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连载中....

古月轩

序 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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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皇宫内却一点都不安静，特使是在皇上的寝宫外面，一群几十名官员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小声的谈论着什么。虽然，每一群官员谈论的话题都不一样，不过，他们的神色是一样的，焦急，忧虑，且心神不安。
　　寝宫内，老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金英端着一碗汤药走到了龙床前，他手哆嗦了几下，几滴药水洒了出来。“陛下，你该喝药了！”

　　床上的老人艰难的转过了头来，虽然头发胡子都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如同老树皮一样，但是，他的眼睛仍然那么的明亮，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股萧瑟杀气，就连旁边的金英见到了都不免避开了目光。他就是大明的传奇皇帝朱祁钰，一个挽救大明于危难之中；一个北征鞑靼，南定大洋，东渡扶桑，西平中亚，将大明的旗帜插到了每一片已知陆地上；一个励精图治，将大明带入了一个政治开明，科技发达，人才辈出的新时代；一个不拘一格，重用人才，举贤惟能的伟大皇帝！

　　“金英，把药碗放下吧，朕不想喝！”说着朱祁钰努力的撑起了身体，金英赶紧上去扶起了他，随后垫了几个枕头在朱祁钰的身后。“金英啊，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金英一愣，虽然他比朱祁钰更老，不过还没有老糊涂。“小人跟随陛下已经有整整六十年了！”

　　“六十年？朕登基也有四十年了吧？”朱祁钰苦思了一阵，然后笑了起来，“朕老了，老得连自己当了多少年的皇帝都记不起来了。金英，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在京城打退蒙古大军的那个时候吗？”

　　“小人记得，当年如若不是陛下英明神武，也就不会有大明现在的强大兴盛了！”

　　“金英，你可不是这种擅长于阿谀拍马的人！”

　　朱祁钰笑了，虽然这一生中，他非常不喜欢那些阿谀拍马的人，不过此时，听到金英的这军恭维话，他还是笑了。他想起了当年在京城外发生的那些事情，当时他才刚刚登上大位，成了大明皇帝，蒙古大军就打到了京城外面，危难之机，朱祁钰挺身而出，率领大军不但打退了蒙古大军，而且还一举改变了大明至土木堡惨败之后的被动局面。让朱祁钰记忆最深的还是他率领侍卫队冲向蒙古大军时喊出的那句话——“天佑大明”。对，正是这句话，激励了所有大明将士的士气，激励了所有人的斗志，也正是在这句话的指引下，大明走出了颓靡，走向了强大！

　　一阵沉默之后，朱祁钰睁开了眼睛。“金英，你还记得，当年朕打回京城的那个时候吗？哎，可惜啊，好多人都在那场战争中死了，他们原本不应该死的，他们都是大明的栋梁啊！”

　　听到朱祁钰这番话，金英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那是一段痛苦的历史，一段让所有大明臣民都忌讳如海，不敢重提的痛苦历史。当年，朱祁钰打败了蒙古大军的进攻，率军杀回蒙古，打得蒙古太师也下俯首称臣的时候，国内却因为他推行的改革而导致众多大臣不满。结果，一场叛乱差点毁了朱祁钰的心血。就在朱祁钰率军打回京城的时候，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造反的大臣，甚至没有放过他的“兄长”。那是一段连朱祁钰都不会想起的经历，而现在朱祁钰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满怀悲伤。皇帝确实老了，他也在反思自己过去的作为。

　　不过，很快，朱祁钰就笑了起来。

　　“陛下，太医说了，你要按时服药，病情才会好转！”

　　“金英，不要说了，朕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治不好的！”是啊，长年的征战，操劳国务，这些榨干了朱祁钰的精力，他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就算是几百年之后的医生都不可能治得好他的病。“金英啊，朕又想起了第一次率领舰队出海时的情况，当时遇到了大风浪，你都吓得尿裤子了吧？”

　　金英神色一阵尴尬。“陛下，小人只是一介草民，天威面前，小人自然不能像陛下一样镇定自若了！”

　　“屁话，难道朕就不是常人了吗？”朱祁钰突然大笑了起来，“金英，我都说了几十年了，朕也是普通人，与你一样，我们都是人。当时，朕也吓得不轻，没有想到，第一次东渡就遇到了台风，还差点回不来了。不过，朕一直相信，人定胜天，没有我们战胜不了的困难，结果，我们还不是照样成功的渡过了大海，征服了扶桑吗？”

　　这是最值得朱祁钰骄傲的一件事情，当载着成千上万大军的舰队抵达东夷的时候，这个群岛上的贱民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当然，这其中遇到的困难险阻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如果没有朱祁钰的领导，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然，值得朱祁钰骄傲的事情太多了。当大明的铁骑穿越荒漠，出现在莫斯科郊外的时候，整个欧洲震动了。当大明的舰队饶过好望角，出现在了加纳利群岛的港口外时，那些欧洲的强国害怕了。当大明的远征军踏上了南方大陆的时候，大明获得了一块最大的殖民地，当……

　　最近这几年，朱祁钰已经不随军远征了，所以他更多的是在回忆这些辉煌的历史，让自己生活在回忆之中！

　　过了一阵，见皇帝没有开口，金英以为皇帝睡着了，就轻轻的站了起来。

　　“金英，威远公那边有消息了吗？”

　　金英一惊，说道：“陛下，威远公杨天奉的大军已经在前几天回来了，你还亲自召见了他！”

　　“对啊，你看朕这记心，老了，老了！”朱祁钰尴尬的笑了一下，“杨天奉是个厉害的将军，当年朕如果不是惜才的话，还真一刀把他给杀了！对了，听说北方又发生叛乱了，震北大将军的大军出发了吗？”

　　“今天上午，震北大将军龙步镶已经率领大军出发了！”

　　“恩，不错，龙步镶这小子太年轻了，脾气太急躁，而且不够稳重，再加磨练几年，他必然会超过杨天奉！”朱祁钰又咳嗽了几声，“前几天，听说定远公的舰队已经到达了红海，现在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

　　“定远公顾成林已经在红海击败了阿拉伯舰队，现在大军已经登陆阿拉伯半岛，正在向耶路撒冷进军。另外西洋舰队总督丁卫已经率领舰队到达了尼罗河口，封锁了埃及的出海口，随时可以支援定远公指挥的远征军！”

　　“很好，顾成林这些年来建立的战功是最多的，有他在那边看着，我也放心了！”说着，朱祁钰摇了摇手，示意金英离开，不过，他又立即说道，“对了，听说东夷又发生了叛乱，内阁首相大臣安排了镇压行动吗？”

　　“内阁正在商议次事，现在大臣们都在外面！”

　　“他们都来了？对，是我让他们来的！”朱祁钰确实有点糊涂了，而且他显得很疲惫。

　　“陛下，你早点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找大臣们商议也不迟啊！”

　　“不行，那太晚了，朕……朕的时间不多了！”朱祁钰猛的咳嗽了一阵，平静下来之后，“金英，让首相，外相，内务，国防，科教五位大臣进来吧！”

　　“陛下！”金英差点就哭出了声来，他也看到朱祁钰确实快要不行了。

　　“快去，别浪费朕的时间！”朱祁钰怒喝了一声，然后又大口的出着气，脸色也被憋红了。

　　金英不敢怠慢，立即出去将五位大臣叫了进来，然后就守在了床边。

　　“陛下！”首相王辉一见到朱祁钰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惊，这才明白，皇上这么晚了还要招他们进宫。

　　“王辉啊，朕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记住了？”朱祁钰看了王辉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朕不行了，朕让你修建的纪念堂完工了吗？”

　　“陛下，大殿已经完工。陛下，你乃大明之本，还望陛下早点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再处理国政也不迟！”

　　“不要说了，朕清楚，不过，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不说，以后将没有问题。上次，朕让你们决定太子的事情，你们都考虑好了吗？”

　　“陛下……”五位大臣都跪了下来。王辉说道，“陛下，臣等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考虑好了，只是事关重大，大明江山千秋万代，此事还应该由陛下来做主，臣等疏不间亲，不敢妄加评断，陛下……”

　　“都给我起来，你们……你们都起来……”朱祁钰显得有点激动了，“一群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还什么事情还要由朕来操心吗？朕百年之后，你们如何辅佐新的皇帝来治理这个国家，失策……失策啊……”

　　“陛下万岁，陛下永盛不衰，陛下……”

　　五人久久的不敢起身，在他们的心目中，朱祁钰是一个传奇的，伟大的，而且神秘的皇帝。几个月前，朱祁钰就为帝国制定了最后一部法律。最让大臣们想不到的是，朱祁钰的这部法律是确定帝国继承权的，也就是选太子的法律。大臣们都想不通，自古选太子虽为大事，不过，这也基本上是由皇帝做主的，大臣的意见有一定的作用，不过却不占主要地位。现在，皇帝竟然在此事上要大臣们来做主，这可难为了这几位大臣！

　　显然，在大臣们的心里，朱祁钰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他们只有无条件服从与执行的资格。而现在，眼看这个率领大明帝国走过了四十年风雨，成为了世界头号强国的皇帝已经奄奄一息了，五位顾命大臣也慌了手脚，他们还从不习惯在没有朱祁钰的领导下管理这个国家，更不习惯失去这座巨大的靠山！

　　当五个大臣察觉到床上的皇帝半天没有开口的时候，金英已经痛哭了起来，而床上的朱祁钰已经闭上了眼睛，安详的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在声明的最后一刻，朱祁钰听到的是一阵遥远的召唤声，是那个他已经遗忘了的世界给他的召唤声！

　　“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当帝国皇帝朱祁钰驾崩的消息传遍全帝国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挂起了白色的哀节。刹那之间，帝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那个率领大明走向强盛，成为“日不落帝国”的皇帝走了，那个给大明千万子民带来巨大改变的皇帝走了。这一刻，绝大部分的大民臣民失去了方向，随着朱祁钰的离世，一在个大变革的时代结束了，而大明的臣民们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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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节 错乱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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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北京，天气异常的闷热，天上没有一片云彩，烈日肆虐的烘烤着大地，折磨着大地上的生灵。此时，故宫也是门可罗雀，游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故宫来的，至少，在有空调的宾馆，或者商场里，要比在这里经受烈日与炎热的熏陶要舒服得多了！
　　卓不凡没有那么幸运，拿到毕业证已经一个多月了，在学校里死皮赖脸的多磨蹭了一个多月，现在，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再过十多天，新生就要入学了，他也不可能再赖在学校不走，那么，就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到工作！

　　谈起工作，卓不凡出了苦笑与苦恼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了。从大四下学期开始，大半年了，制作的简历用掉了三十多份，也免试过了三、四次，不过就没有一次成功，绝大部分的时候，希望被扼杀在了最初阶段，即使少有的几次获得了进展，也在接下来的竞争中被淘汰了下来！

　　这年头，要想留在北京难，一个本科生要想留在北京更难！卓不凡长叹一声，看着眼前雄伟的故宫，心头感到不平了！难道，寒窗苦读十六年，即使大学四年没有学到多少实质性的东西，难道就找不到一份工作吗？

　　老天爷，你TMD太不公平了！卓不凡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过头顶上毒辣的烈阳马上就把他那一丝刚刚升起来的雄心壮志给泯灭掉了。老天爷不公平又能怎么样？

　　是啊，老天爷不公平，又能怎么样呢？卓不凡苦笑了起来，他原本想到故宫来给自己竖立起信心的，不过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太好，至少，他选错了时间。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举止怪异的年轻人，更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年轻人在想什么。这个世界太冷漠了，缺乏同情心。不过，卓不凡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自己能否在九月份学校开学之前，为自己找到一份工作，那样，他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

　　卓不凡不是那种高干子弟，甚至算不上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当年，他也是勉强考上了北京这所普通本科学院的，四年下来，课本上的知识没有学到多少，他将更多的精力花在了“课外”知识上。比如看杂志小说，玩游戏等等。反正作为一个大学生可以玩的，他都玩了，不过，作为一个大学生应该学习到的知识，他却一点都没有学到！四年下来，三十多门主要功课中，他挂掉了十四门，其中八门补考，四门重修，还有两门重修了两次。虽然，他拿到了毕业证，却因为四级没有过，而没有拿到学位证！

　　显然，卓不凡不是一个好学生，其实在高中时，他是个好学生，而且是个很优秀的好学生。当他从生活了十九年的那座小县城搭上火车，来到了首都的时候，他迷茫了。更准确的说，他失去了继续读书的动力，为什么读书？卓不凡花了四年的时间来搞懂这个问题，不过，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别的人会在大学四年中拼命的读书了！

　　越想，卓不凡心里就越不舒服，所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不过，这话现在说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找了出阴凉的地方，从兜里掏出了烟来，只剩下最后两支了，卓不凡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把烟收了回去。

　　往往，当人倒霉的时候，坏事就会一件接一件的到来。此刻，卓不凡即使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不过，他也不得不相信，倒霉中的人，走在大街上都会被石头砸中。

　　“TMD，谁这么缺德啊？”怒骂了一声，卓不凡摸着刺痛的头皮，拣起了地上的那块石头，然后回过头去。

　　背后的紫禁城没有回答他的怒吼，也不会有人回答他的怒吼，卓不凡看了一阵，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这段时间故宫在整修，肯定是哪个王八蛋乱扔东西！最后，他屈服了，走向了旁边的一家小卖部，不过，卓不凡摸着兜里仅有的五元钱，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买什么东西，那可是他今天晚上二两阳春面的饭钱呢！

　　小卖部前面有一个供游人洗手用的水槽，水管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种的铁管，龙头上的扳手已经不见了。卓不凡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龙头拧开，然后他摇晃了几下，一股水流落了下来。

　　此时，卓不凡已经不在乎自来水是否干净，一个多月来，他几乎就没有喝过一口开水，当然，那种一块钱一瓶的纯净水是不能奢望的。为了不被活活的渴死，卓不凡只能低下他高傲的脑袋，将嘴凑到了龙头下，狼吞虎咽的喝了起来，仿佛，那不是富含漂白粉的自来水，而是琼浆玉液一样！

　　也许是两天没有吃一顿饱饭的原因，也许是太阳太毒辣的原因，也许是自来水不太卫生的原因。卓不凡刚喝下几口，就感到肚子里一阵绞痛，接着他痛苦的弯下了腰，迅速的蜷缩在了地上，眼前的事物也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白光一闪，整个世界慢慢的暗了下来！

　　难道我就要这么死了吗？老天爷，我不甘心啊，我不能死，为什么要我死？卓不凡呐喊着，他也只能在内心呐喊，不管上天有没有听到他的不满报复，卓不凡不甘心，他还年轻，他有野心，他有壮志，他甚至梦想过成为名人，成为伟人，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快来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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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皇宫里一片混乱，不为其他，半个时辰前，郕王殿下突然晕倒了，这下可把上千名宫女太监们急坏了，甚至连太后都被惊动了。一刻钟前，太医赶了过来。金英惶恐不安的守在门边，没有敢去看一脸严肃的太后，更不敢有其他任何举动。

　　自从皇上御驾亲征之后，国家的一切大事就交给了郕王殿下，也就是皇帝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殿下平日里也是很用心的，毕竟皇帝哥哥把国家都交给了他管理，他不能不尽心尽力。可以说，比起皇帝来，这个王爷是非常勤恳的，特别是这几天，关于前方战事的消息每天都要送来好几次，为了管理好这个国家，不辜负皇帝哥哥的嘱托，朱祁钰是尽心竭力，现在，也终于累出病来了。

　　正在殿外的人焦急的等待着太医出来的时候，一帮子大臣们也赶到了。带头的是吏部尚书王直，另外还有几个侍郎，以及督察院的大臣，文渊阁的大臣。反正，不一时，王爷的寝宫外面就聚集了上百号人，这都是朝廷的重臣，大明的栋梁！

　　在几十号大臣中，有个人的神色显得最为焦急，这人就是兵部侍郎于谦。下午，他就接到了土木堡那边的消息，当他去找几位大臣商议的时候，就听闻监国王爷病倒了的消息。于谦没有迟疑，立即跟着王直他们赶了过来。

　　很快，就有大臣去金英那询问了情况，金英是负责王爷日常生活的。得到了消息之后，这位大臣立即回来把情况告诉了王直，于谦等人。原来，王爷这段时间处理国政，积劳成疾，最后病倒了！

　　这下，大臣们也是一阵小声议论，唏嘘不已。正所谓祸不单行，特别是对那些已经知道了在土木堡那边发生的事情的大臣们来说，他们同时感到，大明，从这一刻开始，将要接受生与死的考验了！

　　面色最为难看的就是于谦，虽然土木堡那边的消息还在收集之中，失败是肯定的，不过到底有多失败，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些大臣们的情况是怎么样了，还有五十万大军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些都还不清楚。不过，于谦却并不乐观，特别是当监国王爷此时也一病不起，大明的情况会让人乐观吗？

　　等待并不是一件让人很舒服的事情，不过殿外的人并没有等多久，当门被推开，三名太医走出来之后，大臣们都围了上去，连太后都忍不住走了过来。

　　为首的太医已经有七十多岁了，显然他的医术是不用怀疑的。“王爷的情况并不大碍，只是积劳成疾，调养几天之后就没有事了！”说完，太医把一副药方给了旁边的金英，让他派人去抓药去了。

　　听到太医这话，大臣们终于松了口气。王爷还很年轻，相比身体不会差到哪里去，一点小病是不会倒下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希望，只要国家还有人在领导，那么就不会完蛋！

　　太后也松了口气，郕王朱祁钰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不过她一直将其当作己处，对这个年轻的王爷很好。在让一些普通的官员离开之后，太后单独把几个重要的大臣留了下来，这其中包括吏部尚书王直，兵部侍郎（代尚书）于谦，以及好几个内阁大学士。他们才是朝廷里最为重要的大臣。

　　太后留下这几个重臣的原因很简单，她也知道了土木堡那边的事情，在监国王爷没有办法亲理朝政的情况下，她必须要肩负起领导这个国家的重任。商量了一番之后，太后与大臣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在皇上的消息确定之前，必须要位大明立下一个合法的继承人！也就是确立太子，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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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二节 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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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立太子的事情并不复杂。早在皇帝朱祁镇听信王振的话，率军亲征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由郕王监国，而关系到宗庙社稷的事情，则由太后，也就是皇帝的母亲孙太后负责。因此，立太子的事情，也就是孙太后一个人的意见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大臣们的意见，自古以来，立太子的事情就直接关系到了大臣的利益！
　　孙太后不是吕氏，窦氏那种有野心的太后，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只希望过平静的生活，不过，命运似乎给她开了个玩笑，在过了几十年平静的生活之后，她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儿子的错误决定，都是因为在土木堡发生的那场战斗！

　　大臣们是忠诚的，至少绝大部分大臣都是忠诚的！当土木堡大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些大臣们首先考虑到的不是皇帝的安危，而是江山社稷的安危，这一切，也都因为皇帝在出征之前，没有处理好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确定自己的接班人，确立太子！

　　太子，自古以来就是国家的副“元首”，是皇帝法律上的接班人，而设立太子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了。可是，朱祁镇在出征之前，却并没有确立太子，甚至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要立谁为太子。原因很简单，皇帝的那三个儿子都很小，最大的也不过两岁，而皇帝本人却很年轻，只有二十一岁，他没有必要急着为国家立下法定的继承人，而且也没有想过，五十万大军会败在三万敌军的手里，自然也就没有册立太子了！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当王直，于谦这些顾命大臣在知道土木堡大败之后，立即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使没有皇帝，太子作为储君，也算得上是半个“君”了吧！现在皇帝音信全无，且生死不明，那么，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做想，即使不另立新的皇帝，那也应该确立太子！

　　在找了几位大臣商量之后，王直与于谦就积极的行动了起来，当天晚上，他们就给孙太后递上了一份奏章，请求立大皇子朱见深为太子，以正国统！

　　这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孙太后是不会拒绝的。怎么说，朱见深也是她的嫡孙了，如果皇帝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皇位还是在自己的嫡系手上，这也算是个完全之策吧！所以，孙太后很爽快的同意了大臣们的要求，并且仍然让郕王朱祁钰监国，由其他大臣辅佐太子！

　　看得出来，朝廷大臣在处理土木堡战败后的问题时是非常迅速的，不过，要册立太子，还需要走一次过场，即，必须要在朝堂上宣布，而且还要得到郕王的支持！原本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本来郕王朱祁钰不是一个有野心的王爷，同时他也几乎将国家大事都交给了下面的大臣去处理，不过，随着朱祁钰病倒之后，这问题就显得有点复杂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大臣们就聚集在了皇宫外面，然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商议着。于谦没有去跟谁打堆，他非常清楚同僚们在讨论什么。就在这几个时辰内，更多的关于土木堡战败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也传到了大臣们的耳朵里面。而这其中最重要的无非是皇帝还没有死，而且活得好好的！

　　这不算是好消息，对于绝大部分的大臣们来说，皇帝没死确实不是好消息。如果皇帝死于乱军之中，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要好解决得多了，太子登基，成为新的皇帝，那么大明仍然存在，而且还可以利用皇帝战死的事情来激励全国军民的斗志，与蒙古人打上一场大仗，一雪前耻！不过，现在皇帝没有死，而且还成了蒙古人的俘虏，那么问题就复杂了！

　　既然皇帝还没有死，那么就不可能立新的皇帝，太子还是太子！而且，皇帝作为大明“元首”的身份也没有消失，如果这一点被蒙古人给利用起来的话，那么大明不就成了蒙古的附庸国了吗？

　　反正，当大臣们知道皇帝还没有死的事情之后，立即都急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千古以来，也就只有宋朝的皇帝做过俘虏，而现在竟然轮到大明了，这该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办，大臣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立即册立太子，如果皇帝被蒙古人给杀了，那在新皇帝的确定上就不会闹出什么麻烦来。当然，册立太子也是稳定军心，民心的一个好办法，这将明确的告诉所有人，大明并没有放弃抵抗！

　　这就是于谦的想法，不过，让大臣们为难的是，现在监国王爷却病了，无法处理朝政，而孙太后又不想干预政事。就算大臣们忙活得再多，没有得到监国王爷的确定，那册立太子的事情就无法确定下来！

　　上朝的时间到了，大臣们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大部分人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看来今天的早朝又要泡汤了。如果是在以往，说不定还有很多人暗子高兴，不过，眼前，没有人高兴得起来。蒙古大军就在距离京城不到一天路程的地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如果连朝政都不顺畅的话，那还怎么抵抗蒙古大军？

　　不过，等待的时间并不久，当协助王爷主持朝政的太监金英快步走出来，宣布早朝正式进行，王爷已经病愈之后，大臣们安心了！

　　于谦的位置不是很靠前，虽然兵部尚书邝埜已经在土木堡殉国，他以兵部侍郎兼尚书职，不过，还有另外几个尚书派在他的前面，而领头的就是吏部尚书王直。

　　等到大臣们都站好之后，一名年轻人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出现在了朝堂上，坐到了龙椅旁边的那张监国王爷的椅子上。这人就是郕王朱祁钰，皇帝朱祁镇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监国的王爷。

　　“众卿平身吧，不用多礼了！”看来郕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是抱病上朝的，这让下面的大臣们一阵感动。“关于土木堡大败的事情，孤王已经听说了，关于大臣们请立太子的事情，孤王也没有意见，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吧！礼部尚书胡濙在吗？”

　　“臣在！”胡濙立即出列。

　　“孤王命你负责册封太子一事，另外由宗人府，以及太常寺协助！”

　　大臣们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也注意到了，王爷在安排太子即位的事情上出了点问题。本来，这应该由宗人府负责的，而王爷却安排礼部尚书来负责，这并不符合宗礼。不过，此时重要的是册立太子，而不是怎么册立太子，因此大臣们没有表示反对。

　　正在大臣们感到办妥了一件大事的时候，只见朱祁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旁边走了两步，正好挡在了龙椅的前面。他目光一扫下面的大臣，正声说道：“众卿，土木堡一战，皇上成了蒙古的俘虏，且蒙古大军并未撤军，众卿，孤王认为，当务之急是怎么打退蒙古大军，确保京城安全。不知众卿对此有何看法？”

　　很多大臣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此之前，他们考虑的都是册立太子的事情，而不是保卫京城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土木堡大败之后，大明五十万大军毁于一旦，留守京城的军队不过五万，且都是老弱病残，根本就不可能是蒙古大军的对手！在此情况下，大部分的大臣都认为放弃京城，南迁避难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监国王爷一上来，开口就是打退蒙古大军，确保京城安全，看来，王爷并不想离开京城了！

　　不过，还真有人考虑到了，而且有担子顶撞王爷，而有这一胆量的却是一翰林院的侍讲，一个正六品的小官。这人叫徐珵，一个有野心，而且对阴阳术数有所精通的学士。

　　只见徐珵走出朝列，向前一部，秉手说道：“殿下，臣夜观星相，对照历数，发现大势已去，此时避难的唯一办法只有南迁，还往殿下……”

　　“放屁！”没等徐珵把话说完，朱祁钰就发火了，“一派胡言。你叫徐珵吧？听说皇上亲征之前，你曾算了一卦，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呢？另外，孤王还听闻，昨天你就将家人送出了京城，让他们到南方去避难了，是不是？”

　　这下，不但徐珵手足无措，其他的很多大臣们都有点惊慌了。王爷发火是有原因的，土木堡大败之后，几乎所有大臣都认为京城无法防守，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自己的亲人到南面去避难！这事可大可小，如果王爷当作没有看见的话，那就过去了。可是，现在王爷摆明了要来清算这件事情，而大臣不思抵抗敌寇，只顾自身安危的行为与背叛有什么区别？要是被扣上个谋逆的罪名，那可是要被操家灭族的！

　　朱祁钰看着下面这些忐忑不安的大臣，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他已经看穿了所有大臣的心思一样。而开始这一怒，已经收到了效果，好几个准备出列支持徐珵的大臣都悄悄的退了回去。

　　当然，事情到这个时候并没有结束，朱祁钰已经确定了抵抗的决心，而大臣们却很犹豫。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人从臣列中走了出来，此人就是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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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三节 誓死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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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谦出列并不是偶然的事情。作为兵部侍郎，在尚书大人殉国之后，他就相当于是大明的“国防部长”，自然有责任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与其他的大臣不一样，于谦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跑，而眼见监国王爷的态度如此坚决，于谦心里也是一喜，立即就站了出来。
　　“殿下，微臣认为，京城乃社稷之根本，乃天下之根本！”说着，于谦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那些支持南迁的大臣们身上，“难道大家都忘记了宋朝南渡的教训吗？如果南迁，则大事去矣，为今之计，只能死战到底！”

　　于谦这话一出，朝堂上立即热闹了起来。原本，是大臣们对抗监国王，而现在于谦站到了朱祁钰一边，那么监国王的意见就占了主导。不过，绝大部分大臣是不愿意留在京城的，五十万大军都打不过蒙古人，就靠京城现在这点兵力，能挡住蒙古大军吗？就连王直这样的重臣都犹豫了，动摇了，更何况其他的大臣呢？

　　朝堂上热闹了一番，最后，朱祁钰忍不住了，朗声说道：“兵部侍郎于谦，于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孤王决定，由于谦负责京城防务，任何妄谈南迁者，杀！”

　　“殿下！”立即，又有一人走了出来，正是吏部尚书王直。

　　在朱元璋取消了中书省之后，也就是撤消了丞相之后，设立的六部之中，吏部因掌握了任免文官的大权，成为了六部之中权力最大的一部，因此吏部也被称为“天官”。而王直作为吏部尚书，其影响力是六部尚书中最大的，现在又有两个尚书在土木堡殉国，那王直在朝廷上的势力更是无人可以对抗了！

　　“殿下，蒙古军队势大，微臣认为，南迁虽非正途。不过，此刻避其锋芒，等日后再打回来，也并无过错！”

　　朱祁钰虎目一瞪，厉声说道：“王大人，你难道忘记皇上出征前给你的嘱托吗？”

　　王直一惊，心里突然发现，以前这个老好人王爷已经变了，再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王爷，而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思想，而且行事果断有力的强权王爷！

　　“孤王一直在想，众卿皆为皇上的爱臣，难道此时，众卿不考虑皇上的安全，不考虑大明的江山社稷，仅以一私之利而建议南迁吗？”朱祁钰的话语中没有指责，反而带着一股悲愤的语气，“皇上临走前，任命孤王为监国，留下众卿辅佐本王，难道，众卿准备将一个被蒙古人占领的京城交给皇上吗？王大人，你说，如果京城落入蒙古人手中，等皇上回来，你怎么向皇上交代？你怎么向大明的列祖列宗交代？”

　　王直一惊，立即跪了下来，爬在了地上。“殿下息怒，微臣只是一家之言，微臣知罪！”

　　“王大人，你起来吧，本王并不是在向你问罪！”朱祁钰微微的笑了一下，目光落到了另外那些战战兢兢的大臣们身上，“众卿，蒙古已经把钢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此时谁谈南迁避难，谁就是亡国之臣；谁想苟且偷安，那谁就是亡国奴！孤王将誓死抵抗蒙古大军，众卿如有不远追随者，现在就可以去了！”

　　当然，是没有人会白痴到在这个时候离开的，所有人都看了出来，这个王爷变了，变得异常的坚强与坚定，他们的意见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到不满与担心，至少于谦那帮主战派大臣就感到很高兴，能够得到王爷的全力支持，那么他们就能够压住主降派大臣，胜利又多了一份希望！

　　“现在，孤王任命兵部侍郎于谦，于大人为京城防御总指挥，由于大人全权处理京城防御事务。另外，工部负责协助于大人。如没其他事情，散朝！”

　　当于谦走到朝堂大门边上的时候，早就已经赶过来的金英拦住了他，这是朱祁钰的意思，将于谦单独留下来，商讨京城防御的事情。

　　————————

　　后庭，朱祁钰斥退了太监之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这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猖狂，也很开心！

　　这人不是朱祁钰，对，虽然他有着朱祁钰的身体，有着朱祁钰的声音，甚至模仿了朱祁钰的一举一动，可是，他并不是朱祁钰！他是谁？他就是那个落魄的失业大学生，那个在北京找不到工作，在故宫前昏倒的卓不凡！

　　对，他就是卓不凡！当卓不凡醒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成了大明王朝危难时期的监国王爷朱祁钰，更不相信，他的那个皇帝“哥哥”已经落到了蒙古人的手里，现在他成了这个庞大帝国的元首！

　　当然，让卓不凡不相信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不但仍然是卓不凡，保留着前生的一切记忆，而且，还多出了一部分来。这就是朱祁钰的那部分记忆，不过，朱祁钰留下的除了这具躯体之外，也就只有那些关于朝廷，关于皇族，关于自己亲人的记忆了。这让卓不凡感到很满意，至少他不需要努力的却学习当时的文化，不需要努力的去掌握当时的语言与文字，不需要去刻意的去了解朝廷上的大臣，更不需要去重新建立自己的社会关系！

　　有得就必有失，在卓不凡得到了除了朱祁钰那柔弱的精神意志之外的所有东西之后，他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不过，对一个几乎失去了一切，几乎快要被上帝抛弃了的年轻人来说，当他突然得到了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他满足了！同时，他也振奋了。他不再是一个失落的大学毕业生，更不是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在北京活得像一条狗的失业青年。他是朝堂上的主宰，他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而且，他也决定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野心，成就感，认同感，这些都让卓不凡立即忍痛了朱祁钰的身份，虽然他不知道在历史上，朱祁钰是个短命的皇帝，但是他认识到了，自己现在掌握有无上的权力，掌握着万民的生死。在他认同了朱祁钰这个新的身份的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要一雪以往的耻辱，不再做一个无能的人，他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想着这些，卓不凡，不应该说是大明郕王，监国王爷朱祁钰笑了。当金英推开门，将于谦引进来的时候，朱祁钰并没有注意到，直到金英在旁边提醒了他一下之后，他才从臆想的世界中回到了现实中来。

　　“于大人，不用多礼了，请坐吧！”

　　王爷虽然客气，但是于谦也很懂规矩，直到朱祁钰坐了下来之后，他才半边屁股坐在了椅子沿上。

　　“于大人，今天的事情让孤王很是痛惜，竟然有那么多的大臣想着逃跑，难道他们都没有想过大明的江山社稷吗？哎！”朱祁钰苦笑了一下，“每当我想起先皇，想起列祖列宗，就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现在皇上被俘，大臣们却想着逃跑，这确实让人痛惜啊！”

　　“殿下，你多虑了，其实大臣们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于谦的神色很平静，他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个已经与以往不大一样的王爷，“其他大臣想的并不是逃跑，只是他们认为在京城抵挡蒙古大军的希望并不大而已……”

　　“那么，于大人，你认为我们能够挡住蒙古大军吗？”

　　“这……”于谦皱了下眉毛，“殿下，微臣随无绝对信心，不过微臣愿以死一战，就算无法战胜蒙古大军，等微臣见到列祖列宗时，也不会无颜以对了！”

　　朱祁钰笑了，他立即认定，于谦是一个值得信赖，而且值得交托重任的人。“于大人，那孤王就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以于大人之见，蒙古大军会在什么时候进攻京城呢？”

　　于谦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沉思了一阵，说道：“微臣认为，也先大军并不会立即进攻京城。根据战报，土木堡的蒙古军队也就三万左右，且已经疲惫不堪。也先很清楚，三万军队是无法对京城构成威胁的，而且他的军队也需要休整。因此，臣认为，也先会先集中其他几路军队，同时进行休整，等到他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才会进攻京城。这大概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问道：“那么，于大人准备怎么利用起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来迎接蒙古大军的进攻呢？”

　　“殿下，防御京城的难度并不小，我们还缺乏三样东西。一是兵力，二是士气，三是民心。如果无法解决这三个问题的话，那么保卫京城的重任就无从谈起！”

　　朱祁钰点了点头。“很好，这也是孤王的想法。京城只有五万守备，而且都是老弱病残，绝不是蒙古大军的对手！而从土木堡逃回来的士卒严重的影响了士气民心，现在京城内恐怕人人都在想着向南逃跑吧！”

　　“殿下，这些问题并非不可解决，微臣鞠躬尽瘁，决不辜负殿下的重托！”

　　“很好，有于大人的帮助，孤王也就安心多了！”朱祁钰站了起来，“于大人，明天孤王再去兵部衙门，与于大人商议防御京城的方法！”

　　于谦也知道王爷在请他离开了，立即就告辞离开了皇宫。而送走了于谦之后，朱祁钰长出了口气。现在，他确定了誓死抵抗的方针，可是要做到这一点，比说一句话困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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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四节 坏事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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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于谦之后，朱祁钰回到了自己的王府。虽然皇帝临走前，给他在皇宫里腾出了居住的地方来，不过，这个已经焕然一新的王爷却不是很想住在皇宫里面，这让他感到有点压抑，特别是想到心急如焚的太后，以及钱皇后可能来找他麻烦，他还是决定去自己的王府居住，那里要清静得多。
　　就在朱祁钰回到王府后不久，太监金英送来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消息，钱皇后竟然派人给也先送去了大批的金银珠宝，希望换回皇帝！

　　这还了得！朱祁钰立即愤怒了，这钱皇后虽然只是一妇人，可是她这么做，不就明摆着让朱祁钰感到很不爽吗？不管也先拿到钱之后放不放皇帝，这对朱祁钰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如果也先放了皇帝，那么朱祁钰这个王爷就别想再进一步了。如果也先不放皇帝，那就表明他的胃口很大，想要勒索更多的钱财，甚至准备用皇帝来做一些更能够危害到大明的事情来，这不明摆着向也先表明，大明已经害怕了吗？

　　“是谁让皇后这么做的？”朱祁钰看着金英。

　　老太监吓得低下了头，其实这并不关他的事情，不过王爷发火了，他却不得不小心点，生怕引火自焚。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过错，立即准备车驾，去东宫！”

　　钱皇后确实是个普通的妇人，除了她的皇后身份之外，她与一般的妇人没有多少的分别。在知道丈夫成了俘虏之后，钱皇后这两天来已经把眼泪都哭干了。而当她看到郕王到来的时候，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

　　“王叔，有皇上的消息了吗？”

　　朱祁钰没有搭理她，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连必须的礼节都免了。“皇后，你是不是派人给蒙古送了一笔钱财过去？”

　　“这……”钱皇后一愣，立即就哭了起来。

　　朱祁钰见到这场景，也就狠不下心来了。毕竟钱皇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帝，是为了她的丈夫。

　　“王叔，皇上身陷敌营，还望王叔想想办法，将皇上救回来啊！”

　　朱祁钰无语了，他沉默了一阵，说道：“皇后请放心，小王定会尽心竭力，争取将皇上救回来。只是今后，不管皇后要做什么，都得跟小王商量一下，好吗？”

　　钱皇后点了点头，擦掉了面狭上的泪水。她很信任眼前的这个小叔，自幼，朱祁镇与朱祁钰两兄弟的感情就很好。虽然两人非一母所出，不过，朱祁镇从来就很照顾这个比他小了一岁的弟弟。在朱祁镇当上皇帝之后，立即就册封朱祁钰为郕王，而且没有像对待其他的番王那样，将朱祁钰赶到自己的属地去，而是将他留在了京城，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正是两兄弟之间这种亲情，朱祁镇在御驾亲征的时候才放心的把国家交给了朱祁钰。不过，朱祁镇永远都不会想到，他的弟弟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往的那个朱祁钰了！

　　安慰了皇后一阵之后，朱祁钰才离开了东宫。他原本想发火的，不过却没有发出来，他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在面对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时，他狠不下心来！不过，朱祁钰绝对不想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目的是要打败蒙古，而不是向蒙古求和，那么，任何软弱的表现都将影响都今后的战争！

　　当天，朱祁钰就下令加强了皇宫外围的巡逻与监视力量，任何人要进出皇宫，都必须得到他的允许。接着，朱祁钰回去睡了个安稳觉，不过，在天还没有完全放亮的时候，他就被人叫醒了。

　　朱祁钰没有责备叫醒他的金英，他立即穿好衣服，就赶往了兵部衙门，而此时，于谦也早就把一批官员，将领召集了过来，开始商讨保卫京城的具体办法！而在此之前，兵部侍郎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处理几个在土木堡战役中失职的将领。

　　这些人中，有两个人很出名，也很重要。一个是石亨，一个是杨洪，而这两人都将成为这场战争的主角！

　　石亨是员猛将，在土木堡战役之前，他在军队中就已经略有小名了。当英宗率军亲征之后，他同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率军与蒙古大军战于阳和。不过，这一仗明军大败，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战死，太监监军郭敬躲在草丛中逃过了一死，而石亨则一人一骑的逃回了京城！

　　显然，逃回来的石亨并不会受到礼遇，也不会有人前来安慰他，让他振奋起来！按照大明军法，将弃军逃跑者，那可是死罪！因此，石亨在逃回来之后，立即就被收押，等待判决！不过，石亨并不想死，他正是不想死才逃跑的，而他不想死的原因很简单，他要找那个让他蒙受了羞辱的人报仇，那人就是也先！

　　同样倒霉的还有宣府总兵，镇守杨洪。在土木堡战役中，皇帝率领的大军被蒙古人围困，有人建议杨洪立即出兵，去救援皇帝，不过杨洪害怕蒙古大军趁机夺了宣府，打开了进攻京城的大门，因此在宣府按兵不动。当然，杨洪的结果也不会很好，于谦在搞明白了情况之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此时，他正被关押在宣府的大牢里呢！

　　正在于谦准备宣布对这两人的处罚之后，朱祁钰赶到了，当然，在王爷面前，于谦是不能擅自做出决定的，他立即把关于石亨与杨洪的事情告诉了朱祁钰，让王爷来做定夺。

　　“于大人，现在大敌当前，虽然石将军与杨将军都有过错，不过我们临阵斩将，恐怕于军心并不利吧？”朱祁钰简单的一句话就否决了于谦对两人的惩罚判决，“这样吧，我看先将两人放出来，让杨洪继续统领宣府守军，抵抗蒙古大军，让石亨负责京城大营，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于谦立即同意了朱祁钰的处理意见，原因很简单，当时明军大部分的将领，比如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都在土木堡殉国了，朝中没有足够的将领带军，如果再杀掉两个的话，那问题就大了。而王爷这一句话，必然让两人感恩戴德，在阵前奋勇杀敌以洗脱身上的罪名！

　　确定了对石亨与杨洪的处理之后，两人迅速的将话题转移到了京城防御部署上来，当然，问题是清楚的，要做的事情也是很明白的。

　　“殿下，臣苦思一晚，要想守住京城，打退蒙古大军的进攻，至少需要三十万兵力！”于谦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国防部长”，他虽然不是出身军旅，不过却饱读兵书，而且对战争有一种天生的敏锐直觉。“京城有九大门，这必然是蒙古军队进攻的重点。而蒙古大军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转移进攻地点，而我方守军以步卒为主，难以跟上蒙古大军的运动速度，自然在防御上处于被动的局面。就算，我们有火器之利，那么每处城门都要有三万守军，另外再留下一支后备力量，所以，至少要三十万兵力！”

　　朱祁钰在沙盘上看了一会，这是京城的模型，虽然做得有点粗糙，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京城防御的重点。“于大人，你认为蒙古大军的进攻重点将在哪？”

　　于谦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年轻的王爷几乎是不懂军事的，不过，此时他也只能说道：“必然是北面，也就是德胜门与安定门！另外，西面也要重视！”

　　“对，西北两个方向正对蒙古大军，所以受到攻击的机会要大得多。我们必须要在这两个方向上的四座城门布置更多的守军，而其他五座城门的守军可以适当的减少一些，这样，可以将需要的兵力压缩一点，大概……二十万人左右就足够了！”

　　于谦考虑了一阵，说道：“如果我们想办法引诱蒙古大军进攻西北两个方向的话，二十万兵力也确实够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从哪里去找到这二十万军队呢？”朱祁钰苦笑了一下，“就算把京城的五万守军计算在内，我们还缺十五万！”

　　两人都沉默了。皇帝朱祁镇亲征的时候，不仅仅带走了京城三大营的十七万精锐，而且还把京畿地区能够找到的军队都带走了，不然也凑不出五十万大军出来！这下可好，五十万精锐在土木堡灰飞烟灭，而留给朱祁钰的就只有京城的五万老弱病残，而此时，距离京城最近的，拥有精锐部队的还在淮河以南呢！

　　当然，两人都想到了征兵，立即征募民夫，不过两人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此时京城已经是人心惶惶，如果再征兵的话，保不准老百姓全都跑完了，就留下朱祁钰这个光杆司令。更麻烦的是，新征的士卒都需要训练，而他们是没有足够时间来完成新部队的训练工作的！

　　当然，问题还有很多，不过朱祁钰与于谦要做的就是解决这些问题，此时大明不是没有军队，而是军队离京城比较远，调动起来有麻烦。当然，这些都没有难倒两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下誓死抵抗的政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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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五节 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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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半晌，于谦开口了：“殿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调遣外地军队进京，加强京城防御！”
　　这不是说空话吗？朱祁钰心里苦笑了一下，问道：“于大人，那么我们可以调遣哪儿的军队呢？”

　　于谦显得很有信心。“现在，有三支部队可以供我们调动，一是山东，河南的备操军（预备役），二是山东，南京的备倭军（海防部队），三是长江以北的运粮军（漕运部队，或者是后勤部队）。这三支军队加起来大概有十五完左右，足以满足需要了！”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接着于谦给他解释了一下这三支部队的性质，当然，朱祁钰也明白了这是些什么部队。“于大人，这三支军队虽然加起来有十五万，满足了兵力上的要求，不过，这些都不是精锐，而且，他们中间没有骑兵！”

　　于谦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唯一的骑兵就只有宁阳侯陈懋指挥的浙军了！”

　　原来，在土木堡之前，江浙福建一带发生叛乱，宁阳侯陈懋率领部分京军去进行镇压，因此避过了土木堡之败。而这绝对是一支精锐部队，且以骑兵为主！

　　“那么，立即让宁阳侯陈懋率兵回京，驰援京城！”

　　于谦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不过，他也立即做出了安排，派出人员去通知这些军队了。

　　“除了军队之外，我们还缺乏粮草！”于谦的话再次让朱祁钰惊讶了，“皇上亲征，带走了京城储备的所有粮草，现在剩下的，不足以维持一月之需。如果蒙古大军对京城围而不攻的话，那么我们也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而已……”

　　“等等……”朱祁钰皱了下眉毛，“于大人，历来各地粮草都是解往京城的，那么多的粮食难道都没有了？”

　　“这……”于谦尴尬的笑了一下，“殿下，粮草是有，不过不在京城，而是在通州！”

　　“通州？”朱祁钰立即说道，“那就立即派人把通州的粮草运到京城来，不就得了吗？”

　　“不过……”

　　“不过什么？”

　　于谦看了朱祁钰一眼。“殿下，你有所不知。现在蒙古大军就在附近活动，而且他们肯定有细作在京城。如果我们安排大量民力将通州的粮草运入京城的话，必然会被蒙古大军所知，到时候，他们必然会发动袭击。而我们现有的兵力，连京城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哪还有力量去保护粮道呢？”

　　“这……”朱祁钰也皱起了眉毛，于谦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蒙古骑兵来去如风，他们从怀来赶到京城也不过就一天的时间而已，如果被他们发现通州有大批粮草储备的话，到时候一把火烧个精光，那就完蛋了！

　　两人再次沉默了，有了军队不一定表示京城就守住了，军队没有粮草，那也打不了仗！而土木堡之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军队粮草不足！

　　“那么，就让进京的部队先从通州经过，让他们负责把粮草运到京城来！”这是朱祁钰想了一阵的结果，“每个军士能背负数十斤粮食，十五万军士就足以运送数万石粮食过来了。然后再让民夫跟随大军一起前进，就算是遇到了蒙古军队的袭击，也有自卫的力量，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于谦考虑了一阵，笑了起来。“殿下，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立即派人去安排！”

　　等到于谦安排好了这件事之后，两人开始考虑最后一个问题，即调怎么鼓舞士气，调动民心！经历了土木堡之败，皇帝还落到了敌人的手里，此时京城不但是军无士气，连老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一些有权有财有势的人，早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带上家眷逃到南方去了，而留下来的自然是无法逃走，或者说是逃走也不会有什么意义的普通百姓而已。不过，在蒙古大军即将杀来之时，这些人也根本没有一点点斗志，想到的只是怎么在战争中自保，怎么逃过这场劫难而已！

　　两人说来说去，最后的意见是一致的。通过严格的训练来提高部队的士气，同时，由朱祁钰亲自出面，安抚民心。这两种手段必须同时实施，毕竟，士气与民心是分不开的！

　　“好了，于大人，具体事情我交给你处理，我帮你稳定住朝廷上的大臣，你就放手去干吧！”

　　“殿下厚爱，于某绝不辜负殿下厚望，不过……”于谦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朱祁钰，说道，“殿下，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好！”

　　“什么？”朱祁钰皱了下眉毛。

　　“皇上落入敌手，如果也先用皇上威胁边关守将的话，想必……”

　　朱祁钰一压手，表示明白了于谦的意思。这确实是个天大的麻烦！说白了，大明的将士都是皇帝的人，都必须要服从皇帝的命令，皇帝是军队的最高统帅。如果也先押着朱祁镇到了边关要塞的城外，让边关守将开门迎接皇帝的话，想必也没有哪个将领不服从皇帝的命令！这就是问题，而且是个严重的问题，朱祁镇成了也先手里的万能钥匙，大明边关上的任何一道城门都将无法拒绝这把钥匙！

　　“于大人，你认为应该怎么办？”朱祁钰看了于谦一眼，显然，于谦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个问题来。

　　“这……”于谦的神色有点尴尬，他停顿了一下，坚定的说道，“殿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边关守将下达一条直接的命令，就算是也先押着皇上扣城的话，他们都不能开门迎接，也不得放蒙古大军通过！”

　　于谦说这番话是冒了很大险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皇帝敢于把国家交给自己的弟弟管理，那就表示这两兄弟间的感情很深。而到现在位置，朱祁钰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辜负皇帝哥哥的重托。而于谦此时的意见却是拒绝让皇帝回来，如果朱祁钰念在兄弟感情上的话，那于谦这不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吗？

　　不过，让于谦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朱祁钰很平静的接受了他的这个意见，然后说道：“就按照于大人的意思办吧，孤王回去后立即起草旨令，还往于大人速速告知边关守将！”

　　“微臣领命！”于谦放心了，同时他也感到，朱祁钰发生了变化，也许任何一个人在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吧！

　　“另外……”朱祁钰并没有立即离开兵部衙门，“于大人，我想知道，现在神机营的情况怎么样了？”

　　“神机营？”于谦一愣，他想不通王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随便问一下，另外我对神机营比较感兴趣，不知道于大人有没有空，陪我去神机营走一趟呢？”

　　“当然，殿下请！”

　　等到于谦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后，两人离开了兵部衙门，赶往了设在京城东郊的神机营操练场。此时，留在京城的五万士卒中，神机营占了三万，他们都是因为身体问题被留下来的。最初，还有人对没有能够参加皇帝的亲征而耿耿于怀，不过，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暗笑，幸好没有参加亲征，不然他们也完蛋了！

　　朱祁钰没有去管神机营训练的事情，只是让人拿来了一把火枪，然后就细心的把玩了起来，这搞得旁边的于谦很是不解。监国王爷需要管理的是国家大政，他对一把火枪有必要这么有兴趣吗？

　　“很好，虽然制造粗糙了一点，却有很大的威力，而且确实是一把枪！”朱祁钰说了一番让于谦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于大人，听说神机营还有火炮，能否带我去看一下呢？”

　　“殿下……这边请！”于谦不好推辞，这至少证明王爷重视军务，这总比不关心军队要好得多吧！

　　看到了神机营的火炮之后，朱祁钰就皱起了眉毛。这只能说是一根铁管，与现代火炮根本就是两个样子。这些火炮不仅仅笨重，而且使用起来非常的麻烦，也很危险。当然，朱祁钰不明白的还有一点，这种火炮非常的昂贵！

　　在神机营溜达了一圈之后，朱祁钰心里有数了！虽然早在宋元时期，火器就已经投入了战场，到元末明初，火器在战争中得到了大规模的使用。特别是明初几次针对蒙古的远征，都让火器成为了战争的主角！不过，当时的火枪，火炮都是非常原始，落后的。不仅仅性能完全赶不上弓箭，而且操作麻烦，危险系数大，且非常容易出故障。这些，都限制了火器的发展，不过，随着“朱祁钰”这个人的出现，火器的发展将成为大明中兴的一大标志！

　　“于大人，我们回去吧，神机营没有让我失望，不过，我认为，还有很大的提高潜力！”

　　“殿下，你的意思是？”于谦不是制造火器的匠人，即使他了解火枪，火炮在战争中的作用，此时他也根本不明白朱祁钰这番话的意思。

　　“没什么，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到时候，保证你会大吃一惊！”朱祁钰笑了起来，其实他心里也有数了，他有信心让火器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成为大败蒙古的决定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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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六节 匠人胡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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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金英换上第三根蜡烛的时候，他有点不安的看了仍然爬在文案上的王爷。这一天中，金英经历了太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多甚至让他惊讶不已！比如王爷不用毛笔，反而让他去找了几根鹅毛来，然后用鹅毛沾着墨汁在纸上画着什么东西。另外，王爷还让他去找了套匠人的工具来，这更让金英感到疑惑了。不过疑惑归疑惑，金英全都照办了。他唯一担心的是，王爷大病初愈，现在却半夜都不入睡，那身体怎么坚持得住呢？
　　此刻，爬在文案上的朱祁钰也是头大如牛。他虽然有着超越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思想与知识，可是，将这些思想与知识落实到具体的事情上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知识太不够用了。比如，他现在就试着搞一把威力更大的火枪的设计图出来，却怎么也做不好！这不是说他没有枪械方面的知识，而是他的知识都太先进了，根本就用不上！

　　当时，大明军队中，神机营配备的还是最原始的火绳枪，用一个西方将领的话来说，士兵必须得背着半里长的火绳来打一场战斗！可见，火绳枪确实很落后，而且效率很低下，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的战争，在性能上也比弓箭差了很多。而真正取代弓箭地位的是燧发枪，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火枪！

　　朱祁钰此刻想到的就是燧发枪，他不奢望凭借这个时代的技术能够制造出机关枪这类的大威力武器，可是要制造出燧发枪是不难的，可是，当他具体着手这件工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燧发枪也不是很了解，他了解的是那些自动枪械！

　　想来想去，朱祁钰有点不耐烦了，他抛下了手上的鹅毛笔，一抬头，就看到了守在一旁的金英。“金英，我让你去找的人来了吗？”

　　“殿下，时候已经太晚了，还是……”

　　“别罗嗦，你现在就去给我把人叫来，今天不搞好这件事情，我睡不着！”

　　金英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虽然工部那些官员是不会违背王爷命令的，不过金英却仍然不是很放心，难道王爷着魔了，一阵天都在纸上画呀画的，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看到金英出去之后，朱祁钰重新展开了一张宣纸，把自己的大体构思画在了图上，然后又思考了起来。当金英领着人进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来人是工部军器局副使，名叫胡彬，祖上世代都是制造火枪的匠人，后来明朝将火器的制造纳入国营之后，胡彬的父亲就当了个从九品的小官。而在朱元璋定下的户口政策下，胡彬也就顺理成章的接过了父业，当上了这个不起眼的小芝麻官！

　　一番寒蝉之后，朱祁钰很客气的把胡彬请到了文案前。“胡大人，这是我对火枪改进的一点想法，你看看！”

　　胡彬心里简直快要沸腾起来了。以往，见到什么官员，他这个从九品的小官都只有叫别人为“大人”。当然，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监国亲王殿下会召见他，而且还称他为“大人”。反正，胡彬大脑是一时短路，没有听清楚朱祁钰说的话。

　　“我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虽然神机营使用的火枪威力巨大，不过缺点却是不少。射程近，准确度低，而且速度很慢，不适合大规模作战使用。所以，我将这改进了一下，不知道胡大人有何看法？”

　　朱祁钰这番夹带着大量陌生词语，且白话连篇的话说出来后，胡彬才反应了过来，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图纸上面，立即神色一变，惊讶的看向了朱祁钰。“殿下，这些就是你的改进？”

　　朱祁钰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略通一二，听说胡大人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请胡大人前来看看，给我一点意见！”

　　“神奇，太神奇了！”胡彬不愧是火枪方面的专家，他一眼就看出了朱祁钰设计的这把火枪的特点！这给了胡彬极大的震撼，让他想不到的是，帝国的亲王竟然会对火枪有如此深入的研究！

　　当时，大明火枪的威力是公认的，特别是在成祖北征蒙古的时候，火枪在战场上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成为了蒙古骑兵的噩梦。不过，火枪的局限性，缺点也是非常的明显的。

　　首先，在射程上，火枪也就只有一百五十步左右，而且在这个距离上是没有多大的威力的，只有在一百步的距离，甚至五十步的距离之内，火枪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而当时，弓箭的射程都在两百步左右，如果采用散射方式的话，还可以达到三百步，甚至三百五十步！

　　其次，是火枪的射速。即使是最熟练的火枪兵，也最多一分钟发射一次而已，而对于大部分的火枪兵来说，能做到两分钟一发的速度就已经非常不错了。相反，熟练的弓箭手却能够在一分钟内射出数支，甚至数十支箭矢！

　　其三，火枪故障率很高。当时，火枪的可靠性能达到八成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换句话说，也就是五次射击中，就有一次瞎火！相反，弓箭的鼓掌率低了很多，除非弦被拉断，不然弓箭根本就没有“瞎火”的情况出现。

　　最后，还有一点，火枪受到了天气因素的限制，雨天根本就无法用，而弓箭却不存在这一问题，不管下雨天晴，弓箭都能够正常的使用！

　　正是这些因素，严重的限制了火枪在战场上的使用。不过，朱祁钰心里很清楚，火枪是注定要成为数百年内战争的主宰的，而弓箭注定要被战争所淘汰！这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而现在，朱祁钰决定要加快这一进程，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火枪的性能，对弓箭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两人就朱祁钰设计的这把新式火枪聊了一阵之后，胡彬不但明白了王爷的意思，而且放松了不少。慢慢的，两人的话题就扯开了，朱祁钰也了解到了火枪的一些优势，这也是火枪能在战争中获得大规模利用的主要原因！

　　火枪最大的优势是其操作的简单性。弓箭虽然很好用，不过，要训练一名优秀的弓箭手，需要发挥很大的力气，而且对人的先天条件要求也很高。在战争时期，特别是在明初针对蒙古的数次大规模战争中，大明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培养大批弓箭手的，甚至没有足够的人才。相反，火枪却完全不一样，任何一个农民，只要经过了简单的训练，都能够使用火枪。而当时，使用火枪的战术也决定了对火枪兵的要求并不是太高，只要能够操作火枪就行了！

　　另外，火枪在近距离上的威力也远远的超过了弓箭。特别是在五十步之内，火枪弹丸能够轻易的穿透重型铠甲，而弓箭却做不到这一点。

　　正是这两点，让火枪在大明军队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早在太祖时期，徐达，常遇春，蓝玉等大将就让火枪在战争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到了成祖时，火枪更成了大明军队的主力装备，成为了对付蒙古骑兵的利器。

　　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朱祁钰更有信心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问道：“胡大人，你有信心制造出这把火枪吗？”

　　“殿下，臣必然尽心竭力，不辜负殿下的厚望！”这两个时辰的相互了解，让胡彬非常的佩服眼前这个王爷，甚至怀疑，王爷是否专门研究过火枪，而这图纸是否是别的人帮王爷画的。

　　“很好，那你要几天时间？”

　　胡彬犹豫了一下，说道：“大概两天，后天，臣亲自给殿下送来！”

　　“不用了，两天之后，你直接送到神机营去，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谈一下！”朱祁钰松了口气，“好了，胡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孤王就不远送了！”

　　胡彬哪敢让朱祁钰送他，很老实的就跟着金英离开了王府。当然，他这个晚上是睡不着觉的，他已经敏锐的认识到，王爷设计的这把火枪将彻底的改变战争的面貌，而想到自己将成为一场大革命的主角，胡彬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这个晚上，朱祁钰也没有睡个安稳觉。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指挥成千上万的火枪兵，面对着漫山遍野冲过来的蒙古骑兵，成排的，如同暴风雨的子弹将蒙古骑兵如同割草般的扫倒……

　　美梦还没有做完，朱祁钰就被金英给摇醒了，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到了上朝的时间。朱祁钰心里很恼火，自己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呢，就要去上朝！不过，抱怨归抱怨，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旷工”，只能老实的起床，穿好衣服，吃了早点，去了朝堂。不过，朱祁钰并不清楚，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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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七节 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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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历史将永远的记住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大明的朝廷上将上演一出闹剧，一出混乱的闹剧！
　　刚走上大殿，朱祁钰就感到气氛不太对劲，大臣们的情绪都有点激动，有几个甚至在暗暗的抹着眼泪。虽然，还没有人哭出声来，不过朱祁钰感到，今天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当金英唱诺之后，大臣们没有上奏章，反而是一起大哭了起来。除了几个主战派的大臣们稍微镇定一点之外，其他的大臣们都在痛哭着。原本，朱祁钰认为这些大臣又要说南迁的事情，正好发火。这时候，终于有大臣走了出来。

　　这人叫陈溢，是督察院右都御史，也就相当于最高“检察院”的检察官。这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也是个很直率的人，而此时，他站出列来，代表的就是一大帮的官员了。

　　“臣有奏！”

　　朱祁钰看了一眼这个大臣，点了点头，说道：“陈大人，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殿下，王振祸国殃民，致使皇上身陷敌营，罪大恶极，不操其家，灭其组，不足以平民愤，定军心，还望殿下定夺！”

　　陈溢这番话一出，众多大臣立即符合。就算不表示支持的于谦等几个大臣也退到了一边，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此时，朱祁钰有点手忙脚乱了。虽然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要对一个人操家灭族并不是什么大事，当年死在朱元璋手里的大臣就有数万人。不过，朱祁钰并不认同这种处理办法。王振是有罪，可是他到底有多大的罪，以及他的家人有没有罪，这些都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需要经过审理才能得出判断。而且，处置王振也是属于法律部门的事。显然，朱祁钰没有想到，大臣们会在早朝上就提出这么个要求，而且他还不能立即拒绝大臣们的要求！

　　沉默了一阵，朱祁钰开口说道：“陈大人的奏章孤王会考虑的……”

　　“殿下！”陈溢却丝毫不让步，“如不严惩王振，恐怕难安天下民心啊！”

　　“好了，我知道了，容孤王细加考虑，再做定夺！”朱祁钰有点不耐烦了，他挥了下手，“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就暂时退朝吧！”

　　金英立即去打开了同往后庭的门，这时候，大臣们终于忍不住了。眼见朱祁钰就要离开，几个大臣立即冲了上来，而冲在最前面的是吏部尚书王直。这些大臣刷的一下就挡在了门口，拦住了朱祁钰的路，另外几个大臣则上来拉住了朱祁钰。

　　这下，朝堂上顿时混乱了起来，连朱祁钰都没有想到大臣们竟然这么的大胆，敢拖住他，不让他走！不过，此时朱祁钰也拿这些大臣没有办法，他总不能用拳头打出一条通道来吧。而就在这个时刻，有人站出来为朱祁钰解围了。

　　“你们都在干什么，竟然敢惊动王爷，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话的人叫马顺，是锦衣卫指挥，其职责就是保护皇帝，王爷的安全。见到大臣们撒野，这马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不过，他还有一个身份，即，他是王振的同党，心腹！

　　马顺似乎忘记了这一个特殊的身份，不过，那些情绪激动的大臣可没有忘记他的这个身份。当马顺跳出来这么一吼的时候，大臣们都安静了下来。毕竟，不久之前，王振还在朝中作威作福，大臣们都怕得要命。不过，这种僵局很快就被打破了。

　　只见一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拿着手上的玉牌，冲上去就对着马顺一吨拳打脚踢，嘴上还愤怒的吼叫着：“马顺，你个狗腿子，现在你主子都死了，你还敢嚣张，看我不打死你！”

　　这人叫王竑，只是个言官，不要看他只是七品小官，权力却不小，这就是朱元璋当年设置言官时，给予言官的巨大权力。不过，这王竑的力气却没有权力那么大。打了一阵之后，他仿佛觉得还不过瘾，立即就把嘴给用上了。

　　当朱祁钰反应过来，下令让人制止王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个力气不大的言官，硬是活生生的从马顺的脸上咬了一块肉下来！

　　也许，人性本来就是嗜血的吧！当大臣们看到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所有人的激动情绪都控制不住了。在王竑被人拖开的时候，更多的大臣涌了上去。这么多的人，即使一人一拳一脚，那马顺就算是再强壮，也都变成肉饼了！

　　事情到这个时候并没有结束，当众大臣把马顺活活打死的时候，他们的火气却还没有发泄完，毕竟王振的同党并不止马顺一人。而这时候，外面的锦衣卫也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情，马上就赶了进来。而带领这帮锦衣卫的就是王振的侄子王山！

　　这王山原本是个老实人，在他的叔叔进宫带太监的时候，他还好好的鄙视了一回。不过，在王振得势之后，王山也经不起荣华富贵的引诱，前来京城投奔了王振，并且被王振安排到了锦衣卫中，当了个指挥。这锦衣卫本来就是负责皇帝安全工作的，在朱元璋的时候，又成了皇帝控制的特务机构，权力极大。在胡惟庸，蓝玉等几个大案中，锦衣卫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显然，这王山没有想到他会成为王振的走狗，自然也不会想到此时他将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众大臣一见到锦衣卫冲进来，先是一惊，不过，当他们看到领军的是王山之后，愤怒迅速的战胜了恐惧，几个力气强壮一点的大臣立即冲了上去，把王山给拖了过来。虽然王山在拼命的挣扎着，但是在朱祁钰没有下达命令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锦衣卫却都个个敢怒而不敢动，只能看着王山被大臣们给拖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王山的结局不比马顺好多少，百多号大臣一起动手，他也一命呜呼了。

　　朱祁钰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大臣们其实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在发泄，把他们心头已经压了几天的愤怒发泄出来，而发泄的对象就是王振的那些同党。见到旁边的锦衣卫都蠢蠢欲动，朱祁钰明白了，如果再不能制止住大臣们的行为，那么今天的事情就要闹大了！

　　“让锦衣卫都出去，另外，将王直，于谦等三品以上的大臣叫到后庭来！”

　　听到吩咐，金英立即去照办了。见到锦衣卫出去了之后，大臣们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不过，他们也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没有完。如果仅仅是闹一下的话，以王爷的脾气，也多半算了。不过，他们当着王爷的面打死了两个锦衣卫指挥，这可不是小事了！

　　来到后庭之后，朱祁钰没有坐下，其他几个大臣也都老实的站在一旁。沉默了一阵，朱祁钰开口了，说道：“众卿，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感到很痛惜。现在大敌当前，众卿不思退敌之计，反而大闹朝堂，这成何体统？”

　　大臣们都没有敢去接话，特别是开始几个打得比较起劲的大臣都低下了头。人也打了，气也发泄了，不过后果也产生了。现在再愤怒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想办法摆平这件事情，不然等到早朝一散，那些锦衣卫报复起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毕竟，还有大批王振的同党留在京城呢！

　　“殿下！”于谦向前一步，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尚书，侍郎，说道，“殿下，眼前最重要的是赦免大臣打死马顺，王山的事情，安抚群臣，这样才能同心协力，打败蒙古！”

　　于谦这话一出，几个心里忐忑不安的大臣们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沉思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王振一党罪该万死，众卿并没有过错，孤王也不准备追究！”

　　这下，那些大臣们松了口气，有了王爷这句话，那些锦衣卫自然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了。

　　“不过，对王振操家灭族一事，还必须要小心处理。孤王责令刑部会同督察院，大理寺共同处理王振一案，务必要给孤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几个大臣立即应了下来，虽然王爷还没有决定对王振一族怎么处理，不过把调查的事情安排下来之后，他们自然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了，众卿今天也受惊了，都先出去吧，于谦，你先留下来！”

　　等到大臣们都离开后庭之后，朱祁钰才坐了下来，请于谦也坐下来之后，他说道：“于大人，虽然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孤王不想因此而影响到了战争准备工作，有关于蒙古大军的情报了吗？”

　　于谦很是理解了一会，才说道：“殿下，微臣昨天晚上接到消息，也先率领瓦剌大军已经到达了宣府！”

　　“这么快？”朱祁钰皱了下眉毛，“他折回宣府，为什么？”

　　“也先折回宣府是要与脱脱不花的大军会合，而现在，恐怕宣府的情况并不好啊！”

　　朱祁钰点了点头，如果蒙古大军围攻宣府的话，那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宣府是京城的门户，如果宣府失守，蒙古大军就将长驱直入，到时候京城就危险了。现在，两人都知道，在京城的防御准备工作还没有结束之前，必须要拖住蒙古大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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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八节 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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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钰与于谦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他们来到了兵部衙门。按照朱祁钰的要求，于谦已经命人连夜搭建好了一座巨大的沙盘，从大同到京城的地理情况一览无余。
　　“宣府守将杨洪虽然胆量并不过人，不过却很有智慧。这次，蒙古大军围困宣府，也先利用皇上威逼杨洪开门迎接上皇。这杨洪却以不知皇上真假给顶了回去。暂时看来，也先不会强攻宣府，毕竟要打下宣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也先的目的是京城！”

　　朱祁钰苦笑了一下。“这杨洪没有辜负我们的希望，先给他记上一功。只不过，也先不是笨蛋，他在宣府无法得逞的话，那就会将目标转向大同！”

　　两人的目光立即落到了沙盘上的大同城上。

　　“大同守将郭登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土木堡惨败之后，大同原总兵贪生怕死，延误军情，直接影响到了军队的士气。而郭登上任之后，不仅仅调动了士气，还整顿了防务。也先曾数次派并袭扰大同，都被郭登给打了回去。”

　　“就是不知道，这郭登的脑子好不好用，如果也先再次胁迫皇上，让郭登开门迎接的话，他怎么处理？”

　　于谦苦笑了一下。其实，两人心里都很清楚，问题的关键不是出在边关守将的身上，而是出在了皇帝的身上。如果皇帝一直在也先的手上，来去几次，边关守将迟早坚持不住，到时候，只要边关一失守，那么京城必然受到攻击！

　　不过，问题却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也先真的要进攻京城的话，他完全可以绕过大同与宣府，走紫荆关或者是居庸关，这样能够达到目的！因此，不能急于让也先觉得手上的皇帝失去了作用，逼他走上绝路！

　　“哎！”长叹一声之后，朱祁钰苦笑了起来，“于大人，此刻的关键是拖住蒙古大军的进军速度，必须要想办法让也先在边关转上一两个月，为我们的京城防御赢得准备的时间！”

　　“那就是说，要给也先一点希望！”于谦当然明白朱祁钰在想什么。

　　“对，必须要给也先一点希望！”朱祁钰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说道，“看来，我们得派出使者去与也先谈判，表示我们可以用金钱把皇上赎回来。这样，也先不会认为皇上已经失去了作用，他还会耐心的在边关呆上一段时间！”

　　“不过……”于谦看了朱祁钰一眼，忍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殿下，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只要皇上还在也先的手上，那么我们就没有主动……”

　　朱祁钰挥了下手，说道：“于大人，你的意思是？”

　　“要想解除边关的威胁，就只能让皇上失去利用的价值，唯一的办法，就是立新皇帝！”

　　朱祁钰一惊，原本这是他想说的话，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会从于谦的嘴里说出来。可以说，英宗朱祁镇在位的时候，对于谦是很器重的，比如将他越级提拔为兵部侍郎，而且提供了庇护，甚至连王振都不敢拿于谦怎么样。在朱祁钰的眼里，于谦是个忠臣，绝不会想到要推翻朱祁镇！事实上，于谦确实是忠臣，只不过，他效忠的是大名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而不是某个皇帝！

　　“殿下，微臣知道疏不间亲，且殿下与皇上情深义重，臣殊不该说此话。不过，臣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大明江山社稷，尽在殿下的一念之间，还望殿下三思！”

　　朱祁钰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于大人，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吗？”

　　于谦一惊，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殿下，不仅微臣这么认为，朝中大臣无不认为，在此危难时刻，唯有殿下能稳固江山，匡复社稷，让黎民百姓……”

　　朱祁钰苦笑了一下，止住了于谦。这种大臣逼人上位的事情并不少见，最出名的当然是赵匡胤陈桥黄袍加身的故事了。不过，此刻，朱祁钰还真没有想到要立即顶替朱祁镇的位置，成为大明的皇帝。不过，从于谦的这番话看得出来，大臣们确实早就已经在考虑，策划这件事情了。

　　“好吧，于大人，我会考虑的，不过，眼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首住京城，打退蒙古大军，如果守不住京城，其他任何事情都是空谈！”

　　见王爷让步，而且意志坚定，于谦也就放心了。其实，扶朱祁钰上位，这本身就与京城防御没有任何的冲突。如果能够在蒙古大军到达之前确立新的皇帝，那当然能够提高京城军民的士气与斗志。

　　当天，礼部的两名官员就被派去出使瓦剌，与也先商讨赎回皇帝的事情。同时，朱祁钰与于谦也加紧了战争准备工作。

　　这天，原本也就这么平稳的度过了，不过，让朱祁钰麻烦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当天，他又找到了胡彬，询问了一下新式火枪的制造进度，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朱祁钰决定出去溜达一圈，不过，这个提议很快就被金英给否决了。无奈之下朱祁钰只能老实的呆在他的王府里。

　　一静下来，朱祁钰才发现，这几天忙碌下来，他的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了！这让朱祁钰感到很吃惊，或者说，这让卓不凡感到很吃惊。虽然在大学里，卓不凡不是那种还学习的学生，不过在体育方面，他却一点都不差。他是系足球队的前锋，而且篮球也打得不错，两年的体育课，他都是满分。自然，卓不凡自己的身体是不错的，不过，现在朱祁钰这副身体就不那么理想了！

　　作为皇族的亲王，朱祁钰原本是不用愁任何事情的，而且他已经到了最高的位置上，皇位基本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在卓不凡控制了这副躯体之前，朱祁钰过的是一种非常糜烂的生活，这让朱祁钰二十岁的身体就开始衰老了！

　　想到这些，朱祁钰（卓不凡）有点不满了，他立即把金英叫了过来，说道：“金英，立即去帮我搞几样东西来！”

　　“殿下，你要……”

　　“等等，我给你画出来，然后立即找匠人制造！”朱祁钰说干就干，立即画好了几张草图，这无非是哑铃一类的健身器材。“好了，立即去办吧，最好这两天就送到王府来！”

　　“小的明白，只是这些东西……”

　　“金英，没有让你问的问题，你就最好别问，明白吗？”朱祁钰横了金英一眼，接着，目光落在了对面的马厩上，“对了，去找个马师来，教孤王骑马！”

　　“马师？”金英一愣，没有明白过来。

　　“也就是骑兵部队的统领，告诉他，孤王要联系马术就行了！”

　　等金英走后，朱祁钰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身”会不会骑马，不过看来是多半不会了。而在这个时代，特别是在战争中，如果连马都不会骑的话，那确实不可能有所作为，毕竟像袁崇焕那样的儒将太少了！

　　金英的动作很快，当天傍晚，就把朱祁钰要的那几样健身器材送了过来，而朱祁钰要的骑兵统领也赶了过来。

　　“殿下小心……”金英一直守在朱祁钰的身边，见到朱祁钰上马时的别扭样，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没事，我自己来！”朱祁钰把金英支到了一边，再次翻身上马。

　　旁边的骑兵统领心里也是一阵担忧，虽然没有什么规定要皇族学会骑马，不过……

　　努力几次之后，朱祁钰在马上坐稳了，然后才慢慢策动马缰，绕着花园慢跑了两圈，感觉好一点之后这才双脚一夹，让战马跑了起来。不过，朱祁钰没有得以多久，这毕竟是他第一次骑马，刚跑了几圈，他就觉得脚下一震，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金英大叫着冲了上来，仿佛摔着的是他自己一样。

　　“不，我没事，只是摔了一下而已，再来！”朱祁钰的倔强脾气上来了，等到骑兵统领牵住战马之后，他再次翻身上马。

　　天黑之前，朱祁钰终于控制住了胯下的战马。当然，这一个下午，朱祁钰也是累得腰酸背痛，对第一次骑马的人来说，确实非常难以适应！

　　这也是朱祁钰在蒙古大军围城之前唯一的半天空闲时间，虽然他不知道蒙古大军什么时候到达京城，但是他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对于肩负着这个国家命运的人来说，朱祁钰明白自己的责任有多重要！

　　当天晚上，朱祁钰仍然很晚才睡，他一直在思索在那种新式火枪的样子，一直在思索着怎么才能够在战场上将火枪的威力发挥出来！虽然，他对欧洲中世纪的战争方式有所了解，不过，这里不是欧洲，那种可以集中发挥火枪威力的战术能够在面对蒙古骑兵的时候奏效吗？朱祁钰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度过眼前的难关，改变这个时代，改变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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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九节 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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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朱祁钰就起床了，他一面准备出行，一面派人去通知于谦与胡彬在神机营见面。等到朱祁钰赶到神机营的时候，他们两人也早就已经到了。
　　“不知殿下这么早叫微臣来神机营，是为何事？”于谦一脸迷茫的看着朱祁钰。现在他的时间比金子还要宝贵，等着他这个兵部代尚书去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他可没有空闲时间浪费。

　　“于大人，稍安勿躁，等下你就知道了！”朱祁钰微笑了一下，目光转向了胡彬，“胡大人，东西带来了吗？”

　　“微臣已经带来了，亲殿下过目！”

　　接过了胡彬递来的火枪，朱祁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这离他所认识的燧发枪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也能看出一些先进火枪的痕迹了。最大的改进就在于击发的方式。火绳枪是依靠火绳点燃枪膛内的火药，然后把弹丸发射出去的。燧发枪却是依靠打击火石产生的火花来作到这一点。而这一点点改进，就能极大的提高火枪的射击速度，而且还能稍微提高一点火枪的射程与威力！

　　“很好，胡大人，这两天辛苦你了，那我们先看看这把火枪的威力吧！”

　　这次没有让朱祁钰亲自动手，胡彬在接过了火枪之后，立即拿出了一枚用牛皮纸包裹好了的子弹，这也让朱祁钰大吃一惊，因为他之前，还真没有想到可以用这种办法来提高火枪的射速。

　　“等等，胡大人，这是你发明的子弹？”

　　胡彬一愣，然后尴尬的笑了笑。“殿下见笑了，微臣这两天冥思苦想，认为将火药与弹丸连在一起，然后一起装入火枪，这就能够提高火枪的射速！”

　　“对，确实是个好办法，孤王还真没有想到！”朱祁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于谦，“于大人，现在我们就当看客吧，等下你就应该知道，胡大人的这些发明有多重要了！”

　　于谦绝对不是不识货的人，当他一看到胡彬制造的那把火枪之后立即就发现了这把火枪的特点。开始，他还有点不那么认同，不过，当胡彬在一分钟内完成了两次射击之后，于谦也惊呆了，要知道，以往的火枪，就算是在最熟练的火枪兵的手里，一分钟能发射一次就非常快了！当然，得说明一点的是，此时于谦并没有分钟这个时间概念！

　　“于大人，怎么样？”朱祁钰让胡彬把强给了于谦，“这点小小的改进，就能使火枪的射速一倍以上，而且，在两百步的距离上仍然有足够的威力。如果，我们大规模的使用这种火枪的话，那么蒙古骑兵的威胁也就不足为惧了！”

　　于谦仔细的看着手上的火枪，当他把火枪交还给胡彬的时候，说道：“殿下，这确实能够极大的提高火枪的射速，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蒙古骑兵的弓箭能射三百五十步远，如果他们不接近的话……”

　　“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朱祁钰却很有信心，“这次，我们是以防御为主，蒙古骑兵必然要进攻。如果我们能够选择一个有利于我们的战场，那就能将火枪的这种威力发挥出来。即使今后在野外战场上，我们还可以利用我们的火炮，让蒙古骑兵无法威胁到火枪，迫使他们进攻！”

　　于谦没有答话，毕竟纸上谈兵大家都会，而在战场上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那还是另外一个问题！

　　“好了，于大人，你立即联系工部大臣，让他们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这种火枪的生产上来。神机营以往装备的火枪也可以进行改进，不能丢掉。如果能够在蒙古大军到达京城之前，我们有足够的火枪的话，那么京城的安全就又多了一分保证！”

　　“微臣尊命！”

　　朱祁钰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于谦，胡彬离开了神机营的操练场。在让胡彬回去组织火枪的大规模生产之后，朱祁钰跟着于谦去了兵部衙门。现在，兵部衙门几乎成了朱祁钰的办公地点，只要没有早朝，他肯定会去兵部衙门与于谦商讨作战方面的事情。于谦一方面是负责指挥京城保卫战的统帅，另外一方面也充当起了朱祁钰的战争课老师。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够集中发挥火枪威力，将火炮置于阵地的两翼，然后用步卒掩护火炮阵地，迫使蒙古骑兵发动冲锋，那么，我们就能够充分的发挥火枪的威力！当然，骑兵也很重要，火枪虽然能够在阵地战中消耗蒙古骑兵，不过却无法追上蒙古骑兵。且，阵地两翼的安全还需要有骑兵来保护！”

　　两人谈了半天，最后反而是朱祁钰成了于谦的战术课老师，是由朱祁钰在向于谦讲解火枪的使用战术。当然，朱祁钰的这些火枪战术思想都是从别人那里借鉴来的！

　　“其实，战争的主要力量不是火枪，而是火炮。如果我们能够大规模的集中使用火炮，不要说蒙古骑兵，就算是打遍全世界都不会找到对手。只是，我们现在的火炮技术还很落后，而且孤王也没有时间来搞这方面的东西了，也只能暂且这么用着吧！”

　　于谦皱了下眉毛，看向朱祁钰的目光变化了很多。虽然他不知道朱祁钰的这些新式战术思想从何而来，但是他很清楚，这都是为了适应以火器为主的战术思想，这将在战场上引发一场巨大的革命！也就在这个时候，于谦接触到了很多新的词汇，大部分都是军事术语，这种悄然无息的改变，连朱祁钰都没有发现。

　　“殿下，你的意思是，今后的战争，火器将成为主导，其他所有的兵器都将被取代？”

　　“于大人，取代说不上，不过，以往那种以弓箭为主的战争方式必然会被取代。随着火器的发展，特别是火炮的发展，一个新的战争时代就将来临。大明在这方面虽然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过，谁能保证其他的国家不会后来居上？这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有火器方面的优势，那么，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保持这种优势，还要扩大这种优势，最终，全世界都将在大明的炮口下颤抖！”

　　于谦也有点兴奋了，不过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殿下，你的意思是，大明将征服全世界？”

　　朱祁钰一愣，他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不过当他注意到了于谦那兴奋的目光时，心里就有数了。“于大人，你所认识的这个世界有多大？”

　　“这……”于谦犹豫了一会，然后尴尬的笑了起来，“据臣所知，除了北面的蒙古之外，大明的东方还有个岛国叫日本，另外南面还有数十个小国家，很多国家每年都会派使者前来……”

　　“于大人，这就是你认识的世界？”朱祁钰打断了于谦的话，“你所认识的只是一个很小的世界。在日本的东面，跨过大洋，还有一片庞大的陆地，那是一片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是一个新的世界。另外，在南面那些国家再往南行，还有另外一片陆地，那也是一片新的陆地。往西，有一个巨大的文明，丝毫不在我大明之下，如果我们不努力发展的话，他们甚至会在数百年之后超越我们。而在那个文明的南端，是另外一片陆地！”

　　“这……”于谦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

　　“好了，于大人，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长久以来，我等无不认为华夏乃世界的中心，仿佛全世界就只有我们一个强大的国家一样。不过，这错了，完全的错了，在华夏大地之外，还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而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世界就会呈现在我们的眼前！现在，我们要战胜的不仅仅是北面的蒙古，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落后与其他的民族，国家！我们只有迅猛发展，铲除一切挡在大明前面的障碍，我们才能成为最强大的，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中央帝国！”

　　朱祁钰这番鼓动人心的话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于谦是一个有志向的人，更是个有野心的人。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于谦认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将带领大明走上强盛之路，而且还将改变他的一生。

　　见到于谦那微妙的神色变化，朱祁钰也不需要再继续鼓动他了。朱祁钰长出了口气，说道：“于大人，这些都是今后的事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打败蒙古！”

　　于谦一惊，朝朱祁钰尴尬的笑了一下。“殿下放心，从山东赶来的备操军与备倭军已经到达了通州，我们在通州组织的运粮队将跟随这两支部队一起进京。最近半个月之内，河南，南京的部队也将陆续到达，不过……”

　　“怎么？”朱祁钰皱起了眉毛。

　　“因为我们征调了漕运部队，所以宁阳侯陈懋的浙军无法及时赶到！”

　　这下，朱祁钰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在他们调动的外地军队中，除了陈懋的浙军有骑兵部队之外，其他的几路军队都是步卒，没有骑兵。虽然大明火器厉害，不过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之下，也不可能挡住蒙古骑兵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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