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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知北游》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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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一章 真的还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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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愣地瞧着他,一时忘了挣扎。

    “嘻嘻,我是碧潮戈,碧潮戈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啊!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狂笑,两行热泪滚滚淌落脸颊,嘴角神经质地抽搐,显得又激愤,又痛楚。

    日他***,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大概得了失心疯。他要是碧潮戈,那老子就是魔主啦!我肩头一沉,压低声音:“滚开!”随手一推,居然没推动他。

    “我是碧潮戈!我是个畜生!是我害死瑛儿的啊!”对方嘶声道,五指深深嵌入我的肩肉,像是扎了根。我胳膊猛力一甩,左掌化刀,狠狠向他头颈劈去,同时一脚无声无息,撩向下阴。时间紧急,我可没空和一个疯子胡扯。

    “锵”,手刀砍中对方脖子,仿佛和一柄锋锐的刀刃相交,一脚也像踢在了刀锋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碧潮戈!碧潮戈你在哪里?瑛儿!瑛儿呢?”耳膜,刹那间,一股凄厉狂烈的刀气从对方体内透出。望着那双野兽般凶狠,又充满了深深痛苦的眼睛,我惊呆了。虽然目光不同,但这双狭长的凤目,竟然长得和碧潮戈一模一样!而凌厉雄浑的刀气更是如出一辙!

    他到底是什么人?细看他的身材,双肩奇宽,四肢奇长,如同和碧潮戈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难道是碧潮戈的同胞兄弟?

    “我信我信,你当然是碧潮戈!”我敷衍道,暂时没功夫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急于摆脱纠缠。

    “我是碧潮戈?不!我不是他,我不是无情无义的畜生!我不是碧潮戈,我不是啊!”对方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拼命摇头。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我给绞杀使了个眼色,乖女儿心领神会,扑向琅玕树。触须卷起几颗洁白如玉的果子,轻轻一拽。琅玕果脱离了树枝,噗哧一声裂开,化作一缕缕白烟,飞快消散。

    我看得一愣,月魂忽然道:“听说有些异果离树即化,必须以神识摘取。看来琅玕果也是如此。”

    我直呼倒霉,想不到摘个果子还那么费事。把心一横。我窜到树旁,双手抱住树干,运转龙虎秘道术,要把它连根拔起。既然琅玕果离树即化,老子索性连树一块儿端了。

    背后蓦地响起嘶吼,那个人突然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我向后急退。“彭”。他一头撞在琅玕树上,全然不顾,只是紧紧抱住了树。“儿,儿••••••。道,一声比一声温柔,脸上露出痴茫的深情。

    哇靠。真是个疯子!我试着靠近琅玕树,他立刻乱发直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目凸出瞪着我,狂暴地刀气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逼得我连连后退。树上的绞杀怪叫一声,被刀气震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一滚,狼狈落回我的肩头。

    “还是回去另谋对策吧。”月魂道:“你硬拔琅玕树,果子也可能会化掉。就算你救活甘真,逃离冰海。也会惹怒碧潮戈。一旦陷入夜流冰、碧潮戈、龙眼雀三大妖王的合力追杀,你能做的就是解下裤带,趁早上吊,也好留个全尸。”

    我一想也对,何况有这个疯子在,我别指望拔树。

    “瑛儿,我错了,你比什么都重要!”他忽然放声狂笑,又忽然嚎啕大哭,把脸贴在树干上狠狠摩擦。血流满面,浑身抽搐得像个疯子。

    “爸爸。他的妖气和碧潮戈好像呀,妖力也差不多。”绞杀悄悄地道。

    日他***,这突然冒出来的白痴是谁呢?我满肚子疑云,但一来内伤没有完全好,二来也担心碧潮戈突然来此,只好先退下崖顶,再作打算。走了很远,仍然听到海崖上一声声凄厉而绝望的呼嚎。

    驾起吹气风,我并不急于回到人鱼族的族地,而是飞向上空,穿过珊瑚枝游进海中,找了个怪兽多地海底山脉,运功疗伤。

    源源不绝的精气从四方涌来,被我的胎化长生妖术吸噬,穿过周身一条条受创的经脉,在内腑循环流传。山脉的洞穴密密麻麻,海兽多如牛毛,精气充沛得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吸得我爽死了。大约过了四、五个时辰,不但内伤痊愈,妖力也比过去大有精进。

    痛快地长啸一声,我只觉得自己龙精虎猛,整个人仿佛要冲天飞起。内腑的霜雪转粒子越来越多,雄浑鼓荡,粒子与粒子碰撞时,宛如炸开飞瀑雪浪,隐隐有轰然之声。想不到和碧潮戈一场恶战,竟然逼使我再上一层,将霜雪转催炼到了极致。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再次进化,迈入意态。

    附近地海兽都变得懒洋洋的,趴在洞穴里一动不动,偶尔有几头海兽有所察觉,向我袭击,都当了绞杀的美味夜宵。乖女儿也没忘记孝顺老爸,抓了近百头凶悍海兽,剖开肚子,挑出十几颗没有成形的海兽内丹,给我进补。

    “走啦,再不回去,美人鱼们该担心了。”我拍拍圆鼓鼓的肚皮,打着饱嗝,向海下世界飞去。冰海真是一块风水宝地,有这么多海兽为老子提供免费修炼服务。不多住一阵子,还真对不起它们。何况这里是碧潮戈的地盘,龙眼雀和夜流冰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我会躲在这里。

    回到人鱼族地族地,大鱼、小鱼早等得心焦,见我回来才松了口气。龙眼鸡早睡得像死猪一样,口水直流。甘真躺在闺床上,昏迷不醒,肌肤烫得泛起病态的红艳光泽。

    “我真没用,连个琅玕果也摘不了!”我恨恨地自责,放下床幔,不忍再看甘柠真。想到一切都是我造成地,心头就像压上了一块阴暗的巨石。

    大鱼柔声道:“公子也不用太担心了,只要能在一年内取到琅玕果即可。三头海虽然厉害,但人多力量大。等我们想个好法子。再叫齐族人••••••,

    “没用的。”我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把昨天的一番经

    说出,听得两条美人鱼不住色变。

    “奇怪。”大鱼沉思许久,不解地道:“海龙王怎会刚巧在琅玕海崖呢?自从两年前,他的夫人失踪后,海龙王就把自己关在龙宫,深居简出,听说最亲近地侍从也很难见他一面。”

    小鱼娇声道:“还有那个疯子!我们在冰海住了那么久。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妖怪呀。”

    我问道:“海龙王可有兄弟或是父子?”

    “绝对没有!”两条美人鱼异口同声地答道。

    我蓦地心中一动:“海龙王的老婆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琅,琅瑛!对,是叫琅瑛,听说还是从罗生天远嫁过来的人类呢。可惜嫁给了嗜刀如命地海龙王,等于守活寡,后来不知怎地,莫明其妙失踪了。”

    “琅瑛!”我失声叫道。那个疯子口口声声。不也念叨着儿的名字嘛!难道疯子是海龙王的情敌,和瑛儿偷情,给妖王戴了顶绿帽子,所以发现奸情的碧潮戈杀了老婆?

    但海龙王又怎么肯放过奸夫?那个疯子和海龙王又怎会先后在海崖现身?两者到底什么关系?我和大鱼、小鱼猜测了半天,越想越蹊跷,一点头绪也理不出。

    大鱼从袖子里抽出小火炉。恭恭敬敬地递给我:“这件东西虽然给公子惹来麻烦,但毕竟是稀罕的宝贝。空空玄不但能为主人奉上天下各种奇珍异宝、丹药芝草。还上识天文地理,下知奇闻异事。公子走南闯北,一定用得着。”又递上一只紫鳞鱼皮袋,里面装满了燃料粉。

    我看她们一片诚意,就不再客套,接过了小火炉。大鱼让我解开上身衣衫,指甲在我心脏处轻轻一掐,刺破皮,把渗出来的一滴鲜血弹进炉眼。嘴上告罪:“请公子勿怪,这是让空空玄重新认主的滴血祭仪。”

    小鱼叮嘱我道:“你可得记住了,这件宝贝有利有弊。每用一次小火炉,主人地天劫就会提早一年,得到的宝物越是珍贵,面临的天劫也越厉害,所以切忌滥用。此外,千万别去触摸空空玄,想让他乖乖听话,只要敲敲火炉就行。他最怕听敲打火炉地声音。”

    我没心思听小鱼唠叨,马上解开鱼皮袋。把一小撮药粉倒进炉眼,点燃了火炉。

    “你这是?”小鱼没料到我这么猴急,随即恍然道:“是为了甘仙子吧?”

    我点点头,眼看着小火炉通体红亮,炉口喷出一道青烟,绕着炉子飞速旋转,化作了小精怪空空玄。

    “各位好,空空玄有礼了。”他灵巧跳上炉口,舔舔嘴巴,忽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是谁点地炉火?怎么换人了?”

    大鱼正色道:“我已将你转赠给林公子,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空空玄嘻嘻一笑:“换汤不换药,我地主人只有一个,便是你们心里的贪念。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突然用力敲打火炉。“咣咣”,虽然声音不大,但空空玄仿佛听到五雷轰顶似的,捂住耳朵,难受得哇哇乱叫:“求求你别敲啦,我耳朵要聋啦!真的聋啦!”

    我又狠狠敲了几下,给足下马威,才罢手。空空玄坐在火炉上直喘气,苦着脸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我冷冷盯着他,手指在炉边轻轻摩擦,一直看到他发毛,才道:“除了琅玕果,还有什么能治愈你的水母毒?冰海哪里还有琅玕树?”

    空空玄摇头晃脑地道:“琅玕果是唯一的解药。北境地琅玕树一共有九棵,一棵长在魔刹天的琅玕海崖,一棵在罗生天十大名门之一地登峰造极阁,一棵在红尘天的朱家,另一棵在吉祥天的大日池,剩下五棵都在色欲天。”仔细看了我几眼,老气横秋地道:“你还没炼出神识吧?琅玕果离树即化,没有神识的人根本摘不了。”

    我心里一阵失望。照空空玄这么说,琅玕海崖是目前唯一可以摘果的地方。

    想了想,我又道:“空空玄,快拿点灵芝仙草出来,要能清热解毒、提升元气的,越多越好。别想弄次货蒙混老子,否则有你好受地!”咣咣猛敲火炉。

    空空玄怪叫着逃进炉眼,过了半天才钻出来,双手捧着一个黄灿灿的金盘。整个房间立刻充满了熏醉的香气,香得连鼻子都失灵了。

    黄金盘里盛满了闪闪发亮地水银。十几样奇形怪状的异果、灵草浸泡在水银里,饱满滴汁,色彩鲜艳,隐隐透出清润的光泽。空空玄指着果草一一介绍:“这是解毒清火,驱除百病的双麟芝;这颗结满小瘤子的白色坚果叫露榴,可以助长元气;这块巴掌大的东西叫冰玉散,服用后通体清凉。宁心消燥,专治练功走火入魔;最珍贵的是这株万年脉望草,草根由浅黄转为朱砂色,已经通灵,配合双麟芝一起吃,能洗髓易经。增加百年妖力••••••。”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果草。全部塞进甘柠真嘴里。虽然这些灵丹异草不能解毒,但至少该管点用。果然,服下没多久,甘柠真脸上地艳红淡了一些,肌肤也不像以前那么烫了,只是始终昏迷。

    空空玄直翻白眼:“你倒是大方,用天劫换来的药草全都便宜了别人。好啦,你拿了我的东西,我可以回去啦。”不理会我地呼叫。一个筋斗翻进炉眼,消失不见。

    “日他***,老子还有话没问呢!”我用力敲敲火炉,没反应,只好又倒点药粉进炉眼,打算再点起火炉。

    大鱼骇然阻止:“公子请三思,只有特别重要地时刻,主人才会点火炉召唤空空玄。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空空玄等于是用珍宝换取主人地寿命,真正点燃炉火的。是主人的生命之火啊!公子如此频繁使用,天劫将很快来临。到时凶多吉少。公子你青春年少,正是生命中的大好时光,何必为了,为了••••••,”瞄了一眼甘柠真,其意不

    。

    “眼下就是我最重要的时刻!”我斩钉截铁地道,点燃了火炉。

    青烟再次凝聚成空空玄,一脸惊讶地瞪着我:“咦?又把我叫出来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主人。说吧,想要什么?”

    “听说你上识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快把无量刀地特性详细说说。”我想明白了,只有在下次和海龙王比试时活下去,才有机会取到琅玕果,当然前提是我必须练成神识。

    只要能救甘柠真,我横下心和海龙王放手一战。

    “是下知奇闻异事!不是鸡毛蒜皮!“空空玄呲起一口雪白闪光的牙齿向我抗议,坐在炉口上,两只靴尖荡来荡去地道:“不过你算问对人啦,无量刀地来历我可是一清二楚。它原是色欲天的一件水性魂器,无色无形,变幻不定,还具有随主人的功力进行蜕变的异能。”

    “蜕变?”

    “没错,就像毛毛虫蜕变成漂亮的蝴蝶一样。无量刀的刀柄上,刻着‘器有大小,唯心能量。’八个字。一旦落入高手手里,全力而为,刀柄上的字会蜕化成‘器无大小,唯心能量。’无量刀的威力随即暴增,从‘有’蜕变到接近无限的‘无’!”

    我地心顿时凉了半截,海龙王果然没骗我,只用了一半妖力和我比试,否则无量刀刀柄上的字应该改变。日他***,同样是魂器,老子的螭枪可要差上一截了。

    蓦地,掌心一热,一道激燃的烈焰在血脉内窜起,化作昂首矫夭的怒龙。在我心灵深处,出现了螭张牙舞爪,神情暴怒的景象,画面一闪而逝,几乎在同时,血脉内滚烫的火焰也熄灭了。

    “嘿嘿,螭有些憋不住了。”月魂狡黠地眨动着绿豆眼,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空空玄耳尖目明,一下子发现了月魂。盯着我的指尖灼灼看了几眼,继续道:“蜕变成‘无’的无量刀,完全和主人融为一体。对手除非是拥有神识级别地高手,能感应无形无量之刀,否则连一招也避不开。”

    “无量刀有什么弱点?”

    “弱点?”空空玄想了想,道:“无量刀的第一代主人是魔刹天地麒麟妖王,几百万年前,他曾和碧落赋当时地掌教决战,结果落败身死。我猜碧落赋的修炼心法,应该可以克制无量刀吧。”

    听到这里。我彻底死心,看来想要在大后天的比试中活下去,还得靠自己。沉吟了一会,我好奇地问道:“空空玄,说说你的来历吧。还有你献上来的宝贝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小火炉怎么放得了这么多东西?”

    空空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正经表情:“我是色欲天最杰出的盗精,专偷那些守护者看护的宝贝。你有了我,不用飞升色欲天。照样能取到宝贝。你别看火炉小,里面足足可放下整个冰海。”

    “盗精?”我一愣:“不就是小偷吗?”

    “是啊,多么刺激有趣的行当!不是吹,我空空玄敢认北境第二神偷,就没人敢称第一!”空空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炫耀自己地光辉历史:“当我骗过那些强悍可怕的守护者。施展空空妙手偷到一件件稀奇的宝物时,别提多兴奋了。给你的万年脉望草。就是我一注香之前,巧用瞒天过海的盗技,刚刚从一个很厉害的守护者那里偷来的。你瞧瞧,草尖上地露水还没干呢。”

    我惊讶地叫道:“想不到你可以自由来去色欲天!”

    “全靠它!”空空玄拍了拍小火炉,面有得色:“它其实是一扇通往色欲天的玄妙之门,一个来回只要短短一息。”仔细瞧了瞧我,道:“你的生命之火点燃的次数越多,我吸取的力量就会越强,替你偷盗的宝贝也越珍贵。大家公平交易。两不相欠。”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去偷琅玕果?”我作势欲敲小火炉:“你刚才说过,色欲天内有五棵琅玕树。日他奶奶地,你是不是耍老子啊?”

    空空玄双手捂住耳朵,嚷道:“别敲!第一我没有神识,取到果子也照样报废;第二,五棵琅玕树长在色欲天天缝中的阿修罗岛,那里地守卫者是整个色欲天最可怕的,我现在可惹不起它们。”

    “原来真有阿修罗岛。”月魂显得十分惊讶,插嘴道:“听说阿修罗岛是色欲天最华美奢丽的奇境。也是最神秘的地方。飞升的妖怪一旦到了阿修罗岛,就再也回不去了。当年魅走遍了大半个色欲天。也没发现阿修罗岛。”

    空空玄洋洋得意:“身为北境第一盗精,没几手绝活怎么行?阿修罗岛虽然隐秘,但还是被我查了个水落石出。唉,可惜我力量不够,离开了色欲天就只能呆在小火炉里。否则我空空玄定要实现心中的雄伟抱负,偷遍北境九重天!”

    我没心思管色欲天藏了多少秘密,只是暗暗琢磨着,该如何迎战海龙王。搞不好,大后天就是老子的周年祭日。

    “难道没有什么宝贝可以对付无量刀吗?”

    空空玄摇摇头:“就算有克制无量刀的魂器,也得看主人的本事。法力不够给什么都白搭。何况魂器都是成了精地怪物,厉害无比,我可偷不了。”

    我狞笑一声:“老子可不能白白把你叫出来,拿不出对付无量刀的宝物,你就等着变聋子吧。”对准火炉,一阵咣当咣当乱敲。

    “耳朵快聋啦!别敲啦,让我好好想想。”空空玄抱头哇哇乱叫,他的耳朵又尖又长,耸出笠帽,敲打火炉的声音震得他双耳抖动如翻滚的波浪。

    苦思冥想了半天,空空玄忽然眼神一亮,随即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有件东西虽然不能克制无量刀,但能尽量减轻它的杀伤力,只是给了你,你也没法用。”

    “为什么?”

    “只有修炼过地藏妖术的人,才能使用。”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这个修炼过地藏妖术的人就在你的眼前!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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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二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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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眼发直地看着我,愣了一会,才道:“是天下最神—息壤,它就藏在冰海龙宫的九疑宝窟里。”

    “九疑宝窟!”小鱼、大鱼失声叫道,脸上同时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半个多时辰后,我出现在冰海龙宫的外宫门前。龙宫和泡泡集隔着三条街,很容易找,远远就能看见飞檐勾角的绚丽彩芒,犹如水光闪耀,变幻出万紫千红的颜色,和上空的珊瑚光彩交相辉映,笼罩了方圆几万亩。

    高大华丽的水晶宫墙向两边无限延伸,围成圆形,把龙宫和外面的街道隔开。宫墙内围拱着宫墙,雄奇奢美,一重高过一重,叠叠嶂嶂,无穷无尽,像一个个密密套着的圈,圈心则是一座尖顶龙殿,犹如寒光闪闪的冰刃直插天空。

    听大鱼说,冰海龙宫由北境第一巧匠南宫平督造,九疑宝库也是他一手设计完成。在中心的龙殿下万丈深处,埋葬着一具百万年前的九头冰龙骨骸,九疑宝窟依附骨骸的构架而建,巧夺天工,内设无数凶险机关,奇虫恶兽。寻常的人、妖就算找到宝窟,也会死在层出不穷的陷阱里。当我决意来龙宫盗取息壤,两条美人鱼神色悲伤,几乎要哭唱“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滚远点,不长眼的蠢货!”因为我走得过于靠近龙宫,看守宫门的一个螃蟹妖挥舞钢叉,对我恫吓。

    我识相地退后,远远绕着龙宫兜***,寻思溜进去的办法。整座龙宫庞大恢宏,更像是一座城池。东南西北各共设八座琉璃宫门,门宽两丈,各有一队虾兵蟹将把守。不时有豪华的兽车呼啸进出宫门,一路横冲直撞。鸡飞狗跳,街上的妖怪们纷纷躲避。

    狂风大作,一架八匹海马车从街口疾驰而来,高速奔向龙宫。车上站着一个身穿鲜红盔甲的龙虾妖,耀武扬威地挥动鞭子,大喝小叫,赫然是初到泡泡集遇到的那个妖怪。

    我顿时有了主意,目光盯紧海马车,在它到达宫门口的一刹那,挤进四周来往地妖怪群。双肩以难以察觉的微小幅度左晃右碰。“砰砰砰砰”,边上的妖怪一个接一个飞起,沙袋般撞向海马车。“轰”的一声,八匹海马受惊腾跃而起,车身向后倾倒,龙虾妖措不及防,从车上摔下。十多个妖怪在宫门口滚做一团。

    趁着混乱的场面,我闪到海马车另一侧,一矮身钻到车下,施展兵器甲御术,四肢化作利刃嵌入车舆,整个人贴住车腹。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好了身形。“你当小偷行不行啊?”回想起空空玄满脸狐疑的质问,我不由心中好笑。其实行窃无非两种手段。一种是无声无息,另一种是声东击西。早在大唐时,老子已经操练得炉火纯青。

    “***,一群贱民胆敢冲撞本统领!给我统统拿下!”龙虾妖暴怒地爬起身,呵斥门口的守卫将十多个妖怪抓住,毒打示众。他还不解气,抡起鞭子,抽得十多个妖怪连连惨叫,才悻悻坐上兽车。在守卫们的点头哈腰中,驶进宫门。

    龙宫内一片金壁辉煌,水晶砖铺砌的地面闪耀得眼睛发花,墙脊、宫粱上雕刻着无数飞禽走兽,宫道两侧植满了鲜艳地奇形海树,到处镶嵌五光十色的珍珠、玳瑁、玛瑙。重重宫墙间,圆形分布着几千座豪华的宫殿,殿门上悬挂诸如“巡海夜叉府”、“水兵府”、“海兽太仆府”之类的黄金牌匾。

    每一重宫墙门口,都有妖怪严格把守,时不时还有驾御兽车的妖兵巡逻。他们见到龙虾妖。都卑躬屈膝地问好,显然龙虾妖权势不小。我庆幸自己跟对了人。找个机会拿住他拷问一番,应该能问出点九疑宝窟的线索。我也明白,盗宝成功的可能很小,但也只能碰碰运气。

    一路上畅通无阻,兽车直入龙宫,接连穿过三十六重宫墙,才在一座宫殿门口停下。宫殿富丽堂皇,金瓦银墙,玉槛瑶阶,宫门镶嵌着鹅卵大地彩色宝石,两旁并排狰狞的海兽青铜像,上方高挂“镇宫统领府”的白金门匾。

    我从车腹下偷偷探出脑袋,运转镜瞳秘道术略一查看,这里距离最中心的龙殿,只有一墙之隔。附近几乎没有守卫,大道上空空荡荡,另有三座豪华宫殿分布东、西、北三角,犹如众星捧月,守护着高耸的龙殿。

    “大统领回来了。”宫门口的几个鱼妖殷勤地迎上来,接过兽车辔笼,一个鱼妖凑近龙虾妖耳边,低声道:“大统领,夫人好像又发病了。”

    龙虾妖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跳下兽车,匆匆走向内府。鱼妖把兽车赶进外宫左侧地兽车厩,刚要离开,我猛地跃出,左臂化刀,割下它硕大的鱼头,同时兜起外袍,罩住喷溅地鲜血。眼看四下无人,我把鱼妖的铠甲迅速剥下,自己穿好,又把鱼头挖空,套在头上,外面再罩个头盔,一时也假扮得有七八分像鱼妖。把鱼妖的尸体喂了海马,我大摇大摆走出兽车厩,辨清龙虾妖先前走的方向,跟着进入内府。

    曲折的回廊上,只有几个蚌妖侍女走动。我壮起胆子,叫住一个侍女,压低声音问道:“大统领呢?我有急事禀报。”

    “刚回来,在夫人房里。”侍女努努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座厢房在后院五彩缤纷的巨型珊瑚丛里半隐半现。

    我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道:“夫人身子不舒服,大统领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你们都别过去,以免当了

    。”悄悄走到后院,四周幽寂无人,厢房里隐隐传

    无声无息地靠近厢房,我看没人注意,舔破窗纸,窥见一个娇艳的宫装美女正躺在象牙床上,香肩抽搐,发出一阵阵痛苦地呻吟。“痛死我了,我不行了。”她突然连连惨叫。痛得满床打滚。“哗啦”,手臂神经质地一扫,床头十多只琉璃盏被打落在地,摔得粉碎,里面的液汁溅了一地,浓郁的药香连我都闻到了。

    龙虾妖急得直搓手:“夫人,这是从冰海各地弄来的补药,你怎么不吃呢?”

    宫装美女哀声道:“妾身的怪病,不是这些普通地药草能治好的。大限将至,我恐怕拖不过明日了。你自己保重吧。”双手颤抖,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冒出额头。

    “夫人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怎么来得这么突然,连龙宫最好的大夫也找不出病症?”龙虾妖哭丧着脸,没头苍蝇似地走来走去:“这几年全靠夫人指点谋划,我才从一个小小的巡海夜叉步步高升,成为龙宫统领,与龟丞相、海蛇大将、乌贼总管并列为龙宫四大重臣。要是没了你。我也变成无主孤魂了。”

    宫装美女喘息着道:“再过几个月,你地天劫就该来了吧。以你现在的妖力,恐怕也会随着我去黄泉天报到。好不容易得来地荣华富贵,转眼付之东流。”

    龙虾妖面如死灰:“这是天命,有什么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宫装美女不屑地道:“天命?那可不见得。”

    龙虾妖精神一振:“夫人你向来聪明,难道有救我的法子?”

    我听得直皱眉。这个妖怪最关心的不是他老婆地病,而是他自己。

    宫装美女强撑着坐起身。幽幽地道:“有个法子,既可以救你,也能救我,还能让你变成叱咤魔刹天的风云人物,与四大妖王分庭抗礼。唉,算了,这个法子就算告诉了你,你也没胆子去做。”

    “什么法子?夫人快说!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夫人说的。我全部照做!这几年,我还不是全听你的。”龙虾妖大喜,紧紧抓住宫装美女的手,急不可耐地追问:“能让我成为妖王?还有这样的好事?”

    宫装美女只是一个劲地喘气,只字不吐。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看她的样子,似乎在吊龙虾妖地胃口。运转镜瞳秘道术,我细细观察宫装美女,虽然她的面部表情十分难受,但眸子清亮锐利。没有一丝的痛楚。

    难道她在装病?我顿时起了疑心,再想宫装美女说过的每一句话。以自己的病危和龙虾妖的天劫作威胁,进而抛出成为妖王地甜头,又是诱惑又是激将,手段巧妙老道,令龙虾妖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直到龙虾妖信誓旦旦,说为了活命什么都敢干。宫装美女才吐露道:“能让你我活命的东西,便是九疑宝窟。”

    九疑宝窟!我心头剧震,赶紧竖起耳朵。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刚混进来,就偷听到九疑宝窟地消息。我心里雪亮,这个女人也在打九疑宝窟的主意!真是万万想不到,冰海龙宫居然出了内贼!

    龙虾妖呆若木鸡,似乎被老婆的话吓傻了。宫装美女眼中讥嘲之色一闪而逝,道:“九疑宝窟里,藏了几百代龙王搜刮的奇珍异宝。不但有能治各种怪病的五色露、熏丸,还有可避天劫的赤龙血丸,外加无数神兵利器、妖术秘芨。你有了它们,还担心什么天劫?连海龙王的位子也可坐得了!”

    龙虾妖神色变幻不定,半晌才道:“私入宝窟,那可是千刀万剐的死罪啊。”

    宫装美女冷笑几声:“你忘了魔主早已严令,不准妖怪互相残杀了吗?海龙王又怎敢随便违令?何况你得到宝窟,妖力倍增,又何必怕他?再说了,只要行动隐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不会发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慢慢等死还是成为魔刹天的风云人物,你自己想明白了!”

    龙虾妖迟疑地问道:“夫人怎么对九疑宝窟这么清楚?宝窟里藏地东西,就连我也不知道啊。”

    宫装美女面色一寒:“你可是信不过我?是了,我毕竟是个人,你对我一直有戒心。早说你没这胆子,你偏要问,问了还要疑心妾身。罢了罢了,让我病死算了,胜过被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冤家活活气死。”美目通红,泪珠打转,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溅得锦被斑斑。

    龙虾妖连忙又求又哄。宫装美女只是埋头抽泣。我暗暗好笑,这个女人忽闹忽哭,鲜血眼泪两手抓,把龙虾妖耍得团团转。最让我吃惊的是,她居然是人类。要知道一般的人类,哪敢来魔刹天?

    龙虾妖想了想,苦着脸道:“夫人,就算我们敢下手也没用。宝窟虽然藏在龙殿下,但大王一直待在龙殿内深居不出,谁敢打宝窟的主意?”

    “你的脑瓜真是不开窍!这段日子你去龙殿问安。可曾亲眼见过海龙王?”

    “自从龙后不在以后,就很少见到大王了。最近去龙殿问安,里面总是毫无回应。”

    “所以海龙王根本就不在龙殿。实话告诉你,这两年,他几乎一直隐居在琅玕海崖。哼,现在可是摸进龙殿的最好时机。”

    龙虾妖吃了一惊:“大王不住龙宫,在那里做什么?”

    宫装美女脸上露出奇特地神色。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会,道:“这几年我给你

    子,哪一次不是妥妥当当?你要有胆子干,就老老实问那么多干什么?”

    龙虾妖思前想后,在屋子里踌躇转悠了半天。不放心地道:“九疑宝窟里十分凶险,机关陷阱无数。夫人可有把握?”

    “你呀,有贼心没贼胆。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宫装美女狠狠戳了一下他地额头,腻声道:“九疑宝窟奇珍无数,咱们偷偷拿几件,谁会知道?错过了机会你可别后悔!”

    “好,我豁出去了。”龙虾妖不再犹豫,咬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与其放着宝窟浪费不用,不如拿来便宜自己。只是九疑宝窟的入口钥匙分作四份,由我、龟丞相、海蛇大将、乌贼总管各自保管其中一份,合起来才能打开宝窟。就算大王不在龙宫,光凭我这份钥匙,也进不了宝窟。”从头盔地花翎里,抽出一根弯弯的血红珊瑚枝,递给宫装美女,道:“我这份先交给夫人保管。”

    宫装美女接过珊瑚枝,美目闪过一丝得色:“这才像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至于另三份钥匙。乌龟和乌贼那里由我搞定。海蛇和你关系最好,你想办法把这个混进他的饮食。”从衣袖里摸出一粒暗黄色的草籽。道:“只要吃了,包他立刻昏睡,人事不知。你便可把海蛇地那份钥匙偷来。日后万一事发,也能栽賍到他头上。”

    月魂忽然咦了一声:“是罗生天特产的三日睡草籽。服用后,要睡足三天才会醒。三日睡草千年结籽一次,即使在罗生天也算是稀罕物了。”

    我心中一动,这个女人莫非来自罗生天?

    龙虾妖藏好草籽,摩拳擦掌了一会,狞笑道:“说干就干!我马上去海蛇那里,夫人的病也拖不得了。”急冲冲地跑出厢房。

    我赶紧闪到珊瑚丛后,等龙虾妖走远,再向内瞧去。宫装美女兀自剧烈咳嗽,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不堪。足足过了半注香的时间,她才慢慢起身下床,拉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了几眼,美目变得锐利如针,冷冷一:“草包一个。”关上门,仔细查看血红珊瑚枝。

    我屏住呼吸,绕到厢房后窗,紧靠花园围墙的位置匿察。不管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目的何在,只要盯住她,就等于盯住了九疑宝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先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偷盗任务,现在把握大增。

    足足过了大半天,龙虾妖才回到厢房,脸上混合着兴奋、紧张地神情,伸手在怀内摸索,手抖索了好一会,才掏出一块布满雪花纹的扁贝壳。

    “得手了!”宫装美女一把夺过贝壳,捏得紧紧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钥匙。”龙虾妖迟疑地道:“不过海蛇那家伙把它藏在了蛇皮里,我折腾了好久,只找到这个东西。”

    “没错,就是它。”宫装美女淡然道:“血珊瑚枝、雪花贝、金海星、绿鹦鹉螺是九疑宝窟的四份钥匙。”

    龙虾妖疑惑地看看对方:“夫人是怎么知道的?除了大王,即使是钥匙地保管者,也只知道自己那份钥匙的样子。咦?你地怪病好了?”话音嘎然而止,一块黄色的绢帕从宫装美女袖中飞出,罩住龙虾妖的头脸。

    绢帕中心,金线绣着一个栩栩如生地蝙蝠图纹,放射奇光。龙虾妖闷哼一记。一动不动,仿佛一下子僵掉了,汨汨血水渗出绢帕,蝙蝠图纹开始颤动,像变活了的蝙蝠,尖嘴吮动,把血水迅速吸干。

    “忍辱潜伏三年,终于得手了。”宫装美女神色阴冷,喃喃自语。又厌恶地瞥了一眼龙虾妖,随手把后者推倒在地。哼道:“猪狗不如的妖孽,要不是为了九疑宝窟,我琅瑶怎会让你沾到我的身子。”

    我生出一丝寒意,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东西一到手,立刻干掉龙虾妖。

    “黄巾甲御术。”月魂眨眨小眼,盯着蒙在龙虾妖脸上的那块绢帕:“是罗生天十大名门——登峰造极阁的黄巾甲御术。不会错。”

    我惊呆了,这个女人是罗生天名门地高手?打破脑袋我也猜不出她的身份。堂堂罗生天十大名门的登峰造极阁,竟然也在暗中图谋九疑宝窟。而且听她的口气,分明三年前已策划了这个计划。让我震惊地还在后头,自称是琅瑶的女人袖中又飞出一块黄巾,在指尖急速旋转。黄巾上竹着的青>>=|.飞去。

    月魂道:“这是联络时使用的子青>=|

    我沉住气,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人赶来厢房,却在房内的檀木地板上,倏地钻出了一束暗淡的阴影。阴影地形状酷似一朵花,没有枝叶,只有孤零零地一根茎笔直耸立。撑起硕大紧裹地花苞。

    琅瑶凝视着花苞,神色平静:“我得手了,你的那两份呢?”

    阴影的花苞层层绽开,花芯里,端坐着一个小人。一寸长,见光就长,转眼变成了一个八尺汉子。他浑身笼罩在一袭宽大的黑袍里,靠着墙根,脸完全被阴影遮住,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总算拿到了。”汉子地语声仿佛飘动的幽雾。摊开手,露出一颗金光闪闪地海星、一只翠绿色的海螺。

    我听得一愣。这个家伙的声音有点耳熟,可一时又记不得在哪里听到过。

    琅瑶目露喜色:“果然好本事。我们登峰造极阁费尽心

    打探,几年功夫才弄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得手了说在前头,按照你我两派事先的合作协议,宝窟内的东西七成归我,你拿剩下的三成。”

    汉子瞥了一眼倒地的龙虾妖,不愠不火地道:“没有贵派提供消息,我也不可能得手。九疑宝窟里,我只要一株隐形草和一个青铜鼎,其余的都归你。”

    琅瑶吃吃一笑:“你可真是好说话。难怪家父常说,罗生天十大名门中,影流地人缘堪称第一,掌门更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不过依我看,多年来影流一直藏拙,还为其它名门跑腿,老实安分得有些过头呢。”

    我身躯一震,刹那间,想起了这个汉子的身份——影流掌门隐无邪!在大千城,我曾经见过他!

    隐无邪突然低哼一声,倏地飘起,身躯像一片若有若无的虚雾,穿过墙壁,眨眼冲到我面前,手指弹出五道细长的阴影,迅速向我缠来。

    阴影像蛇一样颤动,四周突然灰暗无光,透出一阵阵湿冷的阴气,如同置身在一个阴影的囚笼里,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我暗叫不好,得知对方是隐无邪,所以一时心神激荡,被他察觉出了屋外的动静。当即施展魅舞,身躯左摇右摆,双脚连连后退,挣开阴影的束缚,同时一口气劈出近百记脉经刀。

    金黄色的刀气重重斩下,隐无邪吃了一惊,倏地后退,体内冒出一团浓重地阴影,裹住刀气。嘴里低喝道:“阁下是谁?怎么会脉经甲御术?”

    我心念转了转,一把扯掉鱼头,皮笑肉不笑地道:“隐掌门,如果我在这里大叫几声,说有人要偷九疑宝窟,你说会怎么样?”既然被他发现,我干脆摊牌,威胁隐无邪。一旦闹出动静引来龙宫守卫,对方也没有好处。苦心谋划多日,当然不希望被我破坏。

    隐无邪微微一震,果然不再动手,他的面目始终隐藏在一片阴影里,目光淡定而温和,却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就像是冬眠地毒蛇,随时会苏醒咬人一口。

    “现在将近半夜,何必扰人清梦。”默然片刻,隐无邪淡淡地道:“请进来说话吧,林飞公子。”倏地后退,身躯径直穿过墙,退回屋内。坚实的墙壁对他来说,似乎和空气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他已经认出了我,但也不在乎,从窗口跳进屋。“能在魔刹天一下子见到罗生天的两大名门高手,其中一位还是尊贵的掌门,实在让我又惊又喜啊。”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龙宫!”琅瑶神色森冷,一块黄巾飞出袖口,在指尖急速旋转。黄巾中心竹着的一头怪兽发出低低的咆哮,獠牙突出血盆大口,似乎要从黄巾里扑出。

    隐无邪语气平静:“琅瑶你在魔刹天呆得太久,连近来北境最引人瞩目的人物都不认得了。这一届飘香盛会的头名,大败魔主座下云大郎的,就是这位林飞公子。”

    琅瑶娇躯一颤,不能置信地看着我:“你就是那个击败夜流冰的人?”

    我看似不经意地道:“是啊,前两天还和碧潮戈打了一场。对了,辣手小美人别动杀人灭口的脑筋,老子跑得向来快。”暗运羽道术,飘然掠起,在半空飞了一圈,从容落下。

    隐无邪点点头:“早在飘香河一战,便知公子精擅各路法术。先前的脉经刀,想必是海武神所授吧。”

    琅瑶瞥了隐无邪一眼,强笑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小美人绕***说话也不嫌累。”我笑嘻嘻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的目标和你们一样,都是九疑宝窟。你们放心,我只拿自己想要的东西,决不多贪。大家精诚合作,共盗九疑宝窟,事后你我分道扬镳,就当从来没见过面。我别的长处没有,口风可是紧得很哪。”

    琅瑶冷哼一声:“听说魔刹天的两大妖王都在追杀公子,如果让他们知道公子在冰海的话••••••。话故意说一半,流露威胁之意。

    我哈哈一笑:“我死没关系,就怕小美人暗伏龙宫几年的心血从此泡汤,还会让贵派和影流成为罗生天的公敌。”生天和魔刹天勾结,那么登峰造极阁、影流潜入龙宫的行为就完全见不得光。一旦泄漏,势必牵连整个罗生天,后果严重。

    琅瑶和隐无邪面面相觑,前者刚要说话,就被我打断:“别跟老子讨价还价,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把龙宫闹得天翻地覆,让你们也进不了九疑宝窟!”一脚踩在龙虾妖尸体上,肆无忌惮地耍起了无赖,吃准他们不得不屈服。

    琅瑶面色数变,半晌说不出话来,目光征询般地投向隐无邪。

    “再过半个时辰,恰好是天地交泰、阴阳相济之时,是进入九疑宝窟的绝佳时机。琅姑娘请早作决断。”隐无邪不露声色,似把决定权交给琅瑶。

    琅瑶盯着我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娇媚一笑:“那还等什么。林公子,隐掌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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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三章 同行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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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的阴影之花钻出地面,把我、隐无邪和琅瑶缓缓撑

    “等一下。”琅瑶伸指一点,龙虾妖的尸体蓦地直立而起,犹如僵尸,一蹦一跳来到窗前,站定不动。

    “好了,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坏事。”琅瑶戏谑地对龙虾妖招招手:“再见了,夫君大人。”

    “夫人再见。”龙虾妖的尸体木讷地回答,眼中闪动着血光。我清晰地看到,黄巾里的蝙蝠绣像钻进了尸体的额头。

    隐无邪低喝一声,阴影花瓣层层卷起,把我们裹住,然后整朵阴影花迅速缩小,开始钻入地面,我、琅瑶、隐无邪连同花一起,似乎都变小了。

    眼前顿时一暗,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花苞绽开,把我们吐出。

    四周已经景物迥异。

    我们置身在一座宽宏古朴的大殿内,四壁斜斜向上延伸,在高达百丈的上空交汇成一点。人还没站稳,四面八方就传来一道道锋锐的刀气,犹如有形之质,刺得人肌肤隐隐作疼。

    我吃了一惊,才发现殿壁全都是乌黑色的昆吾石,上面刀痕累累,发出重重激荡的刀气,经久不散。

    “林公子无需慌张。”隐无邪对我笑了笑:“这座龙殿是碧潮戈起居和练刀的地方。他从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练刀,所以刀气常年不消。幸好他现在不在龙殿,否则我们可就麻烦了。”

    我随口赞叹道:“海龙王的刀术算得上惊世骇俗。但隐掌门的法术也不差了,神不知鬼不觉,一眨眼就把我们送进了龙殿。”依我看,这种法术最适合做贼了。

    “只是不入流的影遁甲御术罢了。”隐无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除了吉祥天,御风术几近失传,不知公子师承何处?”

    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试探,打量四周。整座龙殿空旷无人。殿门紧闭,笼罩在暗淡的阴影中。稍微弄出点声响,就会形成刺耳的回声。大殿内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蒲团,再也没有其它摆设,显得十分简陋。我走到石床边,看了看上面一层厚厚地积灰,疑惑不解:“这里真是碧潮戈的住处吗?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碧潮戈如今无心练武,长远不来龙殿了。”隐无邪似笑非笑地道:“这都是琅瑶姑娘的姐姐的功劳。”

    “我没有那样的野种姐姐。”琅瑶面色微变,不满地看了看隐无邪。

    我心头一震。蓦地想起海龙王的老婆叫琅瑛,据说是从罗生天远嫁过来的,难道她是琅瑶的姐姐?

    琅瑶忽然对我一笑:“林公子,龙殿的昆吾石壁能隔绝一切声响,就算我们在这里打翻了天,外面的守卫也听不到。”笑意凝结成嘴角地一丝阴冷,一块黄巾在指尖急速旋转。傻子也明白。她想杀我灭口了。

    目光一扫木然不动,似在沉思不决的隐无邪,我冷哼一声,螭枪激射而出,“轰”地一声,碎石飞溅。对面的昆吾石壁被刺出了一个深深的洞孔。望着两人震惊的神色,我淡淡地道:“小美人想要鱼死网破。我只好奉陪到底。这一枪也许奈何不了隐掌门,但小美人恐怕躲不过去吧?”

    琅瑶默然片刻,故作娇嗔道:“公子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动起凶器来?身处险地,大家应该同舟共济才是嘛,说什么鱼死网破的胡话。”黄巾飞入袖口,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和她互斗只会便宜了隐无邪,只好暂时打消杀我的念头。

    我微微一哂:“原来是我多心了。我还当小美人见财起意,要杀我多分一杯羹呢。”

    隐无邪温言道:“九疑宝窟内藏珍无数。就算再多几十个林公子,我们也分不完这些宝藏。大家各取所需即可。何况为了还没有得手地宝藏自相残杀,是愚不可及的事。”

    我装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生出几分警觉。他们潜入魔刹天是何等的隐秘,如今被我这个外人撞破,最干净利落的做法便是杀我灭口。但隐无邪好像对我完全没有了敌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在洛阳乞讨的十多年里,我颇长阅人经验,知道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笑里藏刀地伪君子。

    “时候差不多了。”隐无邪手指一弹,金海星、绿鹦鹉螺射向东西两角。角落上各有一块凹陷的小暗坑,金海星、绿鹦鹉螺恰好嵌入暗坑。丝丝吻合。

    琅瑶地血珊瑚枝、雪花贝也随后射入南北角,大殿四角蓦地一亮,四柄钥匙闪烁出耀眼的异彩,耳听“咯吱”一声,左侧三丈处的一块地砖向下缓缓沉落,冒出一个狰狞的白骨龙头,白森森的巨口张大,上下近乎呈一条笔直的竖线。

    “打开了!”琅瑶兴奋地叫道。“咯吱咯吱”,接连又有八块地砖忽快忽慢,向下沉去,等到第九块砖沉落时,大殿上多出了九只白骨龙头。

    轰地一声巨响,九只龙口各自喷出一束冰雪般的白芒,罩在地上,白芒凝固不动,笔直竖立,宛如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镜,散发出阵阵寒气。很快,地面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琅瑶仔细端详着九面冰镜,自言自语道:“九头冰龙死了多年,寒气居然还如此浓烈。”

    隐无邪道:“九头冰龙是至寒地凶兽,连骨头都冷如寒冰。据说它活着的时候,人畜一旦接近,就会被冻成冰棍。”

    琅瑶微微皱眉:“奇怪,我怎么看不到入口?”

    隐无邪指着冰镜:“这就是九疑宝窟的入口。南宫平不愧是北境第一巧匠,将九头冰龙的寒气封印成镜,制成宝窟入口。这九面冰镜同时扭曲了地下空间,像系住口袋的绳子锁住了宝窟。如果不从冰镜进入,就算你掘地三尺,也休想看到宝窟。”

    琅瑶恍然道:“原来是用封印在地下制造出一个独特的空间,难怪以你的隐遁甲御术,深入龙殿地底几十丈也找不到宝窟。”

    隐无邪淡淡地道:“九个入口应该八假一真,琅姑娘。哪一个才是真的?”

    我看看隐无邪,再看看琅瑶,原来这两人的合作并非亲密无间,彼此都有没说出来的秘密,我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就不怕他们联手对付我。

    琅瑶露出一丝苦笑:“抱歉,我也不知道。真正地入口只有碧潮戈清楚。”望着隐无邪阴沉的目光,解释道:“我真地不知道,那个野种什么都不肯说。自从嫁到龙宫,她就一心维护碧潮戈。每次掌门召询,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托。要不是这样,也不用我再出马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琅瑛也是登峰造极阁的人!海龙王竟然是你的姐夫!”听到这里,我已

    猜到了,登峰造极阁为了获取九疑宝窟的秘密,也不法子,让琅瑛嫁给海龙王。

    琅瑶失态地尖叫:“我没有那样的野种姐姐!她不过是家母有一天在琅玕树下午睡后。离奇怀胎的野种!是一个妖孽!”酥胸急促起伏,双目喷出嫉恨的火焰。

    隐无邪默然一会,道:“现在怎么办?如果误入宝窟的假入口,恐怕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琅瑶哼道:“我有办法。”袖口飞出一块黄巾,巾上绣着一头黑乎乎地小怪兽。随着黄巾旋转,小怪兽拍着薄膜般的宽大翅膀飞出。鸟头鼠身,绕着九面冰镜不停打转。

    隐无邪悚然动容:“是寓鸟!传说它能预知血光灾祸。提前示警,是十分罕见的灵兽。想不到落在了贵派手里。”

    琅瑶紧紧盯着寓鸟,它绕着九面冰镜徘徊许久,嘴里发出羊的咩咩声。最终寓鸟停在第一面冰镜前,不停地叫唤。琅瑶诧异地道:“九个入口竟然都有凶险!不过第一个血光最盛。到底哪一个才是入口?”

    隐无邪向第一面冰镜靠近几步,闭目凝立片刻,道:“果然有很浓烈的戾气!”沉吟了一会,睁开眼道:“如果光凭一头灵兽就能找到真正的入口,九疑宝窟也算不上是南宫平一生最得意的杰作了。俗话说。置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貌似最凶险地第一个入口,反倒是真的。”

    琅瑶沉思了一会,赞同道:“你说得有道理。我曾经搜集了南宫平所有的资料,发现他性格怪癣,喜欢别出心裁,反其道而行事。最凶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我们不能再拖延了,就选择第一个入口。”一抖黄巾,寓鸟乖乖飞回,落到她的肩头。

    “好。就这么决定。”隐无邪点点头,和琅瑶向第一面冰镜走去。我随后跟上,暗忖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出自罗生天名门,胆大心细,决定生死地选择当机立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换作是我,一定要琢磨半天了。不过南宫平也是了得,光是一个宝窟入口,就让我们绞尽脑汁。

    我走到冰镜前,一股彻骨的阴冷立刻笼罩全身,和冰镜四周地寒气相反,浑身血液不自禁地燥热起来,脑海中充满了暴戾的念头,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毁灭。虽然冰镜通透,但我在镜子里的影像模模糊糊,如同一团淡淡的雾。我忽然觉得,这面冰镜更像是一个恐怖的妖物。

    学着隐无邪、琅瑶的样子,我紧靠冰镜,和它面贴面。轰地一声,冰镜乍亮,猛地映出了我的身影,清晰得纤毫毕现。就在这一瞬间,站在冰镜前的我化作了虚像,倏地消失了,而我一下子变成了里面地镜像,融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怎么回事?”我的惊呼声回荡在黑暗的四周,话音刚落,一点绿油油的微光在前方亮起,那是一盏长明灯,犹如幽幽鬼火,映出了我身旁的隐无邪和琅瑶。

    “闭嘴。”琅瑶低喝道,注视着摇曳不定的***,面色很难看。

    “我们已经通过入口,进入地下的九疑宝窟了。”隐无邪倒是很客气地对我解释。这是一条死寂的甬道,四壁弯曲如圆筒状,壁上均匀分布着一条条灰白色的凸起物,下粗上尖,像是隆起地骨骼。整个甬道冷得要命,嘴里呵出的气都是浓白色地,换作普通人恐怕立刻会被冻死。

    “是谁点的灯?”琅瑶不安地看了看隐无邪。一张俏脸被***染得惨绿,如同一个女鬼。这盏灯是在我们进入地时候,突然亮起来的,就像是有人知道我们来了,特意点燃了长明灯。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悄声道:“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别胡说。”琅瑶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时,寓鸟忽然发了疯似地叫起来,拼命拍打翅膀。噗地一声,寓鸟猛然炸开。化作了一团激溅的血沫。

    “大凶!”隐无邪缓缓地道:“只有预知到无法避免的凶险,寓鸟才会自爆而亡。难道我们选错了入口?”

    琅瑶呆若木鸡,我喃喃地道:“我明白了!敢闯九疑宝窟的人,想必都是才智杰出的高手,思路和常人不同。越是感觉有凶险血光,便越会觉得是南宫平故弄玄虚的花招,所以绝大多数的高手会选择第一个入口。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个入口恰好是南宫平针对高手的心理布下地陷阱。”

    “你说得没错,看来选择第一个入口是我们自作聪明了。”隐无邪冷静地道:“假的入口是没有出口的,我们可能会被活活困死在宝窟了。”

    “我一定要出去!没有出口,我就打开一个出口!”想起昏迷的甘真,我焦急起来。掌心喷出螭枪,一道火热的光焰直射顶壁。

    “轰”。顶壁上连个小孔都没有。我大惊失色,顶壁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居然比昆吾石还要坚硬。

    “没有用的。这里是封印制造出来地独特空间。”隐无邪摇摇头:“就算你打穿了甬壁也出不去。南宫平设计的九疑宝窟,不是蛮力能够破除的。”

    “吱”的一声,从远处蓦地出现了一个暗淡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在地上轻盈滑行。长长的头发飘起,在地上投下丝丝缕缕地乱影。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寂静的甬道里。只有对方滑行时传来地诡异“吱吱”声。

    “真的有人!”琅瑶颤声道:“他朝我们来了!”

    沿着甬道,对方径直滑到我们跟前,嘎然而止。一双碧绿的眼睛灼灼盯着我们,每过一会,便眨一下。

    “是个泥偶。”看清了对方,琅瑶松了口气。

    这个泥偶和真人一般大小,戴着假发套,眼睛是一双夜明珠,镶嵌在圆溜溜的眼眶内。泥偶全身涂满了花花绿绿的颜料,脚下装了两个小滑轮。双手捧着一卷泛黄的帛布。“啪”的一声,卷起的布帛自动垂下。上面写着几行草的大字:“又来了自以为是地家伙?恭喜恭喜,你们进入了九疑宝窟唯一的假入口。想不到吧?宝窟的入口其实是八真一假,可惜世人偏偏喜欢自作聪明,自投死路。贪婪的盗宝者,慢慢等死吧。一注香之内,这里就会充满毒烟,神仙也活不了。抓紧时间,呼吸几口最后的新鲜空气吧。哈哈!南宫平留书。”

    琅瑶面色惨青,呆呆地道:“原来是八真一假,八真一假。好一个南宫平,我们都被他算计了。只不过,区区一点毒烟恐怕还奈何不了我。”

    隐无邪苦笑道:“南宫平施放的毒烟又怎会普通?必然有毒死高手的把握。”

    “轰隆”,远

    落下一道石门,把甬道的另一头封闭了。隐无邪闪门,手指挥出一片浓重的阴影,击在石门上。石门纹丝不动,连一点浅浅的印子也没能留下。

    “石门上也刻着字。”隐无邪并不慌乱,盯着石门,缓缓念道:“愚蠢地盗宝贼,刚才早一点往前冲还有活路,现在来不及啦。哈哈,甬道被完全封死,这下你们真的完蛋了。南宫平留书。”

    “该死!”我后悔地一拍大腿。我早该想到,想要用毒烟熏死闯入者,只有完全封闭甬道才能做到。可惜我们看到泥偶地布帛留书一时心情大坏,失去了冷静。

    隐无邪身形飘动,在甬壁四周逐寸摸索,几百道阴影弹出手指,犹如一根根细长的触手,一次次击向四壁。片刻后,他停下来,低叹道:“的确被完全封死了,石壁上连一个小孔都没有。”

    我心中一动:“既然四周连小孔都没有。又如何放进毒烟呢?”

    隐无邪道:“想来一注香之后,机关会自然发动,露出可以射入毒烟的孔洞。”指了指壁龛上的长明灯和泥偶,道:“南宫平擅长土木机关,我们误进假入口,这里的机关便已全面开启,诸如油灯点亮、泥偶滑动都是由机关发动的。”

    我瞧了瞧长明灯,这盏灯是古铜所制,雕刻着精细地花纹。绒棉灯芯和灯油都很普通,但壁龛上微微凸出两根可以活动的铜管。形成一个夹角,管口镶嵌了淡白色的火石,紧靠灯芯。想来机关发启后,带动铜管口的火石互相摩擦,才点亮了油灯。我伸手去拿油灯,居然拿不动,仔细一看。原来圆盘形的灯座尾部与甬壁牢牢焊接在了一起。

    “奇怪,这盏长明灯为什么要和石壁焊在一块?”我不解地道,南宫平既然是一代巧匠,当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难道这盏灯还有什么古怪?

    琅瑶突然不耐烦地叫道:“很简单。一旦有人挪动油灯,火石就点不到灯芯了。”声音尖锐,脸上表情不断变幻。喃喃自语:“我不会死在这里的,那个野种没能做到的事。我一定能做到。我比她强,我要让登峰造极阁所有的人知道,我琅瑶比她强!”

    厉喝一声,琅瑶袖口连续飞出十二块黄巾,她咬破舌尖,一口鲜血猛地喷在黄巾上,上面绣着的十二个金甲人脱巾飞出,全身光芒闪耀,身躯雄伟如山。手里拿着十二种奇特地金色兵器,显得威风凛凛。

    “六丁六甲!”隐无邪轻呼道,“看来贵派是下了血本,对九疑宝窟志在必得,连镇派之宝的六丁六甲神人都交给你了。”

    琅瑶一声令下,十二个金甲神人齐齐挥舞兵器,对准顶壁一角,猛然砸去。“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甬道仿佛晃了一晃,再看顶壁。依然完好无损。

    十二个金甲神人再次挥舞兵器砸下,这次换了一个落点。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响起,金甲神人在甬道四壁的每一个部位逐寸击砸。十二件金光闪闪的奇门兵器共击一点,掀起压迫般的气浪,威力大得惊人,只是照样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石壁上连点碎屑也没有溅出。

    在琅瑶地指挥下,金甲神人不知疲倦地猛击石壁。我茫然不解,难道琅瑶不知道这是白费力气吗?可看她的眼神,虽然焦躁但不失冷静。我恍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既然这里能放射毒烟,那么四壁内一定安装了机关。虽然金甲神人不能砸开石壁,但只要壁内的机关受到震荡而损坏,就无法发动。

    “但愿我们的运气够好,可以令机关失灵。”隐无邪望着琅瑶道,显然也清楚了她的目地。他整个人化作一片若有若无的阴影,在四壁飞速移动。这两个都是聪明和坚毅兼备地人,尽管深陷绝境,依然积极寻找求生的法子。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泥偶、油灯,暗想南宫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既然可以悄无声息地释放毒烟弄死我们,何必又通过泥偶来通告?是故意炫耀,猫捉耗子般的玩弄还是有其它目的?

    “林公子吓傻了吧?”瞥见我出神,琅瑶讥讽地道。

    “至少我不做白费力气的事。”我装作不明白她破坏机关的用意,果然琅瑶脸上更显轻蔑。我心里暗笑,她越看低我越好,否则就算能安全脱困,她也会想办法算计我。身处九疑宝窟,既要和南宫平的凶险机关斗,也要警惕这两个笑里藏刀地同行。

    时间一点点流逝,距离一注香的时间越来越短,金甲神人们也把四壁砸了个遍。至于能否破坏机关,真得看运气了。

    琅瑶轻轻叹息了一声,靠在石壁上。隐无邪也停了下来,皱眉道:“石壁内如果真有机关,也该被我们毁坏了。只是奇怪得很,石壁坚厚,里面似乎没有挖空的夹层,南宫平是如何安装机关的呢?”

    我蓦地一震,脱口道:“南宫平既然号称一代巧匠,设计机关时一定会考虑到被人破坏的因素,怎么会在明显的位置安装机关?”

    三人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地道:“机关不在石壁的夹层里!”

    琅瑶面如死灰,隐无邪沉默不语,花了半天劲还是一无所获,我们都心情沮丧。但我还是对南宫平钦佩不已。这样的机关设计,已经不是单单巧匠可以形容,完全把我们玩弄于股掌,南宫平绝对是个才智杰出的大师。

    “如果找不到施放毒烟的机关,我们必死无疑。”琅瑶涩声道:“或者根本就没什么毒烟机关,只是南宫平故意吓唬我们?”

    我断然否决:“护卫九疑宝窟地机关怎么可能只是装样子?”

    琅瑶焦躁地道:“那机关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难道隐形了?就算是隐形,也逃不过隐掌门的影流甲御术地勘查。”

    隐形?我心中一动,什么样的机关才能真正地隐形?目光再次仔细扫过甬道。油灯、泥偶,甬道里只有这两件东西。

    琅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盘膝坐在角落里,十二个金甲神人紧紧环护着她。分明已经放弃寻找机关,准备全力应付接下来的毒烟。

    一朵阴影之花从隐无邪指尖绽出,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一注香的时间就要到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甬道。

    一滴冷汗渗出我的额头,滴落在鼻尖上,一时心中泛起各种复杂的情绪。实在没办法,我就只能运转游牧一族的寂眠力,进入不生不死的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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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2: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四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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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被困在这里?我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灯焰的影跳曳不定,如同鬼魅的舞蹈。

    刹那间,我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对准长明灯,一口气猛吹过去。“噗”的一声,***熄灭了。

    四周蓦地一片灰暗。

    “林飞,你搞什么鬼!”琅瑶喝道,随即闭嘴,闭目运息,再也无暇理会我。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长明灯,放弃运转寂眠力,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生死在此一搏。

    一息过去了,几十息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注香的时间过去了。甬道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

    “天啊,没有毒烟!”琅瑶率先尖叫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阴影的花苞缓缓吐出了隐无邪,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几分惊讶,几分迷惑,又似乎隐隐有些失望。

    琅瑶神色兴奋:“南宫平果然在骗我们!根本就没什么毒烟机关,完全虚惊一场!”

    隐无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是你吹熄了长明灯?”

    我嘻嘻一笑,没有回答。隐无邪走到长明灯前,沉吟半晌,道:“原来这盏油灯就是释放毒烟的机关。”

    琅瑶一呆:“这怎么可能?南宫平怎么会把机关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再说毒烟机关停止运转和吹灭***有什么关系?”

    隐无邪长叹了一口气:“就因为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所以才会被我们忽略。林公子,你真是机智过人,还是你为琅姑娘一解疑惑吧。”

    我微微一笑:“其实能发现机关,还是琅姑娘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真正地隐形,连法术也发现不了?那就是我们肉眼看得到,但却会忽视的东西。既然机关不在石壁的夹层里。那么就一定在甬道里!而甬道里只有两件东西——泥偶和长明灯。”

    “泥偶也许能突然喷射毒烟,但泥偶身材固定,就算体内藏了毒烟也有限得很。以我们的法力,闭气支撑几刻,等到毒烟散尽也不难,所以毒烟机关只可能是这盏长明灯。”我握住灯座,继续道:“先前我就发现,灯座和石壁焊接在了一起。难道仅仅是防止外人移动长明灯?而这盏灯,难道仅仅给我们照明用?一代巧匠制造出来的长明灯,当然不会像我们想象地那样普通。理应有更多的用处。”

    琅瑶目光一亮:“灯座莫非是中空的?”

    “琅姑娘终于明白了。”我点点头,手指轻轻一弹灯座,发出“叮”的清亮声。如果灯座是实心的古铜,弹扣时的声音会比较沉闷。

    琅瑶恍然叫道:“石壁内虽然没有机关,但一定储有大量的毒烟,毒烟通过空心的灯座,再传到灯芯。只要灯燃着。一旦灯油耗尽,燃烧的自然是毒烟了!是了,这种毒烟一定无色无味,才能让我们无法察觉长明灯的秘密!”

    我欣然道:“你们看,灯盏里盛地油差不多可以烧一注香左右的时间。这也是南宫平为什么会说一注香的时间后,毒烟机关才会发动。所以只要提前吹灭灯。毒烟就无从释放。”

    琅瑶哼道:“早知如此,就该让六丁六甲把油灯击碎。”

    我示以鼻嗤:“损坏油灯。恐怕毒烟立刻会冒出来。南宫平岂会让我们随意破坏他的机关设计?”

    “南宫平真是厉害。”隐无邪笑了笑:“不过林公子棋高一着。虽然年纪轻轻,但这份急智、沉着,实在令人钦佩,连南宫平也算计不了你。”

    我心头忽地咯噔一下,在我解说长明灯机关的时候,隐无邪始终没有露出过惊异的表情。要么他喜怒不形于色,要么他早就发现了长明灯的奥秘。如果是后者,那么隐无邪这个家伙太可怕了。他故意隐瞒不说,是想通过毒烟除掉我和琅瑶。独吞九疑宝窟。同时也意味着隐无邪法力超强,有绝对地把握不被毒烟所害。

    “哪里哪里,我只是运气好,凑巧想到罢了。”我口不应心地道,对隐无邪起了十二分的提防。

    琅瑶道:“现在我们虽然没死,但也被困在这里了。没有食物和水,迟早死路一条。”

    “我看隐掌门早就有了办法。”我目视隐无邪,试探般地将了他一军。

    隐无邪平静地道:“恐怕林公子也看出来了,何必一定要我献拙呢?”

    我们互相久久对视,齐声大笑。既然长明灯另有奥妙。泥偶当然也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反复检查了泥偶,我们终于发现他手中捧的布帛的另一面。有几十行暗纹,挖掉这些暗纹后,剩余的布帛赫然形成了几十个字:“盗宝的小贼们,你们总算比猪要聪明一点。既然发现了布帛地秘密,毒烟也应该奈何不了你们了。乖乖听话,把泥偶移到石门前。南宫平留书。”

    “把泥偶移到石门前?”琅瑶将信将疑:“南宫平是不是想借助泥偶,发动新一轮机关攻击?”

    我沉吟道:“也许他想放我们出去。”

    “哈哈,南宫平有这么好心?我看你脑子烧坏了吧。”琅瑶尖刻地道。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相信南宫平的话了。难道坐在这里等死?”我瞪了琅瑶一眼,搬起泥偶,摆放到石门前。虽然是泥塑,但泥偶却像铁铸一般沉重。

    “咔嚓”,从石门背后传来模糊地声响。“轰”,石门缓缓移开,露出了前方的通道。

    我毫不犹豫地窜了出去。

    在石门的另一面,有一个同样大小的泥偶,手里握

    石制的钥匙。石门上有一个锁孔,石钥匙正插在锁这个泥偶打开了石门。隔着石门,两个泥偶面对面而立,十分有趣。

    琅瑶目瞪口呆,隐无邪若有所思地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从选择九疑宝窟第一个入口开始,南宫平就在暗示我们这个道理。幸好我们没有自恃聪明。怀疑南宫平的留书,否则便会被一直困住。”

    “我想的却和隐掌门不同。南宫平大师一定是个心地仁厚的人,就算是绝境,他也会给盗宝者留下一线生机。如果我们早点离开甬道,也不用担心石门封闭;油灯虽然致命,但只要吹灭***,毒烟就无法放出;泥偶的布帛更是指点了脱困之路。九疑宝窟虽然是九死一生地土木机关,但盗宝人却有绝处逢生地活命机会。”我感慨地道,说实话,我现在对南宫平越来越佩服。

    琅瑶冷冷一哂:“看来你倒是南宫平的知音。九疑宝窟是他最后一件杰作。随后南宫平就失踪了,算来已近千年,想必早就去黄泉天报到了。你若是对他有兴趣,不妨去黄泉天拜访。”

    我不理睬这个女人的刻薄话,颇有兴趣地观察两个泥偶。如果我所料不差,泥偶体内一定嵌满了奇异的磁石。当我把其中一个泥偶移到石门前,内装的磁石和另一个泥偶内的磁石互相吸引。于是另一个泥偶滑到石门前,手里的石钥匙正好插进锁孔,打开了石门。

    真是巧妙的设计。

    我们顺着甬道,继续向前走。经历了刚才的凶险后,每个人都有些杯弓蛇影,小心翼翼地移动步伐。生怕触动机关。走了大约一里,前方一道石门阻挡了通路。石门上刻各种花鸟鱼虫地图纹。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石门最上端用闪闪发光地夜明珠镶嵌着几个大字“九疑宝窟第一入口。”

    怔怔地仰望石门,琅瑶道:“原来我们刚到真正地第一入口,里面想必更加凶险。”

    “第一入口不见得就没有机会。”劫后逃生,我信心百倍:“南宫平一定会在里面为闯入者留下一点救命稻草,就看我们能否抓得住。”

    “但愿你真是南宫平的知音。”琅瑶踌躇片刻,指挥十二个金甲神人去推石门。如同蚂蚁撼树,石门纹丝不动。

    我灵机一动。顺原路跑回去,搬起泥偶,再回到宝窟入口的石门前,把泥偶摆放好。只听到门后“咯嚓”一声,石门缓缓滑动,耀眼的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大块的黄金、白银;龙眼般大的浑圆珍珠;没有一丝杂色地碧玉、玛瑙;五彩缤纷的宝石像小山丘一样,杂乱堆满了一地。

    “我们算是进入了宝窟?”琅瑶又惊又喜,瞳孔被枚不胜数的财宝映得五光十色。

    我一瞧石门背后,果然有一个泥偶,手里的钥匙正插在门孔里。隐无邪暼了我一眼。道:“这次能进入宝窟,林公子当记首功。这里的金银财宝。公子可以先行随意挑选。”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老子可不是傻瓜,光看琅瑶、隐无邪对这些珍珠宝石毫不动容的样子,就知道它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琅瑶忽然神色微变,一步步向后退去,如临大敌,十二个金甲神人团团围住了她。只见堆积如山地财宝慢慢耸动,从里面爬出了一头怪兽。它长得像一条巨型蜈蚣,两腮各挂着一个大肉袋,软软地垂落到颈部。怪兽的背脊上生着一条金线,几百只小脚流光溢彩,在珠宝堆上轻盈爬动。最奇地是怪兽的眼睛,闪动着宝石般的七彩光芒,当它盯着你看的时候,仿佛目光里充满了贪婪。

    “是守财奴!”隐无邪低声道:“这种怪兽性子奇特,最爱金银珠宝,所以被称作‘守财奴’。幸好刚才我们没有动地上的财宝,否则一定会遭到它的攻击。”

    琅瑶目视守财奴,忽然把金甲神人收回黄巾中,脱下耳坠、发簪、手镯,把身上所有的金银首饰都扔在地上。守财奴立刻窜过来,尾巴一扫,把首饰都扫进腮边的大肉袋里。随后窜到我和隐无邪跟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

    隐无邪解下了手上的玉扳指,犹豫片刻,又从怀里掏出一颗鸽卵大地珠子,扔在地上。我猜到了几分端倪,学着他们,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还忍痛把海姬送给我的玉佩拿出来,放在地上。守财奴绕着我们急速游走几圈后。满意地点点头,尾巴卷起所有的东西放进肉袋,慢慢钻进珠宝堆,再也不出来了。

    琅瑶轻轻舒了口气,快步向前走去。隐无邪不动声色地道:“原本以为林公子年轻气盛,不会甘心把身上的财宝交给守财奴,想不到居然如此能忍。莫非以林公子的法力,还惧怕一只怪兽吗?看得出来,公子很珍惜那块玉佩。”

    “堂堂罗生天十大名门地掌门,不也向守财奴屈服了嘛。你那颗珠子。想必也是价值连城吧。”我耸耸肩,语含机锋:“这头怪兽恐怕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就算我斗得过它,多半也是两败俱伤,岂不让渔人得利?”

    隐无邪淡淡一笑:“守财奴最爱财宝,只要我们交出身上所有的金银玉器,它便不会再为难我们。这头守财奴其实也不算很厉害,但背生金线。说明是一头母兽。母守财奴喜欢在金银珠宝内产卵,这里有多少金银财宝,就有多少守财奴卵。孵化这些卵十分简单,只要鲜血沾到即可。守财奴秉性凶悍,争斗时不死不休。如果我们和这头守财奴冲突,势必溅血。千万头守财奴卵一旦孵化,我们想要

    身可就难了。所以忍一时风平浪静。至于公子所说利。大可放心。我隐无邪可以立下重誓,只要林公子不和我为敌,有生之年我决不敢加害公子。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几句誓言说得铿锵有力,十分坦诚。连琅瑶也回过头,露出惊讶地神色。我有些疑惑不解,搞不懂隐无邪为什么要如此示好。当下也随口客套了几句,反正和罗生天十大名门的掌门搞好关系,对我没有坏处。我当然不会相信隐无邪是个好人。否则早该告诉我守财奴地秉性,而不是大放马后炮。

    越往前走,地上的财宝也就越少,到最后连一件也瞧不见了。地势却越来越开阔,如果九疑宝窟是依托九头冰龙的骨骸所建,九个龙头分别是九个入口,刚才的甬道是龙颈,那么我们现在应该进入了龙腹。

    上空悬吊着一颗颗夜明珠,照亮了四周。前方是一片平坦地空地,铺着金、黄、绿、红、黑五色的巨大方砖。不同色彩的方砖分布有致。似乎暗藏玄虚。

    琅瑶唤出六丁六甲,率先开道。一个金甲神人刚刚踏上一块黑色地砖。黑砖就急速沉落,露出下面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金甲神人反应奇快,向上跃起。“噗”洞穴里猛地喷出一道道水桶般粗的浓稠汁液,溅得金甲神人满头满脸。汁液具有极强的黏性,沾到身上就无法脱落,并像活物一样,把金甲神人重重包了起来,向洞穴拖去。

    金甲神人连连怒吼,竭力挣扎。我不觉心头骇然,先前曾经见识过金甲神人的威力,知道他们地力量有多大,想不到会被这些汁液拖住。

    另外几个金甲神人也遇到了麻烦,踩在红砖上的陷入熊熊烈焰;踩到绿砖的被一种奇怪的藤木缠上;踩到黄砖的被不断涌出来的泥土埋住;最奇特地是踩到金砖的金甲神人,浑身沾满了厚厚地金粉。这些金粉似乎非常重,令金甲神人摇晃着身躯,一点点弯下膝盖,向下陷落,仿佛背负了一座山的重量。

    琅瑶眼看不妙,急忙把六丁六甲召回黄巾。虽然重新变回巾中的绣像,但六丁六甲金灿灿的盔甲上却多出了绿、红、黑等五种颜色,擦也擦不掉。琅瑶脸上露出痛惜之色,强行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黄巾上,随着鲜血渗入黄巾,金甲神人盔甲上的杂色才一点点褪去。

    “两位倒是乐得逍遥,任由我这个女人为你们冲锋陷阵。”吃瘪的琅瑶把火气发泄到了我们头上。

    “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嘛。有你在,哪用我们出手?”我幸灾乐祸地回道。

    隐无邪毫不动气:“幸好琅姑娘的六丁六甲打了头阵,才让我看出其中的玄虚。金、绿、黑、红、黄五色方砖,分明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只要明白五行生生相克的道理,闯过这些地砖应该不难。”

    我恍然道:“隐掌门地意思,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隐无邪微微颔首,身形飘起,向前掠去,速度快得惊人,犹如一道淡淡的影子。他足尖在黑砖上一点而过,地砖刚刚下沉,隐无邪已经落在了象征土的黄砖上,这时,黑砖下的洞穴喷出的汁液当即被黄土覆盖。黄土刚一隆起,隐无邪倏地横移,落在象征木的绿砖上,黄土层立刻被钻出来的碧绿藤蔓穿破。等他踏到金砖,藤蔓又被金粉压弯••••••。照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的秩序,依次掠过黑砖、黄砖、绿砖、金砖和红砖,利用五色砖的彼此相克化解攻击。这样十多个循环下来,他安然越过了铺砌五色砖的地面。

    我和琅瑶随后效仿,虽然一路凶险,但却毫发无损。

    再往前走,地势已经完全不同,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一条条巨大粗壮地骨骼从地面隆起,盘根接错,丛生出尖锐冰寒的骨刺。周围地光线很暗,灰蒙蒙一片,使凹凸崎岖的地面更难走。

    这里看不到任何人工建筑的痕迹,只是在骨骼的夹缝里,挤满了一团团黑魆魆的东西,硬中带软,非石非铁,像是一种奇特的材质。越往前行,视野内就越幽黑,身边的人仿佛成了晃动的幽影。

    琅瑶的黄巾里飞出十多只萤火虫,在前头照明领路。这些萤火虫显然是异种,双翅大如车轮,圆鼓鼓的尾部橙黄透亮,忽闪忽闪地灿如宝石。没飞多远,萤火虫的萤火突然熄灭,一只接着一只从空中跌落,像是被无形的魔爪突然扼杀。

    四周重新恢复了幽暗,甚至比原来更黑了。

    琅瑶迥然色变,又从黄巾里唤出一头雪白的穿山甲。穿山甲转动脖子叫了几声,灵活窜出,贴着地面蛇一般潜行。这头穿山甲的鳞甲层层叠叠,远比普通的要坚厚,散发出玉质的光泽。头顶心一颗透明的肉瘤明耀生辉,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穿山甲急速潜行了十多丈,忽然僵卧不动,“啪”,毫无征兆地,它头顶上的肉瘤猛地破裂,身躯无力倒地,刹那间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尸骨无存。虽然我运足镜瞳秘道术,也看不清水T<的。

    “不要再照明了。”隐无邪低声道:“这里有点不对劲。”

    琅瑶颤声道:“我的雪球穿山甲呢?为什么看不到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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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五章 请将不如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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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在雪球穿山甲消失的位置,连一滴血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琅瑶还在喃喃地道:“雪球穿山甲的鳞片比铁盾还硬,刀枪难入,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它?咦,我怎么瞧不见你们两个了?隐无邪、林飞!”

    我答应了一声,忽然发现自己也看不到琅瑶了,急忙运转镜瞳秘道术,才在左侧一丈处看见了她。刚才虽然光线暗淡,但好歹能模糊见物。但就这么短短一会,四周的黑暗又浓烈了几倍,像是从一个无底洞里不断涌出来似的。那是最深最暗的黑色,浓稠如墨,滚滚地流淌开来,覆盖住附近的一切。视线内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靠镜瞳秘道术,我和一个瞎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还能看得见,只是非常模糊。”我不安地道。两侧的地势不断突起,在上方合围,形成了一条黑暗的隧道,曲折蜿蜒,通向更黑暗的远处。脚下高低陡峭,高的是一些尖锐的突起,犬牙交错般横在前面;低的则是一个个大窟窿,深深向内凹陷。

    “我也看得见,但没找到雪球穿山甲的尸体。它可能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吞噬了。让我来开路吧,在黑暗中对敌本来就是我们影流的擅长。”隐无邪道,身影越来越淡,如同一片阴影,慢慢融入了黑暗。即便是我的镜瞳秘道术,也搜寻不到他。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恶魔无声张开的咽喉,压抑得人透不过气。琅瑶轻轻喘息着,让我感到自己还是个大活人。

    “小子,用你的心灵去感觉危险。”月魂忽然道,它绿豆眼紧闭,不再发出淡淡的清辉。“快闭上眼睛。放弃镜瞳秘道术,五识妖术也不要用,这里能吞噬一切有光的生物。”

    我没有犹豫,听从月魂的指点,闭上双眼。紫府秘道术被我运转到极限,直到在心灵地深渊内,缓缓浮出一点光明。

    刹那间,我感到四面八方有无数东西在蠕动,这是镜瞳秘道术看不到的,如今却在心灵的光明中暴露无遗。这些东西像虚无缥缈的浓雾。时而靠过来,时而又飘走,并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击。

    “月魂,它们是什么?”我双手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闭上双眼,虽然能看到先前看不到的东西,但同样变成了瞎子。看不见地势,不小心就会摔一跤。

    “是一种古老的菌菇,介乎于妖兽和植物之间的邪异生物,那还是第三代的魅时北境才有的东西。不过这些菌菇早在几千万年前就灭绝了,按理是不可能复活的。”月魂地回答也透着困惑。

    “第三代魅?几千万年前?哇靠,月魂你到底活了多久?”我吃惊得差点大叫起来。虽然我知道月魂一定是个活了很久的老怪物。但做梦也想不到,它竟然有几千万岁。

    “哇靠。你这小子现在还有功夫打探我的隐私。从魅的第二代开始,就有我了。”

    “嘻嘻,那你渡过天劫的经验一定多如牛毛。”想起滥用空空玄,提前将至的天劫,我不由得心中大定。有了月魂的指点,还用担心天劫?

    “魂器哪有天劫?只有人、妖才会有。就算我想要,也得不到。其实,你羡慕我漫长地生命,我却羡慕你在生死之间奋斗的刺激体验。你曾问一生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那么我告诉你,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回答。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问题会有绝对的答案。”来越密集了,它们很危险,你要集中精神抗衡。”

    一声尖叫,刺破了死寂。我听到琅瑶惊惶失措的喊声:“我地眼睛!我的左眼不见了!”

    我闻言一楞,忍不住睁开眼,运转镜瞳秘道术向她看去。只见琅瑶浑身发抖。蹲在地上,一张粉脸因为恐惧而极度扭曲。她的左眼球消失了。眼眶内一片平滑,一滴血也没有溅出,仿佛那只眼球从来就不曾存在。

    “快闭眼!你也想像她那样?”月魂怒叱道:“就算是微弱的目光也会被菌菇吞噬。”

    我赶紧听话,嘴里道:“琅瑶,快点闭眼,不然你那只眼睛也会消失掉。”

    “噬光菌!噬光菌居然复活了!”黑暗中,传来隐无邪震骇的声音。

    琅瑶凄厉地叫道:“噬光菌是什么?”

    “那是一些古旧的典籍里记载过的生物,它们只能存活于黑暗中,而肉眼无法看见它们。噬光菌早该灭绝了!难道是南宫平复活了它们?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隐无邪喃喃地道,语声越来越轻,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一丝邪恶的气息蓦地从右后方袭来,这纯粹是心灵地警兆,我急速一闪,与此同时,大脑好像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刺了一下,近乎昏眩。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左面又有一片邪恶的气息席卷而来,比刚才的强盛了数倍。我想也不想,施展羽道术腾空而起,全速向前飞逃。

    不飞还好,一飞我立刻变成了空中的靶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邪恶的气息,犹如惊涛骇浪,向我疯狂袭来。一时间脑袋仿佛涨大了几十倍,疼得要炸裂开来。脑海中万象纷呈,闪过无数恐怖的画面。我有些心慌意乱,心灵深渊的一点光明也动荡起来,被不知从何处潜入的黑暗气息压迫,渐渐转弱,如同狂风中摇晃的残烛,随时会熄灭。

    “神识者,视乎冥冥,听乎无声。”月魂冷静地声音在我心灵深处响起:“

    忘记了紫府秘道术的纯素之道?”

    我一面左晃右闪,避开潮水般汹涌地邪恶气息向前飞逃;一面强忍头痛,道:“见鬼,老子现在根本没法静下心运转紫府秘道术啊!”

    “什么是静?什么是动?”月魂喝问。

    我蓦然一震,什么是静?什么是动?

    这么容易的问题真要回答时,又不是那么容易。动和静,难道真如我所理解的那样么?刚才睁开肉眼时。四周一片静寂,毫无生命的迹象。但开启心灵之眼时,却发觉有无数东西在动。

    动和静,区别是什么?

    “没有真正的动,也没有真正地静!有的只是节奏!只有领会这一点,你才能在下次比试时,从碧潮戈的刀下逃生!”

    月魂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瞬间,我的肉体和心灵彻底断绝开来:肉体施展羽道术,以灵活百变的高速,避开一道道邪恶气息;心灵沉浸入寂静的空冥。感知邪恶气息的方位,唯神是守,泰然处之。肉体的一动和心灵的一静虽然矛盾,却在此刻,被我和谐运转成一体。

    我等于同时嵌入了两种不同的节奏。

    一动一静,令我生出一种玄妙地时空错开的感觉,就好像明明只有一个自己。但却同时畅游在两条时光的河流中。这一刻,光阴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我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

    没有绝对地动和静,一切只存在于心灵的相对中。冥冥中,我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有生以来从未涉足的境地。

    不知不觉,心灵的光明由微弱转到强盛。紫府秘道术循环运转的速度不断加快。“轰轰轰”,光明猛地暴涨,犹如火山喷薄,迸射出无数道光束。也许是先前受到黑暗压迫的缘故,光芒报复般地不断扩散,空冥地深渊越来越明亮,白炽的光芒不断充斥黑暗,驱散邪恶地气息。

    心灵的深渊被光明不断填满,“轰”的一声。渊底仿佛炸开了一个霹雳,一轮光芒耀眼的太阳跃然升起,吞吐不定。

    那是神识的太阳!

    紫府秘道术终于大成!

    神识照遍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又向外扩散,漫延成一片无穷无尽的光之海洋。在我体内,像是突然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天地,明耀流彩,令人沉醉。神识的触角在这片天地里任意畅游,欢呼雀跃,千变万化。

    等我回醒过来时。已经站在了灵宝天。

    天地白茫茫一片,暴雨如注。像无数条粗长地蟒蛇猛烈抽打,顷刻淋得我浑身湿透。水雾升腾而起,远处的山峰犹如黛青色的盈盈眉眼,在烟水里若隐若现。

    灵宝天又在下雨。

    清爽的雨气扑面而来,和黑暗死寂的九疑宝窟俨然是两个世界。

    我心中一动,出神地站着,任凭大雨滂沱,回想刚才一动一静时时空错开的玄妙感受。我突然意识到,飞升也是一种时空错开的感觉:在一重天里是静止,而在另一重天里则变成了流动,同样是一个自己置身在不同的光阴河流中。隐隐地,我似乎抓住了什么奥妙,但又没完全弄明白。

    月魂了解我的心思,沉思道:“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我有时在想,飞升是否蕴藏了时空的奥秘呢?”

    “又或者时空也是一种节奏,而修炼地人、妖因为功法提升,恰好嵌入了这种节奏,所以才导致飞升。”

    我越想越出神,月魂终于不耐烦了:“喂,你喜欢当落汤鸡,没必要让我陪你一起淋雨吧?”

    我哈哈一笑,找了一座山崖避雨。山腰处,一大块平平向外延突的灰岩像一把大伞,横在头顶,替我挡住了密集地雨点。

    月魂道:“你第一次飞升灵宝天,还是在梦潭的时候吧。嘿嘿,紫府秘道术虽然奇妙,但修炼这门秘道术的人却罕有练出神识的。因为心灵的修炼最为虚无缥缈,特别是最后阶段,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变成疯子。所以一旦练成神识,便脱离了法术的范畴,迈入纯精神领域,即便是在不能施展法术的色欲天、灵宝天,神识也能照样运转。这次能练成神识飞升,你还要感谢噬光菌。要不是它们的压迫刺激,你的神识哪有那么容易觉醒。”

    “没错。要不是它们,我也不能明白动静一体的道理。静到无限,便是动,这才是紫府秘道术的最后一步。”

    “这些菌菇生物是能掌控两种节奏的黑暗生物,不但能无声无息地侵蚀肉体,还能发动邪恶的精神攻击。先前你头痛欲裂。就是它们精神攻击地结果。而琅瑶的眼睛、雪球穿山甲也是被它们侵蚀的。不过我实在好奇,南宫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些古老的噬光菌复活呢?”月魂陷入了沉思。

    我擦干脸上雨水,目光四处乱转。这一次飞升灵宝天,好歹再找点值钱的宝贝带回去。

    月魂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早知上次飞升,我们就不该拿那柄螭枪。纯粹废物一个,根本不是无量刀的对手。”

    我一愣,不明白月魂为什么这么说。螭枪的威力有目共睹,要不是它,我早死在碧潮戈的刀下了。

    “螭到底不是真正的龙啊。”月魂无可奈何地道。

    掌心猛地一阵滚烫。心灵深处响起了愤怒的咆哮——螭地咆哮!

    “无量刀算个屁啊!是这小子太无能!神识都没有的白痴,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凭什么发挥螭枪的力量?”第一次,我清楚听见了螭的声音。

    月

    眨眨眼:“傻小子,快运转神识,这头假龙愿意和你不能收服他就看你的了。”

    我恍然明白了月魂的用意,之所以讥讽螭枪。是为了逼他现身吧。我立刻运转神识,心灵的每一个细微角落犹如洞若观火,纤毫毕现。在心灵地一隅,神色暴戾的螭冷冷地看着我,双爪抱胸,额前的独角桀骜不驯地翘起。在它脚下。有一顶猩红色的高冠,深深嵌入我的心灵领域。牢不可分。

    心念一动,我立刻出现在螭的对面。练出神识果然奥妙无穷,我不但能看到螭,和他随意对话,还能任意变化心灵地天地。霎时,四周在我的神识运转下,变成冰天雪地,银妆素裹。鹅毛般地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洒落。粗长的冰柱从地下纷纷钻出,高耸入云,形成一座地牢,把螭困在里面。

    螭怒吼道:“快停下!”

    我嘻嘻一笑,螭枪性热,犹如烈焰,应该最讨厌寒冷,所以我故意营造出一个寒气森森的神识世界,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

    螭暴跳如雷:“白痴,刚练出神识就拽得要死!魂器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再冷我也不怕。不过我讨厌冬天!讨厌白色!小子快点住手!”

    我哼道:“日他***,这是你对主人说话的口气吗?先端正一下态度再说!”神识继续运转。大块大块的雪团砸在他头上,全身不断结出一层层雪白的冰霜。在我的神识里,我就是老大,他是任凭宰割地鱼。

    螭狼狈不堪地躲窜,但无论他逃到哪里,哪里就会被厚厚的冰雪包裹。望着他时而暴怒,时而畏惧的表情,我知道该适可而止了。神识随即变幻,四周的冰雪纷纷融化,春回大地,花开草长,暖洋洋的阳光洋溢了心灵的天地。

    螭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瞪着我,无力地咆哮:“我,我不会承认你这个主人。要不是我的高冠被你禁锢,我可以轻松挣脱你的神识。你不够强大,你不配当我的主人!”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说这些屁话有意义吗?现在的你,只能为我所用。这是事实,不是你泼妇骂街就能改变地。”

    螭狂傲地仰着头,一言不发。但在我的神识感应下,清晰察觉出他心底地深深沮丧。前面我是唱红脸,现在是唱白脸,动之以情的时候了。

    “我可以不当自己是你的主人。”我淡淡地道。

    螭神色一愕,我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成为我的同伴。”

    “我并不想作谁的主人,能够成为自己的主人,不被奴役,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凝视着他:“我不会奴役你,不会把你当工具,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打败无量刀。”

    螭冷漠地回望着我,半晌道:“同伴?那倒新鲜,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也许能让你成为一条真正的龙。”月魂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笑嘻嘻地道。我明白这是月魂的神识侵入我的神识的结果,也意味着,月魂拥有比我更强大浩瀚的神识。

    螭浑身一震,似乎被月魂的话说中了要害。

    月魂如数家珍地道:“螭,你一共有过三个主人。第一个是九百万年前,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的掌门厉若天;第二个是七百万年前,清虚天第一名门碧落赋的掌教无忧子;第三个是两百万年前,吉祥天天刑宫的首座长老湿婆。”

    “没错。”螭傲然道:“那你也该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当时名震北境的第一高手。”

    “但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想要什么。”月魂静静地看着螭,不再说话。

    螭又是一震,双爪紧紧地攥成拳头,仿佛化成了僵硬的石像。

    我向他伸出手,耐心等待着他的回握。

    低下头,螭沉默了很久。

    “同伴,那就同伴吧。”螭始终没有握我的手,但等他抬起头时,目光已犹如烈焰般灼热,似要将我焚烧:“小子,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螭枪!”

    螭的双眼化作了两团火红的火焰,焰火越烧越烈,凄艳无比,形成了一个火的神识世界。

    “那是极限之枪!是动静的极限!如果说,无量刀是游走于动静两点的变化之刀,我就是动静极点的不变之枪!”螭的声音仿佛也在激烈燃烧:“来,和我的神识相融吧。”

    当我的神识和螭的神识水乳交融后,心灵的天地又延伸扩展了一倍。

    螭化作一道赤红的焰火,以惊人的高速喷射,又似乎完全静止不动。动静的节奏,崭露得淋漓尽致。

    “真正的极限,就是一点。动静只是一个点,再长的直线,再多变的轨迹被不断压缩后,也只是一个点。”螭矫夭腾挪,漫天火焰迸射激溅,最终融为一点火星——充满了暴戾、躁动的一个点。

    “那是极限之点!超越了时间,脱离了速度,比一瞬更短,比千万年更长!”螭放声咆哮,这一点猛然炸开,岩浆一般四处喷射,化作沸腾的火世界。

    “既然是点,肉身又如何施展?”我问道,毕竟人、妖的身体是受到时间和速度束缚的。

    “问得好!所以真正的螭枪,是要用神识射出来的!它是神——识——之——枪!”螭的火世界慢慢褪去,变回原形,静静地站在我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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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六章 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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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悟,神识原本就是心灵意念的最高层次。天地万神识更能超越时间、速度的呢?晨时可以神游东方的高山瀚海,暮时可思及西域万里的荒芜沙漠。可以追忆往昔,想象未来,千变万化,源于自身这一点。

    “热烈鼓掌!”月魂使劲拍着小手,挤眉弄眼:“原来用神识射出来的螭枪,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还不是最大的威力。”螭回答道,目光中的火焰跳动出熊熊光彩:“因为虽然这是真正的螭枪,但并非传说中的螭枪。”

    我好奇地问道:“传说中的螭枪可以破开时空,是真的吗?”

    螭傲然挺起胸,解释道:“当心灵世界能够凝缩成一个点时,再进一步压缩,形成一个凹陷的神识。螭枪便可以破开时空,呈现出那传说中的一枪。那是突破了极限的一枪!”

    月魂听得直摇头:“炼出神识后,心灵世界无比宽广,要将它重新不断压缩,凝结成一个点,谈何容易?何况是再进一步压缩?就算北境历经几百遍成、住、坏、空,恐怕也没有人可以做到。”

    螭眼中的烈焰忽地变得黯淡:“所以我的历代主人虽然能射出神识之枪,但只是接近极限,无法到达真正的极限之点,更别提突破极限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很想成为一头真正的龙,但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人可以使出那传说中的一枪。”

    他的眼神重新亮起来,闪耀着摄人的光辉:“那是我身为一件魂器,最大的梦想。”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言归正传。我现在既然能射出神识之枪,是不是打得过碧潮戈了?”我贵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份料是射不出什么传说一枪的。一个凹陷的神识?老子听都没听说过。

    螭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海龙王地妖力比你强多了。当无量刀蜕变成‘无’时,无形无量。就算你的神识感应得到,凭你半生不熟的神识之枪,也一样凶多吉少。”

    我厚颜道:“全赖有你嘛。你要是甘心输给那把破刀,老子也没话可说。”

    螭像泄了气的皮球,直翻白眼:“这就是我的同伴?北境第四个螭枪持有者?我看更像是个无赖。小子,你的妖力是不能和海龙王比的,如果用螭枪和无量刀硬撞,吃亏的只会是你。想要挡住无量刀,你就得精确把握它的节奏。寻找节奏的空隙,再行打破。”

    我欣然道:“老子已经能把握节奏啦。”

    螭不屑一顾:“你不过是刚入门罢了。我问你,在血戮林时,你把握到图腾神树地节奏了吗?即使是眼前灵宝天的暴雨,你能把握雨点的节奏吗?”

    我微微一愣,暴雨的节奏?我的肉眼望着纷纷扬扬的雨点,神识仍然守在心灵一隅。和螭水乳交融。肉体的我和心灵地我又一次独立开来,维持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螭又道:“你平时作战,太依赖五花八门的法术,反而忽略了自身的力量。现在置身灵宝天,刚好是你最佳的锻炼机会。试一试,如何去打破暴雨的节奏。不然你想都别想在无量刀下逃生。”

    大雨瓢泼,雨点乱七八糟。意洒泼,没有一刻相同。看得我头晕眼花。不要说数以亿计地雨点各自的节奏不同,就算是同一颗雨滴,从天空落下来时也在不断变化节奏,有时快有时慢,甚至有时突然改变了落下地轨迹。即使我刚刚把握住,但一阵冷风刮过,烟雾蒙蒙,雨点猝然改变了节奏。

    “不要被肉眼看到的所迷惑。”螭厉声道:“用你的神识去感应!”

    我的神识立刻向外延伸。触及到四周的雨点,默默感受它们的节奏。虽然暴雨骤急,但每一滴雨自身都是柔和的,纤细的。每一滴雨都是一个独立的透明世界,拥有自己地快慢,自己的轨迹。

    我渐渐和它们彼此包容,融为了一体,再非一个看雨的外物。只有当我也成为这亿万滴雨的其中一颗,才不会被雨点排斥。

    神识不断向外延伸,整个灵宝天仿佛存在于小小的雨滴里。

    一颗雨点在神识中被无限放大。从天空坠落。

    时间仿佛刹那间停顿。

    动和静的对比中,这颗雨的节奏是如此清晰。

    我轻轻地屈指一弹。“啪”,在雨点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击中了它。时间像是又恢复了流动,在我的目光里,映出了溅成丝丝水花的雨点。

    “原来雨地节奏,就是游走于动静之间的节奏。”我心有所悟,飘然而起,挥洒魅舞,神识深深地浸透入每一颗雨滴。“啪啪啪”,无数水花从我地双拳、双脚溅出,落到身边的每一颗雨点,都被我的魅舞击飞。

    没有一滴雨能沾到我,雨水的节奏在神识中洞彻无遗,无论它们的轨迹如何飘忽,速度或快或慢,只要脱离不了动静之间的节奏,都被我清晰捕捉,再轻松打破。我的衣服再也没有被淋湿过,过了几个时辰后,居然干透了。而暴雨也恰好在此时停歇。

    “哈哈,老子太牛啦!不用任何法术,单靠肉体的力量就打破了雨点的节奏!”我得意忘形地仰天大笑:“螭,怎么样?现在老子可以对付无量刀了吧?”

    有形有色,无量刀无形无色。雨点是死的,无量刀螭酷酷地板着一张脸:“想要保命,还得加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在螭的指示下,我一连翻过十多座山,趟过几条大河,七拐八弯绕进了一个狭窄的山谷。四面白雾腾腾,碧峰苍莽,林木亮晶晶地滴着水。天空中,一道明艳的彩虹横跨而过,水光涟涟。

    月魂倚老卖老地道:“不就是一个小山谷嘛,干吗搞得那么神秘。这地方以前我来过一次,没什么特别的。”

    螭也不回话,只是让我深入山谷。我一边走。一边想,螭毕竟是灵宝天的地头蛇,要比月魂更熟悉这里。难道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一天的飞升时限已经过去了一小半,我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根本没时间找宝贝。

    “拐过这个山坳,再向左拐,嗯,直接穿过乱石堆,看见那一排枯黄的柏树了吗?走过去,没错。就是那排柏树,现在绕到树背后。”

    “哦,是一个水潭。”我仔细打量着脚下的一泓碧水,这个水潭再普通不过,半亩大小,水色幽深清冽,倒映出疏淡地树影。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水潭四周寸草不生,水面和地面齐平,整个水潭像一只翡翠盘平滑地嵌入地面,与泥石自然衔合,不留一丝缝隙。

    月魂一个劲地唠叨:“假龙,你可别浪费这小子的时间。他还要去空城水市找宝贝。这么个破水潭,红尘天至少有百来十万。有什么稀罕的?”

    螭暴躁地吼道:“破水潭?你懂个屁!就是在灵宝天,这样的水潭也只有一个!”

    “咦!”月魂像是看出了门道,讪讪地道:“水潭里怎么连一条鱼、一根草都没有?”

    “水根本不流动。”我惊讶地望着水潭,过了这么久,水潭里连个水泡都没有冒出过。虽然潭水十分清澈,但我根本看不到潭底。

    月魂若有所思:“这个水潭有多深?”

    螭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三年前,我们九个弟兄偶尔发现这个水潭,本想泡个澡,谁料潭水深不可测。我们联袂游下去。游了整整一年,都没能探到潭底。也许是一个无底潭吧。”

    “无底潭!”连月魂都惊叫起来,我更是闻所未闻,再深的大海也有底,这么个小水潭居然没有底?

    “你在说笑?不过老螭你实在没有说笑的天分啊。”我故作聪明地道:“世上哪有没底的水潭?只是你们兄弟没能游到底罢了。如果没有底,潭水还不都流光了?”

    “既然世上没有无底的水潭,又怎会有无量的刀法?”在神识的世界里,螭地目光锋凌如枪:“只是你量不到罢了。”

    “哇靠!老子晓得了!”我脑子一下子变得灵光起来:“无量刀的节奏再千变万化,再无形无色,始终有变化的底线。有形色的底线。只要找到它的‘底’,就等于嵌入了它的节奏。然后再打破,对不对?”

    “你还不算太蠢。”

    “那怎么才能找到它的底?”

    “答案在水潭里。”螭很臭屁地耍酷道。

    我这才想到,这家伙地前三个主人可全都是北境的第一高手啊!光是这三个高手的经验,就足够教我一辈子了。在实战方面,螭至少甩我十万八千里远,这一点连月魂都比不上。有了他,不但多出一件利器,还有了一个教我打架的免费老师,真是好处多多。想到这里,神识里的我满脸奸笑,越看螭那张酷烈的脸,越觉得可爱。我好像看到地不是一头暴戾的龙子,而是一头肥硕地奶牛,正等着老子把它榨干。

    直到螭被我看得心里发毛。

    “我没有那种爱好!”螭抵挡不住我的脉脉目光,憋紫了脸吼道。

    在螭的坚持下,我跳进了水潭。据他说,在大约万丈深的地方,我能亲身体验到什么是接近动静极限的节奏。

    潭水清冽彻骨,但却死气沉沉,没有一只鱼虾。下潜了大约几千丈后,我开始感觉到,水潭和表面看上去的沉静完全不同。在水潭深处,有时水波会隐隐震荡。这种震荡来得十分离奇,没有一点预兆,震荡过后潭水又波澜不惊。隔了片刻,潭水又猛地震荡一下。

    越往下游,潭水的波动就越厉害,而水中竟然传出了淡淡的异香。四周依然没有鱼虾水草等活物,我清楚地辨别出,香味就是潭水散发出来的。

    “怪,实在是怪!”我地好奇心被勾起,加速下潜,深处的潭水变得十分粘稠,异香也越来越浓烈。我一面游,一面将神识的触角向潭下不断延伸,很快到达了一万丈以下。

    到了这个深度,潭水的粘稠度已经是恐怖的地步了。水出奇地沉重。黏如蜂胶,再向下潜一尺也是难如登天。

    “轰”,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猛地冲来,把我狠狠撞飞出去。水波剧烈地震荡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静寂。

    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上游。刚才被那股力量冲击的一刹那,不但百骸欲裂,如同巨石压迫般呼吸困难,就连我地神识也要被它吸走。

    “老螭。你他妈想害死我啊!”我心有余悸地骂道,想不到水潭深处这么古

    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更是邪门,居然会吸噬神识。

    螭哼道:“你感觉到那股力量了吧。告诉我,水波是什么时候开始震荡的?”

    “在老子被撞飞以后!”我不耐烦地道,立刻心神剧震,明白了什么。

    “直到这股力量冲击到你以后。水波才开始震动。你说它有多快?这就是接近动地极限。而这股力量消失以后,潭水几乎在同时沉寂,再无一丝一毫的震动,这就是接近静地极限。”

    我心头骇然,当然清楚这有多难。平日里一拳击出,往往拳头还没有递出。拳风已经出去了。如果把那股力量比作拳头,那么这只拳头比拳风更快。而如果丢一颗小石子入水。至少要等上稍许,水的涟漪才会消失。现在这么庞大的力量冲出后,潭水竟然一瞬间就静寂下来,平滑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这绝对不是什么水潭,四周也绝对不是什么水,而是一种怪异的液体!

    螭催促道:“别发呆,继续往下游。”

    “怎么游?就算没有那股力量,我也游不下去了。潭水太黏厚了,简直是个怪胎!老子风华正茂。可不想死在这里。你该知道那股力量会吸噬神识吧,就算侥幸不死,如果神识被吸掉,我一定变白痴。”

    螭不为所动地道:“你别忘了,昔日我们九兄弟可是下潜了整整一年。只要你能找到水潭的节奏,就能一直游下去。”

    我有点犹豫,日他奶奶地,本想飞升灵宝天捞点宝贝,不料反惹得一身臊,来这个古怪水潭冒险。

    螭声色俱厉:“如果你连这都不敢。那就干脆放弃螭枪吧。即使是一个拥有螭枪的懦夫,也还是一个懦夫!”

    “谁他妈说我不敢?”受不了这家伙的激将。我一咬牙,再度向下游去。到了万丈深的位置,水波稠厚沉重,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再下潜了。

    “轰”,莫可沛御的巨力骤然冒出,又一次把我冲飞出去。我被甩远,断线风筝般连转了十多个圈,才稳住身形。这一来,反倒激起了我的血性,稍作喘息后,我不甘心地再次下潜。这么来回试了几百次,我地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也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

    定定心神,我放松身体,缓缓沉到万丈深的位置,神识却延伸向万丈以下,水潭的更深处。霎时,一点悸动出现在神识中,被我明锐捕捉到了它的位置。我猛然抽回神识,双脚一点,霍地弹起。“轰”,一股巨力紧擦着我的脚心而过。

    我第一次成功避开了那股恐怖的力量。

    接下来,我每次下潜都依靠神识,预先感应到那股力量,然后避开,同时收回神识,避免被吸噬。几个时辰下来,我对神识地运用越来越娴熟,那股巨力出现的节奏也被我渐渐掌握。我发现,那股力量并不能完全笼罩水潭,存在着极其细微地空隙。

    “我要你游下去,不是让你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地躲闪。”螭一点也不满意,呵斥道。

    我突然急沉,神识的触角无限向下延伸。那股莫可沛御的力量又冲来了,这一次,我没有着急收回神识,在神识被对方吸拽的霎时,触角敏锐延伸,感应到了那股巨力的空隙。身躯一闪,我收回神识,猛地冲入空隙,庞大的力量就从我身边擦过。在水波动荡的一瞬间,我全速下潜,稠厚的潭水恰好因为震荡,也出现了短暂的空隙,被我趁势而入,一口气下潜了十多丈。

    四肢骤然一轻,下面地潭水又变得轻盈柔和,不再粘稠。周围荧光闪烁,水色幽蓝深邃,散发出奇异的清香。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世界,无数个光点在眼前不停地闪烁,赤橙黄绿青蓝紫,然后又喷出丝丝偻偻的液体,幻化成一个个美丽的图案。在它们当中,有一个米粒般的小漩涡,正缓缓转动。

    “你明白了吗?”螭的声音出现在神识中:“这股力量虽然强横,但只是接近动的极限。只要不是极限之点,就会有空隙。如果能找到空隙,就能轻松避开。然后利用这股力量冲击潭水的一瞬间,破开粘稠无比的潭水。我们也是用这个办法游下去地。”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点点头:“动静节奏的变化间总会有空隙,这就是无量刀地底。”

    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无量刀蜕变后虽然无形无色,节奏瞬息万变。但只要是变化就有空隙,击中空隙,就能令它的变化彼此冲突,互为矛盾。好了,去拿你的酬劳吧。见到那个小旋涡了吗,吃掉它。”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微微发颤。

    我眉花眼笑:“那是什么宝贝?嘻嘻,总算有好处可以拿了,否则白忙活半天了。”话音刚落,小旋涡里猛地喷出那股熟悉的巨力,直冲而上,上层粘稠的潭水立刻动荡起来。

    我吃惊得合不拢嘴,原来那股莫可沛御的力量竟然出自这个不起眼的小旋涡!

    “那是水潭的内丹。”螭轻描淡写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潭。它是一个活物,一个会移动的奇怪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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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3: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七章 小试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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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若木鸡,一时反应不过来。活的?这个水潭居然是一活物?如果它是活的,那么我就在它的肚子里?

    螭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游了一年,也找不到潭底吗?因为它一直在生长,长的速度比我们游得更快。第一次发现这个水潭时,它还在那排柏树的前方,后来逐渐移动,如今挪到了后面。为什么水潭附近寸草不生,连柏树都会枯黄?是因为养分被它吸食的缘故。上面一层粘稠的潭水,其实就是保护内丹的。”

    我震惊得合不拢嘴:“一直在长?那它有多大?”

    螭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以这么惊人的速度长下去,总有一天,它会把灵宝天的地底凿穿。还磨蹭什么?飞升的时限快到了,难道你要入宝山而空回?”

    我精神一振,以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冲向内丹。不管水潭是什么玩意,蕴含这么强大力量的内丹是大补啊。不等内丹再次喷射出巨力,我大嘴一张,把它吞进肚子。

    “轰”的一声,内丹一进肚,就像一粒火星溅在了干草堆里,立刻炸开。内丹时不时地喷出一股股强横的力量,象发疯的猛兽群,在腹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肺似要被硬生生冲碎。连丹田内的鼎炉也被巨力强行压制住,动弹不得。

    “快!以神识感应它!”螭急急地道,我来不及多想,神识的触角延伸向内丹。双方接触的瞬间,内丹消失了。我刚松一口气,异变顿生,在我神识的天地中,妖异般地出现了这粒内丹。

    “轰”的一声,神识犹如天崩地裂,掀起狂涛骇浪。一时间。乱象纷呈,群魔狂舞,再也无法控制。在混乱的神识下,我的肉体也失去了控制,手舞足蹈,有如疯癫。

    “假龙,你搞什么?这玩意好像不能吃啊!”我听到月魂不安地喝问。

    “一会就好。”螭的口气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神识的天地几乎崩溃,时而像有柄铁锤猛烈敲砸;时而像无数根尖针齐刺;时而犹如千万刀绞,把神识切割成凌乱的碎片。足足承受了一个多时辰的痛苦,神识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连开口骂娘的力气都没了。这时,内丹似乎完全和我的神识融合,缓缓地旋转,也不再喷出强大的力量了。

    “感觉怎么样?神识有什么改变吗?”螭小心翼翼地盯着内丹,问道。

    略一察看,我惊骇得差点要晕过去。浩瀚广阔的神识正在以极其缓慢地速度,一点点收缩。而罪魁祸首正是这粒古怪的内丹!它在悄悄吸噬我的神识!

    “日他***。你是故意的!该死的假龙!”我忽然明白了螭的用心,破口大骂。

    螭地脸胀成了尴尬的猪肝色:“这个嘛,我发现你的资质还不算太烂,值得造就。所以才让你吞吃这粒内丹。有了它的吸噬,你的神识会不断缩小,最终凝聚成一个点。甚至进一步压缩成凹陷的神识。这么一来,你就有机会射出传说中超越极限地一枪了。”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滔滔不绝地道:“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嘛,让你吃这粒内丹就是我的要求。再说了,能使出传说中地一枪,你应该觉得很骄傲才对。一个凹陷的神识,那是北境的奇迹啊!到时候,你就是北境古往今来的第一高手!”

    月魂冷冷地道:“你能保证这小子的神识一定会凝聚成一个点吗?你对这粒内丹了解多少?也许它会把这小子变成一个白痴!北境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活人能把神识凝聚成一个点,更别说听都没听过的凹陷神识了。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胡乱猜测的吧?”

    螭坦然承认:“没错。我是猜的。至于猜得对不对,以后自然会知道。”

    日他奶奶地,我气得吐血,居然被螭摆了一道,成了他的试验品。想到今后变成白痴的无限可能性,我恨不得把螭千刀万剐,凌迟车裂,再锉骨扬灰!

    报应啊!我喜欢用胎化长生妖术吸噬别人的妖力,现在自己的神识也被吸噬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无论我怎么变化神识。内丹纹丝不动,仿佛一直以来就是神识的一部分。

    发了好一会愣。我发觉自己正在慢慢下沉,而潭水的水位也不断降低,很快到了我的脖子。散发异香的潭水,如今开始隐隐发臭,变得越来越稀薄。

    “它已经死了。”螭漠然道,随即充满了兴奋:“这个前所未有的生物将会造就北境一个前所未有地高手!哈哈,它死得好,死得其所!”

    “不对你动大刑,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我在神识中对螭露出狰狞的笑容,冰雹大雪铺天盖地砸下,酷厉地严寒覆盖了神识的世界。从今以后,它要在冰天雪地里度过一生了。

    没等我欣赏螭暴怒跳脚,狼狈不堪的模样,四周骤然被无穷无尽的白光淹没,我向光海的核心沉去。霎时,我又生出时空错开的玄妙感觉。

    下一刻,我回到了九疑宝窟。半空中,黑暗的气息纷纷扑来,我闭上眼,神识的天地无尽延伸,感知到每一处黑暗气息的轨迹,洞彻它们的节奏,然后施展羽道术轻松飞避。练出神识后,这些黑暗气息的精神攻击犹如蚂蚁撼树,对我没有一点影响。

    我一路迂回前飞,前方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烈,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大网,再也无法闪避。我全力运起神识,正面迎上。

    情况突变,神识里的内丹陡然加速旋转,黑暗气息犹如磁石一般,纷纷被我的神识吸噬。

    “哈哈!内丹能吸噬任何精神力,你小子又能吸噬法力,你们真是天造地合的一双啊!”变成雪人的螭乐不可支。

    一时间,我也不知吸噬了多少黑暗气息,只察觉到神识的天地在不断扩大,感知更加敏锐,甚至能发现在右前方二十八丈的地方。有一丝若有若无,飘渺不定的神识,也在悄悄潜行。

    是隐无邪!我心头一凛,不愧是罗生天十大名门地掌教,不但拥有神识,还具有一种类似隐身的功效。如果不是我的神识增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神识。只是我吸

    识全都等于是为内丹无私奉献,它一直在缓慢吸噬我获。

    当我小心地把眼睁开一条缝时,墨汁般的黑色已经渐渐淡下去,噬光菌的黑暗气息几乎被我一个人全部吸光。四周虽然还很幽暗,但已经略微能看出人影。

    琅瑶落在了最后面,披头散发,神色痛苦不堪。不过毕竟是登峰造极阁出来的高手,她还没被噬光菌的精神攻击弄成疯子。她骑着一头漆黑地怪兽,蛇头蝠身,双眼翻白。双耳尖尖翘起。宽薄的双翼轻轻振动,在空中滑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怪兽的腹部伸出千百条黑软细长的触手,缠绕成一顶严密的头盔,护住琅瑶的头部。

    “小丫头黄巾里封印地藏货还不少嘛。”月魂道:“这是盲蝠,天生就是瞎子,全靠灵敏的耳朵感应目标。在噬光菌灭绝之后。它就被称作黑暗之王!”

    我不解地问道:“它也能挡住噬光菌的精神攻击吗?”

    螭抢答道:“一般的盲蝠不能,但这只却可以。被登峰造极阁的黄巾封印的怪兽类似于半生半死之体。灵智早已泯灭,像个只知道听话地僵尸。今后你若是和登峰造极阁作战,不要和这些怪兽多做纠缠,直接破坏黄巾,它们自然暴毙。”

    我没好气地道:“除非万不得已,我才没必要去惹罗生天十大名门呢。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整天就知道打架,没一点修养。”

    螭被我气得哇哇乱叫,这时。隐无邪地身影在视野中隐隐浮出,琅瑶驾驭盲蝠,飞速赶了上来。我们终于穿过了噬光菌的领地,重新会合。

    “南宫平这个狗娘养的!”出乎我的意料,琅瑶像个泼妇不停地咒骂着南宫平,脸上充满了怨毒之色,再难听的脏话都骂得出。

    看到她唾沫横飞,蓬头乱发的鬼样子,真是很难相信,她就是前一刻狠辣狡诈的娇媚美妇。

    月魂嘻嘻一笑:“她有点疯了。没有神识的人很难挡住噬光菌的精神侵袭。要不是盲蝠相助,她早变白痴了。”

    隐无邪平静地看看琅瑶。又看看我,讶然道:“林公子一点没感到不适吗?我这里还有安神定心地丹丸,如果公子需要的话,请尽管开口。”

    我心思转了一个弯,眯起眼,装腔作势地道:“就是脑袋有点疼,不过没受伤,应该不碍事吧。”

    隐无邪正色道:“噬光菌的精神攻击能令人思绪混乱,不可不治。”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颈木瓶,摸出一颗红枣大小的丹丸,递给我。

    我微微一愣,这个木瓶古色斑斓,木纹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看就很珍贵。丹丸更是芬芳扑鼻,异香传得几丈外都是,明显是上佳补品。只是隐无邪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卖好?论关系他和琅瑶要亲近得多,却完全不管她的死活。看来罗生天十大名门,实际上并没有抱成团。

    接过丹丸称谢后,我装作仰头服下,悄悄把丹丸塞入袖口。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这家伙给我吃的是什么怪药,老子可亏大了。

    琅瑶早已率先向前冲去,前面的地势更加险峻,幽暗的光线下,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洞窟串连成一条深邃地曲道,洞窟两边是冰龙高大嵯峨的骨,犹如锋锐地戟林,森森耸立。在洞窟之间,分布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铁笋,仿佛狰狞的猛兽,无声匿伏。

    没走多远,琅瑶已经陷入了激烈的交战。从一个洞窟里爬出无数白色的巨蚁,挥舞着大螯,潮水般包围了她。另几个洞窟里飞出了密密麻麻的蝗虫群,有的铁笋里冷不丁喷出腥臭的毒液。幸亏她黄巾里的怪兽足够多,加上六丁六甲环护左右,一时倒也无恙。

    这个时候,面对洞窟里层出不穷的怪兽,三人只能各自为战。我一面运转胎化长生妖术,吸噬周围的生气;一面荡出璇玑气圈,在周围形成重重漩涡。扑来的怪兽刚一近身,就被气圈转得晕头转向,偶尔有几头凶悍的,被我凌厉的脉经刀斩得开膛破肚。

    足尖一点,我施展羽道术飞上半空,绕开一棵铁笋里暴射出来的针雨,神识准确感应到,左前方一个洞窟里,冒出一大片异物,正向我飞来。那是一片色彩斑斓的云彩,发出嗡嗡的轰鸣声,运转镜瞳秘道术细看,居然是密密麻麻的毒虫。

    我收缩璇玑气圈的范围,在身侧形成一层凝厚的壁障,妖力大进以后,我的各项法术都提高了不少。我不停顿地喷出三昧真火,火团紫中带青,大如桌面,当先的毒虫立刻被烧焦了一大片,纷纷坠落。以我现在的神识感应,即使是暴急的雨点也可全部击中,何况这些根本进不了璇玑气圈的毒虫。不一会,地上堆满了厚厚的虫尸。

    “呼”,高处的几个洞窟里同时撒出大网,向我兜头罩来。我一记脉经刀劈去,金黄色的刀气和大网接触之下,发出“叮”的一声,大网居然丝毫无损,也不知是用什么古怪材质做成的。我暗叫不妙,向旁斜斜下飞。同时喷出一口口三昧真火,射向洞窟。熊熊火焰中,几十个手执大网,形状像黑猿的怪兽惨叫着滚成一团。

    还没松口气,四周风声呼啸,无数蓝汪汪的毒箭从铁笋里射出,交织成密集的箭网,将我躲闪的角度完全封死。这些毒箭又粗又长,来势凌厉,几根毒箭强行穿过璇玑气圈,虽然被气圈荡偏,但也吓出我一身冷汗。危急中,我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臂化作盾牌,护住身体,双目清澈如镜,施展镜瞳秘道术将射向面门的毒箭尽数弹出。

    “叮叮叮”,数不清的毒箭击在手盾上,震得我身形不稳。与此同时,从正前方的洞窟里飞出两头庞大的怪兽,头生螺旋似的独角,丑陋的脸上长满蓝靛色的粗毛,双目大如铜铃,额头中央还嵌着一只墨黑色的眼睛。怪兽的一双翅膀又厚又大,丛生倒刺,凶猛地扇向我。还没近身,翅膀带起来的强悍风声已经压得人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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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八章 七情六欲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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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的第三只眼睛!”月魂焦急地叫起来。

    一道炽热的火焰掠过半空,映得幽黑的四周一片绚丽。螭枪从我的神识中射出,刹那间,鲜血激溅,螭枪从第一头怪兽的咽喉穿过,再射穿了另一头怪兽的胸膛,回到我的神识中。直到这时,两头怪兽还依然保持着扑向我的姿势。

    神识射出的螭枪,实在是太快了。

    我灵活向旁一闪,落在地上。“轰轰”两声巨响,怪兽从半空沉重坠落,整个宝窟仿佛震荡了两下,不少铁笋被怪兽的尸体压断。十多个洞窟也同时被尸体压碎,里面惨叫声一片。

    “这是绝种的飞獠啊!”月魂惊叹地道:“幸好你及时射出螭枪,否则可就麻烦了。飞獠不但铜筋铁骨,力大无穷,它们额头的那只眼还能喷出强光。这种强光具有可怕的妖力,一旦被沾到,会立刻变成石像。这可是上古凶兽啊。太奇怪了,噬光菌和飞獠都是早已灭绝的玩意,九疑宝窟里怎么会有这些?如果都是南宫平弄出来的,那他本事也太大了。”

    我苦笑一声:“还有这些铁笋机关,也设计得十分巧妙。几种机关同时发动下,封死了所有的退路,除了硬拼,一点办法也没有。”

    刚说话,一丝警兆蓦地出现在神识中,我闪电般横移一尺,就在我刚才的立脚处,地面塌陷,幽灵般出现了一个洞穴,里面积满了墨绿色的液体,散发出阵阵酸味。

    “好险!”我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神识感应,我现在已经掉进这个洞穴了。我试着踢了一块断铁笋入内,“滋”的一声,铁笋冒出刺鼻的青烟。像蜡烛油一般融化在液体中,连半点铁渣也不剩。

    驾起吹气风,我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冲去。这片地带充斥了机关陷阱、怪兽毒虫,稍作停留就会受到攻击,最安全的办法,莫过于以最快的速度闯过去。

    一路上,我使劲浑身解数,所有的法术被我用了个遍。在神识地奇妙感应下,我避开了一个个突如其来的陷阱,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当真是纵横驰骋。当者披靡,不少怪兽还没扑到面前,已被我的各种法术杀掉,或变成焦炭,或一劈两半。遇到特别强悍的怪兽,我也不多做纠缠,干脆射出螭枪。一枪了结。

    也不知厮杀了多久,怪兽的吼叫声越来越远,完全抛在了身后。附近也看不到密密麻麻的铁笋和洞窟了。眼前逐渐光亮,地势开阔,高高的顶壁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夜光石。映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正对面,两块弯曲的巨大龙骨在上空交汇。形成一个天然地拱门。一眼望去,门内亮晃晃的一片,光线有些刺眼。隐无邪正负手立在门前,怔怔出神。

    “到底是隐掌门厉害,第一个闯出去。”我自己身上血迹斑斑,散发着兽血的臭味。隐无邪只有衣衫下摆沾了点点鲜血,上身除了左肩的一团血渍外,干净得很。

    “我只比你早到了一盏茶的时间。”隐无邪赞赏地看了我几眼:“影流甲御术擅长避实就虚,隐匿行踪。不易被外敌察觉,所以交战的机会较少。不像林公子,完全是靠真本事硬闯。

    我嘻嘻一笑:“隐掌门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比我鲁莽冲杀更胜一筹。”心里暗忖,这家伙连琅瑶的生死也不问,看来双方仅仅是利益结合。

    隐无邪谦虚了几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沉吟了一会,他低声道:“林公子,你是否觉得九疑宝窟十分古怪?”

    “古怪?是啊,这么多机关、怪兽。可把我累得够呛。”

    “机关陷阱多不足为奇,这原本是南宫平所长。我地意思是。为何宝窟里有如此多的怪兽,有几种还是早已灭绝的上古凶兽?这些怪兽平时又如何存活?须知能弄到钥匙进入宝窟的,近百年也只有我们三个。就算有零星的闯入者,他们的尸体也喂不饱成千上万头怪兽。”

    “也许是海龙王平日里送些鱼虾肉食来养活他们吧?”

    “碧潮戈醉心刀道,根本没心思理会宝窟,四柄钥匙常年由龙宫四大高官分别保管。”

    我明白了他地意思,骇然道:“难道九疑宝窟里,还有其他人常住于此,喂养这些怪兽?”

    隐无邪点点头,语声里隐隐带着忧虑:“宝窟里如果真有人,又会是谁呢?我在想,从我们进入宝窟开始,可能就被盯上了。我们自以为一路闯关破险,孰料全在别人的监控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想到在暗处可能有一双诡秘地眼睛时刻窥视着我,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会不会是碧潮戈在暗中主持九疑宝窟?按照常理,宝窟的钥匙应该有两套,一套备用以防失落。这套备用钥匙,当然在碧潮戈手里。”我胡乱猜测道。

    “绝对不可能。据琅瑶的消息,这么多年来,碧潮戈只进入过宝窟一次,还是和他的夫人琅瑛一起来的。”隐无邪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琅瑛和琅瑶本是姐妹,都是登峰造极阁掌门琅森的女儿。琅瑛奉命嫁给碧潮戈,其间耍了不少手段,还弄了几套绝世刀谱当嫁妆,无非是为了九疑宝窟。只是女心外向,嫁出门的琅瑛居然爱上了妖王,死活不肯出卖他。否则登峰造极阁早已弄到了九疑宝窟的地图,何必像现在这样冒险?后来琅瑛不知怎地暴毙,不甘心地琅森索性又赔进去一个女儿,可谓是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也不知看中九疑宝窟的哪一件宝贝,居然肯花如此大的代价。话说回来,如果琅瑛当年肯把地图交出去,宝窟早被登峰造极阁搜刮一空,你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听了隐无邪这番话,我才清楚了解登峰造极阁和碧潮戈的渊源。又听到隐无邪道:“林公子,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碧潮戈其实已经疯了。”

    “什么?”我失声大叫:“绝对不可能!就在前天,我还和他在琅玕海崖交手!”

    “当然他还没有完全疯掉。有时出奇地清醒,有时却邋遢得像个乞丐。自从琅死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几年不回龙殿,一直在琅玕海崖发呆。要不是如此,我们休想轻易进入龙殿。说实话,我也有些不太明白,一个魔刹天赫

    的刀痴,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而发疯?他之所以肯娶为了嫁妆里的几本刀法秘芨啊。”

    我恍然明白,原来当晚在琅玕海崖遇到的疯子。真的是碧潮戈!打破脑袋我也想不到,那个天神般孤傲冷漠地海龙王,和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疯子是同一个人!

    难怪他们身上都散发着凌厉无匹的刀气!

    “多谢隐掌门相告。”我由衷地道,隐无邪透露地隐秘对我至关重要,既然碧潮戈已经半疯,那么比试时我只要想办法多提琅瑛的往事,刺激得他心神混乱。就可多一点胜券。

    “林公子不必这么客气。”隐无邪的口气越来越亲切:“我对公子的机智、法术,十分欣赏。以公子之能,叱咤北境是早晚的事。只不过,隐某有一句话犹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暗暗发笑。这家伙对我如此示好,果然另有蹊跷。现在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我装模作样地道:“前辈尽管开口,小子我一定虚心受教。”

    隐无邪叹了口气,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敌不过一个门派。公子可知,琅瑶早对你起了杀心,就算这次你能逃脱,登峰造极阁也不可能放过你。其中的利害关系,公子自然明白。”看了看我地神色,又道:“据传公子又和魔刹天的妖王夜流冰、龙眼雀结下仇怨。魔刹天恐怕也是待不下去了,即使回到红尘天,也一样难逃魔主手下的追杀。公子纵然智勇双全,但树敌过多,前途堪忧啊。”

    我仔细揣摩他的语意,试探着问道:“依前辈看,我该怎么办呢?”

    “隐某也是苦无良策啊。”隐无邪不住摇头。

    这家伙倒是老奸巨猾,极尽恫吓威胁,又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如果傻乎乎地求他相助,便等于乖乖上钩。

    我故意不接茬。隐无邪等了一会,有点忍不住了:“公子有海武神、甘仙子这样的密友。当然无所畏惧。只是脉经海殿、碧落赋这样的名门,向来眼高于顶,恐怕不会放任她们和公子来往呢。”

    我心头一沉:“难道北境也讲究门当户对吗?”

    隐无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公子不会不知道吧?清虚天、罗生天地十大名门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婚配更是如此。别说公子出生红尘天,就算你是清虚天、罗生天,如果不是出自名门,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瞧你。当年琅森把琅嫁给碧潮戈也是悄然进行,外界并不知晓,否则早被人耻笑。”

    我听得耳朵都发苦了,想到海姬,不由心里患得患失。分开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是否安然回到了罗生天。

    隐无邪话锋一转,慨然道:“公子也不用太担心,有隐某在,决计不会让你吃亏。公子他日有闲,不妨来罗生天的影流做客。隐某在罗生天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也可带你去各大名门投贴拜见。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向隐某开口。”目光向远处一瞥,道:“琅瑶来了。公子谨记,影流的大门,永远为公子敞开。”

    我满脸感激地点头,隐无邪摆明了是在拉拢我,但老子没权没势没钱,他凭什么对我另眼相看?换句话说,我有什么利用价值?

    琅瑶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她浑身浴血,裙袂破烂,身边的六丁六甲倒是始终光鲜威武,金灿灿地盔甲上滴血不沾。

    “你们怎么不进去?鬼鬼樂樂地搞什么?”琅瑶尖叫道,满脸狐疑,神智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我们在等你。”隐无邪温和地道,目光重新落到拱门上。门内亮晶晶光闪闪,站在门外,无论我怎么施展镜瞳秘道术,也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即使是神识,也在拱门前遭遇到一层无形地阻力,难作寸进。

    “盗宝小贼,你们的本事还过得去嘛。”一只鹦鹉突然从门内飞出,扑扇着翅膀,在我们身前盘旋,血红色的大眼睛透着几分诡异。这只鹦鹉全身血红,戴着一顶红色的小高帽,羽毛湿漉漉的,就像刚从血浆里捞出来似的。

    我们盯着这只古怪的鹦鹉,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能混到这里,你们至少也是北境响当当的一流高手了。”鹦鹉老气横秋地道:“看来你们闯入宝窟,图谋的宝贝不是一般货色。老实说,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这只鹦鹉到底在九疑宝窟里扮演着什么角色。隐无邪略一沉吟,率先道:“隐形草和一个,一个青铜鼎。”

    鹦鹉眼珠滴溜溜地一转:“青铜鼎?恐怕是能炼化各种妖丹,助长法力地水云鼎吧?不过用水云鼎炼丹,必须用吉祥天火焰峰的离火炼制才行。你难道是吉祥天的人?”

    隐无邪断然否认:“在下来自罗生天。”

    “奇怪,真是奇怪。”鹦鹉嘟囔道,目光又向我投来:“小子,你呢?”

    “息壤。”我心念电转,决定不撒谎,老老实实地道出自己的目的。

    “息壤!”鹦鹉尖叫起来,隐无邪和琅瑶同时露出奇异的表情。鹦鹉呼啦一声飞到我脸前,眨着红光闪闪的眼睛,和我小眼瞪大眼:“小子,你怎么知道息壤在九疑宝窟?就算是这一代的海龙王也不可能知道!”

    “这是我的秘密。”我笑嘻嘻地打马虎眼。

    鹦鹉气呼呼地道:“小子,你不说实话,到时有你好果子吃。喂,小姑娘,你又为了什么宝贝而来?”

    琅瑶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鹦鹉咯咯一笑,眼角居然露出诡秘的笑纹:“三个小贼全都鬼鬼樂祟,说话不尽不实。我也不难为你们,反正你们自会出丑。进去吧,这是最后一关,闯过这一关,九疑宝窟里地所有珍藏随便你们拿。”翅膀一振,又飞了进去。

    不等我和隐无邪表态,琅瑶旋风般冲了进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我和隐无邪对视一眼,齐齐冲入拱门。

    迎面,我看见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向我冲了过来。

   
    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对面的“自己”也在同时停方目光交汇,明澈的眸子里,都亮起对方的身影。

    四周闪烁着迷幻的光芒,无数道亮闪闪的光线贯穿了这个奇妙的空间,它们互相交织、反射,不停地变化方向,令人目不暇接。

    再回过头,已经看不见拱门了,来处被跳跃的光线淹没。隐无邪和琅瑶仿佛消失了,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任何打斗声。从我冲进拱门以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站在对面的“自己”。

    我运转神识,试着感知四周的动静。“轰”,大脑一阵昏眩,清静空玄的心灵天地突然炸开了锅,变得乱七八糟,各种奇怪的情绪纷纷涌出。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心中充满了悲哀,觉得活在世上毫无生趣;一会儿又莫明奇妙地发狂,恨不得杀人,摧毁世上的一切&#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压制住,动弹不得。越是运转,心灵的天地就越是混乱。

    “月魂!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一模一样的自己、被压制的神识、杂念纷呈的心灵天地,一时让我没了主意。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指尖上的月魂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睡。月牙形的烙纹颜色灰暗,再也没有昔日皎洁的清辉。

    “月魂!月魂!”我大吃一惊,连叫几声,月魂都像死猪一样没有回应。如果不是指尖上的烙纹还在。我会以为它突然消失了。

    我心乱如麻,这么久以来,我早已把月魂当成是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它变成这个样子,我真有点不知所措。

    都是这个鬼地方造成的!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没有月魂地指点,虽然神识被压制,感应不到螭,但靠我自己的力量,一样能冲出去。

    对面的“自己”始终凝视着我。屹立不动,他的双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脸上浮着淡淡的戏虐。我蓦地明白,他不是我!我不可能有那样妖诡的眼神!

    也许只是个幻象!我暗自揣测着,小心翼翼地绕开他,向前走去。他也不拦我。像一个影子跟在后面。我冷哼一声,施展羽道术飞速前行,而这家伙居然也施展羽道术,不急不缓,牢牢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我又惊又骇,老太婆师父曾经告诉过我。羽道术、吹气风这样的飞行法术早已失传,即使是罗生天、清虚天地十大名门。也没几个会飞的。他到底是什么人?看他行云流水、衣袖飘然的姿态,羽道术比我至少高出一筹!

    我身子骤然一沉,吹出吹气风。真他妈见鬼了,这家伙也吹出一团吹气风,在脚下矫夭盘旋,比我的造诣只高不低!

    我心念一动,忽地转身,闪电般劈出脉经刀,斩向对方。他也在同时劈出一掌。两道金黄色的刀气在空中相击,发出清亮的金石之音。“呛”,我被震退了一步,他稳如山渊,一步不退。

    我目瞪口呆,脉经刀是脉经海殿的不传之秘,整个北境只有我一个外人会这门绝学,他怎么会使?难道说,他就是我?我随即否定了这个荒诞地念头,就算他是我心中生出的幻象。那也只是一模一样的自己,而对方在法术上的造诣比我更高。最关键的是。在对方的中指指尖上,并没有月魂地烙印。

    他并不是我!

    运转兵器甲御术,我的左臂化作一根长枪,猛然刺向对方胸膛。枪到半途,突然以一个魅舞地姿势斜斜掠起,臂枪划过一个半弧,反手疾射对方咽喉。

    就像对着一面镜子,他也以毫无差别的魅舞掠起,左臂化枪,疾刺而来。两柄枪尖呼啸着在空中相撞,激溅出火星。我手上不停,璇玑秘道术、混沌甲御术、三昧真火、地藏妖术、镜瞳秘道术等转马灯般轮换使出,最后连吞噬生气的胎化长生妖术也使了出来。让我大惊失色的是,我会的法术他都会,而且每一种都比我更强!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喘息着住手,吞噬生气的胎化长生妖术是我自创,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会!

    难道他就是我?

    “我不是你。”他突然开口,声音像千年玄武岩般沉寂,又充满了炽热的欲望,仿佛有沸腾的岩浆要从岩石内迸溅。

    我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人地心里能有什么?”他的目光中透着轻蔑:“七情六欲而已。”

    我忽然心生一计,眉心内丹跳动,赤色的龙蝶爪倏地探出,抓向对方面门。“彭”,一只同样的龙蝶爪从对方肋下探出,两团熊熊火球撞在一起,迸射出耀眼的火光。

    “原来你就是我,不过是个幻象罢了。”我心中恍然,龙蝶爪只我一家,再无第二个人、妖可以模仿。他既然也有龙蝶爪,那么只能是我。由此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迷人心智的地方,难怪神识被压制住了。想通这一点,我不由安下心来。早在和夜流冰梦中斗法时,我已了解像由心生的道理,只要我平心静气,幻象自灭。

    “愚蠢的人妖,你自以为了解我吗?”他不屑一顾。

    认定他只是个幻象,我不再和他过多纠缠,只要闯出这里,幻象自然消失。我驾起吹气风,飞快前行。他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犹如附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掉。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十多个

    去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但前方永远是一片光线闪烁变幻的世界。无论我飞得多快多远,始终飞不出去。

    这里仿佛是一个无边无垠的浩瀚天地。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飞了这么远,一个冰海也转遍了,何况区区九疑宝窟里地一个机关?落下吹气风,我停下来稍作休息。先前闯过那些怪兽、机关陷阱,已经消耗了我不少法力,再这么长时间飞行,实在把我累得够呛。我还得留点力气,准备和碧潮戈的决斗呢。

    他静静地站在我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这里是一个无边无际地无限世界。进来了,就出不去。可怜的人妖。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冷冷一哂:“天有涯海有角,即使是北境也有坏、空地时候,天下哪有真正无限的东西?区区一个幻境,就想把我林飞困住?”

    他仰天大笑:“井底之蛙的人妖!难道你不知道,人心是无限的吗?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对七情六欲的渴望是永无极限的啊!你修炼法术为了什么?你闯入九疑宝窟为了什么?你活着又为了什么?”

    我听得一愣一愣。这番貌似高深的话老子是说不出来的,难道他不是幻象?日他***,我现在也被搞糊涂了。

    他嘲弄地盯着我:“你心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心中地情欲永远没有止境。你现在想得到九疑宝窟,将来就会想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我心头一凛,这个兔崽子说得一点没错。在大唐。老子最想要的只是吃顿饱饭,天天晒太阳。遇到师父后。最想要的变成了修炼高明的法术。喜欢上海姬后,最希望娶她当老婆。十年以前的我,和十年以后的我,最想得到地东西永远不会一样。

    也许正因为如此,自在天才成为一种令人神往的传说。

    “所谓最想要的是把握现在,不过是一种梦想罢了。现实的你,永远生活在无止境的七情六欲中。”他的目光冷锐如针,似是看穿了我地内心。

    我默默沉思,许久。不禁莞尔。人要是没有情欲,还算是人吗?如果心中没有七情六欲,我也许早在大唐就饿死了。

    “是的,七情六欲与生俱来,无法消除。”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但为了情欲而奋斗,生命才之所以成为生命。无论是乞讨、修炼或是战斗,都同样地高贵。”我运转法力,脑海里浮出甘柠真昏迷地玉容。

    “只有打倒你,我才能闯出这里吧。我不能困在这里。我一定要得到息壤!”我大喝一声,金黄色的刀气澎湃涌出。

    “砰砰砰”。光焰激溅,劲气纵横,我和他打成一团。四周不时炸开绚丽的光雨,掀起重重沸腾的热浪。

    “轰”的一声,蓄满混沌甲御术的一拳被对方如法炮制地反击回来,我内腑一阵激荡,喉头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摇摇头:“以你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倒我?就算我是个幻象,也是比你更强的幻象!”

    我一抹嘴角的血,再次扑上。这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敌人。既然无法闯出去,只有将这个敌人击败才有希望。

    身上平添了无数道伤痕,我地法力在不断消耗,但令我欣慰的是,尽管他各种法术都胜我一筹,但也受了伤,只是比我略轻一点。我势若疯虎,不知疲倦地一次次猛扑,又一次次被击退。

    “轰!”,四对龙蝶爪在空中猛烈交击,气浪滚滚,我五官溢血,像个破麻袋抛飞出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他也不太好受,脚步跟跄,嘴角缓缓流出一行鲜血。

    我喘着粗气,艰难地爬起来。“啪啪”,双方拳肉相交,皮开肉绽。我不知挥出了多少拳,也不知挨了多少拳。每一拳落在身上,是那样的沉重疼痛。如果不是凭借超强的意志苦苦支撑,我早已倒下。

    我们像两条争食的野狗,纠缠殴打着,喘息着,狠狠对视着。

    “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永远比你强上一线。”他胸膛急促起伏,摇摇晃晃,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他说得没错,我再怎么拼命,也不是他的对手。同样的法术,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攻击轨迹,他胜在更加炉火纯青。

    蓦地,一个异常大胆地想法浮出我的脑海。只有一件事,我和他没有高低。如果他真地是幻象,那么我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击倒他。

    缓缓举起龙蝶爪,我心中忐忑不安,万一这个法子不灵,我可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他举起龙蝶爪,等待着我的攻击。出乎他的意料,我挥起龙蝶爪,扣向自己的咽喉。

    只有死,他不会比我强。如果他真是我的幻象,那么击倒我,就等于击倒了他。

    置死地而后生!

    鲜血从我的喉头溅出,炸开一朵艳丽的血花。他一脸惊骇地看着我,浑身颤抖。在他的喉头,同样炸开了一蓬血花。

    我缓缓倒下,“啪”,神思恍惚中,我听到清脆的开裂声,他的身体碎成了亮灿灿的一片片。从他的额头,钻出了一只半透明的怪物,形似蜘蛛,浑身流溢着绚丽的光彩。

    随后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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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册 第九章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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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得挺快嘛。”当我睁开眼时,一双棕褐色的眨地盯着我。

    这是个老头,一头灰白的乱发,额角又低又窄,鼻子外塌,鼻孔像两个黑咕隆咚的大窟窿,探出几根鼻毛。干瘪的嘴唇里,稀稀落落的牙齿突伸出来,下巴的胡子倒是长势旺盛,像一盆悬挂的兰草。

    我吓了一跳,老头长得太丑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油腻的长袍发出一阵阵酸臭,指甲长得像鸡爪,指甲缝里积满了黑色的污垢。

    “你是哪位?是你救了我?我在哪儿?”我强撑着坐起身,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宽敝的石室,自己正躺在一张分不清颜色的肮脏床上。四壁前陈列着一个个木架,上面挤满了透明的琉璃瓶,瓶子里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散发出各种古怪的味道。

    老头背后是一张长十丈、宽六丈的超大石桌,桌上的书卷堆得像小山一样高,页角色泽暗黄,显然有了一些年代。即使是地上,也堆满了层层凌乱的绢纸、竹简,上面写满潦草的字和图案。我忽然惊叫一声,琅瑶、隐无邪赫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你问我是谁?”老头嘻嘻一笑:“南宫平大师一定是个心地仁厚的人,就算是绝境,他也会给盗宝者留下一线生机。嘻嘻哈哈,听到你这句话,我真是快活,快活!天无绝人之路,凡是设计机关陷阱,老夫必然会留下一处破绽。你倒是了解我!”手舞足蹈,像个猿猴般跳来跳去。

    我狂叫一声,嘴张得足可吞下一个鹅蛋:“你,你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老夫南宫平是也!”他摇头晃脑,我心惊胆颤。南宫平?哇靠!琅瑶不是说他早死了嘛。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我没在做梦。也不是在黄泉天。

    南宫平拍了拍我的脑门:“傻了吧?小贼!哦不,你是我南宫平的开山大弟子,同样是关门小弟子。只此一个,再无分家。这里是我南宫平的家,同样也是九疑宝窟。”

    他语无伦次地道,我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指尖的月魂还在,冲我眨着眼睛,散发出淡淡的光辉。我摸摸喉咙,连一点伤疤也没有。身上也没什么伤痕,只是法力消耗过度,感到有些虚弱。

    “南宫平,南宫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我来说,让我来说!”那只血鹦鹉忽然从书堆后面飞了出来,扑扇着翅膀。嚷道:“你心里最不明白的,是刚才看到地那个自己吧?”

    “幻象罢了。”我不在意地道,否则我现在也不会活着了。说实话,我心里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南宫平干吗要救我?他是否一直隐居在九疑宝窟?我能否拿到息壤?一个个迷团弄得我满头雾水。

    血鹦鹉冲我翻了个白眼:“仅仅是幻象?堂堂七情六欲镜阵,映射出来的何止是幻象?他就是你。也不是你。”

    “七情六欲镜?”

    “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七情六欲镜像一面具有妖力的镜子。能照出一个人内心潜在的欲望。不过它可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十三个怪物组成的妖镜,最能克制神识。”

    我倏地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只形似蜘蛛的怪物。也明白自己为什么神识受压制了。月魂、螭枪想必也是神识被妖镜压制,才无法和我沟通。

    血鹦鹉继续道:“你看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内心深藏地情欲。欲望是无限的,当你得到一样东西后,你又会渴望得到一样新的东西,所以你是无法击败自己的欲望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会的法术他全会,原来等于是我自己啊。因为先有欲望,然后才会奋斗,所以他始终比我强上一线。而能够击倒自己内心欲望的,也只有自己。当我毅然自杀时,七情六欲阵也被破除了。

    “你和他地搏斗,其实全都是你想象出来的。看到你一个人又杀又叫又跳,我真是笑死了。“血鹦鹉用翅膀捂住嘴,胸脯抖动,咯咯咯咯地乱笑。我看它不像鹦鹉。更像一只下蛋的母鸡。

    南宫平在一旁插嘴道:“这么多年,能闯出这七情六欲镜阵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就算知道了破阵之法,谁敢杀掉自己去冒险一试?置死地而后生,你竟然不要命地自杀,连老夫都佩服。老夫也下定决心,让你作我的开山大弟子,关门小弟子。”高高翘起大拇指,脸上充满了激赏。

    “佩服,佩服。”血鹦鹉也鹦鹉学舌地叫了几声。

    我困惑地道:“那我最后那一爪?”

    “当你决定自杀时,阵法已经终止了。挥向咽喉的那一爪只是你地想象罢了。”南宫平不耐烦地道,随即又眉花眼笑:“乖徒儿,好徒儿,我的宝贝徒儿。你可是捡了个大便宜,为师要把这些年研究出来地玩意全都教给你。嘻嘻,噬光菌厉害吧?飞獠厉害吧?那些怪兽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跟为师学上十几年,你都能弄出来!”

    我目瞪口呆,南宫平要收我为徒?土木机关老子可没兴趣。学十几年更不可能,老子还要救甘柠真呢。

    “师父,你慢慢说嘛,徒弟我还一笔糊涂帐呢。”我想了想,决定暂时敷衍他一下。只要当了他的徒弟,还

    平不给我息壤?

    “来来来,师父带你四处看看,你就明白了。”南宫平抓着我的手,硬拉死拽地出了石室。

    石室外是一条曲折的甬道,两侧凹凸出粗大的冰龙骨。骨骼之间,错落分布着几千个大小不一的石室。每一间石室前,都立着一个彩色木偶,身躯关节分明。见到南宫平,木偶们弯腰行礼,动作整齐如一。

    瞥见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南宫平无所谓地道:“不过是把猴脑盛放在培养液里,然后植入木偶,再弄点牵线机关装进去,没什么稀奇的。”

    我瞠目结舌:“猴脑植入木偶?师父你在开玩笑吧?还有什么培养液,那是什么玩意?”

    南宫平虽然口气满不在乎,但我这么说似是搔到了他的痒处,满脸得意:“这就是为师销声匿迹,隐居在这里九百八十七年地一点心得了。嘿嘿,当年我南宫平被誉为北境第一巧匠,擅长的只是土木机关。然而创造死的东西。怎比得上创造出活的东西?”

    “创造活的东西?”我呆呆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噬光菌、飞獠,老夫不也弄出来了嘛。”南宫平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土木机关再多变,终究是死的东西。我南宫平一代巧匠,怎能止步于此?我要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北境继往开来的真正第一巧匠!我要创造出活的东西,像老天爷一样,创造生命!什么自在天,狗屁天,老夫就是天!”

    南宫平随意走到一间石室前,立刻有一个木偶替他开门。这间石室大得出奇。足有几亩,室内有一个圆形的大溶池。蓄满了桔黄色的液体。溶池里并排树立着一根粗长笔直地铜柱,一根同样大小的柱。两柱顶端用铁丝相缠连接。溶池边上,零散堆着几百个金属小圆筒。几个泥偶犹如梦游一般,绕着溶池走来走去。

    “师父,这里面泡地是什么?好大的酸味。”我凑近溶池,闻了闻液体的味道。

    “桔子汁和醋。”南宫平道:“你别看这个溶池不起眼,把它们缩小——就是这些金属小圆筒,放进泥偶再加上机关。”指了指不停走动的泥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嘻嘻。乖徒儿,你摸摸两根柱子之间的铁丝。”

    我跳起来,伸手一摸铁丝,“喔”大叫,手就像遭闪电猛击一样,又麻又痛。

    南宫平乐不可支,又带我去另一间石室。这座石室比刚才那间还要大好几倍,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阵狂躁地嘶吼声。一进门,我赶紧捂住鼻子。气味熏得我要晕过去。石室的东面是一排排精铁笼子,笼子里锁着千奇百怪的猛兽。屎尿堆了一地。西面放着一只只白玉罐,里面盛满了色彩斑斓的液体,芬芳扑鼻。不少玉罐里盛着一团团脑浆,液香兽臭纠缠在一起,更让人受不了。石室的当中则放着一张石床,床上血迹斑斑。

    指了指白玉罐,南宫平面有得色:“这就是培养液了。它是为师用无数奇花异草调制成功的,绝大多数取自九疑宝窟里收藏地药材,反正碧潮戈也用不着,老夫拿来用是给他面子。你信不信,就算为师杀了你,只要脑袋没坏,放进培养液里你照样会想、会看、会听。”

    我惊讶地看了看培养液,随口问道:“师父,你和碧潮戈很熟吗?”

    “半生不熟,嘿嘿。当年为师欠了碧潮戈的老子一份情,才替他们督造九疑宝窟,事后所有工匠全被灭口。宝窟建成后,为师也厌倦了四处漂泊地生活,自愿终老于此,顺便饲养那些看守宝库的怪兽,打算陪着最后一件得意之作去黄泉天报到。谁料心中无欲无求之后,偏偏命长死不了。一日闲逛宝窟,发现了七情六欲镜,一照之下,居然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难道我南宫平一生只能造土木机关吗?难道我不能造出更奇妙的东西来?我造出的木偶会动会眨眼,又有什么了不起?要会说话,会吃饭拉屎才是本事!我要造活的东西!从那天开始,我南宫平彻底脱胎换骨了!”

    老头越说兴致越高,唾沫星子溅得我满脸:“就在这张石床上,我弄出了灭绝已久的噬光菌和飞獠,材料嘛还是取自九疑宝窟。宝窟里有几块稀奇的岩石,石头里封存着罕见的噬光菌、飞獠蛋地遗体。我苦苦研究了几百年,借助宝窟里收藏的几件宝贝,从石头里提炼出一种奇妙的东西,利用培养液把它们成功复活。当年宝窟的机关里只有几百头怪兽,可现在足有上万,其中不少怪兽都是为师弄出来的新品种。猿猴聪明,为师就把它们地脑子取出来。移接在其它怪兽头上;夜流冰的飞猴有什么了不起?为师把秃鹫的翅膀移植到猴子身上,弄多少飞猴都行。乖徒儿,你想要什么?翅膀?利爪?獠牙?要不给你再弄几个脑袋?想要什么为师就给你移植什么。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望着他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兴奋劲,我赶紧摇头,溜出石室。几千个石室里全是南宫平弄出来的古怪玩意。其中一间镶嵌了无数铜管,透过管口地水晶片,能清晰察看九疑宝窟的每一个角落。耳朵贴住管口,也能听见外面地声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南宫平才悻悻地带我去看九疑宝窟的珍藏。

    出了甬道口,向外走了片刻,就看到一座金壁辉煌地宫殿,

    光华照得地面如同一片光海。殿内珠缨金珞,晶屏放着珍奇的宝贝,五光十色。琳琅满目。

    “宝贝徒儿,想要什么随便拿。咱们师徒能看上海龙王的宝贝,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南宫平大言不惭,很快替我找出了息壤。

    息壤毫不起眼,只是个青黄色的小土块,形状像心脏。触手温润厚实,质地软中带硬。我捧着息壤。兴奋得手都发颤。据空空玄说,息壤不但可与主人的肌肤完美融合,减轻兵器地冲击力;还能变幻形状,在土中来去自如。

    按照空空玄所讲,我咬破指尖,滴血的手指按在息壤上,同时默运地藏妖术。息壤开始变得稀软,颜色逐渐发淡,几近透明。随着地藏妖术的运转。息壤像一层流动的薄膜,顺着指尖,流过我全身的肌肤,一点点渗透进去。

    全身慢慢发烫,皮肤像是要涨裂开来,又痛又痒,如同几万只蚂蚁在咬噬。过了许久,这种感觉才消失。看看身上,皮肤和原来毫无差异,但一旦运转地藏妖术。便发现全身多了一层稀薄的物质。我试着用牙齿咬手指,根本咬不破。

    心念稍动。皮肤缓缓蠕动,我想要鼓起就鼓起,想要凹陷便凹陷。如果想变胖,皮肤就能像吹气一样鼓出来,想变瘦,皮肤就一个劲地陷进去,紧紧包住骨头。我不由心花怒放,有了息壤,我能随便改变样貌,就算站在夜流冰对面,也包他认不出来。

    南宫平等得不耐烦了,嚷道:“不就换个皮肤嘛,为师给你全身装满鱼鳞都没问题。快点快点,为师要把生平所学都教给你。啊呀,糟糕!”一拍脑门,愁眉苦脸:“为师最近正在研究新玩意,忙得颠三倒四,恐怕没空教你。这可如何是好?”

    我听得心头大喜,老子还没空呢。当下道:“师父,不如你先给我几本师门秘芨,徒儿自己学着。等你有空,我再回到九疑宝窟向师父请教。此外,徒儿也有些私事要办。”

    南宫平想了半天,垂头丧气地道:“也只好这样了。乖徒儿,你可一定要回来啊!让母猪上树容易,找个好徒弟可就难了,为师地心血还等着你传承呢。”回到原先的石室中,从满桌地书籍里扒拉出几本《土木机关学》、《雕刻十八法》之类的破书,塞给我,道:“这是为师早年学的东西,现在看来虽然不值一提,但也能帮你打点基础。”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只要老头不让我待在这就行,否则还不闷死。嘴上奉承道:“什么不值一提呀,师父,就你那九个入口八真一假的花招,都够我学一辈子啦。这叫虚虚实实,似假还真。还有那个油灯的毒烟机关,心计耍得实在是高啊!”

    我在点头,南宫平却一个劲摇头:“沉迷机关心计,不是真正的大道,为师早就舍弃那一套了。对了,为师给你一幅九疑宝窟的地图,上面用红线勾出了一条暗道,即使没有钥匙,也可自由出入宝窟。连碧潮戈父子也不知道。”

    接过他递来的地图,我啧啧赞叹:“师父厉害,当年你一定怕海龙王造完宝窟后杀你灭口,自己偷偷挖的暗道吧?主动要求留守宝窟,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南宫平干笑一声,踢了一脚兀自昏迷地琅瑶、隐无邪:“这两个麻烦是你的同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在七情六欲镜阵里迷失了心智,至少还要等半天才能苏醒。”

    我沉思了一会,道:“杀掉虽然干净,不过隐无邪对我也许有点用处。琅瑶潜入魔刹天,也算是登峰造极阁的一个把柄捏在我手里。我带他们离开,把他们抛在荒郊好了。”

    南宫平道:“乖徒儿,你还真有师父当年攻于心机的风采。你可记得,早点来师父这儿。”言语流露出来的真挚,让我心头一阵温暖。

    临走时,我特意让南宫平带我去看七情六欲镜。这面妖镜背后,嵌着一个古铜支架。撑起支架时,镜阵便发动,形成一个亮晶晶的奇特神识世界。放下支架时,便是一面菱形古镜。镜面光亮清澈,青铜的雕花镜框上爬着十三只形似蜘蛛的怪物,颜色各异,宛如晶莹剔透的宝石。和蜘蛛略有不同,它们嘴边多了两根柔长的触须,腹下生出尖锐地弯钩。只有在触须微微颤动时,才会发现它们是活的。

    “师父,这十三只怪物难道就是喜、怒、忧、惧、爱、恨、欲、生、死、耳、目、口、鼻吗?”

    “应该是吧。为师虽然对法宝没什么兴趣,但也对它极为好奇。唉,两年多前,碧潮戈曾带老婆来过一次九疑宝窟,在这面镜子前伫立许久。没过几天,一个自杀死了,一个疯疯癫癫。为师也是在照过镜子之后,才有了创造生命地奇思妙想。是啦,你虽然闯过镜阵,但心神恐怕也会受点影响,得小心点。”

    “琅瑛是自杀的?”我震惊地叫道,这面七情六欲镜还真是诡秘啊。

    “嘻嘻,为师在宝窟内安装的铜管,有几条可以直通龙宫。海龙王就算换条内裤,为师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哈哈一笑,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出神。镜子里的虚像,闪动着妖异的眼神。在我内心深处,可有压抑的情、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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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44: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册 第一章 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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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啸,碧潮戈的身影犹如孤峭的琅玕树。

    就连他脸上的两道泪痕,也是那么孤峭,仿佛寂寞而无助的刀锋。他抱紧了琅玕树,仿佛抱紧了世上唯一的东西。

    我看到了一个新的海龙王,一个从来没人能够了解的,隐藏得很深的灵魂。如同一幅华丽的彩画剥去了层层颜料,裸露出最初的线条。

    “你还不逃吗?”碧潮戈侧对着我,目光一直凝视着琅玕树。

    “我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所以不敢冒险。如果我死了,我要救的女人也会没命。”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和海龙王这样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坦白更好。

    “你可以走了,今日一战,是我败了。”他瞥了一眼肩头的伤口,声音冷涩:“除了魔主,你是第二个让本王受伤的人了。”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嘴上卖乖:“我只是利用大王一时心神混乱,偷袭伤了你。说实话,我的法力还是比大王差了一大截。”仔细审视他的反应,但愿这家伙是真的认输,而不是等我放松警惕,突然捅老子一刀,来个以偷袭报偷袭。要知道,老子刚刚揭破他和琅瑛的一段隐秘,被恼羞成怒地灭口再正常不过了。

    碧潮戈冷冷一哂:“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伤了本王,就是你的本事。”

    我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大王的胸襟气度,真让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嘛,大王不是败给我林飞,而是败给了自己。”

    “哦?”

    “在大王内心深处,最爱的并不是刀,而是您的夫人。也许过去的您,生命里只有刀,但自从有了夫人以后。您已经变了。只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无法面对这样的改变,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在欺骗自己的这柄无量刀。试问一个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练成天下无双地刀术?‘器无大小,唯心能量。’而您的心早已乱了。所以击伤大王的,不是我的螭枪,而是你自己的本心啊!”

    碧潮戈瞳孔微缩,目光从琅玕树上收回,落到我脸上:“你是说本王像个缩头乌龟?”

    我目光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我只是说大王在逃避自己的本心。七情六欲。在所难免,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以大王的神勇,难道连爱一个女人都不敢承认吗?如果不能诚于心,又如何诚于刀?”

    碧潮戈冷冷地看着我,神色一如以往般平静。然而我却感觉得到,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如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白袍。激烈翻涌。

    默然许久,他居然笑了。

    “不错,我爱琅瑛,我爱我的妻子,胜过我地刀。”碧潮戈仿佛用了很长的时间,说完这几句话。如释重负。

    然后他慢慢举起了无量刀。

    我心头一紧,神识感应螭枪。瞄准碧潮戈,呼之欲出。

    “器无大小,唯心能量。”碧潮戈没有对我动手,只是抚摸着无量刀,喃喃地道:“既无大小,又何必去量?今日一战,本王终于明白了。”

    随手一抛,这柄价值连城的魂器高高飞起,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向崖下坠去。在半空,无量刀发出一声清亮的啸声,化作一个独角怪物,张牙舞爪,半透明的躯体如同水一般流动。怪物对碧潮戈点点头,体内爆出一团流光溢彩的水雾,向四周“咝咝”激溅。水雾散开后,怪物消失了。

    “它自由了!”我听到螭羡慕地怪叫:“碧潮戈放它回到了色欲天!”

    “痛快!痛快!”碧潮戈仰天长啸,热泪滚滚。啸声初始激越悲苦,凄厉迂回。到后来变得慷慨豪壮,宛如穿过窄小峡谷的大河。坦坦荡荡,一往无前地流畅奔腾,心中多年的积闷仿佛一扫而光。

    我目瞪口呆,扔掉了无量刀的碧潮戈,竟然变得更可怕了!他站在我的对面,不足两尺,我却生出一种无法感应他具体位置的错觉。天空、海崖、碧潮戈,三者仿佛贯通成一体,化作一柄真正无量无形地刀。这柄刀既是静止的,也是流动地,再也察觉不到节奏变化的空隙。

    我恍然醒悟,碧潮戈的刀术又上了一层!

    “林飞小友,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来,我只是个逃避自己的缩头乌龟。”碧潮戈长叹一声,神色温和,冷漠的坚冰已经融化。

    小友?我没听错吧?堂堂的一代妖王对我完全没了敌意,拍了拍我的肩膀,像个熟识的老朋友:“来,陪我聊聊。”

    我有点受宠若惊:“大王你?”

    “不要叫什么大王,随便一点,我现在也不是个疯子了,你不用害怕拘束。”碧潮戈席地而坐,伸直了双腿,遐意地倚靠在琅玕树上。

    我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坐下来:“那我叫你碧大哥吧。”和他化敌为友,称兄道弟,我当然求之不得。

    “碧大哥,这是琅瑛昔日对我的称呼。”碧潮戈露出一个奇怪地表情:“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我怎能解开多年的心结,刀术突破瓶颈,完成我梦寐以求的心愿。‘不能诚于心,如何诚于刀?’林兄弟,你说得太好了!”面露笑容,显然心情十分舒畅。

    顿了顿,碧潮戈问:“林兄弟,你见过南宫平?”

    碧潮戈和琅瑶照过七情六欲镜一事只有南宫平清楚,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大着胆子,把偷入九疑宝窟的经历说了出来。只是掩去南宫平的一些研制秘密,以及那条出入宝窟的暗道。末了道:“碧大哥,你不会怪罪我这个新师父吧?”

    碧潮戈洒然道:“以南宫平的心机手段,我就算想怪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他又是你的师父。九疑宝窟里的东西,你们师徒俩随便拿就是了。小兄弟,你确定琅瑶还活着吗?”

    我点点头,试探着问道:“碧大哥。你想杀她?”

    “没必要了,她毕竟是琅瑛的妹妹。”碧潮戈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琅瑛就葬在这里,葬在这棵琅玕树下。她是个可怜地人,虽然出生在罗生天的登峰造极阁,贵为掌门之女,却受尽门人地冷落中伤,被当成一个妖孽。”

    “我听说,琅瑛地母亲是在琅玕树下突然怀上了她?”

    碧潮戈冷笑:“就算她是琅玕树妖又怎么样?琅瑛聪慧美丽,天资过人。黄巾甲御术的造诣远胜同门里的那些人类。”

    “我相信,大哥爱上的女人一定好得没话说!”

    碧潮戈凤目中闪过一丝忧伤之色:“迎娶琅瑶的那一晚,当我揭开红盖头时,我看到的是一双终身难忘的眼睛。那么骄傲,那么敏感,又那么孤独。就像是我少年时曾用过的一柄刀,薄薄的闪着蓝光的刀刃。很锐,很脆,纤细地刀尖一折就会断。

    ,琅瑛会常常惊醒,坐在床角发呆,如同一只迷失的弟。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我很体贴地安慰了他几句。什么金风雨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啦;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啦,什么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啦&#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击节感慨,对我越来越亲善。

    许久,碧潮戈才如梦初醒般道:“林兄弟,你不是需要琅玕果救你的女人吗?快去吧!你放心,只要你身在冰海,夜流冰和龙眼雀休想动你!”

    “碧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说得嘴也起泡了。立刻驾起吹气风,兴高采烈地和他道别。有了碧潮戈这顶保护伞,老子可以在冰海横着走了。

    回到人鱼族的族地,顾不上和大鱼小鱼多说,我直扑甘柠真的房间。扶起她,喂下琅玕果后,我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过了片刻,甘柠真喉头轻响,嘴角流出一缕略带腥气的白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擦掉她唇边地白涎。欢喜得话也说不出来。甘真柔若无骨,靠在我的肩头。鬓发的幽香直钻鼻孔。一旁的小鱼笑眯眯地道:“甘仙子总算醒了,要不然,我们的林公子又得找海龙王拼命了。”

    不等甘柠真问,大鱼就把我取琅玕果的事全说了。什么孤闯九疑宝窟,勇斗海龙王,什么宁可天劫逼近,也要向空空玄索取解药。经过她巧言令色地渲染,我变成了一个为了美女不要命地痴情英雄。

    “甘仙子昏迷的这几天,林公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呢。唉,我真是羡慕甘仙子地好福气。”大鱼叹息道,我听得眉花眼笑,恨不得亲她一口。她要是改行去做红娘,一定比做族长有前途。

    甘柠真脸颊一红,轻轻挣开了我的扶抱,坐直了身。大鱼、小鱼知趣地离开了,只剩下绞杀趴在我的肩头,亲热地舔我的耳朵。

    “以后不用这样。”甘真沉默了很久,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欠我什么。保护你,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我心甘情愿。”

    “但我不愿意。”甘真偏过头去,不再看我,声音清幽而游移。

    “为什么?”我心里满不是滋味,为她拼死拼活,就换来这么冷淡的一句话。

    “我不想欠你什么。”

    日他***,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不由涌上一股无名怨气:“你一定要理解成谁欠谁吗?如果是公子樱救你,恐怕你不会这么说吧?是啦,老子始终是个外人,是我多事!咱们分道扬鏣,你回你的清虚天吧!”

    甘柠真淡淡地道:“我立过血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血誓,只有血誓吗?”我心中一酸,望着她清丽如雪、近在咫尺地侧影,我觉得一阵恍惚,仿佛隔了一层水雾在看她,越看越遥远。我忽然想起隐无邪的话:“清虚天、罗生天的十大名门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别说公子出生红尘天,就算你是清虚天、罗生天,如果不是出自名门,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瞧你。”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是,仅仅是血誓。”.垂,颤动的睫毛织出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我的心越来越凉。声音也变得冷漠:“我明白你地意思。你死也好,活也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同样的,我也如此。现在的林飞,已经不再需要你地保护了。”

    放下床幔,我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扑通”,身后传来跌倒声,扭头一看,甘柠真趴倒在床上,又竭力坐起身。盘膝运气。

    “你给我吃的补药太多了,好像增长了不少法力。”隔着我听到甘真低声道:“别让人进来,我要进化了。”

    进化?进化!仿佛晴天霹雳,我一下子懵了!要知道只有妖怪,才会有进化!堂堂清虚天第一名门地门人,怎么会是一个妖怪?冲到甘柠真床前,我掀开床帐。只见一偻偻莹润雪白的细丝钻出她的肌肤,白丝缠成半透明的花瓣状,飞速覆盖全身。

    甘柠真苍白的脸上,泛出妖艳地红润:“没想到吧?”她平静地道:“我只是个人妖。”

    我心潮汹涌,甘柠真居然和我一样,半人半妖!天啊。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在清虚天一定没法混了!回风流雪般的仙子。转眼便会受尽嘲笑,就像昔日的琅瑛一样。

    慢慢放下帷帐,我背对着甘柠真,低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其实——我不在乎。是人,是妖,又有什么打紧?”过了许久,甘真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碧落赋因为我而受辱。维持清虚天的第一名门,并不容易。”

    我嗯了一声。她幽幽地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是人类吗?”

    我扭过头,冲她翻了个白眼:“你是人是妖,和老子这个外人没关系。”

    她默然,随后道:“我要迈入末那态了,大概需要一个月的进化时间,才能飞升。”

    我略一犹豫,道:“反正老子有空,在这里陪陪那些美人鱼也不错。一个月后,咱们再分道扬镳。”

    “傻子。”甘真的声音像一根细细颤鸣的琴弦:“我。我,你。我是不会背弃誓约地。”

    我回过身,她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垂露的一段耳颈,被床顶镶嵌的鲛珠照得宛如幽谷里的一抹细雪。

    不知怎样的人,才能把这抹细雪照得更加清艳呢?

    “我地母亲,是魔刹天的七窍雪莲妖。”甘柠真道:“在我很小地时候,她就死了。她是被我的父亲遗弃的。”

    “你父亲是?”

    甘柠真凄凉地笑了笑,不再说话。我站在床边,望着墙上两个人的影子,胡思乱想。在屋外很远的地方,隐隐有海浪的声音。

    “我想听你再说说,你是怎么和碧潮戈比拼的?”甘柠真抬起头,平静地凝视着我:“坐下吧,站着不累吗?”

    我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出这几天来的经历,包括碧潮戈和琅瑛的往事。甘真静静地听,时而微笑,时而惊叹,鱼纹银丝鲛绡床幔在她地侧脸颊映上了柔美的纹影。不知过了多久,我说累了,靠在床粱上,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甘柠真轻轻哼着歌,很轻柔、很温暖的歌,如同溪水上闪烁的阳光。

    我在歌声里沉沉睡去。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靠在甘柠真肩头,赶紧站起来。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想了想,我拿起一件宽大的外袍,替甘柠真

    |,也不会发现她在进化。

    “砰砰”,伴着敲门声,我听见龙眼鸡的大呼小叫。拉开门,我不由分说,给了他一个暴栗:“你小子,几天没挨揍就皮肉发痒?”

    龙眼鸡捂着脑门怪叫:“你鬼鬼樂樂躲在甘柠真房里,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我哼道:“难道你要我躲在你的房里?”

    “不必了。近墨者黑,你这种重色轻友的小人会把我带坏的!”龙眼鸡伸长脖子,偷偷瞅了一眼甘柠真,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道:“她怎么还穿着衣服?难道——你不行?”

    “闭上你的臭嘴!”我没好气地举起拳头:“听说这几天你和几条小美人鱼打得火热,怎么有空来找我?”

    “你这种好色之徒,是不会明白男女之间纯洁地友谊的。再说我天天擦牙,嘴巴比你香多了。不信你闻闻。”不等我挥拳,龙眼鸡一溜烟逃走,嘴里嚷道:“碧潮戈找上门了,他在大厅等你!”

    我吃了一惊,仅仅一晚地时间,碧潮戈就找到了我地藏身处,还真是神通广大。他既然离开了琅玕崖,想必心结尽去。吩咐绞杀替我守护甘真,我锁好门,来到人鱼族的大殿。

    碧潮戈负手而立。目光睨睥。周围的人鱼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大鱼、小鱼浑身发抖,头也不敢抬。龙眼鸡倒是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高高翘起二郎腿。

    “碧大哥,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我了。”我笑嘻嘻地迎上去。

    碧潮戈微微一笑:“林兄弟。你的女人没事吧?”一摆手,对大鱼道:“都起来,出去,不要妨碍本王和林兄弟说话。”

    人鱼们恭恭敬敬地退出,龙眼鸡惊讶地瞪着我,完全不明白为何我和碧潮戈称兄道弟。碧潮戈随手一挥。龙眼鸡哇哇乱叫,像葫芦一样滚了出去。

    “多谢大哥关心。她还要休养一个月。碧大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找你陪我试刀。”碧潮戈淡淡地道,“彭”的一声,殿门自动合上。整座大殿仿佛化作无形的刀气,压得我浑身刺痛。

    我赶紧运转地藏妖术,用息壤护体,一边连连摆手:“碧大哥,你可别开玩笑。你现在刀术又进一层,我拍马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碧潮戈皱眉道:“林兄弟。高手交战,怎可未战先怯?你若以这样的心态迎战夜流冰或是龙眼雀,必败无疑。你的法术虽然不错,但我看你性子油滑,喜欢取巧,长此以往,一定会影响你的进境。”

    我心头一凛:“大哥教训地是。好,小弟就陪大哥练练!不过咱们说好了,兄弟比试,点到为止!”

    碧潮戈又好气又好笑地点点头。

    我胆气一壮。神识一片空灵通透,向四周延伸。抗拒着笼罩大殿的无形刀气,螭枪呼之欲出,寻找刀气节奏的空隙。

    碧潮戈突然跨前一步,刀气被猛地抽空,我的螭枪立刻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他再跨一步,刀气又如同潮水涨满了大殿。一抽一涨,像呼吸般自然转换。随着碧潮戈虚实莫测的步伐,他化作了刀气的一部分,我无法感应他地位置,就好像整座大殿都是碧潮戈,哪里有刀气,哪里就有他。

    “哇靠!碧大哥,你比过去厉害了好多!”我故意逗他说话,借以捕捉他的确切位置,同时施展渡术,贴着地面不停地滑动。

    “林兄弟,这是空的境界。节奏变化的空隙被巧妙地隐藏,即使以神识感应,也很难找到。”碧潮戈的声音也融入了无孔不入的刀气,在大殿内游离不定。

    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空?”

    “法术到了你我这个地步,已是由技入道。空,就是道地一个阶段:化有为变无为。无相无形,无想无念,却又无处不在。它可以是包容广阔的大,也可以比尘埃更小。”碧潮戈解释道,刀气时而如无边无际地海潮汹涌,时而消失。时而离我近在咫尺,时而又遥如天涯。

    我空有螭枪和满身法术,却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只能不断后退。

    碧潮戈长笑一声,我的神识忽地生出警兆,腾空跃起,同时默念千千咒结,结出咒丝护住左侧。

    半空中,亮晶晶的咒丝被整齐截断,一分为二,一缕若有若无的刀气紧擦着我的左肋而过。又在一瞬间,化作炸开的膨胀气浪,把我撞飞出去。“砰砰”,身在半空,我双腿接连踢出,把几张翠玉案几踢飞出去,才借势稳住身形。

    “忘记自我的色相,将自身融于法术的变化中。”碧潮戈长吟道:“林兄弟,你明白了吗?”

    我静心思索他地话意,随口问道:“大哥,无为的空是否算是法术的巅峰呢?”

    “空并非道的尽头。你我所在的天地,又岂是空的?比空更奥妙的是——真空生妙有。只有到了这一步,无中生有,虚里成实,才能迈入进化中的阿赖耶态,达到知微的境地。比起魔主,我还差得很远。”

    真空生妙有?我嘴里发苦,老子听都听不懂。这么看来,老子和魔主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凭什么为师父报仇?我不甘心地问道:“大哥,魔主真的是北境无敌吗?难道没人能打败他?”

    碧潮戈道:“昔日魔主出世,来到冰海,要我臣服。我当然不服,提出和他比试一决高下。”苦笑一声,续道:“三十招,我只能支撑三十招,就被他打落冰海。”

    我听得头皮发麻。

    “任何法术地修炼,归根结底,都是逆天而行。只有破道,以人破天,跳出道的领域,才是真正无上地境界。”碧潮戈道:“这是魔主击败我后说的一番话。我当即明白,自己和他差得太远了。小兄弟,如果有人能臻至破道的境界,也许能击败魔主吧。”

    “破道?”

    “不错,再高明的道,不过是天地为人所用。而一旦破道,便犹如跳出井底的青蛙,超越了这个天地的局限。这也是传说中的自在天真正的涵义。”

    破道,莫非就是老太婆师父口中所说的彼岸么?我陷入了沉思。到达了彼岸,彼岸便成为此岸,而原先的地方,又会成为彼岸。如此周而复始岂非永远跳不出去?所以魔主说的破道,也未必正确。

    “多说无用,只有实战方可更好的领悟。继续吧,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碧潮戈冷喝一声,刀气忽地翻涌暴涨,整座大殿化作重重叠叠的惊涛骇浪,迅速淹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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