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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知北游》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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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6: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册 第九章 亲爱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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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变成了落汤鸡。

    因为灵宝天在下暴雨。雨点像碗口那么粗大,白亮得晃眼,简直就是一柄柄飞来的流星锤,把我砸得晕头转向。对面的山崖上,雨水从崖顶倾泻轰下,宛如千万条怒吼的银龙,扑向大地,沿着山路不断卷起一团团水茫茫的烟雾。远处,偶尔有一两个翠绿的峰尖露出头,又被白花花的大雨淹没,四周一片溟濛。

    哇靠,这里有没有卖伞的啊!我抱住脑袋,到处乱跑,寻找避雨的地方。密集的雨点打在身上,疼都疼死了。我心中一动,向手背上望去,白虎的图纹莫明地消失了。

    “飞升灵宝天,四灵自然离体。等你返回夜流冰的梦中,才会重新附体。”月魂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一想到飞升结束后,我还要和夜流冰拼个你死我活,不免心事重重。月魂不耐烦地催促:“你楞着干什么?难得傻人有傻福,让你得到一次飞升灵宝天的机会,还不抓紧时间寻宝?”

    “你他妈才傻呢。”我随口回骂,心里却赞同月魂的话,对啊。如果老子运气好,找到什么超级大法器,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整死夜流冰,顺便教训一下阴险的老狐狸。想到这里,我兴奋起来,雨打在身上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月魂冷哼一声:“看你眼珠乱转,就知道你动什么鬼主意了。想找到威力无穷的法宝?这比杀死夜流冰还难。第一,无论是色欲天还是灵宝天,从来就没有吃了一下子变成北境第一高手的灵丹妙药,或是万人敌的法器。第二,灵宝天的宝贝是出了名的难找,否则不会给飞升者整整一天的时间逗留。第三,灵宝天的不少宝贝会幻化人形。具有自己地意志。就算你找到宝贝,它也会千方百计地逃走。除非它愿意认主。”

    不会吧?宝贝也认主?有这么玄乎嘛。我刚沸腾的热血又被雨水浇凉了。看来海姬当初在灵宝天得到金螺,也是大费了一番周折。我一抹脸上的雨水,奔进了一片树林。茂密的林木在雨中噼啪作响,地上腾起一片片雪白的水雾,被风吹向远处。

    这片林子很奇怪,几乎每棵树上都有黑咕隆咚的树洞。我找到一棵几抱粗的老松树,树枝盘蟠纠结,树干中腹凹出一个特别大的洞,正好能避雨。我跳上树。钻进树洞。一边躲雨,一边望着如注的大雨发呆。就算我找到金螺那样的宝贝,也对付不了夜流冰。

    “砰”,我地背突然被推了一下,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树。我扭头一看,只见漆黑的树洞内。一双蓝晶晶、圆鼓鼓的眼睛直直瞪着我。

    他居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婴儿!光着身子,雪白肥嫩的皮肤上,镶着一片片细碎的蓝鳞片。莲藕般的小手臂叉腰,盛气凌人地向外努努嘴,示意我出去。

    我不禁一愣,随即笑嘻嘻地对他一拱手:“在下林飞。从魔刹天来地,借你的树洞避一下雨。你是法宝吗?厉害不厉害?愿意跟我去灵宝天逛逛吗?”

    婴儿翻翻眼珠。不耐烦地对我挥挥手。我不死心,死缠烂打道:“就算你是灵宝天的宝贝,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吧。本人年轻英俊潇洒,品行兼优多金。目前没有坐骑,不过房子还买得起。你认我做主人不吃亏。跟了我,保证你吃香喝辣,长得比现在还胖。”

    回答我的是一脚,婴儿飞起白胖的小腿,把我踢下树。要不是我急展魅舞。下落时一个轻盈翻身,一定摔个狗啃泥。

    日他***,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长奶毛地小兔崽子也敢对老子撒野。我心头火起,跃上树,一记混沌甲御术向婴儿击去。拳头刚挥出,我就知道不对劲,混沌甲御术压根儿使不出。原来灵宝天和色欲天一样,都无法施展法术。

    击出的一拳转过一个弧度,我顺势身躯右摆。左脚斜斜踢出。这一记魅舞犹如羚羊挂角,灵动自然。连月魂也忍不住叫好。

    婴儿“哇”地尖叫一声,双臂蜷起,绕住脖子,左腿上翘,右腿弯曲,盘在腰间,摆出一个非常怪异地姿势。

    突然,一阵眩目的蓝光照花了我的眼睛,婴儿浑身的蓝鳞片熠熠生辉,他奇迹般消失在蓝色的光亮里,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和婴儿一样大小的蓝色符篆。

    符篆是由蓝鳞片拼凑而成,符篆中心,嵌着一双蓝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整个符篆居然是一个“滚”字。然后我突然从半空摔落,不由自主地满地打滚。

    哇靠,没搞错吧?我湿漉漉地爬起来,目光一接触到“滚”字,立刻滑倒,在泥地里又滚开了。树上的符篆变回婴儿地模样,幸灾乐祸地瞧着我。

    整个林子里,陡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把滂沱雨声也盖过了。从每棵树的树洞里,都蹦出了裸体婴儿,个个白白胖胖,面色如桃花,浑身镶着五颜六色的鳞片,眼睛色彩各异。他们乐不可支,还起劲地拍手鼓掌。

    日他***,这些婴儿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我见势不妙,狼狈爬起,想开溜。一个婴儿笑眯眯地从树下跳下,落到我面前,歪倒脖子,四肢或蜷或展,摆出奇特造型。

    我心叫不好,但来不及了,眼前黄光闪耀,婴儿化作了一个黄澄澄的符篆,恰好是一个“跳”字。符篆中心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嘲弄地盯着我。我立刻不受控制地上窜下蹦,跳个不停,林子里的婴儿们再次拍手大笑。

    月魂窃笑不已:“傻小子,它们叫符娃,是天生的符篆之体,具有奇妙的灵力。对付它们也不难,只要闭上眼睛不看它们,符篆的灵力就对你无效。”

    我急忙闭眼,身体果然不再乱跳了。“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抱怨道,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蹦达,被符娃们当猴耍了。

    “谁叫你小子刚才骂我,所以让你吃点苦头。”月魂洋洋得意:“不过你地运气倒不错。符娃讨厌见生人,几乎从不现身。我和魅来过灵宝天几十次,这还是第二次见到它们。”

    “运气好个鸟啊,老子就算倒八辈子霉,也不要见到这些捉弄人的怪物!”我紧闭双目,摸索着树干,急急跑出了林子,才敢睁开眼。一眨眼地功夫,符娃们都消失在树林里,四周只有大雨轰鸣。水烟腾腾,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抓住它!”月魂忽然悄声道。靠林边的一棵大树上,树洞前躺着一个镶黑鳞片的符娃。它和其它符娃有点不同,特别肥胖,仰面朝天,四肢伸开,闭着眼呼呼大睡。虽然雨打风吹。它照样睡得像头小死猪。

    我狠狠地瞪了月魂一眼:“还想让我吃苦头?

    ,你肚量也太小了吧。再说这些符娃没什么大用,剧。”

    月魂正色道:“符娃比人力画出来地符篆强多了,对敌时可以取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在北境的市场上,符娃称得上是稀世之珍,足足可卖几十万两银子。不知有多少擅长符篆甲御术的人渴望得到符娃呢。灵宝天不像色欲天。只要你能得到宝贝,带多少件回去也行。快点!它现在睡着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了想,按照月魂指示的办法,撕下一角沾血的衣襟,轻轻跳上树,凑近符娃。这家伙立刻警觉地惊醒。我眼明手快,不等它做出反应,用衣襟猛地蒙住它的双目。符娃“哇”地叫一声,四肢抽搐,肥胖的身子急剧缩小。直到隐没在衣襟里。再摊开衣襟一看,符娃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小鳞片。

    月魂道:“只要被蒙住眼睛,符娃就再也逃不掉了。这东西如果不睡觉,魅都很难抓到它。”

    我把黑鳞片仔细包好,藏进内兜:“到底老马识途,月小子快点指路,我们去宝贝多地地方转几圈。”

    月魂趁机吹嘘:“遇上我,也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灵宝天的宝贝的确难找,但有了我就不同了。你也别着急,能否得到宝贝要看机缘。时间还早。先去山上采点药草黄精,补补你的元气。”

    这话说得在理。血战喜堂已经让我累得够呛,等会还得和夜流冰苦战,自然要大补一顿。我顶着风雨,艰难前行。白茫茫的大雨中,远近群山如同一座座岛屿,在雨气烟雾里浮浮沉沉。因为下雨,山路很滑,山顶汇聚的雨水瀑布般往下狂冲,要不是我借助魅舞,一步都难以攀爬。

    哗哗地雨水打得我眼睛挣不开,找药草特别费劲。好不容易,在山腰的一个石冈上,我发现了几十朵黄色的大菌。它们长在坚硬的石头里,和菌盖都是嫩黄色的,菌肉是浅红色。我一口气把它们全拔光,狼吞虎咽一阵。虽然味道有点苦,但月魂说,这玩意活血通筋,还能壮阳,比人参强上许多。

    翻过石冈,我在月魂的指点下,又陆续采了不少药草、菌菇,尽数服下。不一会,只觉得肚子里暖烘烘地,气血顺畅流动,浑身精力弥漫。我登上山顶,又顺着一个夹谷攀上邻近的山峰,东西吃了不少,宝贝一件没发现。

    大雨突然停了。灵宝天地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几乎在同时,艳阳高照,湿淋淋的群山苍翠欲滴,乳白色的水烟在山间袅袅飘散,濛濛湿雾里,天空忽然跨出了一道弯弯的彩虹。

    彩虹色彩瑰丽,一头连着山巅,一头伸向浩淼的远方。在那一头,恍恍惚惚,浮出了一座座水光潋滟的空中之城。

    城池仿佛是用彩虹的颜料染出来的,鲜艳而柔和;又好像是迷离地水气建造出来的,若隐若现,浮动着水光天色,在空中缓缓飘动。幢幢城池在远空无穷蔓延,连绵一片。被日光一映,更显得五光十色,美轮美。

    我吃了一惊,弄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城。月魂欣然道:“灵宝天的空城水市是出了名的藏宝库,时间不多了,我们快去。”

    “灵宝天不能施展法术,城池又在天上,我怎么去啊?”

    “跳上彩虹桥,就能走到城那边。”

    我半信半疑,爬上山顶一块高耸的巨石。彩虹在前方悬空三丈处,虚若无物。低头看,下方是万丈悬崖,望不见底。一个不好,就会落得粉身碎骨。我壮起胆子,用尽全力,向前猛然一跃。

    啊呀,离彩虹不到一尺时,我跃势已消,要往下掉。危急中,我双臂上扬,双足互踩,犹如登云梯一般,腾腾腾一连向上升起几丈高。再一个优雅转折,斜斜飘在了彩虹上。

    剔除俗骨以后,我的魅舞无时无刻不在进步,这个动作原本舞起来十分吃力,最多也就能升起一尺来高,现在竟然轻盈流动,升起几丈。仿佛肉身的重量消失了,只剩下一袭轻舞飞扬的衣衫。

    踏着彩虹,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感觉像踩进了柔软的棉花堆。哈哈,真是好玩,我弯下腰,摸了摸彩虹。变幻地色泽在我手上闪烁,红色的有些烫手,黄色地摸上去很暖,蓝色的很凉,

    月魂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这也觉得新鲜。还不快走,只剩小半天时间了。”

    我立刻快马加鞭,向彩虹的另一头飞奔。清冽的天风迎面吹来,若有若无的云气四面飘浮,群山只探出绿色的小尖顶,湖泊是一面面清亮的镜子。

    “咦?”月魂突然诧异地叫了一声。顺着它的绿豆小眼向下望,大大小小的湖海里,清晰倒映出了山林、城镇。我刻意怪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这也觉得新鲜。不过是水中的倒影罢了。”一言既出,立刻知道不对。这些山林城镇和天空中飘浮的完全不同,地上又没有,那么这些倒影是从哪里来的?

    月魂哼道:“拜托你不要不懂装懂。这些是灵宝天的水市,并非倒影。我惊讶的是居然见到了几件罕见的魂器同时在水市出现。”

    我讪讪地岔开话题:“什么叫魂器?”

    “具有灵魂的兵器或者法器,就叫魂器。可以和人、妖一样感受喜怒哀乐,可以和人、妖一样听说走动。”月魂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但没有肉,没有血,不会感到冷,不会觉得热。就像一个转世投胎的魂魄,误投进了一个冷冰冰的容器里。我就是一件魂器。”

    “好了好了,不要说得那么伤感嘛。我看你活得挺滋润。”看月魂神色怅惘,我随口安慰了它两句。

    月魂断然道:“时间有限,我们不要去空城了,去水市!小子,往后退几步,对,看到下方那个菱形的墨绿色大湖了吗?快,朝湖里跳!”

    我大惊失色:“你没开玩笑吧?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跳不准就是死无全尸啊。”

    月魂冷冷地道:“跳不跳随便你。空城虽然藏着宝贝,但找到它们不仅费时还要看运气,而且附近机关重重,并有异兽看守,夺宝过程异常凶险。你要是想白白浪费这一次飞升机会

    不等它说完,我举起双手:“老子跳还不行嘛,唠唠叨叨像个女人。”一咬牙,对准菱形绿湖,奋力跃下。

   
    啸贯耳,我直直向下疾落,云雾在四周飞速掠过。然舞出魅舞,灵动转折、腾挪,化解迅疾的落势。离地面越来越近,一个翡翠般浓绿的大湖映入眼帘,水波粼粼,里面倒映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风吹过,水光闪烁,倒影凝立不动。

    “扑通”,波花四溅,我准确扑进了水色涟涟的倒影中。

    一切真实而虚幻,因为摸上去,那些倒影的砖瓦宛如脉脉水波;但走在上面,却又如履平地。到处是玉柱琼阶,珠帘冰案,散发出莹洁的柔光,和水光荡漾交织在一起,折射出梦幻般的万千气象。

    拐过一个回廊,是一处水榭,四面珠帘遮挡,透过重重珠帘,我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听从月魂的嘱咐,我没有进去,只是悄悄拨开珠帘,朝内窥视。

    里面有九个奇怪的家伙,应该就是月魂口中的魂器了。它们头戴嵯峨高冠,正在玩投壶的游戏。在大唐,投壶游戏很盛行,但这群怪物却是用布条蒙住了眼睛,背过身,把箭往壶里投,而壶嘴和箭身几乎一样小。它们捏箭的爪子密布细密的鳞纹,筋骨虬结,闪耀异光。

    正在投壶的是一个脸像豺的怪物,他投了十次,中了五次。边上有个背着龟壳的怪物瓮声瓮气地道:“睚眦,你的准头太差了。”

    像豺的怪物暴躁地扯掉布条,环眼凶狠一瞪:“赑屃,你力气虽大,但准头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还是看螭的吧。”一个相貌狰狞,身背胡琴的怪物边说边唱。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头戴猩红高冠,神色冷酷的怪物。“唰唰唰”,怪物随手连掷。每一根箭都精准投进了壶,箭身连壶嘴都没擦到,完全空心入壶!

    这群怪物玩得性起,纷纷脱下高冠,随手丢在榭台上。我这才发觉,这九个怪物头上都有或大或小的鳞角。不禁心中一动,睚眦、螭、赑屃,不是传说中龙的九子吗?

    因为不清楚月魂到底要我怎么做,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看它们比试。每次投壶比试的结果。都是螭拔得头筹。大约过了几个时辰,背胡琴地怪物突然皱眉,鼻子频频耸动:“不好,我闻到生人的气味!”

    说时迟,那时快,月魂猛地叫道:“快,抢它们的高冠!随便抢一顶就逃!”

    我来不及思索。以最快的速度,探手抓起一顶猩红色的高冠,拔腿就逃。耳后只听到怪物们连连怒吼,八个怪物拿起它们的高冠,戴在头上,冲出水榭。霎时化作八道色彩绚丽的厉芒,消失在濛濛水光中。只有那个叫做螭的怪物没有离开。它掀开珠帘,像一道燃烧的烈焰,厉吼着扑向我。

    我早已转身飞逃,接着一跃上岸。螭在后面紧紧追赶,它的速度快得吓人,不一会就追到身侧,探爪伸出,口中厉喝:“把龙冠还给我!”

    我轻巧转身,以一个魅舞地姿势避开它的爪袭。向一座山峰跑去,嘴里道:“老兄,不过一顶破帽子,有必要那么小气嘛。”

    月魂嘿嘿一笑:“这可不是帽子那么简单,这是它的命根子。只要你牢牢拿在手,它就不得不跟你离开灵宝天。”

    我足尖一点山石,在半空舞出一个曼妙的姿势,反跃到螭的身后:“原来它就是你要我找的宝贝!喂,亲爱的宝贝,你在灵宝天玩投壶多无聊啊。跟我去魔刹天快活快活吧。”

    螭双目喷火,身形如电。只是朝我一个劲地猛扑,试图抢回我手里地高冠。它的速度快得我应接不暇,我只好一边绕着突兀的山石、树木躲闪,一边施展魅舞和它游斗。有好几次,它的利爪撕开了我的衣服,差半点就被它夺回高冠。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天空猛地响起一个炸雷。天色变得一片阴晦,大雨瓢泼,雨线粗得像雪白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哇靠,又下雨了!

    白茫茫地大雨中,空城水市像虚幻的影子,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就在我一分心之际,螭地爪子搭上了高冠。我一急,死死抓住高冠不松手。就在此时,四周骤然亮起眩目的白光,湖光山色,迅速被光亮淹没,天地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光海。

    一天的飞升结束了。

    螭绝望地狂吼一声,化作一道猩红的光束,投进高冠。刹那间,它连同高冠一起,变成了一杆艳丽晶莹的长枪,被我紧紧握在手里。

    我忍不住轻呼,从枪尾到枪杆,兀自震颤,似要脱手飞射,仿佛手握的是一道激烈的锐气。

    “啪”,枪尖爆出一簇火苗,沿着红艳艳的枪身一路疾溅,流过手掌,直冲内腑,在体内燃烧起来。我猛地一个激灵,心灵中闪过螭矫夭飞射地画面。我立刻了解到这件魂器的用法。心随意动,长枪发出低吼,缩小成一点焰星,融入掌心。

    我向光海深处沉落,听见月魂幽幽的语声:“堪与三千弱水剑、一点黛眉刀争锋的螭枪,终于出世了。”

    下一刻,我已经置身在夜流冰的梦中。

    我的拳头刚刚抽离冰山,手背上印着白虎图纹。冰山在眼前融化,无数道冰水潺潺流淌。灵宝天一天的飞升,在这里只是瞬间的事。

    “混沌甲御术!”夜流冰又惊又怒地盯着我:“兵器甲御术、傀儡妖术、吹气风、胎化长生妖术你从哪里学来这些法术?”他像是想到什么,神色露出了一丝惧意:“你,你和魔主是什么关系?”

    “老子是他师父!”我笑嘻嘻地道。夜流冰身形闪动,隐入了另一座冰山。但不管他逃到那里,我轻轻一拳,就令冰山融化。

    最终四面变得光秃秃一片。甘真、海姬、鼠公公向夜流冰扑去。

    夜流冰面寒似冰,一个个彩色气泡从体内冒出,气泡里生出千变万幻的异象,以他立身处为中心,云涛海浪般向四处翻卷。

    周围的梦境一下子变了。

    第六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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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一章 胜利大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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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的大地十分稀软,地面变得色彩斑斓,像泥浆一样流淌,很快连成了一片汪洋沼泽。

    夜流冰静静地浮在沼泽上,随着沼泽漂动,就像一个游荡的幽灵。甘真三人刚逼近他身前,一团鲜艳的粘稠物倏地钻出沼泽,扭曲变形,把夜流冰裹住,吸了进去。

    “轰”,三人的全力一击落空,泥浆并没有激溅,而是深深凹陷,随后又缓缓鼓起。在沼泽最深处,我看见一点不断移动的彩光。阿凡提冷笑一声:“夜流冰,任你的梦境千变万幻,也逃不掉四灵的追踪。”

    甘柠真她们毫不犹豫,冲入沼泽,彩色的泥沼像肚皮一样鼓出,把她们弹了出去。阿凡提飞身跃起,挥动生花妙笔,在沼泽上迅速画出了一扇门,顺势推门,一条通向沼泽深处的奇异通道出现在门后。

    甘柠真等人立刻扑进门,我只好跟上去,回头看,阿凡提在门上挥毫,色彩淋漓的符篆顺着门流下,淌成一张长长的地毯,光彩灼灼,向沼泽深处一路席卷。四周涌来的沼泥一碰到符篆,自动退开。

    我们飞速前掠,一点彩光也在沼泽深处飞速移动。终于逼近了,夜流冰已经变成一团鲜艳的沼泥。甘真挥剑击去,茫茫水气直射沼泥,沼泥同时暴涨,迎上三千弱水剑剑气。

    这是结结实实的一记硬拼,双方功力高下立判。甘柠真跟跄后退,沼泥得势不饶人,几乎贴着甘柠真追去。我一看不妙,龙蝶碧爪探出,缠住甘柠真的腰,将她拉后。同时赤爪、蓝爪一热一冷,猛地抓住了沼泥。刚要发力,沼泥汩汩从爪缝渗出,反而缠住了我的双爪,呼地一声,流淌的泥沼猛地聚拢,像个张开口的大麻袋,向我罩来。鼠公公从后方扑至,龟背狠狠撞上了沼泥,海姬的脉经刀趁势劈下。沼泥哗地溅开,四散流淌。融入沼泽。

    夜流冰不见了,几十丈开外,一点移动的彩光忽隐忽现。

    我暗自咂舌,想不到我们四个合力,还是让夜流冰溜了。

    “放手。”甘真眉头微蹙,我这才发觉,自己地龙蝶爪还牢牢缠住她的纤腰。我讪讪松开爪。难得和甘真亲密接触一次,还没品出滋味来呢。

    我们再次以合围之势,向远处的彩光逼去。夜流冰在泥沼内大幅度移动,等我们接近他时,又倏地远远闪开,根本不做正面交锋。他打的是如意算盘。等四灵附体效力一过,再收拾我们。

    彩光熠熠。地上奔腾的符篆仿佛滔滔波浪,不断向四面漫延,渐渐围住夜流冰。只见一点彩光左闪右突,试图冲出符篆的洪流。夜流冰的移动明显慢下来,我们立刻形成包围圈,向他急速扑去。

    夜流冰突然不动了,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们。就在接近他的时候,夜流冰漆黑的瞳孔内亮起两点红光,红光急速跳跃。像两簇诡异的火苗,先是蔓延了双目,然后不断向外辐射,暴涨成一片耀眼地红光。

    刹那间,整片沼泽化作了熊熊火海,热焰喷射,赤浪滚滚,我们陷入了火海,四周的符篆灰飞烟灭。无数条火蛇张牙舞爪,从火焰里飞出。张开的蛇口不住膨胀,发出凶厉的吼声。

    我被热焰烤得喘不过气。体内的霜雪转自动流转,散发出清冽的寒气,让我舒服多了。迎上扑来的火蛇,我地龙蝶蓝爪击出一个个冰球,火蛇“咝咝”蒸发。我精神一振,再看海姬她们,完全不怕烈火的灼烧,火蛇被金黄色的脉经刀气和白茫茫的三千弱水剑气斩断,纷纷惨叫。

    我越来越感到自己和海姬三人不同,她们被四灵附体后,身体的痛苦感觉完全消失了,成为和夜流冰一样的虚幻之体。而我却残留了几分肉体地知觉,准确地说,我没有被白虎完全控制。

    一条硕大的火蛇从火海内无声浮出,悄悄扑到鼠公公背后,张口向他咬去。在火蛇地腹部,透着一点彩光,竟然是夜流冰变化出来的!幸亏玄武附体的鼠公公生出感应,脖子一缩,躲进了厚硬的龟壳。火蛇顺势巨尾一扫,把鼠公公狠狠撞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海姬吹出脉经网,一下子罩住火蛇,紧紧勒住。火蛇以惊人的速度缩小,化作一颗火星溅出网眼,融入火海。我不由暗暗佩服,到底是妖力神通的魔刹天妖王,连脉经网也困不住他。

    “破!”阿凡提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大肆挥动生花妙笔,一股股乳白色的冰泉从笔尖喷薄而出。这下子,等于是我们五个合斗夜流冰了。冰泉流过,火焰处处熄灭。但稍一停顿,火焰立刻复燃,反将冰泉吞噬。红白两色此起彼伏,像两条追逐矫夭的巨龙。

    “呛”,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脱手飞射,剑身清冽鸣响,化作滔滔弱水,

    海,立刻席卷了夜流冰。后者陷身在绚丽地弱水中,被死死缠住。

    趁他被困,我们终于争取到了合围的机会。东南西北,四个人恰好呈四个夹角,向夜流冰疾冲而去。轰的一声,我们和夜流冰狠狠拼了一记,交击瞬间,手背上的四灵符印猛地射出眩目的光束,笼罩住夜流冰。顺着光束,一头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从我们体内扑出,源源不绝击向夜流冰。“砰砰砰”,夜流冰硬生生承受了四灵近百下重击,嘴角溢血。他面色大变,想要闪开,但符印的四道光束紧紧锁住了他,动弹不得。

    “夜流冰,你已经被四灵彻底锁住!”阿凡提阴恻恻地道。

    夜流冰闷哼一声,吐出一朵巨大的黑色冰花,护住全身,挡住四灵疯狂的攻击。

    阿凡提眼中闪过几许嘲弄:“何必浪费时间顽抗,片刻之后,你将被我炼化成内丹。”目光一寒,喝道:“四灵结鼎!”提起生花妙笔,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奇异的四方图案。图案溅出鲜艳的彩汁,同时洒在我们和夜流冰身上。

    糟了,我们一下子都不能动了。眼睁睁地看着半空地图案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青铜鼎肚,慢慢落下,而我们四个就像四根鼎柱,撑住了鼎肚,把夜流冰关在鼎内。

    手背上地白虎纹图像活了一样,急速蠕动,我体内的精气不住向外宣泄,涌向鼎肚。青铜鼎开始幻出耀眼的光焰,飞快旋转。夜流冰神色痛苦,四肢剧烈颤抖。“扑通”,他终于支持不住,半跪倒地,在鼎内无力地挣扎。

    短短一会功夫,我就觉得精疲力竭,头脑发晕,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青铜鼎抽干了,不断涌出身体。而甘柠真她们还是一动不动,表情麻木,完全被四灵控制。我心中雪亮,阿凡提利用四灵结鼎,把我们的精气当作炉火来炼化夜流冰,这么下去一定两败俱伤,夜流冰被炼成丹,我们沦为不折不扣的废人。

    我狂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移动身体,试图向外闪。上方的青铜鼎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没法动。我目呲欲裂,恶狠狠地瞪向阿凡提。老家伙太恶毒了,把我们当炮灰。

    阿凡提眼露异色:“怎么可能?你居然还有自己的意识!四灵结鼎后,自身的意识应该完全被四灵取代才对。”

    我一咬牙,全力运转龙虎秘道术,但我的妖力本来就不高,加上体内精气不断流失,犹如蚂蚁撼山,青铜鼎纹丝不动。

    阿凡提嘿嘿一笑:“没用的,鼎已结成,除非你的力量到了知微的境界,否则只能乖乖成为夜流冰的陪葬。”扭头对夜流冰冷笑:“斗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栽在我的手里。妖力强有什么用?脑子不好使,还不是废物一个?”

    夜流冰浑身抽搐,一只只透明的气泡从体内飘出,不断破灭。整个人皮肤发亮,变得有些透明。修炼了几册丹鼎流的秘芨后,我已经是炼丹的小行家,深知再过片刻,就会进入孕丹的过程。那时候,需用猛火提炼,意味着我们精气宣泄的速度会比现在快几倍。

    怎么办?我急得直翻白眼,眉心内的内丹忽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不止。

    一声怪厉的低吟倏地响起,低吟声应该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但偏偏从我喉里发出,诡异之极。我眼前顿时一花,望见白骨成山,鲜血流河,无数恶鬼冤魂从四面涌来,好像突然进入了幽冥地狱,遍体阴寒蚀骨。在其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向我飘来,我看不清他的脸,脸仿佛笼罩在愁云惨雾里,只有一双近乎妖魅的眼睛,光亮如炽,映出我迷惑的表情。

    满目异象霎时消失,下一刻,我浑身一松,从青铜鼎下挣了出来,向外急速窜逃。失去我这根鼎柱,四灵鼎立被破坏。夜流冰凄厉长啸,身躯扭动几下,猛地冲出鼎肚,化作一条火蛇飞向天空,火蛇在半空变回夜流冰,双掌一拍。“哗啦”,整个天空像沸腾的溶浆,一下子倾泻下来,把青铜鼎烧成汁水。

    阿凡提身子僵硬,像见了鬼一样盯着我:“怎么可能?你难道是个怪胎?”

    我也是稀里糊涂,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能挣脱,好像有个人突然从很远的地方出现,帮了我一把。特别是那一声低吟,十分古怪,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奇怪!”月魂忽然开口,声音透着惊疑:“刚才你眼前出现的景象,像是黄泉天的天壑。”

    我一呆,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怎么又扯上黄泉天?难道黄泉天的恶鬼幽灵看老子顺眼,特来把刀相助?想想也觉得荒谬。

   
    被毁,甘柠真、海姬和鼠公公恢复了行动自由,继续去。后者被提炼内丹,早已元气大伤,移动明显变慢,在海姬三人的猛攻下连连后退。

    阿凡提对我冷笑:“就算你不受四灵控制,但杀不掉夜流冰,始终难逃一死。最多再过两个时辰,四灵便要离体,到时大家只能任由夜流冰宰割。”

    老狐狸说得没错,我虽然胸闷抓狂,还得当他的炮灰,去和夜流冰拼命。

    在夜流冰的操控下,四周的梦境不断变幻,火海消失,时而化作莽莽密林,时而变成滚滚江河。夜流冰神出鬼没,千变万化,有时化身一棵大树,有时又沉淀在河底,变成一颗不起眼的鹅卵石子。要不是四灵和他有感应,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但如今,他只能被我们死死追杀。

    时间无声飞逝,激战中,我蓄满混沌甲御术,一拳击向彩光闪烁的山崖。碎石纷纷化作粉末飞扬,一块小岩石变回夜流冰的模样,鼠公公立刻俯冲,犹如一枚疾射的花炮,和他撞了个满怀。不等夜流冰站稳,甘真和海姬一剑一刀,交叉击去,逼得他硬接。三人同时口喷鲜血,向后飞跌,情势惨烈之极。

    彩光一闪,几道彩汁从生花妙笔笔尖喷出,在击中夜流冰的同时,化作闪烁的符篆。夜流冰仰天再喷出一口鲜血,身躯痛苦地弓成了虾米。我倏地逼近,混沌甲御术无声击出,轻轻落在他的后背。

    夜流冰痛吼一声,向后飞出,身躯被打得近乎支离破碎。我长长松了口气,甘柠真三人再次包围住他,加上个虎视眈眈的阿凡提。此时此刻,夜流冰已经难逃一死。

    夜流冰猛地冲天飞起,凄厉呼啸,一粒乌黑的珠子从眉心破出,不断扩大,化作了深不可测的梦潭,渐渐淹没了夜流冰。

    “小心!”阿凡提如临大敌般退后,生花妙笔护住眉心,道:“他要施展催眠大法,全力一搏了!”

    生死在此一举。我们四人同时向夜流冰扑去,我一拳直击他的面门。

    夜流冰奇迹般消失在眼前,四周刹那间,变得空空荡荡,看不见任何人,阿凡提、海姬他们,全都消失了。

    我茫然站立。空间仿佛被我一拳震碎,出现了一条条裂纹,轰地破碎,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世界。

    洛水悠悠,漫天飞雪。不知何时,我已经站在狮子桥上。衣衫褴褛,在寒风中抱住胸。冷得瑟瑟发抖。

    洛阳地冬天,桥栏上覆盖着雪白的积雪,只露出灰黑的石狮头。我刚把老爸埋葬,已经饿了三天三夜。这个清晨如此灰暗,在桥头,乞丐们争抢救济粥,像一群贪婪的野狗。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不饮盗泉之水。”我嘴唇抖索着,一遍遍默念老爸的教诲。寒风中。涌动着诱人的粥香,一个劲钻进我的鼻子,我抽搐的胃。我上前几步,死死盯着乞丐们破碗里的白粥,心中又饥渴又痛苦。这么冷的天,我知道自己再不吃东西,就会死了。我咬咬牙,想着赶快离开,否则就会沦落成低贱地乞丐,但偏偏身体不听使唤。又向前走了几步。

    “咣当”,乞丐们的哄抢中。一只破泥碗掉在地上,滚动着,落到我的脚边,一小滩稀薄的粥顺着破缺的碗沿,慢慢流淌。我喉头咕咚一声,蹲下身,双腿一阵发软。

    真的好饿,就像一把钢刀狠狠刮着肚子,我痛苦地盯着白粥,尊严,难道比活下去还重要吗?我不懂,飘舞的雪花迷糊了我地视线,就像雪白的粥。好香,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我就可以活下去吧。

    横地里,一个乞丐突然冲上来,抢过破碗,就往嘴里灌。盯着他涌动的喉结,我猛地狂吼,一脚踢中他的下阴,夺过碗,疯狂地舔着残余的米粥。几粒米更增饥火,我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几锅亮晃晃的救济粥。

    从此我沦为了一个乞丐,开始偷,开始骗,开始抢。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我浑身发抖,忍不住一步步走向狮子桥头,泪流满面。

    怪异地低吟恰好在此时响起,犹如一记鸣钟,将我惊醒。霎时,血河白骨涌上我的脑海,鬼魂纷至沓来,我心头猛地一凛,再看四周,哪里有什么洛河、狮子桥?漫天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前方是深渊般地梦潭,我正一步步,向梦潭内走去。

    不好!我一个激灵,急忙抽身后退。不知不觉,竟然中了夜流冰的妖术,被他迷惑了神智。反观四周,阿凡提盘膝而坐,生花妙笔抵在眉心,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也在抗拒幻象。甘柠真她们倒是一点没事,一次次扑向梦潭,不知疲倦地猛攻。大概她们被四灵完全附体,不会心灵失守。而我保留了自我的意识,反倒受控。

    梦潭忽然向我席卷扑来,梦潭深处,一点彩光闪烁。

    我挥拳击向梦潭,梦潭倏地消失,眼前再次呈现幻象。对面,一个蒙面的白袍人随意一伸手,捏住拳头,反把我扔了出去。

    “龙蝶,交出地图。”白袍人淡淡地道,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蒙面的白袍人,露出的眼睛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三个人呈丁字型,锁住我前进的路,每个人身上都透出强大的气势,宛如长河巨峰,压得我喘不过气。光是这份法力,就远远在我之上。

    这难道也是梦潭弄出来地幻象?我使劲眨眨眼,四周山崖环绕,寸草不生,浓密的黑雾盘踞山头,不时传来一阵阵呜咽的阴风。我谨慎地退后,察看地势,脚下是一座吱吱呀呀的吊桥,一头系在对面血红色的峭壁上,来回晃动,两侧也没有护桥的绳索。桥下是万丈深渊,凄风愁雨,鬼哭狼嚎,犹如一座恐怖的地狱。

    这个鬼地方,连个虫子、小鸟都没有。生灵完全绝迹。

    一个白袍人漠然道:“再往后退,就是黄泉天了。龙蝶,念你修为不易,交

    天地图,饶你不死。”

    自在天的地图?我咽了口唾沫,又惊又疑,到底怎么回事?明知是幻象,但对方刚才接住我的一拳,却如此真实。难道我目前所经历的,是龙蝶地前世?

    “你们到底是谁?”我喉头发干。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

    “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龙蝶,何必装疯卖傻?这里是红尘天和黄泉天的天壑处,你一路逃到这里,难道不知道?拖延时间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应该很清楚,得到自在天地图地人、妖,从来逃不脱我们的追杀。”

    哇靠。这里居然是黄泉天的边上!我回头望去,吊桥的另一头,隐没在一条无边无际的血河中,白骨为舟,舟没有船底,一条条顺着血河。飘向茫茫深处,白森森的船上。木然站着一个个鬼魂恶灵。

    身后传来白袍人的语声:“你不会活得不耐烦,去黄泉天找死吧?”

    我扭头一摊手:“老子没地图,你逼我也没用。”心里暗忖,既然是前世的事,那就一定是幻象,但怎样才能破除幻象呢?三个白袍人邪门得很,法力和夜流冰在一个层次,也不知是哪里来地狠角色。

    我身上立刻压力陡增,三个白袍人的气势不断攀升。我忽然明白。虽说是幻象,但如果我不反抗,一样也会死。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才是夜流冰的催眠大法厉害之处。

    “我把地图给别人了。”在对方的压迫下,我说话都变得十分艰难,也不知道当时的龙蝶是怎么应付的。难道他就此奔赴黄泉天,开始了转世?

    “你是在找死。”居中的白袍人语声没有丝毫起伏,脚下生出一朵筋斗云,贴着桥面,急速飞来。筋斗云弥漫他地全身。白袍起伏,整个人化作了一朵白云。

    “砰!”。我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记,狂吐鲜血,抛向半空,但白袍人也浑身剧震,跟跄后退。筋斗云接触我的身体,碎裂成丝丝缕缕。另两个白袍人飞掠而来,试图抓住我。半空中,一张符篆从我怀里飘出,我下意识地抓住,用力扔向对方。

    黑光闪烁,耳畔只听到一声厉吼,前世的幻象刹那敛去,化作黑魆魆的梦潭。

    夜流冰在梦潭深处,满脸惊骇地盯着我。在我和梦潭当中,隔着一个布满黑色鳞片的婴儿,四肢扭动,正摆出一个奇特的造型。婴儿倏地化作一个黑鳞片地符篆,符篆中嵌着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赫然是一个“定”字!

    月魂忽然叫道:“原来这个符娃可以暂时停止对方地行动,相当于定身咒术!”

    我恍然大悟,刚才迷迷糊糊中,我扔出符娃,暂时中止了夜流冰的妖术,才逃出前世的幻境。梦潭里的夜流冰,果然一动不动,被符娃定住。但他的眠术也在同一刻被中止。四周天旋地转,千万道裂痕纵横交错,遍布视野。轰然一声,梦的世界失去夜流冰的操控,土崩瓦解,自动破灭了。

    我们脱离了梦境。

    “大王!”远处传来如花的尖叫,夜色漆黑,山坡上,耀眼的火把密密麻麻,到处是妖兵妖将,目瞪口呆地盯着我们。

    “画地为牢!”阿凡提第一个反应过来,生花妙笔急速划过四周,彩色地壁垒层层升起,把妖怪们拦在外面。

    夜流冰还是一动不动,黑色的梦潭已经缩小,刚好罩住他全身。甘真三人再次向他扑去,到了面前,忽然身形一滞,沉重喘息。龙角、雀羽、鬼壳纷纷褪去,三人仿佛虚脱,个个脸色难看,四肢颤栗。我低头瞧手背,上面的白虎纹图越来越暗,最终化成几滴彩汁,渗出手背,滚落了下来。

    “四灵附体的时限到了。”阿凡提闷声道,生花妙笔一甩,彩汁化作一长串符篆射向夜流冰。咣的一声,梦潭把符篆悉数震飞。

    孙思妙站在阿凡提身后,抱着他的师妹,眉头微皱:“现在怎么办?这样都杀不死夜流冰,以后更没机会了。”

    “我们先告辞!”我目光一掠,当机立断。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救出鸠丹媚,夜流冰生死只是其次。何况符娃的效力有时间限制,夜流冰随时会恢复行动自由,再加上手下这么多妖怪,不逃就是傻瓜。

    阿凡提眼神阴沉,我也不管他,反正大家相互利用,只是一场交易。我拉起甘真三人,吹出吹气风。

    “小无赖,我实在打不动了。还是别让我们拖累你。”海姬颤声道,浑身香汗淋漓,金发蓬乱地散在肩头。鼠公公干脆昏迷了,甘柠真倒是强悍,目光冷静,手持三千弱水剑,就是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海姬,别说啦,我们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完蛋!”我心疼地吼道,左臂把海姬搂在怀里,她嘴角露出一丝凄楚地笑容,反手抱住我,头软弱地伏在我的胸膛。

    阿凡提地画地为牢十分神奇,外面的妖怪闯不进来,里面的人可以自由出入。抓起符娃,我正要向外冲,阿凡提突然道:“把符娃送给我,作为交换,我带你们从秘道逃走!”

    我一愣,阿凡提平静地道:“既然这次杀不了夜流冰,当然只能选择放弃。”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狐狸拿得起放得下,绝不被仇恨蒙蔽理智,光是这份心态就够我学的。我毫不犹豫地把符娃交给他,阿凡提目光中同样流露出欣赏之色,点点头:“好!当断则断,是个人物!”

    我微微一笑,只要能活着逃出去,身外之物算什么?人为财死的道理我还清楚。阿凡提收好符娃,生花妙笔在地上画出一扇门,拉开门,下面现出一条幽深迂回的地道。我们陆续进入地道,门关上的一刻,夜流冰恰好破潭飞出,真是险之又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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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二章 舍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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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搂海姬,右肩扛起鼠公公,跟随阿凡提一干人在地道行。

    行了三里左右,地道到了尽头。阿凡提提起生花妙笔,在左侧洞壁上画出一扇门,推门后,又出现了一条新的地道。我大声叫妙:“看来整个葬花渊都被你挖通了。”这样的一段段地道十分隐秘,彼此分隔,只能靠生花妙笔连通。就算被夜流冰的手下发现也不怕。

    阿凡提默然不语,孙思妙长长叹了口气:“阿兄卧薪尝胆,多年苦心谋划,想不到都成泡影。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是夜流冰的运气好罢了。”

    阿凡提微微摇头:“我从不相信什么天意、运气。既然失败,就是我谋算有误,决不能以什么运气为借口。思妙无需担心我,一时的得失我也不会放在心上,迟早会卷土重来,再觅良机。何况,这次毕竟救回了师妹。”目光一转,落到他师妹身上,眼神掠过一缕怜惜。

    我看了看阿凡提,苦笑道:“幸亏我不是你的敌人,否则这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我相信,夜流冰迟早死在你手里。”在我看来,他虽然妖力稍逊夜流冰一筹,但心性坚韧、阴险、果断,远比夜流冰可怕。

    阿凡提淡淡地道:“幸亏我也不是你的敌人。想到你是个四灵附体也控制不了的怪胎,我就心寒。到了我这个地步,只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

    我们相视一笑,一个多时辰后,走完一段九曲十八弯的地道,前方出现了三岔路口。据阿凡提说,三条岔路分别通向不同的最终出口,都在葬花渊外。狡兔三窟,我再一次折服于老狐狸的老谋深算。

    一团白影从地道远处跑来。跳到孙思妙怀里,前足比划着,三瓣嘴吱吱叫个不停,原来是小白兔。孙思妙侧耳听了一会,神色凝重:“三个出口附近都有大批妖兵巡视,看来夜流冰只留一小半人手在葬花渊内搜查,一大半都派了出去。”

    我心中一动:“不如我们在这里躲个十天半月,对方搜查无果,自然认为我们已经逃走。等他们警戒松懈,再逃不迟。”

    阿凡提断然否决:“只要一天。夜流冰便会伤势痊愈,他是虚幻之体,复元速度快得惊人。到时用梦潭对葬花渊展开天罗地网般的搜索,一定会找到我们。要想离开,今天是唯一的机会。”

    我倒抽一口凉气,阿凡提深深瞥了我一眼,又道:“你们先选一条路走。大家就此分道扬镳。”

    我立刻明白了他地用意——不想被我们拖累,此外有我们几个伤兵吸引夜流冰的追兵,更方便他逃脱。我看看海姬,再看看甘柠真,头也不回地向左面那条岔路走去。

    “这小子,倒有几分硬骨头!”背后。孙思妙低声赞道。阿凡提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林飞。我欠你一个情。如果将来你能活着和我重逢,我阿凡提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我向后摆摆手,当了多年乞丐,我十分清楚什么样的人可以动之以情,什么样的人乞求也没用。能不能活下去,最后还得靠自己。

    我们奔走了十多丈远,地道开始盘旋向上,半注香的时间,就到了出口处。我轻轻拍了拍头上灰黑的泥土。感觉泥层大约有一丈厚,随时可以破土冲出。我把耳朵贴住顶壁,施展顺风耳秘道术,隐隐听到上面纷乱的脚步声。

    我松开海姬,柔声道:“我们先休息,恢复点力气再出去。”顺手扔下鼠公公,往他人中穴踢了一脚,哇靠,还没醒!

    海姬点点头,闭目调息。甘真盘膝而坐。长剑横放膝前,一朵雪莲绽出指尖。不断绽放,直到将她包入。我斜靠在洞壁上,心想出去的时机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比阿凡提他们早,否则会惹来大部分妖怪的围剿;但又不能太迟,必须在夜流冰复元之前。

    十个时辰后,外面动静依旧,我知道阿凡提他们一定也没走。鼠公公倒是醒过来了,颤颤巍巍爬起身,拍拍胸口,自言自语:“老命还在,老命还在。”

    我瞪了他一眼:“别说废话,立刻画一张魔刹天的完整地图。”

    又等了几个时辰,我忽然听到上面一阵喧闹,呼喊声猛地加大,一阵阵迅疾地脚步声从头顶掠过,不由心中一喜,阿凡提他们终于出动了。这下子,妖怪们会对他们重点围追,这里的兵力自然减少。

    雪莲一层层绽开,甘柠真清吟一声,长剑入手:“我恢复了两成法力,勉强可以一战了。

    海姬睁开美目:“我差不多恢复了一成。”苦笑一声:“想不到,现在反倒要你保护我们了。”

    我毅然道:“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海姬轻轻握住我的手:“别再像三年前那样傻了,要是逃不出去,就一起死吧。”

    默默和她对视一会,我忽而心中一酸,猛地搂住她,吻上丰润的樱唇。

    海姬嘤咛一声,脸颊通红。这还是我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和她亲热,知道她怕羞,所以我浅尝即止。但海姬却死死搂住我的背,朱唇火烫,香舌抵死和我缠绵。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出,流到唇边,又凉又咸。

    我暗自魂断神伤,知道她不抱希望活着逃走,所以抛开矜持,不顾一切和我亲热。

    “小无赖,我爱你。”海姬颤声道。我用力点点头,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死,我也要让海姬活着。

    头顶上地声响渐渐远去,我知道是时候了。刚要破土冲出,海姬忽然轻呼一声,取出金螺,手指一点,螺口张开,鸠丹媚从里面跃出。中了夜流冰迷香的她,在一天后,自动苏醒!

    望着她又惊又喜的迷人神情,我心中涌起强烈的信心,多出了这一支生力军,我们逃走的胜算大增。

    运转璇玑秘道术,我轻柔击向上方土层,泥土立刻呈漩涡状流动,坚实的泥层无声无息,化作粉末分解落下,一束强烈地阳光投了进来。

    我们轻轻跃出,小心张望。出口处林木繁茂,没有妖怪,东面几十丈开外,有一群妖怪在巡视;西面将近百来个妖怪;南面黑压压的一片最热闹,显然阿凡提他们选择地出口是在那里;北面则是来时的射工雪山。我们此刻的位置,恰好是一座丘陵和雪山的夹缝地带。

    “向北!”我毫不犹豫地道,一行人借助附近的树木,忽伏忽跳,急速掠向射工雪山。我暂时没驾吹气风,以免暴露身形,引来对方主力。

    一路上,零星有几队妖兵搜查,在我们的全力击杀下,迅速毙命,没有惹来妖怪们的注意。不到一刻功夫,我们就到了雪山脚下。

    一百多个妖怪正守在那里,见到我们,立刻发出尖锐的啸声,响彻天空。

    血战在所难免。我大吼一声,迎头冲了上去。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旦追兵赶到,我们凶多吉少。

    霜雪转被我催到了极至,左掌脉经刀,右拳胎化长生妖术,三只龙蝶爪齐齐探出,凌厉飞舞,都是最刚猛的妖术,务必杀出一个缺口。

    妖怪们纷纷倒下,在我们地全力猛攻下,没有一个是一合之将。我像一柄尖刀直插妖怪阵营,纵横驰骋,挡者披靡。鸠丹媚射出猩红色的蝎针,护住了海姬和甘柠真,鼠公公早被藏进了金螺。

    “砰”,一个满头花翎的妖怪挡在前方,硬生生接下我的脉经刀,余力未消,震得我气血翻涌。周围的妖怪趁势围了上来,我一咬牙,三只龙蝶爪逼退其它妖怪,不退反进,强行扑上。花翎妖怪冷笑一声,满头花翎绽开,挥舞得如同一扇密不透风的屏风,几百根翎尖锐利如刺,直扎我的胸膛。

    我不躲不闪,挥拳化锤,直直冲上。

    璇玑秘道术流转全身,花翎被璇玑气圈带动,纷纷从身侧滑过,只留下几十道血印子。与此同时,我的拳锤敲上对方的脑门,砸得脑浆迸裂。

    这是以命换命,以血搏血的惨烈战略,只求最快杀开血路,受伤在所不惜。花翎妖怪一脸惊恐,缓缓倒下。我一脚将他踢飞,左臂化盾,硬受了左侧一个妖怪一击,三昧真火及时喷出,把他烧得焦头烂额。同时右肋强行夹住一柄悄悄刺来地长剑,忍着肋部的疼痛,魅舞反腿撩中偷袭者地下阴。

    “哟,小色狼现在很厉害嘛。”鸠丹媚冲我抛了个媚眼,蝎尾卷起一个妖怪抛上半空,发嗲道:“看得人家心痒痒的,恨不得亲你几口。三年不见,想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她倒是不改本色,拼命时还卖弄风情。我再次放倒十多个妖怪,每次都是玉石俱焚的搏命方式。杀一个妖怪,身上必添一个伤口,好处在一招毙敌,绝不被对方缠上。在我们的殊死拼杀下,妖怪们人仰马翻,一片混乱。眼看就要闯出去,身后大呼小叫,脚步雷动,大批追兵赶到了。

   
    ,我吹出吹气风,带上三女,向山顶急速飞去。

    立刻有几十个妖怪张开翅膀,紧紧跟了上来。我的吹气风使到了最快速度,转瞬接近山巅,妖怪们衔尾急追,鸠丹媚的蝎针放倒了三个,海姬的脉经刀劈落一个,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斩杀了两个,其余的仍然紧追不放。海姬吹出脉经网,一下子罩住了剩余的妖怪,灿烂的金光下,妖怪们被切割成血肉泥浆。而海姬脸色苍白,强行使用脉经网令她的伤势雪上加霜。

    山顶白茫茫的积雪出现在眼前,我正准备翻越山头,头上疾风呼啸,飞砂走石,黑压压的飞猴群从上空急速接近。

    我的心不断向下沉去,飞猴的速度不比我差,一旦被它们缠住,就彻底完了。

    “鸠丹媚,你带她们两个先走!我随后就来!”我断然喝道,驾起吹气风落到山顶,目视飞猴群,口中默念千千结咒。

    鸠丹媚一愣,海姬花容失色:“不行!”

    “难道想一起死吗?快走,不要拖累我!”我硬下心肠,龙蝶爪的爪尖对准自己的心脏,冷冷地道:“不走,我先死!老子说到做到!”

    海姬凄厉的叫声,像一把尖刀刮过我的心。鸠丹媚刚要说话,我爪尖一用力,嵌入胸膛寸许,鲜红的血立刻渗出。

    海姬泪如泉涌,一个劲地摇头。我一咬牙,飞起一脚,暗含璇玑秘道术的旋转之力,把她踢倒在地,沿着山坡向下一路急滚。

    再见了,海姬。第一个说爱我的女人。

    我猛地转过身,迎上扑下来的飞猴群,几百根亮晶晶的咒丝闪过半空。把它们全部缠住。以我现在的咒术妖力,同时缠住几百只飞猴实在勉强,只能支撑一会。我怒视发呆的鸠丹媚,狂喊:“日他奶奶地,还不去看住海姬?”

    甘柠真一言不发,率先离开。鸠丹媚旋风般扑上,狠狠吻上我的脸颊,转身掠走。鸠丹媚的热辣香吻,果然还像以前那样碰不得。我摸摸脸,木然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痛如绞。

    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我拖住飞猴群,潮水般涌上雪山的妖怪就没那么快追上三个美女。趁飞猴群被千千咒丝缠住,我双拳化作利刀,倏地伸向半空,直刺飞猴。

    “崩”的一声,手刀抵到飞猴胸口。再也无法深入,就像刺在了冷硬的铁板上,发出金石之音。日他***,这些飞猴居然钢筋铜骨,刀枪不入。

    “快用螭枪!”月魂忽然开口。我心念一动,瞄准最近的一只飞猴。一股喷薄地热力从掌心射出。

    像一道赤红的火焰掠过。

    比电更快。

    比雷更烈。

    我看不清螭枪的形状,只看见红焰一闪而逝。只听到空气发出摩擦的嘶嘶声,水一般晃动。

    一朵碗大的血花在飞猴的咽喉炸开。

    手上一热,螭枪已经缩回我的掌心。直到此刻,飞猴刚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我目瞪口呆,这么惊人地速度?这么强劲的破坏力?老子没眼花吧?

    月魂带着遗憾道:“可惜,螭枪始终不肯臣服于你。否则出枪时,肉眼根本看不见它。”

    我震惊得一个头两个大:“难道它还能更快?”

    “当然。传说螭枪可以比时间更快。破开光阴的缺口,破开所在的空间。它是一件魂器,只有当它愿意和主人沟通时。你才能发挥它的最强威力。”月魂狡猾地眨眨眼:“你靠夺取它的王冠得到它,等于迷奸,它怎肯臣服?”

    管它迷奸强奸,奸了就行。我心中一定,瞄准了下一只飞猴。

    惨叫声此起彼伏,等到千千咒结地效力过后,已经有半数飞猴被螭枪射杀。

    愤怒的飞猴们龇牙咧嘴,疯狂扑向了我,追来地妖怪也爬到了半山腰。我知道自己不能退,多支撑一会。海姬她们活命的机会就多一点。

    “来吧。”我低声道,傲立山巅。热血无声沸腾。

    鲜血激溅,两只飞猴的利爪同时撕开我肩头的肌肉,而我的螭枪从另一只飞猴身上收回,再度射出,贯穿了它们的胸膛。

    厮杀比任何一次都要血腥凄烈,飞猴们急红了眼,我也杀得兴起,螭枪犹如鬼魅,每一次射出,必有飞猴惨叫毙命。我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如同一个血人,摇摇欲坠。即使灵动的魅舞,也挡不住百来只飞猴的凶残猛攻。

    地上飞猴地尸体堆积得像小山,剩下的哗啦一阵,掠向天空,反向我背后飞去。视野中,汹涌的妖兵已经扑上了山头,飞猴显然是要追击海姬她们。

    再次结出千千结咒,我的心脏一阵狂跳,到了力竭的边缘。咒术与心脉相连,心跳剧烈,只能说明千千结咒使用过度。但眼下顾不得了,闪亮的晶丝缠住了飞猴群,螭枪激射而出。

    血花在空中一朵接一朵炸开。

    没有一只飞猴能越过我身后十丈开外,咒丝消失后,剩下的几十只飞猴惊惶失措,远远飞开,在高空盘旋,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大吼一声,迎上爬上山的妖兵,妖怪们被我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我再进,他们再退。再进,再退!

    没有一个敢率先冲过来。

    我心中涌起一阵骄傲,目光缓缓扫过妖怪们,一张张狰狞的脸,在眼前晃动,变得有些模糊了。

    残阳如血,映红了雪山。

    我孤独地影子像一柄挺立的标枪,被拉得很长。我挺着腰杆,腿站得很直,膝盖不曾有一点点地弯曲。

    我忽然想起了第一碗救济粥。

    “扑通”,我半跪倒地,脑子一阵昏眩,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看也不看这些妖怪,我回过头,深情望着雪山的另一边,露出微笑。

    原来这就是生命的价值。

    有时候,希望并不仅仅留给自己。

    妖怪们狂吼着冲了上来,我闭上眼睛,心中平静如水。过去,为了自己而活,现在,为了别人而死,都是一样的无悔。

    惨叫声在四周响起,一袭淡淡的清香掠至,我忽然被一条手臂夹起,惊讶地睁开眼,居然是甘柠真!她的三千弱水剑击出茫茫水气,逼退妖怪,夹着我向雪山的东面一路飞掠。

    “我打晕了海姬,让鸠丹媚带着她先走,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雪山。”甘真道,看了我一眼,神色淡定:“我发过血誓,一定要保护你。”

    我心头一松,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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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6: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三章 玩的就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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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目一片明亮的雪白,带着丝丝寒意。一切仿佛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你终于醒了。”身畔传来甘真明澈的声音,像是轻轻舒了口气。

    “我们在哪里?逃出魔刹天了吗?”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呻吟一声,全身火辣辣地疼,百骸欲裂。

    四周被积雪压迫,我们似乎埋在了一个封闭的雪窟里,甘柠真就躺在我的边上,和我肩靠肩,脚碰脚,侧首凝视我。这个地方实在狭小,坐不起身,也没法翻身,挪动一下都困难。

    “不要乱动。我们还在射工雪山。追兵太多,我干脆带你冒险潜入积雪下。幸好这里雪层很厚,没被妖怪们发现。”

    我暗呼侥幸,当时形势的凶险可想而知,难得甘柠真有这样的急智,我脑海不由得浮起“兰心慧质”四个字。“你真是聪明的美女。救命之恩,老子卖身相报。”调笑一句,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甘柠真微微蹙眉:“别说话。你受伤太重,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默察伤势,体内的霜雪转断断续续地流动,十分柔弱,全身有气无力,大小伤口开始结痂,但一碰就痛得要命。没有十天半月,休想行动自如。

    甘柠真似是了解我心中所想,道:“安心静养,多想无益。”

    我扭头看甘柠真,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几乎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白色道袍,我感受到她山峦般起伏的曼妙胴体,那么温软,又充满弹力。忍不住,悄悄挤了挤。

    “你为何总是这么淡定。难道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你举止失措么?”我随口道,目光落在她丝缎般的漆黑长发上,清香幽幽,沁人心扉。

    甘柠真淡淡地道:“你为何总是这么罗嗦?”

    我哈哈一笑,再次牵动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甘柠真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男子汉,一点伤痛不该形于色。记得师叔当年在碧落赋的皎镜洞修炼时,身受万千风刃、冰锥侵体之苦,始终谈笑抚琴,一曲‘梅花三弄’不曾弹乱一个音符。”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向往之色。

    “狗屁!明明疼还要硬撑那叫虚伪!我看你师叔只是为了在你面前装酷。摆造型。他当时一定痛得尿裤子,只是你没发现。”听到公子樱的名字,我莫明地不爽,大肆贬低他。

    不等甘柠真发怒,我滔滔不绝地道:“三国时,有个叫关公地花花公子,最爱用这一套把戏泡妞。有一次。他左臂中了毒箭,便一边和怡红院的名妓下棋,一边让大夫替他刮骨疗毒,骗得美女当场求欢,连银子都省了。事后才知道,原来——。”我重重叹了口气。故作神秘状。

    “原来什么?”甘柠真被我挑起了好奇心。

    “原来这家伙的左臂本来就是假肢。”

    甘柠真一愣,忍不住噗哧一笑。犹如一朵清艳绽放的雪莲,充满了天地灵秀之气,看得我痴呆。半晌,我才道:“你应该多笑笑,别整天摆出一副尼姑的冷淡样子,装酷现在不流行了。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才是真性情。你看我,绝不矫柔做作,这叫唯英雄能本色。”

    甘柠真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眨眨眼。罕有机会和这仙子般的美女独处,调笑几句,心情十分愉快。一时唾沫横飞,废话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时而说一段市井笑话,时而窃取几句小李、小杜的诗,卖弄一下风雅,搞得甘柠真哭笑不得。

    正说得兴起,左手背忽然发痒,我侧目一瞧,原来是一条淡黄色的小虫子。头呈三角形,嘴巴尖。肉鼓鼓的身躯下有四条细足,一边爬,一边摇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甘柠真手指轻弹,一丝白气从指尖射出,击毙了小虫。“这是射工虫,有剧毒。它喜欢含沙喷射人地影子,中者头痛发热,抽筋中风。这几天我已经杀了不少,却总也杀不尽。”

    射工虫!我一阵狂喜,炼成霜雪转就差这一味药引,难得它们自动送上门,正好帮老子修炼。“快替我抓几条射工虫,给我服下。”我急急嚷道。

    “射工虫怎么能吃?”甘柠真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应该这么快就肚子饿啊,一个时辰前刚给你服过莲心丹。”

    我翻翻白眼:“和肚子无关,修炼用的。快点,你不会让我这个大病号自己动手捉吧?”

    真无奈地摇摇头,眉心绽出莲心眼。射工虫虽然隐~处,但逃不过莲心眼的搜索。随着甘柠真手指弹动,一朵朵晶莹的水莲嵌入积雪,强行吸出射工虫。半天后,甘柠真已经抓了十来条,随手递给我。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喂我吧,我一动伤口就疼。”张开嘴,嗷嗷待哺。

    甘柠真犹豫了一下,指尖拈起一条射工虫。她的手指纤长,皎洁如冰雪,剔透的指甲泛着柔润的光泽。

    一条条射工虫被我吞下肚,我却回味着,那两根玉指轻轻碰触嘴唇地美妙滋味,温软细腻里,带着丝丝清凉。“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我低声念道。

    “你说什么?”

    我刚要开口,猛地打了个嗝,嘴里喷出一团白呼呼的寒气。十多条射工虫在内腑化作冷冽的游丝,快速窜行。游丝流过时,像一根灵巧的冰线,把断断续续的霜雪转串连起来。

    体内刹那一片冰凉,千万缕寒气渗出毛孔,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霜雪转在全身循环,开始速度比较慢,到后来飞快,每循环一周,身子就寒了几分。没过多久,就觉得细丝般的霜雪转变得粗大,犹如涓涓小溪汇聚成了洪流。洪流再凝结成冰,一片片在内腑扩散,很快体内就像冰封了一样,完全冻住。

    寒气不断渗出身躯,薄薄地白霜覆盖了我的眉毛、脸、四肢,迅速变成了一个冰雪人。

    甘柠真立刻抓住我地右手,输入一道温凉的气流,却被霜雪转排斥出来。

    眉心的内丹突然跳起来,内腑“咯噔”一下,鼎炉像是被硬生生从丹田内挤出来,轰然开启。如同长鲸汲水,鼎炉把冰冻的霜雪转一股脑儿吸入,全身霎时变得暖洋洋的,凝结皮肤表面的霜雪纷纷融化。鼎炉吸进霜雪转后,不断鼓胀,“轰”,鼎炉又把霜雪转反喷出来。

    体内骤然一片清凉,经过鼎炉炼化后的霜雪转不再寒冷,直到这时,我才了解霜雪转的大成状态。气息不再像从前那样呈流线形状,而是一颗颗米粒般的东西。无数粒子在内腑游荡,看似杂乱,却又遵循了某种奇异地轨迹。每一颗粒子都在不停地旋转,粒子和粒子一旦碰触,便各自弹开,无数粒子碰撞、轻弹,令我浑身畅快,带来一阵阵妙不可言的滋味。

    我舒服地长吟一声,只觉精气弥漫,妖力大增,虽然还没有到进化飞升的地步,但也差不远了。要知道,从受态进化到数态,至少需要几十年苦修,而我在进入受态的当年,便要迈入新的境界,可见丹鼎流的秘道术何等神奇。

    甘柠真檀口微张,震惊地看着我。不知不觉,我浑身大小伤痂已经脱落,肌肤犹如玉石一般洁白莹润。

    “多谢你喂我射工虫,我的伤全好了。现在生龙活虎,再来十个夜流冰也不在话下。”笑嘻嘻地回望着她,我故意张张嘴巴。

    “你这人说话老爱夸大。”甘真避开我的目光:“既然你伤势痊愈,我们可以立即启程,离开此地了。”

    我想了想,道:“还没到时候。夜流冰一定带领手下四处搜索我们的行踪,这几天的防范最为严密。我们现在出去,很可能被发现而陷于苦战。”

    “你地意思是待上十天半月,等夜流冰放弃追捕时再离开?”

    “再等三天就够了。”迎着甘真不解的目光,我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被夜流冰发现,但不是在他地地盘上。远离葬花渊的势力范围,老子再和他玩一场猫捉耗子的生死游戏吧。”

    甘柠真冰雪般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淡淡一笑:“我明白了,你想吸引夜流冰的追兵,好让海姬她们可以脱险。”

    我苦笑:“女人这么聪明会让男人害怕的。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如果我有魔主那样的实力,该有多好。”攥紧拳头,生平第一次,我渴望拥有力量。就像我从前渴望吃一顿饱饭。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你已经很像个男子汉了。为了救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我忽然问:“你为什么又回来救我?”

    甘柠真神色平静:“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仅此而已。”

    我们都不说话了。我默默调息,一遍遍运转霜雪转,心灵缓缓进入平静无波的境界。

   
    声流逝,这三天,我除了调息养精蓄锐,就在想我的思不解,在生死关头,那一声把我救出幻境的低吟到底是谁发出的?我为什么会看见黄泉天的景象?幻由心生,在我的心灵深处,难道始终潜伏着龙蝶的烙印?

    我心头一凛,脑海中浮现出三个白衣蒙面人把龙蝶逼到吊桥的一幕,以当时双方的力量对比,龙蝶要么交出地图,要么被杀,或者被迫进入黄泉天。对一般的人、妖来说,去黄泉天等于自杀。但对龙蝶,也许有些不同。

    难道他还活着?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想法,随后又暗自摇头。太可笑了,如果龙蝶还活着,那我算什么?何况黄泉天是所有人、妖的最后归宿,以龙蝶的妖力,怎么可能不死?

    “你在想什么?”甘柠真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随口道:“胡思乱想。”顿了顿,嬉皮笑脸地道:“和你这个绝色美人在一起,还能想什么?”

    甘柠真蹙眉道:“你为何总爱胡说八道?美貌只是外相,总有一天芳华老去,白发鸡皮。贪恋美色的男人只会让人感到浮浅。”

    “不贪恋美色的男人只会让人感到变态。”

    甘柠真瞪了我一眼:“够了。”

    “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长吟一声,道:“但美人慢慢变老,犹如夕阳下山,未尝不是一种美丽。即使柠真你将来白发鸡皮,但在我心里,始终是初见时的莲花美女。”侧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甘柠真的脸微微一红,见到向来清傲的美女露出的羞意,我心里有种恶作剧般的快活。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离开了。”隔了半晌,甘真道。

    我点点头,伸手按向上方的雪层,魔刹天地图清晰浮现脑海。

    缓缓挤出厚厚地积雪,我们藏身的地方,是在山坳的几块巨石下,距地面足有三丈左右,交错嶙峋的山石恰好形成一个隐秘的夹角,向内凹陷,再加上冰雪堆积。难怪没有被妖怪找到。

    天空中,三个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正是清晨时分。周围没有一个妖怪,空中也没有飞猴。我看清方向,和甘柠真悄悄潜行,向山崖处飞快赶去。到了崖边,我吹出吹气风。带上甘真,腾空而起,向西面全速飞去。

    耳畔风声呼啸,俯视山脚,我看见一队妖怪还在来回巡视。

    甘柠真讶然道:“方向不对吧?我们应该向南,返回红尘天与魔刹天之间的天壑。”

    “如我所料没错。天壑附近一定埋伏了对方的重兵,正等我们自投罗网呢。所以我们的目的地。是魔刹天和清虚天之间地天壑,而非红尘天。那处天壑正是魔刹天的西北角。你明白了吗?我们要逃往清虚天,这样才能出人意料。”我胸有成竹地道,下方似乎有妖怪发现了我们,但我飞行速度奇快,故意兜了几个***,将它们抛出视线,再继续西飞。

    “如此一来,我们的行程岂不是要贯穿整个魔刹天?魔刹天已被魔主统一。夜流冰一定会转告其他三个妖王,协同追杀我们。到时我们只会越陷越深。”

    “我敢打赌,以夜流冰的个性,绝对不会向其他妖王求助。俗话说,置死地而后生。夜流冰一定想不到,我们不但不逃,反而深入魔刹天内腹。”

    甘柠真沉吟一会,终于点头同意。我一路向西疾飞,重重森林、山脉、河流在下方飞速倒退。沿途风景各异,或奇险诡异。或雄伟壮观,或瑰丽优美。在灿烂的阳光下。映出五光十色,千姿百态,色泽更是鲜艳无比,就像用大桶大桶浓墨重彩的色汁倾泼上去的。相比之下,红尘天地山水只能算是小盆景。

    三个太阳陆续落下,天色渐渐昏暗,**控吹气风,缓缓落地。霜雪转大成后,我不但飞行速度加快,而且丝毫不觉疲劳。换作过去,带一个人飞行一天肯定累死。

    四面是连绵起伏的草原,魔刹天的草又高又粗,色泽墨绿,长势旺盛得异乎寻常。草叶表面油光亮,十分肥厚。根据地图,这里应该是枯荣草原。如果说葬花渊还位于魔刹天的外沿地带,那么枯荣草原则是外沿的最后一站,再向西,算是真正进入魔刹天的内域了。

    和煦地暮风中,一根根草纹丝不动,高

    。我用手碰了碰,才发现它们非常重,沉甸甸得像毛茸茸的扎人,一点也不柔软。

    甘柠真道:“小心点。记得以前鸠丹媚说过,越是深入魔刹天,便越是凶险,怪物奇兽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咦?你干什么?”

    “美女啊,好几天没有出货,老子憋死了啊!”我挤进草丛,解开裤带蹲下,满足地叹息一声。早在雪窟我就内急,只是美女当前,只好痛苦地忍。

    等我完事出来,发现甘柠真也不见了。过了一会,才见她从草丛里出来,触及我地视线,神色颇不自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瞄着湿亮的草叶,脑子里转着龌龊的念头。

    甘柠真轻咬下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边笑边摇头,美女不是任何时候都美,常人关注的,也往往只是她们美好的一面。想到这里,我蓦地心头一震,任何人、妖、甚至法术也有不同的层面,如果能把握其中最弱的一面,岂不是可以击其软肋,战无不胜?

    怔怔地看着甘柠真,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些玄妙的奥理。老太婆师父说过,高手并非仅靠日久修炼,只有意境上地领悟,才能不断突破。这就是天才和庸人的区别。

    甘柠真施展氤氲身法,犹如一缕若有若无的水烟,率先向前掠去。我提气轻跃,施展渡术,平平贴着草尖滑行。这里的草又硬又重,如果老老实实在草原里穿行,一定累得够呛。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幽深的草叶尖上闪动着乳白色的星光。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衣衫下摆轻轻擦过草丛的声音。我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草原太静了,反倒让人不安。

    月魂忽然道:“这片草原怎么没有任何生灵?感觉死气沉沉的。”

    我心中一动:“魅来过魔刹天吗?”

    “只匆匆来过一次,仅在外围逗留而已。昔日的魔刹天血腥无比,到处有妖怪互相残杀,魅不喜欢这里。”

    甘柠真倏地停下,警觉地盯着草叶。高肥墨绿的草开始发黄,肥厚地叶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干瘪,不断衰败。没多久,触目一片黄色,草原像是经历了一个长长地旱季。

    奇诡的变化还在继续,发黄的草叶迅速干涸、发枯,转为深褐色的枯草,整片草原如同被妖法吸干了血肉,只留下森森白骨,满目凄凉萧瑟。

    我骇然四顾:“这是怎么回事?”

    甘柠真若有所思:“难怪叫枯荣草原。”突然抬头,夜空中,一片片浓重的乌云从远处飘来,遮住了上方的星辰。从乌云的间隙里,透出闪烁不定的绿光。

    我神色一紧,那不是乌云,而是一群怪兽!

    就在这时,我发觉体内的霜雪转正一粒粒泻出体外,原本充沛的精力也渐渐变弱,莫明地感到疲劳。甘柠真忽然高高跃起,轻呼:“不好!这片草原会吸食人、妖的生气!”

    我恍然大悟,立刻吹出吹气风,顺手拉起甘柠真,向高空冲去。居然还有这么古怪的草原,难怪这里生灵绝迹,死气沉沉。

    无声无息,一片片乌云向我们飘过来。乌云哗地展开,原来是一片片黑色滑亮的肉膜,布满了恶心的绒毛。

    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怪兽,共有十头。每头怪兽腹部生有四片宽大的肉膜,足足十多丈长,可以灵活地舒卷伸展。怪兽的躯体精瘦,透出惨碧色的光。它们没有四肢,头颈细长,如同一根自如扭曲的管子,而整个脑袋就是一张血盆大口,没有眼鼻耳。

    我迎上最近的一头怪兽,毫不客气地劈出脉经刀。凌厉的刀气犹如实质,远胜从前。怪兽不慌不忙,前面的两片肉膜同时展开,卷住了金黄色的刀气,略一蠕动,像享受美食一样,把刀气吞噬得干干净净。我惊奇地发现,怪兽的身躯更亮了,碧光在体内像波浪翻滚。它的另两片肉膜随意一拍,一阵阴寒奇诡的力量笼罩住我,四周陡然变成了一个怪异的吞噬场,疯狂吸食我的内息。

    我大惊之下,立刻催动吹气风,向后飞退。怪兽们的速度更快,肉膜舒展,御风滑行,轻飘飘堵住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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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四章 由技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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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剑,三千弱水剑化作绚丽的惊虹,击向一头怪兽。膜同时卷出,包住剑气,剑气随即黯淡下来,被肉膜缓缓吸入。我喷出一团三昧真火,击向另一头怪兽,嘴里嚷道:“这些怪兽和枯荣草原一样,都能吸食人的力量!”

    怪兽拍动肉膜,卷灭三昧真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甘柠真清叱一声,剑芒暴涨,滔滔弱水反过来卷住怪兽,其余九头怪兽立刻围了过来,纷纷展开肉膜,再次将剑气淹没。甘柠真手指一引,三千弱水剑骤然收缩成一根绣花针,快似闪电,猛地刺入一头怪兽的血口,又从后脑钻出。怪兽向下坠落,身躯黯淡,碧光急速消失。

    “砰”的一声,怪兽重重摔在了草原上。甘柠真趁胜追击,三千弱水剑灵动穿梭,接连刺落了四头怪兽。剩下的怪兽无声退后,肉膜齐齐掀动,周围暗流涌动,形成了一个吞噬的气场,把我们完全罩住。三千弱水剑也被气场紧紧锁住,在气场内,整个空间生出莫可沛御的吸力,不断向内凹陷,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无底洞,不断吞敛生气。

    甘柠真神色微变,强行收回三千弱水剑:“林飞,快闯出去,不能被它们围住!”

    我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仿佛置身在一个死寂的坟场,一丝风也吹不进来。怪兽们的肉膜像庞大的暗黑天幕,遮住了四面八方。视野里越来越幽暗,黑沉沉的一片,连星光都一点点消失了,被吞噬干净。

    脚下的吹气风渐渐微弱,正被气场不断吸走。我赶紧驾驭吹气风向外猛冲,双臂化作疾舞的两柄钢刀,同时探出龙蝶蓝爪。击出一个呼啸的冰球在前方开路。

    蓝莹莹的冰球还没有碰到怪兽,就倏地碎裂,融化,蒸发,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就被气场完全吞噬。面对我锋利地手刀,怪兽们向后退避了一下,整个气场随之后移,始终死死把我们罩住。

    草原上,蓦地射出妖异的绿光。映得四下一片惨碧。哇靠!被杀死的几头怪兽尸体重新亮起来,碧光大盛,怪兽纷纷爬起来,重新飞上夜空,加入攻击我们的阵营。

    我顿时头皮发麻,还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到底什么怪物啊?甘柠真抛出三千弱水剑,化作茫茫弱水。在身侧围成一条色彩斑斓、矫夭游动的洪流。怪兽们虽然不敢靠近,但不停地掀动肉膜,吸食剑气。

    眼看形势不妙,我准备射出螭枪。月魂制止了我:“不要用螭枪。虽然螭枪威力惊人,但你不能养成依赖它的习惯。每一次搏杀,对你来说都是最好的磨练。只有通过战斗。你才能不断提升妖力。”

    月魂说得也有道理,我暂时放弃了动用螭枪的念头。在三千弱水的守卫下。我施展各种妖术,轮番向怪兽们击去。但怪兽的肉膜太厉害了,任何法术都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被肉膜卷入吞噬。

    甘柠真面色一凛:“这些怪兽古怪得很,不要和它们多纠缠。”

    我苦笑一声,我也知道走为上策,但四下里全被围住,怪兽又飞得比我快,根本逃不掉。我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先前地感悟,既然所有生灵都有不同的层面,那么怪兽最弱的一环在哪里?

    我目光转动,落在下方的草原。怪兽出现的时刻,恰好是草原转枯之际。而草原又能令怪兽复活,两者一定有某种奇特的联系。

    灵机一动,我驾起吹气风向上直冲,引得怪兽跟着我飞到上空,随后向下疾沉,探出龙蝶碧爪。暗含龙虎秘道术,犹如长长的藤蔓缠住下方两头怪兽。向外猛甩。怪兽虽然被我拖动了少许,但肉膜反倒通过龙蝶碧爪,不断吸食我地内息。但我顾不得了,利用怪兽闪出来的空隙,探出龙蝶赤爪,熊熊火球喷向下方的草原。

    “轰”,火焰腾起,干枯的草叶一点就燃,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草原噼里啪啦地燃烧,红通通的火焰像一群猛烈的野马,以惊人地速度狂窜。

    火光直冲夜空,怪兽的躯体突然剧烈抖动,腹部地碧光晃闪个不停,肉膜收缩,生出一道道裂纹。我大喜过望,自己所料没错,枯荣草原是这些怪兽的力量源泉。毁掉草原,怪兽就容易对付了。

    怪兽立刻分出一半,扑向草原。甘柠真清叱一声,滚滚弱水冲天激起,宛如无数道流光溢彩的烟花,拦住怪兽,不让它们有机会扑灭火势。我的龙蝶爪不停顿地击出火球,加助火势,同时施展混沌甲御术,一拳击向气场。

    气场的吞噬力已经大大减弱,我拳击的位置恰好是气场中心那个向内凹陷的无底洞。“嘭”!吞噬生机的无底洞被一拳堵住,气场在一刹那消失,又在后一瞬重生。

    四周气浪汹涌扑来,山洪般的生气狂泄而出,向内凹陷地无底洞竟然变成向外膨胀,把先前吞噬的力量尽数吐回。千百道生气猛烈冲击我的身躯,直透内腑,又被霜雪转同化成粒子。

    我忍不住放声长啸,只

    力弥漫,百脉处处生气勃勃。混沌甲御术的奥义是刻,我才算完全领会。即便是死气,也可以转换成生气。吞噬一切的气场,同样能转换成释放。

    甘柠真惊讶地“咦”了一声,美目异彩涟涟,三千弱水剑光华大盛。这下子,我和她都因祸得福,不但得回先前被吸走的内息,还平白增加了不少。倒霉的是那些怪兽,肉膜急剧萎缩,腹中的碧光越来越暗,将近熄灭。

    “有枯就有荣,有死就有生。天地万物都有不同的层面,但凭我心,随意转换。”我对甘真微微一笑,将来只要我妖力增进,就能凭借混沌甲御术,把对手最强的一面转换成最弱地一面,再轻松击破。

    甘柠真若有所思。三千弱水剑吞吐不定,将一头怪兽斩成两半。我右掌轻轻松松拍向一头怪兽的脑门,掌心润白如玉,胎化长生妖术如意流转。

    怪兽呜咽一声,被我手掌紧紧黏住,身躯飞快缩小。我心中一动,怪兽肉膜地吞噬功能和胎化长生妖术有点类似,如果我稍微改变一下胎化长生妖术,是否也能形成一个无底洞般的气场呢?

    想到这里,霜雪转随意而动。一粒粒聚集掌心,在胎化长生妖术地心诀引导下,掌心渐渐形成了一个向内凹陷的粒子洞。

    四面的气流“嗡”的一声,犹如遇上磁石一般,以我手掌为中心纷纷涌来。我心头一阵狂喜,胎化长生妖术全力运转,天地间的生气不断送入掌心。就连闪烁的星光也被吸了过来。

    这一刻,我仿佛置身于天地的核心,在茫茫虚无中,吸取雨露滋润,成为一颗破土发芽的种子。

    胎化长生妖术被我练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婆婆,法术到底要修炼到什么地步。才算大成?”沉浸在玄妙的氛围中,我蓦地想起昔日和师父地一次对话。

    “由技入道。永无止境。大成在狗屁屎尿里。”

    “哇靠,拜托说点简单易懂的好不好?”

    “法术的本义是变化,既然是变化的东西,哪有止境?哪有大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道理。”

    “不断抛弃,不断获取。”我心头一阵激荡,终于明白了师父的回答。所有的秘笈心诀,不过是一级级阶梯,在不断攀登中。抛弃、变化、发展,直到迈入一个全新的天地。

    楚度早已在那个天地里了。

    甘柠真道袍飞扬,骇然看着我:“你在施什么妖法?快停下!”

    我哈哈大笑,暂时收手。她地内息也被我吸入少许,改良后的胎化长生妖术真是厉害。怪兽嘴里流出墨绿色的汁液,慢慢化作了胎形。我一面将它吸入,一面又伸掌拍向另一头怪兽。随着枯荣草原变成熊熊火海,怪兽的肉膜再也无法形成强大的气场,腹内碧光消失,个个变得有气无力。甘真的三千弱水迅如雷电。连杀四头怪兽,剩下地都被我用胎化长生妖术吸食。

    最后一团火焰“滋”地熄灭。火星微弱地窜闪了几下,化作袅袅升腾的黑烟,草原燃成了灰烬,露出灰黑色地焦土。

    甘柠真默默伫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的法力似乎又有突破,整个人的气质和过去有些不同了。”

    “男大十八变嘛。”我冲她挤眉弄眼:“你别盯着我看,老子会想入非非的。”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臻至由技入道的微妙境界,所以气宇才会有所变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周围传来,泥土耸动,无数犄角从地下顶出。我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会吧,又有怪物钻出来了?

    爬出来的是一具具兽形白骨,有的像牛,有的像马,它们渐渐围拢过来,刨动着腿,响彻一片。

    这些兽骨瞪着我们,一根根青红色地血管爬出白骨外,犹如藤蔓缠绕,紧接着,沿血管附近生出强健的肌肉,最后,长出斑斓的兽皮,包住全身,变成了活生生的马妖、牛妖、驴妖、羊妖数妖怪仰天嘶鸣,蹄声如密集的雨点,震得大地颤动。

    “动手!”甘柠真雪衣飘飘,率先冲向一头壮硕的牛妖。还没到面前,所有的妖怪突然前腿一弯,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

    我惊讶地一拍脑门:“这些妖怪倒也识相,知道我们的莲花美女厉害,所以趁早投降。喂,不杀你们也行,弄点灵丹法宝献上来。”

    四面鸦雀无声,妖怪们个个恭敬伏地,头也不抬。过了一会儿,不急不缓的蹄声由远而近,妖怪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星光下,一头美轮美的妖兽迈着优雅地碎步,向我们跑来。

    清幽的星辉被蹄声踏碎成点点光晕。

   
    是一个鹿妖,人脸鹿身,蓝色的长眼睛温和而锐利,间,仿佛充满了洞悉的智慧。两根鹿角犹如高大茂密的珊瑚,熠熠生辉。它的皮毛雪白光滑如缎,比星光还要明亮,颈后柔软的鬃毛轻轻飘动,呈闪耀的九色。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鹿妖来到我的身前,凝视着我,前蹄点地,不卑不亢。它浑身流露出一种高雅的王者气质,脸很俊美,看不出是男是女。

    甘柠真收起三千弱水剑,我好奇地打量着鹿妖,揣测它话中的含义。

    “我叫猄侯,是魔刹天游牧一族的族长。”鹿妖平和的声音里透着激动:“两百年前,我率领族人经过这片草原,在这里休憩了一晚,结果被吸食了精气。从此,全族变得不死不活,沦为休眠地下的兽骨。您烧毁了枯荣草原,令它吸食的精气重新返回我们体内,救了大家的命。我代表全族,对您的恩德表示深深地感激。”

    我和甘柠真交换了个眼色,半信半疑地道:“你们既然变成了兽骨,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们?”不是我多疑,实在难以相信变成白骨的妖兽还能复活。现在整个魔刹天都知道夜流冰追杀我们的事,眼前一幕说不定是个陷阱,老子还是谨慎点好。

    猄侯微微一笑:“这原本是我们游牧一族的秘密,既然恩人相问,我不敢隐瞒。游牧一族天生具有一种神奇的妖术,一旦陷入危险,就会化作白骨,进入寂灭般的休眠状态,但一点灵智始终保留。所见所闻,和正常时没什么不同,因此你们在枯荣草原做的一切。都被我们看在眼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暗生感叹,这些妖怪打起来也许不堪一击,但妖术却有独到的地方。天地万物,奥妙之处真是无穷无尽。

    猄侯续道:“不知恩人高姓大名?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尽管开口,游牧一族将竭尽全力。”

    所有的妖怪呼声如雷:“游牧一族愿意报答您地救命之恩。”

    我眼珠一转,救命之恩?那就意思意思吧。这家伙的皮子挺好,做件裘衣送给海姬她一定喜欢。鹿肉脯的味道想必也不错。想了想,我试探着道:“我叫林飞,对你们游牧一族这种神奇的妖术很好奇,能详细介绍介绍吗?”

    猄侯深深看了我一眼:“恩人想学?”

    果然是个明白妖啊。一点就透。我厚着脸皮点头,这种妖术保命一流,日后用得着。

    边上有个白胡子牛妖摇摇头:“恩人,这是我们游牧一族天生就具有的能力,旁人是没法学会的。”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猄侯犹豫片刻,脸上出现毅然的神色:“既然是恩人的愿望。我当尽力满足。”

    “族长!难道您要?”白胡子牛妖骇然叫起来:“千万不可以!”

    猄侯用眼神制止了他:“如果没有恩人,我们游牧一族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脱困。这样的恩德,我付出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游牧族的妖怪们纷纷呼叫,似乎都在劝阻猄侯,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连月魂都不满地嘀咕:“抰恩图报,真够差劲地。”

    我尴尬地一摆手:“既然族长为难。那就算了吧。”看来对方传授这种妖术要很大的代价,我当然不好强人所难。

    “没关系。恩人请勿介意。”猄侯目光扫过四周,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们无需多说。”前蹄举起,化作两条修长的手臂,就像是个半人半鹿的人妖。他后腿踏地,忽快忽慢,响起一连串有节奏的蹄音。

    游牧族的妖怪发出叹息声,纷纷散开,在我们边上围起了一个大***。

    猄侯的大鹿角闪出一轮璀璨地光晕。罩住了我,我立刻像泡在温泉里,身心暖洋洋的。蹄声听在耳里,犹如奇特的催眠曲,弄得我昏昏欲睡。

    “我族的这种妖术,确切地说并非妖术,而是一种天生的力量,名叫寂眠力。”猄侯肃声道,眼中射出奇光:“虽然无法外传,但可以把寂眠力的种子播入恩人体内。使恩人也具备游牧族地这种力量。”

    说完,猄侯突然拔下了颈后的一根鬃毛。细长地鬃毛闪动着九色光芒,毛根还沾着一滴血珠,凝而不散。拔下鬃毛的同时,猄侯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手指一弹,鬃毛利箭般刺入我的胸膛。

    “轰”,我全身剧震,内腑刹那间急剧收缩,忍不住趴在了地上。猄侯张开嘴,猛地一口鲜血喷在我身上。

    鲜血顺着我全身流淌,雪白的毛皮绽出皮肤,四肢化作了四条毛茸茸的长腿,手脚变蹄,我竟然变成了一头鹿的样子!

    甘柠真清叱一声,闪到我身前,拔剑对猄侯,声色俱厉:“你们在搞什么?”

    猄侯神色萎靡,低声道:“姑娘不用担心,这是植入种子的必然反应。一个时辰后,恩人就会恢复原形。从今以后,恩人具有了我们游牧族的血统,不但可以使用寂眠力,还能幻变鹿形。”

    我听得心头一震,幻变鹿形?老太婆师父提过,传说妖怪进入阿赖耶态,便能拥有变化的妖力,可以任意变幻形体,化作飞禽走兽。想不

    游牧族种子之后,我也能变幻形体,虽然只能变鹿,足了。

    我对甘柠真点点头,示意自己感觉良好。九色鬃毛停在心脏处,犹如种子飞速发芽,生出长长地根须、茎藤。这种感觉十分奇妙,随着藤须爬满心脏,我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头鹿,在一望无际的魔刹天原野飞奔。

    疾风在耳畔呼啸,大地飞速倒退。日出日落,草长草枯,我就是游牧族的一员,渴饮河水,饥嚼青草,追逐着遥远地平线上的一缕光芒。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浪起伏,密集的蹄声响彻天地。透过九色鬃毛,我看到了游牧一族的兴起、发展,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四处闯荡,追求自由的不羁天性。

    甘柠真摸摸我头上的鹿角,眼中露出戏谑地笑意,悄声道:“你现在地模样最可爱。”

    一个时辰恍恍惚惚而过,等我完全清醒时,已经直立而起,恢复了人形。

    猄侯温言道:“恭喜恩人了。”神色还是很委顿。语声有气无力,像生了一场大病。

    我歉然道:“你一定大耗元气吧,真是对不住。”

    白胡子牛妖苦笑一声:“何止耗元气?恩人有所不知,九色鬃毛是族长气血凝化,拔掉一根,便损失一百年的妖力,还会平白增加一次天劫。而且这一年内。族长不能施展妖力,也不能受到一点点皮肉损伤,否则会立刻死去。”

    有个羊妖插嘴道:“给恩人播种地过程也很凶险呢,万一恩人体内出现排斥种子的现象,族长大人也会遭到反噬而死。”

    我听得额头冒汗,对猄侯长长一揖:“没料到族长做出如此牺牲。实在让小子汗颜。”

    猄侯微微摇头:“滴水相报,怎及得上涌泉之恩?恩人救了我们全族上下。无论怎样回报也是不够的。您现在明白寂眠力了吗?”

    我心随意动,四肢在刹那间化作四条矫健的长腿,白色的皮毛覆盖全身,仰颈长鸣,完全变成了一头白鹿。九色鬃毛已经扎根我的体内,种下精神烙印,只要意念一动,立刻可以施展寂眠力,化作暂时休眠的白骨。

    猄侯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除非遇上必死地危险。才能使用寂眠力。因为一旦进入休眠,只能凭借外力才有机会复原。”

    我点头称是,猄侯扭过头,目光缓缓掠过游牧族的妖怪,举起双臂,激动地道:“风在远方呼唤。游牧一族,今天终于苏醒了!”

    “风在远方呼唤!”大地上响起妖怪们雄壮的欢呼声,蹄声刨动像擂鼓,一阵阵回荡在星空中。

    猄侯高喊:“大家记住今天这个新生的日子吧!”

    寂寞的深夜立刻变得沸腾喧闹起来,游牧族的妖怪们变成半人半兽的样子。大肆欢庆。几十个围成一圈,手臂勾着手臂。一边歌唱,一边转圈踢腿,跳起了奇异地舞蹈。

    猄侯对我微笑,优雅地伸出了手臂,我一时兴起,也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加入游牧族妖怪们的舞蹈中,左摇右摆,不亦乐乎。

    猄侯问道:“恩人不是魔刹天的吧?”

    我兴高采烈地转着圈:“不要恩人恩人的,叫我林飞。我来自红尘天,现在正被一个很厉害的妖怪追杀。”

    猄侯毫不犹豫地道:“林公子需要我们游牧一族相助吗?”

    我拒绝了他地好意,并把魔主出世的事告诉了他。我不愿游牧一族为了我受到牵连,导致灭族。

    猄侯陷入了深思,我又道:“魔刹天地妖怪几乎全被魔主收服,既然游牧族复出,魔主很快就会找上你们,族长要提前做好防范。”

    猄侯长叹一声:“想不到这几年,魔刹天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实在令人吃惊。虽然魔主是魔刹天天命所定,但游牧族习惯了自由野性的生活,决不愿受人摆布。”

    “那你们以后遇到魔主能躲就躲吧,别干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猄侯微微一笑,眼中闪动着深邃的光芒:“林公子不用担心,游牧一族屹立魔刹天几百万年不倒,自然有点本事。魔主厉害,我们几万游牧儿郎也不是好惹的。”

    不再多说,亲热地和我把臂共舞。

    我兴冲冲地跳了一阵,眼角瞄到孤傲伫立的甘柠真,顺手一拉,把她也拽进了跳舞的***。

    “松手。”甘真玉颜微微一红,挣开我的手。我手臂顺势一揽,勾住了她地臂弯,不由分说地带动她一起跳,嘴里嚷道:“别整天像个刻板的尼姑,好不好?一起放松一下吧。你看,很容易跳。”

    边上的一个老马妖也勾住甘柠真的另一条手臂,边唱边笑,手舞足蹈,整个***欢快地旋转,甘柠真脸上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融入了热情的海洋。她漆黑的长发闪闪发亮,在夜色下旋舞。身姿翩若惊鸿,雪白的道袍漾起星光的波浪,似要飞扬而去。

    “飞扬,飞扬。”我偏过头,凑到甘柠真耳边低声道:“你现在的模样最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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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7: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五章 过五关,斩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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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出现在苍茫的地平线上。

    几万个游牧族的妖怪整阵待发,他们居无定所,永远追逐着下一片水草。

    猄侯挥手,与我们道别:“林飞,甘姑娘,以后有用得着游牧族的地方,请来找我们。”

    我笑道:“你们也一样。记得小心魔主,别被他拉壮丁啦!”

    “除了朋友,没有人能让游牧族臣服。”猄侯微微一笑,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露出深厚的情谊,“再见了,朋友。”从容转身,手臂化作线条优美的鹿腿,弓起背,仰天长啸,鬃毛飞扬:“风在远方呼唤!”

    “风在远方呼唤!”所有的妖怪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声。

    尘土飞扬,猄侯率众向远处飞奔,无数腿影晃动,蹄声风雷一般卷向遥远的地平线。在那里,一轮赭红色的太阳刚刚升起,光芒万丈。

    遥望游牧族的背影,甘柠真忽然道:“不知他们最后会停留在何处?”

    “永不停留。”我悠悠地道,幻变成鹿,撒腿向前方奔去,享受着酣畅淋漓的狂奔滋味。

    天空地辽,没有最后目的地的人生,才是真正的自由吧。

    中午时分,我们走出了枯荣草原,进入一片繁茂的雨林。按照地图,这里被称作血戮林,连绵几十万里,林中的主干河流直接通向北端的冰海。鼠公公说过,不少杂交的妖怪后代生活在这里,楚度没有一统魔刹天之前,血戮林成为妖怪们彼此厮杀斗狠的集中地。能在这里存活的妖怪,大多有一手绝活。

    这时,三个太阳都已升起,但在血戮林里,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头上黑压压的一片。乔木高大茂盛,肥硕的树叶、粗壮的藤蔓层层叠叠,彼此纠缠着遮住了天空。只有极细小的丝丝阳光透过缝隙,渗进雨林,在纵横交错地河道里留下粼粼光影。

    空气阴暗而潮湿,浮动着迷蒙的水雾,河水很清,倒映出碧翠的丛丛树影,不时有色彩鲜艳的鱼群游过。我小心翼翼跨过一棵大章鱼般的怪藤,四周乍听沉寂。但仔细一听,又涌动着千奇百怪的声响。有的像蚊子嗡嗡叫,有的像老头咳嗽,有时突然从远处利刃般插出一声尖啼,又恢复平静。

    甘柠真问道:“为什么不施展御风术,直接飞过这片林子呢?这里怪兽众多,不好对付。”

    我耸耸肩:“你当我妖力无边啊?足足几十万里长的雨林。还得带上你这个拖油瓶的,老子哪里飞得动?”

    甘柠真直视着我,目光犹如空山灵雨,看得我心虚。知道瞒她不过,我老实交代:“要不了多久,夜流冰就会发现我们地踪迹。血戮林这么大。他就算知道我们的位置,一时也找不到。所以步行反而安全些。”

    甘柠真露出不解的表情:“一路上,我们根本没有遇到夜流冰的手下,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一拍剑鞘,剑气射出,将一条从树梢扑下的花蟒蛇斩断。

    我顺手挖出蛇胆,一口吞下:“我猜的。因为夜流冰是梦妖,靠吸取魔刹天妖怪地梦修炼妖力。一旦有妖怪晚上梦到我们,就可能会被夜流冰察觉。除非我们把一路上遇到的妖怪全部干掉,否则迟早暴露。”

    “你是担心游牧一族会泄漏我们的行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上,游牧族的不少妖怪盯着你直流口水,难保以后你不会成为他们春梦的对象。万一被夜流冰窥到他们的梦境,你我行踪还能隐瞒吗?”

    甘柠真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真是满嘴污言。”倒也将信将疑了几分。

    我捂嘴偷笑,其实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我也想通过和妖怪们地一次次搏杀,提升自己的力量,血戮林越凶险,对我越有磨炼价值。再说我已经决定轰轰烈烈地干几仗,引来夜流冰地追兵。好让海姬她们安全脱身。

    曾几何时,我渐渐从习惯逃避。变成了勇敢面对。

    尖促的叫声蓦地从前方传来,一个人脸蛇身的妖怪从树荫里探出三角脑袋,脑门覆盖青蓝色的鳞片,湿滑的蛇身缠绕住一棵树干,密布金环鳞甲。灰白的腹部生有六条细腿,爪尖细小如钩,一张一缩。背部长着四片薄薄的翅膀,翅沿锋锐如刀。

    “你

    ?怎么擅闯血戮林?”妖怪瞪着我们,声音犹如小儿

    我有心挑衅,懒洋洋地道:“老子来这里关你鸟事?快让开路,否则老子把你开膛剥皮,挖出内丹进补!”

    妖怪眼露凶光:“魔主早已颁布禁令,魔刹天内不准妖怪械斗。我们肥遗妖族受魔主重托,负责看守血戮林的入口。你再不交待来意,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去你妈的狗屁魔主!”我一记脉经刀劈出,妖怪慌乱闪开,却被我左拳化锤砸飞出去。这家伙倒也强悍,翅膀急颤,稳住身形,绕了个圈又飞了回来。

    “外敌入侵!快——”妖怪地尖叫嘎然而止,被茫茫三千弱水剑气斩落。

    树丛中顿时嗡嗡声大作,几百个肥遗族的妖怪从藏身处陆续扑来。为首的肥遗族妖怪身披铠甲,头戴铁盔,像个将军。背上的翅膀布满一条条金色的线纹,比其它妖怪大了好几倍。

    我毫不废话,上前就打,闪电般击杀了几个妖怪。为首的妖将截住了我,巨翅陡然化作四柄寒光闪闪的刀,轮番斩下。我用兵器甲御术化出盾牌迎上,“锵”,第一把翅刀斩中手盾时,我觉得手臂一麻;紧接着第二柄翅刀斩落,手上吃疼;第三柄翅刀再斩,手盾被打回了原形。我心头骇然,学会兵器甲御术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失手。再看手臂,竟然有些红肿。我急忙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撞上第四柄翅刀,“嘭”,我被震退一步,翅刀从身侧掠过,“轰隆”,身后一棵榕树被翅刀波及,碧绿的枝叶立刻腐烂,树干流出腥臭的汁液,几丈高地榕树眨眼化作了一滩臭水。

    妖将狂笑,四柄翅刀舞得眼花缭乱:“就凭这点本事,还敢闯血戮林?”

    我不惊反喜,对手越厉害,对我越有益。心灵霎时变得冰清玉洁,浸入由技入道的境界。

    翅刀再次轮番劈下。

    我安忍不动,运转地藏妖术,身心和大地融为一体。满地藤草如同波浪起伏,承接住四柄翅刀一连几十次地攻击。眼看刀势已弱,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在刀刃上,对准翅刀和背部连接的柔嫩处,劈出手刀。

    这一击正是避敌锋芒,打击最柔弱的层面。妖将悲啼一声,背上鲜血直流。我顺势探出三只龙蝶爪,摧枯拉朽一般,将四柄翅刀连根拔掉。紧接着飞起一脚,幻变钢刺,送入对方腹部。

    妖将直瞪着我,慢慢倒在血泊中。我眼角瞄过,甘柠真正陷于苦战。她同时应付几百个肥遗族妖怪,一时只有招架之力。

    “莲花美女,我们该走啦!”我冲向甘柠真,一口气连杀了十多个妖怪,再一掌拍向远处的河面,化出几十个傀儡水人,挡住妖怪们。同时左臂化作长索,缠上她的腰,倏地拉近,向河面飞速掠去。已经达到了练兵的效果,我当然见好就收,否则和几百个妖怪死缠下去,还是我们吃亏。

    脚步在河面上轻盈滑过,我携着甘柠真施展渡术,一瞬间已远去了几十丈。

    过了一个多时辰,身后的追兵声渐渐不闻。甘柠真蹙眉道:“你在故意惹事。”

    “没错。”我摆出一副英雄气概:“老子要给这些妖崽子们一点颜色看看。日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嘿嘿,那些蛇妖一定被我打怕了!”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和那几百个蛇妖激战,而你只对付了一个吧?”

    我讪讪一笑:“擒贼先擒王嘛。再说你我分什么彼此啊,多见外。”忽然心中一凛,停步不前。

    前方的水面上,露出几块灰不溜秋的巨石。石面粗糙,前端有两个孔眼,嘟嘟冒着气泡。

    那是活的东西!

    我和甘柠真交换了神色,这里的河道特别宽,两岸长满了密生尖刺的树,还有不少色彩斑斓、狰狞舞动的诡异植物,如果现在返回陆路,并不好走。

    水声汨汨,一块块巨石浮出水面,方圆几里的河面上,无数巨石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巨石上暴出一双双阴冷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人敢硬闯血戮林?”河面下,响起闷雷般的吼声,水动。

    “你大爷我!你又是哪根葱?”我笑嘻嘻地回答,甘柠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知道又要动手了。

    “轰”!十几道水浪冲出河面,猛地炸开。一块硕大无比的石头撞出水面,直立而起,足足十多丈高,巨人般俯视我们,大声咆哮:“本将军石鳄,受魔主大人的命令,率领鳄鱼族镇守血戮林的第二关。”

    我翻翻白眼:“说话那么大声,你他妈是个聋子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大脑简单、四肢发达。要动手快点,老子没功夫和你蘑菇!”

    石鳄“哇呀呀”狂吼几声,长长的尖尾巴猛力一扫,河上轰然激起雪白的巨浪。周围的鳄鱼妖张开血盆大口,两排尖牙犹如森森箭雨,纷纷射出。

    我躲也不躲,双臂化盾,轻松挡住尖牙,不屑地道:“就这点伎俩还在老子面前卖弄?”忽然手盾一阵奇痒,“滋滋”,尖牙紧紧黏附在盾面上,犹如活物般耸动,不停地咀嚼手盾。不一会儿,奇痒从手臂传遍全身,就像无数颗牙齿在轻轻噬咬,痒得我难受极了。

    心知不妙,我赶紧发力,想震开鳄牙,但这些尖牙像扎了根似的,死死叮在我的手臂上。我暗骂自己太托大了,血戮林的妖怪各有异术,怎么能轻敌?

    疾风压面,石鳄的大拳头已经狠狠砸向了我。我施展魅舞,轻巧跃开,反腿撩向他的小腹。“砰”,脚像踢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石鳄连眉头也没皱一记,拳头张开。一根根手指长满尖锐的锯齿,犹如剪刀,一开一合,急速掠向我的脖子。

    我运转羽道术,飘然闪到石鳄上空。河面上根本不能待,无数血盆大口张开了等着我,而我一面要和石鳄打斗,一面浑身搔痒难当,只好偷空上下乱抓。密集的牙齿再次射来,这次我学乖了。运转镜瞳秘道术,将牙雨反弹回去。

    甘柠真忽然狡黠地一笑:“你喜欢惹事,就自己解决麻烦吧。”一朵硕大地雪莲钻出指尖,莲瓣把她层层包裹,静静泊在水面上。无论鳄鱼妖怎么撕咬,雪莲毫发无损。

    我的脸立刻变苦瓜,想不到一向冷静淡然的甘柠真也会耍人。这下子惨了。先不说妖怪人多势众,光是石鳄就不好打发。这家伙皮粗肉厚,妖力又深,中了我十几下脉经刀都没事。

    “小子,你有种下来!”石鳄暴跳连连,双拳狂舞。把岸边几十棵树剪得支离破碎。

    我忽然心生一计,从半空飘然落下。大大咧咧地道:“这么打既麻烦又没意思,不如我们换一个新鲜的打斗方式。”

    石鳄一呆:“你想怎么打?”

    “你我站着不动,你打我一拳,我也打你一拳,看谁能打死谁。挨打时不能还手,也不能躲让。怎么样?”我乜斜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敢,那就算了。”

    石鳄吼道:“天下哪有本将军不敢的事?来吧,本将军让你先打!省得你到了黄泉天还不服气!”随手拔起一棵三合抱的大棕树,示威一般。狠狠砸向胸膛。锐利的尖刺扎在他胸口,连丝印痕都没有。

    四周的鳄妖们纷纷鼓噪叫好,石鳄得意地狂笑:“不开眼的蠢货!魔刹天有谁不知道鳄族的身体是妖怪中最强壮地?连血液、内脏都已经石化,早就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当年魔主大人收服本将军时,不过让我受点轻伤,就凭你,也能伤得了我?”

    我心中好笑,果然是个蠢笨的妖怪,老子怎会傻到和你硬拼?站到他对面,我装模做样地举起右拳。比划了一下,道:“要是我一拳把你打死了。你这些手下追在老子屁股后面报仇,倒也麻烦。”悄悄运起改良的胎化长生妖术,霜雪转粒子在掌心形成一个无底洞般的气场。

    石鳄不堪激将,怒吼道:“要

    一拳打死我,我的族人决不追究!”嘴角露出一丝狞小心你自己吧。本将军一定会挖出你的胆,瞧瞧到底有多大!”

    我不再废话,高高跃起,手掌纯白如玉,一掌拍向石鳄头顶,掌心气场向内凹陷,粒子洞全力吞噬石鳄地精气。

    石鳄先是一动不动,双臂抱胸,脸上挂满不屑一顾的表情。见我的手始终按在他头上,不耐烦地嚷道:“你这一拳打好了没有?”忽然露出惊骇的神色,嘶声道:“你搞什么鬼?”

    河面上水流窜动,气浪暗涌,林木颤抖。以我手掌为中心,吞噬气场逐渐扩大,四周生命的精气被粒子洞源源不断地吸入。石鳄首当其冲,充沛的生命力狂泄不止,通过掌心流入我地体内。如果他早点察觉,还有逃脱的机会,现在被粒子洞夺取了大部分精气,早就无力挣扎。

    周围地鳄鱼妖傻乎乎地瞪着我,茫然不知所措。它们的精气也被我悄悄吸取,连岸边的林木,叶子的颜色也开始泛黄。“噗”,一只树T从浓密的树荫里摔下来,奄奄一息地抽搐四肢。几条死鱼翻着白肚子,浮出河面。无论是花鸟鱼虫,只要在附近,就难逃被吸走生命力的结果。我忽然意识到,丹鼎流的秘道术是通过开鼎炼丹,在体内生出精气,而吞噬气场则是从外界掠夺精气,相当于在体外,形成了一个炼丹的鼎。

    石鳄脸色枯败,巨大的身躯慢慢变小,直到化作胎形,被我一口吸入。因为吸取了不少精气,内腑地力量激增,彭湃激荡的精气在百骸来回冲撞,我一边暗运霜雪转心法,把吸来的精气同化成粒子;一边不满足地继续运转粒子洞,吞噬天地万物的精气。

    体内的妖力犹如涨潮一般,一波高过一波,不断激增。而妖力的增加使粒子洞威力更强,吞噬的气场大幅度向外扩散。我心里乐开了花,吸取精气来助长妖力的效果太好了,如果这么修炼下去,不要多久,我的妖力就会突飞猛进,成为真正的高手。

    发呆地鳄妖们终于觉得不妥,凶猛地扑向了我。我冷笑一声,施展魅舞,巧妙避开他们的攻击,采取游斗地方式,用胎化长生妖术将鳄妖们个个击破。

    一个个鳄妖化作胎形,被我吞入。它们的身体虽然结实,但我避实就虚,直接吸取它们的精气。剩下的鳄妖惊惶失措,纷纷沉入河底。

    等我收起粒子洞时,四面沉寂得宛如坟场,两岸躺满了各种野兽的尸体,水面上浮着一群群死鱼。映入眼帘的一棵棕,已经黄叶斑斑,干瘪得像一截枯柴。

    雪莲绽开,甘柠真凝视着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做有伤天和,以后别再施展这种妖术了,否则必遭天谴,引来难以逃避的天劫。”

    我不在乎地道:“我才不管呢。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谈什么都是屁话。夜流冰摧残了那么多女人,也没见老天收拾他,反倒追着我们到处逃。我算是明白了,无论大唐还是北境,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子。”清澈的水面上,映出我熠熠生辉的脸。红发艳丽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肌肤比玉石更光洁。吸取了精气后,整个人神采迥然,焕发出迷一样的光泽。

    甘柠真皱皱眉:“胡乱吸取万物精气,杂而不纯,你小心走火入魔。”

    我一笑了之,霜雪转能把杂乱的精气转化成精纯的霜雪粒子,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这时候,叮在手臂上的鳄牙纷纷脱落。一片片柔韧的薄膜钻出肌肤,编拼成一个蛋形,把我裹住。

    我楞了一下,随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甘柠真苦笑一声:“不知是该恭喜你,还是说你够倒霉。居然在这逃命的时候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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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7: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六章 过五关,斩六将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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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入了妖怪的进化。同时也带来最大的麻烦。

    从受态迈入数态,需要九天。这就意味着,九天内我不能和人动手,要是遇到夜流冰,只能任由宰割。

    甘柠真用一根麻绳拴住我,背着我上了岸。伏在她绵软的身上,我好像在云端里飘,遐思满怀,幽香满鼻。忍不住道:“莲花美女啊,在我的老家,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咱们好几次肌肤相贴,我的清白已经被你玷污了。你要对我负责啊。”

    “闭嘴!”甘柠真叱道:“再口出狂言,我就把你扔下不管。”

    我嘻嘻一笑:“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会乖乖保护我一辈子。对你来说,遵守誓约是第一位的,要不然也不会来救我。啧啧,你真是个守信的人,和尾生有得一拼。”

    甘柠真好奇地问:“尾生是谁?”

    “古时候,有个男人叫尾生,和女人在桥头相约。结果女人放了他鸽子,没去。这家伙等到半夜,洪水来了也不逃,最后抱着桥墩淹死了。”

    甘柠真默然半晌,道:“真是个忠于誓约的痴情人。”

    “我看他是一个顽固的傻瓜。”

    甘柠真扭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乌黑的鬓发散开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脖子,看得我一阵恍惚。

    我费劲地把目光从玉颈移开:“洪水来了还不逃,这不是顽固不化嘛。”

    甘柠真想了想,低声道:“因为尾生害怕自己离开后,女子突然来了,就会和她失之交臂。”

    “这么傻等,把命送了可不值。”我小声嘀咕,心想如果自己是尾生。和海姬约会而她不来,是否会一直等下去呢?以老子的法力,一点洪水是淹不死我的。

    “即使是死,也不想错过自己所爱的人。”甘柠真美目中浮起朦胧的水烟:“尾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我眨眨眼:“你也会这样吗?为了自己爱的人,一直等下去?”

    “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真清楚,等待比错过更痛苦。”甘真淡淡地道:“我幼时明志,绝不轻易陷入男女地情爱。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柠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不再说话了。一路上,甘真昼伏夜行,有时干脆停下来歇息。我现在成了累赘,所以要尽量避开妖怪和猛兽,度过这九天再说。

    虽然刻意放慢行程,但我们也不敢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很久,开始深入雨林。

    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笔挺,枝叶繁密如层层宝塔,长达几丈的树根钻出泥土,像一块三角形的平板抵住树干。很多树和藤蔓彼此缠绕,有的树藤上还开出色彩斑斓的鲜花,像一条条爬动的蟒蛇。树下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灌木和草叶。不再是纯绿色,夹杂着各色斑纹。半空的枝条上。也爬满形形色色的怪异植物,把四周挤得满满的,连阳光也透不进来。

    附近的河道更阔更密了,我们有时选择水路,有时直接在密集地藤木间穿行。遇到一些怪兽凶物,都被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轻松打发了。

    第四天的午夜,忽然下起雨来。我从睡梦里惊醒,发现自己没有淋湿。几片巨大的蕉叶被折下来,在我身上巧妙地搭成了一个帐篷。挡住了雨点,只有零星的水滴溅在头发上。夜雨声清亮,湿漉漉的泥土散发出腥味,缕缕水雾蒸腾而起。

    甘柠真站在河边,幽幽出神。远远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除了门派、兵器和龙蝶保镖地身份外,其它一片空白。

    “想什么呢?”我问她。

    甘柠真摇摇头,没有回答,黝黑的河面上,溅起白花花的一片。偶尔有一条鱼跳出水面。尾巴甩动,抽出“啪”的一声。

    我开玩笑地道:“难道是想情郎?”

    “不要胡说八道。”甘真沉默了一会。道:“只是突然想起和师叔的一些往事,有些惘然罢了。小时候,师叔总爱下雨天去河边钓鱼,明明是个小孩子,偏要盘膝静坐,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偷偷把他钓到地鱼放走,他也不生气,反倒折下树叶搭成帐篷,为我遮雨。”

    我听得不是滋味,酸溜溜地道:“小时候一定有很多同门宠着你吧?你的父母也一定把你当作了心肝宝贝。”

    甘柠真面色一寒,目光凌厉地直视我:“我双亲早已不在了。”

    我讶然道:“想不到你和我一样。”

    甘柠真目光渐渐柔和,忽然问道:“林飞,你生活地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我楞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见甘柠真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和我说话。精神一振,刚要滔滔不绝,甘柠真神色微变,倏地闪到我身边,将我背起,手按在了剑鞘上。

    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又细又轻,混在绵密的雨声里,不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

    沿着繁茂交错的树枝,花花绿绿的毛毛虫妖怪爬近,缓缓蠕动,前腿像两把大钳子,咯咯摩擦;从地上厚厚的落叶层里,钻出密密麻麻地蚂蚁妖,大约一指来高,挥舞大颚,嘴里分泌出亮晶晶的液体,淌满了一地。河里跳出几百只蛙妖,通体蓝色,背生耀眼的金黄色花纹,呱呱乱叫,腮边不时鼓起两个大气囊。

    我头皮发麻,包围我们的至少有几千个妖怪。显然他们很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暗中调兵遣将,趁着今夜大雨,发动突袭。

    甘柠真沉吟道:“难怪这几天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被跟踪了。”

    我惊讶地道:“这个跟踪的妖怪倒是有一套,竟然能瞒过你的莲心眼。”压低了声音:“还不开溜?”

    甘柠真一跃而起,急速掠向枝头。毛毛虫妖个个耸立而起,拔出身上的毛刺,对准我们纷纷投射。甘真施展氤氲身法,犹如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从茫茫刺雨中穿过。

    我只好缩颈,把头脸藏在甘柠真背后,虽然全身有进化的蛋壳保护,刀枪不入,但头脸却禁不住毛刺地袭击。甘柠真一拍剑鞘,白蒙蒙的剑气倏地射出,十多个毛虫妖被斩成肉酱。

    “走水路!”我低声道,林子里埋伏地妖怪太多,几乎没可能杀出重围。甘真足尖一点,犹如一只雪雁横空掠过,落向水面。

    蛙妖们不慌不忙,腮边的气囊鼓起,喷射出五颜六色的毒烟、毒汁,漫天激散。

    甘柠真清叱一声,一朵雪莲绽出指尖,在空中层层盛开,花瓣向外翻卷住毒烟毒汁,贴着河面,一连冲出了十多丈。眼看就要逃远,河面上陡然冒出一张巨大的渔网,兜头罩来。渔网是由一个个彩色鱼泡编织起来的,几十个大头尖牙鱼妖手执渔网,上下翻动,鼓噪呐喊。

    甘柠真并不停顿,三千弱水剑出鞘,直斩渔网。我忽然瞥见鱼妖们嘴角露出的狞笑,心中一动,喝道:“收剑,快退!”

    甘柠真略一迟疑,还是听从了我的话,凌空倒翻而退。耳听轰地一声,天动地摇,鱼泡犹如霹雳一般,纷纷炸开。整个河面仿佛被掀翻,几百道雪白的水柱冲天而起,靠岸的树木被激烈的气浪抛上了半空。

    我暗叫好险,要不是见机得快,早被渔网炸得粉身碎骨了。目光望向河流远处,几乎每隔一段河道,就有几十个鱼妖拿着大网,在水面上拦截。这一次伏击我们,对方是动了不少脑筋。

    蛙妖们趁势扑来,层出不穷地喷出毒雾。甘柠真无可奈何,只好先掠回岸上。忽然发觉不妥,地上沾满了蚂蚁妖分泌的黏液,这些黏液流到哪里,哪里的雨水就会变成同样的黏液,把甘柠真的双脚紧紧粘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倒抽一口凉气:“对方的伏击真是滴水不漏,一环套一环,将水陆两路完全封死。暗中的主使妖怪倒是个杰出的将才。”

    甘柠真神色镇静,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夜流冰应该知道我们在血戮林了。”

    我点点头:“否则这些妖怪不会主动伏击我们。不过夜流冰赶到这里需要几天时间,我们还有逃走的机会。”心里有点内疚,要不是我故意惹事,引起血戮林妖怪的注意,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危局。最倒霉的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要命关头进化。想到夜流冰的变态嗜好,我忍不住打哆嗦,千万不能被这家伙活捉。

    笑声陡然从头顶上传来,层层枝叶被拨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树洞。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绿袍,长得像蝗虫的妖怪从树洞里钻出,背着双手,得意洋洋地盯着我们。他的鼻子是棕红色的,像一根高高竖起的尖辣椒,脸上长满了白麻子,瞳孔里生着一圈金色环纹,闪闪发光。

   
    到是我龙眼鸡立了头功。”妖怪挺胸凹肚,在树杈长鼻子耀武扬威地耸动。

    “龙将军神机妙算,天人难测。龙将军英明神武,智勇双全。龙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四周的毛虫妖、蚂蚁妖齐声呐喊,河上的蛙妖们也大吹法螺。

    龙眼鸡摸了摸辣椒鼻,一本正经地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放在最前面。”一指我们,又道:“两个跳梁小丑,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是不是被我的飒爽英姿惊呆了?震撼了?瞧瞧,这个白衣女人眼里充满了痴迷之色啊!”

    我几乎要喷饭:“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还英俊潇洒?”

    龙眼鸡鄙视地看着我:“瞧瞧,木秀于林必摧于风,本将军再一次被恶意中伤。小伙子,不要因为你长得丑,就嫉妒本将军的俊朗。说实话就这么难吗?其实两位的眼睛早已告诉我,你们被我的风采征服了。”

    哇靠!我瞠目结舌,不会吧?难道就是这个白痴布置下了如此周密的埋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龙眼鸡滔滔不绝地道:“你们两个胆子倒不小,连夜流冰也敢惹,还私闯血戮林械斗,触犯魔主大人的禁令,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为什么不说话了?本将军的神威令你们心惊胆寒了吧?”

    甘柠真突然高高掠起,只穿一双鸦头白袜,麻鞋仍然留在地上,上面爬满了蚂蚁妖。足尖一点树,甘柠真三千弱水剑横扫而过,把扑来的几个毛虫妖斩落。剑势回旋猛地一刺,把另两个毛虫妖钉死在树干上。借反弹力再次跃起。

    龙眼鸡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嗡嗡声大作,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从上空猛扑下来,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蜂鸟妖,全身漆黑如墨,尾羽张开,撅起屁股,射出一根根毒针。我心里叫苦,身在半空,甘柠真又不会飞,一旦被蜂鸟妖缠上。只能陷入苦战。

    一道绚丽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了夜色,滔滔光焰中,蜂鸟妖化作粉末飞扬。甘真轻轻喘了口气,被迫落回地面,三千弱水剑的全力一击,让她损耗了元气。

    “当机立断,干得好!”我赞道。这种以寡敌众地战斗,千万不能和对方多纠缠,务必一沾即走,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龙眼鸡一溜烟退到树洞里,探出脑袋,嚷道:“别得意。本将军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是逃不掉的!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瞧瞧。我们的人数是你们的几千倍,难道你们不会数数?”

    蚂蚁妖们发动了潮水般的猛攻,几个蚂蚁妖攀过同伴的尸体,不怕死地冲过三千弱水剑的剑光,爬上甘柠真的袜子,后者被迫脱袜,赤足跃起。地上是不能待了,蚂蚁妖爬满方圆几里,到处是闪亮的黏液。

    树枝上。严阵以待的毛虫妖纷纷投出毛刺。甘真在纵横交错地枝叶间轻灵游走,长剑挥动,剑剑溅血,血水沾在枝叶上,又被雨水迅速冲刷。

    雨突然下大了,一根根雪白的线条抽打林木,淅沥哗啦地响。滂滂沱沱的水雾弥漫开来,视野里一片模糊。

    一团黑影幽灵般从远处逼近,手执利钩,急速划向甘柠真脸颊。

    “小心!”我惊呼。甘真一侧头,堪堪避开。不等她反击。黑影倏地后退,在半空滑过一道悠长的弧线,隐入树丛深处,动作快如鬼魅,样貌都看不清。我心里一寒,又来了什么厉害的妖怪?

    甘柠真在枝头轻巧腾跃,剑芒连闪,一口气送入三个毛虫妖的喉咙,把它们钉成一串糖葫芦。毛虫妖被激发了悍性,凶猛地直冲过来,几百根毛刺疯狂投射。甘真足尖点向枝头,要弹起避开,“咯嚓”,左侧闪出一团黑影,利钩快似闪电,劈断枝桠,令甘柠真一脚踏空。

    甘柠真身形顿时一滞,密集的毛刺迎面射来,避无可避。“呛”地一声清吟,三千弱水剑化作滔滔弱水,横挡在甘柠真身前,及时震开了刺雨。

    乌光在白茫茫的雨幕中一闪,树荫里扑出另一团黑影,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甘柠真在半空无法借力,而三千弱水剑剑势将尽的一瞬间。利钩由下向上反撩,“嘶”地钩破道袍,在甘柠真左肩留下一道血口。黑影一击即退,十几丈的距离一荡而过,消失在郁郁的树丛中。

    甘柠真眉头微蹙,下落时接连踩断了好几根树枝,才稳住身形,伸手勾住一棵粗藤,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我骇然道:“有毒!”

    “这点毒还伤不了我。”甘真神色从容,伤口缓缓钻出一朵雪白地莲瓣,黑色的毒血自动渗入莲瓣,只过了片刻,就被全部吸干净,恢复了正常地红色。雪莲瓣随即融入伤口,消失不见。

    莲心眼绽出甘柠真额头,极目向丛林深处望去。我和她心知肚明,那些来去飘忽的黑影才是最具威胁的妖怪,也是对付我们的真正主力。如果不能除掉他们,今晚休想逃脱。

    龙眼鸡又从树洞里跑出来

    气扬地道:“看你们两个能撑到什么时候?小的们,攻!”长鼻子一翘一翘,发出号角般的怪声。

    瓢泼夜雨中,妖怪们发动了总攻。蚂蚁妖占据地面,不少还顺着树藤往上爬;毛虫妖在树荫里投出急雨般的毛刺;几十只马蜂妖在空中盘旋,伺机而动;蛙妖们纷纷游到岸边,鼓起气囊,配合陆路的进攻。龙眼鸡的长鼻子指向哪里,哪里地妖怪就开始攻击,一切调动井然有序,不留任何漏洞。

    “是蜘蛛妖,大约有百来个。”甘柠真跃到一棵箭根薯的阔叶上,冷眼望着妖怪们从四周扑近,声音沉静如清冽的雨声。

    我闻言一愕,随即明白她已经看清了那些黑影。但此刻我们被重重包围。就算知道对方是什么妖怪,也没用。

    “瞧瞧,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早点投降多好。小的们,卖力点!本将军在精神上支持你们!”龙眼鸡兀自大呼小叫。

    我心中一动,沉声道:“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

    “活捉龙眼鸡,这是唯一脱困的办法!柠真,你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甘柠真一脸疑惑:“栈道和陈仓是什么意思?”

    我来不及向她解释这则楚汉的著名典故,匆忙道:“你按我说地做!首先。向河岸突围!”

    甘柠真冰雪聪明,立刻明白我声东击西的战略。在妖怪中杀开一条血路,逐渐逼近河水。蛙妖们集结岸边,立刻喷出毒质毒烟阻拦,大多数的蚂蚁妖、毛虫妖也被我们慢慢引向岸边地战场,龙眼鸡附近的守卫兵力变得十分薄弱。

    “全力突围,冲向北面地灌木丛!”

    “向左折!”

    “后退。绕过凤梨木,再向北进!”

    在我的指挥下,甘柠真左冲右突,在林中迂回曲折,甩开一群群堵截的妖怪,在不经意间。一点点接近龙眼鸡。我眼看时机成熟,离目标不远。断然喝道:“下手!”

    甘柠真有点犹豫,此刻,我们和龙眼鸡相距三十丈左右,她如果冲过去,途中必须踏枝借力,暗中匿藏的蜘蛛妖完全来得及阻拦,赶到龙眼鸡身边担起保卫。

    “快啊!把我扔出去借力!”我喊道。甘柠真双目一亮,三千弱水剑化作绮丽璀璨的滔滔弱水,破开夜色。把周围近百个妖怪淹没。随后反手把我抛出,人高高跃起,追着我急掠。

    我如同腾云驾雾,在半空急速滑行,呼啸着飞向龙眼鸡。甘柠真追上了我,赤足在我脸上一点,借力跃起,同时伸手抓住我地头发,再次扔出。

    日他***,好疼!我又被甘柠真抓头发。又被她踩脸,心里有苦说不出。几个起落。甘真充分利用了我这块垫脚石,在空中连续急跃,迅速逼近了龙眼鸡。

    龙眼鸡终于察觉到了危机,狂呼:“快拦住他们!”一缩头,忙不迭地躲进树洞。

    十几团黑影在空中滑行,从两侧掠来,试图拦住甘柠真。轰隆一声惊雷,大地震颤,一道眩目的电光从夜空劈下,四周亮如白昼。借助电光,我看清了黑影的样子,是一些人面蜘蛛妖,身穿毛茸茸的黑色紧身衣,额套乌黑头箍,双手拿钩,嘴里衔着一根黑油油的细长蛛丝,蛛丝的另一头黏附在浓密地树荫上。依靠蛛丝,他们可以飘来荡去,在空中自如滑动。

    电闪雷鸣,暴雨倾泻。一棵枫树被闪电拦腰劈断,燃起烈火,又顷刻被大雨浇熄。甘真三千弱水剑化作一道长虹,在身侧矫夭游动,接近她的蜘蛛妖纷纷裂开,肢体残断,化作一滩滩溅开的黄水。

    甘柠真去势不变,离树洞不足两丈!

    层层叠叠的枝叶间,百来个蜘蛛妖纷纷现身,向这里飞速接近。黑油油的蛛丝纵横交叉,几个蜘蛛妖倏地弹到甘柠真面前,挥舞利钩,拼死拦截。

    龙眼鸡见机不妙,果断窜出树洞,背上展开一对翅膀,向赶来的妖怪们飞去。只要蜘蛛妖拖住我们片刻,他就能逃入己方阵营。

    成败在此一举!甘柠真突然甩手,把我全力掷出,越过了蜘蛛妖,犹如一枚花炮直射龙眼鸡。“砰”,我头晕眼花,和龙眼鸡撞了个满怀,双双往下掉,树枝被一根根压断。

    所有地妖怪都向我们扑来,

    彩虹般的剑芒在眼前暴涨,滔滔弱水犹如雨点溅开,闪烁地光点和透明的夜雨融为一体,每一滴雨都染上梦幻的色彩,化作瑰丽的水幕。妖怪稍一碰触,就消失在水幕中。

    无数水滴倏地聚合,形成一条闪烁的彩带,飞扬而起,卷住我和龙眼鸡,拉到甘柠真身边。我长长地松了口气,雨水、汗水顺着眼皮往下淌。日他***,虽然被甘真当作沙包又扔又踩,但好歹暂时保住小命了。

    “都给我住手!”甘柠真冷冷地道,一把抓起龙眼鸡,三千弱水剑化作一枚绣花针,紧紧抵住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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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七章 过五关,斩六将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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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方涌来的妖怪们停下,僵立原地,犹如一具具木偶注,妖怪们全身湿透,齐齐盯着龙眼鸡,狰狞的脸变得有些惶惑。

    龙眼鸡吓得脸上的麻子都发暗了,色厉内荏地道:“你们敢对本将军无礼?快点放开我,好好跪下赔罪,我答应从轻发落你们!”

    我哈哈大笑,接下来便是胁持人质逃走,那就要看龙眼鸡这条命,对妖怪们有没有威慑力了。

    “美女,先给他几个大耳光子,响亮点,最好见血!”我不客气地道,甘柠真略一迟疑,剑鞘轻拍龙眼鸡的脸,一声惨叫,龙眼鸡痛苦地捂住腮帮子,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妖怪们发出愤怒的吼叫,纷纷扑上来。我厉声道:“都给老子站住!谁再动一下,老子就在龙眼鸡身上砍一刀,动两下,砍两刀,准保把他砍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妖怪们面面相觑,识相地站住了。龙眼鸡不满地抗议:“我已经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和你砍不砍没关系。再说你们拿的是剑,不是刀,你怎么连刀和剑都分不清?”狐疑地瞥了我一眼:“你不会是个白痴吧?”

    “给老子闭嘴!”我哭笑不得,魔主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宝,真令我大开眼界,想来还是看中他调兵遣将的指挥才能。否则以龙眼鸡这点妖力,去红尘天也是挨揍的货。

    一根根蛛丝从树荫里笔直垂下,蜘蛛妖们双手执钩,随着蛛丝来回摇动,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蜘蛛妖森然道:“你们逃不掉的,还是趁早放开将军,有事好商量。说不定龙将军一时高兴,会在夜流冰大王那里为你们求情。”

    我冷笑一声:“商量?求情?你真当我们白痴啊?夜流冰会听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话?老子没空跟你们胡扯。快点让开一条路!否则,嘿嘿,”给甘柠真使了个眼色。

    甘柠真举起剑鞘,轻轻一顶,倒霉的龙眼鸡开始狂喷鼻血。

    妖怪们齐齐色变,这下子把他们彻底镇住了,四下里一片沉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龙眼鸡捂着鼻子,喘息如牛。良久。为首的蜘蛛妖涩声道:“两位听过龙将军地姐姐龙眼雀的大名吗?”

    我随口取笑:“什么鸟雀鸡鸭的,老子没听说过。”

    龙眼鸡怔怔地盯着我:“你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我姐姐是魔刹天十大妖王之一,连夜流冰也怕她几分,你居然不知道

    我听得一楞,龙眼鸡有个当妖王的姐姐?窥到边上妖怪们的神色,心头不由一惊,知道这家伙没吹牛。一盘算。我忍不住大喜过望:“真,这次我们可捉到了一条大鱼!”有妖王的亲弟弟当护身符,还怕逃不出魔刹天?连夜流冰也得顾虑几分啊。只是这么一来,我把魔主手下的四大妖王得罪了一半。

    龙眼鸡嫌恶地皱眉:“请你说话时,不要把臭烘烘的口水喷在我香喷喷的脸上。”

    “老子地口水可以美容哦。”我心情大好,吹了个嘹亮的呼哨。也不和龙眼鸡计较。

    甘柠真目光一扫四周的妖怪:“请你们的龙将军委屈一下,陪我们走一程。谁要是偷偷跟踪或者阻拦。我只好杀了他。”

    妖怪们迟疑地站在原地,不敢进,也不肯让。甘柠真冷哼一声,扬起剑鞘,龙眼鸡的眼窝立刻乌青,半边脸高高肿起。我幸灾乐祸地道:“再打下去,这张俊俏的脸可就毁了。”

    龙眼鸡一听急了,嚷道:“你们快让开!难道要让本将军毁容吗?按他们说的去做!谁不听令我杀了他!瞧瞧,他们也知道本将军英俊潇洒。千方百计想毁我,嫉妒之心暴露无遗啊。不过,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妖怪们终于乖乖听话,束手退后。为首地蜘蛛妖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我嘻嘻一笑:“只要你们不跟来,三个时辰。”

    “一言为定!”蜘蛛妖威胁道:“你们如果伤了龙将军,龙眼雀妖王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甘柠真再次以剑鞘拍了一下龙眼鸡,蜘蛛妖立刻闭嘴。甘柠真背起我,紧紧抓住龙眼鸡,沿着高低起伏的树冠,一路星丸跳跃。向林深处急掠。雨水顺着枝叶蜿蜒流过,冲洗去了足迹。

    我和甘柠真谁也没说话。生死存亡之际,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一个多时辰后,甘柠真跃下树冠,时而在地面急行,时而换作水路,时而在低矮的灌木丛里穿梭,时而干脆藏在茂密的树叶里,一动不动,以莲心眼悄悄察探。

    “没有妖怪跟踪。”半晌,甘真跃出枝叶丛,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龙眼鸡插嘴道:“那是当然了,他们以本将军的安危为重,哪敢违抗命令?瞧瞧,你们两个一副疑神疑鬼地样子,平时一定没少干坏事!”

    我没好气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甘柠真扭头看着我,似笑非笑:“这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哇靠!我气得吐血。甘真正色道:“刚才一战,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暗中窥视我们。特别在我们胁持龙眼鸡时,对方甚至有出手的意图,不过还是强行克制住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几天这个妖怪一直在跟踪我们。”

    我想了想,对龙眼鸡露出一个残忍地微笑。想知道这个妖怪的底细,直接拷问龙眼鸡最好。

    “你没事对我笑什么?白痴。”龙眼鸡对我不屑一顾,扭头对甘柠真道:“你倒是聪明,居然能发现他。跟踪你的妖怪叫变色豹,是这片雨林的土著,三年前被魔主收服,任命为血戮林的总监察。你们一路的踪迹,就是变色豹透露给我的。”

    我直翻白眼,想不到不用上刑威逼,龙眼鸡竹筒倒豆子全招了。龙眼鸡越说越兴奋:“变色豹据说是变色巨蜥蜴和猎豹的杂交种。擅长变色妖术,一向行踪妖诡,连我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肯定不如我英俊潇洒,智勇双全。”

    “有一点他肯定不如你。”我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是自信。”

    “少拍马屁。”龙眼鸡傲然答道。

    天色渐渐发白,雨停了。翠绿地雨林里,浮起一团团乳白色的晓雾。草叶湿漉漉

    水,一颗颗透亮的雨珠从枝叶滑落,打在额头上,发响。

    龙眼鸡提醒正在查看地形的甘柠真:“三个时辰已到,按照事先承诺。你们该放我走了。”

    甘柠真看了看我,我满脸不解地看了看龙眼鸡:“谁承诺过的?我的原话是‘三个时辰’,没说放不放啊。也就是说三个时辰后可以放人,也可以不放人。再说了,你是妖怪,又不是人。”

    龙眼鸡气得长鼻子发抖:“你这个卑鄙无耻,言而无信的家伙!”

    我一脸无辜状:“我们只是仰慕龙将军的风采。舍不得你走而已。能和您这样英明神武的妖怪多待一会,是我几辈子修来地福气啊。”

    “不用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和你多待一会,是我几辈子修来的霉气。”

    “日他奶奶地,给脸不要脸!再罗嗦,老子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瞧瞧。丑陋的面目终于暴露了!修养不是一点点的差。”龙眼鸡摇摇头:“我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落到她手里可有你受的!”

    我嘻嘻一笑:“你姐姐长得美吗?说不定将来。你还得乖乖叫老子一声姐夫。便宜大舅子,你好啊,哈哈!”

    龙眼鸡呆呆地看了我一会,扭头对甘柠真道:“他倒会自娱自乐,难道他真地是一个白痴?”

    我发现和龙眼鸡这样的宝货斗嘴是一件蠢事,干脆闭嘴。附近河道密集,像一张纵横交错的蛛网,伸向雨林各处。沿着河边一带,长满了形形色色的菌菇。个头肥硕,色彩鲜艳。

    甘柠真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走陆路,毕竟在河面上容易暴露行踪。灵巧攀过盘根纠错的藤箩,甘柠真问龙眼鸡:“血戮林还有多少妖怪把守?”

    龙眼鸡乜斜着眼:“你让我说我就说,本将军颜面何存?”

    甘柠真一言不发,剑柄敲上龙眼鸡的下巴,后者发出杀猪般地惨叫:“士可杀不可辱!我说我说!”

    “除了负责联络和监察的变色豹。血戮林还有六名妖将守卫,每个妖将负责不同地区域,泾渭分明。平日不得逾越自己的看守地。这些妖怪当中,我只认识石鳄和比目鱼郝连夫妻。其它两个从没见过。”

    我说道:“一个应该是肥遗族的族长,再加上石鳄和你,嗯,还剩三个妖将我们没遇上。”

    甘柠真接着问道:“魔主为什么派这么多妖怪驻扎血戮林?莫非另有隐秘?”

    龙眼鸡赞道:“你脑筋比你同伴好使多了,当然比我还是如同皓月旁的小星星。三年前,魔主带领四大妖王,一口气杀掉了血戮林不肯臣服的十万土著妖怪。那一战,雨林的大小河面漂满了厚腻的血浆,树藤全被染红,残骸断肢比落叶还多。事后挖地三尺,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我变色道:“楚度可真够狠的。”

    “魔主天命所定,反抗是自找死路。何况行大事必须立威,你懂什么?别打岔。”龙眼鸡瞪了我一眼,继续道:“尽管如此,还是有少量土著逃走幸存,躲在血戮林里,做些偷鸡摸狗地事。所以魔主委派我们镇守,搜索漏网之鱼。当然对外宣称是防止妖怪在血戮林自相残杀。”

    甘柠真想了想,又问:“我们还要几天才能走出雨林?”

    龙眼鸡道:“要看你们从血戮林的哪一头出去了。沿主干河道翡翠河向北,大约十五天后可以出林,到达十大妖王之一——海龙王碧潮戈的冰海。从陆路向东的话,二十天出林,那是通往鲲鹏山脉的路。”不怀好意地撇撇嘴,补充道:“魔主宫就在鲲鹏山脉的沙罗峰顶。”

    甘柠真的剑鞘轻轻擦过龙眼鸡的辣椒鼻:“我想一定还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士可杀不可辱。”龙眼鸡紧张地盯着鼻子,强作镇定:“有,当然有。从这里向西,穿过红叶林,最快十天就可以出林。再一路越过沉香谷、烟丘、云冈、浪渊,就能到达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的天壑——豆田。”

    我和甘柠真相视一笑,这条路正是我们原先计划地逃亡路线,龙眼鸡果然没有骗人。

    “士可杀不可辱。”甘真悠悠一笑,美得让我目光恍惚:“所以,有请——龙将军带路。”

    在雨林里又走了四天,周围的树叶颜色不再完全是碧绿地,夹杂着黄色、橘色和鲜红色。越往前走,绿叶就越稀少,硕大如伞盖的树冠上,一片片红叶显得特别鲜艳,随着晨风舞动,像一簇簇跳跃的火苗。

    “我走不动了,要休息。”龙眼鸡一骨碌躺下,他被一根晶莹剔透的藕丝五花大绑,藕丝的另一头连着甘柠真的手指。这种七窍雪莲结的藕丝十分坚韧,以龙眼鸡的妖力绝无可能挣断。

    “休息个屁!快赶路,夜流冰可能已经来了。”我趴在甘柠真背上,下意识地瞄了瞄四周。再过一天,我就能进化飞升了,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休息。”甘柠真淡淡地道,美目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龙眼鸡用示威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把嘴凑到一棵瘦长的环节植物前,咬去紫色外皮,露出浅黄色果肉,大肆吮吸汁液。据他说,这是雨林的特产甘蔗,果汁十分鲜甜。看着他津津有味的表情,我忍不住苦笑:“你看龙眼鸡悠然自得的样子,有时我真怀疑我们才是他的俘虏。”

    甘柠真的笑声比百灵鸟还动听,悄悄传音:“我感觉有人暗中窥探我们,可惜,连莲心眼也找不到他。”

    我蓦地一凛,但愿是那个叫做变色豹的妖怪,如果是夜流冰,我们一定会像老鼠般被他玩死。

    “应该是变色豹,以夜流冰的性格,不屑做跟踪我们的事。”我沉吟了一会,语气转寒:“这个妖怪一定要除掉,否则是个大麻烦。”

   
    押起龙眼鸡,继续赶路。这一带就是红叶林,多是,树叶红得妖娆而富有层次,深红、绛红、紫红、猩红、橘红,路也被吻上了一层红晕。

    红叶林中,有一条河水支流,蜿蜒流向林深处。甘柠真突然决定走水路,我明白她的意思,河上不易藏身,一览无遗的河面上,变色豹想偷袭我们也不那么容易。

    河水清澈见底,绿中带蓝,脆生生的鸟鸣不时从两侧的林荫滴溅下来。水面上,火红的落叶随风漂动,甘柠真足尖轻点落叶,不停顿地在河上急掠。

    大约过了一注香的时间,甘柠真放缓身法,有些失望地望着两岸林木:“变色豹真是狡猾,我故意给了他三次机会,他却一次也没出手。”

    我苦笑道:“他一定在等待最好的机会。或者他只需要监视我们,等待夜流冰的到来即可。”

    龙眼鸡听到我们的谈话,长鼻子耸动了几下:“难道变色豹跟来了?瞧瞧,你们就这点胆量。其实要把变色豹引出来也不难,只要我假装从你们手里逃脱,然后你们紧追不放,变色豹为了救我,多半会现身阻截你们。真是两个猪脑子,这么简单的计策都想不出来。”

    我冷笑几声:“变色豹不见得会冒险救你。”

    龙眼鸡自信满满地道:“一定会!因为本将军是龙眼雀的弟弟,魔主最信任的妖王就是我姐姐。变色豹身为雨林土著,族人全被魔主屠杀,可他还是投靠了魔主,足见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所以为了立功讨魔主欢心,他一定会救我。”

    我吃惊地看了他半天,这番话真不像是从一个白痴嘴里说出来的。龙眼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有时像个超级傻瓜。有时倒也有几分谋略。我心下好奇,嘴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放开你让你逃?等你当了老子地大舅子再说。”

    水声潺潺,河面开始变得狭窄,连转几十个弯后,水流渐渐湍急。空气中忽然飘来浓郁的花香,拐过一个弯,岸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花,万紫千红,娇艳夺目。缤纷的落英盈盈飘在水面,一片梅红的花瓣恰好落在甘柠真颈上。又被风吹开,留下淡淡红印,仿佛雪白的肌肤沁入一点胭脂,衬得白的更白,红的更艳。

    我看得心痒痒的,龙眼鸡奇怪地盯着我:“你干吗莫名其妙地流口水?”

    我尴尬地吞了口唾沫:“老子肚子饿了,关你屁事!”

    甘柠真突然抓起了龙眼鸡。一派如临大敌的样子。怒放地鲜花丛中,竟然有几百个妖怪。他们长得千奇百怪,和普通的妖怪不同。比如有的妖怪头上长角,但角只剩半截,断处还流着腥臭的脓血;有的妖怪只有半个脑袋,另半个仿佛被刀整齐地削掉;还有的妖怪肚子破了个洞。拖着肠子慢吞吞地走••••••。所有的妖怪都赤裸上身,下身围着稀稀拉拉地树叶。看到我们不喊也不扑,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完全把我们当作了空气。

    龙眼鸡惊讶地叫起来:“这些妖怪真够奇怪的,怎么个个残废?难道是雨林幸存的土著?”

    甘柠真略一沉吟,索性上了岸。妖怪们根本不理睬我们,个个低头忙碌,有的给鲜花松土剪枝,有的浇水施肥,色彩各异的一双双眼睛十分呆滞。连目光都是凝固地。

    一丝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我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为什么。虽然花香袭人,但四周死气沉沉,没有一个妖怪开口说话,气氛压抑极了。

    我瞄过一个独眼妖怪手里地木桶,吓了一跳。桶里盛满了黏糊状的东西,颜色黑红,浮着一层厚腻的泡沫,隐隐透出恶臭。妖怪把木桶里的东西倾倒在花根旁时。我分明瞧见了一只残破的眼珠。

    甘柠真面色一沉,三千弱水剑抵住独眼妖怪胸口:“说。你在做什么?”

    独眼妖怪迟钝地抬起头,想了一会,含糊不清地道:“浇花肥。”

    “这些花肥是从哪里来的?”

    “三年前的。”独眼妖怪着身躯,声音嘶哑:“都是那些土著的尸体,整整十万土著妖怪的尸体,堆得像肉山。”

    我听得直打寒噤,独眼妖怪地声音犹如诅咒一般,在寂静中回响:“把十万具尸体一点点磨成肉酱,有内脏、血筋、耳朵、鼻子,还有碾成粉的骨头。”伸出鸡爪般的手,从木桶里掏出一把黏糊,递到甘柠真眼前:“你看,全是上好的肥料,所以这里的鲜花才会开得如此娇艳肥嫩。”

    我忍不住想吐,四周的花海仿佛变成了白骨血浆,浓郁的花香也夹着血腥味。龙眼鸡傲然看了看我:“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是一些死尸罢了,少见多怪。”扭过头,哇哇乱吐。

    白芒一闪,三千弱水剑的剑气刺穿了独眼妖怪的胸膛。后者脸上毫无痛苦之色,慢慢仆倒,胸口涌出的血居然是块状地!仿佛干了很久。甘真冷眼扫过,周围的妖怪对同伴地死无动于衷,依然各干各的活。

    我嘀咕道:“有点邪门啊。”

    甘柠真缓缓地道:“这里应该有一个妖将驻守,只是他不肯现身。变色豹还在附近。”

    “还有这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他们迷失了神智,却又能正常交谈。”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搞不清状况,干脆道:“先别管他们了,我们继续赶路。”

    为了向西走出血戮林,我们不得不沿着花丛,径直向前。四周盛开的鲜花越来越多,最后连绵成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就连河面上。也被一种粉红色的莲花挤满了。

    浓烈的花香闻得久了,竟然觉得有些腥臭,像是腐烂的臭肉。一问其他两人,感受和我相同,龙眼鸡干脆捂住了鼻子,用嘴大口呼吸。

    “你们看!”我大声叫道,紧紧盯着一朵黑色的花苞。花苞中间浑圆,两头细长,花蕊圆溜溜地,漆黑发亮。整朵花就像是一只被挖出来的眼睛!

    “大惊小怪,毫无大将之风。”龙眼鸡鄙视地瞥了我一眼,昂首阔步,不小心被一簇雪白的鲜花绊了一跤。这簇花高大挺立,足有十丈长,花瓣两头圆中间长,酷似一根根白骨。紧紧围绕柱形花茎,如同一具僵立不倒的尸骸。

    甘柠真长剑一挑,几朵深红色的鲜花被斩落在地。这些花和心脏一模一样,花瓣上嵌着一丝丝青色筋脉,掉在地上,还扑通扑通蹦了几下。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甘真询问般地望向龙眼鸡,后者摇摇头。红鼻子都吓得发白了:“别问我,本将军也不清楚。血戮林的六个妖将各司其职,我还是

    走出自己管辖的领域。”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花,恐怕是当年那些土著的尸体所化。眼睛、骨头、心脏、肚肠••••••,被残忍杀害的土著妖怪们的器官长成了鲜花。”

    一丛酷似耳朵地黄色小花在风中点头,像是听到了我的话,表示同意。龙眼鸡偏要和我唱对台戏,嚷道:“我看是花肥的作用。”

    花海中,到处是卖力干活的妖怪。甘柠真沉默了一会,抓来一个松土的妖怪拷问,这家伙一问三不知,甘柠真连杀了几个,他们也不反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暮色四溢,在花丛投下浓重的阴影。美丽地鲜花仿佛镀上了一层黑暗,凝固不动,犹如幢幢鬼影。前方突然传来“笃——笃——”的声音,在沉寂中显得特别惊心。

    甘柠真顺着声响。向前掠去。花团锦簇中,一棵巨大的植物拔地而起。笼罩了方圆几亩。这棵植物是半透明的,主干粗壮,布满鳞片,一根根长茎虬结缠绕,像蟒蛇般攀爬。透过薄薄的茎皮,可以看见里面涌动着赤红的鲜血。叶子很厚,一片片高高隆起,拥成一团。粉色地叶面筋脉深红,像新鲜的肉块。在植物地中央部位,爬满了花花绿绿的长藤,一个浑圆的瘤子隐藏在藤蔓里,微微跳动。

    一个妖怪吸引了我们的目光,他手里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斧子,正用力砍植物。植物四周,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妖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甘柠真走到这个妖怪身前,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做什么?”

    妖怪木讷地看了甘柠真一眼,他半跪在地,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没有腿脚。身躯干瘦,雪白的肋骨戳出绿油油的皮肤,显得十分可怖。小腹两侧并排长着十二条触手,紧紧缠住了斧柄。

    “砍倒它!”妖怪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挥起斧头,再次狠狠砍在植物地主干上。一道深深的裂口出现在被砍的部位,鲜红的汁液渗出,腥味扑鼻。怪事发生了,当妖怪收回斧子,准备再砍时,主干的裂口弥合了,连一丝缝隙也看不见。

    妖怪不知疲倦地挥斧,一次次砍下去。可无论砍出多少个裂口,最后都会自动弥合,根本砍不倒这棵奇诡的植物。

    我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对龙眼鸡道:“天啊,世上居然有比你更白痴的妖怪。”

    龙眼鸡哼道:“贬低别人并不能抬高自己。可怜的白痴,你对本将军的嫉妒明显到了抓狂地地步。”

    除了我和龙眼鸡在斗嘴,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笃笃”地斧砍声枯燥地回荡。甘真沉思片刻,又问妖怪:“你为什么砍它?”

    妖怪呆滞地答道:“砍倒了这个怪物,我们就能解脱了。”

    我奇道:“莫非这棵植物就是守卫这里的妖将?他控制了这些妖怪,逼迫他们培育土著尸体所化的鲜花?”

    龙眼鸡点点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难为你这次和本将军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棵植物有血有肉,和血管没两样,藤像肠子,还有一颗跳动的心,明明是一个活着的妖怪嘛。”

    甘柠真蹙眉道:“如果它是妖将,会任凭我们砍?”

    我不假思索地道:“你没看它自恃妖术嘛,砍它那么多次都没事,显然妖法厉害。不过以你三千弱水剑的威力,一定能把它砍死!”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龙眼鸡摇头晃脑,不知所云。

    甘柠真凝视着植物,良久,忽然抽剑,水光闪烁的三千弱水剑掠起,刺入边上这个妖怪的咽喉。

    血水喷溅,妖怪痛苦地捂着喉头,不能置信地尖叫:“为什么?”十二条触手疯狂挥舞。

    我和龙眼鸡都惊呆了,谁都以为甘柠真会去砍断植物,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对这个妖怪下手。但我立刻明白她是对的,这个妖怪和先前被杀的几个妖怪不同,流出来的血是热乎乎的液体,而非凝结的块状。

    他一定就是驻守这里的妖将!

    “听说魔刹天有一种称为‘蛊’的妖术,操控者以自己的肉身饲蛊。对手一旦中蛊,就算法力通玄,也难逃一死。”甘真美目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对妖怪道:“这棵植物应该就是你肉身饲养的蛊,如果我挥剑砍它,便会立刻中蛊,万劫不复。你装模做样在这里砍树,无非是想引起我们的好奇,诱骗我们去砍它。”

    妖怪全身颤抖,发出一声声惨叫。植物也剧烈扭曲,茎藤颤抖,仿佛和妖怪承受着一样的痛苦。在植物主干顶部,裂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和妖怪中剑的喉咙伤口一模一样。但这一次,裂口没有愈合,反而不断扩大,鲜红的汁液汹涌流出。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妖怪绝望地大吼。

    “因为第一眼看见这棵植物时,我就感应到了蛊。何况透过莲心眼,我早已识破你的真身。之所以和你废话,是为了释去你的戒心,方便一击得手。”

    妖怪声嘶力竭地叫道:“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感应到我的蛊!我以血肉饲蛊,早和它浑然一体,除非是天生的七窍雪莲妖••••••”话音嘎然而止,全身血肉炸开。与此同时,植物也轰地炸开,瘤子四分五裂,血红色的汁液激溅。

    所有的鲜花,在一瞬间谢了。

    花海凋零,如同美人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露出惨白色的嶙峋地皮。到处是白骨,十万土著的尸骨都裸露出来,无声诉说着三年前的屠杀。

    几百个干活的妖怪也在同时倒地,变成骷髅。甘柠真脸上露出一丝悲哀:“这些想必都是当年的土著,其实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死了,但被蛊控制,成为行尸走肉。如今他们也算回到了同伴中。”

    我长叹一声,晚风吹过,天地萧瑟。甘柠真的眉宇凄艳而英烈,直视龙眼鸡,厉声道:“这就是你们天命的魔主?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告诉我,如果连同类的生命都不尊重,他有什么资格代表所有的妖怪,去寻找自在天?他有什么资格代表魔刹天千万年来的梦想?”

    龙眼鸡呆了半天,低下头,一声不吭。我忽然想起那个妖将临死前的话,好奇地问道:“柠真,七窍雪莲和你

    话说到一半,就被甘柠真打断了。她头也不回地道:“快赶路吧,变色豹一直盯着我们。”

    “装深沉,”我小声嘀咕,看来甘柠真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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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八章 两头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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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柠真马不停蹄,穿过了红叶林,路上没有丝毫龙眼鸡叫苦连天。

    “睡眠不好,直接影响面容。”龙眼鸡揉着惺忪的眼皮,边走边抱怨:“你们俩个长得丑不要紧,别连累我啊。”不知不觉,他不再自称本将军了。

    我啼笑皆非:“我们两个长得丑?拜托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

    龙眼鸡惊讶地盯着我:“以我们龙眼族的审美标准,你们当然长得很丑。再说了,你照脸不用镜子用尿?你真是太有性格了。难道没人告诉过你,随便撒尿是不讲卫生的习惯?”

    哇靠!我气得冒烟,偏偏挑不出他的语病。甘柠真忽然问道:“龙眼族是什么妖族?”

    龙眼鸡翘起辣椒鼻,得意洋洋地道:“龙眼族是一个很古老很高贵的妖族,拥有最纯净的妖怪血统。实话告诉你们,千万别被吓傻了,我——就是龙眼秘族的副族长!”

    “你是副族长?”我奸笑:“龙眼族大概只有你和龙眼雀两个妖怪吧?”

    龙眼鸡一愣,咕哝道:“你个白痴这次倒蒙对了,妖以稀为贵嘛。”

    这些天一直沉默的月魂突然惊呼:“龙眼族?难怪他的瞳孔有金环!原来是龙眼的传承者。”

    我顿感意外,听月魂的口气,龙眼鸡似乎很有来头,不过他的妖力太菜,给他十万八千个龙眼也没鸟用。

    月魂了解我心中想法,郑重地道:“龙眼最早产自色欲天,传说是八部天龙吞下太阳后吐出的灵气所化,后来被一个飞升的妖怪得到,嵌入自己的眼睛,与血脉相连,从此拥有了惊世骇俗的精神力量。龙眼能够随着血缘一代代传承下去。这一族的妖怪也被称作龙眼族。龙眼鸡的龙眼显然没有修炼成,但他姐姐一定非常厉害。以后你碰上龙眼雀别多想,要么逃,要么自动封闭五感,否则会变成白痴。”

    我吓了一跳,炼成龙眼能把敌人变白痴?我立刻对龙眼鸡刮目相看,心里算计,要是把这家伙地龙眼挖出来,嵌在自己眼珠里,倒是值得考虑。

    一夜急行。甘真展开氤氲身法,提着龙眼鸡飞掠。直到黎明时分,才暂时歇脚。

    “有没有甩掉变色豹?”我关切地问道。

    甘柠真苦笑一声:“还不清楚。不过就算暂时甩掉,不用多久又会被他跟上。身为雨林土著,变色豹对地形远比我们熟悉。”

    龙眼鸡打着哈欠:“我要休息。”仰头一倒,四肢摊开,呼呼就睡。

    甘柠真放下我。在一条河边漱了漱口,俯身捧起一掬水,轻轻溅在脸上,又侧过头,让一袭长发从雪白的颈边倾泻而下,如同一匹熠熠华丽的黑色绸缎。在晨曦的薄明微暗中无声飘动。

    我出神地看着甘柠真梳洗的动人姿韵,道:“再过几个时辰。我就能飞升了。这几天太辛苦你啦。”

    甘柠真头也不回,声音淡然:“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沉默。从远处莽莽的湿碧润翠中,传来吼猴的叫声。因为隔得远,更显寂静。

    林水幽幽,整片雨林,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想说什么?”甘柠真感觉敏锐地扭过头,问道。

    我低下头,凝视水光中的冰雪容颜。说着和心里所想无关的话:“幸亏你昨夜识破了那个施蛊地妖将,使大家逃过一劫。”

    “蛊是一种很恶毒的妖术,令人防不胜防。不过只要你穿着我的那件莲衣,就不会有事。七窍雪莲是所有蛊的克星,否则我也不会识破那个妖将。”甘真像是在解释昨晚我的疑问,可我明明听到那个妖将最后说的是——“七窍雪莲妖”。

    管它呢。反正甘真不过是我的保镖,血誓地守约人吧。河面上浮动着清晨特有的水雾,迷了我的眼。对着河水,我用力吹了口气,波光里的容颜碎开了。

    “按照龙眼鸡的说法。血戮林还有两个妖将驻守。既然是比目鱼妖,多半在河里。在我恢复行动前。尽量避开水路吧。”

    “至少要五天,我们才能走出这片雨林。”

    “你担心夜流冰?”

    “我相信,

    会在这几天赶到的。”

    我蓦地两眼发直,瞪着河水。蓝汪汪地河面上,一朵纯黑色的冰花从上流缓缓漂来。

    我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浑身发冷。日他奶奶地,夜流冰来了!他真的来了!

    黑冰花悠悠漂浮,就像夜流冰深不可测的眼睛。顺着水流,冰花打了个转,流到我们跟前时,忽然停止不动,一点点融化开。

    “他在刻意恐吓我们。”甘真冷冷地道。

    我忽然感到了一线生机,如果夜流冰现在全力出手,我们多半完蛋。但他既然打算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就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

    “夜流冰一定会花很多心血,慢慢折磨我们,直到我们崩溃。”我镇静下来,沉思了很久,道:“如果我是他,会在我们即将走出雨林的时刻现身,一举击溃我们的信心。所以这几天,我们不妨在林子里随意逛逛,不必急着出去。我猜他就算动手,也不会马上要我们的命,最多骚扰骚扰。”目光投向声大作的龙眼鸡,微微一笑。

    甘柠真当然明白我地意思,有这个人质在手,夜流冰就得忌惮几分。

    “还在想什么?”甘柠真偏过头,几滴水珠还沾在唇角,如同梅红花瓣上的露珠,被曙光映得晶莹生辉。

    “没什么了。”我莫明地惆怅起来,将来,也不知哪一只手有幸拭去那几滴水珠。

    “很少见你这个表情,古里古怪的。不会被夜流冰吓傻了吧?”甘真莞尔一笑。

    “如果能逃出魔刹天,以后别再跟着我了。”我突兀地道,有点心烦气燥:“告诉我怎么解开血誓就行!”

    甘柠真一愣,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打着哈哈掩饰:“老子现在有自保的妖力了,总不能拖累你们三个一辈子吧。这个瓜田李下,多有不便嘛。”

    甘柠真默默凝视着我,看得我一阵心虚。“夜流冰!”龙眼鸡猛地一声尖叫,霍然坐起身,瞳孔中,一圈耀眼的金环一闪而逝。

    我和甘柠真齐齐一震,甘柠真不动声色地问:“你梦见夜流冰了?”

    龙眼鸡茫然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睡了一会就突然梦见他了。他好像要对我说什么,不过立刻被龙眼赶走了。”

    我苦笑一声,知道这又是夜流冰玩的花样,无非是令我们心生恐惧。虽然逃亡时,我做好了夜流冰随时出现的准备,但他真的来了,还是有一点害怕。如果我能将这一点害怕也在心灵中抹去,修为必然再进一层。

    “你的龙眼这么厉害?能把潜入梦境地夜流冰赶出去?”我将信将疑地对龙眼鸡道。

    龙眼鸡傲然道:“当然!龙眼是北境最强大的精神力量,对夜流冰这种虚体凝化地妖怪特别有效!等我哪天炼成了,一定让你尝尝味道。”

    我心中微动,以虚破虚!阿凡提也曾经这么说过,要想对付夜流冰,必须从同样是虚无飘渺的精神意识入手。神识!我脑中灵光一闪,如果将紫府秘道术炼至颠峰,便能像师父那样,修成完全由精神意识世界构成的神识!

    甘柠真沉吟片刻,对龙眼鸡道:“夜流冰来救你,岂不是衬了你的心意?”

    龙眼鸡哼道:“魔主座下的四大妖王并不和睦,常常互相暗斗使绊子。我如果落到夜流冰手里,他说不定会趁机要挟我姐姐。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利用我当人质逃跑,所以在你们手里反倒安全些。”

    “你倒是识时务。”我嘟囔道。根据刚才商量的办法,甘真背上我,带着龙眼鸡在林子里乱逛,完全改变了事先计划的路线。

    “你看上面!”走了一会,甘柠真忽然举目望天。

    我仰起头,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深黑色的梦潭高高悬挂在天空。

    “死猪不怕开水烫。别管他,我们继续观光游览。”我满不在乎地道,夜流冰无非是步步紧逼,令我们在他的阴影下饱受折磨。在梦潭的监测下,我们一切活动都是赤裸裸的。

   
    深,湿雾腾腾,走着走着,我们无意中闯入一个植被地方。树木、藤蔓、灌木、菌重重叠叠,上三路下三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望不到天空,头顶上的树荫高耸入云,一丝空隙也没有,不少树藤直接生长在其它植物上,有的大树同时被几棵树紧紧缠绕,根部还开出一丛丛白色的兰花。

    这里已经没有路了。水声呜咽,河流在交错穿绕的藤萝下隐隐透出,地上腐烂的枝叶如同厚厚的泥沼,一踩就陷。即使甘柠真展开氤氲身法,也穿行艰难,我和龙眼鸡的脸更被枝叶刮擦了无数次。

    “灾难!绝对的灾难!”龙眼鸡捧着脸哀嚎,遇到我的目光,两眼一翻:“痩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丑也比你英俊潇洒!”

    甘柠真催动剑气,斩断几百根缠绕成一团的青藤,两棵交颈相连的阔叶树被枝干上盘踞的青藤带动,轰隆倒地,空出了前路。

    “咦?”我盯着断开两截的青藤,上面沾着几根灰色的兽毛,笔直如刺,十分粗硬,像是大型野兽的毛。我不禁心中诧异,这片雨林挤满了植物,没有方寸空地,哪有大野兽生存的空间?

    甘柠真也生出了好奇心,强行开路,深入林子。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声也没有,稀奇古怪的甲虫在树藤上急速攀爬。甘柠真刚要把挡在身前的大树斩开,树干上幽幽钻出一朵黑色的冰花,大树冻结,一丝丝黑色的冰纹爬满树皮,几合抱的树瞬间萎缩,化作一摊碎木屑。

    我和甘柠真面面相觑,我干笑几声:“有人替咱们效劳最好。也不知哪个家伙这么贱,天生的奴才命!”

    “牡丹,你的笑声还是如此动人。”冰魄花闪烁了几下,里面浮出夜流冰苍白俊美的脸,幽黑地目光闪动着嘲弄。

    嘿嘿,终于被我骂得忍不住现身了。我暗自窃笑,装腔作势地大呼:“啊呀,这不是葬花渊的新郎官嘛。怎么成婚没几天,就偷偷跑出来了?不怕戴顶绿帽子?差点忘了,大王伤好了吗?没影响你入洞房吧?”

    夜流冰静静地看了我一会。露出残酷的笑意:“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在本王面前这么放肆的人。看你的样子,像是在进化,动不了还口气猖狂,你倒是很有种。”

    我苦着脸道:“是啊,老子倒霉,还要过个四五天才能动呢。不过老子向来猖狂。能不能动一个样。”

    “海姬和鸠丹媚呢?她们躲起来,就以为能够逃过本王的掌控吗?”

    我心下一宽,听夜流冰的口气,海姬她们显然还没被发现。当下道:“反正都在这片林子里,包括你的宿敌阿凡提。”

    “还在信口雌黄!”夜流冰冷笑:“阿凡提和孙思妙取道向南,和你们方向完全不同。以阿凡提的性子。也不会和你们多做纠缠。”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你说得太对了。不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阿凡提躲在血戮林地下,伺机暗算你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以他的生花妙笔,足以瞒过你地梦潭。”

    夜流冰神色微变,当日他吃尽我们几个的苦头,虽然不相信我的话,但还是生出一点隐忧。嘿嘿,你想折磨老子,老子也折磨折磨你。反正骗人不花钱。

    “他撒谎!”龙眼鸡毫不犹豫地指着我:“至始至终,就我们三个的鼻子,鼻血狂流不止。

    夜流冰狂笑一声:“原来鸠丹媚、海姬和你们分头走了。不过她们对本王毫无用处,现在本王最感兴趣的是你。”

    我吓了一跳,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不会吧?你改变了性取向?”

    龙眼鸡捂着鼻子,对夜流冰遗憾地摇摇头:“你的品味太低了,我都比他强。”

    夜流冰不理我地讥笑,缓缓道:“第一。你身怀自在天地图,这是魔刹天志在必得的东西;第二。你身具龙蝶爪,想必吸食了龙蝶的内丹。但寻常人就算炼化妖丹,也不可能生出龙蝶爪。其中必有奥妙。第三,你的法术路子繁多,和魔主似乎同出一脉。所以本王决定生擒你,交给魔主亲自处置。”

    我咕哝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老子算是明白了。”我倒不担心暴露龙蝶前世的身份,除非遇上夜流冰、楚度这样的特级高手,否则自保绰绰有余。

    夜流冰唇角弯成一个冷酷地弧线:“只是在生擒你之前,本王要好好回报你。”消失在冰花中。

    日他***,老子是个施恩不图报地人啊!

    龙眼鸡不满地嚷道:“夜流冰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真是欠缺教养!哦,我明白了,他害怕我的龙眼,所以暗暗希望我死在你们手里。”

    我狠狠瞪了

    :“白痴,夜流冰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心里倒具有强大精神力的龙眼,很可能是夜流冰的克星。

    一朵朵黑色的冰花,从四周无声无息现出,有的嵌在树茎里,有的悬在藤蔓上,有的从河中浮出。植物纷纷被寒气冻结,化作了黑色的晶体。“啪”,一朵冰花从树丛射出,直奔甘柠真而来。后者不敢大意,白茫茫地剑气全力迎上,将冰花击碎。

    冰屑四处飞溅,每一点碎渣又化作一朵黑色的冰魄花,在空中回旋着射向甘柠真。每一朵冰花里,恍惚闪过夜流冰的脸。

    甘柠真静立不动,三千弱水剑“呛”地出鞘,绚烂的光华淹没了冰魄花。就在这时,距离甘真不足一尺远的一棵海芋,突然动了!

    深绿色的海芋叶子倏地展开,变成两条腿,茎弹起,居然是湿滑的身躯。花苞向外打开,赫然钻出一个豹头,脸上生满棕黑色的鳞纹,黄浊的眼睛闪动着凶厉地光芒。

    “变色豹!”我一下子明白了对方是谁!这个妖怪居然模拟成海芋地样子,一动不动伺伏在边上,一直等到冰魄花攻击甘柠真时,猝然偷袭。

    从海芋开始动、变身、弹出,全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完成,快得我来不及惊呼。变色豹锐利地爪子扣向甘柠真左肋。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我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了。雨林像是消失的幻影。我的五感刹那间封闭。

    仿佛灵魂出窍,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越。日他***,竟然在这个要命关头飞升了!我心急如焚,挂念着甘柠真的安危。

    时而飞速向前,时而又飞速后退,四下里是深不可测的虚无,我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渐渐地,有点不能动了。漆黑中,突然伸出了无数根看不见地触须,缠住了我。触须钻进我的身体,轻松切割,把我肢解成碎末。奇怪的是。我的意识始终清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残末变成闪闪发亮的光点。在短短的一瞬间,组合、分解、再组合、再分解••••••。

    视野倏地一片光亮,我地身体恰好在这一刻完整组合。异香扑鼻,彩光迷眼,色欲天犹如一幅向我展开的美妙画卷。

    “小子,数态飞升大约有两注香的时间,这次你可以多逛一会了。”月魂在指尖闪动着光辉:“别担心那个女人,你在色欲天待得再久,对魔刹天来说都只是一瞬。”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天空的朵朵云霞上,彩衣飘带的美女翩跹起舞,挥洒鲜花。我不解地问道:“这些女人整天这样跳啊、动啊,难道不累?撒尿拉稀怎么解决?”

    月魂一呆:“你大概是第一个提出如此古怪又无聊问题的妖怪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她们只是一些幻象,你要是想搞清楚,自己爬上去问她们好了。”

    我翻了个白眼,她们飘扬地衣带足有几千丈长,等老子拽着衣带爬上去,可能连女人的手还没摸到。飞升就结束了。打量四周,这次我地落脚点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顶。匆忙转了转,没发现附近有什么宝贝,便向山下走去。

    月魂道:“这次你飞升的运气不太好,周围一带全是乱石山,没什么好东西。”

    我倒是没心思找宝贝,总想着甘柠真。拐过半山腰的一个小山坳时,我被一块凸起的锥形石头绊了一下,身子向崖外冲去,一脚踩到了悬空处。

    怪了!明明是虚空,可是脚踩在上面如踏平地。我楞住了,试探着再向前迈出一步,竟然还是坚实的平地!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飞桥驾在了半空,连月魂也傻眼了。我压抑住满心的惊讶,一步步向前走,没多久,眼前突兀地横出了一片白蒙蒙的云雾屏。云烟聚而不散,犹如实质地正方形屏风。

    月魂连连叫道:“古怪,古怪!这个地方好古怪!刚才站在崖边,根本没看到半空有什么云雾啊!”

    我乐了:“原来你也不是万事通啊。”

    月魂绿豆眼一瞪:“我可是魅的堂堂魂器,老被你当作飞升的寻宝导游用,简直是糟蹋!”

    我站定,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云雾屏,虽然看上去是朦胧云烟,但摸上去出奇地坚硬,非玉非石,把前行的通路完全阻断。再细看,云雾在以很慢的速度蠕动,不断变化。我忽然发现,云雾屏上隐隐有一个个很小的圆形斑点,有的斑点颜色略暗,有的斑点稍微亮一点。亮斑点和暗斑点整齐紧挨,排列错落。我蓦地一震,这不像极了围棋的黑、白棋子嘛!正方形的屏风恰好是一个棋盘!

    想明白这一点,眼前豁然开朗。先前之所以瞧见云雾在动,是因为黑子、白子不断落在棋盘上地缘故。我顿时兴致盎然,以前跟死鬼老爸学过围棋,也

    分棋力,当下凝眸看黑、白子的局势。

    “傻小子,你发什么楞?”月魂不耐烦地道:“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了,快点掉头回去寻宝。色欲天处处隐藏了玄妙地谜团,你参透得完吗?”

    我刚巧看到黑子大龙被白子团团围住。黑子大龙目前只有一个眼位,正在苦苦挣扎。但只要吃掉内腹的三颗白子,便可再做一个眼,顺利求活。我一时福至心灵,抢在黑子落盘前,手指点在了正确落子的位置。

    暗色的斑点几乎同时出现在我手指按下地地方。“轰”的一声巨震,触手处,屏风化作了一团软绵绵、轻飘飘的白雾。我又惊又喜,径直穿雾而过,回头再摸。云雾屏又变得坚硬无比。

    “日他***,傻人有傻福啊。”月魂学会了我的口头禅,惊呼道。

    眼前豁然是一个崭新的天地。飞瀑流泉,杂花生树,一块块峥嵘山石像千姿百态的怪兽,高低错落分布。沿着一道拱形的七色彩虹桥向前走,隐约听到美妙的丝竹声。桥尽头。是一座高大华美的洞府,石门半敝开着,里面笙歌艳舞,宾客如云,像是在举办宴会。

    “又有客人来啦!”洞府里,忽然走出一个鹤发童颜地老头。满脸堆笑,二话不说把我迎进去。

    里面云雾氤氲。檀香缭绕,十几尊兽形的青铜古鼎缓缓喷出一缕缕白烟。洞顶悬挂着一盏盏琉璃八角宫灯,光芒柔和流转,映着满室缥缈的云雾,犹如神仙幻境。碧玉的案几后,坐着几十个相貌奇特的人,一边大吃大喝,一边观看洞中央的美女们奏乐起舞,时不时地拍掌叫好。

    老头热情好客。把我领到一张碧玉长案前,也不问我身份名字,就唤来一个秀美的女童伺候我。案上,摆满喷香地各式菜肴和水果,都是我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女童捧起一只双耳长颈玉瓶,倒出紫色的果露,俏脸含羞,盈盈递了一杯给我。

    果露清香沁脾,引得我口水津津,正要一饮而尽。月魂突然幻出淡淡的光晕。我心中一动,杯子只沾了沾唇。果露偷偷倒进了袖管。趁女童起身离开的一会儿,月魂悄悄道:“小心了,一样东西也别吃。”

    我迷惑不解:“有毒吗?老子和他们又没仇。”

    “那倒不一定。不过这里古怪得很,万事小心为上。以前我听魅说过,有的妖怪飞升色欲天,结果回到魔刹天后,离奇暴毙。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我听得心里不安,再看周围这些人时,也觉得邪门起来。他们地服饰衣冠十分奇特,式样别致,和北境、大唐的迥然不同。衣料又薄又软,轻盈飘动,流烁着彩霞地光纹。有的客人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什么“饭里锅的,三客油,阿里阿多”之类的。

    表演歌舞的几个美女倒是不错,披着色彩鲜艳的羽衣,身姿曼妙,面容俏丽。吹箫的那个更是极品,不但一曲洞箫吹得洋洋洒洒,春意盎然,还边吹边舞,白如凝脂的肌肤在半透明地霓裳中若隐若现,引起阵阵喝彩。

    不知何时,伺候我的女童软软倚在了我的怀里,娇躯香馥馥,柔若无骨,大红绣花的肚兜半解,露出白嫩的小腹。我心中一荡,偷偷捏了一把,女童吃吃一笑,柔圆的小臀有意无意,轻轻蹭着我的胯下。哇靠,虽说年纪小,但别有一种诱惑。

    “今天贵客真不少,连碧四娘也来了!”鹤发童颜的老头忽然欢叫一声,起身迎出洞府,片刻后,带来一个绿裙美女。我一看,如遭电击,满怀遐思全跑光了。

    这个绿裙美女碧四娘,赫然便是我上次飞升色欲天时碰到的女人,玄龟赤睛兽的守卫者之一!

    不少客人上前和她打招呼,我暗叫不妙,急忙低头,眼角地余光偷偷瞄她。碧四娘目光盈盈一转,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身上。

    “公子,好久不见了,奴家地碧珠可以还给我了吗?”

    听到这句话,我魂飞魄散。月魂急叫:“快逃命啊,还等什么?”

    “砰”,我一脚踢翻长几,左拳把几个白玉凳打得凌空飞起,顺手把女童掷向碧四娘。趁四周一片混乱,我施展魅舞左闪右晃,冲出洞口。

    绿影快似闪电,紧随我身后追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全力逃窜,欲哭无泪。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倒霉的事要么不来,要来总是接二连三。在魔刹天,我被夜流冰追杀,飞升到色欲天,居然还被追杀,***倒了八辈子霉啊!

    “抓住他,抓住这个捣乱的家伙!”“噢西特!开去黑姆!”各种各样的喊声在后面杂乱响起,洞府外的奇石彩光耀眼,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化作一头头怪兽扑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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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8: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册 第九章 瞬息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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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跃起,双腿连环踢飞两头怪兽,再闪过背后一头怪兽跳到兽背上,脚尖一弹,凌空跃上一棵古树,足尖再点,借助树枝高高弹起,绕向洞府的另一边。

    “呲啦”,我外袍的下摆被撕开,碧四娘只比我迟了一息跳上树,指尖从我腿肚子擦过,嵌入枝条。整棵树立刻腐烂,化作一滩绿色的汁水。

    我头皮发麻,要是被碧四娘抓到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穿过一片花圃,我慌不择路地狂奔,碧四娘的娇笑声在身后不断。

    穿过几片果林,再猛力越过一个险壑,我顺着山势直奔。眼前骤然一空,浩浩荡荡的云雾扑面而来,山路到头了!

    “公子,你也不怜恤怜恤奴家,跑得那么快,害奴家出了一身臭汗。”见我走到绝路,碧四娘也不急了,扭动腰肢,风骚地朝我笑。

    我额头冒汗,前面是万丈悬崖,跳下去必死无疑,左侧是一面青苔遍布的巨大石壁,石壁直直向内倾斜,壁外也是无底深渊。我脑子里苦思对策,日他***,两注香的时间怎么还没到啊!

    “公子,把碧珠还给我吧。奴家在色欲天等你很久了,今天总算等到公子了。”碧四娘摊开白嫩的手掌,虽然笑语晏晏,但眼神十分阴冷。

    我气急败坏地嚷道:“日他***,碧珠早吞下肚了,让老子还个屁啊!”既然逃不掉,干脆和她拼了!

    碧四娘道:“公子不用担心,只要奴家把公子化成一滩碧汁,再慢慢炼化,便能重新凝成碧珠。”款款走近,三寸金莲迈过的地方,生出一圈圈暗绿色的斑晕。仿佛活物,渗透地上的岩石蔓延过来。

    “跳崖!”月魂断然喝道:“色欲天无法施展法术,你和她硬拼必死无疑!”

    这话出自月魂的口,我不敢不相信。一咬牙,我掠到崖边,狠心要跳,瞥见左侧石壁的中心向内凹陷,形成一个石槽。我灵机一动,两腿一蹬,斜斜掠向石壁。借冲力在半空滑了十多丈,整个人倒悬,双臂犹如分花拂柳,贴着石壁一路交替按过。

    月魂为我的急智大声喝彩:“好!这一记魅舞妙到毫颠!就算魅复生,也不过如此!”

    魅舞去势用尽,眼看要从石壁滑落,我腰肢一拧。变成头上脚下,左腿斜斜上撩,带动身躯飘然而起,再贴着石壁横掠一丈,落脚地,不偏不倚正是那个凹陷地石槽!

    十指紧扣石壁。凹陷的石槽恰好容进我的身体。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点后怕。刚才只要我的魅舞稍有差池。一定摔下深渊。月魂赞不绝口,直夸我魅舞有进步。

    “嘿嘿,美人你来啊,本公子脱光了等你!”逃过一劫,我安心多了,远远地对碧四娘挤眉弄眼。

    峭崖边,碧四娘发出一阵摄魂荡魄的笑声。她竟然跃下山崖,身体横陈悬空,和石壁成直角。双足踩住石壁,一步步稳稳走来!

    我瞠目结舌,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月魂也傻了,眼睁睁看着碧四娘走近,脚步过处,一圈圈绿晕斑在石壁上渗出。

    “公子,奴家来陪你了。”碧四娘对我招招手。我把心一横,不顾一切跳出石槽,向下方的深渊落去。

    四周云雾茫茫,我急速下掉。在空中。我施展魅舞,转折腾挪翻跃。试图化解疾坠的势头。但跳的地方太高了,深渊又不见底,下落反而越来越急。

    完了!我心口一凉,早知摔死,还不如和碧四娘硬干一仗呢。月魂和我心意相通,无奈地解释:“和她拼是一定死,现在好歹是九死一生,说不定飞升的时限马上就到。”

    我加速向下坠落,已经头晕眼花。偏偏这个时候,碧四娘地笑声又在耳边响起。我定睛一看,她竟然脚踩石壁,一路跟着我飞速落下,死死盯住不放。

    “冤孽啊!”我惨叫一声,这个娘们看来连我的尸体也要糟蹋啊!

    一点闪烁的白光忽然出现在下方,似在深渊内盘旋。隐隐约约,传来雄浑的公鸡打鸣声。

    “快!施展魅舞靠过去!”月魂突然激动地大叫:“快啊,想办法靠近那点白光!你有救了!”

    听到有救,我立刻兴奋起来,在空中跳出一连串魅舞,尽量使自己向白光的方向落去。随着急速下落,我终于看清了下方的白光!这是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皮毛犹如珍珠闪耀,火红地鬃毛笔直竖立,像公鸡高高耸起的鸡冠,双目顾盼神威,透出闪闪金光。

    “骑上它!”月魂的声音都发抖了:“这是万载难遇的吉量马啊!”

    吉量马仰头发出鸡叫,四蹄翻腾,在半空来回驰骋,速度快得如同幻影。蹄踩在空中,便出现一团团云气的漩涡。我全力施展魅舞,硬生生地凌空横移半丈,就在靠近它的一刹那,吉量马腾空跃起,奔向远处,和我失之交臂。

    我郁闷得要吐血!

    眼前白影一闪,吉量马忽地又从远处奔回。我下意识地探手,抓住了一簇鬃毛,紧接着鸡鸣响彻云霄,一股巨洪般地力量带动我飞掠,耳畔风声疾呼,景物一片模糊。

    “日他***,你抓住它啦!快骑上!骑得越久越好!”月魂激动得语无伦次:“想不到吉量马会在这里出现,你小子走了狗屎运!你看,碧四娘都傻了,她哪里追得上吉量马啊!”

    狂风扑面,吹得我眼睛也睁不开,我死死抓住鬃毛,腰杆一挺,翻身上马,双腿夹紧了马腹。

    “轰”,骑上吉量马背地一瞬间,我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吉量马在空中人立而起,双腿向前猛力蹬踏,发出愤怒的鸣叫。它忽而高高跳起,忽而急速俯冲,甚至在半空连续几个翻滚,玩出了高难度动作,速度快似风驰电掣。但无论它怎么挣扎,就是甩不掉我。

    体内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但变成了倒流!

    吉量马暴跳如雷,冲向一面嵯峨崖壁,四蹄矫夭踢出。“轰隆”一声巨响,石灰滚滚,坚硬的山崖被踢塌了半壁。我吓出一身冷汗,但体内生出酣畅淋漓的感觉。周身血脉逆流,又在下一刻顺流。渐渐地,我竟可以控制血脉的流动,要顺就顺,要逆就逆。

    月魂眉花眼笑:“吉量马——色欲天的上古异兽。骑上一次,不但能自如控制血脉流动,还能多活一千岁。嘻嘻,也就是说,你可以舒舒服服地避开好几次天劫。”

    我惊喜交加,区区两注香的飞升时间,我一颗心忽上忽下,历经一波三折的惊险。数次差点没命,又数次脱险,几乎是在刀尖上跳杂耍。

    吉量马再次冲向一块突兀的山岩。

    呼啸的疾风蓦地凝固,四周骤然一暗,胯下的吉量马消失了。我心头一震,知道飞升结束,脑海中立刻映出甘柠真受袭的一幕。

    眼前变成了一片苍翠,茂密的雨林返回视野。变色豹的利爪扣向甘真左肋,而我还趴在甘柠真背上,来不及发出一声警告。

    一朵硕大的雪莲从甘柠真肋下钻出,花瓣绽开,挡住利爪。与此同时,一朵黑冰花蓦地穿透三千弱水的剑光,夜流冰宛如一个幽灵,从冰花里浮出真身,一掌拍上甘柠真肩头。

    甘柠真吐血。后退,挥剑,再吐血。变色豹闷哼一记,向后撞去,背贴上一棵粗壮的橡树,全身立刻化作橡树枝叶,消失了。

    夜流冰隐入冰花,几十朵冰魄花再次激射。我狂吼一声,震开全身的蛋壳,跃起挡在甘柠真身前。蓄满混沌甲御术的拳头轻柔送出。

    冰魄花无声融化,水滴落地,似乎听到夜流冰一声惊呼。我运起胎化长生妖术,掌心的粒子洞疯狂吸取四周地生气。进入数态后,我的妖力明显上了一个层次。耳聪目明,连一棵树上有几片叶子也一目了然。

    夜流冰、变色豹没有再出现。甘柠真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呻吟一声。软软向后倒去,我急忙伸臂接住她。

    “夜流冰的伤还没有复原。”甘柠真无力地道,低喘了几口气:“他刚才和我硬拼时,我就感觉到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阿凡提发动四灵鼎炼化夜流冰时,后者一定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远比我们几个人的伤势要严重。只是得知我们在雨林出现,夜流冰急于复仇。才强压伤势赶来。他祭出梦潭,既是为了恐吓我们,也是一种心虚。

    “你先疗伤。”看到甘真嘴角渗出的鲜血,我痛惜地道,扶住她盘膝静坐下来。一瓣瓣雪莲把甘真包裹。

    “喂,你不要把我当空气。会动就神气了?不就是飞升了一次嘛。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懂吗?”龙眼鸡伸手在我眼前乱挥。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满脸狞笑地盯着他。慢慢举起拳头,做了一件我很早就想做,但一直没法做的事。

    噼里啪啦一顿暴揍,龙眼鸡的脸被我打成了肿猪头。我松开他的衣领,舒畅地大喊一声:“爽!”

    入夜后,龙眼鸡沉沉睡去,甘柠真继续在雪莲内疗伤。我静坐片刻,肋下忽然生出一丝奇异地感觉,不由心中一动,现在进入受态。我应该又生出一只龙蝶爪了。

    意念稍动,一只紫色的龙蝶爪倏地探出。爪尖喷出一片紫色

    。我一时好奇,想试试迷雾的用处,便探爪对准龙喷。

    “呼”地一声,熟睡的龙眼鸡猛然坐起,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姐姐,我要换尿布。”说完突然给了我一记耳光,声色俱厉:“不遵守将令者,斩!”

    我目瞪口呆,一脚把他踢开。龙眼鸡又扑上一根藤蔓,张嘴大咬,含糊不清地道:“养颜护肤,滋阴壮阳。”又变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掐住藤蔓,嚷道:“干死你,干死你!本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我恍然大悟,紫雾大概能使人兴奋,产生幻觉。成为试验品的龙眼鸡折腾了一个时辰,总算又倒头睡了。四周恢复了寂静,我继续静坐修炼。因为怕影响甘真疗伤,我不敢使用胎化长生妖术。想了想,我开始在心中默念紫府秘道术的要诀。

    “神识出于紫府,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包裹六极。化育万物,不可为象。”这是紫府秘道术地总纲,论述了神识的玄妙,虽然无声无形,但可以千变万化,营造出一个有声有形的天地。

    我反复念了几句“纯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伦。”后,进入抱元守一的心境。过去修炼紫府秘道术,由于我性子浮躁,师父总说我不适合炼这门秘道术,所以只打了个根基。现在为了对付夜流冰,不得不认真修炼。

    要炼出神识,必须先迈入紫府心境。我盘膝静坐许久,还是没什么效果,又有点心浮气躁了。月魂笑道:“吉量马的好处忘记了?”

    我如梦初醒,控制周身血脉流动,立刻心平气和。在血液顺流、逆流反复循环了几百次后,脑子轰的一声,进入了一片空冥地天地。

    时间无声流逝,天色由暗转明。虽然我一直闭眼,却清晰“看”到了四周的景物。拂晓地光线中,一朵白色的兰花花苞刚刚绽放,几颗露水从榕树叶尖滴落,一只七星瓢虫从枝头飞起,河面上浮起一双黑褐色的鱼眼,龙眼鸡的嘴角直流口水••••••,一切倒映在紫府中。我第一次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灵。

    紫府秘道术终于有了突破,只要给我时日增强妖力,就一定能炼成神识。我心中涌起一阵喜悦,忽然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河面上浮起的鱼眼!我蓦地一震,那双鱼眼分明在窥视我!我闪电般掠出,龙蝶蓝爪破开河水,狠狠抓去。

    一个庞大的身躯被我抓出河面,水顺着湿漉漉的兽毛往下掉。对方完全措手不及,鼓着死鱼眼,傻乎乎地瞪着我。不等他挣扎,蓝爪喷出寒气,冻得他直打哆嗦。

    看清这个妖怪的兽毛,我不由一愣。灰色地尖硬兽毛,和我们昨天发现的毛一模一样。“你是谁的手下?为什么偷窥我们?”我厉声道,爪尖刮过他的咽喉。

    妖怪瞪了我一会,语声嘶哑地道:“我们——这里的主人。你——走开。”

    我呆了呆:“你难道不是魔主的手下?”目光扫过妖怪生满花纹的脸,背部耸立的一排尖刺,屁股上断了半截的肥大鱼鳍怪。

    “你是雨林的土著!”想起他刚才地话,我霍然叫道:“你是三年前幸存的妖怪!”

    七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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