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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知北游》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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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六章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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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林被山压毁以后,橘子洲可算是名存实亡。我施展龙虎秘道术,试图移动山峰,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山峰却晃都不晃一下。
  “我和姓楚的差得太远了。”我一屁股坐倒在湖边,沮丧地叹了口气,如果他真是师父的丈夫楚度,那么终我一生,都无法击败他为师父和吐鲁番报仇。我会的法术他都会,而且样样比我精深,楚度修炼了这么多年,妖力不知道比我深厚多少倍,已经进化到了妖怪的最终状态——阿赖耶态。

  月魂忽然道:“这个人的确很可怕,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厉害的。光看此人的相貌就知道了,只有修为到了‘知微’的境界,才会看不出年纪大小。”

  “师父完全是个老太婆,他却这么年轻,的确邪门得很。月小子,什么是知微?”

  “知远之近,知微见著。法力一旦达到精深的阶段,便能洞察所有细微隐秘的变化,见外而知内,称为知微。”

  我恍然大悟:“就是一撅屁股便知道拉什么屎,对吧?”

  月魂忍俊不止:“这个比喻虽然粗俗,倒也恰当。你也不要气馁,就算楚度通晓天下所有的法术,也不可能学到魅舞。如果你练成了真正的魅舞,未必会输给他。”

  我顿时来了精神,想起月魂奇特的神识世界,怦然心动。听月魂的意思,魅舞的威力应该远比我现在会的强。我出神地想了一阵,把目光投向山谷,从吐鲁番死去那天算起,已经是第十个黄昏了。绛红的落日掠过黑黢黢的山坡,在向晚的波光里,裳蚜飞舞得如同点点闪烁的渔火。

  “这些天为什么总对那些裳蚜发呆?它们比我还好看吗?”海姬走过来,在我身后半跪着,戏谑地用手掌捂住我的眼睛。

  “看到它们,我总会想起师父临别时对我说的一句话。”我眼前仿佛闪现过裳蚜在日初时从土里纷纷飞出,透明的翅膀在晨雾里闪烁的情景:“生命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

  海姬松开手,莞尔道:“你现在和三年前似乎有些不同了。”

  我苦笑:“现在衣食无忧,当然有空胡思乱想。”

  “明天就是和云大郎约战的日子,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不回答,嘴唇默念千千结咒,心跳忽快忽慢,十多根晶丝倏地闪出,一下子缠住了海姬,打出千千结。后者猝不及防,被我捆个结实,忙不迭地娇呼:“小无赖,快放开我!”

  我涎着脸抱住她,在白腻的额头轻轻一吻,才松开晶丝,道:“看到了吧?明天老子一定把云大郎打得屎尿齐流!咱们出谷吧,今晚去大千城溜达溜达,这些天一直吃野果,嘴里都淡出鸟了。”

  海姬又好气又好笑:“没见过你这样的馋猫,老爱吃荤,看你将来怎么躲过天劫?”依言摸出金螺,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走到橘子洲的山峰前,凝神瞧了一会,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钢刺,在一块山石上深深地刻下:“楚度”二字。

  “如果有一天我再回来,那一定是我能把这座山移回原处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地念道,金螺带着我们穿越上空的瘴气,穿越了一群群飞舞的裳蚜,远离了山谷。

  傍晚的大千城灯火辉煌,冠盖云集,街头比过去还要热闹。我一打听,原来魔主要侵犯大千城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和云大郎的决斗也是路人皆知。许多人妖从红尘天各处赶来,争相看热闹,就连清虚天、罗生天也有许多门派前来观战。大千城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海姬微微蹙眉:“小无赖,你虽然答应和云大郎约战,但这件事只有何平几个人知道,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

  我略一思索,欣然道:“你还不明白?这一定是颠三倒四派故意四处宣扬的,他们怕我到时不来,所以预先营造声势,逼我不得不应战,否则我会丢光脸面,没法在北境混了。而只要我一出手,你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么一来,他们平白多出了脉经海殿这个强援。”

  海姬冷笑一声:“他们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只是我姐姐向来公私分明,不会把脉经海殿牵扯进来。”

  我一愣:“你还有一个姐姐?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海姬美目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犹豫了一下,道:“她是脉经海殿的掌教。”便不愿再深谈下去,话锋一转道:“颠三倒四派这样大肆宣扬也有好处,甘柠真、鸠丹媚要是听说了,一定会赶来的。”

  我兴奋地点点头,左顾右盼,恨不得立刻就在街上碰到她们。和海姬进了一家饭庄,我刚摘下斗笠落座,就听见四周食客议论纷纷,话题都离不开明天一战。

  “混沌甲御派掌门胡老糟和音煞派大长老柳宗元都已经赶到大千城,连一向高高在上的吉祥天也惊动了,据说会有神秘高手来为韦陀报仇。”邻桌一个黑脸大汉唾沫横飞,说到兴奋处,一拍桌子,碗碟纷纷跳起:“还有那个林飞,身高几十丈,腰这么粗,青面獠牙,浑身长满红毛!”

  我和海姬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边上有客人反驳道:“你说得好像不对,我听说林飞长得俊俏潇洒,还惹得海姬和何赛花为了他大打出手。”

  一个妖怪打着饱嗝,淫笑道:“什么海武神,原来也是个想男人的骚货。”话没说完,一道金色厉光闪过他的脖子,鲜血喷出颈腔,毛茸茸的脑袋掉在了饭桌上。

  “脉经刀!”在一片惊呼声中,海姬缓缓摘下帷帽,冷艳的目光一扫,四周立刻噤若寒蝉。众人认出了我和海姬,消息很快传出去,不少人特意涌到饭庄门口偷偷瞅着我们,指指点点,害我一顿饭吃得浑身不自在。

  正准备结帐离开,门口有一个客人叫住了海姬。他站在屋檐下,高墙的阴影遮住了面目,浑身流露出一股诡异的气势。

  海姬一见他,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那人的声音仿佛雾一样在飘:“海武神,请借个地方说话。”

  海姬犹豫了一下,我好奇地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海姬对我轻轻耳语:“是罗生天十大名门影流的掌教隐无邪。”

  我吃了一惊,看来魔主一事震动了整个北境,呼延重、隐无邪这些名门掌教先后出现在大千城,必然与此有关。我欣然道:“他可能有要紧的事找你,你们先谈吧,我在这里等你。”

  海姬点点头:“我去去就来。”又嘱咐了我几句,才跟着那人离开。

  我在饭庄门口等了一会,忽然望见街头尽处,花生果和大虎行色匆匆,四处张望。我心头一热,连忙挥手招呼。

  “林大哥,你果然在这里!”花生果飞奔过来,眼睛肿得像桃子,哭着抱住我:“快救救爷爷和姐姐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出了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大虎气喘吁吁地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在客栈休息,忽然一伙蒙面人冲进来,个个法术高强,把师父、师伯、师妹、碧眼水云兽全都掳走了,还留下一张字条。”从怀里掏出字条给我看。

  “让林飞来童子崖救人。”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留书的人写得很匆忙,字条却是上好的雪花纹纸,印着点点桃花。我鼻子尖,还闻到字条上有一丝极淡的幽香。

  大虎接着道:“那伙人声称你就在大千城,道明了确切位置,我还以为他们胡说,没想到真在这里找到了你!”

  我立刻醒悟,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我刚出现在大千城,他们马上绑走了花生皮一家,还指名道姓要我去救人,摆明是引我入瓮。

  花生果抹了一把涕泪,央求道:“林大哥,我们快点去救爷爷、姐姐吧。那些坏蛋说你要是不去,就把爷爷他们全都杀掉。”

  我有点犹豫,花生皮、白光光的法力都不差,这伙人能活捉他们,很有两把刷子。且又是一个针对我的阴谋,如果我赶去救人,岂不是往对方布置好的陷阱里钻?何况师父说过,对敌时要知己知彼,我现在连对方是谁也没摸清楚,怎么能鲁莽行事?

  大虎为难地搓着手:“你明天要和魔刹天的妖怪比试,这种时候,原本不该来麻烦你。可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花生果说,林大哥一定会帮他的。就算再难,林大哥也会帮他的。”

  我心中蓦地一震,瞧着花生果含着泪水,却又充满对我无比信任的眼神,不禁热血上涌,一咬牙道:“好,我林飞就陪他们玩玩!童子崖在什么地方?”

  救人如救火,眼看海姬还没有来,我便不等她了,找人问清童子崖的方位,我吹出吹气风,抓起大虎、花生果心急火燎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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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六章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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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天风呼呼,我的心情也如衣衫般激烈翻涌。花生皮一家对我很仗义,明知这是个圈套,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童子崖距离大千城足足有几百里,我的吹气风又是半吊子,赶一段路就要落下歇一阵,再继续飞。这样直到深夜,我们才到达。
  月黑风高,童子崖隐没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站在崖脚下望,山的形状如同一个梳着羊角辫的童子。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周遭环境,暗暗皱眉,山这么大,该到哪里去找人?

  “呱”的刺耳一声,一只硕大的山蛙忽然从草丛里跳出,嘴巴张开,对准我们喷出一道色彩斑斓的毒烟。我急忙挡在花生果和大虎身前,屏住呼吸,运转兵器甲御术,双臂化作两把大蒲扇,用力一扇,把彩烟尽数扇了开去。

  不等山蛙再喷出毒烟,我左掌遥遥劈出,夜色中划过一道淡淡的金芒,山蛙惨叫着被我劈成两半。这一手脉经刀虽然海姬教了我没多久,但我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

  “这只山蛙出现得有些蹊跷。”我谨慎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俩个都要小心了。对方说不定会弄出一些毒虫猛兽偷袭我们。”

  花生果气呼呼地跑过去,用力踩山蛙的尸体,嘴里嚷道:“叫你害人,叫你害人!”忽然尖叫了一声,跳着退后,指着山蛙:“林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走过去一看,山蛙稀烂的肚子里赫然藏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上山三里,见松右转。”

  大虎和花生果面面相觑,后者抓抓脑袋:“稀奇,山蛙竟然吃木头,怎么没把它撑死?”

  我冷笑道:“这块木牌一定是有人特意放进去的,‘上山三里,见松右转’这句话应该是对我们说的。对方还真会玩花样,这样也好,省得我们费力去找他们。你们不用担心,这伙人没见到我之前,是不会对花老丈下毒手的。”

  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走,山石灰黑黝沉,遍生杂乱的蓬嵩,在夜风中如同晃动的鬼影,让人感觉阴森森的。花生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捏紧拳头,喃喃自语:“我不怕。”

  走了大约三里地,果然迎面撞见一棵孤峭的老松树,扎根在一块横空凸出的岩石缝里,十分显眼。按照木牌所说向右转,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水里盘着一块白色的大卵石,石上趴着一只青色螃蟹,眼放幽幽绿光。

  花生果忍不住叫起来:“这只螃蟹眼睛发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飞快跑过去,举足去踩。

  螃蟹灵活横移,避开花生果的小脚,阔嘴里吐出一个个泡沫。夜风一吹,泡沫就飘起来,在空中聚而不散。我忽觉不妙,这些泡沫大得出奇,一个个泡沫重重叠叠地挤在一起,把四周都围堵起来,很快连上空也遮住了。我们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泡沫的笼子里。

  “看我的!”花生果攥紧小拳头,慢慢化作一把小匕首,刺向泡沫。谁料到,泡沫不但没有破裂,反而把他的手黏住,动也动不了。然后泡沫不断鼓胀扭动,似乎要把花生果包裹进去。

  我急施纯阳炎的秘道术,喷出三昧真火。水火相克,泡沫立刻化作水气蒸发,不一会儿,四周的泡沫都被三昧真火消灭。正要找那只臭螃蟹算帐,它已经爬进溪水,逃之夭夭。白石上只剩一块小木牌,上书:“逢瀑前行,遇林莫入。”

  “差点变成包子馅啦。”花生果“呸呸”吐掉嘴角残留的泡沫,佩服地嚷道:“林大哥,你好厉害啊。”

  我大言不惭:“他们找上了我,是寿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你等着瞧,林大哥一定救出你爷爷。”话虽如此,我心知肚明,这只是给自己壮胆。山蛙、螃蟹,对方的正主儿并没有现身,就已经一步步把我们引向精心布置的圈套,偏偏我们只能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

  大虎抓起木牌看了看,满脸迷惑:“逢瀑前行,这个鬼地方哪有瀑布?”

  我竖起耳朵,一面运转顺风耳秘道术,细听水声,一面沿着小溪走,据我猜测,瀑布可能会出现在溪水的源头。大约半注香的时间,前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道瀑布犹如白色巨龙,从半山腰奔腾而下,溅起碎雪乱玉。

  瀑布东面是一片矮树林,南面是我们来时的路,一小部分瀑流流入小溪,大部分却冲向了西北两边的绝壁山崖。崖下是一个万丈深潭,这么急的瀑流冲下去,潭水依然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到一点溅起的白色水浪。

  我沉吟道:“逢瀑前行,应该是让我们径直穿过瀑布的意思。”

  花生果探头探脑,故作机警地道:“这些家伙一定在骗我们,瀑布挡在前面,叫我们怎么走?依我看,我们不能听他们摆布,应该进树林。”

  大虎也点头赞同,这时候,瀑布里传来一记沉闷的怪声,水流向两边分开,里面慢慢钻出一张奇特的巨嘴,厚厚的黑硬唇皮向外翘起,嘴里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光亮。

  “你看,还好小爷没上当,否则一穿瀑布,正好被这张怪嘴吃掉啦。”花生果嚷道,不等我拉住他,一溜烟向林子里跑去,我和大虎也只好跟上去。

  树林里枝叶交错,盘根虬结,到处是刺人的荆棘、厚厚的苔藓。树干上挂满了长须一般的藤萝,一直延伸向地面,组成了一张钻不透的密网,加上地面凹凸不平,根本就难以行走。没走几步,花生果便不小心被藤蔓绊了一跤,刚要爬起来,藤蔓忽然像蟒蛇一样缠住了他,开始勒紧,花生果的小脸立刻憋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我当机立断,一掌劈断藤蔓,浓浓的鲜血从藤蔓的断口处流出来,发出刺鼻的腥味。刹那间,所有的藤蔓簌簌抖动,怪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像是沉睡的妖物突然苏醒了。

  一丝不祥的预兆闪过脑海,我叫道:“不对劲,快离开这里!”左手抓花生果,右手拎大虎,向林外飞掠。

  “轰”的一声剧震,脚下如同波浪般抖动起来,整片树林慢慢抬高,仿佛一只庞大的怪兽缓缓抬起了头,狂风大作,泥石簌簌滚落,藤蔓群蛇乱舞。

  两道雪亮的寒光从林子里倏地射出,一直照在夜空的云层上,乌云被光芒瞬间刺穿了两个圆圆的白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眩厉的光,即使闭上眼,视野里还残留着一片晃动的雪亮。来不及多想,我双手用力一掷,把花生果、大虎扔到了林子外面。

  两道寒光转动了一下,缓缓移动,投射到我脸上,诡秘地眨了眨。我靠,这居然是一双眼睛!先前看见的荆棘是这双眼睛的睫毛,苔藓是层层褶皱的眼皮!藤蔓是眼睛四周的绒毛!

  “傻小子,不要和它对视!”月魂忽然惊叫起来:“这是魇虎,千万不能看它的眼睛!”

  我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移开目光。地面已经完全拱起,晃悠个不停,原来这是魇虎的庞大脑袋,我们走进树林,等于站在了它的头上!

  “遇林莫入。”我蓦地想起木牌上的提示,觉得十分奇怪,难道说这伙人还会善意提醒我们?没时间和魇虎纠缠,我吹出吹气风,跳上去就要飞走。

  魇虎光芒四射的目光猛地投向吹气风,“噗哧”一声,吹气风像是被无形的利箭射穿,顷刻消散。我一个倒栽葱落地,又急速跃起,惊魂不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吹气风甲御术突然失效了?

  月魂的口气变得十分凝重:“魇虎是北境最可怕的妖兽之一,传说是天地的戾气孕育而生,几百万年才会出现一只。魇虎的双目具有破风碎云的奇异威力,专克飞行术。人妖的目光如果和它对视片刻,便会中魇,化作虎伥,从此沦为它的奴隶。魇虎的身躯深埋在地底下,从不出来,只露出脑袋。平日里它喜欢埋头睡觉,一睡就是好几百年,因此头上积满泥石灰土,看上去和寻常土地无异,难以察觉。魇虎一旦被人吵醒,就会把人变成虎伥。你看,那些就是虎伥。”

  树木忽然活了,变成一个个黑影,鬼魅般地飘浮起来,它们和一般的人妖没两样,只是全身长满虎皮花纹,眼睛像两只黑窟窿,爪子和獠牙乌黑发亮。虎伥们向我蜂拥扑来,嘴里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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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 第七章(上)古里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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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千万别过来!就站在原地!”我对外面的花生果、大虎喊道,奋起神威,挥拳击向面前的一个虎伥,它重重地摔倒在地,又跳起来,继续向我猛扑。
  我目瞪口呆,这一拳融合了龙虎秘道术和混沌甲御术,就算是一个铁人也会被打得粉碎,而虎伥居然毫发无损。月魂赶紧提醒我:“虎伥都是行尸走肉,你下手再重它们也不会觉得疼。”

  “日他***,你早说啊,别光放马后炮!”我没好气地道,鼻孔喷出三昧真火。这一招倒是管用,不少虎伥被我烧得吱吱冒烟,其余的虎伥不敢再靠前,围在四周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眼前忽地亮起一片眩目的光芒,照得四周如同白昼,魇虎的目光再次投向我的脸。我急忙偏过头,避开它的目光,但这畜生狡猾得很,我的头扭到哪里,它的目光就移到哪里,始终要和我对视。

  趁这个机会,虎伥们又争先恐后地向我扑来,我顿时手忙脚乱,一面要对付虎伥,一面要不停地摇头晃脑,像拨浪鼓似地躲闪魇虎的目光。几个回合下来,老子的脖子都快酸死了。再这么下去,脖子迟早扭成麻花。

  擒贼先擒王,我决心先集中精力干掉魇虎。喷出一连串三昧真火逼退虎伥后,我左掌化作金光闪闪的脉经刀,右手胎化长生妖术,交替劈向魇虎脑门。

  “砰砰砰”,魇虎的脑袋一连挨了我十几下猛击,居然一点没事。反倒是我的手隐隐作痛,像撞上了硬邦邦的铁块。我想到魇虎并非肉胎,而是孕天地戾气所生,寻常的法术恐怕对它没有用处。”

  既然大势不妙,我便要抽冷子施展羽道术逃跑,月魂看穿了我的心意,道:“只要魇虎不继续睡觉,这些虎伥就会一直盯着你天涯海角地追杀,永无休止。”

  我着急地问:“魇虎要怎样才会睡觉?”

  月魂道:“只要它再次闭上眼睛,就会睡着。”

  我心中一动,魇虎的目光又逼过来,光芒凌厉,快似闪电,我再也无法避开。一横心,我索性闭上了眼睛,施展五识妖术,暂时用耳朵代替眼睛。同时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生出一重重气圈,向外荡去,阻止虎伥们疯狂的进攻。

  五识妖术我还没有练到纯熟,撑不了多久,又得用眼睛看了。实在没办法,我嘴里默念,把准备明天决战云大郎的秘密武器——千千结咒拿出来用了。

  一根根晶丝倏地闪过,缠住了魇虎的眼皮,我急速念出千千结咒,晶丝不断打出一个个咒结,要把魇虎的双眼强行缝合。

  这一招果然管用,咒结先封住了魇虎的眼角,再向眼球当中延伸,飞速打结。魇虎狂躁地晃动脑袋,眼睛死劲圆睁,就是不肯合眼,四周的藤蔓凶猛地扑向我,虎伥们更是不要命地冲过来。

  我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一面咬牙苦斗,一面反复默念咒术口诀,晶丝的咒结越打越快,越打越密。渐渐地,四周耀眼的光芒开始变弱,魇虎的双目一点点合上了。

  “轰”,魇虎的脑袋重重垂下,落在地上,深深陷了进去,双眼终于闭上了。四周重新被一片黑暗笼罩。

  虎伥们一个个摔倒,变回了树木。我睁开眼,疲惫地喘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月魂疾声道:“快,趁魇虎现在入睡,快点挖出它的眼睛!”

  我哈哈一笑,趁火打劫可是老子的强项啊!瞅准魇虎双眼的位置,双臂化作利刃,快似闪电,“噗哧”一声,血水喷溅,两颗碗大的眼珠被我活生生地挖出。

  眼珠在手,我冲天而起,向外飞掠。下方地动山摇,飞砂走石。魇虎眼眶四周血水横溢,脑袋猛地抬起,发了疯似地摇动,发出一记记打雷般的巨响。过了好久,脑袋才重新陷入地面。一问月魂,原来魇虎又睡着了。我顿时绝倒,被挖了眼珠还能睡着,老子服了!

  月魂满意地道:“小伙子干得不错,这下就算魇虎再醒来,也无法害人了。”

  我摸娑着魇虎的眼珠,又大又圆,雪白光滑,绵软中带有弹性,不禁乐道:“这玩意值不少银子吧?”

  月魂发出一声讥笑:“你真是鼠目寸光,魇虎的目光既然能够破风碎云,眼珠便是举世难求的定风珠。”

  我把魇虎眼珠贴身藏好,花生果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声道:“林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乱跑。你没受伤吧?”

  我一揪他的冲天小辫:“谁让你是我老大呢?我们做小弟的,只有跟着老大屁股后面跑的份。”

  花生果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一看已经接近子夜,不能再浪费时间,便带着他俩再次来到瀑布前。水声轰鸣,那张嘴依然从瀑流里伸出,张得很大,似乎一动也没动过。

  花生果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不会吧?难道我们真的要穿过瀑布,送到别人嘴里?听说许多妖怪喜欢吃人肉,特别是小孩子的肉。”

  我老鹰抓小鸡般拎起他:“要救你爷爷、姐姐,就别怕这怕那。从‘遇林莫入’这句话,便可看出对方并没有骗我们。依我看,这张嘴应该通向瀑布的另一头。废话少说,是驴子是马,遛一遛就知道!”顺手一拽大虎,向瀑布冲去。

  耳畔风瀑呼啸,滚滚直泻的水流打在身上,一片刺骨的寒凉。紧接着眼前一黑,我们已经进入了巨嘴。如我所料,这张嘴只是一条穿越瀑布的通道,里面虽然一片漆黑,但没什么凶险,只有一些黑色的触须在四壁蠕动,也没有攻击我们。花生果“哇哇”乱叫了几下,就知趣地住嘴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直走,大虎忽然捂住鼻子,低声道:“好臭!”

  一阵阵臭气扑鼻而来,实在是奇臭无比,熏得我几乎要晕倒。花生果哭丧着脸:“这到底是嘴还是肛门啊,怎么这么臭?”说完赶紧憋气,撩起肚兜蒙住脸。

  我皱眉疾走,两脚忽然踩上一堆厚厚的稀软物,我运足镜瞳秘道术一看,老天啊,附近全是大沱大沱的粪便,厚实地铺满了一层,还蠕动着肥白的蛆虫,散发阵阵腐臭。我们三个叫苦不迭,捂住口鼻狂奔。真是此臭只有北境有,洛阳哪得几回闻?

  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顺着亮光跑过去,冰冷的山风迎面吹来,呈现出一条狭窄的山路,陡峭向上,直接通往童子崖的崖顶。风吹得我们呼吸舒服多了,花生果和大虎大口大口地喘气。回头再看,身后的通道缓缓封闭了。

  头上猛地掠过一阵狂风,翅膀扑扇的声音不绝于耳,几百只黑色的蝙蝠从上空飞掠过,一件东西从蝙蝠群里掉落下来,我接住一看,又是一块木牌,上面沾满臭烘烘的蝙蝠屎,还写着:“向上直走,亭里相候。”

  救人要紧,我们顾不上擦掉满脚的屎粪,顺着山路朝上飞奔。崖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三面环渊。一个小亭子孤零零地座落在崖边。亭顶残破,缺角的亭匾上依稀写着“蜘蛛亭”三字。四根柱子早已油漆脱落,辨不清颜色。山风吹过,一根断折的栏杆“吱呀呀”地晃悠。

  一个矮小的老头正坐在亭子里,穿着肥大的红衣红裤,面朝亭子里的一张石桌,背对我们,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我心中警觉,知道对方终于现身,连忙双手按住花生果、大虎,不让他们靠近,自己全神戒备地走过去。

  “我就是林飞,现在应约前来。说吧,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我开门见山道。

  老头倏地一转身,贼眉鼠眼地瞅了我几下,翻着眼皮道:“我早饭咽了点干草,中午吃了几块木炭,晚饭还没吃呢。”

  我楞了一下:“你就算吃屎也和老子无关。我问你,花老丈、白光光等人是你们掳走的吗?”

  老头偏过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忽然拍手嚷道:“这个我知道,我的名字叫古里!记住哦,不是锅里,也不是碗里,而是古里!”

  这叫古里的老头答非所问,难道故意装疯卖傻?我试探着道:“你是个白痴?”

  “你是个粪坑!”古里干净利落地答道。

  日他***,果然是消遣老子来着!但花生皮在他们手里,我必须忍耐。眼珠一转,我对花生果、大虎使了个眼色,大模大样地在老头对面坐下,一言不发。既然对方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沉住气,先熬不住的一定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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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 第七章(下)古里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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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闷地坐了片刻,古里终于猴子屁股坐不住了,咕哝道:“深更半夜,哪里来的浑小子扰人清梦?说吧,你要找谁?”
  我面无表情地道:“晚饭吃饱很重要,难怪古里长不高。”

  古里神色一呆,看看我道:“今晚上,我们好像是抓了一个姓花的老头,还有个乱放臭屁的小妞。你就是那个林飞?”

  我继续不动声色地胡扯:“古里还没洗干净,别把古里放锅里。”

  “你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古里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不动声色地道:“记住哦,老子今年刚满二十。不是十九,也不是十八,而是二十。”

  古里双目凸出,直直地瞪着我,许久,突然笑得双腿乱蹬:“有趣,有趣!每次别人问我话,我总是乱扯一通,把他们气得半死。现在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嗯,有趣,非常有趣!”

  我哼道:“现在咱们可以谈正事了吧?”

  古里笑眯眯地瞧了我一阵,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告诉你花生皮他们在什么地方。”

  “说吧。”我看看天色,心急如焚。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快亮了,我还得赶往大千城。海姬要是找不到我,也一定很着急。

  “什么东西圆圆的?什么东西圈圈的?什么东西尖尖的?”

  “这还不简单?”不等我想好,花生果一个箭步蹦过来,急不可耐地道:“我的肚子圆圆的,肚脐眼圈圈的,那个尖尖的嘛,尖尖的,尖尖的是——”眼神一亮,撩起裤头,响亮地叫道:“我的小鸡鸡尖尖的!”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大虎沉吟道:“应该是斗笠。斗笠顶是尖尖的,环绕四周的竹篾是一圈圈的,斗笠边则是圆圆的。”

  我暗暗点头,大虎虽然长得像个小妞,脑子倒还好使。谁料到古里一本正经地摇头:“错!”

  我一愣:“那你说是什么?”

  “牛屎圆圆的,羊屎圈圈的,蝙蝠屎尖尖的!”古里指了指沾在我鞋上的粪便,笑得前仰后合:“所以我说你是个粪坑,一点没说错啊!”

  花生果恍然道:“原来那些臭大粪是你搞的鬼!”

  古里挤眉弄眼:“你们见识浅能怪谁?那张嘴其实是魔刹天的一种虫,叫屎壳郎君,最喜欢吞咽粪便。刚才你们在它肠子里走了一遭,滋味不错吧?嗯,好香,好香!”鼻尖耸动,乐不可支。

  我心中暗忖,古里显然在捉弄我们,毫无诚意。不如先抓住他严刑拷打,再从他嘴里问出花生皮一行人的下落。

  满脸假笑地凑近古里,我和颜悦色:“古老先生,有件事我想请教。”突然变脸,施展魅舞,一脚踢中古里下腹,紧接着左臂化作铁链,紧紧绑住了他。

  古里痛得脸都绿了,弓起腰,双手捂住裤裆。我把他掀倒在地,脚踩古里,厉声道:“把花生皮交出来,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古里左顾右盼,乱喊乱叫:“老伴,你死哪儿去啦?我的子孙根要被人拔掉喽!老伴,快来啊!再不来你就变寡妇喽!”

  上空破风声尖锐响起,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亭子顶上扑下。不等对方接近,我一拳击向地面,六丁甲御术分出六道拳影,频频击出。对方一连闪过四道拳影,被后两道击中,跟跄落地。我趁势一把将花生果、大虎拉到身后,不给对方抓住他们威胁我的机会。

  红影落在地上,突然离奇地不见了。就听到古里咬牙切齿的叫声:“死老婆子,这小子笑里藏刀阴毒得很,你小心点。”

  我运转镜瞳秘道术,扫视四周,试图找出对方的藏身处。刚才我依稀看清了红影的模样,那是一个老婆子,长得五大三粗。听古里的口气,应该是他老婆。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我目光来回扫视了几圈,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由暗暗纳闷。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蓦地响起,是从亭柱后面传出来的。我毫不犹豫挥拳击去,“轰”,碎石激溅,柱子断成半截倒地,亭顶一角‘哗啦啦’地往下掉砖瓦。在我明澈如镜的视线中,亭柱后空无一人。

  连镜瞳秘道术都发现不了对方,我知道有点麻烦了,现在此人躲在暗处,我们完全被动挨打,何况我还要兼顾花生果和大虎。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对方骗出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擒获。我故意放出软话:“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

  “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苍老的声音忽而在前方响起,忽而又飘荡在身后,游移不定。

  我冷笑道:“跟人学话,是个王八。”

  “跟人学话,是个王八。”对方也发出冷笑声。

  我和花生果、大虎面面相觑,古里得意地大笑:“我老伴叫古怪,最喜欢跟人学话。你们要是惹毛了她,她会天天阴魂不散地跟在你们身边学话,烦也烦死你们。”

  我冷哼一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拳猛击在古里小腹上,痛得他哇哇乱叫。只要狠揍古里,我就不信他老伴不现身。

  “死老伴,还不动手救我?莫非你见这小白脸长得俊,想合谋害亲夫啊?”古里气急败坏地直喊。

  我毫不客气,再次挥拳击向古里,“滋”的一声,我拳头触到古里的身体,像是伸进了滚烫的炭火里,皮都焦黄了一小块。古里放声狂笑,全身冒出火焰,变成了一只熊熊燃烧的火轮,圆溜溜地转动,笑声不断从火轮子里传出。

  我骇然后退,火轮又变回古里,双手叉腰,对我做鬼脸:“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

  我心中暗骂,原来老头刚才被我揍的惨样是装出来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居然一下子变成火轮。

  “哈哈哈哈!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古里身边倏地多出了一个老婆子,也对我做鬼脸。她满脸横肉,同样的红衣红裤,紧紧地绷在身上。老婆子长得高大威猛,老头却瘦小干瘪,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还真是古里古怪。

  古里瞪了瞪我:“臭小子,你死盯着我老伴看什么?她是我老婆,你看得再久她也不会变成你老婆!”

  我微微一笑,对古怪道:“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没了古里这个人质,我只能暂时低头。

  古怪也对微微一笑:“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

  我哭笑不得,眼看天边不时透出一缕缕霞光,崖顶被染得通红。我心里越来越急,忙乎了一晚上,连花生皮的面都没见着。无可奈何,我只好陪笑道:“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

  古怪照旧满脸堆笑:“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古里气哼哼地对古怪道:“你干吗老对他笑?还笑得那么淫荡?”

  日他***,这夫妻两个真是一对宝货,这么缠杂不清!我也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打算放人,只是故意瞎扯一通。我再也忍耐不住,施展最歹毒的胎化长生妖术,狠狠击向两人。

  古里挤挤眼:“啊哟,小伙子发火啦。这可不好,气大伤身哦。”古怪也跟着挤挤眼,鹦鹉学舌一番。夫妻两个哈哈大笑,手拉手,腾空而起,避开我的掌击,在空中变成了两只急速转动的轮子!

  一只轮子是火轮,滚动着赤红的烈焰,另一只轮子是风轮,由一道旋转的疾风组成,应该是古怪变化出来的。风、火双轮火借风势,风借火力,呼啸着向我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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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 第八章(上)女人是火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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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两个是妖怪吧!”我恍然叫道,这才明白为什么镜瞳秘道术看不见古怪,她的妖身是风,当然无影无形。
  风火双轮还没有逼近,热腾腾的气息就扑面罩来。我吃过火轮的苦头,不敢用拳硬撼,先避开它的锋芒,一拳蓄满混沌甲御术,绕过火轮,直取古怪变幻的风轮,要把她打回肉身。

  风轮忽然以肉眼难辨的高速旋转,生出一道道狂暴的龙卷风。花生果、大虎被刮得东倒西歪,两人趴在地上,双臂死死抱住亭柱,头发都直竖起来了。附近的石块被狂风卷到半空,残破的亭子顶轰地掀起,在空中翻了几个滚,抛向悬崖。

  我处在最猛烈的风口,却毫无感觉,连眉毛都没有抖过一下。一拳准确命中风轮,闷哼声从轮子里传出,风轮从空中摔落在地,变回了古怪。我再以璇玑气圈缠住火轮,脉经刀凌空斩去。

  火轮急急闪开,顾不上和我交战,变回古里掠向古怪,焦急地嚷道:“老伴,你没事吧?”又回头惊疑交加地瞧着我:“你怎么不怕她的罡风?难不成你练过定风术?”

  我想起怀中的魇虎眼珠,恍然大悟,难怪月魂说它们是最好的定风珠。花生果、大虎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起,十分好笑。花生果撸撸小辫,狼狈地道:“识相地趁早放了我爷爷,否则林大哥把你们揍得鼻青脸肿!”

  古怪忽地跃起,再次化作风轮,夹着飓风呼啸滚来,吓得花生果两人赶紧卧倒。这一次古怪卷起的风更加猛烈,宛如惊涛骇浪,鬼哭狼嚎。“轰隆”一声,石块崩裂,亭子被整个拔起,在空中碎成一块块。花生果、大虎也被卷向半空,呼叫声立刻被狂风淹没。

  我身躯稳如泰山,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一根铁索,倏地缠住了花生果二人,把他们拉到身边。右拳故技重施,以混沌甲御术把风轮打回古怪的样子,不等她逃开,我已经一把抓住她,五指牢牢掐住她的琵琶骨。师父说过,只要捏住妖怪的琵琶骨,它们就无法变身施法。

  古怪猛地一个激灵,浑身发抖,喉里发出痛楚的咿呀声,一滴滴冷汗渗出额头。古里又气又急,咆哮道:“臭小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楞了一下,松开古怪的琵琶骨,双手拧住她的双臂。古怪仍然不停地剧烈颤抖,口吐白沫,脸痛苦地抽搐。我诧异地道:“怪了,我没拿她怎么样啊。哦,你老婆大概是羊癫风发作了。”

  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叫:“你一定去过树林!魇虎的眼珠是不是被你挖出来了?”

  我点点头,古里声音发颤:“魇虎眼珠是她的克星,你要是不松开她,她会被你身上的魇虎眼珠活活折磨死的!”

  我耸耸肩:“放她容易,把花生皮他们交出来。”

  “我作不了主啊。”古里急得眼都红了:“你先放开她!算我求求你,小老儿给你磕头了。”扑通跪倒,脑袋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我不由啼笑皆非,因为花生皮还在他们手里,弄死古怪对我没好处,只好放开了他。古里赶紧上前扶起她,一旦不和我身体接触,古怪立刻恢复了常态。

  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翘起大拇指,古里道:“林小子,你这一手很光棍,没伤我老伴,也没拿她当人质,我古里十分感激。不妨告诉你,花生皮等人安全无恙。你放心,人,我们一定会放的!”

  古怪也翘起大拇指,重复了一遍古里的话。我又好气又好笑:“别尽说废话,什么时候才能把人交给我?你刚才说你不能作主,那就找个能作主的人出来说话!”

  古里、古怪对视一眼,齐齐抓耳挠腮。半晌,古里尴尬地道:“你陪我们聊聊天,我们就放人。”古怪也露出尴尬的神色:“你陪我们聊聊天,我们就放人。”

  我一呆,他们千方百计把我引来,只是为了和老子聊天?天色早已大亮,太阳晶光耀眼,像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球,映得古里、古怪红光满面。我心中蓦地一惊,叫道:“原来你们是在拖延时间,不让我赶到大千城!”

  古里眨眨眼:“傻小子,这是为你好,去了大千城你准没命。”

  “放你妈的屁!”我心头火起,再也忍耐不住了:“你们是水六郎一伙的吧?老子今天一定要赶回大千城,谁也别想拦住我!”猛虎扑食般冲向古里、古怪。既然对方的目的是利用花生皮把我拖在此地,我就算杀掉古里、古怪,他们也不见得敢加害花生皮。

  古里缩头怪叫一声:“杀人啦,救命啊!”话音未落,四下里突然涌出几十个妖怪,张牙舞爪,向我们围扑过来。

  “螃蟹!臭螃蟹!”花生果指着一个铁青面孔,挥动巨螯的妖怪大叫。它嘴里不断喷出一个个大泡沫,正是先前溪中的大青蟹。不等它逞威,我已经施展魅舞,一脚把它踢翻在地,左掌变得润白如玉,轻轻印上蟹妖额头。后者顷刻缩成一团,慢慢胎化作指甲盖大小的蟹苗。我拈起蟹苗,往嘴里一塞,吞下了肚。

  “胎化长生妖术!”古里面色一变,跺跺脚:“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何必下这样的毒手?”

  我理也不理他,护住花生果二人,施展各种法术,与妖怪们激烈交战。这些妖怪的妖力都不弱,我又要兼顾花生果、大虎的安全,还要留心古里、古怪的动向,一时难以击溃它们。

  “哇,你会的法术还真不少!”古里在外围大呼小叫,指指点点,古怪也笑嘻嘻地重复。两人只是观战,一直没有加入到围攻我的行列,让我有点意外。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越来越焦急。这些妖怪十分狡诈,并不和我硬拼,只是游斗骚扰。几只灰色的大蛾妖绕着我头顶飞来飞去,翅膀不断扇出毒粉,一旦我挥掌劈去,它们就滑溜地逃开。待要驾起吹气风,四周的狼狐虎豹等妖怪又死缠上来。

  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我大吼一声,眉心内丹跳动,三只龙蝶爪同时探出。赤爪喷火,把对面的白蛇妖烧成焦炭;蓝爪结冰,冷冻住了一头狼精;绿爪犹如八爪章鱼,倏地缠住了一个壮实的黑熊妖,把它活活掐死。

  形式突变,妖怪们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古里搔搔头,迷惑地自言自语:“怎么像是龙蝶爪?”

  三只龙蝶爪矫夭挥舞,我抓住机会,袍袖翻飞,施展羽道术飞上半空,利爪一连捏扁了三个大蛾妖。再急速坠落,金色的脉经刀闪过,将一只狐妖拦腰斩断。

  一连串的杀势犹如兔起鹘落,雷鸣电闪,打得妖怪们哭爹喊妈。局势完全变成了一边倒,我奋起神威,再斩杀了两个妖怪,不依不饶地对其余妖怪赶尽杀绝。

  “轰”,一束黄色的光焰从古怪手里冲天飞起,在空中盛开出朵朵烟花。我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多半是在搬救兵。片刻后,沿着山径,一簇红影像一道沿着热油急速燃烧的火线,飞掠直上,转眼扑上了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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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 第八章(下)女人是火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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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红影,古里、古怪齐齐松了口气,肃手而立,神色恭敬地道:“小姐。”周围的妖怪纷纷退后,跪下来迎接。我也暂时停手,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
  这是个很妖娆的女人,赤红的长发向上挽成一个高发髻,光着双脚,肤色透出红玛瑙的晶莹色泽,无领束腰大红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浓艳得如同一团熊熊火焰,衬得肌肤仿佛也燃烧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也看不住。”女子摄魂勾魄的目光溜溜一转,古里、古怪急忙低下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女子手指轻弹,十几点火星迸出指尖,射向跪着的妖怪们。火星触到妖怪身上立刻燃烧,惨叫声中,妖怪们被升腾的烈焰吞噬,连骨渣都没有剩下。

  “废物留着做什么?”女子柔声道,音色美妙宛转,令人骨头发酥。

  “你是小红!”我骇然叫道:“原来是你!”

  花生果满脸迷惑地看看我,又瞅瞅小红,摇摇头:“小红?是那个跳舞的小红姑娘?怎么一点不像?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小红淡淡地道:“林公子好眼力。几次相见,我都不曾以真面目示公子,实在情非得已。这次是我的真容,我的名字也不叫小红。魔主座下赤二郎,见过林公子。”停了一下,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低声道:“我的闺名,叫赤练火。”

  我倒抽一口冷气,虽说一直怀疑小红的身份,但没想到她竟然是魔主的手下。我立刻醒悟,今晚我出现在大千城不久,赤练火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派人掳走花生皮一家,引我前来童子崖。再想深一层,隐无邪突然现身,带走海姬也巧得离奇。心中一震,我猛地喝道:“想不到魔刹天竟然和罗生天的影流暗中勾结!”

  赤练火眼角闪过一丝不寒而栗的光芒,随即嫣然一笑,像水花盈盈溅起,掩藏住了河底石子的锋锐棱角:“公子真会异想天开,尽扯些没边际的东西。”

  我越想越心寒,除了隐无邪、呼延重、朱三姐这些人,整个北境不知还有多少强横的势力、门派被魔刹天笼络了。赤练火忍辱匿伏在大千城,悄然活动,一定也是魔主安排好的一颗棋子。我忽然有点后悔,跟魔刹天斗简直是螳臂当车,看来老子要考虑后路了。

  赤练火凝视了我一会,叹息道:“唉,公子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我心中疑惑,难道这个妖女真的对我存了好心?嘴上喝道:“好一个心机深沉、玲珑善伪的女妖!你不去做戏子太可惜了。今晚你们刻意引我来,是为了抢夺自在天的地图吧?”

  古里怒骂道:“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楞小子,我家小姐一片苦心,却被你当作驴肝肺!”

  赤练火一摆手,古里识相地住嘴。她接着道:“今日魔主将亲临大千城,收服三大门派以及他们的援兵。如果你真要赶这趟混水,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好意还是假情,不耐烦地道:“你不要花言巧语哄骗老子,先把花生皮放了再说。”

  赤练火微微一笑:“只要公子听话,留在这里乖乖地等到黄昏,我就把人交还给你,决不阻拦。”这个妖女笑起来让人魂迷心窍,似是从骨子里荡漾出来的笑。娇躯微颤,每一缕头发,每一寸肌肤上仿佛都有撩人的欲火在跳动。

  我不屑地哼道:“说到底,你是怕我打败云大郎,扫了你们魔刹天的面子,所以阻止我去大千城。”

  赤练火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公子法力高强,只是云大郎的妖术远超你的想象,何况还有法力无边的魔主。你既然有自在天的地图,何不去寻找传说中永恒的自在天?岂不胜过了在血雨腥风中争强斗狠?”

  “如果我不愿意呢?”

  “刚才那番话,是昔日的小红对你说的。”赤练火沉默了一会,笑容未消,目光已经冷如冰霜:“现在赤二郎要对阁下说,留下,否则——死!”十根绯红色的手指张开,闪亮的火星无声溅开,沿着指尖,燃烧成一簇簇跳跃的火苗。

  古怪悄悄捅了古里一记,后者忍不住叫道:“傻小子,我家小姐的妖力不比云大郎差,你何必鸡蛋碰石头,自讨没趣?大家开开心心聊到晚上,拍拍屁股走人不是很好嘛。”

  我略一犹豫,还是摇摇头。倒不是因为我答应过何平,而是老子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当个牵线木偶被人操控。再说在这里等到晚上,海姬不知要多担心呢。她被隐无邪骗走,我也急于确知她的安全。

  “别废话了,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思前想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施展魅舞,飘然跃到赤练火左侧,左掌脉经刀,右掌胎化长生妖术,口喷三昧真火,体内荡出璇玑气圈,双腿连环踢去,踢到半途,化作了两柄闪闪利剑。

  赤练火神色冷静,不紧不慢地道:“公子的法术太杂,要练精纯的话至少需要上百年。”双掌轻拍,火焰“蓬”地大盛,两肩赫然多出了一双手臂,左侧颈部多出了一个脑袋。“啪啪”,赤练火连续三次击掌,每拍一下,就生出一头双臂,最后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模样。

  火苗喷出赤练火的指尖,飞速蔓延全身,烈焰翻涌,火光耀眼,她完全化成了一个三头六臂的火人!火人六条手臂眼花缭乱地挥舞,把我一连串的攻势悉数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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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 第九章(上)真情还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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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暗心惊,面对这么一个火人,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红灼的火焰勾勒出赤练火妖冶的面容,即便是流盼的眼波也清晰无比。她正面的一张脸道:“昔日林公子为了我不惜和柳翠羽动手。”,左侧的脸接着道:“现在却狠下心来杀我。”,右侧的脸最后轻笑一声:“男人的心变得可真快。”
  我揶揄道:“昔日小红在我怀里楚楚可怜,现在却咄咄逼人,究竟是谁变得更快?”双拳蓄满混沌甲御术,再次击去,赤练火毫不犹豫地迎上。

  “轰”,双方硬拼一记,火焰忽地一暗,顺着赤练火的身躯倒退而回,六条手臂中的两条消失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火舌喷吐,消失的手臂又出现了。赤练火冷冷地道:“你的混沌甲御术还没学到家。”

  我冷哼一声,接连换了几十种法术,潮水般向她猛攻。激斗了半个多时辰,我始终占不到一点上风,不过她也拿我没办法。我忽然灵机一动,驾起一缕吹气风,飞到半空,居高临下向她攻去。

  赤练火娇笑一声:“风火轮!”古里、古怪双双跃起,化作风轮、火轮。赤练火脚踏风火轮,冉冉升空,在空中飞翔自如,与我继续缠斗。

  赤练火忽然道:“你奔忙了整夜,再和我一场苦战,就算赶到大千城,也已经元气大耗,怎么再和养精蓄锐的云大郎斗?”

  “妖女打就打,屁话那么多干吗?”我没好气地道,趁我分神说话,赤练火突然直直下坠,分出两条手臂,闪电般拍向崖边的亭子。

  这个亭子原本就破旧不堪,加上被古怪狂风摧残,只剩下埋在地里,露出小半截的四根石柱墩。我赫然发现,柱墩上各贴着一张鲜红色的符篆。此时被赤练火一碰,符篆立刻燃烧,灰飞烟灭。

  “轰隆”,以四根柱墩为中心,骤然裂开一个深黑色的豁口,向外急剧扩散,花生果、大虎正全神贯注地仰头看我们交战,一时措不及防,摔进了豁口。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里还暗藏机关。顾不上赤练火,我急速飞落,冲向豁口,伸手去抓花生果和大虎。

  “那里面藏着一对雌雄连体的毒蜘蛛,几年前被我以三昧真火封印在这座亭下。公子小心啦,被它们咬上一口可就没命了。”上空传来赤练火荡人心魄的笑声,下方大虎、花生果向豁口深处直坠。

  我又气又急,加速飞落到豁口边上,左臂化作铁链倏地伸长,刚要救人,赤练火忽然张嘴喷出四道火焰,化成四张红符篆,闪电般印在各个柱墩上。“轰”的一声,山崖摇颤,扩散的豁口开始缩小,像是要重新封合。

  我暗暗叫苦,此时此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跳入豁口,去救花生果他们,但我也会被封闭在豁口内,搞不好大家一起死;要么我干脆不管花生果二人的死活。日他***,救还是不救?这真是个大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豁口已经缩成一道半尺宽的沟缝,朝下看,深不可测,没有丝毫光亮。大虎、花生果的身影在里面越来越小,花生果的惊叫声像针一样扎刺着我的耳朵,一咬牙,我不顾一切地跳进了裂沟。“轰”,沟缝封闭,头上的一线光亮消失的瞬间,我看见赤练火俯视我的复杂眼神。

  四周黑洞洞,空荡荡,我急速向下坠落,一面运转镜瞳秘道术察看,一面铁链急伸,去捞下面的花生果、大虎。黑暗中,两人弹丸般地直落,到了半途忽地弹起,又落下,连续蹦达了几下,才在半空停住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下方横铺着一张绵密的巨网,色泽乌黑,延伸向山腹的各个角落,所以恰好接住花生果他们。我也随即落在网上,四周一根根乌黑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很有弹性。轻轻一跳,就被反弹得很高。

  花生果捂着小屁股,惊魂未定地四下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黑不溜秋的?”

  我仔细察看脚下的巨网,想起赤练火的话,又记起亭匾上的“蜘蛛亭”三个字,立刻全神戒备:“我们被困在了山腹中,附近可能会有蜘蛛精。你们小声点,不要惊动它。”暗骂赤练火够阴险,居然玩这么一手,看来她早就准备好这个陷阱,等着我往里钻了。

  大虎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筒,播弄了几下,一束淡淡的黄光倏地从筒里射出,圆圆的光晕映上了山壁。我好奇地道:“这是什么玩意?有点像灯笼嘛。”

  大虎憨笑道:“我把它叫做手亮筒,筒的前端装满了腐草,后端盛着一种被称作‘夏夜’的花汁,中间用密闭的隔板截住。到了黑暗的地方,只要移抽隔板,让夏夜的花汁流融入腐草,就会生出萤火来照明。”

  我啧啧称奇,大虎晃动手亮筒,可以看清一些附近的景物。四下都是峥嵘的石壁,潮湿而阴冷,不时有几滴水从壁缝里渗出,滴落在我们头上。这时候,巨网突然颤动了几下。两点绿色的珠子从幽远处慢慢接近,珠子不停地闪烁,绿油油得十分诡异。

  “是一只大蜘蛛!不对,是蜘蛛人!”花生果抢过大虎手里的手亮筒,对准绿珠子照了几下,尖叫起来。

  这是一只足有桌面大小的蜘蛛,浑身布满色彩斑斓的花纹。它的下半身是六条毛茸茸的粗腿,笨拙地攀动,震得巨网一抖一抖。上半身却是一个强壮的男子,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贪婪地盯着我们,嘴里冒出一股股黑色的黏液。

  原来真的有蜘蛛精!这张巨网一定是蜘蛛网了。我毫不犹豫,劈出脉经刀,眩目的金光撕开黑暗,蜘蛛精发出一声痛苦而短促的嘶叫,腰部裂开一道大伤口,血水喷溅而出。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啊!”花生果大言不惭地摇摇头,忽又惊骇地睁圆了眼睛。

  蜘蛛精的血水奇迹般地止住了,伤口迅速愈合,又变得生龙活虎。它对准我们一张嘴,黑色的黏液犹如泉涌,顺着丝网流淌,向我们落脚处急速蔓延。

  我暗暗纳闷,难道这个蜘蛛精也能像龙鲸一样,具有自动愈合伤口的本事?吹出吹气风,我拉起大虎、花生果飞起,离开蜘蛛网,居高临下地观察蜘蛛精。

  在蜘蛛精的背面,骇然还有一个蜘蛛精,下半身也有六条蜘蛛腿,腰部和男蜘蛛精连在一起,上半身是个赤裸的女人,肚子微微鼓起,胸前的乳房饱满高耸,还滴淌着绿色的奶水。

  难怪赤练火说有一对雌雄连体的毒蜘蛛!

  我驾起吹气风,从蜘蛛精身前一掠而过,对准男蜘蛛精,喷出三昧真火,烈焰立刻把他的胸口烧出一个焦黑的大洞。男蜘蛛精痛得惨叫,女蜘蛛精忽然按住乳房,挤出奶水,擦涂在自己胸口同样的位置上。

  怪事出现了,虽然女蜘蛛精抹的是自己的胸,但男蜘蛛精的伤口却一下子愈合了。似乎奶水能透过女蜘蛛精,渗进男蜘蛛精体内。

  看来要杀死男蜘蛛精,必须先除掉女蜘蛛精,不给她治疗男蜘蛛精的机会。我盘算着正要下手,女蜘蛛精嘴里突然吐出一根根乌黑,隐隐泛着绿光的蛛丝,四下辐射。不一会,四面八方都结出了一张张蜘蛛网,重重叠叠,严严实实,空中几乎没有空地方了,全被铺天盖地的蛛网笼罩,逼得我都没法子飞了,只好先降落在一片蛛网上。

  顺着蛛网,蜘蛛精不急不慢地爬过来。这对蜘蛛精非常狡猾,男蜘蛛精始终面对我,不让我和女蜘蛛精接触。一股股黑色的黏液顺着蛛丝,向我们流过来,发出腥臭的气味。

  我知道这一定是蜘蛛精的毒液,一旦沾上会小命呜呼。趁毒液还没有遍布蛛网,老子要先下手为强。奋起神威,我脚踏蛛网,勇猛杀向蜘蛛精。

  糟糕!我冲到半途,忽然动不了了,脚被蛛丝牢牢地黏住,拔也拔不出来。这些蛛丝是女蜘蛛精刚才吐出来的,粘性强得惊人,和先前巨网的蛛丝完全不同。我急忙去斩蛛丝,但无论是脉经刀,还是兵器甲御术,都切不断蛛丝。

  我吓出一身冷汗,喷出三昧真火去烧蛛丝。“呲”的一声,脚下一松,蛛丝断了。不等我缓过神,整张蛛网猛然掀起,兜头盖脸向我罩过来,我再喷三昧真火,但根本来不及,附近的蛛网一张接一张向我罩过来,如同汹涌的一波波疾浪。蛛丝一旦沾上,就牢牢地黏住身子,无法动弹。

  花生果和大虎齐声惊叫,蜘蛛精不断逼近,恶狠狠地扑过来,毛茸茸的长腿快伸到我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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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 第九章(下)真情还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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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钧一发之际,我念出千千结咒。一根根亮晶晶的丝倏地闪过,缠住了蜘蛛精的长腿,晶丝迅速打结。蜘蛛精拼命挣扎,但咒结一旦结出,又岂是它们能轻易解开的?等到打出几十个咒结后,蜘蛛精终于不动了,长腿密布咒结,绿光荧荧的眼珠又害怕,又困惑地盯着我。
  “没想到吧?老子的丝比你们的更牛!”我得意地叫道,不慌不忙喷出三昧真火,烧掉缠住我的蛛丝,再费了一顿饭的功夫,把附近的蛛网全部烧光。

  花生果好奇地凑近,摸摸我:“林大哥,你大概也是蜘蛛妖吧?否则怎么也会吐丝啊?”

  我吹嘘了几句,走到这对蜘蛛精跟前,想要杀掉它们,男女蜘蛛精的眼中忽然流下泪来,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我心中好笑,揶揄道:“你们还想活命啊?”

  男女蜘蛛精不住点头,我故意捉弄它们:“饶命也行,但我只能放过一个。要么杀了男的,要么杀了女的,你们自己选吧。”

  男蜘蛛精的喉中发出几声呜咽,把脑袋伸到我面前,连连点头。我笑眯眯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一死?”

  男蜘蛛精点点头,女蜘蛛精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对我摇头,又抢着把头伸到我面前。我诧异地道:“你也愿意死?”

  女蜘蛛精点点头,男蜘蛛精喉头咕噜了几声,似在抗议,又把头挤到我跟前,不停地流泪。我心中一软,目光触及到女蜘蛛精鼓起的肚子,沉吟片刻,默念解咒术松开了咒结,道:“你们夫妻情深,看在这一点上,老子今天放过你们。”

  男女蜘蛛精惊喜交加,毛腿乱舞,喉中发出感激的怪声。我板起脸:“不过你们必须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出去?你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出口吧?”

  男女蜘蛛精齐齐摇头,我叹了口气,看来它们的确是被赤练火封印在此,所以也不知道出口,我只有从来处强行打开一条通路了。驾起吹气风,我抓住花生果、大虎向上飞去。

  男蜘蛛精长腿挥动,对我发出急切的叫声。我一愣,停下道:“还有事吗?”

  女蜘蛛精点点头,嘴里吐出蛛丝,密实地缠结成杯状,又从乳房里挤出绿色的奶水,倒在杯子里,再用蛛丝封好口,用六条长腿托起递给我。

  我靠,让我喝蜘蛛奶?这个道谢方式也太不善解人意了吧?我苦着脸接过杯子,随手揣进怀里,驾起吹气风一直飞到顶上。下方,蜘蛛精还对我频频挥舞长腿,似在告别。

  “老大,为什么不杀了它们?”花生果迷惑不解地问道。

  我摸摸他的头:“赤练火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嘛。我记得师父说过,做事不能光看眼前的得失喜好,要想得长远。再说了,女蜘蛛精的肚子微微鼓着,可能已经怀了孩子,我怎么能狠心下手呢?它们和我们又无怨无仇。”

  花生果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我抬起头,盯着上方黑沉沉的石壁,刚才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现在山壁完全密合,看不见一丝裂纹,显然被赤练火重新封印。运足龙虎秘道术,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拳击向石壁。

  “砰”,我的拳头像是伸进了灼热的火堆,疼得我赶紧缩手。想了想,我探出蓝色的龙蝶爪,寒气弥漫,结出蓝汪汪的冰霜,再次抓向石壁。

  “哧啦”一下,龙蝶爪抓得石壁开裂,却不感到疼痛。我知道方法用对了,寒冰能克制石壁外的烈焰灼烧感。于是龙蝶爪一阵急速扒拉,石块崩溅,碎屑飞扬。“轰”的一声,一丝亮光从头顶透出,出现了一道大裂沟,我猛地向上冲去。

  耀眼的阳光当头直照,我一直掠上半空,才缓缓落下。古里、古怪两人坐在崖上,仰头惊讶地看着我,在他们身后,赫然躺着白光光、花生皮、花生壳三人。

  “爷爷,姐姐!”花生果开心地挥手大叫。我目光一扫,没见到赤练火,喝问道:“古里,姓赤的妖女呢?躲到哪里去了?”

  古里翻了个白眼:“小姐走了。她嘱咐我转告你,她想方设法把你留在此地,不让你去大千城送死,对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把花生皮等人交还给你,你将来是死是活,和她再无关系,她也不欠你什么了。”

  我一愣,冷笑道:“少来口蜜腹剑这一套,我没被蜘蛛精咬死,她一定很失望吧?”

  古里怒气冲冲地道:“不识抬举的乳臭小子!你的实力和小姐差不多,她早料到你会没事,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破除火焰封印。”指了指柱墩边的一堆纸灰,又道:“小姐还说,让我们等到日落时揭开符篆,让你离开,否则我们两个何必眼巴巴地守在这里?难道喜欢喝山风啊?”

  他说完,古怪也怒气冲冲地重复了一遍。我将信将疑,想起赤练火赠送冰蚁、藏头示警,的确都是一番好意。莫非她掳走花生皮等人,真是为了不想让我去大千城送死?

  花生果、大虎跑到花生皮三人身边,他们一动不动,眼睛紧闭,个个昏迷不醒。古里慢条斯理地道:“他们被灌下了迷魂汤,暂时睡着了,等上一天一夜就会自动醒来。林小子,人现在交给你了,小姐和你的恩怨从此两清。”不等我再说,拉起古怪的手,双双化作风火二轮,腾空远去。

  我怔怔地站在崖顶,恍惚了一阵,完全被赤练火弄糊涂了。日光把我的身影斜斜地映在山石上,我蓦地心中一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大千城里恐怕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

  “花生果,我要立刻赶去大千城。你和大虎照顾爷爷。”扔下几句话,我驾起吹气风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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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8: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册 第十章 一刹那的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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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赶到的时候,飘香河畔已经围得人山妖海,水泄不通。
  远远望去,上空剑气纵横,奇光闪耀。两道人影忽而交错,忽然猛然撞击,响声犹如雷电轰鸣。我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正是云大郎。

  想起赤练火的警告,我没有施展吹气风招摇过市,而是老老实实钻进人群,施展软骨妖术,从空隙处左转右拐,滑溜溜地向前挤。所有的人都翘首观战,谁也没注意到我。一口气挤到前排,我多了个心眼,低头撕下一角衣摆,蒙住头脸,再大胆露面察看。

  河岸边,狮吼秘道门、颠三倒四甲御派、金刚秘道派的弟子们围出了一大片空地。居中放着七把高大的宽背交椅,其中四张椅子空着,另三张依次坐着何平、一个酒糟鼻老头和一个虬髯男子。何平神色委顿,手抚胸口,其余二人神色凝重,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激烈交战。

  一个灰袍大汉脚踏一朵白云,手执寒光闪闪的长剑,矫健飞跃,正和云大郎大打出手。水六郎等一群妖怪远远地站在河对岸,里面有蜃三郎、土八郎,只是没有赤练火。把四周的人看了个遍,我也没发现海姬,不禁暗暗担心。

  “小无赖!”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贴近,柔热的气息轻轻喷进我的耳朵孔,痒痒的。我心中大喜,猛然转身。海姬戴着厚软的垂幕斗笠,悄然走到身边,重重拧了一下我的手,悄声娇嗔:“没良心的坏蛋,你去哪儿了?害得我找了一夜,急都急死了。”

  看到海姬安然无恙,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这才长话短说地讲了事情经过,末了嬉皮笑脸地道:“你本事不小,这里人妖千万,我又蒙着脸,你竟然都能找到我。看来在你心里,我化成灰你都认得。”

  海姬轻笑一声:“傻瓜,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嗯,你要是再不瞧瞧人家,她可要生气跑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海姬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戴着垂幕斗笠的女子。她静静地站着,白衣如雪,纤尘不染,漆黑的长发飘散着淡淡的莲花清香。

  老天啊,是甘柠真!我激动得浑身发热,刚要失声叫出口,海姬伸手轻轻掩住我的嘴,微微摇头。我这才醒悟,她们既然戴着垂幕斗笠,分明是不想被人认出。

  我欣喜万分地抓抓脑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对甘柠真说什么。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便是甘柠真头也不回,毅然冲向玄冰阵的一幕。那一刻,三千弱水剑绚烂的光芒像烟花洒落,她的背影在烟花里,决绝而孤傲,仿佛还在对我低声说:“林飞,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说过,活着就有希望。”

  “难怪你能一下子发现我,莲心眼就是厉害。”憋了半天,我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甘柠真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看着我,半晌才“嗯”了一声。发了一会呆,我又道:“还差鸠丹媚一个,我们就能大团圆了。”甘柠真又“嗯”了一声。

  我想了想,从怀里拿出自在天地图递给她。甘柠真接过地图,手微微抖了一下,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海姬噗哧笑道:“你们两个发什么楞啊?小无赖,你不是很会花言巧语嘛?怎么现在变成了闷嘴葫芦?”

  我讪讪一笑,明明有好多话要对甘柠真说,但站在她面前,偏偏开不了口,也真是怪事。海姬又说,昨晚隐无邪告诉她,罗生天十大名门中,多数门派决定不插手魔刹天和大千城三大门派之间的争斗,其中包括了脉经海殿,所以希望她也不要牵扯进去。甘柠真也是听闻我要和云大郎决斗,才赶到大千城,两人今早方才联络上。

  我冷笑道:“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中,影流和风雷池已经和魔刹天勾结上了,其余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嘿嘿,罗生天与魔刹天之间,想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海姬不安地道:“希望这只是你的猜测,否则北境一定会出大事的。”

  甘柠真忽然对我道:“你今天千万不能出手。”

  海姬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如果一切真如你所料,那么魔刹天的敌人,也会变成罗生天的敌人。”

  我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心里十分郁闷。千方百计地赶来,结果还得作个缩头乌龟。望着远处的何平,我只好说声对不住了。

  惊呼四起,一声惨叫从半空传来,我抬头再看,一具白骨“扑通”坠落飘香河,云大郎从容飘落,低着头,慢慢系上黑包袱上的黑丝带。

  何平面如死灰,酒糟鼻老头和虬髯大汉对视一眼,神色沉重。海姬低声道:“这是双方的第三场比试了。第一场,魔刹天的金四郎击毙了狮吼秘道门掌门柳荷东;第二场,蜃三郎击败了何平;刚才那个灰袍大汉是来自吉祥天的高手,据传是韦陀的生父,此人通晓传说中的筋斗云绝学,没想到依然惨死在云大郎手里。唉,魔主还没有现身,何平他们已经一败涂地。”

  我苦笑:“原来魔主还没有来。真是可怕,韦陀死了,柳荷东也死了,何平又受伤,大千城就要变成魔刹天的天下了。”

  甘柠真淡淡地道:“要不了多久,整个红尘天都会是他们的。”

  这时候,酒糟鼻老头缓缓站起,翻起厚眼皮,双目精光四射:“魔刹天的妖怪果然了得,不过我胡老糟想亲自拜会一下你们的魔主。”

  我恍然道:“原来他就是混沌甲御派的掌门胡老糟。嘿嘿,看来罗生天十大名门中的另九个把他们给卖了,否则怎会坐视不理?”

  “各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得很。虽说共属罗生天,但也明争暗斗。”海姬轻叹一声:“他身边的虬髯大汉便是清虚天十大名门音煞派的大长老柳宗元。”

  胡老糟的笑声响彻云霄:“你们魔主呢?怎么还不出来?难道堂堂魔刹天的魔主不敢现身,只会派些虾兵蟹将来搅和吗?又或是看不上我们混沌甲御派,吝啬出手指教?”

  水六郎一伙纷纷怒斥,突然,一个清雅冷漠的声音从飘香河底传出:“请胡掌门见谅,本人一时沉醉于河底镇魂塔内的奇象,倒忘记今日之约了。”

  水波荡漾,清澈的河水忽然汩汩翻涌,两道水流缓缓升起,绕着河面,缓缓流转成一张座椅的形状。一个青衣人斜靠在晶莹明澈的水椅上,风姿清贵,目光深邃,全身滴水不沾,随着水椅冉冉升空。

  刹那间,我浑身僵硬,冷汗贴着额头滚落到鼻尖上。是他!竟然是那个杀死吐鲁番的家伙!原来他就是魔主!

  云大郎、水六郎等妖怪齐齐跪倒,口呼魔主。海姬和我面面相觑,我心如死灰,早就该料到他是魔主。除了魔主,还有谁能把修炼了六千年的吐鲁番逼得走投无路?

  停在半空,魔主洒然道:“既然胡掌门等得不耐烦了,想必柳长老也是一样。你们一起上吧,我还有要事,不能多陪二位。”

  满场哗然,谁也没想到魔主的口气这么狂妄,竟然要以一敌二,对手还是罗生天、清虚天十大名门的掌门、大长老。要是换了别人,早被耻笑。只有我和海姬清楚,他完全有实力说这样的话。

  “果然是能令整个魔刹天都臣服的魔头,够气魄!够胆色!”胡老糟怒极反笑,上前一步,仰头直视魔主,酒糟鼻红得透亮。柳宗元一言不发,仔细打量魔主,看似平静,手上的青筋却一根根暴起。

  “天地之初曰混沌,而后分阴阳,万物始有序。反朴归真,重返无序天地,曰混沌甲御术。”魔主淡淡地道,座下的水椅无声融化。他从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下来,步履悠闲,犹如踩在了有形的阶梯上。

  胡老糟面色陡变:“你怎么会知道混沌甲御术的秘诀?”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原来还没有。”魔主从容站在河面上,一拳击出,水波向上涌起,再次流转出一张波光涟涟的水椅。

  “明白了么?”

  “阁下不用一再炫耀你的妖术!”

  “妖术?这是贵派的混沌甲御术。”魔主轻轻摇头:“须知天地万物,都遵循混沌原理,包括这飘香河中的悠悠流水。水无定形,但盛在容器里,便有了形,这就是无序和有序的转换,你懂了么?”神色恬定,简直就像老师在教学生。

  我心中狂震,没错!把水变成座椅的法术,的确遵循的是混沌甲御术的奥义!但魔主这一手,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混沌甲御术的影子。

  他已经修炼出了全新的境界!就像是脱蛹的美丽蝴蝶,和从前的毛毛虫完全不同了。

  胡老糟浑身冷汗涔涔,僵立许久,猛地喝道:“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没用,动手吧!”纵身向魔主扑去,双拳挥动,拳风发出猛烈刚劲的呼啸声。

  “混沌甲御术的精髓不是破除物理的秩序,而是转换。所以出手时,务必要柔和。”魔主淡淡一笑,迎着胡老糟,一拳击去,云淡风轻。他的右手也不闲着,一掌拍向边上的柳宗元,看似速度十分缓慢,但眨眼间就逼到柳宗元身前。

  柳宗元大吼一声,声音竟然化作了一道有形的青色气箭,箭身足足有水桶般粗大

  ,箭头锋锐,带起眩目的青光,声势惊人地射向魔主。

  所有的人妖都凝声屏息地观看。魔主的拳头和胡老糟的拳头撞击在一起,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丝声响。胡老糟跟跄后退,魔主傲立不动,右手手指轻轻一弹,把柳宗元的气箭弹开,左拳再次击向胡老糟,右掌继续拍向柳宗元。

  柳宗元不停地大吼,仿佛一个个晴天霹雳,震得天地颤动,风云变色。吼声化作一道道青气,青气急速缭绕成一只狰狞巨兽,在空中张开大口,向魔主咬去。另一边,胡老糟已经和魔主交击了十六拳,也连退了十六步!

  再接一拳,胡老糟忽然不动了。魔主漠然一哂,身后出现了一面妖异的菱形明镜,镜子里探出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空中的巨兽,拖进镜子。巨兽凶猛挣扎,但还是被一点一点拽入了镜子,消失不见。

  “柳长老难道没有听说过,无声胜有声吗?”魔主的声音虽轻,却完全压过了柳宗元的吼声。他右掌穿过纵横密实的青气,轻轻印在柳宗元头顶上,后者烂泥般瘫软在地。与此同时,胡老糟依然僵立不动,鲜血从双眼、双耳和鼻孔里流下,早已停止了呼吸。

  “师父!”何平惨叫一声,扑上去抱住了胡老糟。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情不自禁地发抖。十八拳击毙胡老糟,一掌打死柳宗元,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人物,整个北境还有谁可以抗衡?即使是水六郎他们,眼中也露出深深的畏惧之色。

  我这才明白了赤练火的用心,她说得没错,在魔主面前,我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本人楚度,如果没有人再来赐教的话,我先告辞了。”魔主目光平静,对云大郎道:“接下来的后事,就交给你了。”轻飘飘地飞起,像一朵流云翩然消失在天际。

  颠三倒四派、狮吼秘道门、金刚门的弟子们个个呆若木鸡,忽地发一声喊,四散逃离,转眼走得干干净净。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何平一个人抱着胡老糟的尸体,失魂落魄地站着。周围的人群开始鼓噪议论起来,有人叹道:“树倒猢狲散,这三大派从此在北境除名啦。”

  “小无赖,你怎么啦?”海姬推了我一下,我怔怔地看着她,惨笑道:“刚才魔主说他叫什么?”

  海姬奇怪地看着我,答道:“他说叫楚度。”

  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也冻僵了。楚度,他真的就是楚度。冻僵的血液刹那间又激烈地沸腾,我嘴唇不停地颤栗,他就是楚度,就是害了师父一生的妖怪!

  “幸好今天你没有现身。”海姬拉住我的手,心有余悸。甘柠真漠然道:“我们该离开了。”

  我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远处的云大郎,他依然低垂着头,捧着黑包袱,沉声道:“林飞来了没有?请现身相见,了却一个月前的战约。”

  四周没有人回答,围观的人妖议论纷纷,水六郎目光狂妄地扫过人群:“大哥,他哪敢来啊?红尘天都是些没胆子的孬种!”

  云大郎默然一会,道:“林飞,我愿与你公平一战,保证不会有他人干涉。”

  水六郎满脸冷笑:“这小子是个油滑的软蛋,一定早就脚底抹油,作了缩头乌龟。现在也许躲在哪个角落,吓得浑身发抖呢。”傲视人群,厉声道:“从今天开始,魔刹天全面接管大千城。也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红尘天的主人!你们,在我们的脚下!”

  我蓦地一震,甘柠真凝视着我,道:“别理他,我们走。”海姬拉着我的手,开始向后退。

  云大郎长叹一声,喃喃地道:“我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停了一会,自言自语道:“红尘天,你真叫我失望。”

  “林飞!出来打啊!”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就像是一点火星溅在了油锅里,燃起熊熊大火。四周的人妖们开始大声叫我的名字。“林飞!林飞!”声音汇聚成声势浩荡的洪流,在空中回荡。

  海姬柔声道:“快走吧,我们去找鸠丹媚。她要是瞧见了你,还不知有多欢喜呢。今天大千城那么热闹,她一定会赶来的。”

  我默然无语,反正我从小就习惯了欺软怕硬。为了不相干的何平强出头,得罪魔刹天和罗生天,更是傻子的做法。我点点头,又低下头,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酸楚的悲哀。

  我以为自己和过去有点不同了,原来还是一样。穿着华丽的衣裳,学会了精妙法术的我,原来还是和过去一样,不得不低头。

  默默无言地跟着海姬、甘柠真,我低着头,一步步向外走去。一步一步,离开了人群。就像是洛阳的一个乞儿,在抢了半碗薄粥后,慌不迭地跑下狮子桥。

  “林飞,林飞!”呼叫我的声音还没有停止,我们离人群越来越远,但震耳欲聋的声音却始终震荡在耳边。夕阳西下,大地渡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我停下脚步,望着天边的彩霞发呆。我记得师父说过,命是自己选择的。

  “怎么啦?”海姬担忧地看着我。

  “这一生,我都只能低着头吗?”默立了很久,我缓缓地道:“是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但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希望!”深深地望着火红的霞云,我转过身,扯掉蒙脸布,一步步往回走。

  海姬骇然拉住我:“小无赖,你别做傻事!”

  “有些事,是没有办法逃避的。”我轻轻地,毅然地挣开她,迎着天际的晚霞,向飘香河畔走去。蒙脸布从身边飘落,被踩在了脚底。暮风轻轻撩起我的衣摆,秋意凉人,我忽然发现,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不再是少年了。

  我也不应该再是一个乞丐了。

  可以昂首的时候,我将绝不低头!

  “好小子!”月魂突然激动地道:“不愧是魅舞的传人!打就打,怕什么?”

  慢慢昂起头,我大步流星。不是为了替师父报仇,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为我自己,我也要和云大郎决这未了的一战!

  彩霞满天,绚丽得如同山谷里的瘴气。我仿佛看见一只只裳蚜披着彩衣,在霞光中飞舞。

  日出而生,日暮而亡!

  是的,只为了那一刹那的灿烂!

  人群的呼喊声渐渐低沉了,但另一个声音却铿锵嘹亮地响起:“云大郎,老子在这里!”

  我大声喊道。

  (第四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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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一章(上)东西不能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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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一片寂静,无数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隔了一会,云大郎的声音幽幽响起:“林飞,我等你很久了。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一霎时,呼喊声像泄了闸的洪水冲涌:“林飞来了!”,“林飞!林飞!”人妖们唾沫横飞,激动比划。面对咄咄逼人的魔刹天妖怪,他们心里都有些不满,希望我能挫挫对方的锐气。

  众人纷纷闪开了一条通道,在路的尽头,云大郎远远地站着,乌发披散,像一个低头沉思的黑色幽灵。我笔直走过去,迎着周围一双双兴奋、惊讶、敬佩的眼睛,一直走到云大郎的对面,站定。

  “小兄弟,好久不见了。”魔刹天的一群妖怪当中,蜃三郎似笑非笑,挥手和我打了个招呼。土八郎和水六郎对我怒目而视,其余几个妖怪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给了蜃三郎一个白眼:“少跟我称兄道弟套近乎,老子不吃这一套。看到我活蹦乱跳的样子,你一定很失望吧?”

  蜃三郎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里是失望还是欢喜?你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啊是啊,你见老子很欢喜,就像妓女爱嫖客。”我反唇相讥。

  蜃三郎微微一笑,毫不动怒:“小兄弟的言辞还是这么尖刻,只是粗鲁了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哈哈大笑:“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碰到一只汪汪乱叫的野狗,说人话它怎么听得懂?还是粗鲁些适合它。就像你们魔刹天的屎壳郎君,山珍海味它反倒不喜欢,只爱吃大便。”

  四下里一阵哄笑,有人热烈鼓掌。我双手抱拳,洋洋得意地向四周揖了揖。蜃三郎嘴皮子很溜,但老子也不含糊。这种斗口伎俩,在洛阳时我已经骂遍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无敌手。

  水六郎森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临死还要乱嚼舌头。”土八郎眼中闪过一丝凶残之色:“何必老大出手?让我活剥了这个兔崽子,挖出他的内丹进补!”

  云大郎一摆手,冷冷地道:“这是我和林飞之间的决战,无论胜负如何,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我心中涌起一丝钦佩之情,翘起大拇指:“魔主座下,也只有你像个好汉。”暗地里又想,这家伙有点傻,要是换成我,早就群殴了。

  身后掠来轻微的香风,海姬、甘柠真双双赶到。两人掀开斗笠,前者撅着嘴,埋怨地瞧着我,后者负手望天,神色一如冰雪般的冷漠。

  “海姬!甘柠真!”人群又是一阵轰然,蜃三郎直直地盯着甘柠真,双目放光,忙不迭地整理衣冠,变化出一张可爱的小白脸。

  我对海姬和甘柠真歉然一笑,不得已,把她们也卷进来了。海姬撒娇道:“你现在翅膀硬啦,也不听我的话了。你尽管打吧,反正别人担心死你也不会理的。”

  我连忙甜言蜜语地哄她,甘柠真忽然道:“林飞有自己的主意,随他去吧。”我微微一愣,向她望去,恰好与她的目光相遇。明澈的眼神清如秋水,虽然是淡淡一瞥,但似是瞧进了我的心里。

  “林兄,可以开始了吗?”云大郎低垂着头问。

  我点点头,回头对海姬和甘柠真大声道:“无论胜负,你们两个都不要出手帮忙。”压低声音,挤挤眼:“不过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要懂得灵活变通。”

  海姬噗哧一笑:“小心点。”我深吸了一口气,先发制人,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双腿连环踢向云大郎。

  云大郎头不抬,肩不动,向后平平滑去,依然保持手捧黑包袱的姿势。黑色的丝带被身形带动而飘起,如舞动的毒蛇,一种妖异恐怖的气势无形扩散。

  我心里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又有些害怕起来。

  下方突然传来清冽的歌声:

  “慷慨一悲歌,

  为君壮行色!”歌声像一抹雪亮的剑光,直插云霄。隐隐中,有金石清越之音。

  我心头一震,目光掠过,暮波茫茫,甘柠真立在飘香河畔,雪衣飞扬,击剑高歌,眉宇英烈得如同一抹凄艳晚霞:

  “激昂吞万里,

  为君壮行色!

  弦虽断,

  歌不残,

  直把山河腰斩!”

  好一个为君壮行色!我顿时胆气一壮。“啪——啪——”,海姬双臂高举一侧,清脆击掌,合着甘柠真的歌声,犹如一记记嘹亮有力的战鼓:

  “莫问是非成败。

  哭也生死,

  笑也聚散,

  吾辈只尽欢。

  纵使风萧埋骨寒,

  只说不离不弃!”

  甘柠真风姿凛冽,歌声铿锵,一头漆黑的长发仿佛也在暮色中亮了起来。我只觉胸中一股豪气直冲头顶,大笑着,我冲向云大郎。那一袭在夜色中翻飞的雪白莲衣,海姬仰头凝视的深情眼神,将我心中最后一点胆怯,击得粉碎!

  云大郎身形展动,再次闪开,我紧追不放,施展魅舞不断向他攻去。两人沿着河畔一路飞掠,再落到河面,复又冲上河中的星桂树。星桂花纷纷洒落,在黝黑的流水中溅起金灿灿的光焰。

  云大郎始终没有还手,也腾不出时间还手,被魅舞暂时压制。我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手,一旦对方去解黑包袱,我便立刻念出千千结咒。

  “砰”,一棵星桂树被我拦腰打断,云大郎飘然落下,不等他落到河面,河中已经冒出一个傀儡水人,在我的操控下,恶狠狠扑向对方。而断折的星桂树也变成傀儡树人,前后夹击云大郎。

  眼看就要得手,云大郎忽然黑袍张开,像一大片乌云罩住了傀儡树人和水人。黑袍激烈翻滚,再次张开时,傀儡树人、水人已经消失,仿佛被黑袍吞噬了。

  我毫不气馁,连换了近百种法术急攻,四周不时响起人妖们的惊呼喝彩。直到此刻,云大郎都腾不出手去解黑包袱。

  红焰熊熊,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去,云大郎向旁横移,被我早就蓄势的魅舞候个正着。“砰砰”,我双腿划过美妙的弧线,准确击中云大郎的小腹。

  就在同时,云大郎抬起头,一团白云从脸上涌起,弥漫全身。我的脚就像踩进了软绵绵的云团,虚不胜力。我急忙抽脚、后仰、倒翻,双臂斜斜撩起,再次击中云大郎,左拳暗含混沌甲御术,右拳化作一柄锋利的钢刺。

  白云倏地一散,被混沌甲御术击出了一个小缺口,露出里面的黑袍颜色。不等我拳刺跟上,白云又闪电般弥合缺口,令我的拳刺落空。

  “林兄小心了。”云大郎幽灵般从白云里浮出,一伸手,挑开了黑包袱上的黑丝带,速度快似电光火石,时机掌握得恰当好处。

  四下里顿时一片惊呼,隐隐中我还听见水六郎的狂笑。

  晶莹的光线闪过,我准备多时的千千咒结在同一刻打出,几十根晶丝倏地缠上包袱口,迅速打结。黑包袱还没有完全解开,又被晶丝重新系上。

  黑包袱激烈涌动,里面的东西似乎竭力想钻出来,却被咒结紧紧系住。云大郎肩头微微一震,低喝道:“千千咒结!想不到林兄竟然学到了吐鲁番的不传之秘。”

  “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哈哈,你的黑包袱不管用啦!”我心花怒放,千千咒结果然有效!可亲可敬的吐鲁番,老子清明一定帮你烧纸钱!

  一个个咒结不停顿地打出,像包粽子一样,严严实实缝住包袱口。我打蛇随棍上,默念千千结咒,要用咒丝绑住云大郎。

  无声无息,透明闪亮的晶丝分别缠上云大郎的手脚,迅速打结。我顿时喜出望外,云大郎中了我的千千结咒,等于砧板上的猪肉,任由老子宰割了。眼看云大郎四肢密布咒结,动弹不得,我趁机狠狠一拳击去。

  “咄!”云大郎厉喝一声,咬破舌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哇靠,还没打到就吐血,想博取我的同情啊?

  眼前一花,一团白云倏地冒出黑袍,“哗啦”,我一拳击在空空荡荡的黑袍上,黑袍软软垂落,掉进河,被星桂树树枝挂住,随水波摇荡。黑袍的袖口、裤管上还闪烁着亮晶晶的咒丝。

  云大郎奇迹般消失在黑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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