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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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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7:26 | 显示全部楼层
2.06 The others
  预计在下个月举行的舞台共研,将会在“Oranje Land”进行。
  夜晚亮灯后“Oranje Land”非常美丽,那条风车林立的走道,成了情侣和父母孩子们的休憩场所。
  “唔… …”
  扎尔捂着脑袋,回过头来。
  又是那个声音。仿佛敲打在开裂的金属上一样的、让人感觉很不愉快的声音。
  他的视线落在的地方,是“Oranje Land”的其中一个设施——“Concertagebou”宫殿。进行公演的大堂就在那里面。今晚是它来确认场地的。
  “怎么了呢,哈里希先生?”
  伴在身旁的一名工作人员,很惊讶似的抬头看着扎尔。即使在祖国周围也很少见到像他这么高大魁梧的体躯,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就更加显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耳鸣得厉害。”
  “是累了吗?那就让我把时间表安排得宽松一点吧。”
  “不,没有问题。从以前开始我就整天会头痛了。而且我也希望能尽量指导一下演员们的演技。而且最终试演会也临近了啊。”
  跟日本方面的工作人员,相处得还不错。
  演员们在训练中也非常认真。
  对于环游世界发掘演员才能的扎尔来说,跟如同未经打磨的宝石一样的学生们的相遇,是他无可替代的宝物。
  在这个HORANTO市里,扎尔也找出了好几个有才能的学生。
  对他们加以指导,并培养成最好的演员,是扎尔的使命。
  通过扎尔的指导和学生们的努力,公演一定会取得成功。
  他确信这一点。
  “我送您回去酒店吧。”
  在风车走道上走了一会儿,扎尔看见靠近这边的车道上停着接送自己的小车。
  扎尔向那边一看,不禁发出了感叹地声音。
  “真是壮观的巨蛋球场呢。”
  工作人员们也循着扎尔的视线看去,同时露出了笑容。在停靠于路旁的小车的另一边,设置在巨蛋球场侧面的一个大型屏幕,正显示出正在进行比赛的队伍标志。
  “这个国家的建筑物,无论哪个都是那么漂亮。”
  扎尔打从心底里称赞道。
  这是一个非常富足、贫富差距很小的国家。虽然扎尔曾经在世界各地打转,但他还从来没见过比这个国家更富足的地方。在他的故乡南美也有着明显的平富差距,作为第二故乡的合众国也有着许多的贫民街。
  在这个国家里,只要工作的话,就一定能活下去。如果对职业不挑剔的话,那么大部分的人都应该可以找到工作,社会上也对弱者提供了完善的保障。
  在这个富饶的国家里,少年少女们到底会追求一些什么呢?
  知道答案的,并非别人,正是扎尔自身。
  梦想——
  任何人都会怀有对未来的憧憬。
  这个国家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也就意味着各种各样的机会吧。
  “真羡慕生长在这里的孩子们。”
  扎尔打心底里这么想道。
  “这个国家有着许许多多的机会,所有的人都为了得到它而闪耀着光彩。”
  工作人员们的反应也多种多样。既有点头同意的人,也有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的人。
  “抱歉,我停了下来。好,我们回去吧。”
  扎尔坐到后排车座上,负责驾驶的工作人员也马上坐上了驾驶席。
  启动引擎后,车载电视也自动打开了电源。
  小车开动了。
  “… …现在是新闻时间。首先是有关HORANTO市中发现了奇怪尸体的事件——”
  在电视画面中,两个报道员打扮的男女正坐在一起读出新闻的原稿。
  看来是正在播放新闻。虽然听不懂日语,但扎尔却听到了“HORANTO”这个目前自己所在的城市名称。
  日本制的液晶电视,虽说是小型的车载用电视,但显示出来的画面还是相当鲜明清晰的。
  扎尔注视着画面。
  “遗体被判断为死亡十天以上,关于具体死因和特征等情况将会通过司法解剖来判明。同时,从本人所持的物品中,可以确认遗体是居住在赤牧市的二十九岁公司职员,有可能是在死后被人运送到HORANTO市,目前在寻求目击者证言的同时——”
  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工作人员看着倒后镜说道:
  “为什么赤牧市的尸体会跑到这样的地方来呢,真是让人恶心。”
  大概是因为看到扎尔注视着电视画面,所以就迎合了他的话题吧。
  “的确是呢。”
  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扎尔就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说不定,尸体是自己走来这里的啊?”
  嘴里说出了连自己也觉得不好笑的笑话。因为那是一个跟扎尔毫无关系的新闻。理所当然,受害人也不是他所认识的人。
  “哈哈哈,您是说Walking Dead吧?电影里也有呢。”
  就在工作人员发出笑声的时候——
  “… …!”
  就像头部被狠揍了一下似的,巨大的响声震撼了扎尔的耳膜。
  又是那个声音。
  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似的、一种破裂金属的敲击声。因为声音过于刺耳,扎尔只感到一阵晕眩。
  “——真是够悲惨的啊。”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阴险声音,扎尔不禁猛然抬起脸来。
  映照在倒后镜上的驾驶座上的男人,脸上正露出浅薄的笑意。就好像跟刚才换了个人似的,一副令人不快的表情。
  扎尔捂着不断耳鸣的脑袋,扭曲着脸。
  “是怎么回事?”
  “是刚才的新闻啊。受害者因为幼小时怀抱的梦想遭遇了挫折,最后才当上公司职员的。听说还感到相当绝望呢。”
  “… …新闻里,是这么说的吗?”
  “嗯,说得很清楚呢。听说他在当上公司职员后,也还是无法放弃梦想。还真是够恋恋不舍的。”
  扎尔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在司机的肩膀上,仿佛有什么黑色的烟雾飘了起来。
  难道在吸烟吗?扎尔一边这么想一边向他的手看去,可是司机的双手都牢牢地握着方向盘。他已经不想再继续看到司机那副阴险的表情了。
  “… …那些事,可以请你别再说了吗,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心仿佛正在被飘荡在车内的黑色雾霭侵蚀污染似的。映照在窗户上的自己的面容,竟然显得出乎意料的苍白。
  “也就是那种无法放弃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的愚蠢之人,最后的可悲末路啦。”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扎尔怀着怒气盯视着司机。
  就好像受到责备的人是自己一样,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快感。
  我是不一样的。培养有才能的孩子们称为最好的演员,是我的使命。对于登上舞台这一点,我并没有留恋——
  这种自我安慰的话,也实在很滑稽。
  没有留恋… …就因为想让自己相信这一点,才通过培养学生来逃避吗?
  扎尔抱着脑袋,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也许是一个幸福的结局呢。在无法放弃梦想的人生中,就算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丝毫不在乎扎尔的制止,司机那充满恶意的话语依然在继续。
  在密室的车中,扎尔并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曾经渗透着愤怒的表情,也逐渐弱化扭曲了起来。
  “不要说、不要再说了… …”
  那个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我… …难道是通过把自己重叠在有才能的学生们身上,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
  每次听到那开裂的金属敲击声,他就会失去冷静的思考能力。
  “想放松自己——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吧。充满留恋的人生,简直就是活地狱。”
  “呜呜… …呜呜… …”
  “他是解放出来了啊,从自己的梦想里… …呢”
  “呜呜呜… …”
  捂着耳朵的扎尔,连倒后镜上的男人已经没有挪动嘴巴也没有发现。
  听到的声音,是一个跟司机完全不相符的沙哑声音。
  “在悲哀凄惨的人生中,他终于能逃脱出来了啊… …”
  在到达酒店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巨大的金属音和男人的低语声都没有停止过。

3.00 戌子Part.4
  天空很蓝。
  暖洋洋的气息,让人感觉到冬天的即将结束。
  躺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的戌子,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下。被插在沟渠上的曲棍球棒撑起来的雨衣,也被风吹得“啪嗒帕嗒”作响。
  “我拒绝哦——”
  戌子左手拿着便利店里买来的饭团,右手握着收集,发出了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因为一边吃一边动着嘴巴,电话的那一边似乎听不清戌子的回答。
  “所以啊,我都说拒绝了嘛。要我现在回去中央本部什么的,开什么玩笑。我在这里还有要做的事,报告书的话我会提交给这边的支部,应该马上就会送到本部去的吧。”
  “事态非常紧急,支部受到了<浸父>的袭击,支部长以下的局员现在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这是至今为止没有过的事。由本部来代替失去机能的支部接受详细报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通话的对方,以一种柔和的口吻说道。即使是隔着电话,也感觉好像看到了那能夺走见者意志的锁之微笑。
  在遭到袭击的支部监视摄像头中,并没有拍到<浸父>的身影。因为映像几乎都被大量的瘴气所覆盖。也就是说,这次能确认到<浸父>存在的人,也只有戌子一个人。
  “那可是很不合理的事啊,魅车副本部长大人。”
  戌子以平静的口吻回答道。吃完了饭团,她又伸手向塑料袋里掏出了三明治。
  <浸父>袭击了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
  本来的话,这应该是震撼全国支部的大事件。
  但是中央本部却决定在从戌子口中直接听取报告之前,继续对此事作出保留。虽然也有避免混乱的理由,但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是件让人难以置信的冲击性事件。
   “上次的情人节那天,由五郎丸支部长代理提出的命令系统发生了变更,现在应该已经生效了才对。以中央本部的命令为优先是到那天为止的事,现在已经是采取 优先当地的命令系统了啊。既然现在支部长不再,那么指挥权就应该转移到支部长代理或者支部长助理手上,也就是说,现在还没失去作为支部的机能。”
  “支部长助理,已经说了愿意遵从中央本部的意向。还是说,你愿意到这边的支部来作报告?”
  开什么玩笑——
  戌子在心中呻吟道。现在的支部,正以警戒态势的名义被来自中央本部的部队封锁了起来。一旦自己前往那里的话,就肯定会马上被拘捕起来。
  虽然中央本部那种强行的做事方式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事,但这次却显得尤其异常。可以感觉到,他们打算对跟<浸父>发生过接触的任务进行彻底的询问。
  沉默了一会儿,中央本部的副本部长——魅车八重子又以温和的声音说道:
  “<浅葱>,你是我心爱的重要部下啊。我实在担心跟<浸父>发生了接触的你。也许会处在精神污染的状态下,还是应该接受一次精密检查的。”
  “不是接触,而是歼灭。关于那具腐尸的调查,应该已经有所进展了吧?”
  “根据解剖结果,除了那是一具腐烂遗体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主张<浸父>附身在那上面的人,以及说歼灭了他的人,也都只有你一个。应该没有其他的目击者了吧?”
  被这样反问了一句,戌子沉默了起来。
  戌子所报告的,只是确认了<浸父>和对其进行了歼灭——这样的内容。中途跟<浸父>自身进行的对话,以及听说了关于中央本部的秘密情报之类的事,她并没有说明。同时关于盐原鯱人这个“捡来之物”,也没有报告上去。
  “可是,我很相信作为我心爱部下的你所说的证言。正因为相信,才认为很重要,想直接跟你了解情况啊。”
  “我会再送一次报告书去的。我将要在这个城市里加强警戒,看看<浸父>会不会再次出现。”
  “真奇怪呢,你不是说已经歼灭了<浸父>了吗?现在还有必要对<浸父>的存在进行警戒吗?”
  被那温柔的口吻这么一问,戌子就皱起了眉头。
  糟糕——
  八重子浮现出的锁之微笑,仿佛穿越了电话抓住了戌子的心脏。
  “那是因为… …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啊。歼灭的时候也觉得手感不太对劲——”
  “在报告书上好像没有这些记载呢。”
  “所以我说会再发一次报告。”
  “警戒交给派送到当地的局员就可以了。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从中央派遣更多的掩护部队,这可是命令啊,<浅葱>?”
  戌子把那三明治塞到嘴里的手停了下来。
  悠闲的午餐风景,如今却充满了紧张感。
  她拼命地绞尽脑汁,寻找着不用被传召回中央本部的借口。在头脑中挑选着可以说出来和绝对不能说的情报。
  “… …其实,我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情。”
  “请说吧。”
  “我发现了一个优秀的附虫者,现在正对他施以监视。是一个拥有作为战斗员的罕见才能的优秀人才。现在正由我进行着测试——”
  “可以预计以下属于多少号指定吗?”
  “三号、二号… …不,如果由我在现阶段进行集中训练的话,也会能得更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戌子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可以说是一种赌博了。
  八重子似乎考虑了一会儿。
  “明白了,<浅葱>。我允许你继续执行当地的任务。”
  沉默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发上就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时间限制… …你应该知道吧?请你千万不要做出赌上自己性命的愚蠢固执行为。”
  戌子隔着雨衣确认了一下口袋中棒棒糖的数量。
  这是只有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才懂得制造方法的特制糖果。虽说被赋予了独自到处旅行的自由,但是无论如何也需要这种糖的戌子就跟被套上了项圈没有区别。
  本来预计要在这个地方接受补给的糖果,都全部在被<浸父>袭击的时候压得粉碎了。
  在戌子回到中央本部之前,八重子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糖果的吧。也就是说,如果不在剩下的棒棒糖消耗完之前回去中央本部的话,戌子就会——
  “… …”
  戌子咬紧了嘴唇。
  已经不能回头了——
  “最后,我再向你确认一次。”
  魅车八重子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感到全身发冷。
  “<浸父>袭击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理由你真的没有头绪吗?”
  ——你就把这当作是警告和复仇吧… …
  <浸父>留下的那句话,在脑海里回响了起来。
  “什么理由,我当然不知道了。我当时只是光顾着歼灭。”
  她尽量装出一种若无其事的声音回答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戌子内心的动摇,八重子的回答也同样没有丝毫变化。
  “是吗,我明白了——我期待着优秀战斗员的诞生哦。请你努力回报我的爱吧,<浅葱>。”
  留下这句话,八重子就切断了通话。
  “违背了期待的话就要杀掉你… …你就说得直白一点嘛,副本部长大人。”
  戌子扔开手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结束了跟那个锁之微笑的女人的对话,咀嚼着的三明治味道才终于在嘴里扩散开来。
  “她好像确信我从<浸父>口中获得了某种情报呢… …这样一来,我也差不多要面临着生命危险了。”
  吃完午餐后,戌子就把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中央本部开始对戌子提高了警惕。
  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反而得到了确信。
  果然中央本部,是隐藏着关于<浸父>的重大情报——
  所以对于有可能知道秘密的戌子,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要召回到中央本部去。对这边支部的封锁,恐怕也是为了防止情报流出的缘故吧。一旦回去的话就完了,根本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来从自己的嘴里挖出情报来。
  虽然好不容易避免了召还的危机,但是这样却等于抱着一个大炸弹。
  既然把发现附虫者的事说了出来,那么如果戌子在培养最强战斗员这件事上失败了的话——戌子也还是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是相当严峻的状况,也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吧。”
  要是知道自己掌握了秘密的话,他们恐怕会把自己抹杀。
  战士的培养也同样如此。
  但是就算要逃亡,没有棒棒糖的戌子将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也显而易见。
  但是——也并不是就此绝望。
  “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有一件事我是必须要做的。”
  坐起了上半身,把视线投向下方。
  戌子所睡的地方,是帆兰户高校的屋顶。
  俯视下面所看到的,是学生饭堂。在那个从校舍中独立出来的学生饭堂里,戌子隔着窗户看到了面对面吃着午餐的一对男女。
  那正是盐原鯱人和间崎梨音。
  鯱人因为在几天前跟<浸父>的战斗中受伤,脸和手臂上都贴上了许多敷药胶布。另一方面,梨音则拼命地推开逗着自己的鯱人伸出来的手。
  ——哎呀,真是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呢。梨音你吃乌冬面也是那么努力啊。
  ——请、请别摸人家的头好不好!这样我吃不了啊!
  虽然没有打算偷听,但是通过在训练过程中学来的唇语术,两人的对话内容也自然而然地在头脑中理解了。
  “… …除了把你的事情说出来,我没有别的办法啊。”
  戌子违背了跟鯱人之间的约定。
  在自己停留在这个城市期间,如果能变强的话,就不把他的事情报告给特环。明明是约定了这样,可是戌子却无法找到除此之外逗留在HORANTO市的借口。
  在跟<浸父>的战斗中,戌子已经得到了确信。
  戌子作为战士的寿命,已经即将终结。如果不能战斗的话,自己就没有存在意义了。侵蚀身心的衰弱,总有一天会把她的性命夺走。
  相反,她却感觉到了新战士的气息。
  “鯱人,你一定会变强,我一定会把你变强的。”
  盐原鯱人。
  他的成长速度,对戌子来说也快得惊人。
  鯱人的才能远远超越了预料。在如此短的期间内,没想到他能成长到那个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具备着戌子所没有的东西——被战斗所喜欢的素质。从鯱人的性格来考虑,他肯定是想过要逃避战斗的。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跟<浸父>发生了接触,同时还跟他面对面战斗起来。这就是证明了。
  戌子总是被重要的战斗扔在后头。
  但是鯱人却不一样。就算他再怎么想逃避战斗,战场也在渴望着他的到来。
  学习了各种战斗技术的戌子所欠缺的东西,他却掌握在手里——
  对战斗的事情感到嫉妒,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是我最后的使命,一定会把你培养成最高的杰作。”
  最初感到困惑的鯱人,也将会慢慢变得无法逃离战斗吧。
  现在他自己,似乎还没能控制住战斗时“坏掉一半”的自己。但是,这一点也合乎戌子的预计。
  一旦本性表露出来一次,鯱人内心的开关就会变得越来越容易发生切换了。
  战士每战斗一次,就会更进一步陶醉于战场。
  现在是重要的时期。
  必须由戌子亲手来让他深陷于战斗之中。
  “… …”
  鯱人依然一脸轻松地谈笑风生。大概是打从心底里享受着这种平稳的日常生活吧。这是对命中注定要成为战士的他来说毫无必要的感情。
  由戌子进行的测试,还剩下两个。
  为了引导他走向合格,和平的生活是多余的东西。
  戌子的视线投向了鯱人眼前的少女身上。
  间崎梨音。
  这几天似乎一直在跟鯱人一起吃午餐。在戌子的眼中,两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紧密了。
  “… …那个少女是个障碍啊。”
  由狮子堂戌子实行的“适应性测试”。
  对象,盐原鯱人。
  ——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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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7:34 | 显示全部楼层
3.01 The others
  放学后,等待着换好鞋的梨音的人,是推着电单车的盐原鯱人。
  “到巴士站为止,我们一起回去吧,梨音。”
  脸上贴满了敷药胶布的鯱人,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身边的同学们都以好奇的视线注视着两人。梨音红着脸,连忙快步离开了鞋箱。今天因为老师拖堂的关系,正好跟其他学生的回家时间碰上了。
  “请、请别在这种地方迎接我嘛!在停车场等不就好了。”
  “咦?为什么?”
  鯱人一边推着电单车,一边什么都没想似的侧起了脑袋。
  “那、那个… …最近因为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传闻… …”
  “传闻?什么样的?”
  鯱人和梨音肩并肩地走着,脸上露出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梨音一时说不出话,挪开了视线。
  前几天,在接受了一起吃饭的要求时,梨音就已经败给他了。从那天开始,鯱人一到午休时间就跑到教室来接梨音,然后又跟他一起在饭堂吃饭。
  也不知道他是原来就对谁都这样不客气,还是说只对梨音一个那么特别。总之梨音就是无法拒绝他那种厚着脸皮的要求。
  他并不是对鯱人的态度感到厌恶。
  只是因为,自己跟习惯和异性 交谈以至于流传开“花花公子”这种谣言的鯱人完全不一样。而且对方还是学年不同的学长,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那种害羞的感觉。
  “嗯,虽然我不怎么明白,如果你觉得厌烦或者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不这样做的啊?来,你就把心里想的全部吐出来吧!”
  鯱人以开朗的笑容——如果老实说的话,就是以傻瓜般的笑容说道。
  不行。梨音想告诉他的那个意思,他根本无法领悟到。梨音鼓起了两腮。
  “也不是说觉得烦恼什么的… …”
  “那么就是没问题,No Problem啦!以后继续!OK?”
  “… …OK。”
  看到干脆利落地竖起了拇指的鯱人,梨音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了实际上,如果他能更低调一点邀请自己的话就好了。
  但是现在,就算把这个告诉他,也已经没有意义。
  梨音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
  而且,今天是绝对不能被鯱人扰乱自己步调的。
  “今天有什么事?”
  走出校门的时候,鯱人突然问道。
  梨音惊讶地抬起了头。看来自己是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咦?”
  “最近的梨音,感觉好像正在一天天逐渐变得老实起来似的。平时的话应该像那些拼命在转圈奔跑的小仓鼠一样,看到那股拼劲就让人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啊。”
  “小仓鼠!你、你一直以这样的眼光来看着我的吗,鯱人学长… …”
  看到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嗯”了一声,梨音受到了一次小小的打击。但是,为了不被他打乱自己的步调,梨音还是深呼吸了一下,勉强恢复了平静。
  “今天,过一会儿我就要去参加试演会了!”
  看到梨音气势十足地握紧了拳头,鯱人讶异地注视着她,说道:
  “试演会?”
  “是的。差不多要在Oranje Land进行公演的舞台剧上,出现了演员空缺… …现在我就要参加决定填补空缺演员人选的最终试演会了。”
  握着书包的手自然而然地加大了力量。
  对,在今晚的最终试演会中,梨音的才能将会受到考验。她打算把至今为止学过的东西都展示出来。绝对不允许失败。
  “在Oranje Land上演的舞台… …就是最近电视上宣传的那个?虽然不怎么清楚,但好像是有名的剧团演的吧。梨音,你要在那里出场吗?”
  “不,我都说了… …接下来是最终试演会,也不是说肯定能出场… …”
  肩膀上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鯱人恐怕根本不知道在试演会上合格是何等困难的事吧。
  “要在哪里举行?是在这个城市吗?”
  “在车站前的大厦。市最近刚改建的那座。”
  “是吗… …好厉害啊,梨音。”
  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梨音的感受,鯱人表现出一脸佩服的样子。虽然贴在脸上的敷药胶布看上去好像很疼,但本人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听说他又在骑车的时候摔倒了。
  “好!”
  不知为什么,鯱人也气势十足地叫了出来。
  “加油啊,梨音!虽然我不能帮你做些什么。但我会给你鼓劲的啦。”
  看见他露出了满心欢喜的微笑,梨音的脸马上红了起来。
  梨音至今为止都是一个人在努力。本来她是打算不依赖任何人,只靠自己来实现梦想的。但是现在一旦受到别人的鼓励,她就觉得心中涌起了另一股力量。
  “是的!我一定会加油干!”
  仿佛在舞台上表演似的,摆出了胜利姿势。
  面临最终试演会的紧张,稍微松弛了下来。同时也对把鯱人的事当成了多余事的自己感到内疚。
  鯱人学长在为我打气,我一定要努力——
  对于一直肚子苦恼的自己获得了同伴而感到高兴。
  “对了,如果梨音合格的话,我就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带你去喜欢的地方,或者请你吃些好吃的东西。就算是色一点的要求也可以噢。”
  “… …”
  “呜哇,好冷淡!好冷淡啊,梨音!被你这样的眼神一看,我失败的伤害度就达到比过去的三倍有多了啊!”
  看见鯱人那逗趣的样子,梨音不禁笑了起来。这样发自心底地笑了出来,她又感觉到绷紧的身体又放松了一点。
  如果合格的话,马上就会开始进行集中训练了。那样的话,就会一下子变得更忙,跟鯱人见面的时间也会减少吧。但是作为他给自己打气的谢礼,抽一点时间来跟他去玩也不要紧。
  “学长你——”
  感觉到只有自己接受鼓励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随便问道:
  “虽然你说没有什么梦想,但是真的没有吗?比如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或者是目标之类的。”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可思议。
  梨音如果没有了成为舞台演员的梦想,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放弃梦想过着鯱人那样的游戏人生的日子,也没有自信能活得像他那么充满活力。
  鯱人轻松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啊,既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
  “是吗… …”
  梨音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也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
  “最近你不是说有点忙吗?看样子好象很辛苦似的。而且电单车也摔得太多次了。”
  “哎呀呀?梨音,你再担心我吗?这种感觉好象很新鲜哦——”
  被他用手戳着脸颊,梨音噘起了嘴巴。
  但是听了鯱人的话,她又回想了起来。
  由梨音主动提出的问题,说起来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平时总是鯱人向梨音提问,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一直都只是在想着自己的事——
  面对几乎要陷入自我厌恶的梨音,鯱人笑道:
  “说老实话,我现在被卷入了一点点麻烦之中… …不过其实也完全没问题啦!我会轻轻松松收拾掉,然后再回来学校过普通生活的。嗯,在那之后还要给被我爽了约的那帮家伙赔礼补数呢。”
  跟平常一样,鯱人以开朗的口吻说道。但是不知为什么,梨音却觉得现在的他比以往更强而有力了。大概是做了什么运动训练吧,现在他的身体比初次见面的时候显得更壮实了。
  “啊,对了。到了春假的时候,我干脆去考个摩托驾驶证算了。然后靠打工买一辆摩托车… …那样的话就可以载着梨音你到处去了!呜哇,我真厉害!简直是超级好主意!”
  鯱人一个人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叫着。
  光是找到了这样一点小目标,就好像很高兴似的。
  看到鯱人高兴的样子,梨音就对是否说出自己的决心感到犹豫了。虽然知道应该说出来,但却很难说出口。
  如果在试演会中合格的话,梨音迟早总要——
  “我、我… …”
  梨音张开了嘴巴,却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
  鯱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边推着摩托,一边以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注视着正前方。梨音不禁出神地看着他的侧脸。
  “我也想过了,到底我为什么这么在意梨音的事情呢… …”
  “… …咦?”
  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呆愣的声音。发现鯱人看向自己这边,脸马上红了起来。
  “别人常说,人总是会喜欢上拥有自己所不具有的东西的人吧?我想一定是跟那个一样。”
  “… …”
  “我根本没有什么梦想。不过梨音却拥有梦想。也就是说这么回事啦——我总算明白了。”
  面对他的笑容,梨音的表情一时僵住了。
  也就是说,是怎么回事呢?
  这难道是向自己的表白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得这么轻松真的没问题吗?
  “噗哈!什么嘛,梨音!你的脸好怪哦。”
  看到梨音拼命想要说些什么似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样子,鯱人指着她笑了起来。
  “什——”
  梨音满脸通红的想要发出抗议,可是鯱人的视线却看着前方。
  “到了呢。”
  “咦?怎么?”
  “巴士站。”
  听他这么一说,她才察觉到眼前的巴士站时刻表的存在。
  梨音和鯱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拿着书包的梨音沉默不语,鯱人也停下了电单车,然后把身体靠在上面。看来他打算一起跟自己等巴士来。
  ——不,应该不会是意味着在等梨音的回答吧?
  而且就因为刚才被他随便带过了,现在已经失去了提问的时机,就连那是不是表白,也无从判断。
  两人之间出现了沉默。虽然鯱人正一边眺望着道路一边哼着曲子,但是梨音却只能拼命压抑着加速的心跳。
  “那、那个!鯱人学长,刚才的——”
  就在她横下心像要问出来的时候。

“… …!”
  破裂的金属音震撼了耳膜。
  那是以前曾经听过无数次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每次听到那个声音,就会涌起一股极其不快的感觉。就好像身上被涂上污秽的泥巴一样,恶心的感觉一点点地侵蚀着梨音。
  “嗯?”
  面对提出疑问的鯱人,梨音根本无法回答。
  从背后走过的学生二人组的对话传进了耳中。
  “——完全被骗掉了呢。”
  梨音惊讶地回头望去。
  脸上露出阴险笑容的学生们,似乎觉得很好笑似的瞥了梨音一眼。
  大概是听错了吧——梨音才刚这么一想,身边就走过了一个拿着手机谈话的上班族女性。
  某种黑色的东西,从学生们身上转移到了女性身上。
  “——真是的,把花花公子说的话当真,还高兴成那样子,真像个傻瓜。”
  女性的笑容发生了变化。一种黑色雾霭般的东西缠绕在女性的身上。
  “梨音?”
  鯱人似乎看不见那种黑色的物体。不仅如此,也好像听不见身旁路过的那些人的声音。
  在倒吸了一口气的梨音面前,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青年驶了过去。
  “——不合格的话,就没有见面的理由了。”
  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青年人低声细语道。青年的嘲笑,确实是冲着梨音来的。
  梨音的肩膀抽搐了一下。
  慢慢地——梨音感觉到心脏正被某种污秽的东西抓住。
  那污秽的感情,逐渐浸透了梨音全身。
  我、我——
  一种焦躁感毫无前兆地涌了上来。现在明明面临着重要的试演会,自己却被恋爱之类的无聊事分散了精神。
  如果不合格的话,就根本说不上跟鯱人见面,自己甚至会失去一切的啊。
  一直以来拼命地积累起来的努力,也会被全部否定的啊——
  “——反正是不会合格的。”
  从走在人行道前面的小学生行列中传来的声音,成为了导火线。一听到那完全不像孩子的沙哑声音,梨音的全身都顿时冒出了冷汗。
  她紧张得手脚打颤,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啊… …啊… …”
  好可怕。
  那只有几十分钟的考试,要检测自己至今以来所做出的努力,她感到非常害怕。
  没有自信。从一次审查的时候开始,梨音就根本没有任何自信。
  有的就只是压力而已。
  有一种想马上从不断涌过来的紧张感之中逃离出来的冲动。
  ——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所击溃,梨音几乎陷入了错乱状态。
  “怎么… …好像有点怪呢。”
  双手插着裤袋、靠在电单车上的鯱人小声沉吟道。
  下一瞬间,梨音的视野掠过了一阵橙色的光芒。
  刚才充满了四周的恶心气息,都一下子被吹散。耳朵里面响起的金属音也同时消失。
  “感觉到异变的话,就什么也别管,马上展开自己的领域——是这样吗?虽然反射性地按照她教的去做了… …不管算啦,反正也没有被人看到吧。”
  鯱人一边搔着脑袋,一边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道。
  “不过刚才的到底是什么啊?至今为止都没感觉到过这样的气息啊… …”
  鯱人看到梨音露出了从没见过的表情。
  “嘻哈!”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是鯱人却露出了异样的笑容。眼神变得无比敏锐,仿佛搜索猎物的野兽一般,以及俄的表情环视着周围。
  这并不是发生了扭曲。应该是更危险、更脆弱、更缥缈的——
  ——坏掉了。
  就是这样的感觉。
  飘荡在周围的诡异气息虽然已经散去,但是这次又轮到鯱人感到恐惧了。为了抑制身体的颤抖,他用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呜哇,看来迎接我的人比梨音更早一步啊。”
  把视线转移到道路前方的时候,鯱人已经恢复了常态。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可以看见一辆响着这边驶来的红色电单车。带着轻快引擎音的Vespa,驶上了巴士车站的人行道上停了下来。
  英姿飒爽地从Vespa上走了下来的人,正是几天前跟鯱人在一起的那个雨衣少女。防风眼镜挂在脖子上,视线正看着对面的马路。
  “巴士好像来了呢,是你要乘的那辆巴士吧?”
  听她这么说,梨音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乘的那一路巴士到站了。
  “你要小心取哦,最近好像经常会发生事故呢。”
  戌子注视着梨音,笑着说道。
  不知为什么,感到了一阵恶寒。
  眼前的雨衣少女的眼神,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就好像捕获猎物的野兽一样,有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威压感。
  梨音马上就冷静不下来了。
  无论是刚才那种气息,还是鯱人的变化,以及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少女,这里实在有太多梨音所不知道的恐怖了。
  “鯱人,我感觉到你力量的波动了啊,你别随便乱用嘛。”
  “不,因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就… …”
  “波动?”
  在等待着巴士到达的梨音背后,两人很不可思议似的侧起了脑袋。
  “梨音。”
  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梨音抬起了脸,鯱人向梨音笑着说道:
  “刚才,你好像想说话吧?是什么呢?”
  那是毫无戒心的、一如往常的鯱人。
  但是现在的梨音,却无法正视他的脸。
  梨音的心中卷起了恐惧的漩涡。比一切都更可怕的,是接下来自己将要前往的最终试演会。
  根本没有考虑多余事的余力。
  “试演会要加油干哦,梨音!”
  鯱人向着正要乘上巴士的梨音鼓励道。
  梨音瞥了一眼鯱人,马上就别过了脸。
  “…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加油的。”
  以没人能听到的低沉声音呢喃了一句,梨音就登上了巴士。
  在坐到座位上的梨音的衣领上,飘落了一块不知从哪儿来的黑色物体。
  那是一块小小的——污秽的黑色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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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7:45 | 显示全部楼层
3.02 鯱人Part.4
  巴士站旁边是一个停车场。戌子一下子跳到了金属网做成的围栏上。从位置上来说正好是位于鯱人的头顶。
  “… …”
  鯱人无言地目送着逐渐远去的巴士。
  视野晃动了一下。原来是戌子用曲棍球棒戳了戳他的脑袋。身穿雨衣的少女,今天也穿着裙子。
  “怎么了啊,鯱人?摆出这副不合身份的认真表情。啊,你看上面的话我会杀掉你的。竟然想看我的内裤,真是个够色的家伙。”
  “——我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呢?”
  跟梨音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变得经常会考虑这些问题。
  毫无目标和愿望地过着日常生活,自从跟戌子相遇以来,也只是以屈服于她威胁的形式来进行战斗训练。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想过要逃避,只不过是顺着眼前状况来接受战斗指导。
  鯱人感觉到,如今的自己欠缺了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看着梨音,他就对那种东西是什么感到非常在意。虽然跟她在一起很快乐,但越是在她身边,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就越来越显著。
  现在甚至对自己想要见梨音的真正动机也产生了怀疑。
  与其说是想跟她在一起而去见她,倒不如说是为了确认自己内心的不自然感而去见她——鯱人有这样的感觉。
  “每次见到梨音,我都会这样想。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 …这是不是跟我想不起自己的梦想有关系呢?”
  总有一天,鯱人或是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或是像戌子所说的那样成为战士——虽然对战士这个词还不怎么明白,但是总之就会站在这样一个分歧点上吧。
  那时候,鯱人将会怎么做?
  那当然不用问。
  肯定是什么都不会做,只是随波逐流、马马虎虎地做出决定吧。
  鯱人并没有能抗拒命运的意志和目的。
  ——但是现在他却感觉到这样是不行的。
  内心萌生出一种连自己也感到惊讶的、小小的感情。对于像至今为止那样什么都不想地过着快乐生活,逐渐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类似罪恶感的东西。
  而那种罪恶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随着跟梨音见面次数的增多而越发膨胀起来。
  不过,算了吧——
  至今为止,他都会在这个阶段打断自己的思考。
  但是现在,他却依然继续在思考。
  “以前也说过了吧?你没有必要想起那个——”
  “是那个叫<浸父>的家伙把我变成附虫者的吧。”
  打断了戌子的话,鯱人说道。
  “是那家伙夺走了我的‘痛楚’。”
  逐渐开始想起来了。
  既然成了附虫者,那么鯱人就应该有着某种梦想才对。就算能回忆起那个怀抱强烈愿望的瞬间,也无法回忆起愿望的内容是什么。
  在白色的房间里,用白色的毛毯裹着身子,鯱人怀抱着某个愿望。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是间崎梨音的影响吗?你好像慢慢想起来了呢。”
  “是那样的吗?”
  鯱人以认真的表情问道。戌子叹了口气。
  “我本来觉得是那样。但是现在,我却有点不敢肯定。既然是<浸父>的话,就应该是同样的东西才对。但是跟我们接触的那个东西却自称为碎片,把那个有着老人姿态的另一个东西称为‘最初的碎片’。”
  “那个公司职员的尸体… …那就是<浸父>了吧?已经打倒了吧?”
  “公司职员的身份已经判明了,是居住在赤牧市的普通人。根据生前朋友的证言,他似乎正因为小时候的梦想破灭而情绪低落。不知道是自己了结了性命,还是以别的形式死去,总值肯定就是在失踪的期间丧命的。那时候是不是真的成功歼灭,到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可疑呢。”
  “嗯… …”
  鯱人毫无干劲地应了一声。如果再出现的话,就再把他打倒一次好了——跟戌子两人一起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赢不了的对手。他打从心底里这么想道。
  坐在围栏上的戌子,和在她脚下双手插着口袋的鯱人。
  年纪相近的两个附虫者。
  因战斗而联系在一起的一对师徒。
  在两人之间,吹过了HORANTO市的一阵风。在这阵带着海潮味道的疾风中,戌子身上的雨衣飘动了起来。掠过眼前的小车按响了汽笛。
  “也许还在这个城市里吗… …拥有梦想的人又会被盯上吗?”
  “你又在考虑间崎梨音的事吧?现在的你可不是能够分心考虑恋爱问题的时候啊?”
  “都说不是那样啦!只不过,有这个可能性吧?”
  “关于<浸父>的话就很难说了。不过对间崎梨音来说,她应该不会成为附虫者吧,你放心好了。”
  鯱人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你能一口咬定啊?”
  “到了我这样的程度,什么样的人会成为附虫者都会看得出来的。你好好尊敬我吧——照我看来,间崎梨音并不会成为<原始三只>的饵食。”
  戌子明确地断言道。
  “要问为什么的话… …就是因为她已经快要放弃梦想了。”
  听了少女那完全出乎意料的发言,鯱人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啊?怎么会有那种可能?梨音她——”
  脸面上被球棒戳了一下。
  “我都叫你别看上面了啊。我这样说是有充分理由的。<原始三只>所喜好的是人类最强烈地祈求梦想实现的瞬间。她说想要当演员吧?刚才的她,看起来已经对自己的梦想感到疲累了。”
  “那种说法,也只是半猜半推的吧?我可不觉得是那样。”
  鯱人一边不满地抱怨着,一边用手搓揉着被戳到的鼻尖——
  “… …!”
  ——咚咚,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马上为自己的行为而动摇了起来。
  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无意识地搓揉着鼻尖。
  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了,但是难道鯱人的鼻尖感觉到了痛楚吗?
  “嗯?怎么了?”
  “不、没有… …没有什么。”
  也许只是错觉吧。鯱人装出了一脸平静的样子。
  “戌子你有什么梦想?是不是要获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传说中的雨衣?”
  为了掩饰内心的动摇,鯱人向戌子问道。
  “对,我就是为了寻找黄金的雨衣才在各地旅行的——唔,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雨衣爱好家之类的吧?”
  “怎么,原来不是吗?”
  “那当然啦,蠢货。我的梦想,并不是能向别人说出来的。是一个无奈到极点的、无聊而幼稚的梦想。也许寻找传说中的雨衣也比那个要好一点。”
  鯱人感觉到戌子的语气中混入了一种厌恶的色彩。由于很在意她的表情,鯱人抬头向她望去——却被她用雨鞋踩在脸上。
  这次并没有感觉到痛楚。他马上把进入了嘴巴里的泥土吐到地上。
  “别把自己的梦想说得那么差劲。”
  “即使是这样美丽的世界,都是带刺的啊。也存在着跟希望等量的绝望。无论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平衡。如果连整体都无法把握的话,可不能成为最强的战士啊。”
  “… …又是那个吗。”
  鯱人的叹息成了两人对话结束的信号。
  “不要逃避眼前的战斗啊,鯱人。只能作为战士而生的人,一旦被战斗扔下的话就完了。到时候你将会一无所有。”
  曲棍球棒指着自己的鼻尖。鯱人一脸怃然地背过了脸,。
  “什么战士什么战斗员的,那种东西我都没什么概念。我只不过——”
  “只不过?”
  “我的梦想,如果像梨音那么美丽就好了… …只不过是这样想而已啊。”
  戌子沉默了起来。她凝视了鯱人好一会儿,然后转动着球棒放回了背后。
  “戌子?”
  “虽然我作为战斗员的寿命很短暂,但也发生了许多事情。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 …在那段时间里,我学到了一句魔法的咒语。我就特别告诉你吧,好好听着。”
  “战斗吧!”
  对周围的人毫不在意,戌子的大声喊叫回响在四周。
  “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
  那是一个充满欢喜的声音。以战斗为最大喜悦的战士,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雄亮的叫喊声。
  但是,那种声音听起来却同时带着一种苦闷的感觉。伤害别人、被别人伤害的悲痛也蕴含在其中,同时也注入了胜利的欢喜和败北的惨淡。
  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就贯注了狮子堂戌子那充满战斗的人生。
  回头看了一眼鯱人那茫然的表情,戌子骑上了Vespa。
  “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还是难受,还是苦闷,还是迷糊… …都没有关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战斗来解决。如果不知道干什么好的话,就战斗吧。能够战斗的时候,就战斗吧。如果想战斗的话,就要获取胜利。我们可以战胜所有的一切。就算输了,下一次也是可以战胜的。”
  戌子以蕴含着坚决意志的眼神看着鯱人,然后面露微笑,戴上了头盔。
  “即使如此,如果你还是无法踏出最初的一步,那我就来帮你解开这个枷锁吧。”
  无法理解话中含义的鯱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是听见Vespa的引擎声后,他慌忙跑了过去。
  “喂、喂!今天的训练怎么样啊?休息吗?”
  “训练,已经开始了。”
  戌子一边戴上防风眼镜一边说道。然后,她就扔下了鯱人,乘着Vespa离开了。
  “… …?”
  呆站着的鯱人,依然无法理解戌子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还没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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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7:56 | 显示全部楼层
3.03 鯱人Part.5
  在回到自己房间后,鯱人也依然有一种无法放下心来的感觉。
  他以为今天也要被赶出去训练,所以把朋友们的约会都全部取消了。就算接下来去找人家会合,也太麻烦了。
  按照戌子所说,训练似乎已经开始了。
  难道她的意思是休息也是训练的一环吗?说起来,连日来的激烈训练和跟<浸父>的战斗带来的疲劳,已经积累了不少。
  “如果你叫我休息的话,那我当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Lucky~Lucky~!”
  把上衣扔到了自己房的床上,然后坐在上面。
  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液晶画面。
  未读短信条数:七条。
  最近大概是因为跟朋友玩的时间少吧,短信的数量也有所减少。
  虽说如此,也并不是说就此绝交了。如果鯱人回到原来生活中的话,他就可以马上恢复关系。
  ——虽然你说没有梦想,但是真的没有吗?
  发了一会儿呆,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梨音的事情。
  没有。
  鯱人无法回想起梦想。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梦想,一直都没在意。
  另一方面,拥有成为演员这个梦想的她,面临的障碍也一定会很多吧。在他这么询问的时候,梨音的表情非常认真。
  鯱人说,正因为梨音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所以才觉得想见她。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自己说的话,就算被认为是表白也不奇怪吧。
  如果在无意识中表白了的话,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喜欢着梨音呢?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的确,自己是对梨音抱有好感。但是如果问是不是恋爱感情的话。好像肯定和否定也都说得通。
  在搞不懂真正感情的期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反而是那种不自禁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感情似的,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明明是这样,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去找梨音,仿佛理所当然似的为她打气。
  那是一种很不安定的感觉。
  “梨音,试演会已经开始了吧。”
  但是想为梨音打气的心情,并不是虚假的。
  她现在是不是也在努力呢?
  这样一想的话,他就开始对自己的事情感到在意。既然这样的自己也成了附虫者,那时不是以前也像梨音那样,有过怀抱梦想闪耀着光辉的时期呢?
  挂在墙壁的木板上,有许多用图钉固定着的照片。照片上都是跟朋友们开心欢笑着的鯱人。
  鯱人离开了床,把柜子打开。伸手向不满尘埃的里面摸了一会儿,马上就找到了好几本相册。因为没有位置而无法钉上木板的照片,都全部收在这些相册里了。
  “偶尔也回味一下过去的快乐生活吧。”
  鯱人盘坐在地上翻起了相册。
  先是最近照的,然后是到高中一年级,再到初中时代… …相册中的照片就是按照这个顺序排放的。
  “呜哇,以前的我好像比现在更没想法啊。”
  初中生时的照片,也是跟现在一样,全都是被朋友们包围在中间的欢笑场面。区别只有背景而已,无论是哪一张,看起来都那么快乐。
  “冷静地看来,还真是像傻瓜啊,这家伙… …虽然是我啦。这真得很糟糕,还真亏它能晒得出来啊。这种东西被发现该不会会被警察抓起来吧?”
  可以看出,那都跟升上高中二年的鯱人一样,什么都不想地追求着当时的快乐。
  “… …难道只是我自己没有察觉,实际上真的是花花公子吗。跟这个女孩照的这张,还真是明显得… …实在让我感到郁闷啊。”
  鯱人一边苦笑,一边翻着相册。
  “真是傻瓜,以前的我全都是这样子——”
  捂着额头笑了起来的鯱人,表情突然僵住了。
  “… …以前的我?”
  一种奇妙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僵住了笑容的鯱人的手,自然而然地翻动了起来。
  他反过来翻着相册。
  随着时间推移,成为高中生的鯱人照片出现在眼前。
  “现在的我… …”
  不同的,就只有背景和鯱人的身高而已。
  有一种——
  极其不详的预感——
  “看起来… …好像完全没有改变啊… …”
  鯱人用手按在了僵住了笑容的脸上。
  摸了摸脸颊。
  在刚过情人节的那时候。
  鯱人被唤出去见面的同班女生女生扇了一巴掌。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宽恕了一个自我意识过强的女生。还说什么“我们就到此为止”的话。他只觉得是哪个女生看电视看多了。
  那么,到底鯱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事呢?
  那只是一个连名字也记不起来的、只是偶尔跟她搭几句话的对象。
  在被扇耳光的时候,到底宽容了对方的人,是哪一个呢?
  在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少女不是以一种哀怜般的——蔑视般的表情看着自己吗?
  “… …嗯?”
  有点不对劲。
  这并不是什么失去了记忆,或者是过去的事早已忘记什么的。
  自己做过的事,以及正在做的事,都好像被凑巧地拼合在一起一样… …那样一种感觉。
  在什么地方被扭曲了。
  “——算了,怎么都无所谓吧。”
  他觉得不应该继续去深入考虑。不想再思考下去的自己,抑制着想要继续思考的自己。
  “我到底是为什么才看像册的?啊,对了。是想看看追求梦想而闪闪发光的自己。”
  反射在照片光面上自己的眼瞳,就像人偶一样浑浊不堪。
  他以机械性的动作,不断翻动着相册。
  只要不使用力量的话,就可以隐藏附虫者的身份一直生存下去——怀着这个打算而读过的快乐日子,正不断往前回溯。
  “… …哦?”
  鯱人的眼瞳中恢复了光彩。
  回溯到某个时期后,插在相册里的照片给人的感觉,似乎完全变了个样。
  那好像是初中低年级的时期。
  照片上并不是开朗快活的鯱人,而是作为平凡的纪录照出现在上面的鯱人。虽然也有笑着的照片,但也有一些面对镜头感到紧张的照片。
  怎么说呢,这实在是很“普通”的照片。
  但是正因为这样,在自己的相册中就显得更为突出了。
  “说起来,这个时候,我好像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呢。虽然只是跟现在相比来说。”
  鯱人寻找了一下自己这两个侧面的境界线。
  找到了。
  不知道在哪个医院的病房里,身穿住院服的自己正在病床上坐起了半身。
  完全是面无表情。
  那既不是平凡的鯱人,也不是开朗的鯱人。
  “啊,这个时候吗。被一辆醉酒驾驶的车撞伤,差点死掉呢。而且脸上什么感染症的东西,痛苦得要命啊,嗯。”
  鯱人仿佛事不关己地说着,然后突然醒悟过来。
  “说起来,成为附虫者的也好像是这个时候——”
  心中毫无来由地感到了一阵恐惧。
  就好像腹部下面被紧紧勒住了似的,一种接近于下落感的感觉。凝视着相册的鯱人,心跳突然急剧加速起来。
  “我… …真的有为梦想而闪耀着光辉的时期… …吗… …?”
  他越是去想,头脑就变得越混乱。
  既然成了附虫者,就应该会有梦想。明明如此,在成了附虫者的时候,就变成了沉溺于普通生活的现在这个鯱人。
  为了让心情镇静下来,他回到床上拿起了手机。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操作着按键,向梨音发了一条短信。
  ——现在正在进行着试演会吧?加油啊,梨音!梨音的话一定能合格!
  发完了孤立的短信后,他总算了冷静了下来。
  想象着一脸紧张地参加着试演会的梨音,不由得笑了出来。
  “看到梨音那么努力,还真是有趣呢。然手如果警惕心再放松那么一点点地话,就完美无缺了。”
  鯱人一边笑一边看着手机。
  “… …警惕心?”
  笑容马上僵住了。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
  从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颤抖的感觉。
  自己之所以缠在梨音身边,是因为想给拥有美丽梦想的她打气。就算对她有好感,也并不是出于恋爱感情,更不是打算对她做些什么事。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我到底想对梨音做些什么——”
  不要去想。
  并非别人,而是想自己发出了这样的警告。
  “戌… …戌子!”
  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模样,就连自己也开始搞不懂了。
  在求助的时候,脑海里想起来的是狮子堂戌子。教会了他什么是附虫者,除此之外还教了各种各样事情的少女。
  戌子的话,应该会帮助自己。在跟<浸父>战斗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本来应该向自己伸出救援之手的少女,作出的回答却非常冷漠。
  “… …怎么了?”
  戌子那冷淡的声音,从电话的听筒中刺进了鯱人的耳中。
  伴随着那寒冰一样的声音,还播放着某种轻快的音乐。
  “现在我正忙着呢,之后再谈吧。”
  不等鯱人回答,她就单方面地挂了电话。
  虽然对戌子的冷淡态度感到气愤,但却对一件完全无关的事情感到不对劲。
  “刚才的音乐… …就是车站前的时钟塔的——”
  看了看挂在房间里的钟,正好指向傍晚六点的刻度。
  绝对没错。站前广场的时钟塔,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响起音乐的。
  “她不跟我训练,跑到那种地方干什么啊?”
  对于自己本人以外的事情,鯱人的头脑转得特别快。
  ——你要小心去哦,最近好像经常会发生事故呢。
  ——即使如此,如果你还是无法踏出最初的一步,那我就来帮你解开这个枷锁吧。
  至今为止,只要稍有时间的话,都总是会想着怎样让鯱人进行更多训练的戌子,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休息呢?
  戌子非常想把鯱人培养成战士。
  那么会对鯱人称为战士造成障碍的枷锁是什么?
  鯱人到底是为了跟谁见面,才宁肯削减训练时间也要去上学的呢——
  “… …!”
  头脑的混乱一下子被全部吹散了。
  他一把抓起上衣,拿着头盔奔出了房间。一走出家门,他马上跨上停在停车场中的Solo,启动了引擎。
  ——在车站前的大厦。是最近改建的那座。
  今天准备参加试演会的少女曾经这么说过。
  “那个雨衣爱好家… …该不会打算干什么坏事吧——”
  刚戴好防风眼睛,鯱人还没确认有没有车驶来就冲出了马路。碰巧差点撞上的一辆小车马上按响了汽笛。
  自己的话,不管怎样也无所谓。
  如果鯱人的推测没错的话,那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无视了十字路口的红灯,冲过了汽笛声不断响起的马路。绕过了海边的国道,向着中心街驶去。
  穿过了跟<浸父>进行过战斗的街道,也穿过了第一次跟自己以外的附虫者战斗的十字路口。沿着大马路直行,到了车站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把电单车停在路边,沿着人行天桥走到了站前广场。
  “戌子,到底在哪里啊… …!”
  鯱人在时钟塔附近环视了一下周围。包括车站大楼在内,四周都耸立着各种各样的高楼大厦。
  梨音说过,她参加的试演会是一座新改建的高楼。据鯱人所知。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一座建筑。
  那是一座反射着街灯光芒、闪闪生辉的高层大厦。
  “… …!”
  抬头看着建筑物的鯱人,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黄色影子。在比最高层更高的地方——设置有蓄水池的屋顶上,可以看到正在风中飘动的黄色雨衣。
  “找到了——”
  一脸严肃地鯱人迅速采取了行动。
  从他弯着腰的身体上,飞起了一只橙色的“秋茜”。
  下一瞬间,鯱人的身体马上带着残像消失了。
  随着“蹬”的一声,鯱人双脚落在的地方,正是时钟塔的顶端——把体重减少为零的鯱人,身体就跟置身于无重力空间毫无区别。仅仅是以全力蹬一下地面,就可以获得称之为瞬间移动也不为过的初速,同时再通过瞬时恢复原有体重来得到子弹般的超高速度。
  在时钟塔上面,鯱人重新戴好了防风眼镜。从重力的锁链中解放出来的鯱人,面对的阻碍就只有空气的抵抗力。只要注意防止眼睛受到风压伤害就足够了。
  他继续利用反作用力,用双脚蹬了一下时钟塔。
  一道橙色的闪光穿过了夜空。
  “——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面对在一瞬间飞到了高层大厦的楼顶,并抓住了蓄水池的鯱人,黄色雨衣的少女迎向他说道。
  “明明不是非常事态,却在别人面前使用能力,这可是要减分的。”
  坐在包围屋顶的围栏上的狮子堂戌子,露出了悠哉游哉的笑容。
  吹拂在HORANTO市上空的风势非常猛烈。
  站在塔上的鯱人身穿的大衣和戌子的雨衣,正向着同样的方向猛烈地翻飞飘动。
  “你才是,在这种地方要干什么啊。”
  那是一阵几乎要冻僵脸颊的寒风。鯱人露出了像平常一样的轻浮笑容。
  “只不过是来散步。我从小开始就有一种习惯,会不知不觉地爬到高出来的哦。”
  “少骗人。”
  “你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偶尔休息一下身体也是训练的一种啊。”
  “我是来给梨音打气的。她正在这栋大楼里参加着试演会。”
  “她好像还没出场哦。试演会看来还没开始呢。”
  “为什么戌子你会知道梨音在这里?”
  在强风中毫不动摇地鯱人问道。
  戌子站在围栏之上。脚下明明只有一条铁框,可是她也同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我一直追着她来到这里了。”
  嘶嘶… …鯱人全身顿时掠过了一阵彻骨寒意。
  戌子脸上的笑容,发生了质地性的变化。眼前的这位少女,呈现出了冷酷而残虐的战士本性。
  “… …为什么要追赶梨音?”
  “没什么。只是为了一件简单得称不上暗杀任务的小事情而异。对间崎梨音的回程巴士和反方向行驶的车进行磁力增幅,使其互相吸引。光是这样,就可以造成一次正面冲撞事故了。”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如你现在想的那样啊——没有她的话,你就能集中进行训练了吧?”
  面对如此轻松地说出这句话的戌子,鯱人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仅仅是… …为了这样的目的… …”
  在围栏上露出从容笑意的少女,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是跟自己一样的人类。就好像跟一台只为了杀戮而被制造出来的机器相对峙一样的感觉。
  明明相隔那么短的距离,作为战斗员的戌子看起来却那么遥远。
  明明隔开了十多米的距离,却好像随时会被她吞没似的接近。
  “你已经疯了… …”
  “我知道。”
  听了鯱人的沙哑声音,戌子很高兴似的翘起了两侧唇角。
  反射出月光的曲棍球棒被拔了出来。
  “你也一起疯吧。”
  戌子跳下了围栏。
  通宵关于战斗的一切的战士,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屋顶的地面上。
  “这正是个好机会。只要在眼前看到她死的场面,就算是你也应该回觉醒吧。借助对我的怨恨,你将会变得更强。”
  “… …开什么玩笑!”
  为了让鯱人变强——
  绝对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让她杀死梨音。
  从蓄水池上跳了下来,带着怒气和冲动向戌子逼近。
  “那种事,我怎么会让你做!”
  戌子的笑容转了半个圈。
  一瞬间,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由于来自后脑的强烈冲击,才察觉到自己是被曲棍球棒绊倒而摔了下来。
  虽然痛楚依然感觉不到,但是意识却差点远离自己而去。
  “难道你以为能阻止得了我吗?明明是这两天才学会了战斗技术的初学者,还真够自大的。”
  “… …!”
  “好好体味一下自己的弱小吧——”
  面对戌子的嘲笑,鯱人以迅速的动作向她的脚抓去。
  被轻而易举地用球棒挡开,下巴也被用力地踢了一脚。
  “… …!”
  鯱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但马上就站了起来。因为不会由于痛楚而感到畏怯,他不归一切地伸手向戌子刷去。只要封住了她的行动,在臂力上应该还是鯱人比较有利。
  “虽然我只教了你格斗术没几天,不过你还真是完全给我忘掉了。不光是体重移动,就连动作也乱七八糟。多余的动作太多了。”
  戌子轻松地避开了鯱人的手,挥动了曲棍球棒。
  “呜… …”
  钢制的球棒陷入了鯱人的腹部。呼吸几乎要停止,动作也停了下来。
  “别愣着不动,蠢货。这样就只会成为敌人的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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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8:21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如她口中所说,戌子向鯱人发动了连续攻击。
  因为没有使用能力,沉重的曲棍球棒对戌子那纤细的手臂来说应该是很难操纵才对。但是戌子却巧妙地以自己的身体为支柱,仿佛作圆周运动一样挥动着球棍。
  没有痛楚。
  但是脑袋一被打中视野就变得一片白茫,腹部被击中就变得透不过气,双脚被打中就失去身体的平衡。
  戌子俯视着无法呼吸而蜷缩在地面上的鯱人,把身体靠在围栏上。
  “——真是够讽刺的呢。”
  把球棒扛在肩上的戌子转过头,注视着被寒风吹拂的街道风景。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很喜欢音乐剧和演剧之类的东西。名叫‘BEAST’的音乐剧的原创剧场,我也在录像中看到过。尤其是扎尔.哈里希的演技,实在壮观得让人感叹。我还听说,他现在正在环游世界,培养着年轻的演员啊。”
  鯱人终于透过气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那简直… …就跟我一样啊。”
  戌子露出的笑容,带有一种寂寞感。大概是把自己重合到扎尔身上了吧?
  “我既是一个旅行者,也是人才发掘者。他会不会也跟我一样,依然对回归现役抱有留恋呢?会不会对走下舞台感到凄惨呢?是不是会把自己的影子重叠在新的有才者的身上呢?”
  “… …”
  “但是,我和他在这个HORANTO市里找到的才能却完全相反。我找到的,是一个好不认真、马马虎虎的附虫者——至于他… …如果间崎梨音能在试演会里合格的话,就是找到了一个认真努力的普通人了。”
  默默地说着的戌子,表情逐渐变回了战士,以锐利的双眸盯视着鯱人。
  “然后现在,没有梦想的附虫者正在保护有梦想的普通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比起那些糟糕的音乐剧还富有戏剧性呢。”
  鯱人在露出苦闷表情的同时,也反过来瞪着戌子。
  “鯱人,你现在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愤怒?我可是第一次看到。”
  “… …!”
  听她这么一说,鯱人才发现自己现在所怀有的感情。
  感到愤怒,到底是什么时候以来的事了?
  不仅仅是“痛楚”,就连这种感情,自己也似乎忘记了相当长的时间。
  “不过呢,那并不是愤怒啊。没有梦想的你,只不过是想通过跟她共有梦想来欺骗自己,让自己觉得也有了梦想而已。你想要守护的并不是她本身,而是跟她共有的那个梦想。”
  听了她说得如此肯定,鯱人不禁无话可说。
  跟梨音在一起的时候所产生的奇怪感觉。明明不是恋爱感情,却有一种奇特的安心感和舒适感。鯱人觉得已经被她道破了其中的真相。
  不,不仅仅是梨音。
  鯱人本来就很喜欢为那些有目标的朋友打气。
  戌子已经看破了其中的理由所在——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如果承认这一点的话,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间崎梨音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特别的人。”
  戌子的双眸仿佛看穿了鯱人的内心所想。鯱人愕然地凝视着戌子。
  “至今为止,你只是随波逐流、马马虎虎地活到现在的吧?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啊。只是莫名其妙地以为自己在生气而已。其实间崎梨音什么的,对你来说根本无关重要——”
  “——少废话。”
  鯱人低声嘀咕了一句,用力蹬了一下地面,向戌子撞了过去。
  好不容易作出的反抗,也轻而易举地被戌子躲开了,同时太阳穴上也遭到了重重的一记反击。
  “你说什么呢,半吊子的蠢货。”
  雨衣少女的嘲笑依然没有停止。
  “本来德尼,根本就不会有愤怒。只会嘻嘻哈哈地傻笑,讨厌做辛苦的事情,只是为了追求当时的快乐游手好闲而生存下去的人。正因为这样,在战斗中你也不会有恐惧感。那就是最强大的武器了。那种唯一而最强的武器,将会把你变成最强的战士。”
  毫不留情的打击,在鯱人不再作出任何抵抗之后也依然在持续。
  戌子所说的话也是对的。
  但是,那只不过是对过去的鯱人来说是这样。
  自己正在发生改变——
  并非他人,正是梨音让自己感觉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连这一点都加以否定的话,那自己就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 …什么最强的战士!”
  现在如果不在这里守护梨音的话,自己就会变回以前的自己。通过守护梨音来为挽救的,也许正如戌子所说,正是鯱人自身。
  但是自己说过要为梨音打气的话,并不是谎言。
  跟以前不一样的现在这个鯱人,只是纯粹想要挽救梨音而已——
  “梨音她… …有什么关系… …!”
  鯱人面向戌子猛冲了过去。
  但是对方并没有丝毫破绽。她光是不断躲避,从下向上挥起的球棒,戳中了鯱人的胸窝。
  “没关系的话,就把她舍弃吧。”
  身体能力明明是鯱人更占上风,但在精湛的战斗技术和经验上的差距,两者之间却有着无法填补的鸿沟。
  无法战胜。
  ——真的是那样吗?
  “… …嘻哈!”
  在不断持续着的殴打中,鯱人获得了一种轻微的感觉。
  那就是“痛楚”。
  虽然如今在“这边”的鯱人无法抵敌,但是如果把身体交给“那边”的鯱人的话,也许就能够战胜戌子。
  就像跟<浸父>战斗的时候那样——
  如果把这看成是“战斗”的话,战场的味道将会令鯱人脱胎换骨。
  “嘻哈!”
  鯱人的身体被橙色的光芒所包围。“秋茜”从鯱人的身上飞了起来。
  为了施加反击,鯱人露出坏掉了似的笑容,抬起了头。
  “如果释放<虫>的话,你就必须做好觉悟了,鯱人。”
  在瞪大眼睛的鯱人眼前,释放出强大磁场的曲棍球棒被挥了下来。
  即使把他的身体打成碎片也足足有余的强大力量波动,几乎把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并不是被打倒的觉悟,而是把对手打倒的觉悟。依附在我们身上的<虫>并不是装饰品,也不是玩具。如果连‘即使杀了对方也要生存下去’的觉悟都没有的话,就连自己的<虫>也无法战胜。”
  空气的扭曲再散发出锐利眼光的戌子背后出现了阴影。
  那就是缠绕着紫电的浅葱斑蝶——戌子的<虫>。
   “我还没有告诉你有关虫化这条末路是怎么样的吧。梦想被自己的<虫>啃食殆尽的宿主不仅仅会死亡,偶尔也会由<虫>凭着自身意 志发生暴走。你听着,鯱人。<虫>并不是你的奴隶,那毫无疑问是你的敌人。如果附虫者怀着模棱两可的意志去使用力量,最后就只会被<虫 >啃食而死。”
  “呜——”
  面对压倒性的力量差距,鯱人被强制性地恢复了常态。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想法。
  如果使用附虫者的能力来战斗的话,甚至比纯粹的互相斗殴更无法取胜——
  “… …呜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逃避。
  如果不在这里阻止戌子的话。梨音就会被夺走性命。鯱人动起身子,向戌子撞了过去。
  “呜啊——”
  本来打算至少要给她吃上一招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鯱人竟然成功地打戌子推倒在地了。
  “什——”
  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状况。鯱人骑在戌子的身上,一脸困惑的样子。
  “成功打倒我了吗。然后,你打算怎么做?”
  被封住了动作的戌子,却以挑衅性的口吻说道。
  怎么做?
  要组织戌子的话,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是在问你,有没有杀死我的觉悟?”
  杀死?
  为了挽救梨音的性命,而杀死戌子。
  这个选择,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
  “这是在战斗之前要考虑的问题啊。”
  看到犹豫不决的鯱人,戌子叹气道。
  “——也算是勉勉强强合格吧。而且这次的训练,是要观察你另外的素质。”
  看到戌子的突然变化,鯱人的思维一下子没能跟上。
  刚才为止的冷漠态度就像幻觉一样消失无踪,少女的氛围发生了改变。从战斗专家变回了原来的雨衣少女。
  “… …啊?”
  “你在傻愣着干什么?在巴士站分别的时候,我不是说过训练已经开始了吗?”
  戌子用手拍了一下鯱人的头。
   “从对话中领悟了我的目的,你就来到了这里。这首先是分析力的测试。然后你面对着有实力差距的我,选择了正面作战,这也值得评价。你实行了我告诉你无论 遇到什么都要战斗的原则。然后你再跟我的战斗中进行格斗战,也是个正确的选择。如果必须要跟没有获胜可能的对手战斗的话,尽可能寻找那怕是一点点胜机会的 判断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面对一脸哑然的鯱人,戌子继续说道: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测试你在战场中的适应性的训练啊。因为在面临最终测试之前,这些都是必须加以确认的事项。”
  “训练… …?”
  鯱人的脑袋终于转动了起来。他挤出声音,问道:
  “那么,你说要杀死梨音的——”
  “那当然是骗你的啦。我说到底也是公仆啊,明明没有任务,怎么会去犯杀人罪。如果是冷静性测试的话,你就已经不及格勒!”
  看着鼓起两腮发出抗议的戌子,鯱人不禁浑身脱力。这次还真是涌出了货真价实的怒气。
  “你… …怎么偏偏要说这样的谎啊!”
  “我想不出其他能让你生气的办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除了这样做,难道还有什么能让你认真地跟我进行战斗吗?”
  没有。谁会闲着没事干去跟这样的怪物认真战斗啊?
  但是明白之后,总算放心了下来。
  梨音总算是没事了。
  “… …什么嘛… …你这混蛋… …”
  舒了一口气,疲劳马上就涌上身体。因为突然认真地想了太多事情,他已经不想再挪动一步了。
  “知道的话,就快点走开,快要把我压扁了!”
  被压在下面的少呢狠狠地瞪着自己。
  “怎、怎么啦,这种眼神。还有什么不满的话,我就再跟你打一场好了。”
  “… …没有,我只是想对你做点色色的事情来出出气呢。”
  “快点滚开,蠢货!”
  红着脸的少女使出了一记球棒攻击。
  头脑一片茫然地望向天空,映入眼帘的是以明亮的光辉照耀着街道的月亮。
  在放心的同时,鯱人也感觉到某种无法释怀的心情。
  虽说保护了梨音,但在鯱人心中发生的变化却依然存在。在戌子的测试中合格——也不是在头脑中考虑过才做的事情。不仅没有达成感,连完成训练的实感也没有。
  正向着戌子心目中期望的姿态逐步接近的,现实中的鯱人。
  在这段期间,他感觉到发生了某种错位。
  但是现在——
  “总觉得… …我快要累死了… …”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已经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盐原鯱人的“适应性测试”。
  ——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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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8:29 | 显示全部楼层
3.04 The others
  在最后的试演会场中央,穿着大象袜的梨音走了出来。
  “我是间崎梨音,请多多指教。”
  因为太过紧张的关系,从出来的时候行礼的动作开始已经僵硬得很了。
  以扎尔.哈里希为首,试演会审查员们的视线都集中在梨音身上。审查员主要是由扎尔以及十个工作人员,还有赞助商的高层组成。
  被人用严厉的视线全身上下打量着的感觉,让梨音不由得战战兢兢起来。
  我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一直努力到现在的啊… …一定要尽全力才行——
  虽然心中已经这样子为自己打气了,但是身体的颤抖却老是停不下来。她咬紧了嘴唇,尽力不让紧张被人发现。
  试演会的考试内容包括几个简单的演技,基本的舞蹈,发声测试,还有作为自由项目的才艺表演,最后是回答扎尔提出的问题等等几个环节组成。
  很快考试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开始了。首先开始的是演技考试,根据对方的喜怒哀乐的表情变化来演对手戏。
  审查员们默默地评着粪,偶尔交头接耳地对梨音的演技进行一点指摘。
  虽然审查已经开始,但是梨音的紧张并没有缓解。审查员们的视线,尤其是坐在正面的身材高大的男人,扎尔.哈里希的视线,让她感觉到异常可怕。
  就像巨大的肉食兽一样。一直紧盯着梨音的那种视线以及存在感便成了压迫感,本来就巨大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巨大了。
  “… …”
  那个声音在耳内不断回响。
  金属破裂的声音。
  从试演会场的墙壁、地板、以及天花板上慢慢渗出了黑色的雾霭。开始感觉到肮脏的气息渐渐充满了整个会场。
  怎么在这种时候… …!
  梨音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了汗水。
  总是跟着梨音,在她脑中回响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是因为压力的关系,自己产生了幻听或者幻觉了?
  黑色的雾霭,以及像是瘴气一般的谜样气息,开始让梨音的意识模糊起来。拼命继续着演技的梨音的思考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适合作为我容器的人们啊… …在我面前显示你们的合适之处吧… …”
  觉得自己听见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嘶哑声音。
  就像在做梦一样,仿佛动着自己身体的不是自己的意识一般,完全没有丝毫实感。
  “很典型的演技,虽然水平还可以,但是没有什么个性。”
  黑色的瘴气缠上了其中一个审查员的身体。那人突然用跟事务性声音十分不配、露骨的嘲笑看着梨音,
  “是不是感觉到有一堵墙壁堵在自己面前了?觉得自己的才能已经到了极限了?”
  黑色瘴气开始移向其他工作人员。他们用阴险的口吻指摘着梨音:
  “再这样下去,看来要合格是很难了。”
  “演技水平高的演员的话,外面大把的是。”
  瘴气不断向着其他人扩散的同时,浓度也在不断增大。然后几乎出现实体化,变成了一张黑色肮脏的布——一件巨大的长袍。
  覆盖着视野的黑色长袍,几度刺耳的金属声——眼睛开始模糊,耳鸣让脑袋生疼,梨音已经分不清自己眼前的这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知道进入最终审查,梨音才注意到不断在耳中重复回响的金属声到底是什么。
  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教堂等地方常有的钟声。
  由于紧张感和头晕的关系,梨音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但是还是拼命挤出力气撑着身子。
  最终的审查项目是扎尔主持的自由课题。
  “你会说英语吗?”
  男人静静地问道。
  “… …会、会的。”
  梨音一边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着肩膀一边点点头。她已经去上了好几年的英语会话教室了。
  “这次出演的‘BEAST’的剧本,在收到第二次审查合格通知的时候有一起收到吗?”
  梨音点点头。喉咙干涸得生疼,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在Oranje Land公演的歌剧“BEAST”是全盛时期的扎尔取得演员奖的剧目。现在还是世界的各大剧团忠实公演的有名歌剧。在日本这边因为还是初次公演,所以非常受时间瞩目。
  不过即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BEAST”也是梨音之所以决定要成为演员的契机。日语的翻译剧本自不用说,就算是英语的台词也三番四次地观看录像背诵了下来。
  “野兽和主人公相遇的台词,不知道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那么你就来演主人公,我来演野兽。”
  说完之后,扎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以工作人员们那阴险的笑容为背景站起来的扎尔,拥有超越人类以外的迫力。他那巨大的身体上缠绕着瘴气,形成长袍似的形状。
  “来吧,战斗吧… …充当我容器的适合者啊,表现你们自己吧… …”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歌剧“BEAST”的剧本内容是以中世纪的欧洲为舞台的一部悲剧。在不断继续着内乱的某个国家的诊疗所中,送进了一个受伤的敌国的战士。因为激烈的战斗 而发狂的战士想要屠杀诊疗所中的医生和患者。但是其中一个幼小的护士对他进行劝说,让他冷静了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热心看护,他慢慢开始恢复了——
  “… …!”
  扎尔发出了咆哮,整个会场开始摇撼起来。
  看到面前的扎尔本人那逼真的演技,梨音不禁完全呆住了。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动弹。膝盖嗦嗦发抖,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专业演员那出色的一年级无情地在梨音面前施展。已经化作了一匹野兽的扎尔,开始在呆站着的梨音周围慢慢移动。
  本来这场戏,应该是从梨音所演的主人公的台词开始,但是此刻的梨音,嘴巴根本无法动弹。
  “… …!”
  仿佛是催促台词的咆哮再次响彻了整个会场。
  “[你、你是人类吗?还是——]”
  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么一句。可是扎尔的大叫瞬间把她的声音掩盖了。
  “下手真是一点也不留情呢。”
  工作人员们向着正在少女的周围一步一步走着的扎尔笑着说道。
  “要不干脆就这样吃掉算了吧?”
  扎尔摇动着他那庞大的身躯,张开大口恐吓着少女。
  会被吃掉的——
  到了极限了。梨音的精神力实在无法再招架扎尔所释放出的存在干了。
  我的梦想也——
  视野被泪水打湿了。
  全部,得一切——
  她闭起了眼睛。
  自己的梦想什么的,已经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现在唯一想要的是快点离开这里,让自己变得轻松一点,仅此而已。
  就在梨音快要晕倒的时候,一阵唐突的电子音传进了她的鼓膜。
  “… …!”
  她睁开了双眼。
  声音发出的源头,是放在会场角落中的自己的行李。
  手机发出声音,告知自己收到了短信。由于刚才太过紧张,忘记关电源了。
  就算不去确认,也知道发短信给自己的人是谁。因为最近也和同年级的人变得疏远的缘故,已经好久没有互相发短信了。
  盐原鯱人,现在,给她发短信的,除了他之外想不出第二个了。
  ——加油哦,梨音!
  鯱人鼓励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是人类吗?还是——]”
  梨音咬紧了牙关,开始把精神力集中到演技上来。
  “… …!”
  但是下一瞬间,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又再因为扎尔的一声咆哮而被掩盖住了。这高大男人喷出的大量瘴气,像是要威吓梨音似的向着她靠近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的。没有力气的话喊出来的台词就没有存在感。
  梨音努力挤出剩下的力量,跟扎尔的存在感抗衡起来。慢慢摆脱紧张,提高集中力。然后试着动了一下手脚,失去血色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力量。
  我还能行——
  “[你是人类吗?还是饥饿的野兽?]”
  从丹田发出的梨音的声音,在会场中回响。
  发出低吼的扎尔一瞬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后退了一步。笼罩着会场的瘴气似乎稍微变得稀薄了一点。
  但是扎尔很快瞪大了双眼。
  “[我只是一只野兽罢了!]”
  那是能够让全身为之颤抖的重低音吼声。瘴气凝固形成产生的宽大长袍从男人身上向着梨音飞过来。
  梨音的心中产生了一阵恐惧。
  但是被肮脏的长袍缠上了身体的梨音咬紧了牙关,再次发出了凛然的声音。
  “[那到底为什么会长成人类的样子?为什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黑色长袍从梨音的身上升了起来。在空中一边旋转着一边形成了漩涡的长袍下一瞬间飞到了扎尔身上。
  长着胡子的男人的脸扭曲了。他震动着全身向着梨音恐吓道:
  “[我曾经是人类。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人类了!不断受伤、不断伤害别人、不断经历痛苦,已经求乞了作为人类的一切了!]”
  扎尔身上的长袍像是被什么弹到似的离开了他的身体。在此变回瘴气的长袍又移动到了梨音身上。
  “[受伤的话,是能够治愈的巴。不管是人类还是野兽,都会受伤的啊。]”
  一旦集中精神投入了演技,其他杂念就从梨音身上消失了。从抱有这个梦想的时候开始,这样的场面她不知道练习过多少回了。她有自信,没人会比自己更为憧憬“BEAST”这一场戏。
  “没错。互相践踏你们的梦想吧… …我将会选择的,只是其中之一… …”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嘶哑声音,被梨音和扎尔的演技对决掩盖了。
  感觉到扎尔的演技之中也和梨音一样,注入了热情。
  面对虽然不稳定而且脆弱,但却才华横溢的梨音的演技,扎尔用大音量的台词和威吓性的动作,想要把她压下去。
  但是梨音的演技并没有因此打住。虽然演出的是一个有着温柔台词的护士,但是她还是鼓出了绝对不输给扎尔的气势努力演绎着。
  刚开始的时候扎尔那呈压倒性的演技,开始慢慢变化起来。
  随着这一场戏渐渐接近尾声,扎尔的表情中出现了一点焦急的情绪。而梨音的表情反而显得越来越生动。
  梦想已然破灭的人,和如今仍抱有梦想的人的差距,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然后,结局降临。
  “[我来医治你吧。直道你恢复到人类的那一刻为止——]”
  最后为这激烈的演技大战画下句号的是一句沉静而充满了温情的台词。
  噔——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
  扎尔扭曲着脸,身体撞上了背后的桌子。
  梨音则悠然地露出了笑容。身材庞大的男人像是害怕她那安静的视线一般,倒在了地板上。
  梨音胜利了。
  会议室中飘荡的瘴气浓度变得稠密,包围了梨音和扎尔。
  一把嘶哑的声音向着陶醉在胜利中的梨音以及败北的扎尔说道:
  “胜负已经见分晓… …只有这个容器,才适合我容身… …!”
  充满了欢喜的呢喃中,混杂了被瘴气包围的工作人员们的声音——
  “真是精彩的演技,丝毫不输给哈里希先生啊。”
  “不单只是这样吧,你瞧瞧他那悲惨的样子。”
  “真是可悲啊,虽然说已经退出了一线,但是想不到竟然会输给这样的少女呢… …”
  无情的嘲笑不断袭向抱着头的扎尔。
  另一方面的梨音,却是一脸的欣喜。
  自己的演技胜过了曾经被称为著名演员的扎尔。
  “我… …不会变成你这样子的。”
  梨音和工作人员们一样,向着可怜的男人投以冷笑。
  钟声瞬间变大,回荡在整个会场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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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8:41 | 显示全部楼层
4.0 鯱人Part.6
  日子悠哉游哉地掠过。
  虽然段新的数量变少了,但是鯱人注意到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某个女孩子。但是只要一想起和她在一起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思考总是被引导到别的地方去。
  关于校园生活方面,如果说有什么改变了的话,大概就是这个吧。
  隐藏自己身为附虫者的身份,每天精彩纷呈的日子还是一样没变。
  既然如此,为什么——
  “… …”
  正骑着Solo中沿着海岸行驶的鯱人透过防风眼镜看着海。
  ——为什么映在我眼中的风景,看起来却会有那么大的区别呢?
  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发现这些光景的美丽之处的关系吗?
  自己应该是每天都沿着同一条路上学的。
  但是现在,不管是吹拂在鯱人皮肤上的凉风,还是反射着晨曦而闪光的海面,又或是浸润着鼻孔的潮水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舒服。
  也许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美好的吧。
  就在这么想着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至今为止的生存方式感到不安了。
  我过去生活的世界,会不会根本是扭曲不堪的呢——
  总觉得在自己房间之中看到相册时感觉到的违和感正与日俱增。
  而这一切的奇迹,不用想也知道是跟那个被称为怪人的少女相遇这件事。突然出现在鯱人面前、穿着雨衣的少女。这个自称是狮子堂戌子的附虫者少女,说要把他培养成战士。那之后她就强硬地逼迫他接受战斗训练。
  自从和戌子相遇之后,他就老被卷入那些危险的事件。
  和名为<浸父>的怪物战斗,甚至之前还戌子战斗过,每天都是过着旧伤未过,新伤又添的日子。
  每次经历战斗之后,鯱人都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难道这种姿态,就是狮子堂戌子所说的作为战士的才能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现在这样子过着平稳日子的鯱人又算是什么呢?
  “你问最强的战士应该是怎么样的?”
  那是昨天发生的事。
  狮子堂戌子向着倒在夜晚海滨的鯱人反问道。被戌子那种名为格斗术训练,实际上只是单方面地受折磨倒在沙滩上的鯱人向戌子提出的这个问题。
  所谓最强的战士,究竟是什么?是像我这种连戌子的一根手指头也碰不到的弱小家伙也能当得吗?
  “首先我可以说的是,如果觉得自己弱小的话,就要更加努力变强这一点。你刚才的动作算是什么?根本就没有一点要战胜我的意思嘛。”
  不管什么事情都爱说教,这是戌子的坏习惯。她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曲棍球棒甩了一圈,收到了背上。
  “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赢得了你的啦。戌子你才是那个什么最强的战士吧?而且,所谓的最强战士,到底是什么嘛。又不是游戏或者漫画。要是到时候会得到什么传说中的宝剑或者神明祝福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当。”
  “你这个把自己的窝囊摆出来炫耀的愚蠢笨蛋!我不是最强的,虽然曾经为了得到那个宝座而伸出过手,这是事实。但是结果我没能实现这个梦想。”
  “不会吧… …还有比戌子更厉害的家伙吗?”
  “有啊。至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
  明明不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可是月光映照之下的戌子的表情,却有着无尽的自豪。但是也混杂着一点寂寞,一点不甘。
  就连仿如战斗技术的结晶一般的少女也心甘情愿承认的最强人物。
  鯱人实在很难相信真有其人。同时,这也挑起了他的兴趣。
  “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不是怪物。可以称为怪物的附虫者,其他多得是。例如<冬萤>和HARUKIYO,还有瓢虫这种你所不知道的强大附虫者。不,实力方面他也许和那些怪物相差无几,不过——”
  “… …?”
  “那个最强的战士,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附虫者而已。曾经有一段时期和他并肩作战的我,对这一点知道得很清楚。”
  戌子眯起眼睛,坐到了鯱人的身边。盘腿坐着眺望着海面的少女,脸上露出了微笑。也许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吧。
  “——不可能赢不了他的。作为一个战士,我的素质应该比他更高,而且当时我的战斗力应该实际上也比他高才是。分析力、判断力、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略胜一筹才对。”
  “… …”
   “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赢不了他。他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损伤,倒下去多少次,最后都能重新站起来。不管出于什么劣势,最后的决定性一击都是属于他的。不断战 斗,存活,然后取得胜利。虽然看上去破绽百出,但是绝对不会倒下。他看起阿立就像是永远都在和比起眼前的敌人来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东西斗争似的… …”
  戌子举起右手,然后紧紧握成拳头。仿佛手中握着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
  “我觉得我们这些附虫者和他之间,似乎有些什么决定性的不同。但是我又觉得… …那样东西应该是任何人心中都有的。但是我们自己不会发现、不会注意到,又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会故意装出一副没有发现的样子。但是他却用于正视它。”
  看到不知为什么显得有点兴奋的少女,鯱人心中涌起了某种微弱的情感。
  第一次感觉到的感情——也许是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嫉妒之情吧。戌子深深新来者那个人,这一点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 …你的意思是… …我能够变得像那个人一样?”
  “这个就要看你了。不,应该说要看你们自己才对。”
  戌子低头看着鯱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第一次看见她的这种表情。
   “其实可以的话,我真想亲手指导变成附虫者的所有人的。但是毕竟凡事都有极限。所以我进行一对一教学的,只限于拥有‘跟我差不多素质’的人而已。因为只 要拥有跟我差不多的实力的话,一般来说应该能从平常的战斗之中存活下来。而只要还活着,就会多一些时间,多些机会去发现那个最强的他所拥有的东西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寂静海边的凉风太过让人陶醉的关系,戌子的心情似乎很好。也许是想起了过往自己曾经培育过的附虫者们的事情了吧。
  “我讨厌在这个世界不断隐藏自己是附虫者的身份活下去啊,鯱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拥有能够感知别的附虫者存在的能力。就我所知,虽然没有看到过所谓的完全感知能力,但是身为附虫者,就一定会被卷入战斗。毫无防备的话,可是活不下去的。”
  “那么也就是说… …我又活下去的能力了?”
  “没错——你要活下去,鯱人。这个世界虽然看上去如此美丽,但是比你想象中可是要严厉残酷得多。但是你拥有生存下去的力量。”
  说着,她自顾自地露出了寂寞的笑容。握着的拳头开始渐渐放松了力量,视线也从鯱人身上移开了。
  “… …不过,像我这样已经被判定为不合格战士的人,还一边悲惨地活着,希望有一天能够为自己一雪前耻… …这种生存方式好像也不太值得推荐。”
  “也没有活得很悲惨吧。”
  鯱人反射性地寄出了这句话。戌子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
  “虽然穿这雨衣看上去很奇怪,而且也没有什么女人味。”
  “呵呵——”
  “不过有时候… …例如在跟<浸父>作战的时候啦,看上却就很帅气,而且还教给我很多东西——出于这种理由的话,当作是不错的运动,陪你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啦… …”
  正准备抽出曲棍球棒的戌子的手,像触电似的停住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戌子你活得很悲惨啊。”
  鯱人压抑住脸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害羞的感觉说道。这种话,如果是以前的话应该是对谁都能够轻易说出口的啊。
  他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有点了解为什么间崎梨音说起自己的事情时总是会一脸害羞的表情了。
  那是在担心自己那无法隐藏的“真心”会不会得到对方接受时才会有的表情。
  “谢谢你。”
  这次轮到鯱人吓了一跳。
  还以为她一定会用“即使你拍马屁,我也不会在训练的时候手下留情的哦”之类的来敷衍自己。
  “即使是同情也好,自己的存在得到承认,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但是和意料中不同的是戌子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仿佛受伤般的表情。
  鯱人想她也许以为自己是在讽刺她,不由得焦躁起来。
  “我才不是同情呢。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啊。也许你觉得我说的话不可信——”
  “不是的。我只是一时间陷进了自我讨厌而已。不要不开心嘛!”
  戌子安慰似的笑道,站了起来。看来她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但是鯱人的焦躁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自己所说的话,分量太轻了。
  从他平时的言行来看的话会给人这样的印象也不奇怪。同样的,如果是平时的他的话,也应该不会感到焦躁才对。
  “… …我不是说了我真的是那么想吗!”
  赌气似的说着这句话的自己,实在是太难看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接受你这句话的资格而已。错就错在我是个背负着某种罪的附虫者这一点上吧。”
  “罪?”
  鯱人反问道。但是戌子却没有回答。她转过身,踏着沙滩向着听着Vespa的路边走去。
  “鯱人,你似乎还在很努力地想要想起自己的梦想——我劝你还是忘了吧。”
  戌子中途停下脚步说道,却没有回头。
  “你的一切都跟我很像。从作战方式到受伤的状态,都很像,所以,恐怕你的梦想也是… …不,还是没什么了。”
  “… …?”
  “你明天到学校去吧。在你放学之前,我会做好最终测试的准备的。”
  那就是昨天离去时候看到的,戌子的身影。
  穿着雨衣的少女骑着Vespa离开之后,鯱人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着。
  戌子所说的罪,究竟是什么?
  还有——
  “我的梦想、吗… …”
  骑着爱车不断向前疾驰的鯱人的低吟,乘风消失在海的方向。
  在到达了学校之后,鯱人心中的疙瘩也还是没有消失。
  隔了好几天没有来学校的鯱人,像以前一样和班上的同学谈笑,上课。而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把整天无故旷课的他喊去的校内广播,也理所当然地响了起来。
  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鯱人的心中终于恢复了平静。
  从早上一开始就一直想着的梦想什么的,已经完全从头脑中消失了。和<浸父>对战,以及接受戌子的训练这些事情,都像是遥远的过去一般。
  “… …”
  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朗读教科书的声音,呆呆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心底深处,警钟正在鸣响。
  没有战斗也没有受伤的这些时间,让鯱人心中的某个部分产生了扭曲。
  开始觉得附虫者或者梦想之类的,怎么样也无所谓了。但是自己却为这件事觉得害怕。
  “… …戌子硕果最终测试什么的吧,我看还是随便敷衍过这段时间,然后痛痛快快大玩一场吧。”
  心底的话很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早上那么漂亮的天空,让他已经激不起任何感情了。风和日丽的风景停滞,沉淀下来,让人觉得如此的舒适和平。
  “高兴吧,小鯱!”
  鯱人吃惊地回过头去。
  现在刚刚放学,而鯱人正要站起来回家。只见跟他要好的男生一下子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输了他的两边肩膀,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逃走似的。
  “不要吓我啊。什么‘高兴吧’之类的,不要用这么怪的说法拉,真是的。”
  “啊?你干吗那么吃惊啊?不要说这个了。之前因为你的关系而突然取消的那个联谊会!刚才有短信来说可以举行了哦!虽然有点唐突,不过你接下来有空吗?有空对吧?”
  鯱人一瞬间沉默了。今天是戌子举行最终测试的日子。
  他必须参加。
  一种近乎焦躁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充满了平稳快乐的“这边”的世界,像麻药一般扭曲了鯱人的心——
  “我才没空——”
  鯱人回答道。
  不用和谁战斗,也不会负伤的、和平世界。
  如此美好的世界——鯱人无法抵抗这诱惑。
  “… …你以为我会这样回答是不是!”
  鯱人露出满脸的笑容,抖了抖肩膀。朋友们发出了一阵欢呼。
  就算没有了梦想,鯱人也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了。
  不管是谁,都应该没有权利夺去他的幸福才对。
  “果然不愧为小鯱!今天我们就多找几个美女过来吧!”
  “真的?真的?”
  “当然了!你喜欢的类型我可是保证货源充足哦!不过,你平常总是很罗嗦的啊,说如果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的话,就懒得搞气氛什么的… …”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我最喜欢就是支持怀抱着希望,浑身散发出光芒的女孩子的了——”
  说到这里,鯱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开始在平静的世界中堕落的理性,被一条纤细的线勉强维系住了。
  总是?
  喜欢的类型?
  “喂——”
  脸上的微笑开始扭曲。
  对自己喜欢支持向着某个目标努力进发的朋友这一点,他是有所自觉的。
  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鯱人心中的违和感迅速膨胀起来,达到了极限。
  自己所想的所谓“支持”,跟别人眼中看到的似乎有着很大的差别,好像根本对不上号。
  “你说我——总是怎么样来着?我喜欢的类型是——”
  “阿?怎么了?干吗突然这么问啊?”
  朋友们不禁面面相觑,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道:
  “从念初中的时候开始,你喜欢的类型就没有怎么变过。你喜欢那些在学习或社团活动中努力进取的女生啊… …”
  “没错没错,去年可还真有够严重的呢。从一年级开始就列席国家体育竞赛的田径部那个女孩子,因为和你分手这件事弄得比赛也失利了呢。虽然我们是死党,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你这个人过于残忍呢。”
  “啊、喂、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
  众人连忙偷偷打量了一眼教室的后部。
  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同班的一个女生咬着嘴唇走出了教室。
  那是上个月把叫到走廊上还甩了他一巴掌的少女。
  “你看她那个反应,难道… …喂,小鯱,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传言——”
  “说你在吹奏乐团发表会前一天对那家伙出手了啊——”
  “真的吗,鯱人!果然不愧为校内第一的‘花花公子’啊!”
  鯱人呆然地目送着少女的背影离开。
  “——不、没有、我没有… …做那种事情… …”
  什么也没做吗?
  真的吗?
  “你看,我不是说了那是假的吗?小鯱现在应该是那个吧?听说你正把目标定在低年级的一个叫做什么什么的女孩子身上呢。据说是在学舞台剧,还说很快就要在Oranje Land出演歌剧的说。”
  “哇,这个不是正对小鯱胃口的吗!”
  “… …不是啦。”
  不是的。
  自己之所以会支持梨音,何至今为止的那些不同,纯粹是想支持她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已——
  但是对于自己想出来的这个理由,连自己本身也觉得困惑。
  “至今为止”?至今为止怎么了?至今为止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 …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是不能去了。”
  说完之后,鯱人飞奔出教室。后面迅速传来了责难的声音,但是他当作没听到。
  追上正在走廊上走着的女生之后,鯱人大叫了起来:
  “等一下!”
  女生转过身来。当鯱人看到她的表情之后,不禁愕然了。
  前几天在走廊上甩了他一巴掌的少女此刻脸上露出的——是不容置疑的厌恶表情。
  “什么事?”
  “… …对不起,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跟我来一下。”
  “不、不要、你放手啊… …!”
  鯱人拉着拼命反抗的少女的手臂,走向人迹罕至的走廊上某个角落。
  “我叫你住手啊!你又打算对我干什么… …!?”
  少女用非同寻常的愤怒眼神瞪着鯱人的同时,甩开了他的手。
  “什么干什么… …?”
  “不是说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你别再烦我了!”
  少女的眼中满是泪水。完全弄不明白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鯱人只能呆然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 …对你干了什么来着?”
  问出口的是前几天被她甩巴掌时问的同一个问题。
  少女顿时目瞪口呆,伸手捂住了嘴巴。应该是为了捂住那反射性地喊出来的呜咽之声吧。
  还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了,但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冲击却迟迟未到。
  少女凝视着鯱人的脸,咬紧了嘴唇,低下了头。少女的肩膀不断地颤抖着,晶莹的液体地落在脚下的地板上。
  “我… …当时真的很高兴… …!被某个人支持这件事… …还是第一次… …所以鯱人你说到外面散散心,玩一下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我和鯱人你在一起,越是觉得快乐… …练习以及其他事情就越不想去做… …”
  鯱人瞪大了眼睛。
  注视着不断半带呜咽地哭诉的少女的同时,也开始回想起和她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了。
  就在被打的数日之前,他和她还处于交往之中,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跟朋友出去玩——而应该还有很多的时间,他和她曾在一起共度过。没错,他们一直沉浸在恋爱的行为中,就跟以前和房间里张贴着照片的至今为止的恋人们所做的一样。
  “… …但是、我觉得、这都是我自己的错… …只因为有鯱人你在身边支持自己,就变得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都变得无所谓… …这都是我自己的错… …”
  就像以前在站前的大厦楼顶上战斗的时候,戌子曾经说过的一样。
  鯱人什么梦想也没有。
  所以才会想要分享别人的梦想,过着一些以支持他们为中心的日子。
  “是我… …破坏了你的梦想… …”
  鯱人的脸上依旧浮现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低声呢喃道。
  ——但是其实鯱人还有另外一个期待。
  鯱人身上没有的,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那就是——“痛楚”。
  就连这个,鯱人也希望能够和别人一起共有——
  “但是,对于鯱人你来说,这些是对谁都可以做的事情吧… …?你这样说过对吧?”
  少女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
  对谁都可以做——说的没错。
  至今为止被自己亲手破坏了梦想的人们的身影,清晰地留在了鯱人的记忆之中。不单只是女孩子,还有男性的朋友也是,接近他们之后就引诱他们出去玩耍,让他们堕落,然后失去目标。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共享到自己没有的梦想。
  以及——共享品尝自己体会不到的痛苦。
  “那个,我破坏你的梦想时——”
  鯱人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那是让人感到容易亲近的,鯱人经常会出现的笑脸。
  “——你觉得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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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8: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这是第二次被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打了。
  鯱人捂着脸,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什么嘛,根本不痛啊。”
  终于,女生当场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她甚至完全不上周围的视线,大声地哭着。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看到她这个悲惨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很难过,感到同情吧。
  但是鯱人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他已经忘记了“痛楚”了。
  “耽误了你的时间,对不起。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由于感觉不到痛楚,所以对于鯱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刚才位置还记得的少女的名字,也从头脑中消失了。对于已经失去梦想的女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
  哭声变得更撕心裂肺了。鯱人转过身,走出了走廊。当他为了拿书包和头盔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朋友们的身影了。
  “啊——现在应该也去不成联谊会了吧。没办法,那就去戌子那里好了。”
  鯱人一边哼着调子一边走向正门的玄关。虽然觉得麻烦,但是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干脆就去参加那个什么最终测试好了。既然说是最终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只要在这个测试中合格的话,就应该再也不用参加什么训练了吧。
  “鯱人学长——”
  走到鞋柜那里的时候,只见间崎梨音正在那里等着,看见鯱人走近了,便用那的确像是演员风范的夸张动作兴奋地挥起手来。
  “梨音!”
  鯱人也开朗地笑了起来,走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原来你今天来学校了,还特意在这里等我?”
  “是的!”
  梨音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
  久违了的梨音脸上充满了希望和自信。
  至于个中理由,鯱人自然清楚。
  梨音在歌剧的试演会上,十分顺利地合格。关于这件事之前她已经用短信告诉过鯱人了。由于公演越来越近,所以练习和集中排练方面也变得繁忙起来,最近的梨音基本上都在请假。直接碰面的话,最终试演会的那天是最后一次了。
  向着一个梦想拼命努力的梨音的身影,给了什么愿望也没有,得过且过的他很有力的支撑,让他有了和梨音共享着一个梦想的实感。
  剩下需要她和自己共享的,就只有一个了。
  两人先到停车场取了电单车,然后肩并肩走了出来。
  “我、决定要退学了。”
  梨音的话来得很突然。
  鯱人不禁反射性地停下了脚步。
  “——啊?”
  “在接受最终试演会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而且现在既然合格了的话,很快就会进行全国巡回公演,那样一来也是上不了学的。然后等着次的剧目结束后,我就回去赤牧市,进入真正的大剧团了。”
  梨音也站住脚步,回过头来。
  为自己的梦想不怕困难径直往前冲的少女,此刻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其实我还不知道这次的歌剧会不会成功,这么快觉得实在有点太过急躁了吧。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次的角色虽然不算很重要的角色… …但是我希望下一次能够演主角呢!”
  梨音用认真的表情看着站在那里的鯱人。
  “鯱人学长… …你会支持我吗?”
  鯱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温柔的微笑。
  梨音安心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应该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少女的脸,顿时僵住了。
  “… …咦?”
  “不管你多么认真去对待,不行的时候就是不行。就算你故意把自己逼至破釜沉舟的立场下定决心背水一战,也不会解决问题的。而且你看,我也想呆在你的身边啊。现实是很残酷的,所以当梦想实现不了的时候,损伤程度越小越好,不是吗?”
  “… …”
  梨音呆然地凝视着露出了淡淡笑容说着的鯱人。
  “没有什么可以保证——”
  鯱人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每次都能够像这次这样运气好,顺利发展的啊。”
  梨音的表情更加僵硬。
  先要说什么,可是却找不出话来。
  “那不是… …运气好… …”
  在鯱人想要再说什么之前,梨音已经垂下刘海,低下了头。
  “我是因为鯱人学长你一直支持我,才会那么努力的… …!鯱人学长你一直都是这样子看我的吗?认为我之所以会和各完全是因为偶然——”
  当少女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水。
  “果然学长你——是个虎头蛇尾、得过且过的人呢!”
  梨音转过身去,从鯱人前面一溜烟地跑走了。
  鯱人看着梨音的背影——
  “我一开始就这么说过了啊。”
  鯱人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总觉得有某种令人在意的违和感。
  和心脏的跳动不一样的,微弱的一丝痛楚。
  “——好像有点痛呢… …”
  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戴上了头盔和防风眼镜,骑上了Solo飞奔出学校。
  在那被橙色的落日染红的街道上疾驰的时候,鯱人的脸上也一直浮现着笑容。
  鯱人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了。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至今为止也是这样子活过来的。接近那些因为梦想和希望而散发着光芒的人们,在目睹他们失去光辉的瞬间之后离开。
  因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梦想,所以希望能借助和别人分享梦想这件事来让自己回想起来。但是却因为总是想不起的缘故,心中总是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所以鯱人才回想连自己已经同样忘记了的痛楚也想要分享。
  但是,同样的,他也没能想起痛苦的感觉。
  由于自己不会觉得痛,所以别人的痛苦他也转眼间就会忘掉。因此自己亲手毁掉的那些人对于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唔… …”
  一边骑着车飞奔,一边伸手捂着胸口。
  间崎梨音也和至今为止鯱人接近的人一样。充满希望光辉的知识那么一瞬间,脆弱得一击即碎。只要鯱人这样子去摇撼一下,就马上失去自信了。
  只是和到现在为止遇到的人不同的是,看见她那哭泣的样子时,鯱人感觉到了一丝痛楚。只有这点而已。
  如果从这方面来说的话,也许她是特别的吧。
  但是瞬间感觉到的痛楚,也已经忘记了。
  结果,鯱人还是没能真正地恢复痛楚的感觉。

由于没有痛苦,所以每一天都充满了平静。
  和受伤痛苦无缘的平稳的每天,今后也将永远继续下去。
  “看她那个样子的话,恐怕那个孩子也不行了吧。”
  鯱人一身轻松地骑着Solo,向着目的地进发。
  狮子堂戌子已经用短信告诉过他今天进行训练的地点了。一路不停飞驰的鯱人很快就到了。
  这里以前应该是印刷厂吧。过了穿过市中心的大陆之后转入小路,往前走一段的话就会看见一片没有看板的场地。
  穿过已经疑问生锈而动弹不得的栅栏,停下了电单车。取下头盔,就这样带着防风眼镜从已经坏掉了的正面入口走了进去。
  “你迟到了啊,鯱人!帮你举行测试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啊。”
  戌子就在撤去了所有器材,只剩一片空洞的建筑物里面。只见她坐在墙壁上部开着的窗子上,俯视着鯱人和“那个东西”。
  “呜哇!”
  这里有着战场特有的味道。
  战斗的预感让鯱人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挡在眼前的是三只巨大的怪物。那是扭曲了昆虫形态、在使之巨大化的异形怪物。
  怪物的身边站着三个少男少女,正以惊讶的表情回头看着鯱人。
  “这些家伙就是跟特环敌对、名叫‘虫羽’的组织的成员,我是特意把他们赶到这里来当你的对手的。你和分离型的<虫>战斗,还是第一次吧——”
  看到面前站着的这些丑恶的生物,鯱人并没有动摇。甚至在看到的瞬间,有种“就是这种东西啊”的失望感觉。
  “最终测试是一场实战测试。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去战斗吧。根据你的实力的话,这些家伙根本不足为惧才对。”
  听戌子的口吻,似乎已经对鯱人的胜利深信不疑了。
  被称作“虫羽”的三人一齐发起了行动。也许已经把鯱人判断为敌人了吧,只见他们分别指挥自己的虫扑过来。
  鯱人轻身跃起退后了一步。“秋茜”从鯱人的身体中飞跃而出。
  面对采用瞬间移动避开了攻击的鯱人,对方甚至根本没有办法掌握他的行动,连忙慌慌张张地找寻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的鯱人的身影。
  果然是不足为惧。戌子说得没错。
  跟鯱人曾经对战过的<浸父>以及戌子相比的话,简直就跟没有反抗能力的婴儿一般。
  “… …喂喂,就算你是第一次和分离型的附虫者作战,也不要紧张成那样啊。”
  但是头上却突然传来了戌子的斥责。
  “唔?”
  鯱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制服被撕开,血流了出来。看来攻击迟了一瞬才到达的样子。
  “呜哇。”
  鯱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再次抬起了头。
  他是感觉不到痛楚的。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于战斗根本不会造成影响。
  ——应该是这样才对… …
  “… …?”
  但是他很快发觉到胸中涌起的奇怪感觉。
  心脏每跳动一下,手臂就传来一阵痛感。
  好痛。
  和恢复的痛觉一起,过去的记忆犹如闪光一般在脑内复苏。

  一片雪白的病房。
  还是初中生的鯱人因为遇到了交通意外受了重伤,长在生死线上徘徊。奇迹一般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家里的人都不禁欣喜若狂。
  但是真正的地域却在那之后开始了。
  由于伤口感染了细菌,全身的关节开始发炎肿胀。鯱人每天都不得不在超出想象的痛苦中熬过。
  由于痛楚的关系,身体连动弹一下也做不到。没办法进食,也没办法睡觉。痛苦持续数秒,在他看来就像几天一样漫长。
  鯱人一边忍受着快要让自己发狂的剧痛,一边想着。
  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
  就在躺在床上静静地盖着毯子的鯱人周围,笑声也每天络绎不绝,穿梭于医院之中来看病的人们的笑声,还有经过医院外面的人们的谈笑。
  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觉得痛苦。
  只有自己,使这个世界上唯一受到痛苦折磨的人。
  快点死掉就好了… …又或者——
  鯱人禁不住这样想。
  我之外的人,全部都受伤痛苦就好了——
  虽然身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但是年幼的自己却在心中抱着这个任性的愿望。
  接受了他的这个愿望的,不是神明也不是恶魔。
  而是一个随着钟声出现的,披着肮脏长袍的异形存在。
  他的名字——叫做<浸父>。

  ——想起来了。
  自己的梦想。
  鯱人变成附虫者的理由。
  “… …”
  凝视着手臂上流着的鲜血,鯱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至今为止,自己看了属于很多人的、各种各样的梦想。
  甚至还想过,自己的梦想要是也像他们那样美丽就好了。
  但是——
  “呜哇——”
  那种愿望,难道也能叫做梦想吗?
  难道自己就是因为这样的梦想,变成了附虫者吗?
  真是差劲透顶的现实。
  为了忘记这件事,鯱人连“痛楚”也一起忘记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这样卑劣的梦想而成为附虫者这件事,在这几年中,一直隐藏着自己作为附虫者的身份。
  而结果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事——却是比自己原来抱有的梦想更为恶劣的事情。
  “… …”
  鯱人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戌子。
  战斗的味道——战场,让鯱人想起了真正的自己。
  最近之所以会开始认真考虑周围的事物,是因为鯱人开始了战斗。现在他才发现,通过战斗,坦然地表露出一直隐藏着的自己的另一面这件事,成了恢复真正自己的契机。
  而把鯱人带到了战场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狮子堂戌子。
  戌子她早就知道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她从来没有说过毁坏了的到底是“哪一边”的鯱人。
  鯱人一直处于无法摆脱的扭曲状态之中。
  正在趋向毁坏。
  没错,真正毁坏了的是——
  “坏掉了的是… …什么也不想,得过且过的我吗… …”
  差点毁坏的狂战士,盐原鯱人。
  被狮子堂戌子选择的这位战士的眼中,映出了正向着自己袭击过来的<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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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9:01 | 显示全部楼层
4.01 The others
  眼前的视野变得很不真切。
  虚无缥缈地摇动着,歪歪斜斜地扭曲着,摇摇晃晃地震动着。
  透明的水滴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于是视野一瞬间变得鲜明,但是很快又被立刻涌上来的大颗大颗的泪水所遮盖,再次变得模糊。
  “…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HORANTO市中心这里下起了雨。
  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梨音脸上的泪痕被冲走了。
  梨音在试演会中合格并且出演的剧团,租借了举行试演会的时候所用的大厦大堂来进行排练。
  大厦的后面没有什么人来往,和面向车站的大厦正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一切,已经搞不清楚了。
  被鯱人说出了那些出乎意料的话之后,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了。
  但是即使如此,梨音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专心排练,所以自认而然地来到了这里。
  “… …鯱人学长… …”
  梨音的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这种东西。
  “嗵——”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破碎而剧烈的钟声。
  钟声每响一下,空气就似乎会变得污秽一点。就连越下越大的雨,也似乎被钟声侵蚀了似的,粘糊糊地黏在了身上。
  因为泪水和雨水变得一片模糊的视野,有某个黑暗之外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雾霭,又像是浓烟,慢慢地凝固着,变成了一袭肮脏的长袍。
  “作为我容器的人啊,我来迎接你了… …”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把嘶哑的声音。
  梨音的脚下出现了白色的毛毛虫,在那里一动一动地爬着。
  “————救命啊… …”
  失去了光的梨音俯视着脚下。
  那是一个红色的巨大的圆形。混合着雨水的圆形开始慢慢变大。
  而描画出那个圆形的,是大量的鲜血。
  在鲜血的中心出现的是一个像熊一般大、失去了生命力的巨大身影。
  张开着大口露出苦闷表情死去的,是那个绝对不会认错的外国著名演员——
  扎尔.哈里希。

4.02 戌子Part.5
  敲打着工厂屋顶的雨声令人烦躁。
  坐在窗口上的狮子堂戌子拼命在脸上挤出笑容。
  “呼——”
  来到HORANTO市纯属偶然。
  但是,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曾经不相信神也不相信恶魔,只相信自己的力量战斗到现在戌子,光是联想到“命运”这件事,就已经是奇迹了。
  因为在HORANTO市这里邂逅的少年,跟戌子本身实在是太像了。
  盐原鯱人。
  如果真的是命运的话,也许这一切在和鯱人相遇之前、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
  戌子曾经被称为战斗唤起人,经历过无数的战场。但是她能够战斗的,只有那么一瞬,一切显得那么的无常,显得那么的难以把握。受到挫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的时候,某个人给了她另外一条生存之道。

  他给予戌子一种全新的使命。
  中央本部接受了她的请求,活用她的感知能力,允许她踏上所谓的“狩猎”之旅,也就是在全国范围内设置特环的耳目,搜索附虫者。
  但是戌子真正的使命是培育能够继承自己所学到的战斗技术、承担下一代战斗的战士。
  至今为止,她已经培养了好几个附虫者了。
  而作为她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够遇上一个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最强的战士。戌子所知道的附虫者们,应该已经正式投入实战,充分发挥出自己了吧。
  但是即使这样戌子的心底深处还是凝聚着深深的绝望。
  但是,她在这个城市里遇上了鯱人。
  就像自己的分身一般,拥有优厚战斗潜质的附虫者。他就像海绵吸水一般把戌子的教导吸收成自己的东西。
  他是另一个、戌子。
  另一个、狂战士。
  “呵、呵——”
  看着眼下光景的戌子,身体深入涌出一阵颤抖。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命运。
  戌子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战斗技巧,以及不得不从战场上隔离,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戌子一个人踏上了旅途,漂泊至这个HORANTO市。
  然后在这里,她终于遇见了最强的战士。
  “… …痛… …”
  ——这时的她是这么认为的。
  “好痛… …”
  戌子的表情,在观看战况的同时,慢慢变得扭曲起来了。
  从来没有怀疑自己遇到了后继者的戌子眼中,看到的光景却是如此的凄惨。
  废弃的工厂之中,充满了寂静。
  不用说<虫>了。就连“虫羽”的成员们也已经消失了身影。他们早就逃走了,现在的工厂之中一个人也没有。
  传入耳中的只有激烈的雨声,以及微弱、卑屈的呻吟声。
  在建筑物的正中央,盐原鯱人正像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体。
  全身上下都布满了<虫>的攻击所留下的伤。但是所幸并不致命。在明白鯱人突然变得不能动弹,无法抵抗的时候——不知那三个附虫者是不是已经认为没有必要跟他耗下去,把他丢在这里匆匆逃走了。
  鯱人那卑微而狼狈的身影中,已经找不到任何作为战士应有的才能了。
  “好痛… …好痛啊… …”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丧家犬而已。
  不只鯱人一个。
  也包括戌子。
  在只剩下败北者的工厂中,回荡着因为绝望而嘶哑的戌子的声音。
  “不——不合格… …”
  狮子堂戌子所举行的“最终测试”。
  对象,盐原鯱人。
  ——不合格。

5.00 鯱人Part.7
  吹过HORANTO市的海风之中,开始带上了春天的气息。
  帆兰户高中的结业典礼因为学业程序的重编,比往年稍微早了一点。
  集中在体育馆中的学生们都希望能够尽快早一刻享受春假的休闲生活,对于校长的长编训话都是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
  盐原鯱人,也是这些学生中的一个。
  以笑容满面地表情看着站在讲坛上的校长,
  “… …”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了。偷偷把手伸进去,确认了液晶屏幕。
  收到了一条短信。
  发短信过来的,是已经忘记了好几天的人。
  ——今天晚上是初次公演,你要不要来看?
  间崎梨音。
  是有个这样的女生啊。现在能够想起的,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事情而已。用熟悉的手势操作着按钮。
  要删除这封短信吗?
  YES。
  当再次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的时候,有关间崎梨音这个少女的一切已经从头脑中消失了。
  “短信吗?谁发来的?”
  “唔——?以前感情比较好的一个女生。不过马上就删掉了。”
  面对小声问着自己的朋友,鯱人用无所谓的口吻回答着。包括鯱人在内,几个男生之间马上发出了一阵小声地哄笑。
  校长瞄了态度十分散漫的鯱人他们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无可奈何的表情结束了讲话,发出了解散的号令。
  “太好了~~干吗托那么久嘛~~”
  “我想校长可能觉得小鯱你看到他的头才笑的呢?你看那个样子,怎么看都想笑不是吗?”
  “哈哈,说不定到了新学期,会发现上面被鸟筑了巢呢。”
  同学们开始走向各自的教室。
  鯱人也穿过走廊,准备进入校舍。
  但是他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校舍的屋顶上有什么黄色的东西在晃动,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砰——胸中传来了一声撞击声。
  就像切换了开关一般——
  就像表里互换了一样——
  一直显得黯淡无光的鯱人的眼睛,突然恢复了光泽。
  “戌——”
  他瞪大了眼睛,差点大叫出来。但是他很快发现那其实是一个挂在了避雷针上随风飘动的塑料袋。
  不是那个把鯱人引向战斗的穿着黄色雨衣的少女。
  “小鯱?怎么了?”
  “不、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
  虽然表面上装作平静,可是鯱人的胸膛却被剧烈的心跳不断撞击着。
  他甩了甩头,想要把脑海中穿着黄色雨衣的少女的幻影甩开。
  “不要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取消了哦?这次我们可是要和昨天和今天都见过的女孩子们玩啊。”
  “当然了,我怎么会不去嘛。而且还是久违了的正对我胃口的女孩~”
  鯱人露出了微笑,掩饰着心中的动摇,然后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同学。
  “痛… …!”
  不小心撞上了其他学生。用手按着的肩膀上,掠过一阵钝痛。
  只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可是鯱人的双腿却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他连忙伸手扶住栅栏,撑住了差点倒下去的身体。班上的同学并没有发觉他的变化,都走到前头去了。
  心中突然变得惘然起来,甚至感到一丝恐惧。
  鯱人生活着的这个世界,应该不是那么可怕才对啊——
  他从走廊上走到了中庭,静静地等待着学生们的大队走过。
  “好痛… …”
  抬头看着屋顶上晃动着的黄色塑料袋。
  ——鯱人已经取回了以前的平稳日子了。
  在废工厂举行的“最终测试”那件事,似乎发生在很遥远的过去一般。那天,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工厂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了。不要说那个叫做“虫羽”的成员,就连那个穿着雨衣的少女也消失了踪影。
  自从那之后,狮子堂戌子就再也没有在鯱人的面前出现过。
  那场最终测试,不可能合格的。
  恐怕结果是刚好相反。恐怕戌子是看到了鯱人那太过狼狈窝囊的样子,觉得完全偏离了自己的期待,所以才离开的吧。
  于是,鯱人恢复了没有战斗的和平日子。
  就算这一切不是因为完成了跟戌子的那个会变强的约定,也不时遭到了她的惩罚——而只是单纯地由于失望和漠不关心才达成的,也不要紧。
  就结果而言,鯱人还是达到了最终目的。
  可是——
  “戌子… …”
  鯱人连“痛楚”的感觉,也已经恢复了。
  过去曾经让鯱人痛苦的恐惧感,随着痛觉的复苏而开始在心中蔓延。
  每当他看见黄色的东西,感觉到“痛楚”的时候,就会想起狮子堂戌子。
  而只要一想起戌子,坏掉了的鯱人就会恢复意识。
  那个教导自己和<虫>的战斗方法的少女,没有教给自己“痛楚”和战术。
  “… …”
  鯱人凝视着走向教室的学生们。
  如果再次融入他们之中的话,自己又会变成“这边”的鯱人。
  又会,再次坏掉了——
  鯱人转身猛地跑了出去。穿过中庭,跑过正面的玄关,跑回停车场。
  把Solo拉了出来之后,连头盔和防风眼镜也没有戴就垮了上去。吵闹的引擎声在帆兰户高中内回响。
  “不要说笑了——”
  鯱人脸上的表情扭曲了,骑着电单车向着市中心疾驶而去。
  驱使鯱人行动的不是怒气。而是纯粹的恐惧和害怕。
  “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才想放着不管吗… …!”
  鯱人认为属于“这边”的日常生活,开始出现了扭曲。因为战斗而想起了“那边”的自己,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己。
  忘记痛楚,是为了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梦想。
  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因为伤害而痛苦就好了——
  最差劲最卑劣的梦想。
  本来还想着“如果是个美丽的梦想就好了”的自己的梦想,原来却是充满了诅咒和自我中心的愿望。
  而且,自己竟然还为了想起这样一个梦想,破坏了好几个别人的梦想——
  “让我想起了这么多的事,自己就要开溜吗… …!”
  鯱人已经想起来了。
  而让他想起这一切的,毋庸置疑是戌子所带来的战斗。
  只有身在战场之上的时候,鯱人才能恢复真正的自己——
  “戌子… …!”
  鯱人在市中心不断徘徊,寻找着骑着Vespa的雨衣少女。
  第一次和其他附虫者战斗的十字路口。
  跟戌子初次邂逅的小巷。
  和戌子战斗的大楼。
  “戌子… …!”
  虽然鯱人拼命搜索戌子的身影,却是连半个影子也找不着。
  “为什么,戌子… …!”
  恢复日常生活这一点让他感到恐惧。
  变回那个扭曲的自己这件事,真的很可怕。
  ——步。
  “是不是因为我没能成为战士… …?”
  生存本身已经成为了一种痛苦。
  因为怀有最为差劲的梦想成了附虫者,最后却忘记了梦想,变成了扭曲的人格。鯱人成了一个以破坏别人的梦想为乐的最卑劣无耻的人。
  “所以,你就要抛弃我了是不是——”
  要使自己从战斗中抽身出来的话,一定又会去破坏别人的梦想了。
  但是对痛楚心存恐惧的他,已经无法再战斗了。
  这样的自己,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戌子——!”
  再没有人经过的小巷中,鯱人忍不住大叫起来。由于摆头失误,电单车的车轮滑倒在水洼之中。鯱人从车座上被抛离,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 …好痛… …好痛啊… …戌子… …”
  蜷缩着身体颤抖着的鯱人严重,有泪水滚落。
  没有了戌子在身边的话,自己一定又会回到那坏掉了的日常当中去。
  那种事情是如此的可怕,让他感觉到一种无法忍耐的罪恶感。
  “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不要就这样丢下我不管阿… …戌子… …!”
  无法战斗的狂战士——
  无法承受自己本身梦想的丧家之犬,正滚在阴暗的小巷中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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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1:29:13 | 显示全部楼层
5.01 戌子The last
  在看得见海的电波塔顶上,狮子堂戌子正坐在那里吹海风。
  背后是HORANTO市林立的高楼。
  “… …”
  坐在冰冷的铁粮上,以一脸呆然的表情眺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在那个废工厂之中被塞到她面前来的现实。到完全接受为止,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可是一旦接受,头脑就变得什么也无法思考。
  只有被惨淡阴暗的虚无感觉,占满了整个心胸。
  眺望着海的戌子脑袋里,废工厂中看到的光景像闪光一般复苏了。
  “呜… …”
  她用颤抖的手抱住了头。
  “呜呜呜… …呜呜呜… …!”
  正常的思考能力已经麻痹了,整个人陷入了疯狂之中。
  被海风吹拂着的戌子的脸跟数日前比起来憔悴了不少。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不禁想起鯱人那狼狈的样子来。不要说睡眠了,就连饭也吃不下。
  含在口中的棒棒糖被牙齿咬碎,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呜呜… …呜啊啊… …!”
  究竟是哪里错了?
  是戌子的教导方法出了问题吗?
  还是鯱人自己有什么问题?
  不,鯱人是完美无瑕的。虽然对于戌子的教导不太用心去学,但是单凭天姿就已经能够完全吸收进去了,而精神方面也是那种如果失去了战斗就会活不下去的“濒临崩溃”的状态。
  而戌子也对鯱人进行了完美的教育。
  本来他还差那么一步就能到达最强战士的位置,为自己的使命画下完美的句号。
  这样的他本来应该成为戌子生存的证据——能够让戌子的生存得以饶恕的活着的证人。
  现在这种情况也就是说,戌子在最后的最后被命运被判了。
  “我… …我… …!本来应该可以被饶恕的啊… …!只要使鯱人成为一个完美的战士的话,我就… …!”
  那因为苦闷而扭曲的表情中,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作为狂战士让人闻风丧胆的战斗员的半点影子了。
  而鯱人也和戌子一样属于狂战士。
  戌子一直相信就凭这一点,他也会变强。
  但是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就连怀有的梦想这一点,两人都一模一样。
  想起了梦想,想起了恐惧和绝望的他,应该无法再进行战斗了吧。
  害怕受伤的战士?这种存在,只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而已。
  戌子自己也曾经因为想起了梦想而在战斗中落败。然后就开始对自己的<虫>失去了抵抗力。
  附虫者无法自行选择梦想。
  拥有邪恶梦想的戌子无法抵抗栖宿在自己身上的<虫>。因为没有守护自己梦想的理由。
  所以作为梦想的代替品,必须有某个生存的目的。对于生存的执着,能帮助她对抗<虫>的侵蚀。
  失去了使命的戌子,就无法再活下去了——
  “我已经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难道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甚至连活着这件事也… …!”
  口中含着的糖果已经融化,也没有补充品了。刚才口中的糖已经是最后一枝。
  特环配给的这种糖果含有大量能够让人容易吸收的铁质。戌子要是不经常含着这个的话,就会很容易出现贫血症状。因为操作磁力这种能力所带来的副作用,体内血液中所含有的铁质的消耗速度可以说是近乎异常的快。
  但是就算有这个糖果,所起到的作用最多也就是勉强能够把性命拖长一点而已。
  在这个城市中使用了过多力量的戌子,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这样子呆着的时候疲倦不堪的身心也不断发出着悲鸣。
  “难道我就连下一次战斗,也没有资格参加了吗… …!”
  能够成为决战的战斗曾经出现过好几次。
  首次捕获<冬萤>的战斗,还在训练中的戌子没有来得及参加,那个可以断言是最初的一次大型战斗。
  接下来比较大的战役,应该就是青播磨岛的那一次了。<原始三只>中的一只,<第三只>的歼灭作战。
  但是那个时候,戌子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了。陷入了绝望中的她就连生存的意义也几乎失去了。
  还有些战斗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那个让使枪的少女从附虫者的战斗中消失了身影的那场战斗,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刚刚恢复的戌子就更不可能参加了。
  然后还有去年的平安夜。
  在叶芝市进行的和<瓢虫>的决战。
  当时独自一人踏上了旅途的戌子自不用说,她用心栽培出来的学生,也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而已经成长了的人,又因为各自手头上的战斗,无暇顾及。
  作为战士被培育起来的她,除了战斗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生存之道。
  但是戌子却一直被重要的战斗挡在了门外。
  “… …下一次战斗的气息,我明明已经感觉到了… …可是,我却… …不能作为一个战士活下去,就连作为一个战士死去的场所也… …难道连作为一个战士生存过的证明,都得不到吗… …!”
  作为一个悲惨狼狈的败北者死去——
  就像命运在自己面前这样子宣布了一样。
  “哈——哈哈… …”
  戌子发出了超越了绝望的笑声。
  “至今为止的人生都毫无意义吗… …这样子反而让我觉得无所牵挂啊… …”
  什么也不留下地静静小时这样子或许反而更好。心底涌出了这种想法。再坚持为自己的人生雪耻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在自己消失之前,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得快点去道歉才行。
  从战场中消失了身影的戌子,一定已经被遗忘了。因为他从来都只会向前看,所以对于拼命在他身后追逐的人一定没有放进眼里。
  但是即使这样,戌子还是觉得自己必须道歉。她这一生,都以追上他,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为目标活到现在。剩下的这不多的时间,戌子决定要用来跟他谢罪。
  取出收集,按下了熟记的号码。这是违反特环规定、不经过组织直接联系的电话号码。
  “呀呀——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她用故意挤出来的开朗声音嚷道。对方那似乎老大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由于作弄战斗之外的他是件很有趣的事,所以戌子以前经常做。
  “不要叫我小狗啊!就是因为你这么叫我的关系,才会让东中央支部的家伙全都这样子跟着叫的!——唔?不,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只不过是偶尔联络一下老朋友而已啦。话说回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另一端传来了一声叹息。看来因为不是在执行任务的关系,只好死心,决定暂时充当戌子的解闷对象了。
   “哦,在去西远市的途中啊——那里是个好地方呢。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到处奔波啊。嗯,我现在也在赶路啊。是一个叫做HORANTO市的地方,有漂亮的海 哦。也许有点像樱架市吧。让我不禁想起了和你一起接受训练的那些日子。哈哈,你当然会这样想啦,因为在格斗训练中你一次也没有赢过我嘛。不,不,没有弄 错,我可是大获全胜呢。”
  就算会忘记自己家人的脸,也不会忘记关于战斗的记忆。
  这种事情也许很讽刺——戌子是个天生的战士。
   “算了,不要这么说嘛。偶尔也陪我叙叙旧,说说以前的事啦。在<冬萤>的骚动结束之后我就转移到了中央本部,还真是彼此都名声在外呢。只要 有哪个地方发现了强大的附虫者的话,我们就会被派出去组成特别队伍——没有这种事啦,那可是快乐得很啊。虽然有些时候我发起狂来会认错你把你痛打一顿 啦。”
  作为一个战斗员,她的表现完美出色,让她在这种时候回忆起来也仍然感到无比自豪。而戌子不断地往下说的同时,对方虽然信步感情不愿的样子,还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对了,那场战斗你还记得吗?歼灭了目标之后我们吵了一架,然后火冒三丈大打出手。虽然我的曲棍球棒被你折断了,但是我也打断了你的肋骨,然后你——”
  还想往下说的,但是对方不知是不是对于这种长篇大论的回忆论感到厌烦了,说了一句“先不要说这个了”来强行转移话题。
  “啊?你问我在干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在HORANTO市——”
  正想要解释的她的话语,被对方打断了。
  “… …咦… …?”
  反射性地漏出了一句愚蠢的反问。
  ——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前线啊?
  看不见脸上表情的对方,这么问道。
  “我、我——我——”
  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回答。
  光是理解电话另一边的他所说的话,已经让她筋疲力尽。
  难道说只看着前方的你的视野中… …也有我的身影吗… …?
  可是这一点,本人才刚刚要决定放弃的啊。
  他在战斗的同时,还等待着她回去——
  “… …嗯,嗯,我有听到啊,<冬萤>逃走的事情,以及那个数据磁盘。嗯,是啊。我想应该会变成那样。是啊,她手上应该掌握着钥匙吧。”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正被凄惨的败北感折磨着的戌子,理所当然地说着即将逼近的战斗。向已经决定就此画上句号的戌子,他毫不怀疑地说着将来的话题。
  “嗯,嗯,嗯… …”
  不断点头的戌子脚下,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到了地上。
  不相信戌子的,不是别人,而是戌子自己。
  啊啊,好不甘心——
  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一阵强烈的不甘。
  我再也无法和你并肩作战了啊——
  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悲伤,所以连那么纯粹的愿望也忘记了。
  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会这么强的真正原因了。
  “——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的说。”
  提出问题的戌子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不甘心,好不甘心。
  无法再和他站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这件事,实在让自己痛心疾首。
  但是现在的他还是那么强,让戌子觉得即使没有自己在身边也应该无所谓了。
  “失去了我这个优秀的拍档之后,你找到了那个使枪的少女当你的新拍档——啊呀,好激烈的抗议呢,不过,我不受理哦。”
  很自然地呵呵笑了起来,但是很快,恢复了认真的声音问道:
  “你连那个少女也失去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孤身奋战吗… …?”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戌子知道这代表了肯定。
  “是吗… …你真的很强。一个人赢得所有战斗,一个人背负了一切。今后恐怕会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伤害吧。但是今后肯定会出现只有你一个人赢不了的战斗的。我已经感觉到大型战役即将来临的气息了。”
  他突然低声吐了一句。
  ——我可不想被老是不肯回来的小狗说这样的话。
  戌子很高兴他喊自己的名字。
  “回来的人不是我。”
  但是戌子还是否定了他的说话。
  多亏了一直坚持不懈战斗的他,让戌子想起了某件事。
  戌子至今为止把作战方法教导给了很多附虫者。这同时也意味着让它们接受了作为战士生存下去这种宿命。
  就像<原始三只>一样。
  自己所做的一切,也许就跟不管人愿不愿意,把人诱向战场的他们一样。
  但是,有一样决定性的不同。
  “我所教导的人,总有一天会和你并肩作战的。”
  戌子曾经对<原始三只>的其中一只<浸父>说过这样的话——
  ——你们不可能预知我们的可能性。
  戌子所教导的,其实只是战术而已。她真正寄予希望的是,那些学生们的可能性。
  戌子自己的人生就是被战斗所隔离的悲惨人生。
  但是自己亲手交到出来的学生的可能性,却是不能一起否定的。
  “光是我一个人的力量的话,根本没有什么作为可言。但是我所培育的新世代的强大力量,很快就会进入你的战斗之中。我可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占战场了哦~”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淡淡地道:
  ——我不会期待,但是我会等的。
  这种简单而不带感情地回答,很像他一贯的作风。但是只要这样就好了。现在的话,这样就够了。
  “啊啊… …战斗在呼唤我呢。”
  戌子握着手机站了起来。
  转身背向大海,俯视着HORANTO市的街道。
  戌子的感知能力已经感觉到了在街道上徘徊的邪恶波动。那是比以前感觉到的时候还要巨大而肮脏的气息。
  一团黑云正在侵蚀着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的天空。
  “想不到战斗竟然会向这样的我招手… …我得走了。”
  俯视着炎夏的戌子的脸上,没有半点迷惘。面对询问着到底怎么回事的对方,戌子简单地说道:
  “今后特环应该会成为被袭击的目标哦,你小心点。”
  <浸父>袭击管辖HORANTO市支部这件事,总有一天会传入他的耳中的吧。他的话应该能撇开先入为主的观念,正确地把握事态。
  “那么再见了… …‘郭公’。”
  戌子挂了电话,耳中传来了摇撼整个天空的钟声。
  这下子能够确实捕捉到<浸父>的行动了。
  果然——他还活着。
  前几天,一个住在赤牧市的男人离奇死亡,他的尸体上就残留着<浸父>的波动。所以那之后戌子就一直在想。
  <浸父>究竟是什么?
  他的能力和特性又是什么?
  “你的真正面目终于开始暴露出来了哦,<浸父>。”
  这种波动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也许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形态了吧。现在他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街道中移动。
  “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话… …你绝对不是不死之身。”
  戌子的全身腾起一股紫电。她戴上了挂在脖子上的防风眼镜。
  从电波塔跳下,向着地面上坠落之际,利用电波塔和自己本身的磁力产生排斥,向着覆盖着乌云的天空飞翔而去。
  很快失去了速度,就在撞上面前的大厦时,一个回转,在双脚快要碰到大厦墙壁之前,戌子再次增大磁力,反向飞行。
  在HORANTO市的上空进行着瞬间移动的戌子和正在地上移动的<浸父>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缩短。
  “这、这是… …”
  终于捕捉到波动发生源头的戌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穿越市中心的大路中央,一块肮脏的暗黑团块正在高速移动着。在以前鯱人曾经遇见其他附虫者的单向二车道的中间,正被一团不断喷着瘴气的雾霭覆盖着。
  戌子所预测的<浸父>的能力其中之一,是一种可以称为迷彩的能力。与其说是隐藏自己的身影,不如说是直接把自己的存在和领域从一般人的意识中隔离开来。要想识别他的姿态的话,如果不是意志力强大的人恐怕很难办到。
  不过虽然不能意识到它的姿态,但是被瘴气碰到的人还是会受到影响。车道上的行人和驾驶车辆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真是厉害。想不到他的力量可以增大到这个地步。究竟… …”
  由于瘴气的浓度太大的缘故,那一团暗黑的中心之中只能看见肮脏长袍的其中一角而已。那暗黑的中心处若隐若现的黑色长袍之下究竟是怎么样的肉体这一点就无法确认了。
  <浸父>看来已经发现了在大厦之间移动着追踪自己的戌子,只见他那长袍在瘴气的中心蠢动起来。抬头看着戌子的长袍之中,果然只有一片黑暗。
  “看来这个来当对手的话,应该没什么不满的了。”
  戌子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敌人越是强大,对于战士来说就越是值得高兴。
  “你就尽管去你喜欢的地方好了。我就让你好好选择你死的地方吧。”
  要是想要先发制人的话,这里无辜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了。但是如果<浸父>这个时候停下来的话,戌子觉得自己也不会顾虑这么多。她身上矿战士的血已经开始沸腾了。
  她取出了手机,打算向本部的支部请求支援。虽然不觉得他们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至少可以暂时充当幌子,让戌子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必杀的最后一击吧。执着于一对一的战斗的话未免太过迂腐了,巧妙运用幌子或着诱饵也是一种很堂堂正正的战术。
  “… …”
  但是这时候她却想起了刚刚通完电话的那个最强的战士。
  如果是他的话,会怎么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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