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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血婴子

《心理罪》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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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1: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杜宇居然在寝室里。方木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正斜靠在椅子上打电话,脚上还是那双扎眼的崭新的NIKE鞋,桌子上摆着半瓶啤酒。
   杜宇注意地聆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几秒钟后,他把手机“啪”地摔在桌子上,抓起酒瓶大口灌起来。
   方木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张瑶呢?”杜宇放下酒瓶,憋了很久似的,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刚才有人老给我打电话,通了又不说话。张瑶就起了疑心,非让我说清楚。”
   方木一笑:“也难怪,那么晚了,再说又是平安夜,我要是张瑶也得问清楚。再说,你小子平时就不老实。”杜宇指天划地地说:“我对天发誓,我绝没干对不起张瑶的事!”方木一笑,让他接着说。
   杜宇气咻咻地说:“后来她就生气要走,我拉她,这娘们儿劈头就给我一个耳光。”杜宇摸摸脸颊,好像还在疼似的,“后来我也生气了,没管她,自己回来了。”
   方木看看手表,快凌晨4点了,“她呢?回宿舍了吗?”杜宇沮丧地摇摇头,“不知道,她寝室的电话没人接。我打了她的手机几次,每次都被她挂断了。”方木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估计还生你气呢,好好哄哄吧。”杜宇没有搭腔,骂骂咧咧地一伸脚,一只球鞋飞向了屋角。
   方木走到屋角把鞋捡回来,正要扔在杜宇脚边,却看着它愣住了。
   这是斯科特"皮蓬的大“AIR”球鞋复古版,鞋身两侧是两个大大的英文字母“AIR”,设计者非常巧妙地利用了A和 R两个字母的变形。鞋身外侧的字母“R”在鞋跟的部位,鞋身内侧的字母“R”稍稍变形后,缝制在鞋尖的位置,看起来十分协调。
   也就是说,字母“R”稍作变形后就跟“A”是很像的。那么,当晚写在右侧的那个符号,会不会是“R”呢?qR?是什么呢?
   方木洗漱完回到寝室时,杜宇又在打电话,但张瑶已经关机了。看样子杜宇很担心,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方木,”声音中竟有一丝颤抖,“瑶瑶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方木一愣,安慰他说:“不会,今天晚上到处都是人,不会有事。”杜宇站了起来,在寝室里烦躁不堪地走了几圈,又拨通了张瑶寝室的电话,邓琳玥接的电话,张瑶还没有回来,邓琳玥答应只要她一回来,立刻给杜宇打电话。
   方木建议说:“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 杜宇腾地站起来:“不找!不惯她这臭毛病!”他大步走到门边,狠狠地按灭了电灯,“睡觉!”
   早上6点半,方木醒过来的时候,却看见杜宇捏着手机,坐在椅子上,忙问:“你一直没睡?”
   胡子拉碴的杜宇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眯缝着眼睛,冲方木点了点头。方木披衣下床:“走吧,我们先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去找找张瑶。”
   食堂里人不多,方木让杜宇先找个座位坐下,自己去窗口买早饭。
方木端着托盘,路过两个女生身边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其中一个女孩说:“真奇怪,这么冷的天,游泳池里干吗还注水啊?”
   方木的脚步骤然慢了下来,突然,他把托盘往身边的桌子上一放,撒腿就往食堂外面跑。
   “R”是river的意思!左边那个不是什么“q”,而是大写的“G”!水珠顺着笔画的方向流下来,所以看起来像中间带了一横的“q”!
   GR!Green River!绿河杀手!
   不管你是谁,不要死!方木飞快地跑向游泳池,到游泳池入口处的时候,看见锁门的铁链已经被撬掉了。
   方木拉开门,冲了进去。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游泳池,已经注满了水。方木沿着池边向池水里紧张地搜寻着,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深水区那边似乎有东西在漂动。
水底有人!方木疾跑几步后飞身跃入了泳池。池水冰冷刺骨,一瞬间,方木几乎要窒息。他用脚探到池底,用力一蹬,浮出水面,看准方向后,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池水虽然污浊不堪,可是方木还是看见了:一个身着黄色毛衣、皮短裙、黑色高筒皮靴的女孩正站在池底,双手微抬,低垂着头,染成黄色的头发随着池水漂来荡去。
   方木游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服,用力向上一提,却提不动。他向她的脚下看去,一条粗粗的绳子把她的脚腕和排水口的塞子绑在了一起。他明白了,为什么女孩看起来是站在池底。方木浮出水面,在口袋里疯狂地摸索着,找到军刀,打开来,又深吸一口气,潜下水去。
   他一口气潜到女孩的脚下,用力割断了绳子,女孩的双脚离开了池底,他抓住她的衣服,奋力向水面游去。方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女孩拖到了池边。
   女孩双眼紧闭,躺在池边一动不动。方木顾不得歇口气,用手在女孩脸上噼噼啪啪地打着,女孩的头被打得摆来摆去。
   醒醒,醒醒,求你了!他把女孩的上身拉起来,拼命摇晃着,一些水从女孩嘴里冒出来。方木见状,急忙把女孩扛在肩膀上,沿着池边来回拼命地跑。有些过路的学生看到了泳池边这骇人的一幕,都跑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行为几近疯狂的人。
   方木头上的水已经结成了冰,裤腿和袖子也都冻得硬邦邦的。他浑身发抖,步履僵硬地扛着那个女孩来回奔跑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在打电话报警,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发出小声的哭泣,有人发出尖叫。
   方木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来回奔跑着,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醒醒,醒一醒,求求你……”
   终于,他没力气了,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女孩手脚摊开地躺在他身边。方木喘了几口气,又扑过去,双手交叠在女孩的胸口,用力压下去,压了几下后,捏住女孩的鼻子,把嘴贴在她的嘴上用力吹气。
   几个来回后,女孩还是软塌塌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方木咬牙切齿地重复着动作,感到脸上有热热的液体流进嘴里:“醒一醒啊,我求求你!”一双手扳住了方木的肩膀,是杜宇。”
   “算了,方木,别这样,她死了。”
   方木甩开他的手,又要把嘴凑过去。杜宇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向后扳,方木的手不甘心地向前伸去,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头发。
   两个人都跌坐在地上,方木手里攥着一个黄色的假发套。地上的女尸露出黑色的短发。杜宇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盯着女尸,几秒钟后,失声叫道:“瑶瑶?”方木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他几步爬到女尸身边,朝她的脸上看过去。
   虽然脸上曾经画了很浓的妆,可方木还是认出她是张瑶。一瞬间,方木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看见杜宇扑在张瑶身上,拼命摇晃着她,大声呼喊着;他看见围观的人群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看见泳池外有警灯闪烁;他看见警察们匆匆走进来,向人群大声呼喝着。可是他什么也听不到,周围的事物仿佛都变成了混沌的一团。有甜腥的东西在胸口翻涌,胸膛憋闷得仿佛要爆炸了一样!
   “啊——”一声振聋发聩地嘶吼从方木的胸腔里喷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就直接来杀死我!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来呀,杀我!杀我!”
   一张张脸在方木眼前飞速旋转着,他面容扭曲,目眦欲裂,耳中是难以辨明的混响……方木恍惚中感到有人揪住自己的衣领,大声质问着什么。方木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人群中邓琳玥正盯着自己的那张惊恐万状的脸……
   两个警察把杜宇从方木身边拉开,一个人搂住方木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穿过人群自动闪开的通道,迎着无数或惊恐、或怀疑的目光,方木表情呆滞,脚步僵硬地走出了游泳池。
   走了很远,他才挣扎着向后望去,仿佛辨认了很久,他才认出那个人是邓伟。邓伟紧紧搂住方木的肩膀:“先回去吧。”语气少有的低沉,温和。
   回到宿舍,邓伟把浑身湿透、浑身发抖的方木按倒在床上,正要给他拿毛巾,就看到方木挣扎着爬起来,哆嗦着又要向外跑。邓伟忙拦住他,方木一边扒拉着邓伟的胳膊,一边喃喃自语:“现场,我要去现场……”方木突然爆发起来,“王八蛋!王八蛋!我要抓住他!”他双眼通红,眼眶潮湿,两片灰白的嘴唇不住哆嗦。
邓伟死死抓住他的双手:“这些事情,我们来做。”方木用力挣脱,狠狠地把他推开,刚一拉开门,迎面撞见了杜宇。杜宇什么也没有说,当胸猛推了方木一把。方木被推得猝不及防,仰面摔倒在寝室中央。还没等他爬起来,杜宇已经扑过来,一把揪住方木的衣领。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杜宇此刻像一只要吃人的狮子,遍布泪痕的脸抽搐着,叫喊道:“方木,你到底是什么人?”杜宇拼命摇晃着方木的脖子,“你刚才说那个人要杀的是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上次你那个同学来的时候,他说你们寝室以前死过很多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说!”杜宇的手越掐越紧,方木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邓伟见状,急忙把杜宇从方木身上拉起来,杜宇拼命地挣扎着,咬牙切齿地冲方木吼叫。
   方木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般咳嗽着,咳到最后变成了干呕,一丝涎水从嘴角一直拖到胸前。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喘息了几下说:“对。凶手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他在考我……对不起……”
   杜宇紧抿着嘴角看着方木:“这么说,那些人被杀死,包括邓琳玥、刘建军、孟凡哲,还有……”他哽咽了一下,“还有瑶瑶,都是因为你。”
   方木没有说话,颤抖着点点头。杜宇抬起一只手,指了指方木,哆嗦着嘴唇说:“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他会杀你身边的人。”
   方木的眼泪涌了出来:“对不起……”杜宇突然爆发了,嘶吼起来:“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所有的人?为什么要害死这么多人?”
   方木浑身颤抖着,口中喃喃自语:“对不,对不起!”突然,杜宇猛冲过去,一把揪住方木的头发,拼命抽打着他的脸:“说话,为什么,你说啊!”
   “不是!”方木声嘶力竭地大喊,“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们……”
邓伟跳到两人中间,拉着杜宇喝道:“你,给我出去!再不走,小心我不客气!”杜宇狠狠地瞪了方木一眼,转身拉开门走了。寝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见方木急促的呼吸声。忽然,方木蹲下身子,揪着头发,大声号哭起来。邓伟从未见过方木哭泣,更别说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痛哭。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木哭了很久。等他稍微平静下来,邓伟把他扶坐到床上,满脸泪痕的方木表情木然地坐着,一声不吭。
   邓伟翻出几件干净的衣服,费了好大力气帮方木换上,坐到他身边,试探着问:“刚才杜宇说,你的寝室过去死过人?是怎么回事?”方木沉默了半晌,慢慢地说:“我读本科的时候,寝室里有一个同学跟宿舍女管理员有不正当的关系。后来那女的怀孕了,就写了封信告诉他。结果我那个同学以为自己把信夹在一本书里归还到了图书馆。正好他当时遭遇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结果,他就怀疑是有人把信的内容透露了出去。他是那本书的第七个读者,为了报复,他就想把他之后的读者统统杀掉,即使后来他发现那封信并没有被人发现,可是他已经从杀人里找到了支配他人生命的快感。他索性按照借书卡上的名单一个个杀死那些读者,而我就在其中。被害人里包括我的寝室的另一个同学,我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邓伟听完,叹了口气说:“你说的是发生在C市师大的那起案件吗?听说凶手最后也死了。”
   方木颤抖了一下,点点头:“他被烧死了。当时……我也在场。”
邓伟沉默了一会儿:“你后来对行为证据分析这么感兴趣,包括你办的那些案子,都是因为这段经历?”
   方木低下了头:“这两年多来,我一直在做噩梦,我害怕走廊,害怕烧烤的味道,不敢跟其他人接触。我只有不断查案,不断帮助死者讨回公道,才能让自己平静一点。因为,”方木顿了一下,声音骤然低了下去,“那些人的死,归根结底是因为我。”
   邓伟点了点头。嗅觉记忆是所有记忆中保留时间最长的一种。他终于明白方木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有着诸多怪癖的人,也能够体会到,这一次,凶手为了向他挑战而杀了这么多人,他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邓伟想了想问:“你确定还是那个凶手干的吗?”
   “你还不相信吗?”方木苦笑着反问。邓伟犹豫了一下说:“我刚才在现场的时候,发现死者被拴住的位置,就处在游泳池的6号泳道里。”
   方木眼睛陡然燃起了愤怒:“他非常了解我,他知道杜宇的友谊对我来讲有多么重要。现在是第六个,无论第七个是不是我,他都希望一步步摧垮我的心理。”说着,掀起被子下了床,“走,去现场。”
   尸体已经被移走,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方木意外地看见乔教授也在人群中,正对着游泳池蹙眉思索。看见方木走过来,他却连招呼也不打,转身离开了。
   警察们弄了一个大网罩放在排水口上,搜寻着每一点可疑的东西。赵永贵站在池边,抱着肩膀,盯着一点点降下去的池水,脸色很难看,显然没有任何发现。
   赵永贵看看眼睛红肿的方木,开口问道:“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你怎么知道泳池里有人?”方木说:“我听到两个女生在议论说泳池里注满了水。而且,我去孟凡哲的家里的时候,看见窗户上有两个……”
   “行了!”赵永贵打断方木的话, “你还坚持认为我们抓错人了对吗?”方木一时语塞,刚要争辩,就看见邓伟在冲他使眼色。
   赵永贵冷冷地说:“一会儿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说完,就走到泳池的另一边,不再理他。
   去市局的路上,方木忍不住问邓伟:“赵永贵怎么老是对我这种态度?”邓伟沉吟了一会儿说:“孟凡哲的案子,局里表扬了老赵和我。你现在跟他说那是个错案,他肯定接受不了。另外,他好像也不太相信你那一套。”方木想了想说:“你相信我吗?”邓伟半天没有回答:“查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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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2:09 | 显示全部楼层
死者名叫张瑶,女,23岁,原籍河南省开封市,J大外语学院2001级英语专业研究生。死于机械性窒息,凶器应该是一根麻绳,死亡时间应该在12月25日凌晨1点至5点之间。没有当晚行房的痕迹。凶手将死者勒死后,再饰以浓妆,然后将尸体移至J大游泳池,将其脚腕用一根麻绳与排水口相连,后将池水注满。
   经现场勘查,凶手是用锤子之类的器具将游泳池外墙的门锁破坏后实施移尸行为的,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与脚印。
   经死者同学及男友辨认,案发时死者所穿的黄色毛衣、黑色短皮裙、黑色长筒皮靴及染成黄色的假发并非其本人所有。死者原有的衣物在现场没有发现。
此外,在死者所穿的长筒皮靴内发现了一张纸。由于浸泡时间过长,字迹已模糊不清,后经鉴定,确认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四年级下学期语文课本中的一篇课文《火烧云》的一页。
   据死者男友称,案发当晚他曾接到两个奇怪的电话,死者与男友为此发生口角,遂负气独自离去。警方在电信部门查找到了该号码。该号码的通话记录显示除了当晚的两次通话外,再没有使用过。调查后发现该号码是在个体销售商处售出,购买时并不需要出示身份证件。因此,该号码的使用者身份不详。
   “目前就查到这些情况。这案子由老赵他们负责,我也是托了关系才了解到这些的。”邓伟把文件夹递给方木,“前段日子我去市里的几家医院做了调查,包括马凯曾经就医的那家医院,重点调查了那些心理医生。因为我只能以个人身份调查,力度有限,没什么发现。”
   方木冲他笑笑,表示感谢,指着桌上的一张照片问邓伟:“这种打扮,你想到什么?”照片上,一身妖艳打扮的张瑶躺在冰冷的泳池边上。
   邓伟直言不讳地说:“妓女。这是性工作者的典型装束。”
   方木点点头说:“这一次他模仿的是绿河杀手。”方木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勾画着,“在孟凡哲家窗子上的这两个字母应该是GR。”
   邓伟皱着眉问:“GR?Green River?绿河?”方木翻出几张纸递给他,说:“是的。这是1982年发生在美国西雅图的系列杀人案。凶手名叫加里"里奇韦,他从1982年开始杀人,被害者高达49人,多是妓女或者离家出走的少女。他把最初几个被害人的尸体都弃置在西雅图南郊一条名叫绿河的河中。第一起案件的报案人看到的是死者‘站’在河水里,因为死者被夹在了河底的石缝中。”方木抖了一下,   “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1987年开始,加里"里奇韦就被警方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但是由于没有证据,而且他两次通过了测谎器测验,所以他一直逍遥法外。后来DNA技术进入了刑事鉴定领域。去年,警方将他的唾液中的DNA样本和被害人体内的精液的DNA样本进行了比对,结果吻合。但是他被捕后一直拒不认罪。由于前几个被害人的尸体都是在绿河发现的,而且加里"里奇韦的姓名缩写也是G•R,所以他被称为绿河杀手。”
   邓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被害人多是妓女,所以他把张瑶打扮成那个样子?”方木点点头,翻着手里的材料:“可死者没有当晚行房的痕迹。”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有点意思了。加里"里奇韦的习惯是与被害人发生关系后,再勒死她们。凶手为什么不模仿这一点呢?”
   邓伟想了想,看着他摇摇头。方木冷笑了一下说:“他想摧垮我的心理,也许,他自己也快到极限了。”
   方木伸手拿过另一张照片,上面是那篇《火烧云》的课文。方木翻来覆去地看着:“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还学过。作者好像是萧红。”邓伟凑过来:“这会不会是凶手下一次犯案的提示?”
   方木略微沉吟了一下:“你们对这篇课文是什么意见?”邓伟犹豫了一下:“老赵认为纸是无意间落到靴子里的。所以,他推测凶手家里应该有一个正在读小学的孩子。其他的我不太清楚,”他叹了口气,“老赵不太想让我参与这个案子,我只能靠打听。”
   方木坐到电脑前,搜索《火烧云》这篇课文,逐字逐句地看起来。邓伟无所事事地站在窗前抽烟,过了一会儿儿问:“今天校园里没多少人啊。” 方木盯着屏幕,心不在焉地说:“嗯,快考试了,都在复习吧。”一说完,方木愣住了,考试?
突然,方木高声叫道:“我觉得,我们忽视了一个最明显的线索。”邓伟被他吓了一跳,方木激动地说:“你说,什么人会出题考别人?”
   “那还用说,当然是老师了。”邓伟脱口而出,可是他马上就睁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学校的老师?”
   方木重重地一点头:“很有可能。”邓伟看着他紧锁眉头:“你上次说,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年龄在30岁到40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经济条件良好,外表干净整洁,嫉妒心强,好胜的一个人。可问题是大学老师基本上都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方木想了想,抓起衣服叫道:“有个人知道,跟我走!”
   方木带着邓伟来到了教师楼,敲开一扇门后,开门的是乔教授。看起来他对方木的突然造访并不意外,只是看到跟在方木身后的邓伟,脸色稍稍变了变。把他们引进书房后,就闷头抽起烟来,脸色十分阴沉。
   看乔教授这个样子,方木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邓伟就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向乔教授出示了工作证。乔教授头也不抬地“哦”了一声,邓伟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了几秒钟,悻悻地缩了回来。
   方木这才开口道:“乔老师,我有点事想请教你。”说着,看了看邓伟,鼓足勇气问道,“乔老师,在学校里,你知不知道谁比较擅长心理分析?”乔教授掸掸烟灰:“知道。”
   “谁?”方木和邓伟紧张地竖起了耳朵。
   “我。”乔教授顿了一下,“还有你。”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方木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的意思是……”“我就知道这些。”乔教授打断他的话,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伸手拿起一本书翻起来。
   两人见状,只好起身告辞。邓伟的脸色很差,气哼哼地出了门,方木回过头来,正想打招呼,却看见乔教授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方木讷讷地说:“老师,那我先走了。”乔教授突然走过来,在他肩头用力捏了捏:“你保重自己。”顿了顿,“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说完,把方木推出门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邓伟在车里赌气地说:“这老家伙,分明是耍我们呢,”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他?”
   “别胡说!”方木心里捉摸着乔教授的那句话: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难道他知道凶手是谁,而且有把握能让凶手绳之于法?
   过去,当方木得知乔教授会参与案子时,他都感到很心安。然而此刻他却莫名其妙地忧虑起来。
   车子开到宿舍楼下,邓伟对方木说:“看来咱们得自己查了。”方木点头说:“你最好查查有没有老师在医院兼职做咨询医生。”
   方木目送着邓伟的车消失在拐角处。抬头看看天,大朵铅黑色的乌云正在头顶翻滚,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雪正在悄悄逼近。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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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刚刚转入三楼走廊,方木就看见几个男生站在313寝室门前,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着。方木心里一惊,快步走过去,只见胡子拉碴的杜宇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裤子上沾着泥。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地训斥他。方木认得他是法学院办公室的人。
   那人“啪”地把一把裁纸刀拍在桌子上,大声训斥道:“你要是再深更半夜地揣着这玩意儿到处转悠,就不是校保卫处那么简单了,直接把你送到派出所去!抓凶手是警察的事,你的任务是学习!”
   杜宇抬起头来想要争辩,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方木,便什么都不说了。方木看着他脸上青紫的几块淤伤,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半夜的时候,下雪了。正在电脑前埋头钻研那篇课文的方木抬起头来,看着窗外不停飞舞、旋转的雪花。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方木打开了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杜宇头发蓬乱,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脸上的淤伤显得格外刺目。
   杜宇踉跄着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方木坐到他对面,两个人面对面地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杜宇哑着嗓子开口问道:“找到他了吗?”方木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别做蠢事。”
   杜宇重新陷入沉默,之后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他把头埋在两腿间,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手上青筋毕露。
   方木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杜宇一抡胳膊挡开他的手:“走开!”
   杜宇足足哭了10分钟,走的时候,转身低声说道:“找到他的时候,第一个告诉我。”他顿了一下,“如果你还活着的话。”说完,拉开门走了。方木低着头,过了好久才对着紧闭的房门说:“好的。”
   寝室里一下子静下来,方木突然觉得有些憋闷,起身拉开窗户,一股强风冲进寝室,桌子上的纸“哗啦”一声被吹落到寝室的各个角落里。方木急忙把窗户关死,一张张捡着,整理后发现少了一张。再一找,原来飘到了床底下。
   方木爬到床底,发现床底的地面竟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方木心里一动,掏出了打火机。打火机上跳动的火苗把床底照得一览无遗。方木发现床底内侧的角落里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而床底正中的地面却相对干净许多。方木想了想,慢慢翻转过身子,躺在了上面。
   床板被照亮了,方木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床板上赫然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个人的名字:孟凡哲!
   在那些字迹中,有些像是用刀刻的,而有的似乎是用钥匙之类的东西硬划上去的。看起来,并不是一次刻上去的。
   方木仔细检查了床板的各个角落,发现在床头、床尾的位置上都刻着孟凡哲的名字。方木突然明白了,在那些独居的日子里,孟凡哲原来竟是这样缩在床底,颤抖着一下下在床板上反复刻下自己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方木才失魂落魄地从床底爬出来,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起身向门口跑去。
   方木拉开门,向门上的门牌看去。果真,在“3”“0”“4”三个数字中间,也有两个淡淡的印记,看起来,非常像“+”。印记显然被人擦过,但没有完全擦掉。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孟凡哲果真是被人控制的!
   7个小时后,方木和邓伟坐在寝室里。
   “催眠?”邓伟不解地问。方木点点头。邓伟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孟凡哲那晚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催眠的结果?包括在‘3’‘1’‘3’三个数字之间写上加号,还有杀你?有这么神吗?”邓伟瞪大眼睛问。
   方木解释道:“催眠术能控制人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但是有目标的杀人恐怕很难。孟凡哲在我的门牌上写加号,包括后来对我进行攻击,都不是有意为之的。你还记不记得孟凡哲跟我上楼时,曾经有过短暂的停顿?”邓伟皱着眉头回忆着:“嗯,好像是。我记得他停了一下。对!好像就是这个寝室的位置。”
   方木把邓伟拉到走廊里,指给他看门牌上的浅浅痕迹。邓伟目瞪口呆地看着,嘴里喃喃自语:“天啊,当时没注意到这里。”
   方木说:“这说明孟凡哲并不是有意选择我作为目标,他只是在心理暗示下,在这条走廊里寻找‘7’这个数字。”他指指走廊两侧,“这一层,从301到320,能形成‘7’这个数字的,只有304和313。”
   邓伟疑惑地说:“那他要杀你,难道也是催眠的结果?”方木答道:“过去我也很奇怪,因为催眠一个人,让他去有目标的杀人,是不可能的。直到我看见了床底下的名字。”
   “什么意思?”邓伟忙问。方木摆摆说:“你别急,我先跟你简单解释一下催眠。催眠主要是通过心理暗示来导致神经活动和生物学改变,并且产生生理等方面的变化。比方说通过催眠来改善焦虑、抑郁的情绪或者消除紧张恐惧的情绪等等。催眠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心理、生理和神经的活动过程,往往需要催眠者对被催眠者施加各种暗示信号来辅助催眠。”
   邓伟点点头说:“哦,这个我知道。有一部日本电影《催眠》,里面的暗示信号好像是金属撞击声。”
   方木点点头说:“对。有一种暗示叫后催眠性暗示,是指人被施以信号后,即使在觉醒状态中,仍然会对这种信号做出反应。这种方式需要被催眠者对催眠者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并且在潜意识里建立对这种暗示的权威性认识。而据我所知,孟凡哲很容易对其他人形成心理依赖,非常适合做这种催眠。那晚开始,我一直怀疑他受到了这种后催眠性暗示的操纵,但我一直不知道那个暗示信号究竟是什么。直到我发现这些名字。”
   邓伟眼睛一亮:“那些名字就是暗示信号?”“对。”方木肯定地说,“孟凡哲害怕点名。对他来讲,最具深刻印象的大概就是他的名字。而他很有可能找凶手,也就是那个所谓医生进行过治疗。凶手大概就是利用这一点,将他的名字当作了暗示的信号。我在那晚之前,曾经和孟凡哲在卫生间里有过一次对话,我记得当我喊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会发生非常奇怪的情绪波动。而他要杀我的那天晚上,我也曾跟他说过几句话,他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当我喊他的名字时,他就突然向我袭击。”
   “哦,我想起来了。”邓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市局,我们审问孟凡哲的时候,最初几句问话他都毫无反应,可一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就突然变得像疯子一样。”
   “是的。我想,凶手对他的暗示就是当他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会对发出信号的人发动攻击。”
   邓伟沉思了一会儿问:“那他为什么在床板下刻自己的名字呢?”
   方木说:“孟凡哲在案发前几天,大概已经察觉到自己精神状态的异常。他跟我说过,经常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了些奇怪的东西回寝室,我想那些就是你们在寝室里发现的所谓物证吧,多半也是凶手控制他带回来的。那个时候他对自己,尤其是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一种恐惧。人在害怕的时候,可能会选择躲起来。这张床的床底,大概就是他的避难所。而且他也许对这一切又感到不甘心。因为他毕竟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曾经差点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所以强迫自己一遍遍地在床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希望能够克服这种恐惧。”
   方木顿了一下,低声说:“当时他也许对那个医生抱着一种既怀疑,又依赖的复杂心态。所以,才会给他妈妈写那封信。”
   邓伟皱着眉头抽烟,一言不发。方木看看他:“怎么样?这些证据能不能说服警方重新调查?”
   邓伟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恐怕不行。第一,那封信和窗户玻璃上写着的‘G’‘R’只有你才知道;第二,‘6’‘7’两宗案件表面上都已经完成了,要说服局里张谣事件是凶手完成的第六次犯罪,恐怕他们很难接受。另外,你也知道,局里的意见是坚决不让你参与这些案件。所以,你的话不见得有人相信。”
方木的神色有些黯然,低下了头。邓伟见他那副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那篇课文你查得怎么样了?”
   方木摇摇头:“找不到一点线索和提示。”说着,递给邓伟一本书,“我把这篇课文的出处——《呼兰河传》也借来了,希望能找到些线索。”邓伟掂掂手里的《呼兰河传》,不由得有点泄气。
   方木说:“我再去找找登载这篇课文的那部教材吧,仔细研究一下。”
邓伟伸了个懒腰说:“小学教材里居然会有杀人的线索,难道下个死者是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方木苦笑着摇头:“考试的时候最后一道题往往是最难的。”
第七道题,答案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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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今天是乔教授的课,方木一早起来就背着书包匆匆地向教学楼走去。
   从那天以后,方木就一直没见过乔教授。他说的那句“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一直让方木心绪不宁。他很想找乔教授谈谈,哪怕不说话,给自己一个暗示的眼神也好。
   方木来到教室,挑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可是已经过了八点,乔教授却还没有出现。教室里开始喧闹起来。
   过了八点十五分,乔教授还是没来。学习委员打电话过去,可电话关机了。
八点半的时候,一个教务处的老师匆匆赶到教室,宣布今天的课取消了。学生们开始七手八脚地收拾书包,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在角落里发呆的方木。
   方木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按下乔教授的手机号码,关机。再拨他家里的电话,占线。连拨了好多次,终于通了。
   一个急切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喂,谁啊?”是师母,“师母您好,我是方木,乔老师在家吗?”
   师母开始小声抽泣:“老乔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
   “什么?!”方木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乔教授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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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乔教授家里挤了一屋子人,有同届的同学,也有师兄师姐,省公安厅的边平也在。方木冲他点点头,急不可待地问师母发生了什么事。
   师母哽咽着说:“这老头儿前天晚上说出去见个朋友,也没说见谁,就走了。11点多都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我心想可能在外面有事,可到现在都没消息。”
电话突然响起来,师母一把抓起话筒:“喂?嗯……”她的声音骤然低落,“你来吧,小孙……”挂断电话,师母又呜呜地哭起来。边平在一边劝慰道:“乔老师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把人派下去了,很快就有消息。”
   探访的人越来越多,校领导也到了乔教授家。学生们纷纷起身告辞,方木走到门边时,突然想起乔教授那天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你保重自己。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方木没法不把这句话和乔教授的失踪联系在一起。没有猜错的话,乔教授应该认识凶手。难道他单枪匹马去找凶手,结果……这是一个他不愿深想下去的“结果”。
   截止到警方正式立案,乔教授已经失踪了48小时。警方对乔教授进行了大量调查走访,并去电信部门调查了他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警方四处寻找乔教授的那几天,方木也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他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知道这种寻找毫无意义,但他不能忍受在寝室里静静地等候消息,他必须做点什么。为了乔教授,也为了他自己。
   乔教授是方木最敬重的人,在方木的心中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即使有一天他被杀死了,乔教授也一定会抓住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因为他深信乔教授是强大的,是最后的希望。可是,乔教授现在生死未卜,这让方木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邓伟找到方木时,他正站在市百货大楼前,蓬头垢面地扫视着眼前的人群。邓伟看着这个憔悴的年轻人,叹了口气:“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呀!”方木沉默了一会儿:“有消息吗?”邓伟摇摇头:“这事是分局在查,公安厅的边平处长动用了不少关系,不过没什么进展。”他看看方木愈加阴沉的脸色,忙补充了一句:“你也别胡思乱想。如果遭遇什么不测的话,肯定就有人报案了。”
   方木想了想,把那天乔教授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复述给了邓伟。邓伟听了之后,过了好一会才说:“这老头肯定认识那个凶手!他想包庇凶手,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乔老师不是那种人!”方木提高音量大声说。“好好好。”邓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这个线索很重要,我去找老赵谈谈。”邓伟拍拍方木的肩,“方木,回去好好睡一觉,把那个凶手给我画出来。乔教授我们来找。”
   方木回到寝室,看着满桌子的资料发呆。邓伟说得对,得尽快把凶手找出来,问题的关键在他身上。只有找到他,才有希望找到乔教授。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资料,方木梳理着思绪:凶手,男性。年龄在30岁至40岁之间,身高在170—175CM之间。身体壮硕,动作敏捷,习惯用右手。头脑聪明,心计颇深,知识面广,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童年时父母管教严厉,早期事业顺利,养成了自负和争强好胜的性格。性情自律、严谨。家境富裕,平日注意仪表,社交能力强。有驾驶技术,自己也许有车,并且车况良好。从事过教育业或者相关行业,熟悉青大周边环境,也许曾在青大任教。精通犯罪学和犯罪心理学,但对于生理医学方面的知识,例如解剖学可能一知半解。
   案发后,凶手的心理随着案情发展产生了变化。也许他的最初动机只是证明自己在某方面的能力与天赋。那么,一方面,由于警方的错误判断使他的自负心理得到了进一步深化;另一方面,他也许对自身的心理变化有所察觉,甚至是抗拒,他没有杀死12岁的金巧就可以说明这一点。例如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产生厌恶感,由此可能导致丧失某些行为能力。从他没有对张瑶进行性侵害就能够洞悉一二。另外,凶手与乔教授相识,并且对方木极为熟悉与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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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4:06 | 显示全部楼层
犯罪学复课了。方木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看到通知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难道乔教授回来了?方木的心脏一阵狂跳,直奔教室而去。
   跑到教室门口,方木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在门口站了三秒钟后,他鼓足勇气,拉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里坐满了本科院的学生,讲台上却空荡荡的,并没有那个腰板挺直,眼神严厉的老头。方木失望到极点,低着头坐到最后一排。
   突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那声音不急不缓,充满自信。方木屏住呼吸。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图书馆的孙老师。
   孙老师走进教室,迅速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步履轻盈地踏上了讲台。
   “好了,现在上课。”他微笑着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学生,“乔教授由于一些个人原因,不能来上课。所以,这学期剩下的三次犯罪学课,由我来跟大家一同探讨。”说着,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孙普,字迹潇洒稳健,“大家可以叫我孙老师,老孙也行。”
   教室里响起一阵轻轻的笑声。孙老师微笑着和目瞪口呆的方木目光相对,冲方木微微颔首。
   相对于乔教授严谨古板的教学作风,孙老师的课讲得轻松而幽默,也不乏精辟的见解。然而方木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为什么是他?
   下课后,学生们围在孙老师身边不停问这问那,等他准备走出教室时,才看见方木在教室门口等他。他朝方木笑一笑:“师弟,你也有什么问题吗?”
   “师弟?”方木愣住了。孙老师笑着说:“是啊。乔老师没跟你说起过吗?”方木讷讷地摇摇头:“没有……”
   “呵呵,”孙老师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方木站在原地发愣。
   中午在食堂里。方木正心不在焉地吃饭。一抬头,正看见赵永贵和边平朝食堂的包间走去。边平也看见了方木,就朝方木走了过来。
   “吃着呢?”边平向他碗里打量着,“好怀念青大的饭菜啊。”方木没心思跟他寒暄:“乔老师有消息么?”
   边平面色一沉:“没有。我就是为这事来了解情况的。”方木默不作声地放下勺子。
   边平点燃一根烟,叹了口气:“你的那些同学,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着急的。你的师兄、师姐们倒是急得够呛,不过我看他们是担心没人指导论文,毕不了业。”他朝地上弹弹烟灰,“法学院的头头们要我回来帮忙带一段时间学生,我哪有时间?后来还是师母推荐了一个人。”
   “孙普?”方木脱口而出,边平先是一惊,后来点点头。方木说:“上午我刚刚去听过犯罪学。听说,他是我的师兄?”
   边平说:“是啊。他是91届的研究生,我是86届的。”方木疑惑地说:“那他怎么……去图书馆工作了?”边平苦笑着摇头:“咳,这事儿……”这时赵永贵从包间里钻出来,朝边平招手。边平朝他点点头,转过头对方木说:“师弟,说点正经事。乔老师多次跟我提过你很有天赋,我也觉得你是个人才。毕业后来帮我吧?”
方木摇摇头:“我没想过要做警察。”边平显得有点失望:“嗯,人各有志。不过,如果你能做个好警察的话,也许,能了乔老师一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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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方木走出食堂,决定去乔老师家一趟。家里只有师母一个人在,因为思虑过度,师母也病倒了。开了门,方木便把她搀到床上。
   师母让方木坐在床边,问道:“学校里怎么样?”方木说:“还好。犯罪学也复课了。”
   师母轻叹了一口气:“老头最怕耽误学生的课,即使他不在,我也不能让学生们缺课。研究生的课就没办法了,好歹给本科生先安排好。”
方木沉默了一会,鼓足勇气开口问道:“师母,图书馆的孙普老师,也是乔老师的学生吗?”
   “是啊。他是91届的研究生。”师母用手指轻叩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咳,这孩子,走过不少弯路啊。他当时是91届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个,老乔很赏识他。他毕业后,老乔便向学校推荐他在自己身边做助教。孙普也挺争气,不到30岁就破格提了副教授。可是后来,唉……”师母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法学院有的时候会参与地方公安机关办案。当时老乔带着孙普破了几个案子。孙普在这方面似乎有特殊的天赋,后来他又独立办了几个案子,都办得漂漂亮亮的。当时,各种荣誉啊,赞扬啊,铺天盖地地来了。这孩子就有点把握不住自己。98年,郊区连续发生了几起强奸杀人案。当时乔老师出国考察,市局就请孙普协助侦破。孙普运用犯罪心理画像技术,把凶手的特征大致描述了出来。警察按照描述,抓到了一个各方面特征都很吻合的人。结果那个人死也不招供。由于当时找不到其他的证据,只能依靠他的口供,所以一直定不了案。那件案子的影响很大,上头也追得很紧。警察和孙普都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孙普这孩子当时急昏了头,竟然怂恿警方刑讯逼供。结果,那个人挨不住打,死掉了。更糟糕的是,没过几天,真正的凶手在外地被抓住了。很多人因为这件事都受到了牵连,有被判刑的,有被撤职的。好一点的,当时市局刑警队的一个队长,我记得姓赵,叫赵永贵,被调到经文保处了。孙普当时差点被抓起来,后来由于证据不足,再加上老乔做了很多工作,才算保住他。不过教学岗位肯定是回不去了,老乔又找了校领导几次,最后在图书馆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
   原来是这样。方木喃喃自语: “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师母苦笑着摇头:“当时你还没入学呢。再说,这种事情,学校方面怎么会大肆宣扬呢。而且那件事对老乔刺激很大。孙普有好几次来看望他,都被他连人带东西扔出去。在家里,这件事绝对是个忌讳。”她拍拍身边的另一个枕头,“今天是老头儿不在家我才敢说。唉,那段时间,他在家里绝口不提任何学生。不过这几年,他经常在家里提到你,看得出,孙普和你是老乔最赏识的两个学生了。唉,孙普可能不知道。老乔表面上始终不肯原谅他,可是一直在暗地里尽力维护他,还打算下学期就建议学校重新聘任他呢……”
   后面的话,方木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觉得必须要找一个人谈谈。
   “你说什么?”邓伟一下子从方木的床上跳起来,“图书馆的那个人?戴眼镜那个?”方木点点头。
   “原来老赵是因为这件事被撸下来的,怪不得他一提到犯罪心理画像就火冒三丈。”邓伟皱着眉头,“看起来挺斯文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方木沉吟片刻:“我也没说凶手一定是他。只是我们分析过,凶手应该是一个精通心理画像的人。现在看起来,在学校里,除了我和乔老师,就只有他了。”邓伟皱皱眉道:“可好像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凶手呀。”
   方木想想说:“我们都见过凶手,你还追过他一段。能跟孙普对上号吗?”邓伟冥思苦想了一阵,摇摇头:“那晚光线太暗了,没法确定。但身高好像差不多。”
方木有点泄气,不吭声了。邓伟忙换个话题:“那篇课文你研究得怎么样了?”方木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摇摇头。
   邓伟忙问:“你说乔老师的失踪会不会跟那篇课文有关呢?那张纸是从教材上撕下来的,而乔老师的身份恰恰是教师。这是不是意味着第七个被害人是个教师呢?”
   “应该不是。”方木想了想,“那篇课文出现的时候,乔老师还没有失踪。我想,对于凶手而言,乔老师的来访应该是个意外。第七个被害人应该另有其人。”
邓伟有些不耐烦地说:“那我们岂不是什么也做不了!”方木说:“也不是。邓伟,搞侦查什么的你很在行,你先在外围查查孙普。假设凶手真的是孙普,那么如果乔老师还活着的话,”方木顿了一下,提高了声音,尽量显得不是那么底气不足,“孙普应该把他藏到了什么地方。查探孙普的行踪,也许能找到乔老师的下落。”
   “嗯,”邓伟站起身来,突然砰地一拳捶在桌子上,“不管是乔老师还是谁,这一次再也不能让他得手了!”说完,他大步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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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又是孙普的课。快结束时,孙普合上课本说:“我这里有几道智力测试题。据说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对几十名心理异常的犯罪人所做的心理测试,结果测试的答案惊人地一致,也证明了这些人的心理的确异于常人。你们看看能答对几道,说不定你们中间就有具有犯罪天赋的人哦。”孙普微笑着挤挤眼睛。学生们立刻来了兴趣。
   “第一题:某天,一位曾去过南极工作过的工程师在家里吃肉,觉得味道很怪,就问妻子是什么肉。妻子说是企鹅肉。工程师沉默了良久,用餐叉刺进了自己的喉咙。我的问题是:为什么?”
   原来是这个。方木在心里说。一年前,方木曾经做过这几道题,一共7道题,方木答对了5道,测评结果是:方木具有高度的犯罪天赋。
   学生们没有一个人回答正确。孙普揭开了谜底:工程师在南极曾经遇险,一个同事死掉了。后来他和其他人依靠吃一种据说是企鹅肉的东西才维持到营救人员赶到。他在尝到了企鹅肉的真正味道之后,才知道他当时吃的是死去同事的肉。
   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都来了兴趣。可接下来的五题,每一道都匪夷所思,大家只勉强答对了两道。
   “最后一题,”孙普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是最难的一道。每个人都要认真听,认真想,别轻易下结论。”每个人都屏气凝神起来。
“有个人住在山顶的小屋里。”孙普的声音低沉,“某天深夜,大雨滂沱。这个人在小屋里准备上床睡觉,突然……他听到了敲门声。他推开门一瞧……却一个人也没有。他就关好门,上床睡觉了。谁知几十分钟后,神秘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那个人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这一夜,敲门声反反复复地响了好几次,可是每次推开门,门外都是空无一人。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在山脚下,躺着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
   孙普停了几秒,缓缓说道:“我的问题是,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学生们小声讨论着各种可能性。
   方木早就知道答案,不免对孙普的故弄玄虚不以为然。忽然,方木感到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抬头,正好碰上孙普的目光。那目光中的笑意依然,只是隐藏在镜片背后的双眼中骤然放出一阵阴冷的光。
   肩膀上的手忽然加大了力度,孙普微微俯下身子,耳语般轻声说道:“第七题,最后一题,不知道你猜不猜得到呢?”
   仿佛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一瞬间,身边的人好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方木和眼前的这个人。
   六道题,8个死者,也许永远不会醒来的少女,流着口水颤抖的刘建军。血色的回忆在方木的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方木感到全身的血液“呼”地一下都窜到了头顶,他猛地站起身来。身边的几个学生都被吓了一跳。孙普毫不退让,依旧微笑着看着方木的眼睛:“怎么,你要告诉我答案吗?”方木的双手死死地抓住桌沿,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孙普移开目光,低头看看手表,“好了,快下课了。我来公布答案:死者来找那个住在山顶的人——注意,这个人住在山顶——敲门之后,那个人一推门,可怜的来访者就被推了下去。这个倒霉的家伙不死心,爬上来后,又被推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这个倒霉蛋终于挂了。”下课铃在笑声中响起,教室里的人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
   方木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空荡荡的,方木却依旧死死盯着孙普曾经站过的位置。
   第七题,我一定要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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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4:50 | 显示全部楼层
走到教学楼外,天色已是阴沉一片,大朵的乌云正在吞噬最后一角蓝天。看来又将是一场大雪。
   方木感到心绪烦乱,想起应该给邓伟打个电话,可连拨了几次都打不通。方木犹豫了一会,决定先回寝室。
   摆在方木面前的,是《火烧云》的复印件,他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法从中找出凶手下一次犯案的提示。
   看来提示不是来自于这篇课文本身,那么就应该来自于它的出处。直接出处是那本语文课本。可方木已经反复研究过,仍然没有线索。
   间接出处是《呼兰河传》。《火烧云》出自《呼兰河传》第一章。这本书不算很厚,作者萧红,中国现代著名女作家。生于黑龙江呼兰县,故于香港。这本书与其说是一部长篇小说,不如说是作者萧红缅怀其童年境遇的一篇大散文。
   方木一边看着,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钢笔,银光一闪,方木心头突然一阵抽痛。那只钢笔是乔老师送他的。
   方木深吸了口气,继续一页页翻着《呼兰河传》,可从这里面找线索实在有些困难。按照凶手作案的习惯,他应该模仿历史上有名的连环杀人犯的作案手法。可是在这部小说里要找到连环杀人犯的线索,无异于在菜谱中寻找武功秘籍。
   第二天中午,方木在食堂吃饭,一边吃一边盯着手里的《呼兰河传》。不时用钢笔在书上勾画着。
   一只餐盘放在对面。方木抬起头,面前是赵永贵形容憔悴的脸。方木本来不想理他,可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案子怎么样?”赵永贵无精打采地摇摇头。
   方木无言,埋头吃饭,过了好一会,赵永贵开口说道:“邓伟前几天找我谈过一次。他说你对这个案子有不同的看法。”
   赵永贵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方木低下头不愿回答。赵永贵见他没有反应,又问:“你还坚持认为我们那个案子办错了?你觉得我们冤枉了那个变态杀人狂?”
   方木“啪”地把勺子扔进餐盘,强压住火气,竭力平静地说:“你不信任我,我的意见也不会变:孟凡哲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你有你的路子,我有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赵永贵打断方木的话,“虚无缥缈的画像?”他拈起那本《呼兰河传》,“就凭这个能抓到凶手?”
   方木把书一把夺过,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信不信由你,第七起案件的线索就在这里面!”
   “《呼兰河传》里有连环杀手?”赵永贵发出大声的嘲笑,可他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竟然微微一变。
   方木不想再说下去了,他把钢笔塞进裤兜,拿起书正要走,就被赵永贵拉住了。方木正要挣脱,可他惊奇地发现赵永贵紧蹙眉头,表情惊异。
   赵永贵一把抽出方木腋下的《呼兰河传》,反复端详着,嘴里喃喃自语:“呼兰河……”眉头越皱越紧,“你刚才说,这本书跟连环杀人犯有关?”方木点点头。
赵永贵沉思了片刻,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你听说过呼兰大侠吗?”
   “呼兰大侠?没听说过。”方木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赵永贵叹了口气说:“80年代的时候,黑龙江呼兰县的一个悍匪,这家伙对社会不满,自称大侠,连续枪杀了几个人。而且他专挑警察下手……”
   赵永贵的话还没讲完,方木疯狂地在身上乱摸起来,然后把手一伸:“电话,快!”赵永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方木飞快地按下几个数字。几秒钟后,赵永贵隐隐地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方木小声咒骂着,把手机还给赵永贵,大叫道:“快去找邓伟!”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方木飞快地向校东北角跑去。他必须立刻找到邓伟。因为下一个被害人,就是他!
   算起来,邓伟已经两天没有跟他联系了。这不太符合他的习惯,方木竟没有察觉到。
   脚下的路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好在已经看见地下室了,再往前几十米就是院墙,跳过去,下面就是一条小马路,能打到车去市局。
   跑过地下室,那个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卧在泥土里,似乎在这人迹罕至的角落里无声地窥视着。
   方木的脚步陡然停下来。他怔怔地看着地下室露出地面的部分——7?地下室露出地面的部分看起来,分明就是个7!
   仿佛鬼使神差般,方木一步步朝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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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5:05:06 | 显示全部楼层
走到地下室前,两扇布满锈迹的铁门虚掩着,门没有锁。方木小心翼翼地走近铁门,握住锈迹斑斑的把手,用力一拉。铁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寒气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里面黑洞洞的。
   方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借着门口的光线,方木看到脚下是一段通往地下的水泥台阶。方木小心地一级级走下去,才走了几步,脚下的路就完全看不清了。回过头来,铁门那里的光线只剩下窄窄的一条。他犹豫了几秒钟,咬咬牙,试探着走了下去,足足一分钟后,终于踏上了一片平坦的水泥地。
   周围漆黑一片,静得可怕。方木被黑暗层层包裹起来,身子似乎越来越重,双腿竟有些发软。忽然,他想起自己身上带着打火机。
    一束小小的火苗跳了出来。方木眼前赫然亮了起来,这是一个40平方米左右的长方形大厅。四周由水泥浇筑而成,正前方的墙壁似乎有一道门。方木抽出军刀,深吸一口气,慢慢向前走去。
   那果真是一道铁门,方木尝试用力一拉,铁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打开了。浓重的霉味呛得方木喘不过气来。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方木观察着到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方木突然感到难以遏止的心慌,握着打火机的手也颤抖起来。摇曳不停的火光中,整个走廊似乎都在晃动。方木急忙扶住铁门。
   方木定定神,竭力不去看那黑洞洞的走廊尽头。他发现左右两边各有两扇打开的铁栅栏门,里面是大约20多平方米的空间,能隐约看见里面堆着破破烂烂的桌椅。
右侧的拱形门上有一个污渍斑斑的中华民国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图案,下面有一个破损不堪的“1”。左侧的拱形门上也有同样的图案,只是数字是“2”。看来这里就是监房。
   如果没猜错的话,邓伟应该就在右侧第四间监房里——7号监房。
   方木心急起来。一步步向前走去。脚下的地面已经不是水泥的了,踩上去会有轻微的颤动,方木借着火光,隐约看见脚下是细密的铁网。大概是当年为了能够让看守同时警戒上下两层而设计的。
   方木一边想一边盯着前面越来越近的3号监房,脚步不停。突然,他感到踩上了一片与铁网的质地完全不同的地面。当他意识到那可能是一块腐朽的木板的时候,整个身子突然往下一沉。
   “哗啦啦”一阵巨响,方木连同那块被踩断的木板跌落到地下室的底层,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
   这一下摔得够呛,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方木感到胸口疼得几乎要窒息了。他痛苦地在地上翻转着身子,很快就摸到了军刀和打火机。
   方木拨亮打火机,向上照照,才发现3米左右的上方有一个正方形的大洞,下面连着一架金属梯子。
   这大概是上下两层之间的通道吧,原来应该有一个可以活动的金属盖子。后来的人大概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在上面加盖了几块木板。估计是时间长了,木板早就朽坏了。
   方木拿着打火机四处照着。这里应该是水牢。方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水泥平台上,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泥池子,足有两米深。池中空无一物,能隐约看见池壁上排列着一些铁环,大概是当年拴囚犯用的。
   前面还有一个水泥池子。方木沿着平台慢慢走过去,微弱的火光中,那个水泥池子的轮廓一点点清晰。突然,方木发现池底似乎有东西。
   那东西黑乎乎的,看起来像个柜子。方木捏紧军刀,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过去。走到正对着它的位置,方木把握着打火机的手臂尽量伸长,竭力张望着。
   一瞬间,方木感到呼吸停止了,而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是一个铁笼,而笼子里,似乎卧着一个人!
   方木定定神,颤巍巍地小声喊道:“喂——”喊声在空荡荡的水牢里被无限放大,来回撞击在墙壁间,响亮得可怕。那个人却一动不动。
   他是谁?他还活着么?
   方木用打火机照照四周,一咬牙,跳到了池底。
   “嘭!”
   池子比自己想象得要深些,方木感到两脚被震得生疼。落地后,他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慢慢站起身来,握着军刀,一步步向铁笼走去。
   不错,那笼子里的确卧着一个人。火光微弱,方木紧紧盯着那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是邓伟吗?不像。他比邓伟要矮一点,胖一点。那么,他是谁?
   距离铁笼越来越近,那个人的轮廓也渐渐清晰。是个男人,蜷曲着侧卧在铁笼里,背对着方木。那件铁灰色的毛衣看起来很眼熟,摇曳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男人花白的头发。
   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难道是?他不顾一切地绕到铁笼另一侧,把打火机向男人的脸上照去。
   是乔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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