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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夜访心理学教授:《幽冥怪谈 之 四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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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5:58:29 | 显示全部楼层




梁野端起茶杯,轻轻地扬了扬左边眉毛。
“哦?你有什么问题,问吧。”他呷了一口茶,对聂明说。
“你刚才只是说,宋律师从自己家的阳台上坠楼身亡,可是你并没有说——他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正在记录的纪霖停下手中的笔,她抬起头和梁野对视了一眼。
“老律师究竟死于自杀还是他杀——我们现在还不能准确地做出判断。”梁野说,“不过,我们认为谋杀的可能性远远高于自杀。”
“不能准确判断?这是为什么?”聂明问。
“我们在案发后立即赶到宋律师的家,他住在十二楼。经过勘察,我们发现门和窗子都完好无损,并且屋内也没有任何遭到入侵者袭击的痕迹。看起来,也没有丢什么贵重的东西。”
聂明全神贯注地看着梁警官,等待着他往下说。
“单是这样看,老律师似乎是死于自杀的。可是,我们发现了两个极大的疑点。第一,那个小本子,我们将宋律师的家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很显然,它已经被人拿走了。而且宋律师家的大书橱被翻得凌乱无比——但问题是,我们并不能判断这些书和本子到底是老律师自己翻的,还是其他人翻的。”
“我觉得,是有人在老律师死后——并且又要赶在警察到来之前找到那个本子。所以才会在这种慌乱的情形下将书橱翻找了一遍。” 聂明说:“也许,你们可以取一些书本上的指纹来检验一下。”
“这个,我们当然想到了,并且已经做了。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除了宋律师和他的家人之外的其他指纹。”
“对了,宋律师有哪些家人?他和他们住在一起吗?”
“老律师前后有两个妻子。但他的第二个妻子也在两年前去世了。他现在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十二岁的儿子,但他们并不住在一起。多数时间,都是老律师一个人住,他的女儿带着弟弟住在一所租的公寓里,他们时不时地过来看望父亲——他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
“案发当晚,宋律师是一个人在家里?”
“是的。我们问了他的女儿,她当时正在自己的公寓里看电视,而她的弟弟也在电脑面前,他们根本不知道父亲已经遇害。”
“那么,梁警官,你刚才说发现了两个疑点,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个疑点。”梁野说,“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这个发现几乎可以从逻辑上证明宋律师是死于谋杀,而不是自杀。”
“哦?是什么?”
梁野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色封面的硬壳笔记本,晃了晃,说:“很明显,如果真的有一个凶手闯进老律师的家,并且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个黑本子的话,那么,他一定是知道那个本子是什么样的。比如说,它是什么颜色,有多厚等等——这样的话,他就会忽视那个书橱里的其它本子,比如说,我现在拿的这个。”
聂明望着那个蓝色本子说:“这是在宋律师家的书橱里找到的?” 梁警官点点头:“这是宋律师的一个记事本——你想不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如果你允许的话。”
“我可以给你看。”梁警官说完后将蓝色本子递给聂明,“反正我们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也许你倒是能看明白。”
聂明接过本子后望了梁野一眼,他能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直接翻中间,看最后写的那几篇。”梁野指了指蓝色本子。
聂明很快地就找到了警官所指的内容,他在本子上看到了宋律师歪歪斜斜的字迹,那些文字看起来就像是在瑟瑟发抖。聂明无法想象,宋律师是在什么心境下写下这些东西的——
“一切都清楚了。我已经证实,那个本子上所写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那个人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我知道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我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之前,也许他就会来找我,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花了多长时间来伪装自己?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还是人吗?不,那不是人能做到的事,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台戏,他不知道已经演了多少年。我真是个老糊涂,这么多年,他就一直藏在我们所有人的身边,我却根本没能认出他。
天国里的慧,我也许很快就能来陪你了。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吧。
05.12.23”
聂明将这几段话反复看了几遍,他感到毫无头绪——毫无疑问,这些话是宋律师在看完那个小本子后,写在自己记事本上的感想。虽然看不明白,但这些语句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恐怖却让聂明连打了几个冷战。
“看完了吗?”梁野问,“你知不知道宋律师在临死前写下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篇文字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线索。”聂明说。
“哦?说来听听。”
“首先,就像你刚才所说,我们可以判断出,老律师不像是自杀的——因为他提到了有一个人会来找他,不会放过他。而且这个本子你们是在他的书橱中发现的——如果宋律师是自杀,并且他又想让我们发现这个本子的话,那么这个蓝色本子就应该出现在更显眼的地方,比如说他的办公桌上,对吗?”
“是的。”梁警官点了点头说,“可是也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老律师在‘那个人’来到之前就自杀了。而他又不是很愿意让人发现这个本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很难搞清楚他是不是自杀了。”
“确实如此,所以这一条只能作为一种带有‘可能性’的推测。但是,这篇文字中,却还有一些能让我们肯定的信息。”
“讲出来听听。”梁野将身子从椅子上探出一部分,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我们从宋律师留的这段话中起码能知道三点。第一,凶手是个男性,因为宋律师在这段文字中一直是用的单人旁的‘他’。而不是女字旁的‘她’;第二点,我有些想不明白。看起来,这个凶手是宋律师认识的某一个人,但宋律师为什么总是用一个人称代词‘他’来代替这个人呢?为什么不直接写出他的名字?他明知道这个人有可能会来杀他,为什么不提前做一些准备?比如说,他完全可以提前报警;第三,这篇留言的日期显然是写错了。宋律师写下这篇文字的时间应该是昨天,也就是8月12号。为什么他写的是12月23号呢?这会不会是他在向我们暗示什么?”
听完聂明的这段分析,梁野微微地点了点头,露出些许赞赏的目光:“聂先生,你确实很聪明,你刚才提出的这些问题,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一样。那么,我想再听你谈一下你对这几个疑点的看法。”
“我认为,宋律师之所以对凶手的名字含乎其辞,不外乎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知道谁是凶手,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说出他的名字;第二个原因……”说到这里,聂明停了下来。他用手按着下巴,眉头紧锁。
“怎么了,接着说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杀害老律师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我们无法了解的东西……所以,宋律师才根本就叫不出他的名字,也根本就对‘他’防无可防。”
“聂先生,你该不会是想说,一个幽灵或鬼魂杀死了宋律师吧?”梁野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这些是恐怖小说里的剧情,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可是一起真实生活中的案件!”
“可是,梁警官,你也看到了。宋律师在留言中出现了‘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已经不是人类了’等语言。你认为我们对这些话应该怎么理解?”
“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我决不认同那些关于鬼魅的说法。”梁野摆了摆手说,“那么,你对于那个错误的日期怎么看?”
“从这篇文字整体来看,宋律师在写的时候也许心情相当紧张。所以,不排除他写错的可能性;当然,我认为更有可能的是,这个日期是在向人暗示着什么。警官,你也许应该问问宋律师的女儿和儿子,这个日期对于他们的父亲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我们已经问过了,宋律师的女儿说她不知道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她的弟弟也这么说。”
“宋律师在最后一句中提到的‘慧’是谁?”
“是他的第一个妻子——莫慧。是一个在生产女儿的过程中难产而死的可怜女人。”梁野停顿了一下,“好了,聂先生,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就进行到这里吧,也许我们还会在近期联系你,请你在近段时间不要离开本市。”
梁野说完这段话,和纪霖一起站起来。
聂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在你们的破案之前,我得一直过着嫌疑犯的生活了。”
“请你理解,我们按程序办事。”
聂明送两位警官走到门口,在梁野的脚跨出房门前,他突然转过身来,说:“对了,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我们在找你之前,先和宋律师的女儿宋静慈做了一次谈话,在谈话中,她得知了我们警方已将你列为嫌疑人之一。她当时的情绪显得有些失控,看得出来,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我想,她有可能会来找你……”
“等等,什么意思?她来找我干什么?该不会这个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她就来找我报仇吧?”
“没那么严重。但是,如果她找到你后,情绪仍然不稳定,请你立刻联系我们,防止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好了,告辞。”
聂明望着两个警官离开的背影,眉头紧蹙。他清楚,他已经卷入到一起诡异离奇、错综复杂的神秘事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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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5:59:1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怎么看?”走在路上,梁野问身边的助手纪霖,为了能即时梳理思路,他们选择步行。
“你指什么?”
“聂明,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凶手。”
“我不太确定。”
“你可以说说你刚才和他接触后的感觉。”
“我记得,是你告诉我要用事实和证据说话,而不要过分相信自己的感觉。”纪霖笑着说。
“那是指如果你要定一个人的罪——但在那之前,你仍然可以用直觉去判断。”
“梁野,你现在这么问我,是不是因为你也对他捉摸不透,才想看看我是怎么想的?”
梁野停下脚步,点了一支烟:“我办了几十年的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秘棘手的案子——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模棱两可,似乎存在着很多种可能性。至于这个聂明——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所说的一切,似乎都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又发现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老实说,如果他真的是我们的对手,那这件事情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确实,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冷静的态度和清醒的思维。我无法判断他侃侃而谈分析的那些话是早就准备好了来应付我们的,还是确实是他的临场反应。”
“我故意将对他的怀疑、这件案子的诸多线索、疑点直言不讳地告诉他,目的就是引诱他多说话,看能不能发现他的破绽,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如此滴水不漏!而且我设计的一些心理陷阱——比如我故意没告诉他宋律师是自杀还是他杀——也完全没能麻痹到他,如此看来——”
“这个聂明要不就是清白无辜,要不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高智商罪犯。”纪霖接着把话说完。
“正是如此。”
“那么,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仍把他定为第一嫌疑人?”
梁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再将烟头掐灭在一棵香樟树的树干上,说:“我已经想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警察走后,聂明的父母立即赶到儿子的房间,问长问短。
聂明不知道该怎样向父母解释这桩错综复杂的事件,他也不敢讲——怕引起父母的担心。
“不管怎么样,请你们相信我。我绝对没做什么违法的事。”聂明对父母说。
“那你为什么不能把发生了什么事讲出来?”父亲问道。
“因为我实在是讲不清楚,这件事太过复杂了——但实际上却根本不关我的事,我纯粹是因为一些误会才被牵扯进来的。”
“你说出来,我们也许能帮上你的。”母亲仍不死心。
“好了,妈妈。我这两个月实在是倒霉透了,让我烦心的事还不够多吗?现在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可以吗?”
聂明的母亲还想说什么,被丈夫制止了。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吧,我们不再强迫你。如果哪一天你想告诉我们,你自然会说的,对吗?”
聂明肯定地点了点头。
父母转身离开,聂明关上房门。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深深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其实,这个暑假何止用“倒霉”来形容,简直是可怕至极——短短的一个多月,围绕在自己身边就已经死了两个人。而自己,竟成了警方的头号嫌疑人。
聂明睁开眼睛,开始清理自己混乱的思绪——他打算把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回忆一遍。
首先,是那场意外的车祸。于成在车祸中丧生,临死前留下一个奇怪的遗言;之后,在于家庄园,他们一起找到了那个“小本子”,老律师看完后,留下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再接下来,宋律师不明不白地坠楼身亡,又留下一些看不懂的神秘留言,而那个小本子,也失踪了……
现在看起来,那个神秘的“小本子”毫无疑问是最关键的线索——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它而起,并且以它为中心。
想到这里,聂明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那天看这个小本子的,并不是宋律师——而是严格按照于成的遗言,由自己来看那个本子的话——那么,那天晚上死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聂明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现在,那个小本子已经不知去向。聂明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小本子绝对已经落到某人之手,而那个人,当然就是杀害老律师的凶手!
突然,聂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那个本子,是被做过手脚的!宋律师在看完那个本子后,将本子的秘密告诉了自己——这个本子只有中间所夹的30页才是关键内容,其余的全是幌子!
梁野说,老律师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便是自己,这岂不是表示——现在知道这个本子秘密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对了,老律师写在留言本子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吧。”可见他已经做好准备——就算凶手将自己杀死,也不能掌握到小本子中的秘密!
聂明的心开始怦怦乱跳,他开始有些明白了——这个小本子,如果没有被老律师销毁的话,那就一定是被他藏在了某处,而根本没有被凶手拿走!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这个小本子,所有的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可是,宋律师会把它藏在哪儿呢?

窗外,仍然是肆无忌惮的当空烈日,整个世界一片金色。保守估计,今天的气温不会低于40度。
但聂明感觉不到天气的闷热——他已经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呆了两天,自从两个警察走后,他就没离开过家半步。
他承认,自己是在有意逃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起离奇的事件,根本就让人一筹莫展——除了逃避,又能怎样?
聂明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也许,应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然自己真要被闷死了。
聂明换上一件白色的运动体恤,梳了梳头,然后跟厨房里的母亲说了一声,走出家门。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强烈的太阳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聂明眯起眼睛,向大街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跑过来一个发传单的男孩,他从怀里的一叠广告单中抽了一张递给聂明,礼貌地说:“先生,请看看。”然后跑开了。
聂明看了看那张广告单,上面写着:
“博尔顿西餐厅开业五周年庆:凡在八月十三日——十八日来到本餐厅的顾客,均可免费享用牛扒一份,红酒一杯,欢迎光临。”
聂明抬手看了看表,今天是16号。他撇嘴苦笑了一下——反正也不知道该往哪去,不如就去品尝一下牛扒吧。聂明再看广告单,这家西餐厅位于西城东路的中段。
聂明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
十分钟后,他到了这家“博尔顿西餐厅”——这是一个布局尽显欧陆风情的高档场所。以聂明的收入水平,他无法成为这里的常客,他以前只和朋友来过一两次而已。
进门之后,聂明感到有些意外——这里并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热闹,反而有些冷清。只有几对情侣坐在窗边喝着冷饮。
一位年轻的男侍者微笑着迎上前来招呼聂明,并把他带到一个清净的座位。
“先生一个人?”男侍者问。
“是的。”
“请问您要点什么?”男侍者递给聂明一个皮制封面的精致菜单。
聂明翻了翻菜单,然后对准备记录的侍者说:“我就尝尝你们这里免费提供的牛扒吧,再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男侍者正准备往本子上写,突然停下笔问:“对不起,先生,您刚才说‘免费牛扒’?嗯……也许是我听错了?”
聂明抬起头问:“怎么,你们这里不是在搞五周年庆吗?牛扒和红酒免费。你们的广告单上是这么写的。”
男侍者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您肯定是弄错了,我们这里没搞活动。您说的也许是另一家西餐厅。”
“什么?”聂明感到尴尬万分,“我搞错了?可是,那张广告单上明明是这么写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才发现那张广告单早就被他扔到垃圾筒里了。
“那么,先生,您还要……刚才点的那些吗?”
正在聂明不知怎么回答时,从他身边走过来一位年轻女子,她对侍者说:“对不起,我朋友大概是搞错了,请给我们两杯咖啡。”
“好的。”男侍者点头离去。
那个身着一套白色职业装的女人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聂明。聂明惊讶地望着这个陌生女人,不知所措。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面容超凡脱俗的女人,而且有着挺拔的身姿和一股不怒自威的庄严气质。
聂明突然觉得,这种气质有一些似曾相识,他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没等聂明开口,这个女人就已经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然后盯着聂明的眼睛,说:“你是聂明?我想,你也应该猜到我是谁了吧。”
“你是宋泰然律师的女儿,对吗?”聂明沉着地说。
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这可以使很多事情变得好办。”
聂明不明白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问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宋静慈。目前在国家社会科学院工作,主要研究心理学。”
“那么,宋静慈小姐,很明显,我们今天的会面不是一次巧合。”
“聂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你从八月十三号开始的几天行踪都在我的密切监视之中。你在家里呆了两天没有出门,直到今天下午,你刚离开家就接到了那张由我杜撰的广告单。当然,那个男孩也是我安排在那里等你出门的。”
聂明摇着头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地和我见面,实际上,你直接打电话把我约到这里来我也不会介意。”
宋静慈用手托着下巴,凝视着聂明的双眼:“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约在这里见面?或者说,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聂明愣了一下:“怎么?这家西餐厅……很特别吗?”
宋静慈垂下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说:“四天前,我父亲就是在这家西餐厅旁边坠楼身亡的。”
聂明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说,这个地方就是……”
“我父亲的家——就在这家西餐厅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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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5: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侍者端来两杯热咖啡,礼貌地放在桌子上。说了一声“请慢用。”然后离开。
聂明看着宋静慈,困惑地摇着头:“我不懂,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在我研究的心理学范畴内,有一项是关于犯罪心理学的。”宋静慈说,“这件事情——请原谅,在今天会面之前,我和警方一样,把你当成首要嫌疑人——按我的分析,如果你真是凶手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避免来到这个地方,以免引起怀疑。而绝不会为了吃一顿牛扒而来——但现在,你却真的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来到这里。所以我想,也许我真的是误会你了。”
聂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应该避免来到这个地方才对。”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父亲并不是坠落在这家西餐厅的门口或是大街上,而是在这个餐厅的厨房后门——那是一个不会有人经过的旮旯,是餐厅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我父亲坠落在那里,并没有很多人看到,只有两个厨师发现了,才赶紧报了警。而警察很快就封锁了消息,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聂明凝视着宋静慈:“这么说,如果我今天凑巧不想吃牛扒,那你就会把我当成是一个杀人凶手?”
“当然不。”宋静慈说,“我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试探你,但现在,我看都用不着了。”
聂明的眼睛望向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聂先生。你好像很不开心?”
聂明将头转过来:“宋小姐,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样?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凶手而如释重负吗?你可曾想过,在这起事件之中,我也是一个受害者!”
宋静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现在,你的测试结束了,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杀父仇人。我可以回家了吗?”聂明站起身。
“等等,聂明,我……”
“也许你还有一项测试,宋静慈小姐?”
“不,我……我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你不认为这个请求更适合向警察提出吗?”
“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聂明。”宋静慈一脸严肃,“请坐下来听我说完,好吗?”
聂明望着宋静慈的眼睛,他在那双清澈的眸子中看到了期盼和恳求。他只能再次坐下。
“我只有父亲,聂先生。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从我记事起,就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关心和爱护,他是我最亲的人。但现在,他这样惨死……”宋静慈的眼神暗淡下来,声音有些哽咽,“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对吗?”
“我完全理解,也感到非常遗憾。可是,真的不明白,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聂明,我现在完全相信,你不会是那个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所以,我想你也许能提供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让我能够以此为线索,调查出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聂明想了一会儿,说:“听起来,你好像很肯定你父亲是死于谋杀,而绝非自杀?据我所知,连警察都还没能对这个案子下定论。”
“问题正在于此!根据我的判断和警察与我的对话,我感觉他们会将这个案子定为一起自杀案。但是,这是绝不可能的!”宋静慈的语气激动起来,“我父亲绝不会自杀!在他死的那一天下午,他还跟我通过电话,丝毫没有任何轻生的迹象!我们的谈话就像平常一样自然和轻松!”
“所以,你认为只能由自己来调查这起案子,揭开真相?”
“这是我能为我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
看着宋静慈坚定的眼神,聂明从心底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好吧,宋小姐,我答应你。我会全力支持和协助你调查这件案子。这也关系到我的清白,我必须向所有人澄清这个误会。”聂明说。
“谢谢你,聂明。真的很感谢你。”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样着手去调查?”
“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现在仅有的线索。”
“仅有的线索,你觉得是什么?”
“你总是习惯由别人将重点说出来,对吗?”宋静慈笑了一下,“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对不对?”
聂明不得不承认,宋静慈的心理分析能力已经登峰造极,他必须更加坦诚地面对她。“你是指那个黑本子,在你父亲家丢失的那个黑本子,对吗?”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东西更重要?我父亲从于家拿到了这个黑本子不出四个小时,就遭人杀害;家里的东西一样都没丢,惟独少了这个本子;我父亲写在记事本上的那段话,内容也全部是关于这个黑本子。聂明,你认为这些向我们提供了什么?”
聂明想了想。“起码让我们知道了行动的方向。”
“完全正确。”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这个黑本子,那么所有的谜团都将解开。”宋静慈盯住聂明的眼睛说,“我从刚才和你的谈话中感到——你认为要找到那个黑本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对吗?”
聂明摇了摇头:“我不觉得那个黑本子会很好找,我只是认为我们有一些线索——那就是你父亲留在记事本上的那段文字。如果我们能弄清楚那几段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就能揭开黑本子的秘密。”
“那个记事本作为我父亲的遗物,现在就在我那里,在我家里。可是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你呢?”
“我同样看不懂。”
宋静慈思索了一会儿。“在我父亲死的那天下午,他和你一起在于家。他看完了这个黑本子,然后把你约到院子里谈了一次话,对吗?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显得很紧张,很慌乱,甚至有些恐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说,这个小本子上所写的,根本不是普通的财务问题……他还说,要去证实本子上的内容,之后,就不辞而别地离开了于家。”
“那么,他对于本子上内容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
宋静慈想了想:“我父亲就只说了这些?”
聂明用手来回搓着咖啡杯,过了半晌,他低声说:“还有一件事,但是……这件事连警察也不知道。”
“是什么?”
聂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告诉你,可是……”
他停了下来,显得欲言又止。
“聂明,告诉我,你用不着对我隐瞒什么。”
“那好吧。实际上,老律师那天下午虽然没有告诉我那个本子的内容,却告诉了我这个本子的另一个秘密。”
宋静慈没有说话,等待着聂明继续说。
“这个黑本子,只是一个幌子,在它的中间,夹了30页纸。而这30页纸,才是关键所在!”
宋静慈将身子慢慢靠在沙发靠背上,陷入到沉思之中。
过了几分钟,聂明问:“你想到了什么?”
宋静慈望着聂明说:“我想,你现在有麻烦了。你处在危险之中。” 聂明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你记得我父亲在记事本中写的那几段话吗?他似乎预感到了自己会被杀。同时,他又说‘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你想到了吗?聂明,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有可能将这30页纸藏在了某个地方——之前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你说的危险是什么?”
“我们这样来看:凶手的目的是为了拿到这个小本子。可是,当他拿到后却发现上面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会怎么做?”
聂明开始紧张起来:“也许,他会再一次到老律师的家去找……”他停顿了一会儿,“可是,为什么你说我会有危险?”
“他到我父亲家去找确实是可能性之一。但另一种可能是,他会认为你现在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直接来找你!”
“可是,老律师并没有把本子的内容告诉我!”
宋静慈摇着头说:“可这是你自己说的,他凭什么认为你说的是真话?”
聂明感到冷汗开始从脊渗透出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宋静慈分析的这种情况完全可能发生!
“而我现在也很危险。”宋静慈接着说,“他也可能会认为我父亲是不是把那30页纸放在了我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糟透了。”
“等等,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宋静慈忽然一脸惊慌,她猛地站起来,“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
“怎么,你觉得……”
“我必须马上回家!我弟弟在家里!”

宋静慈冲出西餐厅,迅速拦了一辆计程车。
“抱歉,我得走了。我改天会和你联系。”她坐上车,对聂明说。
“我和你一起去。”聂明没等宋静慈同意,就坐到了她身边。
“聂明,你……”
“如果情况真如你说的那样,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宋静慈感激地看了聂明一眼,然后对司机说:“去江源路,快一点!”
汽车开始向目的地快速地行驶。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一幢电梯公寓楼下。宋静慈将车费塞给司机,然后立即下车。
聂明和宋静慈乘坐电梯到九楼。在电梯室,宋静慈焦急地跺着脚。
“别太着急了,我想,不会这么凑巧的。”聂明安慰道。
宋静慈微微点了点头,眉头仍然紧锁。
电梯门开后,宋静慈飞快地冲了出去,她颤抖着从皮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902号房的房门。
“宋宇!你在吗?”宋静慈进屋后大喊。
她在几间屋挨着寻找,终于在一间书房里,发现了她的弟弟宋宇——这个十四岁的男孩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大书在看。显然,姐姐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大跳。
宋静慈一把将弟弟抱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
宋宇被姐姐抱在怀里,却仍然是一副木讷的表情,没有说一句话。
看到这一幕,聂明感到不解:难道,宋宇是个哑巴?
宋静慈回过头,看到聂明困惑的表情,将宋宇放开,走过来对聂明说:“我们到客厅去谈吧。”
聂明坐在客厅高档的欧式皮沙发上,接过宋静慈递来的一杯清茶,终于忍不住问:“你弟弟……不会说话?刚才我们叫了他那么久,他都没吭一声。”
宋静慈坐下来,叹了口气:“不,他不是哑巴。他来我们家没过多久,就得了严重的自闭症。之后,就几乎没听过他说话了。”
“他来你们家?这么说……”
宋静慈点点头:“对,他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是我父亲在六年前娶的第二个妻子——也就是我继母带过来的孩子。只是在到了我们家之后,他才改姓了宋。”
“那么,你继母她现在怎么样?”
“她在嫁到我们家后过了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没多久就死了。这对我父亲打击很大,他把这些灾难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并认为自己有克妻的命,以至于他的两任妻子都在嫁给他后不出几年就死了。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并发誓从此终身不娶。”
沉默了几秒钟,聂明问道:“也许,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我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宋宇不和你父亲住在一起,而要和他分开,单独住在这里呢?”
宋静慈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继母比我父亲小了整整十岁。我父亲在得到她后,为了使她开心,用尽了一切方法来讨好她。但同时,也冷落了我和宋宇。再加上宋宇在家里根本不理睬我父亲,反而对我还比较亲近。所以,在我继母死后,我和宋宇就搬到了这里。”
聂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和我父亲虽然因为这件事关系冷淡了一些,但我仍然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他,而我父亲,也一直关心着我。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说到这里,宋静慈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情绪又激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一些:“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根本不知道那个凶手会采取什么行动。”
“也许我们可以抢在他之前行动。”聂明说。
“我们该怎么做?”
聂明想了一会儿,说:“你父亲留下的那个记事本在你这里?你把它拿出来,我们再研究一下,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好,你等一下。”宋静慈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她拿着那本蓝色的记事本回到客厅。
聂明将记事本翻开,再次把那几段意寓不明的留言看了一遍。他问宋静慈:“你对于这几段话怎么看?”
“我一点儿也看不懂。”
“但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聂明说。
“不错,我也注意到了。凶手是个男人,而且还有可能是我们认识并熟悉的人——”
说到这里,宋静慈停了下来。她用左手食指来回搓着太阳穴,似乎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怎么,你想起了谁?”聂明问。
“嗯……之前,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而现在,我已经完全信任了你。那么现在想起来,有一个人……”她停了下来。
聂明将身子坐直,望着她。
“我们这样来想:事发当天下午,只有你、司马太太、于成的弟弟、我父亲这四个人知道‘有一个神秘的黑本子存在’这件事。而我父亲作为唯一一个看完了这个小本子的人,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就遇害了,然后黑本子被拿走——”
“而凶手是个男人。”聂明有些懂了,“又是你父亲认识的人。”
“你也注意到了吗?这样排除下来,除了你,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于成的弟弟于杰!你怀疑是他?”
“起码目前来说,还有谁比他更有嫌疑?而且,他也完全具备作案的动机——于成死后,他就成了于氏家族的继承人。我们假设这个黑本子里写了一些关于于杰的秘密——你想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吗?”
“所以,他杀了你父亲,拿走这个本子——也许是为了不让这个黑本子里所写的秘密外泄,从而对自己不利?”
“我只能说,这是目前最有可能性的一种推测。”
“但也仅仅只能作为一种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做过这些事。”
“但起码让我们有了调查的目标。”
聂明皱起眉头说:“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于氏家族的继承人。我们两个普通人凭什么去接近他?他又有什么义务配合我们?”
宋静慈想了想,说:“我有办法。我父亲为于家工作了几十年,我小时候也经常在于家玩……我知道,在于家有一间专门属于我父亲的办公室。我想,那里面一定放了不少他的东西。我们可以借把他的遗物拿回来的机会向于杰询问一些情况。”
“嗯……这样做合情合理。于杰不会猜到我们在怀疑他。”
“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问他?该不会问‘对不起,你认为我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吧?”
聂明用手托住下巴,开始思索。
一分钟后,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该怎么去试探他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于家?”
“越快越好,最好就是明天——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吗?你准备怎么去套他的话?”
“暂时保密。”聂明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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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6: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宋静慈准时在街心花园和聂明碰头。
“我们现在就去于家。希望于杰没有出门。”聂明看了看表说。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这种豪门大少是不会这么早起床的。我看我们不必担心见不到他。”
“那走吧。”聂明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地坐在了于家那套大房子的会客厅中。
女佣泡来两杯茶放在聂明和宋静慈面前,问道:“你们是要见司马太太,还是于杰先生?司马太太还没起床,于杰先生在后花园锻炼。” “不用吵醒司马太太了。我们找于杰先生,麻烦你通报一声。”宋静慈面带微笑地说。
“好的,两位请稍等。”女佣人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于杰来到客厅,他大汗淋漓,显然才做过剧烈运动。
“静慈……还有聂明,你们怎么来了?”于杰坐了下来,同时接过女佣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宋静慈说。
“没关系,”于杰耸了耸肩膀,“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父亲在你们家有一间专用办公室吧?现在他走了,我想把他的东西拿回家,留作纪念。”
“哦……那是应该的,”于杰说,“对于宋老律师的死,我们全家都感到非常遗憾。”
“谢谢。那么,那间办公室在哪儿?”
“我让佣人带你们去。”于杰把刚才的女佣人叫过来,“你带宋小姐他们去宋老律师的办公室。”
“宋律师的办公室在这边,请跟我来。”女佣人示意聂明和宋静慈跟着自己走。
在走出这间客厅之前,于杰忽然问了一句:“对不起,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聂明和宋静慈对视了一眼,聂明转过身说:“老律师出事那一天下午,把我叫到花园里,并告诉我一些事情——宋小姐觉得,这有助于揭开她父亲遇害的真相,所以请我帮她的忙。”
于杰的嘴唇微微地张开了一下。几秒钟后,他问:“老律师……告诉了你一些事?是什么事?”
聂明显出为难的神情:“对不起,我恐怕不能说。”说完,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等等,聂明。你果然……知道了一些秘密,对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于杰的手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失言。
聂明走近于杰一步,问:“我只是说,老律师告诉我一些事情,你怎么知道他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因为宋律师是在看了那个黑本子后找你谈话的,他必然是将那个本子的秘密告诉了你一些……”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黑本子里写的是一个秘密?”
“我……”
“你看过那个黑本子!”聂明大声说。
于杰慢慢坐到沙发上,脸色极其难看。那个女佣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你先下去。”于杰朝女佣人挥了挥手,再对聂明和宋静慈说,“请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这当然是聂明最盼望的局面,他冲宋静慈使了个眼色,两人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聂明,你能告诉我,老律师对你讲了些什么?那个本子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于杰突然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向聂明,语气中竟带着恳求。
聂明愣了一下:“你不是知道那个本子里记载的是一个秘密吗?我以为你看过。”
于杰摇了摇头:“我要是看过,还用得着在这里问你吗?”
聂明和宋静慈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
于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本子我还真的看过一回。只是……”
他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天花板,陷入到一片回忆之中。过了半晌,他继续说:“在我十岁那年,发生了一件至今都让我害怕的事。有一天,我父亲在这所房子的书房里办公,我在客厅里玩……母亲走了过来,叫我去叫父亲,她要跟他商量一件事。于是,我去敲书房的门,我父亲很快过来打开了门。我告诉他妈妈找他有事,他点头答应,然后将书桌上的一个黑色本子塞到书橱的第五层——那是一个以我当时的身高完全无法够到的高度。之后,他就出去了……”
“我留在他的书房内,感到好奇——那是个什么本子?为什么父亲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都要把它藏在这么高的地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找来一把椅子,然后站在上面,踮起脚,终于够到了刚才那个黑本子,我把它拿了下来。”
“拿到这个本子,我翻开了它,刚准备看——突然,父亲闯了进来。他看到我正翻开着这个本子,大叫一声,冲过来一把抢过本子,将它合上,然后……”
于杰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冷战。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我父亲平时都很温和,平易近人。但那一刻,他就好像疯了一样,瞪大眼睛盯着我,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被他抓得很痛,拼命挣扎,但他却抓得更紧了,并问我刚才是不是看过这个本子。”
“我很害怕,他从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只有老实说‘不,我没看,我只是刚刚拿到而已’。但是,我父亲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他一连问了我不下五次:‘你真的没看?说实话!到底看没有!’”
“我被吓哭了。我当时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而恐惧的感觉——我父亲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记载在这个黑本子里,如果我真的看了这个秘密,他甚至有可能会杀了我!”
“我只有拼命争辩,边哭边赌咒发誓,说我绝对没看过一眼。我父亲似乎有些相信了,他放开了我,我疯狂地想跑出这间屋子。突然,他又一把抓住我,低声对我说‘这件事情,你不准对任何人讲,包括你的母亲。’我赶紧点头,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开手,让我离开……”
于杰讲完这件事情,用右手托住头,眉头紧蹙,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犯错的那一天。
“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黑本子上写的是什么?”聂明问。
“我当然没看到!我要是看了,刚才还会这么紧张地问你?”
“等等,这么说,这个本子根本就不是于成的。而是,你们父亲的?”宋静慈问。
于杰点点头:“其实,自从这件事后,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本子的下落,也绝对不敢去打听关于这个本子的事……直到我哥哥死了,聂明来到我们家,说起哥哥的遗嘱,我才知道原来父亲把这个本子传给了作为长子的哥哥。现在,因为这个本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我……”
于杰停了下来,他似乎被恐惧掐住了喉咙,急促地喘着气。
宋静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父亲,是不是于家的长子?”
“是的。”
“这个本子,是你父亲在什么时候传给于成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父亲临死前交给我哥哥的吧。”
聂明皱了皱眉,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于杰抬起头,望着聂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不起,我感到有些奇怪。你父亲在中年就过世了。你刚才说,他有可能是在临死前将黑本子交给于成的。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
于杰沉默了一会儿,说:“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聂明眯着眼睛问。
“你知道,我们家有一个祖传的家规,长子必须住在西边的那间白房子里。”于杰说,“我记得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哥哥接到一个电话,是我父亲从白房子打过来的。于成放下电话后慌忙跑去白房子。大概半个小时后,他抱着我父亲出来,那时,我父亲已经断气了。” “他死于什么?”
“于成说,父亲是死于心脏病发作,后来法医检查过,也认为是这样。”
宋静慈突然捂住了嘴:“你父亲,是死在那间白房子里的……那于成,他还敢以后每天都一个人住在那间白房子里?”
“这是家规,不是我哥哥愿不愿意的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我觉得他也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聂明问。
于杰再次叹了口气:“我父亲和我哥哥……非常相似,他们俩都是十足的怪人。他们经常在一间屋里谈论着什么,绝不会让其他任何人参与——哦,对了,除了经常来找我父亲的,他的那个朋友以外。在我父亲死后,于成简直就像变成了他一样,经常一个人呆在那间白房子里,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我觉得正常人是不会喜欢这么做的。我不明白,那么恐怖的一个白房子,他们居然会愿意呆在里面。换成是我,就算不当这个于家的继承人,我也不会呆在那里面!早晚有一天会疯掉!”
“听起来,你进去过?”聂明问。
“我没进去过!”于杰突然涨红了脸,“我避开那所白房子还来不及呢!我才不会进去!”
“那现在,于成死了,由谁来住那间白房子呢?”
“没有人住。于成又没有儿子,按照家规,现在没有人有资格进这所房子了。”于杰突然停下来,“你们不是来拿老律师的东西吗?为什么把我们家的私事问得这么详细?”
“哦,对了。我们得去拿东西了。”聂明略带抱歉地说,“刚才只是一时好奇,多问了点,不好意思。”随即和宋静慈一起站起身来。
“好了,现在你能不能说说,老律师到底告诉了你什么秘密?”
“老律师告诉我的秘密就是——这个黑本子里隐藏着某个重大秘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聂明无奈地摊了摊手。
于杰望着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十一
老律师留在于家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个大文件夹,里面夹着一些文稿和资料、信件之类。再有,就是几本书和笔记本。收拾起来,竟用一个大塑料袋就全部装完了。
聂明和宋静慈告别了于杰,带着老律师的遗物又回到宋静慈的家。这时宋宇已经吃完了自己做的中午饭,在睡午觉。
聂明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再将青色的烟雾缓缓吐出。
“我以为你不抽烟的。”宋静慈坐过来说。
“一般不抽,”聂明扭过头望着她,“于杰刚才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宋静慈轻轻叹息了一声:“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他极有可能说的是实话。”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他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编出这样一个毫无破绽的故事。”
“如果他说的那件事是真的,那他对那个黑本子充满好奇心就完全符合逻辑。”
“但这份好奇心不至于使他去杀人——这样的话,他也就不可能是凶手了。”
“是的,这条线索又断了。”宋静慈充满沮丧,“我们现在又失去了方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让我再想想。”聂明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
“别着急,慢慢来。”宋静慈站起来说,“我去煮两杯咖啡。”
聂明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思考了十几分钟,感到毫无头绪,他坐起身来,看见了他们才从于家拿回来的老律师的文件夹。
聂明突发奇想——这里面,会不会记载着什么有用的东西呢?他来了精神,翻开一个文件夹,拿出其中一篇文章。
聂明看了看这篇文章的标题——“恶犬伤人事件处理及赔偿方案。”
看起来,这是老律师以前接手的一个案件,上面是老律师亲笔书写的文字。
聂明将这篇文稿大致浏览了一遍——这是一篇再普通不过的民事诉讼文案。
聂明撇了撇嘴,将这篇文案放回原处,又一头倒在沙发上。
一分钟后,他突然猛地直起身,将那篇文章再次翻出来,仔细观察着。
紧接着,聂明又从文件夹中找出另外几篇文稿,他快速地浏览着每一篇文章。
这个时候,宋静慈端着咖啡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看见聂明将父亲的文稿翻得满桌都是,不禁惊呼起来:“聂明!你在干什么?”
“快!你快把你父亲留下的那本记事本拿出来!”聂明喊道。
“你……发现了什么?”
“快拿来!”聂明头也不抬地说。
宋静慈放下咖啡,走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个蓝色记事本,递给聂明。
聂明再次看了一遍记事本上的留言,他张了张嘴,又将记事本关上。
“到底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宋静慈焦急地问。
聂明拿起那篇“恶犬伤人事件处理及赔偿方案”放到宋静慈的面前:“你看一下这篇文章。”
宋静慈快速阅读了一遍,困惑地抬起头,问:“这篇文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再看看这几篇。”聂明又递给宋静慈几篇老律师的文稿。
宋静慈将每篇文稿都浏览了一遍,仍然一片茫然:“这些文章都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聂明摇着头说:“不,不是内容。你看一下这几篇文章的格式——这篇‘恶犬’的字数大概有三千字左右,一共分了四个段,平均每个段有将近八百字左右。”
“再看看这几篇,几乎每篇都是这样——一个段大概有七、八百字,多的有近千字。”
“这说明了什么?”宋静慈问。
“说明了你父亲的写作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作习惯,你父亲的习惯就是——不喜欢频繁地分段!每个段都很长!”
“而他留下的这篇留言——一共才一两百字,就每句话各为一段,你不觉得奇怪吗?”聂明将记事本翻开,摆到宋静慈面前。
宋静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记事本上所写的那几段话,眉头紧锁:“难道,你怀疑这个记事本上所留下的文字,并非是我父亲所写?”
“可是从笔迹上来看,又确实是你父亲亲笔书写的。”
宋静慈摊了摊手:“那我就不懂了,这是为什么?”
聂明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记事本上所写的日期,你注意到了吧,并不是事发当天的日期。你知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是的,我早就发现这个日期不对,可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12月23日……”聂明将这个日期反复念了几遍,问:“……这并不是个特殊的日子?”
宋静慈摇头:“我把我们家所有人特殊的日子都回忆了一遍,没发现和这个日期有什么关系。”
聂明想了想,问:“你母亲的忌日是哪天?”
宋静慈耸了耸肩:“我早就想过了,但是不对,我母亲的忌日是1月22日。”
聂明垂下头,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几分钟后,他再次打开蓝色记事本,眼睛死死地盯着右下角的那个日期。
突然,他张开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那个本子抓起来,紧皱着眉头从上往下看。
看着看着,聂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你……发现什么了?”宋静慈赶紧问。
“我明白了!这个本子果然是被宋律师做过手脚的!我全看懂了!”聂明惊呼道。
“什么!你看懂了!是怎么回事?”宋静慈焦急地问。
“你看,”聂明激动地将本子摆到宋静慈的面前,“这个本子下方写的‘05.12.23’,我们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个日期,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
“这个地方就是老律师暗藏的玄机所在!他让我们每个人都认为那是一个日期,但实际上——你去掉这几个数字中间的小数点试试。”
宋静慈看了一眼,说:“那就变成了‘051223’这样六个数字。”
“好,你再数数,这篇文字一共有几个段?”
宋静慈数了一下:“六个段。”
聂明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她:“看出来了吗?”
“嗯……我想,我还是有些不懂。”宋静慈困惑地摇着头,“到底怎么回事?”
“你现在再来看一次——将六个数字分别对应六个段,再取每个段中相应的那个字。试一试!”
宋静慈将本子挪到自己面前,再一次认真观看。
“一切都清楚了。我已经证实,那个本子上所写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那个人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我知道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我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之前,也许他就会来找我,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花了多长时间来伪装自己?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还是人吗?不,那不是人能做到的事,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台戏,他不知道已经演了多少年。我真是个老糊涂,这么多年,他就一直藏在我们所有人的身边,我却根本没能认出他。
天国里的慧,我也许很快就能来陪你了。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吧。”
看了几分钟,她大叫起来:“天啊!如果第一段取‘0’,第二段取第5个字,第三段取第1个字,第四段取第2个字……”
“拼出来了吗?”
宋静慈惊异地抬起头来,缓缓地说:“原来是这样……”
聂明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拿起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将那几个字写在一张纸上:
“藏在花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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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6: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你父亲将那个本子藏在花台里面!”聂明说,“知不知道,是哪个花台?”
“还能是哪个花台?当然是我父亲家阳台上那个!他平时总是在那里面种植一些他喜欢的植物。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本子藏在那个地方!”宋静慈重重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那现在……”
“还等什么?马上到我父亲家去,找出那个本子来——所有的谜团就都解开了!”宋静慈说。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聂明看了看手表说。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立即知道这整个扑朔迷离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吗?我可是等不及了。”宋静慈焦急地说。
聂明想了想,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
宋静慈来到宋宇的房间,跟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然后立即和聂明下楼,招了一辆计程车,向父亲的住所驶去。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宋律师的家门口。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
宋静慈取出钥匙,颤抖着手将门打开。聂明明白她激动的心情,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冷静些,别太心急了。”
宋静慈回过身,点了点头,将房门推开。
进入宋律师的家后,他们径直走到阳台,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不到两平方米的小花台。花台中种植着几棵草本植物,因为长时间没有浇水,多数已经枯死了。
聂明望了望四周,在阳台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柄用于松土的小铲子,他把它拿了过来,同时望了一眼宋静慈。
“挖吧!”宋静慈果断地说。
聂明开始用这柄小铲子进行挖掘,挖起来的泥土堆放在阳台的空地上,不出十分钟,这个小花台就被挖去了接近一半的泥土,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小本子”。
宋静慈感到心急如焚,她站在一旁,不停地用左手食指来回搓着太阳穴。
突然,聂明大叫一声:“找到了!”然后将右手伸进去。拿出一个粘满泥土的黑色塑料口袋,里面很明显地包裹着一些纸张类的东西。
聂明和宋静慈激动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明白——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聂明小心地将这个塑料袋捧在手里,吹掉上面的泥土,轻轻拍了拍。再将缠了几圈的塑料袋打开。黑塑料袋里面,还裹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宋静慈将它拿过来,她已经能通过有些透明的白塑料袋隐约地看到——里面确实装着几十页笔记本纸。
宋静慈将这个本子拿进父亲的书房,放在书桌上,打开台灯,准备撕开这最后一层塑料袋,拿出小本子。
聂明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人的心情都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这张办公桌是正对着墙壁的,宋静慈和聂明也都对着墙壁,但就在宋静慈全神贯注地打开那个塑料袋时,聂明感到从他身体右侧吹来一丝冷风,他下意识地朝右边的窗子瞥了一眼。
这一眼,几乎令他在一瞬间窒息——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玻璃窗户中,聂明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形的黑影子,正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和宋静慈。
“啊!”聂明大叫一声,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将他吓得魂不附体。
随着这一声惊叫,那个黑影子晃了一下,消失了。
在这空旷寂静的房间,聂明的这一声大叫把宋静慈吓了个半死。她张大着嘴转过头,望着一脸惊恐的聂明,问:“你怎么了?”
聂明哆嗦着身子,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向窗户,说:“刚才……我在窗户里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他……正在注视着我们。”
宋静慈感到后背一凉:“什么!你是说……在窗户外面,阳台上?” 聂明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
“天啊!”宋静慈下意识地靠近聂明的身体,“别吓我!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刚才才从阳台上进来——那里除了我们以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我……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刚才我看见了一个黑影子!我绝不会看错!”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宋静慈全身发起抖来。
聂明一把捡起书桌上的那个塑料袋,大声说:“离开这里!快!”
十三
聂明和宋静慈逃命般地离开了老律师的家,然后回到宋静慈的住所。
在沙发上坐了十多分钟,两人都还是满头大汗,惊魂未定。
宋静慈到弟弟的房间看了一眼,宋宇已经睡了,她轻轻地关上房门。
“好了。”她将那个塑料袋包着的小本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和聂明坐在一起,“我们可以打开它来看了。”
聂明仍然沉浸在半小时前的恐怖回忆中,他不住地打着冷颤:“我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宋静慈似乎不愿意再去回想,她皱着眉说:“或许,我们看完这个本子后,就一切都清楚了。”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和宋静慈一起望向茶几上的“小本子”,他们一起扯掉了最后一层塑料袋——终于,露出有些泛黄的几十页笔记本纸。
“是的!就是这30页纸!”聂明激动地喊起来,“我曾经在宋律师的手里看到过一次,没错!就是这本!”
宋静慈也显得无比激动——整个事件的关键,所有秘密的答案,现在就摆在他们面前。两个人的心跳都开始加速,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聂明神色凝重地翻开第一页纸,和宋静慈一起俯下身,开始看本子上所写的内容。
小本子的第一页纸写道:
“现在看到这个本子的,必然是我的后代子孙,或是关系相当密切之人——你们接下来所了解的一切,均为真实情况。看完之后,切忌将纸上所写内容告诉他人。谨记之!”
这是本子的第一页所写内容,后来将整个本子看完后,聂明才知道,这一段文字是作为一个开场白和提示,接下来的几十篇文字,才是核心所在。而且,是以日记的形式记载的。从第二页开始的大致内容如下:
“今天,我和瞿阳在柏林参加了一个国际性的科学界聚会。在那里,我们兴奋不已地发现——原来在世界范围内,有这么多和我们志同道合的、在做着同样研究的科学家。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我们深深意识到,我们正在从事的,是世界上最困难,也是最难以获得突破性进展的课题。但是,我和瞿阳面对这个人体科学中最大的难题,却仍然是信心十足。因为我们发现,在这些来自世界各国的顶尖科学家中,我们的研究进程竟然是最为领先的!”
“在印度、菲律宾、泰国、中国,甚至还有荷兰、英国,以及非洲的部分地区,均出现过这种灵异的‘转生’现象,而且绝非一例!这让我们为之惊讶——为什么世界各国都不约而同地发生过这种一个死去的人的灵魂转生到另外一个人(多数是小孩)身上的现象?这种现象,是不是人类科学上的一个盲点?究竟这种神秘的转生现象说明了什么?我们还会接着研究下去……”
“今天是一个划时代的、历史性的日子!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是1962年5月17日。我和瞿阳研究了十五年的课题,终于有了成果!我做到了!果然,人的灵魂是一种能量,是一种由微小粒子组成的能量体!一个人死后,他的这种能量并不会立即消失,而如果这种能量以某种形式进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就有可能会侵占这个人的身体,使他(她)变成另外一个人——这就像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把一支弱小的队伍从一块土地上撵走,从而侵占这个地方一样——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世界各国会时不时出现这种奇异的‘转生’、‘重生’现象!”
“我现在所做到的,不仅仅是了解和证实这种现象——我已经制造出了一种机器,我把它叫做‘转生仪器’。使用这种仪器,能够将一个刚刚死去的人的灵魂能量暂时凝聚,并通过一种形式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去——如果我的理论没有错的话,只要前一个能量大于后一个能量,就能够形成‘人为转生’!也就是说,这个实验如果成功,就意味着一个人能够通过‘转生仪器’,通过‘人为的转生’这种方式无限制地活下去——这无疑是世界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创举!”
“但是,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我怎样做这个实验?如果直接用人来做临床实验的话,很明显是违反科学实验三大规则的。但这个实验又不可能在动物身上做。而且,要实验的话,岂不是必须要让一个人死,才能够让他释放出灵魂能量,供我们实验?这样的话,有谁会愿意配合我们?”
“我和瞿阳商量了很久,终于作出一个决定——由我来亲自当实验者。虽然,我会死亡,但一旦‘转生’成功,就能恢复意识,等同于活了过来!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将这个伟大的创举和研究成果公布于世!”
“但同时,我也想到,如果实验失败了,我就永远地死去了。所以,我留下这个本子,连同家规一起传给我的长子,并且,希望我的后代能够继承我的遗志,将这项研究继续下去,也将这个本子一直传下去——这样的话,就算我失败了,我的后人也终有一天会成功!如此,也不枉费我研究一生的成果付诸东流。”
看到这里,本子只进行到第八页,再往下翻,就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术语理论、计算公式和图表、图形,一直到最后一页。
聂明缓缓地抬起头,将身子向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宋静慈还在继续翻看后面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关于‘转生’的方法了。
“怎么,你看得懂这些?”聂明发现过了十多分钟,宋静慈还在研究着那个本子。
宋静慈将身子伸直,摇了摇头:“这些复杂、专业的科学研究,我怎么可能看得懂?怕是只有这个本子的主人和他的后人才能看懂了。”
“这个本子的主人……”聂明说,“看来,我们都搞错了,本来以为是于成的父亲。现在从这个本子记载的年份上来看,应该是于成的爷爷才对。”
“于成的爷爷竟然是这样一个杰出的科学家。聂明,你认识于成这么久,他都从来没跟你提起过?”宋静慈问。
聂明摇摇头:“他很少跟我提起他的家人,更别说是关于这种重大秘密的。”
“转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
“其实,关于转生的报道,我也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过,世界上确实存在的极少数例子,通常都被看成是超自然现象。但我没想到的是,于成的爷爷竟然能发现转生的秘密,并且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个秘密如果公布于世,必然会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宋静慈惊叹道。
“实验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一个人能通过‘转生’的方式无限活下去……”聂明重复着本子上的话,“人,真的能够获得永生吗?”
他们俩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陷入到深深的思考当中。
十四
宋静慈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问聂明:“你说,那个实验——到底有没有成功?”
“我不知道。”聂明说,“但是,我们可以把两种情况都推测一下。” “假设说,实验失败了。”宋静慈分析道,“那于成的爷爷就在那次实验中死去,而这个本子当然在那之前就传给了他的长子,也就是于成的父亲。而于成父亲临死前,又将这个本子传给了于成……”
“所以,于成才会在临死前托付给我,让我找到这个本子,为的是不让这个本子被永远地藏在那个隐蔽的‘第四个抽屉’里。”
“可是,这里有个问题。”宋静慈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那后面发生的事呢?我父亲是怎样遇害的?而他留下的那个蓝色本子上所写的内容又是什么意思?”
聂明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那么,我们现在来假设另一种情况——这个实验如果成功了,那于成的爷爷就通过‘转生’的方式活了下来……”
“等等,你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宋静慈打断聂明的话。
“什么?”
“按那个本子上写的——‘转生’是要把一个人的灵魂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那么,于成的爷爷如果要转生的话,必然要找一个被转生的人才行。”
“可是,本子上没写这个人是谁。他会是谁呢?”
宋静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个人必须要肯乖乖地配合才行。可是,谁会愿意让别人的灵魂来侵占自己的身体,然后自己的意识完全消失掉?”
聂明点点头:“确实……如果是这样,恐怕没有人会愿意。”
“而且,那个本子上说,最好是小孩子,那样会容易得多。”
“嗯……而且这个人还必须要在转生之后以一个合理的名义来继续进行这项研究。”
“是的,这说明不能找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
说到这里,聂明和宋静慈同时抬起头,眼光碰到一起。
“难道……”宋静慈深吸了一口气。
“的确,我也想到了,如果要符合这样几个条件,那这个人,有可能就是……”
“于成的父亲!”两个人一起喊出来。
“天啊!仔细想想,如果于成的爷爷用自己的儿子来做转生的对象,那真是再理想不过了!”宋静慈惊呼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于成的父亲实质上是于成的……爷爷?”聂明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宋静慈突然将头垂下,张大了嘴。
“怎么?你还发现了什么?”聂明问。
宋静慈用手捂着嘴,犹豫着说:“我……我还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
“你记不记得几天前,我们去于家,于杰跟我们说的一些话?”
聂明疑惑地望着她。
“于杰说,他父亲临死前,把于成叫到那间白房子,结果一段时间后,于成就抱着父亲的尸体走了出来……他还说,于成和父亲非常相似,都是怪人,尤其是在他们的父亲去世之后……”
“等等,等一下……”聂明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惊讶地说,“难道……”
“这个实验可能根本就不止做了一次,而是两次!”
“你是说,于成的父亲又通过‘转生’的方式将灵魂转移到了于成的身上?”
“这完全有可能!”
“我的天!”聂明用手按着头,感到思绪变得混乱无比,“这岂不是说,于成祖孙三人,其实在骨子里都是同一个人?”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样看来,你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那几段话我们就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看到了这个本子,知道了这个秘密,自然是非常震惊和不安。于是,他准备去验证这件事的真实性……”
“宋律师用某种方法证实出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之后,感到非常惊慌和惶恐,他害怕有一个人会来要他的命——”
说到这里,聂明停了下来,宋静慈望着他。
“可是,老律师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聂明自言自语地说。
他们沉默了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我……有个大胆的设想。”宋静慈忽然开口道。
聂明转过头望着她。
“我在想,我父亲在留言中提到的那个‘他’会不会就是于成,或者说,是于成身体里的那个灵魂。”
“你是说,那个活了一个多世纪的灵魂杀死了你父亲?”聂明惊讶地说,“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个小本子上不是说,人的灵魂其实就是一种能量吗?是一种我们通常无法看到的微小粒子组成的能量体。”
“你是说,那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鬼魂’?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死后,他的灵魂都能去随意杀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早就乱套了?”
“但你刚才都说了,那是一个活了一个多世纪、在三个人体内存活过的灵魂。他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可能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 聂明紧皱着眉,他感觉这件事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常识范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而且,我父亲的留言里有两句话,你也注意到了。‘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还是人吗?’——这下,就可以解释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宋静慈说。
聂明低下头,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下惊叫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天晚上在老律师家中,我看到的那个黑色人影,难道就是……”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冷噤,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天啊……它还在那里,它根本就没有走,还一直待在我父亲的家里!”宋静慈大叫道,“这真是太可怕了,你真的看到了那个鬼魂!” “可是,它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那里?”聂明问。
“也许……它是为了在那里等我们?”
“等我们!它等我们干什么?”聂明吓了一大跳。
“等待我们帮他完成‘转生’。”宋静慈脸色苍白地说。
“这……”聂明被吓得向后一仰,“这岂不是说,它随时有可能来找我们,出现在我们身边?”
“啊!别再说了,聂明!”宋静慈用手紧紧捂住耳朵,“别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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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6: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聂明再次点燃一支烟,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嘴里不停说着:“要真是这样,那真是见鬼了!糟透了!”
“算了,聂明。我们不要再调查下去了!”宋静慈几乎是带着哭腔,“这件事太可怕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聂明叹了口气:“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现在,我们只有自求多福了。”
接着,两人沉默了好几分钟没有说话。
聂明抬起手,看了看表,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得走了。”聂明将烟头掐灭,“你也该休息了。”
他站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那个小本子,我想还是由我来保管吧——毕竟,于成临死前是委托我来处理这个本子的。”
宋静慈点点头,说:“好的,你拿去吧——可是,你准备怎么处理它?”
“我暂时还没想好——也许会把他交给于杰吧。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东西。”他说着,把门打开。
宋静慈把聂明送到门口,正在准备告别的时候,聂明忽然发现门口的垃圾袋里有一包东西,看起来有些熟悉。
他弯下腰,捡起这包东西,竟然发现这是从于家拿回来的,老律师留下的文稿和资料。
“你把你父亲的东西丢掉?”聂明不解地望着宋静慈。
“噢,聂明。”宋静慈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知道,我无法面对这些东西,只要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父亲,让我伤心好一阵。”
“可是,就这样丢掉也太可惜了。”聂明摇着头说,“不如让我来保管它吧,当留个纪念。”
“你愿意就拿去吧。”宋静慈苦笑着说。
“那好,再见。”
回到家,聂明已经疲惫不堪,他倒在床上,不出五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那个小本子,就放在他身旁的书桌上,聂明用一本厚书将它压在下面。
第二天早晨,聂明在餐厅吃完了早餐,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这时想起,应该把那个事关重大的小本子放到一个更加安全、稳妥且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于是走到书桌前,掀开那本厚书。
突然,他愣在原地——那个小本子不见了!
汗珠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从他的额头上沁了出来,聂明向后倒退两步,神经一下绷紧了。
他赶紧冲出房间,在厨房找到母亲,大声问道:“妈,我放在桌上的那个小本子呢?你看到了吗?“
“哪个小本子?”聂明的母亲问。
“就是……什么封面都没有,大概三十几页……”
“哦,是那个本子啊。”母亲笑着说,“我早上打扫房间时看到了,我怕散着会弄丢,就放在你书桌的抽屉里了。”
聂明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打开书桌抽屉——还好,只是有惊无险,本子安然无恙地躺在抽屉里。
聂明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时,母亲也跟着赶过来,问:“找到了吧?怎么,这个本子很重要吗?看你紧张成那样。”
“是的,非常重要。”聂明说,“还好,我找到了。”
“那就好,我刚才擦桌子时把它弄散了点儿,就把它整理起来了。你数数,是29页没少吧?”
聂明愣了一下:“什么?29页?”
“怎么,不是29页吗?我刚才数的时候就是29页。”
聂明张大了嘴,他赶紧把这几十篇纸数了一下——果然是29页。
“妈!你刚才收拾房间的时候,没弄丢一页吧?这个本子……应该有30页啊!”聂明焦急地说。
“不可能弄丢。”母亲肯定地说,“我记得相当清楚,我把它整理起来的时候就是29页。”
聂明愣了几秒钟,在书桌、地板、床下搜寻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纸张。
聂明缓缓地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竟然疏忽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从拿到这个小本子到现在,根本没有数过它是不是有三十页!
他开始回忆。从找到这个本子、打开、翻阅,一直到现在拿回家来,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可能会在中间弄丢其中的一张。
这么说,这个本子是从他们拿到手就只有29页?那么,还有最后一页呢?
聂明立刻想到,可能是老律师将这最后一张纸藏在了另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或者是已经毁掉了。但有一点毫无疑问——这最后一张纸上,一定藏着一个更为重要的秘密!
想到这里,聂明立即站起身,他将那29页纸放在一本厚厚的大书中藏好,然后走出家门,喊了一辆出租车——他要把这件事告诉宋静慈。
二十分钟后,聂明来到宋静慈的家,他按响门铃。
等了几分钟,没有人来开门,他又按了几次,仍然没有反应。
聂明叹了一口气,看来宋静慈和她的弟弟一起出门了,没在家里。
聂明满怀惆怅地吐了一口气。带着失落的情绪,他又重新回到自己家,坐在卧室的皮椅上。
过了半个小时,聂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他满脑子都在猜测着那最后一页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隐秘的内容。
百无聊赖之中,聂明的眼光集中到昨天从宋静慈家拿回来的那包文稿和资料上。他伸出手,从里面拿了几个笔记本和几本文稿出来。
聂明一边用手撑着头,一边随意地翻阅着这个老旧的笔记本——从内容上来看,这应该是宋律师用于记载杂事的备忘本,上面零散地写着一些工作提示、电话号码和生活随笔。
聂明看着看着,撑着头的手缓缓移开,身子也慢慢坐直,他的眉头越皱越拢,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个本子上有几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二月惊蛰那天,接到一个十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的电话,聊得非常开心。
九月初十,食物中毒事件的一审判决结果出来了。
六月小暑,终于下了一场大雨。
四月初九,我参加了一个关于医学和法律的会议。
……
聂明将这个本子快速地翻了个遍,又拿起另一个本子,飞速地翻阅着,随后又浏览了几个本子。
紧接着,聂明猛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一个日历,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不到两分钟,汗珠从他脸颊滚落下来,聂明大叫一声:“天啊!竟然是这样!”
十六
聂明从家里飞奔到街上,迅速拦下一辆计程车。
“到市立公墓!”他急切地对司机说。
市立公墓建在这个城市的近郊,环境幽雅,清净肃穆。一座座白色的墓碑整齐、规则地排列着。这个时候,只有不到十个老人站在各自已故的亲友墓前,默默哀悼。一片圣洁庄严的气氛。
聂明满头大汗地闯进公墓,一边跑一边注视着每一个墓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几个老人皱起眉,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二十分钟后,聂明站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脚步。
他缓慢地蹲下来,眼睛凝视着墓碑上面不到三十公分高的小花台——上面栽种着一些淡黄色和白色的花。
聂明咽了口唾沫。他将手伸进花台的泥土里,来回摸索着——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他从花台里,扯出来一个小塑料袋。他能感觉得到,里面装着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
聂明将花台的泥土盖上,再轻轻地拍了两下,将它恢复原状。然后,他颤抖着双手打开这个小塑料袋,将里面的那张纸展开,纸上只写了两句话。
聂明看完后,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从一开始,我就全都弄错了……”他惊呼道。
突然,聂明猛地抬起头,似乎在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他撒开双腿朝公墓大门飞奔而去,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北城的于家庄园!快!”聂明吼叫着。
车子到达后,聂明疯狂地冲进于家庄园的大铁门,正在门口的管家吓了一跳。
“聂明?你怎么……”管家看到满头大汗,一脸惊慌失措的聂明,感到大惑不解。
聂明一把抓住老管家的肩膀,大声问道:“刚才宋静慈有没有来过?”
管家身体向后倾斜了一下,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是的,宋小姐……在大概一个小时前就带着她的弟弟来了。”
聂明放开老管家,没命地朝于家那栋大房子跑去。
聂明跑到门前,一把推开虚掩着的大门,他大口喘着气,瞪着双眼——正坐在客厅喝咖啡,看早报的于杰和身边的女佣同时吓了一跳。于杰端在手中的咖啡泼了下来,溅在他的腿上。
“聂明?你干什么?”于杰皱着眉,疑惑地问。
聂明几步走到于杰的跟前,大声问:“宋静慈呢?”
“宋静慈?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会在我这里?”于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聂明。
聂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天啊……”
于杰似乎还想问什么,但聂明已经转过身,向门外跑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望向于杰,问道:“你上次跟我讲过,说你父亲有一个朋友,经常来你们家找你父亲,对不对?”
于杰微微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聂明急切地问。
“叫韩泽,我以前都叫他韩叔叔。”于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聂明没有理他的问题,继续问:“他以前经常来你们家?”
“经常来,一来就和我父亲聊好几个小时的天。不过我父亲去世后,我就再没看到过他了。”
“你对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特别的……印象?”于杰想了一会儿,“我记得那个人有一个习惯动作,因为那个动作有点奇怪,所以我有印象。”
“什么动作?快说!”
“我记得,他常常在思考事情的时候,会用左手食指来回地搓自己的太阳穴。对,就这个动作,我看过很多次。”
聂明听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出门。
站在门口,聂明向庄园的西边看去。然后朝那所白房子快速地奔跑过去。
聂明气喘吁吁地来到白房子跟前。他走上前,猛烈地撞门,嘴里大叫道:“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但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门还是关得严严的。
聂明又重重地锤了几下门,仍然没有反应。他将脸靠近门,冲里面大喊:“要是你再不开门的话,我马上报警!”
过了十几秒,门打开了,聂明猛地冲进去,将门关上。
“我猜对了,果然是你!”聂明望着眼前的人,狠狠地说。
望着聂明,宋静慈显得有几分惊讶:“聂明,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清楚地知道你是谁!”
宋静慈靠近聂明,注视着他,表情忽然变得冷漠而陌生:“我没有装,我只是问,你怎么会来——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聂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冷冷地问道:“宋宇呢?”
宋静慈指了指后面,宋宇正昏睡着躺在床上。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耸了耸肩:“别紧张,我刚才给他喝了一杯带安眠药的可乐,他只是睡着了。”
宋静慈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叠,镇定地问:“你昨天还对于我的身份深信不疑,为什么今天就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我在你父亲留下的那些本子中,发现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细节,它引起了我对你的怀疑。”
“哦?说来听听。”宋静慈扬了扬眉,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猜这个细节连警察都没有注意到。你父亲有一个习惯,他在记载日期的时候用的是我们一般人不会用的农历!当我发现这个问题后,立刻想到,他留在蓝色记事本上的那个日期‘05.12.23’可能也是用的农历日期,只是他巧妙地用公历的写法来做了掩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宋静慈问。
“因为他要最后试探一次,你是不是真的已经不是他的女儿!”聂明厉声道,“你知不知道,‘05年12月23日’如果转换成公历,是几月几号?”
宋静慈歪着头望他。
“是1月22日!”聂明大喊道。
“你以前跟我说过,这是你母亲的忌日,换句话说,是你的生日!想想看,如果你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宋静慈,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用农历记日期的习惯?又怎么会连这个日期隐藏的秘密都无法发现?”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你发现了这个秘密,就能够找到这最后一张纸,而不是由我来找到——并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聂明从口袋里拿出那最后一页纸,将它牢牢抓在手里:“我们之前一直都以为解开了你父亲留下那段话的秘密。可直到刚才,我才知道,那段话还藏着第二个机关——它暗示出这个本子的最后一页藏在你母亲墓碑的花台里!”
“原来这个本子还有最后一页,我父亲设的迷局还真多啊。”宋静慈冷笑着说,“你也很不简单,通过那个换算成我母亲忌日的日期,一下就联想到这最后一页就藏在我母亲墓前——看来,我当时找你合作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不过,”她接着说,“这张纸上到底写着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需要弄得这么大费周章?”
聂明将那张纸慢慢地展开,拿到宋静慈的面前,说:“你自己看吧。”
宋静慈眯着眼看了一眼那最后一张纸上的两句话:
第一个转生实验者:韩泽(1963年4月27日)
第二个转生实验者:宋静慈(1997年3月18日)
十七
“哈哈哈……”宋静慈看完那张纸,放声大笑,“该死的于恩,把这些都写下来了!”
“于恩?”
“于成的爷爷——我以前的搭档。”
“你就是几十年前,和于成的爷爷一起研究转生之迷的那个科学家,那个他在本子中提到的人——瞿阳?”
“从躯体的角度来说,我是如假包换的宋静慈。但如果从实质上来说,我是个活了一个多世纪的人。”
“恐怕应该是‘灵魂’。”聂明盯着她说。
“随便你怎么称呼,我不在乎。”她撇着嘴说,“我在意的是,我想要的东西得到了。”
“你想要什么?”
宋静慈站起来,走到聂明跟前,低声说:“永生。”
“你想通过转生这种方式永远地生存下去,占据无数个人的躯体?”聂明凝视着他。
“聂明,别把我说得这么自私,”她说,“有些道理你应该懂。这个世界上的人,到底有几个是真正为人类进程做出过贡献的?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碌碌无为地苟活在世界上,浪费着地球有限的资源——而我,一个杰出的、富有创造性的科学家,如果只活了几十年就因为自然规律而衰老、死亡,这难道不是人类世界的一种损失?”
“所以你就不断地占用别人的肉体,让自己永生——可是,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你有什么资格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宋静慈做了一个叫聂明停止的手势:“想想看,牛顿、达尔文、培根、爱因斯坦……如果这些人能够‘永生’的话,世界将会是怎样?”
她的眼睛开始闪光,语气激动起来,她张开双手:“这些伟大的、杰出的人将为我们这个世界做出多大的贡献?为了这个目的,少几十个没用的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聂明望着手舞足蹈、满脸红光的宋静慈,冷漠地摇着头:“你疯了,你已经无药可救。”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没有道理?”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和平衡,就像动物界必须有弱肉强食才能保持生态平衡一样——人类世界也一样,我们如果去破坏这种平衡,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还有可能带来灾难。”聂明冷冷地说。
宋静慈盯着他,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刚才那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起来——你刚才说的话,以及你说话的方式,简直就和几十年前的于恩一模一样。”
“于恩……于成的爷爷,他和我想的一样?”
“而且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改变了最初的计划。难道你没发现,那个本子上写的——最初,他是想自己当实验品,完成转生实验的。但后来,他似乎发现了我想要‘永生’的愿望,便对我戒备起来。”
“他研究出来的‘转生仪器’,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关于转生的方法,他也宁肯传给自己的儿子,也不让我知道。我为了弄清楚转生的秘密,答应由我来当实验品,转生到当时我们的一个学生——韩泽的身上。”
“他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当实验品了?”聂明问。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实验失败了,那他就彻底死了,而这个转生的方法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完全失去了他的控制。”
“这么说,你经过转生的实验,却并不知道转生的具体方法?要不然,你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这个小本子?”
宋静慈眨了眨眼,望着聂明说:“难道你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
“什么?”
“我虽然经历了两次转生,而且就是在这个白房子里,但每次都是在我死亡之后,才进行的‘转生仪式’,也就是说,我根本无法了解他到底是怎样使我转生的——每次只要我一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了。”
“可是,于恩并没有转生,他是会老、会死的。你之后的第二次转生,又是谁帮你……?”聂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懂了,”他说,“于恩将转生的秘密,当成一个祖传的家规,只有每代的长子才知道这个秘密,而且,也要肩负着帮你转生的责任,对不对?”
“你真的是很聪明。这下你明白,于成为什么会在临死前说‘我一定要死在家里’,就是因为于恩的家规中规定,于家的传人必须要在白房子中将这个秘密在自己死之前告诉长子!换句话说,于家的长子被赋予了帮我‘转生’的责任和使命!”
“可是,于恩不是不支持你的‘永生’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叫自己的子孙帮你完成转生?”
“于恩将它的转生实验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同性别之间的转生;第二阶段——异性别之间的转生;第三阶段,也是我正准备实验的——一个灵魂能不能进行多次转生,从而形成‘永生’。于恩告诉我,如果三个实验全部成功,那他就会让他的子孙把研究成果公布于世,但是具体转生的方法,他却会永远封存起来——因为他和你都有一样的愚蠢想法,认为这种‘人为的转生’是违背人伦道德的。”
“也就是说,他最多帮你完成三次转生,之后转生的方法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你就无法‘永生’了,对吧。”聂明有些明白了。
“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需要这个小本子了吧!你根本无法想象,当我们从花台中挖出这个本子时,我的心情有多么激动!讽刺的是,我们一起看那个本子的时候,你似乎只关心前面那些没用的‘剧情交待’,而根本不知道,那个本子的后面十几页才是关键所在——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复杂的东西除了我之外,又有谁能看得懂?”宋静慈有几分得意地冷笑着说。
“难怪你昨天会将那个本子后面的内容仔细地看那么久!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关于‘转生’的方法?”
宋静慈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是和于恩一起研究的,对于转生的方法略知一二,现在再看了这个本子,你认为我还会不明白吗?”
聂明露出一种愤怒的眼神:“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我以为我父亲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小本子上的内容,我仅仅只是想来套你的话而已。但后来我发现,你相当地聪明,也许可以帮上我的忙——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你果然帮了我的忙。聂明,谢谢你帮我找到那个本子。”她说完后,大笑起来。
聂明的眼里有难以压抑的怒火:“你利用我,那并不算什么。可是你竟然为了达到目的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你连一点人性也没有了吗!”
“准确地说,那是宋静慈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你明明知道,宋静慈只是一个躯壳而已。在她十六岁那一年,我和于成的父亲发现她是一个良好的转生对象,便在她身上进行了第二次转生试验。从那一天起,宋静慈就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而变成了我——瞿阳。”
“是的,那是宋静慈的父亲,你从来没有把宋律师当成过你的父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宋律师为什么要把那最后一张证明你身份的纸藏在另外的地方?他又为什么要在留言中只用‘他’来替代你,而不直接写出你的名字?他明明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死在你手里,却在临死前都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聂明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地靠近宋静慈。
“那你说是为什么?”她昂起头问。
聂明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老律师即便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也仍旧顽固地把你当成他的女儿。他就算猜到你会杀他,他也仍然不把你的名字和真实身份说出来——因为他不愿意让警察逮捕你,将你送进监狱!即使她的女儿只剩下了一副躯壳,他也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聂明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眼睛也模糊起来。
宋静慈慢慢转过头,将视线从聂明身上移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我本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在知道这个秘密后,直接打电话来向我证实。我感到不妙,同时也害怕他毁了这个本子,就立刻赶到他家。我要他把本子交给我,他却不肯,我只有狠下心——将他推下阳台!我当时也感到有些诧异,宋律师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意思……”
“他已万念俱灰,”聂明神色暗淡地说,“一个人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下阳台,还有什么力量来进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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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6:02: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行了!”宋静慈突然大喝一声,“别再对我讲什么大道理!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祖父了!轮不到你这个小毛头来教训我!”
“我并不是来教训你什么的,”聂明说,“我是来阻止你!”
“什么?”宋静慈眯起眼睛说。
“如果我没猜错,你把宋宇带到这个白房子来,是想今天就进行‘转生’!你已经知道了转生的方法,当然急于想试试——可是,我不会让你得逞!”聂明对她怒目而视,“在这个房间里,一定藏着那个‘转生仪器’,你已经知道它在哪里了,对吗?”
“哈哈哈哈……”宋静慈突然大笑起来,“你的这个想法,和我以前的一模一样。我以前也幼稚地以为,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转生仪器’,也许是一台电视机大小的机器,它被于恩藏在某个地方。但昨天看到那个小本子上画的一张图后,我才猛然醒悟——”
“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这个白房子本身,就是那个‘转生仪器’!”宋静慈一边说,一边走到大书柜面前,“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经找到了打开它的机关!”
她说着,将书柜第三层中间的一本书拿开,再朝里面按了一下。
一瞬间,整个白房子发出剧烈的声响,分别位于这个正方形房间四个对角的矮柜子同时向后180度旋转——转过来的,是四个聂明从来没见过的奇怪机器,外形类似卫星信号接收器。
宋静慈再按了一下,四个机器的发射头同时向上仰45度,以天花板中为心,发射出四道白光——那四道光线在天花板中心聚集,形成一个有着灼眼光亮的白色能量球。整个房间有如在一瞬间点亮了一千盏水银灯,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聂明一边用手挡着这强烈的光线,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壮观的景象!
宋静慈站在房屋中间,双手伸展,激动地大喊:“半个世纪了!我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伟大的发明,这个划时代的奇迹!”
她满脸放光,兴奋得语无伦次,在房间里手舞足蹈,大声叫喊——完全失去了控制。
聂明看着面前发了疯似的宋静慈,快步向她走近,大声道:“你现在把机器打开,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
话没有说完,他停了下来。在距离宋静慈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时,一把乌黑光亮的手枪对准了聂明的脑袋。
“不要再往前走一步。”宋静慈举着手枪,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聂明。”宋静慈有几分悲哀地望着他,“你为什么非得要与我为敌?其实你相当聪明,你也是个优秀的人材,应该享受‘永生’。你完全可以与我配合,我们互相转生,永恒地活下去!”
聂明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怎么样?你愿意吗?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一分钟后,聂明仍然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地望着宋静慈。
“你实在是让我很失望。”宋静慈摇了摇头,手指放到扳机上。
这个时候,聂明突然头向上看,大叫一声:“啊,光球!”
宋静慈下意识地向上一望,就在这一瞬间,聂明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将手枪重重地甩了出去,然后向她猛扑过去。
“啊!”宋静慈重重地摔倒下去。她的左手想扶住身旁的书桌,却没有抓稳,反而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拖倒在地。
聂明压在宋静慈的身上,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脖子。宋静慈拼命挣扎,双脚向上狂踢,再用左手对着聂明的脸乱抓乱打,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过了不到两分钟,聂明显然占了上风,基本上将宋静慈完全压制下来。
就在形势几乎被控制住的时候,宋静慈的左手突然胡乱抓到地上的一件物品——是刚才从书桌上掉下来的玻璃烟缸,她抓起这件重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聂明头上砸去。
这重重的一击,刚好打在聂明的脑门上,他向后一仰,几乎要昏厥过去。鲜血立刻从他的脑门淌了下来。
宋静慈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手里仍然拿着那个烟灰缸,她走到已经瘫倒在地上的聂明跟前,准备再补送他最后一击。
聂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一阵阵的眩晕却使得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聂明眼睁睁地看着宋静慈高高地举起烟缸,他清楚,如果再遭受这样一击,自己可能立刻就会命丧黄泉。
“砰!”一声枪响。
宋静慈的动作停了下来,烟缸从她的手中滑下。她的胸口,多了一个冒着青烟的黑色小洞。
宋静慈几乎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来。这时,聂明才看到,宋宇拿着枪,站在自己的正前方。
过了几秒钟。宋宇丢掉枪,摇晃了几下,昏倒在地。
聂明想喊,却说不出话来,他额头上流下的血已经淌了一地,最后,他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十九
一个月后。
天空阴沉沉的,下着毛毛细雨。清净、明亮的咖啡厅里,轻声播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气氛温和而优雅。
站在门口迎宾的侍者一眼便看见了外面走过来的两位客人,赶紧上前一步,打开玻璃门,并礼貌地将两位客人带到靠窗的位置。
“两位需要点什么?”侍者微微弯下腰问。
“给我一杯咖啡,然后……”聂明问坐在对面的宋宇,“你要什么?”
“柳橙汁吧。”宋宇抬起头对侍者说。
“好的,两位请稍等。”侍者点头离开。
不到五分钟,咖啡和柳橙汁就送到了聂明和宋宇手边。
聂明一口气将咖啡喝了一半,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望着宋宇。
宋宇双手捧着那杯冰饮料,低着头,来回转动杯子。
沉默了几分钟,聂明开口道:“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宋宇仍然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聂明用手托着下巴,对宋宇说:“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沉默寡言?”
宋宇轻轻摇了摇头:“我假装自闭症已经六年了,我看我的性格大概真的就变成那样了吧。”
“你到宋家多久后发现了宋静慈的秘密?”聂明问。
“大概不到半年。我在无意中看见了她关于转生的研究,并发现了她其实是转生人。但是,宋静慈当时认为我是个孩子,对我根本没什么防备,也完全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所以你就一直装着不知道,并把自己伪装成自闭症患者,从而让她放松对你的警惕,对吗?”
“我还能怎么样?”宋宇苦笑着说,“如果我不这么做,恐怕她就会像杀死父亲一样,把我也杀掉。”
“这么说,你从宋律师遇害那一天起,就猜到了凶手可能是宋静慈?”聂明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警察?”
宋宇望着聂明:“难道你认为警察会相信一个十四岁小孩的话?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一个科幻故事,而且我也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我说的话。”
“还有一点,我也有点不明白。”聂明撇了撇嘴,“你明明知道宋静慈的秘密,也应该能猜到她把你当成转生的目标。那天上午,你为什么还要让她把你带到那间白房子,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配合她的‘转生仪式’?”
“她给我喝了一杯带安眠药的果汁,但我早猜到她想要干什么,所以只是假装喝掉,并躺在床上装睡。”宋宇说,“那天如果你不来,我自然会寻找机会制服她。”
聂明摇着头说:“我真是难以置信,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居然能这么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
宋宇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一件事,我的父母,包括宋静慈,都不知道。”
“什么?”
“我做过智商测试,是150分。”宋宇平静地说。
“150!”聂明惊叹道,“那等于说——你是个天才!”
宋宇皱了皱眉头:“可我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宋静慈肯定会猜到我发现了她的秘密——我怕是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我再聪明又怎么样,我毕竟只有十四岁。”宋宇突然神色黯淡下来,“我的父母都死了,我还亲手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姐姐——知道吗?开枪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失去了一切。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即就昏了过去——她的身体毕竟是我的姐姐啊!”
说到这里,宋宇的情绪激动起来,泪水从他的眼眶滚落下来。
“好了,好了,”聂明拍了拍宋宇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你开枪打死她属于应急救人,是无罪的。而且,幸好你那天醒得快,及时报了警,不然我大概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你救了我,宋宇,谢谢你。”
宋宇抬起头,一双含着泪的眼睛望向聂明,让人心生怜悯。
过了一会儿,宋宇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说:“警察赶到白房子来,发现了转生仪器,而你也将那个小本子交给了警察,那这个秘密……已经公开了?”
聂明摇了摇头:“警察将转生仪器和小本子一起交给了国家安全局,作为机密文件保存了下来,不会公布于世。关于转生的方法,就像于成的爷爷当年希望的那样,被永远封存了。”
宋宇点头道:“这样最好,希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转生’这件事——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说完这句话后,宋宇和聂明一起望向窗外,表情沉重而复杂。
“对了,”聂明突然拍了拍额头,笑起来,“梁警官还告诉我——自从他离开我家后,就一直派了两个便衣警察轮换跟踪我——我这才知道,我在老律师家看到的那个‘鬼影’是什么人!”
宋宇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宇,”聂明突然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宋宇忧伤地说,“我的家人全都死了,现在只能在福利院生活。”
聂明想了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宋宇抬起头,凝视着他。
“你搬到我家来住吧。我们去向法院申请,你可以当我的弟弟——你这么聪明,我父母也一定会喜欢你的。”聂明说。
宋宇的眼睛闪着光:“真的可以吗?你们……愿意收养我?”
聂明肯定地点点头:“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弟弟。”
宋宇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会有一个新家!”
“一个新家。”聂明微笑着点头。
宋宇盯着聂明看了一分钟,终于第一次露出笑脸,那笑容灿烂而明亮。
“现在就到我家去,让我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聂明兴奋地站起来,“等我一下,结完帐我们就走。”
宋宇睁着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聂明离开座位,走到柜台买单。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宋宇慢慢收住脸上的笑容,他伸出手,端起聂明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死死盯住聂明的背影。
最后,宋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将头放低,伸出左手食指,使劲搓了搓太阳穴。
(《黑色秘密》 完)
“好了,第二个故事讲完了。”兰成教授对他的两个学生说,“谈谈你们听完后的感受吧。”
“教授!”方格子男生大声问道,“故事的最后一刻——天啊!难道宋宇最终还是被转生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别太认真了。”教授笑着说。
“可是,这种结局也太令人沮丧了。”高个子男生皱着眉说,“主角忙活了半天,根本没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兰教授轻轻笑了一声:“小伙子们,你们过于关注故事的结尾了。难道这个故事的中间部分就没能给你们留下任何印象?”
“不,当然有。”方格子男生说,“那个老律师太傻了——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还要执迷不悟地去保护她——如果他一开始就把‘小本子’交给警察,那自己就不会被杀。而且也可以阻止那个‘转生人’继续害人!”
兰教授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高个子男生说,“教授,我有些糊涂了——这个故事到底算是个悬疑故事,还是推理故事,或者是个科幻故事?”
兰教授大笑起来:“如果你觉得它这么不容易被归类的话,就把它看成是一个哲学故事吧。”
“哲学故事?”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困惑。
兰教授点点头:“你们没有看出,这个故事所代表的哲学意义吗?”
他们认真想了一会儿,高个子男生老实地说:“教授,我实在是不明白,请您赐教。”
“那好吧,我来解释一下。”兰教授说,“你们认为这个故事中所涉及的‘转生’是一种科幻理念——但我要告诉你,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的情况。”
两个男生睁大眼睛,显得非常吃惊。
“想一下,当我们为达到某种目的,满足某种私欲的时候,一旦失去控制,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外一个人——这种情形,就如同被一个充满邪念的灵魂‘转生’一样。而且,‘十多岁的小孩是最容易被转生的。’你们懂了吗?”教授用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望着两个学生。
“教授,您的意思是——‘转生’只是一种比喻?”方格子男生似乎有些明白了。
兰教授微微点了点头:“再回到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你说‘那个老律师太傻了。’——但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因为世界上这种傻瓜又何止他一个?”
方格子男生露出些许不解的神情。
“你们有没有全身心地去爱过一个人?”兰教授突然问。
两个男生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们有过,那你们就会明白这种感受。”教授说,“你爱上一个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发现他(她)在不断发生着改变。直到有一天,你惊讶地发现那个人已经完全变质了,他(她)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但你仍然爱他(她),哪怕他(她)就只剩下那副模样还没有变,那身躯壳还没有换——你也仍然无怨无悔地爱着他(她)。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和感情——因为我们是人,就具有人的局限性。”
兰教授说到这里,竟露出一副忧郁的神情,眼神也暗淡下来。
而那两个男生则更显忧伤——似乎教授的这一段话,触碰到了他们心中的某一根弦。
“好了。”兰教授深深吐了一口气,“我看我们的话题太过沉重。今天也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教授!”方格子男生着急起来,“您不跟我们讲第三个故事吗?” “你们还想接着听下去?”
“是的,教授。我们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故事——而且,您不是也说,只要我们没被吓到,您就会继续讲吗?”高个子男生用迫切的眼神望着兰教授。
兰教授扬起一边的眉毛:“如果说前面两个故事没有让你们觉得恐怖,那么第三个故事就不一样了——你们可要考虑清楚,真的要听吗?”
“是的,教授。”他们肯定地说。
“那好吧。”兰教授的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我开始讲了——第三个故事‘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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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6:54: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个故事 吠犬(1)
吠犬



狄莉仰着头站在这座两层的豪华别墅面前,瞠目结舌——她的神情就像是还没有从迷幻的美梦中苏醒过来。

葛雷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站在狄莉的身边,欣赏着她吃惊的面容——他得承认,狄莉的这种表情让他深感满足。

“这是真的吗?葛雷。”狄莉转过头疑惑地望着未婚夫。

“我想是真的。”葛雷轻轻地笑了一声,他觉得狄莉真的很可爱。

“可是,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好了,”葛雷微笑着将钥匙递到狄莉手中,“打开门,你的梦幻就变成现实了。”

“里面有什么?”狄莉睁着期待的眼睛。

“有你想要的一切。”葛雷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开门吧。”

狄莉凝视着葛雷,展露出甜蜜的微笑,然后将钥匙插入锁孔一拧。

锁“喀嚓”一响,门开了。

葛雷进了屋,打开灯。

“啊!”狄莉惊呼。

“怎么了?”葛雷问。

“太豪华了!”狄莉在客厅中心转着圈说,“装修很有品位,舒适,而且雅致。天啊!葛雷,这套房子有多大?”

“楼上楼下加起来大概三百个平方。除开客厅、餐厅和厨房,还有五个房间,两个卫生间——怎么样,狄莉。你满意吗?”

“葛雷!”狄莉欢快地扑到未婚夫的怀里,“我满意极了!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葛雷极尽满足地搂住狄莉。这次,他亲吻了她的面颊。

“可是。”狄莉似乎又有些疑惑起来,“这些,真是属于我们的吗?为什么我认识你直到今天才知道你有这样一幢大房子?”

葛雷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从二楼的最左侧传来一阵狗叫声。

“噢,看我,差点儿把它给忘了!”葛雷兴奋地牵住狄莉的手,将她带上楼,走到二楼左侧的大卫生间前,他说:“来认识一下我的老朋友卡兹,我想你会喜欢它的。”

说着,葛雷将卫生间的门打开。立刻,从里面跑出来一条两尺多长,有着黄白相间长毛的苏格兰名种犬——它一出来,就直接冲狄莉跑过去。

“啊!”狄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抓住葛雷的衬衫,并将身子移到葛雷身后。

“别害怕,亲爱的!”葛雷笑着说,“卡兹是一条聪明、懂事的乖狗,它决不会伤害你的!”

果然,卡兹走到狄莉的脚边,友好地摇晃着尾巴,黑溜溜的眼睛温顺地望着她。

“试着拍拍它的头,向它问声好,你们就是朋友了。”葛雷对狄莉说。

狄莉蹲下身子,按照葛雷说的,轻轻拍了拍卡兹的脑袋,说:“嘿,我叫狄莉,认识你很高兴。你呢?”

卡兹果然是条聪明的狗,它似乎听懂了狄莉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狄莉的手掌,表示对她的接受。

“噢,葛雷,它真是太可爱了!”狄莉被卡兹舔得痒酥酥的,开心地笑起来。

“卡兹是我的老伙伴,它今年十岁了。”葛雷俯下身摸了摸卡兹的长毛,“它比一般的狗更有灵性。”

“确实如此。”狄莉点头道。

“好了,关了你这么久,出去玩吧。”葛雷拍了拍卡兹的身体。这条大狗得到了主人的许可,欢欣地嚎叫了几声,然后飞快地跑下楼,到门外的花园里玩去了。

看着卡兹跑出门,狄莉回过头,对葛雷说:“亲爱的,也许现在你该告诉我……”

没等狄莉说完,葛雷将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嘴唇上,露出一副调皮的表情:“在那之前,先解决我们目前的问题好吗?”

狄莉歪着头望他:“我们目前的问题是什么?”

“我饿了,亲爱的。”葛雷说,“也许你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晚饭吃什么。而且,我想你也会有兴趣试用一下我们的新厨房。”

“噢,当然。”狄莉笑起来,“我这就去买菜,今天晚上我得为你准备好吃的。”




今年三十岁,身体略微有些发福的葛雷坐在餐厅宽大的大理石餐桌后面,他双手交叉,面带微笑,等待着年轻美丽的未婚妻从厨房端出一道道可口的菜肴——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当狄莉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的时候,她解掉系在身上的围裙,坐到葛雷对面。

此时,葛雷用手托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望着未婚妻:狄莉虽然只比他小四岁,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她皮肤白皙,身材匀称,有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和一头褐色的长发。

狄莉注意到葛雷一直盯着她,她问:“亲爱的,你在看什么?”

“我在欣赏上天的杰作。”葛雷说,“亲爱的,你真是太迷人了。”

“噢,葛雷,谢谢你的夸奖。”狄莉摇着头笑了一下,“但请不要选在我刚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我相信我现在身上能迷人的只有油烟和洋葱味。”

“就算是这样,我也喜欢。”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葛雷,尝尝我做的菜。”

葛雷夹了一块炸牛排放到嘴里,说:“一流水平。”

“谢谢。”狄莉举起酒杯,“干一杯,葛雷,为了我们的新居。”

“为了我们的新居。”葛雷微笑着举起玻璃酒杯,和狄莉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进餐十分钟后,狄莉望着葛雷,说:“亲爱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我们认识了大半年,今天你才告诉我,原来你有这样一幢豪华的大房子?”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葛雷扬了扬眉说。

“可是,你以前住的那个小公寓呢?你总不会为了给我个惊喜,而专门花钱另租一间单身公寓,却把这么好的一套房子空着吧?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狄莉,你瞧,这套房子虽然好,但它却是一幢建在郊区的别墅。离我工作的地点太远了。我住在这里会很不方便。”葛雷说,“而且,我一个人的时候也用不着住这么大一幢房子。”

狄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微微皱了皱眉说:“葛雷,我能看得出来,这幢房子一定值不少钱。嗯,我有些不明白……你怎么会有一套这么大的房子?”

葛雷耸了耸肩:“很明显,以我这样一个普通公务员的收入,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样一幢大房子——这套房子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在我二十七岁那一年,父亲病故后,我便成了这幢房子的主人。但我几乎没怎么在这里住过。”

“哦……”狄莉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那这套房子应该很有些历史了,对吗?”

葛雷喝了一口葡萄酒,点头道:“大概有接近一百年的历史,据我父亲说,是民国时期,一位著名的法国建筑师设计建造的。”

“难怪,”狄莉抬头望着天花板华美的浮雕说,“我是觉得这幢房子的建筑风格有些与众不同,像是出自大师手笔。”

“你对建筑这么有研究?”

“亲爱的,你好像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狄莉望着葛雷说。

“哦,对了。”葛雷拍了拍脑门,“你是搞园林设计的,对建筑应该也有些研究。”

狄莉摇了摇头:“谈不上研究,只是略知一二。”

狄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你几乎没怎么住这幢房子,那卡兹由谁来喂养?”

“我一直把卡兹放在隔壁邻居家里。那家女主人非常喜欢狗,再加上她丈夫死后,她一个人在家非常寂寞,也希望能有条懂事的狗跟自己作伴——昨天我把卡兹从她家接回来的时候,她还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呢。”

“换成是我也会的。”狄莉说,“卡兹是条可爱、通人性的狗。”

葛雷点了点头,他在两个酒杯里又倒满了酒。

喝完第五杯酒时,狄莉的声音变得不那么流畅了,两眼也开始迷朦起来,她带着醉意说:“葛雷,你知道吗?我一个人从外地来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甚至连工作也还没找到……但是,我遇到了你。你为我做了很多事,还为我提供了这么好的住所……我,真的很感激你……”


“噢,亲爱的,你喝醉了。”葛雷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狄莉跟前,双手扶住她,“你跟我还说什么感谢的话。”

“不,葛雷。我真是这么想的,我能遇到你,是上天安排的奇迹……” “好了,好了。”葛雷把她扶了起来,“我带你到楼上的卧室休息吧。”

“好的。”狄莉说,“但是不用扶着我,我想我还没醉到那种程度,你牵着我的手就好了,葛雷。”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牵着未婚妻的手走上二楼的一间主卧室。

推开门,狄莉径直走向那温暖、柔软的大床。躺在床上,不出五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葛雷为她盖上被子,轻轻说了句:“做个好梦。”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一夜,狄莉睡得很香。

第一天晚上,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狄莉发现葛雷已经没在身边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正对着床的大挂钟,八点五十分。狄莉耸了耸肩——很明显,自己起来得太晚,葛雷已经去上班了。

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从二楼卧室走了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秋阳的光辉通过窗户投影到客厅的地板上。

狄莉走向饭厅,盘算着为自己做点什么吃的。

推开饭厅的玻璃门,狄莉愣了一下——在餐桌上,摆着一杯热牛奶、一盘煎熏肉和一碗鸡蛋羹。

狄莉笑了笑。葛雷真是太体贴了——上班之前居然还为自己做了如此丰盛的早餐。

她坐了下来,开始品尝葛雷的手艺。

当第一片煎熏肉放到嘴里时,狄莉惊讶地扬了扬眉——味道真是太鲜美了!

她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葛雷以前并不是没做过菜,但狄莉总是嘲笑他“做出来的食物能杀死一匹马。”——为什么今天他做的早餐竟然如此可口?

狄莉又尝了一勺鸡蛋羹,她再次惊叹——这碗鸡蛋羹的味道甚至比煎熏肉还要好!

难道,葛雷为了能让自己吃到美味可口的早餐,竟然偷偷练习了厨艺?想到这里,一阵暖流通过狄莉的身体。

她又往嘴里放了一片熏肉。嚼着嚼着,狄莉开始注意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做成的熏肉,竟如此美味?

她开始歪着头细细品味。猪肉?不像,猪肉的口感没有这么细腻;牛肉?似乎也不是,自己对牛肉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那么是……

想着想着,狄莉突然发现——为什么起床这么久,都没有见到那条苏格兰犬卡兹呢?

她有些疑惑地站起来,打开餐厅的窗户向门口的花园看去,并没有发现卡兹的身影。

狄莉皱起眉头,她离开餐厅,向二楼卫生间走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打开卫生间的门,狄莉松了一口气——卡兹正躺在自己温暖的狗窝里,一动不动地趴着睡觉。狄莉开门的声音将卡兹从睡梦中惊醒,它抬起头,望向狄莉。

狄莉赶紧将门关上。

转过身,狄莉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大清早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回到饭厅,将剩下的早餐吃完,并收拾了餐具,然后走到一楼的客厅,坐在沙发上。

思索了五分钟,狄莉准备先把找工作的事放到一边。今天上午应该先去超市买一些新鲜的食品和家庭用品回来。

于是,她迅速地换上外出鞋,离开家。出门之前,她检查了自己的皮包——房门钥匙在里面。

走在这片别墅区开阔的道路上,狄莉观察着周围优美的环境。这个片区的绿化相当好,公共设施应有尽有,而且远离城市的喧哗,十分清净——实在是最理想的居住地点。

但不知为什么,狄莉的心情却始终有些阴沉——这个地方看起来完美无缺,但她却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走了大约十分钟,狄莉慢慢停下脚步,她有些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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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6:55:4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她走出门直到现在,这条路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再没见到其他任何一个过路人!而且,这一排别墅区的房子全是紧闭着大门,似乎根本没有人居住。狄莉终于弄懂了这个地方缺少的是什么——生气。

狄莉疑惑地观察着周围,她这时才发现,这里简直静得可怕。她停下脚步后,就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狄莉皱起眉,开始回想。昨天下午来到这个小区时,似乎也是这样,她根本没看到过其他路人和邻居。只是因为葛雷一路上都和自己说着话,她才没有感受到今天这种强烈的冷清!

想着想着,狄莉竟感到有些害怕。她迈开腿,在道路上小跑起来,她多么想碰到一两个路人,或者是一个骑着车的邮递员,哪怕是个捡垃圾的老太太都好!

跑了六、七分钟,直到狄莉离开这片别墅区,拐过弯来到另一条街道,她才终于见到了一些行人,见到了日常生活中普通的街景。

狄莉稍稍安下心来,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也许是太凑巧,那个住宅区的人都一大早去上班、工作了,才会这么冷清。想到这里,她感觉好过了很多。

狄莉来到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融入到成百上千个人之中,她的心情终于开朗起来。狄莉在超市的市场中挑选着肉类、蔬菜、牛奶、鸡蛋……

买完东西后,狄莉提着几个大塑料袋走出超市,她招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目的地。

坐在车上,狄莉看了看表,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当狄莉提着大包小包跨进家门的时候,她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葛雷。看来,他已经下班了。

葛雷微笑着走过来,接过狄莉手中的几个大口袋,往里面看了看,说:“嗬,买了这么多东西?”

“多数都是吃的,”狄莉一边说,一边将口袋提到厨房,打开冰箱,将食物放进去。

“中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葛雷从背后抱住狄莉,问道。

狄莉沉默了几秒钟,转过身,望着葛雷说:“我想和你谈谈。”

葛雷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们一起走出厨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有什么问题吗?亲爱的。”葛雷问。

“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发现一件事,”狄莉说,“这片别墅区只住了我们一家人吗?为什么早上我出去时在这个小区一个人都看不到?” 葛雷用手摸着下巴:“是吗?”

“你早上出去上班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狄莉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嘿,亲爱的,”葛雷说,“就算这片小区没什么人住,那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对吗?这里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商业住房区,而是别墅区。也许那些有钱人们只有周末和放假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住呢?”

狄莉想了想,说:“也许是这样吧。”

“好了,别疑神疑鬼的,我饿了。”葛雷拍了拍肚子,“去做午饭,好吗?”

狄莉点了点头,心想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她站起来,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笑着说:“葛雷,我看用不了多久,我们家厨师一职就该由你来担任,我可以提前退休了。”

“哦,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我做的饭了?”葛雷露出不解的表情,“我记得上个星期在我的公寓里,我给你煮了一碗面,你都说那东西完全是猪食。”

“可是你今天早上给我做的早饭实在是太棒了!那完全是专业厨师的水准!”狄莉一边套上围裙,一边赞叹道。

这时,葛雷转过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狄莉。

“早饭?我早上什么时候做了早饭?”他一脸茫然地说。

狄莉转过身,眨了眨眼睛,问:“早上餐桌上的早饭不是你做的?” 葛雷困惑地摇着头:“我今天早上起床本来就迟了一点儿,我直接就赶到单位去了,哪来的时间做早饭?”

狄莉沉默了几秒,她凝视着葛雷。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她问道。

“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狄莉,我完全被你弄糊涂了。”葛雷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等等,”狄莉用手按住额头,并做了一个手势,“你是说,早上那些煎熏肉、鸡蛋羹不是你做的?”

“什么煎熏肉?”葛雷有些着急起来,“狄莉,昨天下去可是你去买的菜。在那之前,你也翻过冰箱,根本就没有任何食物,哪来的什么熏肉?”

狄莉目瞪口呆地望着葛雷,突然浑身颤抖不已,面色苍白,脚也开始发起软来。

葛雷赶紧上前扶住狄莉,让她坐到一张椅子上,关切地问:“狄莉,你到底怎么了?”

狄莉一把紧紧地抓住葛雷的手臂,满脸惊恐地问:“葛雷,你真的没骗我?那些食物……真的不是你做的?”

“天啊!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我干嘛骗你!我疯了吗?”葛雷焦急地说。

“那……我吃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是谁做的?”狄莉全身颤抖着说。



葛雷把未婚妻扶到客厅的沙发上,为她倒了一杯开水,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狄莉瘫软在沙发上,头紧紧地靠住葛雷的肩膀,脑子里一团乱麻。

过了几分钟,她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喃喃自语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葛雷猜测道,“有一个贼进了我们家……”

“一个贼进来什么也不偷,就为我做早饭,而且既丰富又可口。”狄莉望着葛雷,“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们应该邀请他来接着做午饭。”

葛雷皱起眉想了一会儿,说:“亲爱的,你真能肯定你吃了那些东西吗?”

“什么?”

“我是说,这一切会不会是你早上梦中的情景,或者是……”

“听着,葛雷。”狄莉正色道,“我没有发烧,也没有神经错乱,我想我能分辨现实和梦幻。”

“可是,刚才我去餐厅看过了,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厨房里也找不到你说的那些东西。”

“我已经吃掉了,葛雷!而且我把餐具也收拾了。你怎么可能还找得到?”狄莉大叫起来,“真该死,早知道我就应该留下一、两片熏肉,这样你就不会认为我是在说梦话了!”

“好了,好了,亲爱的,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不过既然你吃了那些东西也没出什么事,那就别再多想了吧。”葛雷安慰道,“让我们忘了这些事,好吗?”

狄莉再次把目光移到未婚夫身上,她问道:“葛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听到这句话,葛雷的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眨眨眼睛,吞咽下他的不自在。

“别说傻话了,亲爱的,我有什么可瞒你的?”他语气有些生硬地说。

狄莉继续盯着葛雷:“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经过短暂的沉默,葛雷犹豫着说:“有一件事,嗯……其实,我本来就要跟你讲的,只是……”

他在语无伦次中停了下来,紧皱着眉,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是怎么回事?葛雷,告诉我。”狄莉催促道。

葛雷望着狄莉,一脸严肃地说:“在二楼最右侧,有一个上着锁的储藏室,那个房间,你千万不要进去。”

“什么意思?葛雷。”狄莉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葛雷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狄莉的肩膀,说:“别问那么多,反正你答应我,绝对不能进那个房间!”

“你不是说上着锁吗?我怎么进得去?我又没有钥匙。”

听到这句话,葛雷似乎稍微安了点儿心,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你本来也进不去……”

“等等,葛雷,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那个房间里藏着什么秘密吗?和今天早饭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我只知道,那个房间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那个房间里有什么,葛雷?”

葛雷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神色惊恐地说:“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也没进去过!”

“那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房间绝对不能进去吧?”狄莉不死心地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葛雷越发显得害怕起来,“这是我从小住这所房子时,我父亲就反复交代的——他也没告诉我原因!”

狄莉望着未婚夫,感觉他此时就像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男孩,她本来还想再问什么,但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了,狄莉,做午饭吧。我下午还要上班呢。”葛雷从沙发上站起来,显然是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了。

狄莉在沙发上发了几分钟呆,然后满脸无奈地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今天的午餐,他们在沉默中度过。



吃晚饭时,气氛仍然沉闷而尴尬。葛雷终于忍不住了,他问坐在对面的狄莉:“亲爱的,你在怪我吗?”

狄莉缓缓抬起头。“我为什么要怪你?”

“也许,你觉得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讲关于那个神秘的储藏室的事。可是,你知道,我没有机会。第一天晚上你喝醉了……”

狄莉摆了摆手,示意葛雷停止。

“葛雷,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怪你没有跟我说这件事。我只是在想,这所房子,会不会……”

她停了下来,眉头紧蹙。

“你想说什么,狄莉。”

她摇着头说:“我并不是想自己吓自己,可是,我觉得在这所房子里,也许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无法解释的事情。”

葛雷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狄莉,这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这样会让我们的生活蒙上阴影!”

“我想我的生活已经蒙上阴影了。”狄莉望着葛雷说。

沉默了一刻,葛雷说:“这样吧,明天早上我迟点儿去上班,我们看看这种怪事会不会再次发生。”

狄莉想了想,说:“好吧。”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别想这些了,开心点好吗?亲爱的。”

狄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吃完晚饭,葛雷来到二楼卫生间——卡兹的狗屋前。他从橱柜中取出一包狗食,倒了一小半到卡兹的盘子里,又在旁边卡兹喝水的碗中倒上半碗牛奶。卡兹立刻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狄莉这时也走上楼来,她看到卡兹津津有味地进着餐,再看了看葛雷手中拿着的狗粮包装袋,问道:“它一直吃这种高价的狗粮吗?”

葛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卡兹太挑食了。我也曾试着喂它猪肝泡饭之类的东西,可这家伙根本不吃——它只认着吃这种进口的狗粮。”

狄莉咂了咂嘴:“这可够费钱的。”

“谁叫卡兹是条名种狗呢。”葛雷带着几分骄傲说,“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把惯坏了它,现在也改不过来了。”

狄莉笑了笑,她看着卡兹吃东西的乖巧模样,说:“葛雷,以后我能来喂卡兹吃饭吗?”

“当然可以,”葛雷说,“它会非常乐意的。”

喂完狗,他们坐到客厅的电视机前,葛雷有意选择一些轻松、愉快的综艺节目来看,卡兹就懒懒地趴在他们脚边打瞌睡。

看电视的过程中,葛雷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狄莉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她感觉心情放松了很多,先前恐惧不安的气氛渐渐被融化了。

十点钟,葛雷打了个哈欠,对狄莉说:“亲爱的,睡了吧。”

“嗯。”狄莉点点头,“我也有些疲倦了。”

葛雷拍了拍卡兹,说:“嘿,老伙计。该睡觉了,回你的狗屋去吧。” 卡兹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自觉地跑上二楼卫生间,钻进它的狗屋。

狄莉在二楼卫生间的单间里洗澡,葛雷到一楼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分别走进二楼卧室。

“晚安,葛雷。”狄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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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6:5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晚安,亲爱的。”葛雷亲了亲未婚妻的额头,然后把手伸到床边的开关。

“咔嚓”清脆的一声。他关掉了灯。

狄莉是真的身心俱疲,她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安然入梦。

夜,寂静而漫长。

不知什么时候,熟睡中的狄莉被一些声音吵醒了。

起初,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惊醒,但只过了几秒钟,她就知道了——

她想了起来,自己是被一阵狗叫声吵醒的。

就在狄莉竭力思索的时候,她又听到几声犬吠——虽然叫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狄莉竖起耳朵,努力地辨别着方向,这时,狗又叫起来。

她清楚地听出,声音就是从二楼的卫生间发出的。

狄莉皱了皱眉,她感到有些奇怪——从第一天接触卡兹,她就感觉卡兹是一条不爱发出声音的狗,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直到现在,她也只听见卡兹叫过两三次。

可是,为什么它今天晚上会叫个不停呢?

狄莉转过身,想叫醒身边的葛雷。但她看到葛雷睡得正香,又不忍吵醒他——葛雷明天还要上班呢。

就在这时,狗叫声停了下来。

狄莉等了几分钟,卡兹似乎真的安静下来了,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准备接着睡觉。

闭上眼睛那一刻,狄莉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

三点十五分。



清晨,狄莉在一阵呼唤声中醒来。

“狄莉,狄莉……醒醒。”葛雷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并摇晃着她的肩膀。

狄莉醒了,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葛雷……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早叫醒我?”

葛雷望着她:“你不想去饭厅看看吗?”

狄莉一怔,一瞬间睡意全无。

他们赶紧穿好衣服,从二楼走了下来。

拉开饭厅的门之前,葛雷和狄莉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钟,并对视了一眼。

“开门吧,葛雷。”狄莉说。

葛雷滑开饭厅的玻璃门,他们的眼光直接落在那张大理石餐桌上。

餐桌上空无一物,光亮的桌面能反射出人的倒影——和昨天晚餐结束后一模一样。

葛雷轻轻吐了口气,耸了耸肩说:“我就知道没有那种怪事的。”

狄莉抬起头望着他:“葛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葛雷撇了撇嘴,笑着对狄莉说:“我的意思是,亲爱的,看来你得自己做早饭了。”

“葛雷,我不觉得这件事很好笑。”狄莉有些愠怒地说,“噢,天啊,现在你更加确信我昨天是在做梦了,对吗?”

“瞧,狄莉,我昨天就说过了,我从来没有不相信过你。”葛雷说,“不过既然没出那种怪事,我们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狄莉叹了口气,觉得无话可说。

今天的早餐是花生粥、烤肉肠和面包。狄莉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这些做好并端到了餐桌上。

葛雷尝了一口花生粥,称赞道:“味道很好,狄莉。”

狄莉用手托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转动着碗里的调羹。

过了一会儿,她问:“葛雷,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狗叫声?”

“嗯?”葛雷喝了口粥,抬起头。

“我是说,昨天半夜你有没有听到卡兹在叫?”

葛雷想了想,然后摇着头说:“我没听到。怎么,你听到了?”

“是的,它叫了大约两三分钟,把我吵醒了。”

葛雷皱了皱眉:“奇怪,卡兹不是条爱叫的狗。”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不明白,它昨晚为什么要叫。”

“嗯……我想想。”葛雷说,“也许是它想谈恋爱了?”

“葛雷,你能不能稍微认真点儿。”

“我是认真的,亲爱的。我是指,它是不是又到了发情期。”


狄莉扬了扬眉:“嗯……也许是的。”

“好了,狄莉,别紧张兮兮的。一条狗半夜叫几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葛雷擦了擦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狄莉的身边,吻了她的脸颊一下,“我得去上班了。”

狄莉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葛雷走后,狄莉清洗好餐具,把它们收拾在碗柜里。然后走到二楼卧室,拿起一本小说书,再走到阳台的躺椅旁,坐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没有阳光,显得十分清冷。

狄莉捧起书,开始阅读起来。

十分钟后,她合上书,长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的精神根本无法集中,整个脑子里都在想着一件事——

那个不能进入的储藏室。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隐秘的东西?为什么葛雷的父亲要反复交代绝对不能进去,而葛雷一提到它,又显得如此恐惧和不安?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狄莉,使她心烦意乱。

最后,她放下书,离开这间屋,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最右侧的那个储藏室走去。

楼道里没有灯,再加上今天的天气很差。狄莉一个人走在昏暗的楼道中,感到有些害怕。她给自己壮了壮胆,终于走到了那间储藏室跟前。

一扇古旧的木门,在门上,有着一把传统的老式铁锁,将门死死地锁住。

狄莉站在门前发了一会儿呆,竟感到一阵阵凉意向自己袭来。她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在这里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狄莉的脚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这突如其来的触觉令她“啊”地大叫一声,心脏猛地收紧。

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碰到的是那只苏格兰犬卡兹,这只狗不知什么时候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狄莉的身后。

惊魂未定的狄莉正准备松口气,突然注意到这条大狗正抬着头,以一种凌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种眼神,不像是一只狗该有的,反倒像一个人!

狄莉感到脊背一冷,她不敢再与卡兹对视,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迅速地离开这个地方,走到卧室门口。

狄莉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她发现卡兹就待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赶紧关上门。

狄莉一头扑在床上,重重地舒了口气,脑子里一片混乱。

过了几分钟,她从床上坐起来,侧耳聆听屋外的动静——她想知道卡兹是不是还守在门口。

突然间,狄莉产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这只狗,该不会是在守护着什么吧?



晚上睡觉前,葛雷正准备关灯,狄莉抓住他的手说:“别忙。”

葛雷回过头问:“亲爱的,有什么事吗?”

狄莉点点头:“我们聊会儿行吗?”

“当然可以。”葛雷半躺在床上,头靠着床的靠背,“你想和我聊什么?”

“关于这幢房子。”

葛雷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你想知道什么,狄莉?”他耐着性子问。

“你告诉我,这幢房子是你们家祖传下来的——那你知不知道,它究竟建于哪一年?”

“我不知道,我从没问过这些事。”

“你父母和你以前都居住在这幢房子里,对吗?”

“是的。”

“你父亲去世后,你和你母亲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呢?”

“我母亲改嫁到外地去了,而我——我告诉过你,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你是说,从你二十七岁继承这套房子到现在,一共三年的时间,你都没在这里住过?”

“……是的。”

“卡兹呢?你们养了它多少年?”

“来的第一天我不是就跟你说过吗?它还是一只小狗的时候就被抱来我们家,已经有十年了。”

葛雷突然直起身子,“嘿,狄莉,你在干什么?审问犯人吗?”

狄莉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这幢房子的事。”


“那你现在了解够了吗?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葛雷不耐烦地说。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狄莉说,“你说你父亲在你小时侯就告诉你,那个上着锁的储藏室是绝对不能进去的——难道你就不觉得好奇吗?现在你已经继承了这个房子,是这所房子的主人,你就从来没想过把它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狄莉!”葛雷大叫道,“那是绝对不行的!我告诉过你,那个房间绝对不能进去!”

“可是……”

“好了,别说了!”葛雷粗鲁地打断她,“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睡觉吧。”

说完,他伸手将床边的灯关了。房间变成一片漆黑。

过了几分钟,葛雷在沉默的黑暗中听到一丝微小的啜泣声。

他叹了口气,有些为自己刚才武断的举动后悔起来。葛雷轻轻地抱住黑暗中的狄莉,说:“亲爱的,刚才……是我不好,我太鲁莽了,原谅我好吗?”

狄莉仍然啜泣着,没有说话。

“明天是星期六,我陪你去逛街,好吗?”葛雷道着歉,“别生我的气了。”

狄莉停止了啜泣,慢慢钻进被窝。葛雷还在小声说着哄人的话。

就这样,他们渐渐睡着了。

睡到半夜,狄莉又一次在狗叫声中惊醒过来,她将身子坐起来一点,仔细听着从卫生间发出的声音。

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卡兹一阵阵地叫着,声音并不是很大,若有若无。

无意间,狄莉又看了一眼墙上那个古老的挂钟,愣住了。

又是三点十五分——和昨天晚上几乎一分不差!

狄莉紧皱起眉头,她用手来回摸着下巴,竭力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分钟后,狄莉决定叫醒葛雷,让他去卫生间看看卡兹为什么会叫个不停。

“葛雷……葛雷,醒醒,”狄莉一边喊,一边摇晃着葛雷的身体。

酣睡中的葛雷被摇醒了,他眯起眼睛问道:“狄莉,怎么了?”

“你听,卡兹又开始叫了。”

葛雷听到狗叫,不耐烦地揉着眼睛说:“让它叫吧,反正声音又不是很大,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翻了翻身,又要睡过去。

“葛雷,这只狗每天晚上都叫,你不觉得奇怪吗?”狄莉有些着急起来。

“一只狗半夜叫几声有什么奇怪的?狄莉,快睡了吧。”

“可是我注意到,它每天晚上都准时地在同一个时间叫,就是现在,三点十五分。”狄莉说。

这句话说出后过了几秒,葛雷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翻过身来,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只狗每天晚上都在三点十五分这个时候叫。”

“现在……是三点十五分?”葛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

“你自己看墙上的钟吧。”狄莉用手指了指那个挂钟。

葛雷撑起身子,看了看那个指针在夜里会发光的大钟。

接着,是一片沉默。

黑暗中,狄莉无法看清葛雷的脸。但她却感觉到,葛雷的身子好像在瑟瑟发抖。

“葛雷,你怎么了?”她问。

葛雷慢慢缩回被窝,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狄莉,说:“没什么,睡吧。”

这个时候,狗叫声停了下来。

“葛雷……”狄莉轻声叫着未婚夫,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回应。

狄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半倚在床上,久久没能入睡。



第二天上午,葛雷陪狄莉去市中心逛街、购物。中午在一家高档的餐厅吃饭。两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

其实,狄莉有好几次都想开口提起半夜犬吠的事,但她忍了下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破坏今天轻松、愉快的气氛。

自从搬到这所房子,狄莉就每天被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所困扰,心情极度压抑——今天,她终于感觉到生活中还有些许阳光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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