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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亡灵书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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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是……那个……”段林低下了头。

  “是坟地,是不是?”忽然的男音,段林惊讶地抬起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那人是……

  “杨志华?!”他怎么知道?!啊,对了,他也算是本地人。

  抓着头,杨志华淡淡地笑了,“其实我爸妈常常提到那里,说过身之后要葬过去,我也是一样。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要葬在那里,对不对?大多数的村人一辈子只会去那湖一次,就是死亡的时候……这是学长你阻止我们的原因,对不对?”杨志华说着,段林的脸色越发灰白,其他社员的眼睛却越张越大。

  “你说的是真的?!”陈渐东睁大了眼睛。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段林,看到对方仍然惶恐,杨志华再度缓缓开口,“乡下的事情很多很难解释啦,人家有人家的忌讳,段学长不说有他的忌讳,我们知趣点,走吧。”

  一席话说完,段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能走,能不去那座湖,离开最好不过。

  杨志华站起身,拍了拍自己那些似乎还想说什么的队员的肩膀,打发他们去收拾行李,然后走到段林前方。“对不起,给学长添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

  歉意地看着摄影协会队员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段林有些安心。

  半小时之后,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社员,仿佛没有发生刚才的不愉快般,在门口和段林告别,挥了挥手,段林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渐渐离开。

  他们不是属于这里的,他们应该过更适合他们的生活。离开,是正确的选择。段林想着,重新进了自己的屋子。下午去看看婆婆吧,给她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也算有个交代。和沐紫说了一声,段林出了门。

  “学长,该不会我们真的就这样回去吧?”路上,头很大所以被笑称为大头张的男青年聒噪地问着自己的学长。

  “就是啊!难不成我们好容易找到,路过就走掉?”安小北也不甘心地说。

  “是坟场哦!学长不是说了么!你们女的敢去么?”瘦得像个竹竿一样的高明远调笑着看着刚才说话的女生。

  “有什么不敢去?你们男生才胆小,昨天说见鬼的不是大头张是谁?”马上有女生反唇相讥。

  “我……”被点到名字,大头张抓了抓头,皱了皱眉,“昨天我是真的见到了,不过睡了一觉之后……搞不好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也不一定,就凭这个说我胆小可不好,怎么样?要不要去?”

  “啊!去就去,看谁……”看着话题似乎越来越往要去爬山这个方向跑,黄石皱紧了眉头,小跑几步走到杨志华面前,“学长,你阻止他们啊!不是说走么?”

  不料杨志华却笑了,“笨蛋!我是说‘走’啊!离开段家也是走啊,学弟,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不会真的还相信什么避讳吧?我们已经离开段学长了,就和他没关系了,我们犯的错也不会推在他身上,去看看又如何?”杨志华怜悯地看了眼自己的学弟,竟是默允要去看湖!

  站在原地,黄石没有动弹,半晌,高大的男生道:“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不会吧?石头你一直不是最无所谓的么?怎么今天听说是坟场就胆怯了?”

  “不,是做人的道义问题,我们答应了人家不去的。”

  “靠!你这是侧面说我们不讲道义啦?!”性急的大头张听到这,差点和黄石翻脸,这时候,杨志华阻止了他们。

  “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是简单取个景就回来,石头你先走,帮大家打理一下行程也好。”圆着场,杨志华拉住了大头张。

  简单地叮嘱之后,摄影协会分成了两组,黄石自己一组,其他的人去山上取景。

  临走的时候,大头张还是对他不满似地竖着中指,黄石拎着行李站在分岔路口,倔强地咬住嘴唇。社友们毫不留情地走掉了,没有一个人回头,不知道为何,看着那样一群义无反顾的身影,黄石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正要转身,忽然,原本已经空无一人的通向山里的小路上出现一人。

  “杜曼!”

  “我只是单纯不想去而已。”女孩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径直从黄石身旁经过。

  黄石怔了怔,拎起行李跟上女孩。

  “学长的做法让我觉得不舒服。”缓缓地,黄石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杜曼看了他一眼,半晌,默默看向远方。

  那个姓段的学长家附近,一户人家也没有,如果像他说的,湖是坟场的话,那么……他家就是住在坟场旁边,真是诡异。

  一路上黄石一直在自言自语,杜曼一句话没有说。

  前方一个转弯之后,那座山就会消失在视线范围了,那座不高的山下就是那座传说中绮丽的湖。回头最后看了眼那座山,黄石惊异地发现,山体不知何时,竟然被水雾笼罩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没有山。

  看到了同样的情景,杜曼皱起了眉。

  “哇靠!真是壮观!来对了!”几乎是一到湖边,众人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绿色的山,绿色的湖,山体映入湖心,水天一色。茂密的树林遮住了阳光,而湖面天然的水气湿润了空气,山花的味道经过水的润泽变得幽然,诱惑地传入每个人的鼻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

  “整个人就和脱胎换骨一样!真爽!”高明远的话道出了每个人的心声,像傻子一样呆了半天,几个人顿时撒欢一般地到处探密。

  跑了半天终于回到原地,盯着湖面,陈渐东慢慢走了过去,在湖边坐下。

  水面非常地平静,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蓝色的天空。

  “看什么呢?”温厚的男声忽然从背后传来,陈渐东一个哆嗦猛地回过头,才发现那人是杨志华。

  “没、没看什么,这水真清澈啊!”面对着杨志华,陈渐东心里忽然一阵烦躁。

  “真是个好地方。”说完这句,陈渐东重新将视线挪回湖面。

  杨志华沉沉笑了,“是呵,真是个好地方,这里……就是我死了以后要来的地方。”

  “啊?!”

  陈渐东惊讶地回过头看向杨志华,却见杨志华轻轻弯腰,慢慢凑到自己耳边,悄声说:“知道为什么说这里是坟场么?因为这湖里全是尸体……”

  仿佛乐意看到陈渐东惊愕的表情,杨志华低声笑了。

  陈渐东低下头直直看着湖面,手心全是冷汗,身后的人却兀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声道:“不要看湖面哟,知道么?我们这里有个说法,水上、水下是两个世界,你看湖面的时候,湖下的鬼魂也在看你,让他看到你就不好了……呵呵————”

  杨志华笑着扬长而去,留下陈渐东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湖面,陈渐东这回是再也不肯向湖内看了。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湖呢!”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将陈渐东拉回了现实世界。

  陈渐东看到女孩脱了自己的鞋子,一副准备下水的样子。

  “等等,还是我先下去吧,我帮你先看看水的深浅。”杨志华及时阻止了她,转身脱掉自己的外衣和裤子,“扑通”跳下了水。

  “哇————不愧是学长,好帅好体贴……”看着安小北微红的脸,高明远在一旁捏着嗓子打趣道。

  “花痴!”旁边大头张嘟囔了几声,随即开始摆弄自己的器材。

  “等等!学长不见了!”一直关注着杨志华动向的安小北,忽然叫住了另外几个男生。顺着女孩子的手望去,几个男孩脸上也不禁变色。

  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却哪里还有杨志华的影子。

  “学长该不会……”

  “你们楞着干什么?赶快下去救学长啊!糟糕!这水难道很深……”

  “我不会游泳啊─”

  “我也是啊!我是旱鸭子!”

  几个年轻人顿时慌乱,不询问不要紧,一问之下,六个人竟然只有陈渐东一个人会游泳!咬咬牙,陈渐东刚刚脱了上衣准备下去,不料刚要跳下去,就有水猛地飞到了慌乱中的六人脸上,抹掉脸上的水一看,湖中浮在水上对众人呵呵笑的男人不是杨志华是谁?

  “开个小玩笑而已,哈哈!就阿东想要救我啊,好感动啊!”杨志华哈哈大笑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被骗了,纷纷趴到湖边撩起水和杨志华打起水仗。

  “学长,湖水很深么?我们能下去玩么?”看着学长玩水,安小北有些心痒。

  杨志华却违背她们期望地摇了摇头。“不可以,这里很深,我刚才潜下去看了,完全看不到底。你们这些女孩子水性不好吧,千万别下来。”

  “啊,真讨厌─”女孩子们拖着长长的音遗憾地嘟囔。

  “喂,学长,里面有鱼没有?乡下人不都是自己到水里抓鱼么?学长你给我们抓条鱼啊!”大头张不失时机地喊道。

  “就知道吃!”

  看着学弟、学妹吵成一团,杨志华笑了,反观旁边的陈渐东,看着远处不知道想什么。

  “阿东你不是游泳很好么?要下来么?”

  “……不了……”

  “……也好,我在下面看看有没有鱼。”一个翻身,杨志华钻入了湖里。

  “学长好厉害啊!能潜这么久!”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安小北脸上微微红润。

  “嗯,那家伙高中的时候是游泳部的,好像也拿过什么奖。”安小楠看着妹妹,半晌不屑地说。

  “真厉害,对呢,姐姐和学长从高中就是一间学校升上来的,真好……”

  “……孽缘。”

  女孩子们说着自己的话,高明远和大头张听着无趣,随即拿出工具准备拍照。只有陈渐东一个人,一直抱着腿坐在湖边。他的视线盯着水面,好像看着水面,又好像没有看着。

  “陈学长,看什么呢?”安小北坐了过来,好奇地看向陈渐东一直看着的湖面。

  明明看着湖面,却不敢靠近的样子,有些奇怪。

  “这水真清澈,是吧?”说着,女孩探身向湖面。“好像可以看到底,却又深不可测的感觉,为什么说是坟墓呢?”

  “搞不好是因为尸体埋在这里面吧?”

  大头张忽然从后面插入一句,阴恻恻的语气让安小北不高兴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高明远在一旁怪笑起来。

  想起杨志华刚才的话,笑不出来的陈渐东选择了沉默。

  没有在意陈渐东的沉默,安小北慢慢走到湖边,蹲下身子,视线挪向湖面。湖面平静无波,非常的……

  忽然,安小北瞪大了眼睛!湖水清澈,上面的影子……上面的影子……

  “怎么了?湖里有什么?你一直盯着看……”走到妹妹身边,安小楠不经意地问。

  “湖面上……”指着湖面,安小北吞了口口水。

  “湖面……有什么不对么?”安小楠不解地看向湖面。

  女孩皱着眉,半晌慌张地退了过去,不敢再接近湖边。

  安小楠皱了皱眉头,随即走向湖边,湖水清澈,上面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可是……

  安小楠不敢相信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就一瞬间,有一瞬间,自己的影像确实没有出现在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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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腿一抖,安小楠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看到这边不对劲,原本已经走远的高明远和大头张也走了回来,毕竟是同社团的朋友。

  “我……我……”一连说了几个“我”字,安小楠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手指直直地指向湖面,安小楠说不出话来。

  大头张和高明远一脸疑窦地互看一眼,末了也弯身看了看。

  “怎么了么?”大头张抓着头回头问,然而高明远却脸色大变!

  “这湖有古怪!”

  “嗯?怎么了啊?我们刚才一起看的,怎么你看出古怪……”

  “影子!是影子!我们的影子一瞬间没有出现!是稍后才出现的!”高明远大声地吼了出来,吼出了众人的恐惧,一下子,大头张也想了起来。

  没错,怎么没有发现呢?倒影……是过了几秒才出现的啊!一时间,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水上水下是两个世界,你看湖面的时候,湖下的鬼魂也在看你,让他看到你就不好了……”

  杨志华刚才的话忽然浮现在陈渐东脑海,陈渐东立刻脸色苍白。

  影子原本没有出现,迟了一些时候才忽然出现,就好像……好像被人看到了似地。

  原本没有看到,一转眼珠,忽然看到了……被湖下的人看到……

  “糟糕!杨学长他!”安小北忽然想起了已经在水下的杨志华,焦急地叫了出来。

  这个诡异的湖,什么都不知道的学长在里面!

  可是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做些什么……

  正在这时,水面忽然掀起水花,杨志华的头从上面浮了上来。

  “没有鱼,这湖真是奇怪,没有鱼就算了,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基本的浮游生物都没有,见鬼了……”杨志华说着,抹着脸上的水珠,看到自己的话音刚落,众人难看得仿佛吞了一颗榴梿的表情,杨志华有点搞不清情况。

  “总之……学长你快点出来!”安小北慌张道。

  “对!学长你快上来!”一语点醒众人,岸上的大家开始一齐呼唤杨志华。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杨志华还是决定先按照大家说的,上岸再说。慢悠悠地,杨志华从湖心向岸边游去……忽然……

  “啊?!”杨志华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学长你倒是游啊!快!”看着杨志华忽然停滞不前,众人心里莫名地觉得不安。

  “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到了……糟糕,好像是水草……”水里扑通着,杨志华原本还是一脸悠闲的表情到了后面变得焦躁。

  “Shit!好像不太妙……你们谁来帮我一下,天!解不开!被缠住了!”终于开始求救,杨志华的声音再也不似往常的平静,他的动作开始焦躁,粗鲁地挣扎着,可是越陷越深……

  “可是……”

  “Shit!你们这些家伙倒是下来救我啊!”完全失了平时的水准,杨志华的吼声开始变得凄厉!

  杨志华不断地挣扎,动作越发激烈,湖面上只看到他手激起的水花,渐渐地,挣扎的动作变小,最后只见他的手高高地浮出水面,渐渐消失不见……

  “扑通”一声,陈渐东跳下了水,奋力向杨志华的方向潜去。

  岸上的众人焦急地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越发焦急,直到湖水终于打破平静,属于男人的胳膊伸了出来,然后露出了陈渐东的头。

  陈渐东的脸上一脸慌张,“糟糕!找不到!我下去的时候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学长……怎么办?”

  众人一下乱了手脚,站在岸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安小楠大吼,“你们他妈的都别啰嗦了!赶紧找人!小北去找段学长!男的去找黄石!阿东你快点离开那里,和我去找村民!”

  女人的声音像一棵稻草,众人紧紧抓住女人这句话,慌乱地奔离这座湖。身后,阳光、白云、湖水碧绿一片,平静如镜。

  段林匆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拼命和村民理论的学生。“都说了我们的学长在里面,你们为何不派人去救?!哪怕……哪怕打捞也好啊!”

  原本一直笑咪咪的陈渐东,表情格外地狠戾!

  安小北只是哭,只有安小楠在和村民们大吼大叫。

  “你们是聋子么?有人在湖里啊!生死未卜啊!”说到后面,这位一向泼辣的女孩也带了哭音。

  “你们是哪里人?我们这里的山是不能爬的,会死是你们活该!这个湖也是不能下的,我们祖祖辈辈都没有下去过,那水沾上就死,我们绝对不会下去的!你们也不能,你们触犯了水神,早晚也会死的!”

  村民却只是翻来覆去说着,拦住了学生,不让他们下水。

  叹了口气,段林走了过去,“对不起,那是我的学弟,我来负责……”

  杨志华最终还是没有救上来。

  “你们……还是去了啊……”透过袅袅的茶烟,段林淡淡地说着,将泡好的茶送到每个人手上。

  众人再度集合在了段林的房间,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茶叶,甚至是一样的茶杯,不同的是少了一个人。

  “抱歉,没有听学长的话。”喝了一口热茶,重新恢复冷静的陈渐东对段林说。

  “……”看着沮丧而又不知怕着什么的学弟和学妹们,段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只能大口喝了一口茶。

  “学长,你说实话吧,这个地方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不听你的劝告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是我们不对,可是没有解释清楚,你也有不妥善的地方。”站在一旁,黄石抱着肩膀说。

  原本已经走到车站,可是被朋友的一通电话又叫了回来,没有怨言,黄石只是皱着眉头。

  “是的,抱歉。可是……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旁边的沐紫虽然在看书,不过段林知道他的耳朵是听着的,可是,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应该注意到了,我并没有和村民住在一起,我……“我的外公是独立住在山旁的,那座湖很早以前就是这里村民的坟场,似乎是风水问题,乡下人迷信这个。我的外公则是……这里的看坟人。

  “咳!抱歉,我不是不想说,而且大家多少会对这个有点忌讳。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了,那座湖好像出了事,村里人的迷信又多了一条,就是绝对不靠近那湖,而且……这里的习俗就是人死了一定要分开埋,也就是……”

  说到这里,段林顿了顿,看到黄石赫然苍白的脸色之后,知道他确实看到了,于是便继续说了下去:“也就是分尸。”

  众人顿时“啊”了一声,声音有恐惧,有惊讶,有不敢相信……“村里的迷信,就是如果不那样的话,尸体晚上会……诈尸!”

  看着那些脸上稚气犹存的青年的脸,段林将快要喝完的茶杯放在手心,继续开口:“当然,这或许只是迷信,不过你要知道乡下的人都很迷信,他们的信仰就是祖祖辈辈流下来的这个,不会改变,所以……今天这件事也不会改变。”

  “他们不会让你们下水的,他们自己也不会。”

  “这么久了,杨志华他应该已经……总之,你们今天先休息一下,我们明天想想办法。”

  “你说要学长就那么泡着?!”陈渐东激动地喊了出来!

  静静地看了一眼对方,段林淡淡地开口:“也只能这样了,不是么?”段林转身离去,关上门的同时,关上了学弟们责备的目光。

  坐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看着椅子上自己小时候顽皮留下的刻痕,段林陷入了回忆……

  其实不去那个湖,有着自己的私心。段林心里非常怕那个湖。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自己这样,有一个地方,一个事物,放在心里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碰触。

  段林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恐水症,非常严重,严重到连洗澡都无法完成。

  那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住在村子的坟场旁边,加上性格自小的沉默寡言,段林注定交往不到同龄的玩伴。那时候段林是喜欢那座湖的,每天坐到湖边,玩着自己的游戏,天黑的时候回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一天,段林记得那是一个晚上,自己下午将东西忘在了湖边,因为是非常喜欢的东西,所以即使天黑了、孩子心里很害怕也要去取,然后那一天,他认识了自己人生里第一个朋友。

  那个孩子是从外面的世界迁过来的,是城里人。那是个很笨拙的孩子,每天脏兮兮的,不经打理的头发长得盖住了整张脸,八岁了却还说不大好话,但是和段林却成了好朋友。

  大概大家都因为她的笨拙和肮脏不愿和她在一起,是段林慢慢教她说话、告诉她要把脸洗干净……两个人约好一起去上学,上学前要洗得干干净净,可是就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段林得到了噩耗。

  那个孩子昨天死了,溺死,去湖里洗澡溺死的……

  成为朋友的事情是秘密,连外公也不知道,所以外公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恐水症的由来。

  每个噩梦都要过去的,为了让自己好起来,外公会强迫地将自己的头往水里按,那时候段林就会拼命地挣扎。

  有一次外公成功了,将自己的头按了下去,水盆里的水很浅,可是段林却好像看到了深深的水底。水底……有水草。缠住了自己,无法脱身。

  听说那孩子溺死的原因,也是被水草缠住没有上来。是不是自己害死她的?如果不是自己要她“清洗干净”,她就不会下去那片湖,也就不会死去。

  段林心里一直这么想。罪恶感,小小的孩子耐不住那种压力,于是段林将它深深埋进了心里。

  强迫与水接触,过了半年,段林的恐水症总算治好,不过游泳却是再也没有过的事情,从此那座湖就成了段林的禁地。

  每次看到水的时候,段林都会想起溺水。

  溺水是什么样子的感觉呢?

  一定很难受。被水包裹住,看到头顶上有光可是上不去的绝望,不能呼吸,水大量地灌入口里、肺里,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段林以为自己几乎已经遗忘,今天杨志华的事情却让自己把它回忆起来。那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茫然,带着化不开的忧伤……怔怔望着天花板,看了看表,段林暗暗下了个决定。
 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人赫然是段林。

  段林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陈渐东手上的手电筒,“走吧,我陪你们去。”

  段林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掉了每个人手上的手电筒。

  没了手电筒的光明,周围一下子变成原始的黑暗,安小楠不满地叫了出来:“你关掉手电筒,我们怎么走?”

  段林却只是顿了顿,“我带你们上去,开手电筒的话说不定会被村民发现,如果被发现的话,别说我们要做的事完成不了,恐怕我们都会有麻烦。”一句话,原本还有异议的影

  协会员乖乖地收起了手电筒。

  今天月亮非常的小,传统上说来就是阴气最盛的一天,今天上山,不知道是凶是吉。这座山白天都是一个忌讳,晚上更是。

  段林知道,会在晚上上山的,只有死人和运尸人。真是不祥的兆头。

  磕磕绊绊,几个人终于到了湖边,经过白天的事情,原本应该美丽的夜湖景色,现在众人心里只有恐怖。

  “接、接下来我们……”看着晚上黑洞洞的湖水,大头张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接下来我们下去,谁会游泳?”段林平静地问。举手的人有三个:陈渐东,黄石还有杜曼。

  “我也会,这样好了,我们几个会水的男生下去,其余的人在岸上接应。”说完这句话,段林和黄石互相点了点头,开始脱衣准备下水。

  陈渐东盯着湖水有些犹豫。看着他的表情,段林几乎想要让他留下不要下水,他的心情段林可以理解,毕竟这么晚下水,就是村子里最熟练的运尸人都会胆怯,何况这些人?

  不过陈渐东最终咬了咬唇,还是麻利地脱衣服,甚至第一个跳下了水。

  黄石也下了水,然后是段林。

  黑色的水淹没身体的时候,段林有种怪异的感觉。

  水温冰冷,一种让人从骨子里想要颤抖的冰冷。夏天的湖应该不会这样冷的,会这样冷的原因大概……

  湖里有“东西”。

  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条绳索,绳子的另一端在岸上的大头张和高明远手里。

  “找到杨学长的时候,就把他用绳索绑住拉上来。”

  一句话,不但水里的三个人吞了口口水,岸上的人也心惊胆战。

  游到湖心陈渐东指明的位置,三个人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分别扎了下去。

  好黑。

  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能形容的黑,段林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水下用灯,光线被水波折射,在水里有种异样的效果。

  光影斑驳间,段林依稀可以看到黄石和陈渐东的身影,那两个人也看到了自己,用光照了照自己,然后离开。

  在水里被光照到的感觉好生刺眼,段林忍不住用手遮了遮光,随即跟上那两个人的行迹。

  他们用的灯是很简单的那种,没有办法在水下看得很深,所以更多的时候只能靠手去摸索,手伸出去,冰凉的湖水从指隙穿过,想要碰到什么,可是心里又祈祷碰不到什么

  水草……段林想,那个是关键。

  影协会员的口述,杨志华是被水草缠住没有上来的,这么说,他很有可能还被水草纠缠,他的尸体……应该是在有水草的地方。

  段林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水草,水草……很长的水草么?

  这个湖有多深呢?

  上浮,憋气,下潜,如是三番,段林还是没有找到水草,段林心里忽然有些烦躁,水草……这里真的有水草么?

  这个湖太冷清,别说水草,连基本的水生植物都没有,这个湖实在是诡异!

  再次浮上水面喘气的时候,忽然,岸上人的喊叫吸引了段林的注意。

  “快!有人好像出事了!”

  众人的喊叫声中,段林注意到了自己旁边剧烈抖动的绳索!

  紧接着浮上来的黄石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两人对视一眼:是陈渐东!是他出事了!

  二话不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后,两个人顺着绳索向湖底潜去……

  两人手里的灯在四处探照着搜寻陈渐东的身影,终于黄石一次不经意地探照,两人在后方某处发现了拼命挣扎的陈渐东的身影。

  抓到了救命草一般,也看到两人的陈渐东拼命拉扯着绳索。

  黄石和段林飞快地游向了陈渐东。

  段林拼命想将他托起,可是有股重重的拉力拉住了他,任凭段林如何用力,竟是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黄石忽然拍了拍段林的肩膀,手上的灯向下照去,顺着灯光,段林发现了陈渐东无法动弹的原因————水草!?

  真的有水草?!自己刚才明明没有发现……

  将陈渐东交给黄石,段林翻身潜了下去,手掌轻轻抚过的时候,段林诧异地发现自己身下竟然全是漂移的水草!刚才明明没有的!

  段林摸上了陈渐东的脚,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帮他解开水草,陈渐东停止了踢动。握住了对方的脚,段林开始费力地和缠住对方的水草奋斗。可是……

  这个感觉……真的是水草?手在颤抖,在发觉那个东西像什么之后…

  段林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左手举起了手电筒,照向自己的手下……

  段林终于看清了,密密实实缠绕住陈渐东脚踝的竟然是头发!

  长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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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段林的手就这样僵住了,段林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爬上来,段林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双手摸上了陈渐东的脚,就在自己的手旁边…….

  段林瞪大了眼睛!下水的包括自己只有三人,其中,陈渐东还在挣扎,黄石就在自己上方,那么……抓住陈渐东脚的人是……

  段林颤抖地将手里的灯缓缓对上了自己对面……

  头发!长长的头发!

  段林只看到丝状的物体,好像某种有生命的生物,顺着水流飘摇在水底,然后,透过那层层的黑色发丝,段林看到一只眼睛……

  对方在瞪着自己!

  纯然黑色,看不到眼白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看到那只眼睛的一刹那,段林哆嗦了一下。那双手将陈渐东的脚越握越紧,感觉不对的陈渐东重新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氧气!氧气快要没了!

  捂住自己的鼻子的刹那,段林手上的灯掉了下去,翻转着掉了下去,坠入湖底。

  段林掐了自己一把,不行!绝对不能发抖!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想要把陈渐东拖下去!想到这里的时候,段林铁了心,反手扣住了握住陈渐东的那只手,双手用力狠狠地将对方掰开!

  忽然的镇定,段林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小刀,摸出小刀将陈渐东脚踝上面的“水草”一刀两断的时候,段林感到一股大力,陈渐东被拖了上去!

  几乎是同时,段林感到自己的脚被拉住了,心下一惊,嘴里最后一口气就这么吐了出去,感到大量的水从口里涌进来,段林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体忽然变得沉重,段林

  不能阻止自己身体的下沉,感到肺被水侵入的时刻,段林晕了过去……

  “你醒了?!”段林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众人关切的眼光。“我……”段林想要开口,可是开口却是嘶哑不成音。

  “别说话了!学长你晕过去了,幸好黄石把你拉上来了!吓死我们了……”

  段林看看四周,黑暗一望无际的,还是自己陌生又熟悉的湖边,段林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黄石轻轻道谢

  “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嘴上说着,段林吃力地挪动手臂,动作间段林忽然感到了手中的异物感,不着声色地,段林将其轻轻收进了口袋,在学弟的搀扶下勉强站了

  起来。

  最后深深看了眼黝黑的湖面,众人正要离开,忽然……

  “大家……”突如其来的呼唤,熟悉的声音,众人心里一惊的同时纷纷僵硬地回转脖子,只见,黑暗中扒开草丛看着众人的男人,不是大家“打捞”了一晚上的杨志华是谁?!

  “学长?!”理所应当的,众人全部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什么?!溺水是假的?!”看着杨志华,众人异口同声道。

  “我……真是没想到你们会做到这一步啊。”抓着头,杨志华笑着。“我……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这么说……你上午根本没有溺水?”看到杨志华点头,众人终于傻眼。

  “啊!学长,虽然你平时就很喜欢恶作剧,可是这次的恶作剧可是开过头了!”抓着头,掸掸身上刚才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大头张嘟囔着,扶起了地上的陈渐东。

  “你看看,阿东为了你连命都差点都搭上,阿东,回去宰他一顿好料!”大头说着,说到最后,大家的气氛已经俨然和乐。

  除了陈渐东,段林看着杨志华,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陈渐东面色苍白着,点着头,可是表情却明显僵硬。

  “阿东!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啊!学长你看阿东的脸好苍白啊,阿东你很冷么?怎么起了这么多鸡皮疙瘩……”胖子还在大吼大叫。

  看着陈渐东,杨志华摸着头笑了,“阿东,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被感动了……”杨志华说着,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渐东,轻轻拍了拍陈渐东的胳膊,谁知对方在被碰触

  的刹那忽然惊跳一下躲开。

  “我、我没事,我们回去吧……”陈渐东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在了前面,他的脚步很急,几次都要摔倒,多亏了旁边的伙伴将他扶好。

  杨志华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撇了撇嘴,“真是的,不就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么?见到我和见到鬼似地……对吧?学长?”

  忽然回过头,杨志华对着旁边的段林微微笑了。

  大概是嫌空气太过潮湿,杨志华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了胸膛,忽然看到了什么,段林忽然问:“杨志华,你的肚子……”

  段林注意到,杨志华的腹部有一块紫痕……

  “这个么?哎?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啊!我要找阿东算帐!我在水里想要逃走、悄悄躲起来的时候啊,正好阿东过来了,本来担心被抓到就吓不到你们了,谁知那家伙非

  但没看到我,最后甚至踢了我一脚都没发现,那一脚真是差点把我真的踢死!一定是救我的人为了帮我逼出腹部的水做急救留下的……糟糕!”

  杨志华说着,大声吼着前面的陈渐东要他负责;他笑着,脸上看起来却不是真的责怪。

  “你的后背上……也有……”看着脱掉上衣要自己帮忙检查的杨志华,段林踌躇地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嘴里说着,段林皱起了眉头。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谁在背后推我了?大头是不是你?安小楠,是你?还是……小北宝贝啊?呵呵─”杨志华笑着,重新套上了衣裳。

  摄影协会的众人决定在段林这里最后度过一夜,天一亮立刻离开。

  虚惊一场之后的众人顿时感到劳顿,简单地洗漱之后,大伙儿纷纷上床休息,准备养足精神第二天好赶路,大家是真的累坏了。

  “我用完了,换你。”用毛巾抹着脸上的水,杨志华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陈渐东怔了怔,看着杨志华说完便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面色阴霾。

  看着杨志华的背影很久,直到对方消失在段家的走廊,陈渐东才收回视线走向水盆。

  这种偏僻的乡下人家没有什么洗手间之类的高级玩意,在水缸旁边放一个木盆便是了,看了看木盆————空的,上一个使用的人将用过的水倒掉了。

  上一个使用的人是……杨志华。想到这里,陈渐东盯着木盆,半天竟是一动不动。

  好像过了一光年,终于,陈渐东如梦初醒一般,走到水缸前开始向木盆里舀水。水缸是很普通的水缸,村子里每个人家都至少有一个,半人高的水缸,上面实实盖着盖子,据

  说一来是防止尘土进去,二来……

  段林说,有不少人家的小孩子掉进水缸淹死过。

  盛好水,陈渐东死死盯住水盆里的水,又开始发呆。水盆中的水如实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像,水中的自己面色惶恐,惴惴不安。

  是的,惶恐,惴惴不安……

  陈渐东绷紧嘴角,一向爱笑的脸上是旁人轻易看不到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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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人……怎么可能回来?

  “杨志华……”眉关紧皱,青年说出了已经困扰了自己一晚上乃至一天的名字。

  忽然!青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水面上竟然出现了自己以外的另一张人脸!杨志华!

  猛地转身,陈渐东发现不知何时,杨志华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你!”陈渐东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浑身颤抖着。

  杨志华却微微一笑,拿起了水盆旁边的香皂盒,“我忘了东西。”拿起东西,杨志华向门外走去,陈渐东死死盯着杨志华的背影,对方现在任何一个轻微的举动都能让他跳起来

  。

  杨志华却自行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双手紧紧按在木盆两侧,狠狠瞪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陈渐东心里只有这四个字!

  那个人怎么可能活着?!自己明明看着他死去了啊!

  因为、因为、因为……是自己亲手把他勒死的啊!

  咬紧嘴唇,陈渐东脑中一片空白。

  是那个家伙不好。二年前让那个家伙在学校大出风头的摄影作品,是自己的作品。

  当时的解释,是递交作品的时候弄混了,因为两个人是一起寄的。那个家伙当时一副震惊和抱歉的样子,然后对自己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向协会提出的话,搞不好会被认

  定作假而取消资格。自己也是明白的,如果不是有那家伙的名声摆着,自己那张作品也得不了那样的奖项。业界就是那样,与其说是关注作品,不如说是关注作品下面注明的人。

  那家伙把奖金二倍的钱给了自己,自己于是默认了这次的结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当他觉得自己的作品离开那家伙也可以得奖的时候,却被那家伙嘲笑了,“你那几张照片离开了我杨志华的名字,根本一文不名!”

  自己的心血受到嘲笑,陈渐东感到侮辱。那是自己第一次感到侮辱,侮辱过后便开始反思。

  那家伙现在的一切本来就是我的!这几天这家伙的得奖作品全是我的!为什么这家伙出尽风头而我却默默无闻?!非但如此,我还要受到这家伙的嘲笑?!那家伙一方面嘲笑

  着自己,另一方面仍然索要着自己的心血。

  想要摆脱他,可是陈渐东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永远都无法摆脱他,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强烈,积聚在心里渐渐成了心病,杨志华溺水的一刹那,陈渐东跳了下去。心中无法压抑

  的是一种战栗,想要杀死对方的战栗……

  只有自己在水里,只有自己清楚水下发生的事情……

  看着水中拼命挣扎的杨志华,陈渐东笑了,谁也看不到的湖面下,陈渐东狠狠地撞上了杨志华的腹部!

  像只溺水的狗,那家伙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水从他嘴里大口大口的进去,那家伙的眼珠瞪得简直像要掉出来……

  没有害怕,心里只有欣喜,陈渐东看着杨志华,心想……还要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狠狠压着他的身体,陈渐东将他带入了更深的湖底,直到对方不能动弹。

  冰冷的湖底下,杨志华的脚上纠缠着黑色的水草,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湖面,胳膊无力地浮在身旁……

  明明是很恐怖的景象,陈渐东却发现自己完全不害怕。安心。那一刻,陈渐东非常安心。

  陈渐东安心地浮上了水面。影协会游泳的人只有自己和黄石,黄石不在,剩下的人可没有为了救人牺牲自己的情操,慌乱中的人很好隐瞒,就算打捞出了尸体,别人也不会相

  信救人的自己会是凶手,而会将杨志华的死以溺水定论。

  杨志华……必死无疑!

  所以那家伙明明死了啊!

  而且,那家伙肚子上明明有自己撞出来的瘀青……

  如果那家伙还活着,真的是被某个该死的人救了的话,他为什么不说?他想要做什么?他想要怎么对付自己?

  不!那家伙不可能活着!自己明明确认了的!那家伙不可能活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死人怎么可能活着?!为什么?

  瞪着水盆,陈渐东陷入了恐惧。

  第二天,影协的人没有启程。

  由于昨夜的大雨,几个时辰前,唯一通向村外的路被土石流淹没,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同样出不去。

  “完了!真背!怎么这样啊!”几乎是一听说这个消息,影协的众人就哀叫出声。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不过也好,杨学长回来了,我们总算可以安心,想想看,能多体验一下乡下的生活也是不错的,不过委屈段学长了,嘿嘿,请再忍受我们这些食客几

  天!”笑嘻嘻地做了一个“拜托”的作揖,杨志华拿出一副扑克招呼大家打牌。

  露出一副“我是没意见”的表情,段林和大家说了一声随即外出。和只是来乡下游玩的众人不同,段林每天会去王婆婆家帮老人担水,今天也不例外。

  王婆婆住在山的另一旁,既没有和自己住在一起,也没有和村民住在一起,相邻的有很多人家,都是段林从小便熟悉的人物。

  这里是另外一个村落,由于自己村子的人惧怕上山,而这个村子里的人忌讳下山,于是两个村子基本上没有往来。

  对于段林来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反而比较亲切,这个村子小孩子很少的,所以自己便格外受到宠爱,时不时地会有人送自己一些小孩子的玩意,不过那些小玩意后来被证明都

  很值钱,是古董。

  知道了自己接受的物品的价值,段林于是不敢轻易接受村里的馈赠,不过王婆婆除外。

  几乎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就像自己的外婆,从小跟着外公长大的段林偷偷将对方当作了自己的外婆,一直到自己上学也没有和对方切断联系。

  就像自己身上戴着的玉……也是婆婆给的。

  把玩着胸前的玉佩,看着上面古朴的花纹,段林想起了火车上的那两个人。\"

  这个东西果然很值钱吧?那两个人问自己住哪里做什么?希望他们不要以为这里的村民有好东西,而跑过来骚扰……

  想着想着,王婆婆的家到了,这个时辰大家多在家里吃饭休息,村子里很是安静。敲了敲门,段林轻车熟路地走到婆婆的厨房,说了一声便拎起水桶开始做活。

  屋里有淡淡的烧香的味道,段林知道,那是婆婆烧的,这个村子里迷信的人很多,每天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会烧香。“阿林啊……”屋内传来婆婆的声音,段林听到,便径直走

  向了老人的卧室。

  段林进去的时候,老人正关上神龛。看到段林进来,婆婆忽然脸色一变!

  “阿林!你昨天做了什么?!”老人原本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干枯的手掌握住了段林的手腕!

  “昨、昨天?”被老人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段林拼命想着昨天自己做了什么,然后……面色一沉。“昨天我……”

  没有办法,段林说了昨天自己学弟掉下湖,自己夜晚去捞的事情。

  “只是虚惊一场,我那个学弟平安回来了,大家现在都很好……”

  丝毫没有被段林的笑容安慰,老人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老人握住段林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段林不敢挣脱老人,只能一边忍受着腕上不断增强的压力一边想着,阿婆的力气怎么

  忽然这么大?

  段林想用笑容宽慰不知为何神色慌张的老人,然而看着老人的眼睛,段林的笑容越发僵硬。“阿婆……”

  “听我说,阿林,你惹上不该惹的东西了。”盯着段林的眼睛,阿婆苍老的脸上充满认真。

  “你快点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暂时不要回来了。”阿婆说着,推搡着段林。

  “可是、可是……阿婆,这里出去的路被土石流盖住了,我想走也走不了啊。”

  推搡的手停在半空,老人呆住了。半晌,叹了口气,老人拉着段林进了屋。

  “阿婆……是、是那‘东西’么?”小心地问着,段林心里大概已经有底了。

  自己在大城市里遇上那些不可思议的事,自己早已一一向阿婆汇报了,自己这块玉还是听到之后担心的阿婆邮寄给自己的。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段林想着,忽然想起了昨天在湖里看到的头发,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来。

  握着段林的手,老人低着头,忽然,老人摊开了段林的手掌。

  “阿林,你的掌纹少一道的。”

  “嗯,从小就没有。”

  “……不,其实你出生的时候是有的,可是你小时候有一次溺水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条线才消失了,你太小记不得了……”

  “啊?是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知道阿婆为什么会忽然拐向这个话题,心中一动,段林忽然觉得阿婆接下来说得事情可能很重要,关于自己的……

  “你少的这条掌纹,乡下叫命线。有个土说法,没有命线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大难不死的人,另外一种……根本不是人。”阿婆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射入段林眼中,看得

  段林心中一动。

  “也就是死人!是僵尸。那种‘人’也是没有命线的。”老人合上了段林的掌心,由于手掌的挤压,段林的掌心出现了一道纹路,看上去就像一条掌纹,就像那条失去的生命线…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溺水过,差点死掉,之后……这条线就没了。然后你总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而你外公就给你划了一条命线。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以后……可

  就不管用了……”老人握着段林的手,冰冷的手掌传递了老人心底的担忧。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村子的人,送葬的时候都要分开么?”视线向下,老人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段林踌躇,半晌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是……迷信吧,听说如果不这样的话,尸体会诈尸。不过,我从来没见过。”

   “……是真的。”老人忽然说:“我见过,那边的村子里曾经有户人家不信邪,硬是没将家里刚故去的老人分开,而是完整的葬下了,就是葬在湖边。

  A  “结果呢,那天晚上,这户人家送葬结束回家吃饭的时候,你猜他们回去看到什么了?造孽啊!他们竟然看到他家的老太太坐在饭桌上,找他们要饭吃呢。

  “这户人家吓坏了,回去坟地一看,刚埋进去的死人果然不在了,那土是翻新的,好像有什么从里面爬出来过……第二天,他们将老太太的尸体分开,这才没事了。然后,那边的

  村子就不敢不把尸体分开再埋了,唉……”

  听着老人的叙述,段林心中忽然一动,“您的意思……”

  尸体?

  完整的尸体?

  湖……

  莫非……

  心头一颤,段林心中暗叫不好,手迅速地从老人手中抽出,腾地站起身来。

  “阿婆,我想起来一件事,不行……我想我必须立刻回去!”头也不回,在老人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注视下,段林飞身离开了小小的农舍。他有一些事,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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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你们都会死

  沐紫说出了大家心底的恐慌─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活人?!

  “怎么会这样?居然有三个人没有生命线?!”安小楠不敢相信地叫出声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瞪向面前的三个男人:杨志华、陈渐东、还有……沐紫。

  “哎?怎么会这样呢?”杨志华看着自己的掌心,皱起了眉头,他旁边陈渐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打了半天牌之后,安小楠提出要帮众人看看手相,结果一看不要紧,居然看到了稀罕的手相。

  “虽然我不懂这些迷信的东西,不过,人没有那条掌纹也是很奇怪的吧?”手指摸着下巴,高明远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正想碰沐紫的手,却被他避开了。

  “有的,有这种掌纹的……”安小楠却皱紧了眉头,“听说只有到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才没有……对了!阿东和杨学长原来都有这道掌纹是吧?”

  陈渐东和杨志华点了点头。

  安小楠忽然变得兴奋,右手在左掌心一砸,女孩高兴地说:“一定是这样,前几天你们两个的溺水,一定是那个造成的!

  “原本以为只是传说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真是又害怕又激动呢!”看到众人因为自己的话而忽然僵硬的气氛,安小楠陪着笑脸企图缓解气氛。

  “你说对了一半。”不想,整晚一句话没有说的沐紫却开口了,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沐紫大概是整个屋子里最放松的人。

  “关于没有生命线的人的另一种说法……”说到这儿,沐紫忽然笑了,淡淡的笑容,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丝诡异。

  看着这样的笑容,众人不禁动容,仿佛受到蛊惑,安小楠不知不觉将心里的话问出口,“另一种说法……是什么呢?”

  沐紫又笑了,“死人是没有掌纹的,所以……搞不好……我们三个都是死人呢————”说着,沐紫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两个男人一眼。

  陈渐东浑身一颤,杨志华却笑呵呵说道:“别开玩笑,我是死人?怎么可能啊,哈哈!”屋子里的气温却好像骤然降低,杨志华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屋子里忽然变得空旷。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显然,对于杨志华忽然回来这件事,大家心里并不像表面上如此平静地接受,沐紫说出了大家心底的恐慌————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活人?!

  这个想法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就会不停地在心里蔓延,塞满整个心思。

  恐惧在每个人心里扎了根。

  “当然,只是迷信的说法,大家不要这么紧张么。”沐紫又笑了。

  沐紫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笑起来应该是赏心悦目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带给众人的只有诡异。

  “真是的……不要开这种、这种玩笑么!”掩口笑着,安小楠想要找话题打破这种诡异的安静,“对了,我都记不全的事情,沐紫你却好清楚啊,怎么,你对算命很有研究么?”

  原本只是没话找话的话题,不想沐紫却点了点头,“不算很有研究,也称不上算‘命’,不过,我能大概看到那个人的过去。”

  “啊?这么厉害?我不相信!男生一般对这个都没有兴趣的,你帮我算算!倒要看看准不准?”

  “喔?你当真要我算?”挑起眉毛,沐紫忽然直直盯向女人眼里。

  被沐紫如此专注的凝视盯得红了脸,安小楠扭过头伸出了手。

  “我可能会说出你的一些小秘密哟?”微微笑着,沐紫做着最后的确认。

  “你这家伙居然越说越神了!我越来越好奇了,快点快点!”性格爽快不让须眉的安小楠,听到沐紫这样的说法,反而被激起了一股倔强,小手摊得平平递到了沐紫面前,然后

  安小楠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扶住了。那只手如此的凉,夏天的天气里,安小楠打了一个冷颤。

  沐紫悠闲地看着安小楠的掌心,女人的手掌白晰嫩滑,保养得非常好。

  看着沐紫久久不吭声,大头张首先不耐烦了,对着沐紫笑道:“沐老弟,看着你冷冰冰的样子原来是假正经,难不成看上我们安姐了?没事握人家小手那么久,吃豆腐啊,快

  说,不说就当你真的在吃豆腐啦!”

  丝毫没生气,沐紫只是淡淡一眼,大头张后面还没说完的调皮话就再也说不下去。

  这个男人……不!这位少年,年纪虽小,可是自有一种神秘的压迫力,只是轻轻一眼,就让人感受到的压迫……大头讷讷缩了回去。

  “我要说喽?”盯着面前听了大头张的话兀自脸红的安小楠的眼睛,沐紫淡淡道。 W-M\"J Y

  “……嗯。”安小楠只是红着脸,支吾了一声算是答应。面对一位如此俊俏的异性,很少有女人不动心,除非她是死人。

  “你……男人缘不好。”岂料沐紫第一句话就让女人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安小楠瞪大了眼睛。

  “不,也不能这么说……”轻轻托着女人的手,沐紫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寻找着更加适合的形容词。“对了,更恰当的……应该是‘所遇非人’,再不然就是‘遇人不淑’,你觉得呢

  ?”

  说完,沐紫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安小楠,仿佛自己刚才只是说了“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话。

  安小楠的脸却渐渐变得苍白,咬着唇,半晌,女人从绷紧的唇里破碎地抖出几个字,“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看吧,你的感情线很破碎,说明你有很多追求者,不过你的感情线只有一条,很清晰,说明你很专情,你的感情只给了一个男人,不过呢……

  “你看这里,你的感情线很短,后面非常的凌乱,那个男人很花心吧?是个很糟糕的男人,让你伤透了心,所以说你遇人不淑啊!”宛如谈论天气,说着这样的话,沐紫的口气

  却并没有任何浮动。沐紫不经意地看着前方,宛如没有看到自己掌上女人开始微微颤抖的手掌。

  安小楠的脸色变得煞白,可是脸上还是挤出了笑容,“你说什么呀?我没有碰上什么坏男人啊,要是真的碰上那种男人,我会要他好看的……”

  勾起一抹笑容,沐紫松开了女人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敲打了一下桌面。“我相信这一点,遇到那样的男人你一定会要他好看。你的掌纹很忠实地证明了你就是这样一名敢爱敢

  恨的女子,不过……

  “你要小心,不要把自己这种情绪太极端化,我见过不少这样的女人,因为如此激烈的感情而……”

  沐紫忽然站了起来,轻轻弯腰在安小楠的耳旁,轻轻道:“因为如此激烈的感情,而想要杀掉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呢……呵呵……”

  沐紫随即坐了下来,宛如没看到听了自己的话像雕塑一样僵硬的女人一般,沐紫顺手执起了旁边陈渐东的手。

  “你呢,是个非常有才气的人,如果有机会可以表现的话,将会有非常灿烂的前途。”微笑着,沐紫看向旁边的陈渐东。

  看到他抬起头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时候,沐紫也不介意,而是顺势说了下去:“可惜,有一个非常大的石头阻碍在你前面,只要它在,你这辈子注定碌碌无为。‘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谓是你最贴切的写照。”

  毫不留情地说着,沐紫似乎没有看到陈渐东骤变的脸色,轻轻放下对方的手,沐紫站起身,转身的时候,忽然道:“如果要是我的话,会非常非常想要将那块石头移开的,哪怕

  将它粉碎也罢……”

  微微一笑,沐紫看向脸色已然铁青的陈渐东,“我猜你也一定这样想,对吧?”

  “你呢?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你是非常骄傲的人,可是缺乏相应的资本,你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可是你……”

  说到高明远的时候,沐紫的手忽然被强硬地抓住了,是大头张。

  看着被说成那样的同学们,大头张终于忍不住了,强势地拉住了沐紫的手,便将自己的放了进去。他黝黑的手掌,上面厚重的长期拿器械而磨出的茧子,和刚才女人的手形成

  了鲜明的对比。

  “臭小子!你别说他们的,你给我算!”

  “你要我说出来么?”丝毫不以为意,沐紫只是询问了刚才一样的话。

  “少废话!小子你快说!”瞪着少年,大头张气冲冲道。

  “你……是个可怜的男人。”

  又是一句这样的话,屋里的气氛再度冻结。

  “你为人诚恳,吃苦耐劳,可是性格太耿直,总是没有表现机会。喜欢的女人爱别的男人,哪怕对方变心也不看你一眼,追着这样女人的你……还真是可怜!”

  “你这个混蛋在说什么……”听到沐紫清晰的叹气声,大头张火从心起,抡起拳头就向沐紫的脑袋招呼过去,却被他不慌不忙地躲开了,怔了怔,大头张抡着拳头再度挥向沐紫

  。

  “够了!”安小北忽然大吼出声,看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女孩拧着衣角,低着头讷讷道:“我……天要黑了,段学长也该回来了,我们总不能每次都麻烦人家,今

  天……对!今天我们自己做饭吧!现在就去……”

  众人低着头纷纷点头附和,只有大头张还是嚷嚷着想要教训沐紫,高明远拉住了大头张,对沐紫道歉,“抱歉,这家伙就是这种脾气……”

  沐紫却只是轻轻掸了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自己的书走向门口,正要出门,忽然停住了。

  没有回头,沐紫忽然开口:“你刚才那句话,倒提醒我那位仁兄的手相结果我还没说完。

  “离那女人远一点,加上改改他那脾气,否则……早晚会因此闹出人命来。”

  说完这句话,沐紫便轻轻推门出去,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关上了门后大头张暴躁的叫嚷声。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把案板上的菜当成了沐紫,大头张狠狠地剁着。

  “不、不知道呢,不过他是和段学长一起的,是亲戚吧?”安小北在旁边生着火,满头大汗。

  “大头张,我看你看人家不顺眼,主要是觉得人家长得帅吧?哈哈!”高明远站在一旁,闲闲地说。

  眼看大头又要发火,安小北连忙叫住高明远,“学长,我们没有水了,能不能请学长帮我去打一点?我拎不动井水……”

  女孩子的请求一向难以拒绝,何况是漂亮的女孩子,高明远和大头张互瞪了几眼,很快拎着水桶出去了,厨房里又铿锵响起切菜声。

  经过大厅的时候,高明远看到了安小楠、陈渐东和杨志华,后两个算是病号,没有给他们指派任务,前者是负责照顾他们的。

  眼睛眯了眯,脸色忽然变得阴霾,随后在杨志华看到他向他打招呼的刹那,他的脸重新阳光满布,“学长我去担水!”说了一声,高明远便出去了。

  段林家并没有井,要去很远的村内去打水,如果说沿途的村民对自己不断地指指点点,原本就让高明远不痛快的话,到了后来……简直就是气愤!

  “什么?不让我打水?你们怎么这样?”高明远几乎想把手里的桶扔到那些村民的脑袋上。

  “我们的水不让外人吃,你们赶快回去!”村里的老人拄着拐杖,皱巴巴的老脸满是坚定。

  来往村民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自己的视线,高明远鼻孔重重出了一口气,骂了一句之后随即愤愤离去。

  高明远离去到了山上,山上有湖,湖水不就能吃么?盯着水,手指搅动着清澈的湖水,高明远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从湖里担了满满两桶水,高明远哼着小曲回去。他没有和同学说这水的来源,那么丢脸的事……

  安小楠用湖水做了简单的面汤,大家都说这汤比平时好吃,女人做饭果然就是不一样。

  高明远却暗道这是那湖水的缘故,想到这里的时候就不禁奇怪,有现成的湖水吃,为什么村民还要费那么大力气打井?山地打井是很难的,而且这里的井水并不好喝,咸咸的

  ,有种苦涩。

  安小楠的建议下,大头张不情愿地端了面汤送去沐紫屋内。

     “小鬼,吃饭了。”大头张重重敲了敲门,半晌,门开了。对方仿佛没有看到自己生气的脸,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

  “这是……”

  “晚饭!你看不出来么?”对着少年,大头吼道。Y8x

  沐紫接过饭碗,嗅了嗅味道,皱了皱眉。大头打算一旦沐紫露出“不好吃”的表情就扁他一顿,谁知……

    皱了皱眉头,沐紫喝了一口汤。

  大头张哼了一声,正要转身,就听到身后的呕吐声,回头一看……

  “靠!TMD你小子居然吐了!?”正要拎住沐紫的领口,却见对方用手帕抹着嘴后,竟然抢先一步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你们吃了?吃了这面汤?”

  没有反应过来,大头张呆呆地点头。

  沐紫眉头紧缩,大喝:“吐出来!全部吐出来!”

  对方冰冷的手掌掐上自己的脖子,大头张难受得想吐,可是什么也没吐出来,狠狠挣脱对方的桎梏,大头张猛地跳开,“你神经病啊?!靠!给你送饭算我瞎眼!”

  沐紫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大头张,蛇一样的目光让大头不寒而栗。

  半晌,那目光终于移开,沐紫垂下眼去顺手带上门,“你……死定了。”

  男子的声音非常轻,可是大头张却听得异常清晰,这句话让大头张打了一个哆嗦。一开始是冷,那句话带给大头张一股寒意,让他不自觉地哆嗦,随后就是怒火,大头张气得

  打着哆嗦,踢打了沐紫的门半晌,恨恨地回到伙伴那里。

  “怎么了?动静那么大?”安小楠问道。

  “靠!那兔崽子,咒我死!奶奶的老子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大头张嘴里骂着,往椅子上重重一坐。

  “也对,我们先休息吧。”笑咪咪的,杨志华建议。

  杨志华笑着,可是不知道怎的,屋内的人忽然觉得室内忽然一阵冰冷。

  一定要尽快搞懂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姓杨的那个王八蛋……

  夜里,陈渐东皱着眉辗转反侧。

  一定不能睡,自己绝对不能睡在那个人前面,自己要……

  心里拼命地警告着自己,然而睡意不知为何一波一波涌入,挣扎间,陈渐东缓缓陷入黑暗。

  黑暗间,好冷……

  水……有水不断地滴在自己身上,陈渐东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次的水中,深色的水中,看不到水面的绝望中,看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陈渐东随即再也没任何感觉了,陷入了深眠中。

  第二天,陈渐东是在一种异常难受的情形下醒来的。

  “Shit……漏雨了?”看着身下被水浸透的床单,身旁的黄石嘟囔着爬起来。

  他说的没错,床单上到处都是水,那种湿漉漉的感觉非常恶心,即使是夏天,这种潮湿到相当于浸水的感觉也让人难以忍受。

  高明远随即也抓着头慢慢起来,显然他也被床上的潮湿吓了一跳,一脸的问号。

  陈渐东的脸色却苍白起来,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半晌,犹豫地问:“杨、杨学长不见了……”

  从一醒来就发现了,那个人、那个人竟然消失了!

  无法形容此刻自己内心的惶恐,陈渐东拼命压抑,不让自己的问话显得突兀。

  “哎?就是,杨学长也就算了,大头张跑哪里去了?”抓着头,黄石似乎刚刚清醒,不太在意地扫视着周围,半晌翻身下床。

  打着哈欠,黄石率先打开门出去,“早饭该好了,大头张那个笨蛋肯定是去帮女生做饭去了,白痴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安学姐……”

  可是,走到厨房的时候,黄石并没有看到大头张,女孩子们似乎也是刚刚起床,一个个也是睡眼惺忪。

  “小北,你去拿水盆,我们准备洗漱。喂!你们男生排后面!”打着哈欠,安小楠走到水缸前,左手拿起水缸的盖子,信手挪开……

  “啊!”

  下一秒,刺耳的尖叫响彻了段家的屋顶。

  被安小楠的反应吓傻了眼,黄石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心里忽然发毛,看了安小楠一眼,黄石犹豫地接近安小楠颤抖的手指指向的地方————水缸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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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头……”黄石嘴巴张得大大的,看向水缸。

  眼前是段家的水缸,很普通的水缸,然而此时,揭开了盖子的水缸内赫然浸泡着大头张的身体!

  “天啊……”黄石捂住了嘴!水缸里大头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因为浸泡而发白发肿,有种尸体特有的僵硬。

  “他死了。”干涩的声音,从旁边不知何时过来的陈渐东口里发出。

  脸色惨白,最后进入厨房的高明远一听到此,膝盖一软,竟就这么跪倒在地。

  “死、你说大头死了?”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高明远焦躁着站了起来,趴到水缸前看清里面的一刹那,忽然……

  “沐紫!去看看那小子在不在?!”疯了一样,高明远奔向走廊另一端沐紫的门前,踢门就进!

  “拜托,敲门轻一点。”房内,沐紫面无表情地合上手里的书,平静地看着冲进自己房内的众人。

  众人神色各异,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一种难以掩盖的恐慌。

  “发生什么事了?”沐紫站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你杀了大头张对不对?”高明远身子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即冲上前去紧紧抓住了沐紫的衣领。

  “你昨天和大头张发生争执,一时气愤你就杀了他,对不对?!”一句话,众人恍然大悟一般理解了高明远举动的涵义。\'@

  “也对……我们的大门有锁,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的。”

  “对……只能是内贼……”

  “我们大家都是同学,外人只有……”

  “大头昨天确实和他吵起来……”

  众人心里开始纷乱,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盯向了沐紫,眼里竟是全然的不信任!

  沐紫却淡淡笑了,猛地挥开高明远的手,悠闲地整理自己的衣领。

  “你们如果硬要找一个人当凶手的话,我无所谓,随便你们怎么办,把我绑起来也好,送到警察局也好……不过无论你们怎么做……”

  沐紫重新坐了下来,低下头去,半晌,抬起头的眼光竟是犀利得让人心头一颤……

  “你们都会死的。”说完,沐紫微微笑了。

  “那个小鬼说什么……竟然说我们都会死……”从沐紫的房间出来,安小楠心里充满了焦躁。

  “不要理他,肯定是他没错,现在的小孩子,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杀人,报纸上已经不新鲜了。”高明远恨恨地说着。

  “可是,我觉得他不像那些小孩啊,而且……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昨天我们睡得特别熟?”黄石说到一半,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有!我觉得昨天特别困,一躺下就睡着了!”安小北怯怯地举起了手。

  “哎?我也是。”

  “我也……”

  听着同学们的纷纷附和,高明远忽然沉思起来,半晌,“你说……我们会不会是被下了药啊?”

  “哎?有可能,不过这样就绝对是那小子没错了,只有那小子昨天晚上没有吃饭。”

  “嗯,赶快报警吧。”

  忙碌了一天,仍然是没有结果。

  村民们听到死了人之后的反应,非常奇怪。

  “你们还是赶快把尸体分掉埋起来比较好。”从门缝里,常年日晒而变成特有干燥皮肤的村民,露出阴恻恻的半张脸,如是对影协的众人说道。

  “怎么可以?我们要保留尸体等待员警验尸啊!”城里的孩子理所当然在这种时刻选择相信员警,然而,因为土石流导致的道路被阻还是没有解决,员警一时半会儿无法进来。

  村落仿佛成了空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村民异常的排外,听说这件事非但没有一个人帮忙,所有人竟然都躲到了家里,就此闭门不见。

  “讨厌!乡下人真是讨厌,你看吧,他们都从窗户里看着咱们呢,那目光真令人恶心!”走在空无一人的村间小道上,安小楠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可不是么……还说让我们把尸体分开,那不是分尸么?真恶心!”脸上同样的表情,高明远搓着手。

  黄石却忽然想起了段林一开始说过的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杜曼还在那边自己看着沐紫和……”大头张的尸体。

  后面的话黄石没有说出来,可是众人都想到了。想到的瞬间,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战。

  杜曼还是僵硬着,呆呆地看着安小楠送过来的热水,杜曼只是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白色的有些透明的水气……

  看着看着,成了一片铺天盖地的血雾!

  任凭自己怎么砍,那东西还是不断地向自己前进着……砍到肉的时候是柔韧的软,砍到骨头的时候可以听到闷闷的钝响……

  杜曼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用力地挥刀……

  “杜曼你醒醒!没事了!”用力地摇动着女孩的身体,黄石在女孩耳边大吼出声。

  然而,听到黄石的喊叫,杜曼惊恐地抬起头,就在黄石以为女孩终于恢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杜曼猛地推开了众人撒腿就跑,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杜曼将自己锁在了前方的房间

  ,“哗啦”一声,杜曼落了锁。

  “杜曼!你在搞什么?!”不敢相信的,黄石看着杜曼竟然将自己锁在了刚才那间房间。

  天知道!里面的尸体还没有收拾出去啊!

  “杜曼,你知不知道你把自己关在什么地方?”敲打着门,黄石想要把杜曼弄出来,可是,对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杜曼好像有点不对头……”看着黄石,高明远忽然开口。

  “大头张和那个少年怎么会……”

  “会不会是杜曼她……”摸着下巴,陈渐东也皱起了眉头。

  瞪了一眼其他人,黄石不死心地敲着门,“你快点出来,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门板后面传出空荡的回响,杜曼的声音半晌从门后传来。

  “我……跟着他们,更危险……”

  黄石敲门的手一下子停住了,陈、高、安三人的脸色也是不好,安小北惴惴地看着脸色忽然苍白的姐姐,本能的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杜曼,大头张的尸体……”沉着声音,陈渐

  “什么?!那可是你的同学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难不成那个姓沐的也是你砍……”高明远沉不住气地问道。

  “那个……是大头做的。”

  “太好了,不是你做的,你不用理会那些人……等等!你说是大头做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醒悟到杜曼口里的大头所指为谁,黄石顿时瞪大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大头张不是已经……了么?!”那个“死”字,黄石说得很小声,可是众人都明白他略去的是什么字,明白了黄石嘴里的事和杜曼所说的事情的矛盾,想到某种可

  能,众人顿时刷白了脸。

  没有注意到身后朋友的不对劲,黄石仍然追根究柢地问着,“杜曼,你……”

  “大头他要杀我,是沐紫帮我挡住了那几刀,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杜曼慢慢地说着,还没说完就被高明远粗暴地打断!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是说死人活过来要杀人?”

  一句话说完,众人都不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房间内一片沉默。

  房外的几个人心脏怦怦跳着,面容诡异,屏住呼吸等着杜曼的回答。

  “是的,是张哲。”

  说到这里,接下来,任凭众人怎么逼问,杜曼再也不肯开口说话。

  “别听她说……八成是女孩子吓坏了出现幻觉,自己吓唬自己的,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杀人?又不是诈尸,你们说是不是————”

  黄石语气轻松地说着,然而在看到站在自己身后陈渐东他们的表情的时候,黄石停住了,“怎么了?你们的表情好诡异!天!绝对是假的,你们不要这样严肃好不好?”:

  黄石摊开手,试图让气氛稍微不那么僵硬,可是徒劳做了半天,就在黄石的手都举僵硬的时候,高明远说话了。

  “没错,假的,死人不可能复活。”

  “嗯,就是。”

  “死人就是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还要杀人……”

  看着自己的老同学,木偶一样重复着这样几句话,原本还没什么的黄石忽然觉得诡异。

  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己迟钝的没有发觉,可是,自己的周围却在慢慢变化了。

  大家慢慢变得陌生,每个人都想藏了秘密,说着自己不能理解的话。

  从什么时候呢?

  黄石看着陈、高、安四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隔壁房间走去,安小北似乎也很迷茫,跟着姐姐。安小北怯怯地回过头对自己张了张口,问自己要不要过来。

  站在原地,黄石指指身后的房门,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把女孩子一个人放在这里是多不恰当的事,自己那些老同学怎么一个人也没发现?黄石决定自己留下来。

  “喂……她说的是……张哲?”

  “大头张?”

  迟疑地,安小楠看向旁边,借着昏黄的灯泡光芒,安小楠看到了自己妹妹、陈渐东以及高明远苍白的脸。

  不用照镜子,安小楠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和他们一样的苍白、充满惶恐。

  “姐……大头学长不是……不是死了么?”安小北看着自己的姐姐,犹豫道:“死人怎么可能袭击别人呢?死人……死人……”

  “诈尸。”沉默了半晌的陈渐东忽然出声,脱口却是如此恐怖的话,安氏姐妹、高明远皆因为这个答案身子一颤。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月光下,四人的脸色皆苍白如鬼。

  半晌,从空中渐渐飘落的零星雨点打破了僵局,雨点落在繁茂的草地上,沙沙的声响就像脚步声。

  看看天,高明远道:“我……我们先回屋子。”说罢,低下头,他大步向屋内走去。

  “可是……可是黄学长他们……”安小北看看高明远,又看看远处的黑暗,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心里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她选择转身跟着学长进屋。

  四个人坐在段家的偏厅各执一角,没有一个人说话。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可是到了今天……

  “我们明天就走。不管什么土石流还是别的,我们明天就走。”缓缓地,陈渐东抬起了头。

  高明远低着头,没有说话就是默认,可就在这个时候……

  “杨志华呢?”安小楠的一句话,众人忽然睁大了眼睛。

  对啊……从昨天到现在……杨志华呢?

  沉默地坐在竹椅上,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高明远的一脸阴霾。

  高明远是刻意忽略杨志华这个名字的,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刻,一股寒意从脚下直窜而起,高明远感到自己的头“轰”的一声懵了。只能用冷漠掩饰自己的紧张与惊惶。

  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因为……因为他已经死了。

  自己亲手将他杀死的!

  那天,鬼使神差的,高明远在井水里面下了安眠药,自己有失眠的毛病,身边一向随身携带催眠药物。想要杀那个家伙不是一、二次了,每次都在最后关头收手。就像那个姓

  杨的家伙嘲笑自己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再努力也只能是个跑龙套的。

  可是自己一直很努力,努力想要超过现在的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满足。自己笨拙地努力的时候,那个家伙总是笑嘻嘻的对自己说着加油,让自己继续努力。自己原本是满

  足了,即使没能在兴趣上有所作为,可是,认识了很好的学长也是一件好事情。

  那个家伙每次都笑咪咪地接过自己递给他的照片,说帮自己找机会介绍,自己也是心存感激的接受,哪怕最后每次都不了了之,直到……某次在学校的垃圾桶发现了自己的照

  片。

  那是自己最近拍的,取景取得很辛苦。自己多年的努力,原来最后都进了垃圾桶,好像自己多年的努力,最后在那人眼里只是垃圾一样。

  无法忍耐……一向懦弱的自己也无法忍耐的怒意!

  想要杀了那个人!那个摆着慈善面孔,暗地里嘲笑自己的家伙!

  这个念头让懦弱的他变得疯狂,从那天下午不知不觉地将安眠药物放入水中,到那天夜里一如往常在凌晨两点失眠醒来……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高明远看清自己身旁睡得死

  死的杨志华的刹那,高明远手掌不听使唤地紧紧捂上他的口鼻。

  无法呼吸的死去的感觉……就像溺死吧?为什么你那天没有死去呢?死在湖里不是很好么?脑子里面一片狂乱的时候,高明远忽然看到了自己身下的家伙的眼睛……

  睁开的?他在看着自己!

  没有垂死前的慌张,杨志华只是用那天的嘲弄眼光看着自己,好像不相信自己有胆子将他掐死……

  越来越用力,借着月光,高明远发现杨志华的眼角竟然是笑意!

  笑什么?你在嘲笑我么?这个时候你还在嘲笑我么!

  青筋爆起,等到高明远脑中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掌下的人早已不再动弹,没有呼吸,杨志华没有焦距的眼睛睁开着,瞪着自己。

  自己杀人了?高明远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慌张地测过对方的心跳、呼吸,发现里面一片寂然之后,高明远颓然坐倒在床上,自己居然……

  自己杀人了!高明远死死瞪着自己的手,惊恐地视线上移,看到杨志华静静躺在床上渐渐僵硬的身体的时刻,高明远瞪大了眼睛。

  杀人竟然是……是如此容易的事情……黑暗中,高明远无声地笑了。

  冷静下来,高明远听着自己其他的室友平稳的呼吸声,确定他们还都睡着,然后轻轻地架起了杨志华的身体,将他的身子轻轻扔入水缸。

  反正……他早该死去了,死在那个湖里,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好……

  直到盖上盖子的一刹那,支持这个瘦小男子的东西似乎消失了,高明远盯着水缸,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脸孔深深埋在手掌心,高明远悄声地哭了。

  哭够了,抹干眼泪,高明远抬起头的时候便是一张和平时一样木讷的脸,就好像只是上了个厕所,高明远平常心的回到屋子,轻轻躺下。

  旁边少了一个人,原本狭小的通铺赫然变得宽敞,不知道谁的腿便顺理成章地横了过来。高明远却没有越雷池一步,盖上被子,缓缓入睡。

  他知道自己今天会做个好梦,他那天晚上却是也做了一个好梦,可是……

  第二天,安小楠对着水缸大叫的声音震耳欲聋,这种反应高明远并不意外,没有被发现才更让他意外些,原本还在想如何摆出合适的表情,然而……

  看到水缸里面的人的时刻,高明远真的害怕了!

  是大头张!水缸里面浸泡的尸体赫然是大头张!自己放进去的明明是杨志华啊!

  那种自脚趾咬上来的恐惧慢慢上升,高明远一脸惶恐,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自己明明杀死的是杨志华,可是怎么水缸里的是大头张?而且,如果自己杀的是大头张,那杨志华又……

  诈尸!

  刚才陈渐东的那句话让高明远心中一颤。

  他不知道杜曼刚才经历了什么样子的恐怖事件,可是,当时进屋灯光甫开照亮那间屋子的刹那,看到的景象……高明远真的害怕了。

  那种诡异的、让人呼之欲呕的铁锈味道,是血的味道。高明远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大头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散落在血泊里的样子,就那样深深刻在了高明远心里。

  高明远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看到杨志华浑身是血的躺在血里,就像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姿势,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如果杜曼说的话是真的,如果这个村子的传说是真的,那么……

  高明远心中忽然一寒,自己那天……确实没有将杨志华的尸体分尸。

  “我们村子的习俗就是……要把死者的尸体分尸,否则……尸体会诈尸……”

  段林的话一字一字敲在高明远心头,高明远的脸赫然刷白!

  一定要走,否则、否则……

  第七章 脚印

  手掌顺着摸下去,陈渐东摸到了水草的根部,圆圆的,面积极小,颤抖的手掌继续向下,眉毛……眼睛……鼻子……

  那天晚上,没有人有心思吃饭,所以大家也没有做饭。

  雨越下越大了。

  一种想要将屋顶压塌的气势,一阵响雷经过,屋子骤然一片黑暗。

  “啊?外面的电线杆……”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安小北看到了门外被吹倒的电线杆。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不时的闪电偶尔照亮小小的房间。

  “我们还有一把手电。”安小楠适时地摸出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芒非常微弱。

  习惯性的拿起手电筒,安小楠用手电筒在屋内扫了一遍,忽然,她手里的手电筒掉了。

  “怎么了?”陈渐东抬起头来。

  “不!没什么!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安小楠口里道着歉,弯下腰慌忙地捡着地上的手电筒,她摸得慌乱,圆柱体的筒身在地上咕噜乱转,乱飞的光柱照出众人,非常诡异。

  安小楠最终还是抓起了手电筒,关上了。

  室内重新恢复了黑暗。

  “我们去检查一下窗户什么的好了,这房子太老了,总觉得雨一渗进来就会塌……”

  不知在谁的建议下,众人点点头,开始分头去关窗子。走到最顶头的房间的时候,陈渐东被门下涌出的水惊呆了。糟糕!这里有雨水进来!没顾得上想别的,陈渐东匆忙进屋。

  果然,一进屋就发现这里的窗户大敞,暴雨顺着强风吹打进来,将地面全部打湿。

  陈渐东急忙过去关窗户,风很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顽固的窗子关上,关好之后,陈渐东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才发现自己已经全部湿透。

  “Shit……”嘴里骂着脏话,陈渐东脱掉了身上的衬衣,拧干,用衬衣简单给自己擦了一下之后方有时间查看四周,打开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火光照亮屋内的一刻,陈渐东怔住了。

  这是……看着角落里半人高的水缸,陈渐东猛地想起,这是早上发现大头张尸体的房间!

  真糟糕……自己怎么走到这个晦气的地方来了……

  阴沉着脸,陈渐东头也不回地匆忙向后走去,身后就是门,自己要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就在手掌摸上门把手的刹那,陈渐东忽然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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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水……

  有水……

  摸在门把上的手掌开始不明显地抖动,陈渐东艰难地将手掌停在扶手上。

  水滴的声音,还有……

  陈渐东感觉原本只是湿透地面的水似乎有不断增长的趋势,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鞋面。

  冰凉的液体渐渐上升,没过鞋底,浸到袜子里面,脚掌感到刺骨寒意的同时,陈渐东的心也赫然缩紧!

  自己明明……已经将窗户关好了啊?雨水不会再进来了,怎么水还是不断地在增多?

  不是错觉!水确实在增多!

  盯着自己的脚下,陈渐东看到水在一波一波地涌出,涌出的水轻轻拍打上自己的脚踝的时候,就像被人轻轻抚摸自己的脚……

  冰凉的,似乎在哪里有过这种经历……

  心脏怦怦跳着,陈渐东缓缓回头,然后视线的焦距落在了房间的角落————水缸。

  陈渐东几乎可以听到水沿着缸壁流下时候细微的声响,水,果然是从那里流出的。

  可是,那是本来已经清空的水缸啊!早上挪动大头尸体的时候,凭借自己和高明远两人之力才将里面的水倒干的,这点陈渐东记得很清楚。正因为这样才恐惧!

  淌着水,陈渐东屏息向水缸走去。心里一个声音警告自己不要接近,然而……身子就像不听使唤,硬生生自己过去了。

  心弦绷得紧紧的,即将断裂的时刻,陈渐东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水缸的前方,水溢出的声音已经很大,水流也越发的明显,水从水缸里汩汩流出!

  陈渐东颤抖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踏进一步,可是……

  身体就像在地面扎了根,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走。

  陈渐东盯着不断冒水的水缸,傻瓜也知道情况的不对了,本能地,陈渐东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

  忽然,陈渐东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一只手!有一只手!盯着水缸中慢慢浮上来的手掌,陈渐东真的不能动弹了。

  浑身僵硬,陈渐东死死地盯着那个做着挠抓的动作不断上浮的手,那是男人的手,拇指上带了一个戒指,独特的图案,那是……

  杨志华!

  求生的本能让陈渐东拼命移动向后奔跑,然而左脚才迈开一步,只听“扑通”一声,陈渐东随即感觉自己被整个拖入了水中!

  被拉到水里了!这里哪里有水?水缸?!

  摸着周围磁滑的缸壁,陈渐东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所在————水缸!段林家角落的巨大水缸,同时也是……

  想到上午的时候,自己和高明远将沉在里面的大头张僵白的尸体拖出来的场面,陈渐东立刻开始拼命地挣扎。

  头朝上,可以看到水面微弱的光芒,然而却被紧紧束缚住无法浮升,无法呼吸的痛苦……好想上去,好想……

  陈渐东拼命挣扎着,手掌浮出水面拍打着,然而随着身子不断地下沉,手掌也在不断地下降,指尖被水吞没的一刹那,陈渐东终于惶恐到了极点。

  这不是水缸么?那么浅的水缸怎么可能……

  忽然,陈渐东停止住了挣扎。

  不是水缸。这里不是水缸!脑中迅速闪过一副景象,陈渐东颤抖地将手向下摸去……

  水草?奇异的触感,有点粗糙的手感,就好像那天,自己杀死杨志华的那天!

  又好像另一天,自己去“救”杨志华的那天,自己在水下确实摸到了水草,数不清的水草缠住了自己,无法挣脱……

  不!陈渐东咬了咬牙,一定要出去!都是自己的错觉,只要出去了就好了,只要出去……

  屏住呼吸,陈渐东耐心地将手摸向脚下。没什么的,只要自己把水草解开就好,大部分被水草缠住最后溺水身亡的人,其实都是因为过度紧张造成的,只要自己耐心一点,解开水草就好……

  心里安慰着自己,陈渐东用力地撕扯起纠缠自己的水草。

  可是……好奇怪,这些水草……为什么这么难扯断?而且这种手感,与其说像植物,不如说像……

  顺着长长的水草摸下去,摸到什么的一刹那,陈渐东心里忽然浮上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不……这不是水草,这是……

  手掌顺着摸下去,陈渐东摸到了水草的根部,圆圆的,面积极小,颤抖的手掌继续向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是人!

  缠住自己的根本不是水草!而是人的头发!

  水波中传来了轻微的震动,陈渐东知道,那是那人在笑,代替水草,冰冷的手掌摸上了自己的脚、腿、腰、脖子、脸……

  不敢动弹,陈渐东发现自己完全不敢动弹,甚至无法回头确认那人的长相,无限惊恐间,陈渐东感到对方用力撬开了自己的嘴巴,大量的水就这样涌进了他的口中……

  高明远心头惴惴的,自告奋勇去查看前厅的门窗,特意避开了有水缸的房间。

  根本没有按照说好的去检查窗户,等到众人离开,高明远立刻进了卧室。搞什么检查!说到底,高明远没有那个胆子。

  在头上罩上厚厚的被子趴跪在床上,高明远的耳朵被窗外的大雨吸引了……

  这么大的雨,其实有点古怪。似乎……每当己方一提出想走,这雨就会“哗啦哗啦”地下个不停,那个土石流也是来得巧,仿佛故意不让自己走似地……

  想到这儿,高明远紧了紧头上的被子,将身子使劲又缩了缩,眼皮缓缓合上。

  早点睡吧,睡着了明天管他什么土石流,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离开这里,自己没留下什么手脚,平时和杨志华关系也不错,谁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的。

  或许是太累,一向难以安眠的高明远发现自己今天似乎很容易入睡,听着唏嘘的雨声,高明远朦胧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似乎有人悄悄进来了。睡梦中的高明远没有介意,只是继续睡着,可是……

  “滴答……滴答……”

  水滴滴落的声音。

  这里是大通铺,高明远他们都是头朝外睡的,头的前方就是床沿。朦胧间,高明远感觉有人站到了自己的头前。

  “滴答……滴答……”

  那人身上有水滴不断地滴落,滴在自己的身上,冰凉的感觉让人非常难受。

  可是水滴还是不断地滴在自己身上……头上……

  唔!被子被人掀起来了?!心里有了这个认知的刹那,高明远颤抖着醒了过来!

  咕噜爬起来,高明远紧张的环顾四周,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是梦。可惜,高明远并没有轻松多久,他的心神很快被自己身上的水夺去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水?跪坐在床上,高明远瞠口结目看着自己身上身下的水。忽然听到了窗外的雨声,高明远的视线盯上了房顶,漏雨?

  这样的老房子,再加上这样的大雨,看来这是比较能说服人的解释。

  这该死的漏雨让自己做了不好的梦。

  阴霾地最后看了眼房顶,高明远决定换个房间睡。身体挪动间,突如其来的闪电吓了他一跳,惊魂甫定,小个子的他拍着胸膛正要继续,忽然……

  忽然看到了什么,高明远的眸子一下子瞪大了。

  盯着自己的床头,高明远的身子慢慢向后退。左手颤抖地从裤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高明远将打火机打开。

  火光照亮地上事物的时候,高明远的身子开始不断颤抖。脚印!只见,原本干洁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两行脚印!

  脚印是湿的,带着湿泞的泥巴,这些无一不说明脚印的主人是从外面进来的。然而……

  屋子里的四个人,一个人也没有外出过。鞋子干干的,不可能留下这种脚印。

  望着窗外瓢泼般的大雨,高明远打了个寒颤。

  而且,脚印消失的地方是自己刚才躺的地方啊!自己是头朝外睡的,而脚印就停止在自己睡觉的床沿前,想起自己的梦,想起自己身上的水……

  不!那不是梦!是那个人!是……高明远猛地缩进了床角。

  窗外还是大雨瓢泼,自己的同学不知为什么,一个也没有进来。

  不要……快点来个人,谁也好,快点来个人……

  咬着指甲,原本就瘦小的高明远蜷缩成一团,被子紧紧地罩在头顶,躲在棉被里不停的颤抖。

  那个鞋号……是男人的!鞋印很大,自己一行人中,除了黄石大概有那样的鞋码,剩下的……

  “杨志华……”高明远嘴里喃喃地道出这个名字。

  心里的阴影一直没有消失,那个晚上明明被自己杀死的家伙,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却变成了大头张这件事,一直压在高明远的心头。

  再加上今天晚上杜曼她……

  诈尸?虽然不想相信,可是这个理由……高明远开始不断地颤抖。

  紧紧地抓住被子,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高明远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忽然!

  “滴答……滴答……”

  伴随着水滴的声音,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尾椎麻麻地爬起来,高明远一下子僵硬不敢动弹。

  水!又有水!高明远贴在墙壁上的身子僵硬着,感觉背后慢慢地沁透湿意……

  有水……从后背慢慢滑落下来……高明远腾地跳下了床!

  紧紧地盯着自己刚才蜷缩的地方,盯着那原本干洁现在却湿了一片的墙壁,高明远的身子慢慢后退着。

  不断的闪电、雷鸣,再也入不了高明远的心里,高明远此刻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跳声扑通扑通的,缓缓地,竟然变成了水滴滴下的滴答声……

  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自己刚才靠过的地方,在昏暗的室内暗呼呼的一片,那是水……

  高明远不断地后退着,直到手掌忽然碰到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早已草木皆兵的他被吓了一跳,反射地弹开,却在回头的时候发现那是镶在衣柜上面的镜子。

  不知道是几十年代的产物,那面镜子照人并不清楚,有点扭曲,而这种衣柜上面镶嵌镜子的设计,也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高明远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然而……

  “滴答……滴答……”再度响起的水声,让原本就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的心绷到了极点!

  颤抖地低下了头,高明远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何时竟然汇成了小小一个水涡。

  水是从自己身上滴下去的!

  这个认知在高明远心里一旦扎根就再也消不去。高明远颤巍巍地看着不断有水滴从自己身上滴落,眼睛越瞪越大……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踉跄的,高明远想要回头,却被迎面而来的黑影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出来那是背后镜子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大口的喘着气,高明远惊恐地扫视着四周。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到处都没有人,然而这水……自己身上的水是怎么来的?!

  汗水模糊了视线,高明远用力地擦拭额头的汗水,却在手掌碰触到自己头顶的刹那僵硬。

  高明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随即摸上自己的头顶。

  是自己的头发!头发在滴水!为什么?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什么时候湿透了?为什么不断有水从自己的头上滴下来?

  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高明远颤抖地摸着自己的头,向下,向后脑摸去……

  摸到什么的时候,高明远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这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里浮现,高明远僵硬地站住了,想起身后就是镜子,高明远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缓慢地回头。一寸、两寸……脖子在僵硬地扭动,高明远的余光颤抖的瞄向了镜子……

  看清镜子里景象的刹那,高明远一声惊吼。

  然而,声音还没有发出来,突如其来的冰冷手掌捂住了他的嘴,阻住了他的求救,高明远惊恐地挣扎着,踢起的水花溅在镜子上,水模糊了镜中的景象,高明远挣扎着,不停地挣扎,直到……

  他一动不动了。

  黄石在门口抽着烟。

  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只能抽烟,而且自己身后房间里面的味道……

  想起那满是血腥的房间,鼻中仿佛又嗅到了铁锈的味道,黄石急忙深深吸了一口烟,企图用烟味遮盖那让自己不断反胃的味道。

  没有多长时间,黄石的脚下已经满是烟蒂。

  杜曼还是没有出来,里面静悄悄的。说实话,黄石有点不敢进去。

  心里很佩服杜曼,那么恶心的地方她居然敢在里面待那么久。

  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沐紫不像会杀人的人,可是大头张却……

  想起早上抬出大头尸体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死者的惨状,黄石打了一个寒颤。

  人死了就是那样么?人的生命这么脆弱么?

  黄石吸着烟,目光无神地探向远方。

  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境,醒来之后发现大家都在。可是安静到死寂的空气清楚地告诉黄石,一切只是妄想。

  随着“嘎吱”一声,黄石的视线忽然被前方一扇门吸引了。

  黄石站了起来,看了看身后,然后目光重新盯上前方那扇小门。

  那是什么地方?自己几乎没有注意到那里还有一扇门。

  没有犹豫太久,本性胆大的黄石最终选择走了过去。轻轻拉开门,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天,找到了灯绳之后,黄石遂将灯打开。

  他发现这里是一间小小的储物室。只能三个成年人站立的斗室内,黄石一眼就注意到了与这个久未整理的储藏室格格不入的东西。

  “把这里当作暗室了啊……真聪明……”嘴里喃喃着,黄石走向摆放着盛放显影液的方盘。

  看了看相机,有点眼熟……看着包裹的眼色,黄石想起这个应该是杜曼的相机,这么说来,里面正在成像的相片也是杜曼的。

  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黄石心里咯噔一声。

  相片已经成相了,不知杜曼为了什么耽搁而没有将它们拿出来,心念一动,黄石遂拿起旁边的镊子,将照片小心地挂在杜曼一早就绑好的绳子上。

  非常漂亮的照片。黄石感叹着,平时杜曼太安静了,社团里总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没有想到照出的照片却是如此的让人惊为天人!

  照片如同主人的性格,安静,不张扬,非常细微地反应出了很多旁人不会留意的细节。路边溪流里面一片飘落的叶子,雨后初现的峰峦,社员们不经意的表情……

  杜曼不知何时给社员照了照片,从照片里,黄石发现自己原来没有发现过自己以为是老友的朋友的另一些表情。

  踌躇犹豫的安小楠、一脸乖张的陈渐东、表情温柔的大头张、一脸阴霾的高明远……

  这些是自己平时认识的朋友么?为何镜头下面的他们如此的……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黄石忽然想起来,似乎是从到了这里开始,大家都有了变化。迟钝如自己,完全没有发觉而已。

  照片一张一张挂起来,黄石漫不经心拿起下一张照片。只一眼,“啪嗒”一声,黄石嘴里叼着的烟掉了。

  黄石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冷汗从他的额头留下来,黄石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这是……

  看着手里的照片,黄石忽然想起这几天大家的情况……

  杨学长他!不好!大家有危险!

  心猛地一颤,黄石推门而出,却……

  杜曼将自己锁起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刺鼻的血腥扑鼻而来。

  “杜曼!杜曼!”黄石大吼着,可是无人回答。糟糕!她该不会……

  一筹莫展的黄石,视线不经意地向下,却在看到什么的时候一身冷汗─脚印!

  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不知何时多了两行脚印!湿淋淋的脚印!

  脚步猛地停下,手掌攥了又松开,黄石发觉自己掌心满是汗水。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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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诈尸

  所以杨志华便一再地“复活”,在凶手不敢说的时候……他究竟复活了几次?!

  黄石最终选择追了上去。

  脚印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黄石满头是汗,站在了走廊尽头的门前————这是唯一的路,如果那个脚印的主人继续走,只能走向这里。

  黄石吞了口唾沫。

  前方的门忽闪忽闪的,一开一合。

  越发紧张地接近着,黄石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安学姐?”

  看清里面跪坐的人的时候,黄石叫了出来。

  安氏姐妹都跪坐在地上,安小楠只是呆楞地看着前方,安小北则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用一种要哭出来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黄石诧异地呆住了。

  没有停留多久,黄石踏步走向两人,然而脚下的异响却吸引了他的注意————水?

  黄石抬起脚,脚下鞋底滴落的水落在地上发出一种特有的水声,黄石这才注意到这房间的地面竟然都是水!

  “这个……”黄石踌躇着,看了眼坐在水里的安小楠,黄石正想要劝姐妹俩先站起来,可是视线一瞥,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物————水缸?!

  这里是上午大头……死去的房间?黄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所在。

  黄石不说话了,这一安静,室内原本的声音就变得异常明显。滴答……

  诧异地抬起头,黄石的视线顺着水滴的声音看去……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大踏步过去,然而一看到水缸里面的东西时,黄石捂住了自己的脸。

  “是阿东!”黄石倒抽了一口气!

  水缸里面浸泡着的人,不是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陈渐东是谁?!可是眼下,这个原本灵动的大男孩却低着头,整个人泡在水缸里,动也不动……

  他死了。

  “不……”黄石摇着头,不断地后退,忽然想起了什么,黄石大吼一声冲了出去!

  “高明远!”喊着自己同学的名字,黄石冲进了这几天男生们寄宿的地方,门开的时刻,门外的灯光照亮了屋内一小片的地面,仅仅这一小片,黄石便僵住了。

  “不!”再也忍不住,看到地上颓然倒在水泊中的人时,黄石跪了下来。

  “他们都死了……”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安小楠。互相搀扶着走过来的姐妹俩,似乎失去彼此的胳膊就会摔倒地柔弱。她们也在害怕。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安小北小声的啜泣声后,室内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再说话。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还不明白么?诈尸,这是诈尸。我不是早就说了么?”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三个人颤抖地回过头去,看到身后人的时候安小北尖叫出声。

  “别叫了!是杜曼!杜曼!”黄石吼停了安小北歇斯底里的叫声之后,重新看向杜曼。

  也难怪安小北害怕,此刻的杜曼还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全是血的衣物根本没有换掉,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菜刀的杜曼,看起来还真是诡异非常!

  黄石看着站在门口不再进来的女孩,对方也在看自己,目光执拗,仿佛在透露着什么资讯……

  “我怀疑……杨志华他早就……”

  “他死了,是么?”接过杜曼没说完的话的人是黄石。

  对视着,杜曼和黄石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目光,顿了顿,黄石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和杜曼在湖边看到的那个女人……”

  “是我!那个女人是我!”歇斯底里的叫声,出人意料地发自安小楠口中。

  一下子,黄石和杜曼呆住了。

  “那天你们两个看到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我!我杀了他!”声嘶力竭的叫声,像闪电一样划开了房内的死寂,话音过后,却让房间更加安静得诡异。

  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让杜曼和黄石变得异常安静,而姐姐杀害了自己的男友这件事,让安小北惊讶得张不开嘴。

  安小楠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话之后,女人怔怔地,慢慢耸拉下肩膀。

  “那个脚印是杨志华的。”安小楠忽然开口,指着门外一个比较清晰的脚印,她轻轻道:“这个是他的脚印,鞋印上面有鞋子的牌子,我们中间只有他穿这个牌子的鞋子,而且……这个……也是他的鞋号,他的脚很大,不好买鞋子的。”

  说出让众人不禁颤抖的话之后,安小楠忽然笑了,“他怎么可能出现?!死人怎么可能出现呢?你是骗人的!骗人的!对吧?死人怎么可能出现?你快点说你是骗人的!”

  开始还算平稳的声音,到了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不愿意承认那个“杨志华”的存在,安小楠说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

  安小楠声嘶力竭的大吼慢慢弱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恢复冷静,颤抖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半晌,安小楠点了点头。

  “是的,我杀了他,就在我们来这里第一个晚上。”一下子,在场的众人顿时脸色刷白!

  “沐紫那天说得没错,我是遇人不淑,我遇上了杨志华。”安小楠平静地开口:“很抱歉没让你们知道,我们一直有交往。

  “不过我们这个学期一开始就分手了,我不愿意再看到他的花心了,大头张对我一直很好,我本来想和他交往看看,谁知他却把我妹妹牵扯了进来。

  “小北很单纯的,我已经这样了,不想见到唯一的妹妹被他玩弄,何况他对我……也不是真心的,只是自己的东西不想让别人碰的自私心理而已。

  “那天黄石他们看到的女人就是我,那天晚上我把他约到湖边,是小北的事情,他那个人我很了解的,他不可能对女人用真心的,他说的对,小北和我不同,我怕他伤害小北,就对他说放过小北。谁知……”

  “如何?”黄石不解地问。

  “他要我继续跟着他,否则就要我看我妹妹的下场。”沉默了半晌,安小楠缓缓道。

  “那人就是那样,拥有的时候不稀罕,总觉得别人的东西好。我当然不同意,他就用小北威胁我,我气疯了,我就一个妹妹……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我发现的时候……我、我……我后来就跑了,什么也不敢想!”安小楠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内心的恐惧显而易见。

  “第二天黄石说到的时候我几乎吓死了,还好他没看到我的脸,可是……那天早上又见到杨志华的时候,我简直要受不了了。

  “他怎么会回来?他不是死了么?或者他当时没死,可是他怎么什么也没说?他想怎么对付我?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这几天我……”安小楠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开始哽咽。

  安小北看着姐姐,轻轻抱住了自己哭成泪人的姐姐。

  黄石却觉得喉咙开始干涩。

  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黄石低声道:“其实……我那天看到的不是你。”

  踌躇了半晌,黄石伸出了左手,左手上有一张纸,看到那张纸的时候,杜曼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动,安小楠颤抖了一下,半晌接过了对方手上的纸。

  “这是……”看清纸上影像的时候,安小楠手一颤,手上的相片几乎落下,她随即紧紧握住了相片,握得如此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握碎的用力……

  很普通的照片,是夜景,微距照片,照片的中心景色是那座湖,月色中的湖面美得不似真实,正是自己那天晚上见到却无暇欣赏的美丽,然而,让安小楠颤抖至斯的不是那座湖,也不是月亮,而是照片的角落!

  安小楠颤抖地将握住相片左下角的拇指移开,落出了下面的画面:那是一个人,可以看出那是杨志华的身影,可是从照片上看却像是两个人一样,因为……

  杨志华的脑后赫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不是挨着,就是在脑后,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女人攀附在杨志华身上。

  女人的脸!

  长长的头发盖住大半的脸庞,照片中的女人清楚地看向了镜头,那视线让人……

  不寒而栗!

  “天啊……这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照片,安小楠的手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她一声低叫,丢开了手里的照片。照片落在地上,照片中女人苍白的脸……不知为何,越发清晰。

  “怎么分辨一个人是不是鬼呢?如果他没有蒙着脸……”

  “如果他就和平常人一样,我们怎么知道自己见到的是不是鬼呢?”

  初来此地的路上,众人问段林的话忽然浮现在脑中,记得当时段林的回答是……

  “那个……只要是知道那是死人的人都知道吧?”

  是的,只有知道那人是死人的人才知道。这是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能看到的“鬼”。彼此对视一眼,四个人发现彼此都是脸色苍白。

  抱着膝盖,安小北忽然开口:“你们说……大头学长他们为什么死?”“姐姐杀了杨、杨志华学长,如果是姐姐还有、有可能,可是为什么……死的是大头学长他们?”安小北踌躇地说着,问出了安小楠心里最害怕的问题!

  安小楠不断地颤抖着,低着头看不到女人的脸孔,黄石只看到女人不断抖动的肩膀。

  “我在想……会不会……除了安学姐,那些人也杀过杨志华。”头顶突然的女声宛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安小楠的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是杜曼。

  站在门口,杜曼声音低哑道:“来的时候……我也看到了。”

  “嗯?看到什么?”黄石不解地抬起头。

  “那辆丧车……”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石心里咯噔的一声,记得那个时候……

  “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只看到了一个人。”

  话音未落,黄石忽然大惊失色,自己记得很清楚,当时说自己看到的大头明明说他看到的是……

  “车上坐了好多人,穿着白衣服,看不到脸,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块白布。”

  大头当时似乎是这样说的,可是杜曼却说她只看到了一个人,究竟……

  如果说刚才的话带给黄石的是疑窦,那么,杜曼接下来说的话让黄石彻底哑然了。

  “我看到坐在车上的人……是杨志华。”

  “……你……确定没有看错?”就像生吞了一条活鱼,黄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我不会看错的,确确实实是杨志华。”

  “大头张为什么不说真话?”

  杜曼不说情有可原,这个女孩子一向是什么也不说的,可是一向开朗的大头张为什么不说?黄石忽然想起了大头张那时候的表情,那种诡异的,想要说什么却又缩回去的表情,那种表情除了害怕还有……

  “因为杀了人不敢说,因为如果说了会让人怀疑自己吧?”安小楠忽然开口,“大头张有杀杨志华的理由,为了我……他会动手。那个人就是那样傻,那样直……临行前他说他会帮我想办法……”安小楠说着,将脸埋进了膝盖。

  看着低声抽泣的女人,黄石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沐紫的占卜,现在想来,那天沐紫说的话非常的奇怪,就好像……暗示什么似地。

  安小楠杀了杨志华,因为她是凶手,她不敢说,所以见到第二天复活的杨志华,除了害怕,什么也不敢说,因为如果对众人说出杨志华已死的事情,无疑是变相地承认自己是凶手。

  任何一个杀人的人都不会承认。

  所以杨志华便一再地“复活”,在凶手不敢说的时候……他究竟复活了几次?!

  他究竟“死”了几次?

  如果沐紫那天说出的是众人和杨志华的矛盾,是众人杀害杨志华的理由的话,那么杨志华迄今已经至少被四个人杀死,然而……

  他四次都回来了。可是……

  为什么?

  “诈尸”……

  杜曼进门就说的词敲响在黄石心里,胆大如黄石,此刻也慌了心神。

  “人死了不分尸就会诈尸……妈的!这是什么鬼村子?!”说到“鬼”这个字的时候,四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地面上高明远的尸体。

  高明远的尸体是完整的,没有被分尸……也就是说……

  心里想到了同样一件事,四个人八道视线,一下子集中在地上倒着的高明远身上。

  不明白为什么,高明远的身上都是水,仔细看的话,床上、墙上也是如此,高明远就那样趴在镜子前,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眨眼的,四个人直直盯向地面的高明远。

  “喂……你们说……高学长真的……真的死了么?”小声地说着,安小北轻轻后退了几步。

  地上的高明远脸朝下趴着,只是不动弹了,没有人确认他的死亡,虽然……他完全不像一个活人。

  “我……”吞了口口水,黄石看了看,只有自己一个男人了,只好……硬着头皮,黄石慢慢走到了高明远身前,看了看紧张看着自己的女生们,黄石伸手将高明远用力一翻……

  “啊!”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声音很大,很吵,可是黄石却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看着被自己翻动而正面朝上的高明远。

  高明远的眼睛外凸得很是厉害,嘴角有些许白沫,原本高明远是趴卧的姿势,是以众人没有发现,此刻黄石注意到高明远的双手是死死卡着自己的脖子的,看上去就像……

  他自己将自己勒死的。

  高明远的眼睛微微睁着,瞳孔已然散大,嘴巴张开,脸上呈现一种死者特有的呆滞表情,昏暗的室内,这种表情让人看起来不禁毛骨悚然。

  “他、他死了。”嘴里说着,黄石慌不迭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压倒了一切,转身将安氏姐妹轻轻搀扶起来,黄石打算叫上杜曼四个人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不料叫了半天杜曼却纹丝不动。

  三个人好奇地看向杜曼。杜曼此刻正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目光,看着前方的地面……

  “你、你看什么?还不快走。”嘴里说着,黄石看了看女孩身上已然变黑的血迹,皱着眉头想要将她拉过来,却发现对方丝毫不动。

  手掌下女孩身子微微的颤抖吸引了黄石的注意,犹豫地顺着她的视线往过去,黄石看到了地上被自己翻起来的高明远的尸体。

  没有异样啊……正这么想的时候,黄石的心忽然颤了一下,他看到高明远的瞳孔动了一下。非常细小的动作,细小到黄石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是……

  “动了。”杜曼的话却残忍地打破了黄石最后的希望。

  “什、什么动了?”颤抖个不停地,是安小北怯怯的声音。

  “高明远……”杜曼轻声说着,像是回答安小北,又像是自言自语。

  身子仿佛筛糠,安小楠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一切都好像是慢动作,安小楠眼睁睁地看着,原本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仰面僵硬在地上的人,眼珠转了转,原本微张的口闭上的刹那,那人的视线牢牢向自己瞪过来!

  他在看自己!

  安小楠捂着嘴后退了几步,小腿开始发软,几乎要跪倒,可是她不能,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地上那人身上。

  高明远的手掌从他自己的脖子上移开的时候,众人清晰地听到了骨胳“咯吱咯吱”的声音,瞪大眼睛,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僵硬的躺在地上的高明远,就那样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奇妙的声音,仿佛有大量的水从他身上滴落。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很久,没多久,高明远就生生站在了四人面前。

  太过诡异的一幕,不只是安氏姐妹,黄石也呆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黄石发现原本握在自己掌间的杜曼的胳膊忽然绷紧了,杜曼挣脱了自己!

  诧异地向旁边的女生看去,杜曼的举动让黄石吓了一跳,杜曼挥着刀向高明远砍了过去!

  “天!你在干什么?!”黄石伸手想要将杜曼拦住,然而却被什么飞溅而来的液体盖了一脸。反射性地伸手一抹,黄石惊呆了。

  血!

  黄石呆滞地看向前方,来不及阻止,高明远显然已经被杜曼砍中,可是……

  高明远仍然在前进,以一种非常怪异的步伐。

  表情还是那样的诡异,瞳孔明明已经开始散开,出现了死亡的迹象,然而那个身体仍然在前进!

  “不……杜曼你住手!这是高明远啊!你怎么可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黄石只是想要阻止杜曼,猛地用力,黄石夺下了杜曼手中的菜刀,被夺去武器的杜曼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身上沾染上的新血配上女孩的表情,看上去无比的凄厉。

  “别拦着我!你还没清醒么?他根本不是高明远!高明远已经死了!这是诈尸!诈尸啊!”杜曼咬着牙,细瘦的胳膊抖个不停,可是纵是这样,女孩还是紧紧握住自己手中已然豁口的刀。

  这个就是诈尸……黄石呆住了,要分尸……只有分尸才可以阻止……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黄石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思考。

  就在黄石发呆的时候,“高明远”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摇摇晃晃地走过,路过,走向了安小楠!

  “不……”握着刀,黄石看着这应该是自己好友的男人,说什么也下不了手。

  安小楠恐惧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无助地瑟缩在了墙角……

  “不!”心里无比杂乱,就在黄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手中的刀凭着本能挥了出去,直直地劈向了“高明远”的头顶!

  黄石想要拔出刀,可是深入颅骨的刀一时竟然动也不动!

  “高明远”的动作却也停了。

  就在黄石以为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忽然,“高明远”动了。

  确切地说,是他的头发动了,大量的液体从里面涌出来的时候,黄石一瞬间以为那是血。可是……

  将按在“高明远”头上的手掌摊开在眼前,透明的无色液体……水?

  黄石颤抖地打开一只打火机向“高明远”的脑后看去……人眼!

  黄石发现自己的视线和一双眼睛对上了!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高明远的后脑会出现眼睛?!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延续,就像一个人慢慢撩开头发的动作,那张长在高明远脑后的脸慢慢地露了出来,雪白的脸庞掩映在高明远不断长长的头发中间,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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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是那张照片!

  想起什么的刹那,黄石猛地张大了眼睛。那张脸还没有完全露出来,“高明远”摇摇晃晃的,正在倒退着走向自己这方……

  她想过来!

  忽然顿悟到这一点,黄石发现自己止不住在颤抖。她想要过来……过来做什么?她要过来了!

  那个人倒着走路的样子非常诡异,似乎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脚深一脚浅,从身前张过来的胳膊僵硬得无法抓住猎物,于是黄石听到了一阵骨胳活动的声音,就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黄石看着“高明远”的胳膊违背人体工学的扭曲,从身前向自己伸了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黄石一概不知道了,窗外似乎来了人,段林焦急的吼声,安小北的尖叫,村民手里的火光……

  醒过来的时候,黄石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杜曼和安氏姐妹躺在自己旁边,似乎仍然在沉睡。“你醒了?”

  第九章 谋杀

  杨志华竟然至少被谋杀了三次!

  从前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的男人,果然是段林。

  “你……救了我们?”黄石试着说话,可是说出来的声音却干涩异常。

  “我去叫了村里的人,他们救了你们。”段林说着,看了眼窗外。

  窗外,几名村民正挪开他们正在向内打探的目光。低下头,段林倒了一杯水给黄石。几乎是一看到水就干呕了起来,黄石挥手表示自己不想喝,没有强迫,段林径自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里是村长家,你们可以再睡一会儿。”看着明晃晃的灯泡,黄石还是无法从刚才的噩梦中脱离。

  “……大头……高明远……陈渐东呢?”黄石忽然问,他希望段林回答,又不希望得到明确的答案。

  “……他们被埋好了。”

  一句话打碎了黄石最后的希望。

  “这样啊……”

  忽然传来的女声让两人低下了头,两人这才发现,杜曼不知何时也醒过来了。

  没有起身,女孩只是平躺在床上,双眼直直看向前方。

  安小楠也醒了,静静地缩在被子里面,静静地流着眼泪,只有安小北仍然在熟睡。

  “你们……已经明白我不让你们去那个湖的原因了吧?”段林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不要太惊异。”

  最后看了一眼精神立刻紧绷起来的三人,段林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杨志华死了。”

  三个人听到这句话反应很平静,因为已经是知道了的事,黄石和杜曼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了头,安小楠则是缩在被子里,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我昨天想办法打电话去了杨家,杨家的父母告诉我……杨志华死了,似乎是感情纠葛,凶手还没有发现,就在你们上火车集合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话没有说完,段林被三双直直瞪向自己的眼睛,惊得挑了挑眉毛。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三个人为什么刚才不惊讶,而偏偏现在才惊讶?本能的察觉出事情另有蹊跷的段林,压低声音询问。

  果然,黄石扭过了头,“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

  杨志华竟然至少被谋杀了三次!

  这件事让段林呆住了,可是让所有人都呆住的是段林后来说的那句话。

  “杨志华早在上火车那天已经死亡。”

  这么说,来的人本来就是……鬼?

  “杨志华的父母说,按照村子里的规矩,只要是村子里面的人死了,尸体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运回老家,可是杨志华的身体在路上耽搁了一下,就……不见了,我想那时候他就已经……那个了吧?”

  段林小心翼翼地说着。一年前自己完全无法相信,一年后的自己会说着听起来如此荒谬的话。可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也没有办法。

  “杜曼也看到了?那就对了,我没有看到,可是沐紫他说他只看到一个人,如果要是这样就对上号了,沐紫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很多。对了,沐紫呢?”段林说着,忽然想起,似乎一直没有见到沐紫。

  三人一下子移开的视线,让段林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该不会……”

  杜曼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被单,半晌缓缓开口,“沐紫死了。”

  “啊?”一时没有消化这个消息,段林怔怔地重复一句,惊异之后就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那个人……”那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少年,感觉上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会活着,怎么可能……

  “我被……诈尸的尸体袭击的时候,他挡住了我。”一句话,段林楞住了。

  对于这种事情,曾经想要问沐紫的,那个感觉上无所不知的人,可是如今却被告知那个人竟然死去了,段林心里觉得非常的怪异。

  并没有特别的难过,段林现在已经不太会因为人死去而难过,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对于段林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种生活形态的开始。可是……

  段林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安小北揉着眼睛爬了起来,看到自己在明亮的地方,她安了心,向段林询问了一声水池的所在之后,便拐进了旁边的小屋。

  她自己不敢去,便叫上了黄石陪她前往。看着安小北毫无感觉地从水缸内舀水、洗脸,黄石心里忽然有一丝怪异。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水有关。

  无论是杨志华、陈渐东、大头张还是高明远,三个人死亡的唯一共同点似乎都是大量的水。水……

  黄石忽然想到了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那从高明远脑后长出的人脸。当时由于位置的缘故,只有自己看清了。其他人应该没有看到,可是……

  黄石将手伸进口袋,在碰触到一张硬纸的时候手指缩了缩,这里是那张照片,一会儿要不要给段林看呢?

  事实证明,被牵扯进这件事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一个无关的人呢?

  可是……黄石无法否认,自己心里确实在害怕。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死相如此凄惨,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而那张脸……究竟有什么意义?

  心里想着,黄石站在门口,手掌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后脑。

  自己就是在高明远的这里看到了……想到自己看到的那只眼睛,黄石的身子颤了一下。

  那只眼睛……不是人类的眼睛。而且……她看到自己了。

  那是“她”,不是“他”,黄石肯定。

  黄石的手抓了抓头,然后慢慢地斜插入裤袋。漫不经心的视线移到前方正用脸盆清理脸庞的安小北身上。

  女生就是女生,即使刚才是叫得最厉害的一个,安全以后仍然不忘清理自己的容颜。安小北拿着旁边的毛巾,小心地嗅了嗅,然后沾着水擦着自己的身上。

  水滴从安小北手中的毛巾上滴落,发出让黄石心慌的滴答声。

  擦完了身上狼狈的污渍,安小北开始洗脸,她洗脸的方式好生奇怪,几乎将整个头浸入了水中。

  看着女孩奇怪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黄石忽然浑身发毛。

  透过安小北面前的镜子,黄石可以看到弯腰的安小北以及门口站立的自己,自己的脸色苍白,比鬼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安小北半天没有浮上来的脸,黄石心里的焦躁越发厉害。

  她的头在里面多久了呢?一分钟?二分钟?还是更久?

  早已丧失了正常的时间感,可是黄石本能地知道安小北浸在水里的时间,绝对超出了正常水平!

  黄石看了看门外,终于鼓足了勇气,伸手碰了碰安小北的肩膀,“喂……你还好……”

  “么”字没有说出来,黄石被女孩猛地抬头带起的水花溅了满脸的水。眼睛里进了水,黄石揉了半天眼睛才好,再度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安小北若无其事梳理头发的样子,女孩正冲着自己,梳得很认真。

  安小北仰着头,慢慢地梳理着长长的头发。

  她的头发平时是绑起来的,如今一旦散开黄石才发现,安小北的头发真的很长。

  安小北将头发仔细的分成了两股,慢慢地梳着……看着这样的安小北,不知道为什么,黄石心里忽然一阵寒意!

  不对!哪里不对!

  黄石盯着地面,水!水珠在不断地从安小北长发的发梢滴落,湾成一片小小的水洼。

  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

  黄石慌乱的目光不断地在安小北身周飘移,几乎无礼的注视,然而安小北却仿佛没有发觉一般,只是哼着歌梳着头发。

  黄石忽然注意到了让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位置!是位置!

  安小北明明在梳理头发,她的背后就是镜子,可是,她却是面冲着自己,背冲着镜子在梳头……背冲……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黄石心头,自己现在站的地方和安小北几乎是一条直线,看不到镜子内安小北的背影,于是黄石悄悄地挪动了几步,站定后黄石缓缓地握了握拳,然后抬起头看向镜子内……

  天!黄石惊呆了!镜子里哪里是安小北的脸?分明是另外一个女人的!长长的头发遮住脸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以及……

  是她!

  看清对方隐藏在黑发之间的眼睛的刹那,黄石后退了几步,几乎想要跌倒!是自己在高明远后脑见过的那张脸!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竟然附在安小北的后脑了?!那张被长发掩映的脸庞,安小北细白的手掌在那黑发中穿梭的时候,那脸庞的五官也就若隐若现。

  黄石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安小北还是……那个……

  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黄石咳了咳,清清嗓子开了口:“小北,你洗好了没有?你洗的太久了。”

  “……不,我还要再洗几次,洗干净才有人和我玩,明天我要和阿银去上学,一定要洗干净。”柔和的女嗓,可是内容和音质却让黄石彻底慌张了!根本不是安小北的声音!

  从自己的角度可以看到安小北根本没有张嘴,说话的是她脑后的人脸!

  黄石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后看着“安小北”梳理好头发,然后走到水缸前,下一个动作……安小北竟然将整个头彻底沉入了水缸!

  她想杀了她!这个念头忽然从黄石心底冒出来,忽然想到晚上在水缸里见到的陈渐东,以及后来在内屋看到的用双手卡住自己脖子的高明远的死相,黄石忽然明白了,他们都是被她杀死的!

  甚至杨志华!

  从后脑长出的女人脸操控了整个身体,然后让他们死去……

  不好!安小北!

  忽然一阵勇气,黄石大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安小北的腰,大力将女孩甩了出来!水缸被黄石的动作带倒,水缸尽碎,里面的水顿时洒了满地。

  “怎么回事?”段林率先跑了进来,看到仿佛布娃娃一般躺在地上的安小北,他急忙将她扶住,手掌托住她后脑时,一种奇怪的触感……

  段林诧异的目光迎向了旁边脸色灰白的黄石,看到对方虚弱地对自己点头的时候,段林心中咯噔一声。

  “怎么回事?”早就监视着屋内一举一动的村民,第一时间闯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立刻用当地话询问段林。

  “没什么,只是我学妹身体还没好,不小心晕倒带倒一个水缸而已。”

  村民半信半疑地离开,室内再次剩下了段林五人。

  安小北仍然昏迷着,不明就里的安小楠和杜曼看到两人的脸色,也不禁有些慌张。

  “说吧,你……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对吧?”沉着脸,将安小北的头安置在枕头中间,段林沉声道。

  黄石知道现在不说不行了,看着一旁仍然不明白的杜曼和安小楠,黄石轻声道:“你们摸摸她的后脑勺。”

  将信将疑的,杜曼和安小楠轻轻向女孩的后脑摸去,安小楠在碰到妹妹后脑的第一时间叫了起来,段林急忙捂住她的嘴。

  “脑后有一张脸?!”杜曼小声说了出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杜曼急声道:“那张照片!”

  黄石点了点头,伸出手掏出口袋里已然皱巴巴的照片,然后轻轻递给段林,“这是我和杜曼来这里第一个晚上,杜曼无意中拍下来的。”

  眉头皱了皱,段林还是接过了照片。非常不清楚的照片,可是却足够段林辨认出照片角落的男人是杨志华,而更让段林诧异的……

  “女人的……脸?”段林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攀附在杨学长身上的,可是后来……”黄石搓着手,别着头开口:“我确定那张脸是长在杨学长后脑的。因为我在高明远的后脑发现了同一张女人的脸,如果我没有推测错误的话,每一个死者脑后应该都曾有过这张脸,那个鬼附在了我们身上,操控了我们,甚至杀死我们……”

  黄石说到最后,安小楠捂上了嘴,眼里露出无比恐惧的眼神。“可是小北她……天!我们该不会都会这样……了吧?”“死”字安小楠没敢说出声,可是大家都想到了,这个字带给众人的恐惧是难以形容的。

  事情发生开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想过这个问题,然而事到临头看到如此可怕的事情,大家却真的害怕了。

  杜曼咬了咬牙,想要翻过安小北的脸,就在这时候,段林阻止了她。

  “不要这样做,头发……某种程度就是鬼的蒙脸布,还是不要看到的好,而且……”段林轻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窗外,“你们还是不要太声张,这里的村民非常惧怕这种事情,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宁可杀了你们,也不会让鬼存在在他们眼前,明白?”

  段林的话给了众人重重一锤。

  自己原来已经是某种恶极病毒的携带者了么?不但面临病魔的死亡威胁,甚至还要担心被同伴发现而被提前解决掉……

  “我们该怎么办?”望着仍然熟睡中的妹妹,安小楠流下了两滴清泪。段林扭头望向了窗外,窗外现在还是亮着,黄石他们这次昏迷的时间可并不算短,所以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以后了,山上天黑的早,到了六点天就开始黑,如果自己没有料错的话,安小北的极限就是那时候了。

  而且黄石说的没错,一切都和水有关,水是一切事情的开端,如果解决得好的话,也将是一切事情的结束。

  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杨志华死在他们上火车的那一天,他的父母没有按照村子的传统在天黑之前将他的尸身送回埋葬,所以他的身体到了那天“复活”了,上了火车,与一帮对他不安好心的同学碰了面。

  途中沐紫和杜曼在丧车上看到了杨志华,或许就是一个预兆,然后那天晚上,伤心的安小楠将杨志华推入了湖中————是整个身体————在杨志华已死这个前提下,安小楠等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杨志华完整的尸身沉入了湖中。

  沉入了村子里向来禁忌的湖中。

  根据杜曼的照片,那个晚上……杨志华就被什么东西附上了。

  根据黄石转述沐紫那天晚上的占卜,沐紫那晚想说的很有可能不是占卜,而是警告,每个人都有杀害杨志华的动机,不!

  沐紫说的说不定根本不是警告,而是事实!

  说不定每个和杨志华有私仇的人,都曾经对杨志华下过杀手,然而……

  杨志华每一次都回来了。

  大头张也复活过。高明远也……

  他们的脑后出现了另一张脸。

  水……大量的水是关键,段林忽然想起最近异常多的雨水。

  “雨天是亡灵回乡的日子,因为雨声可以遮掩他们的脚步……”

  亡灵?湖?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段林匆忙拉住黄石,“你说当时你和安小北说话的时候,对方回答了什么?”

  段林突如其来的高嗓门吓了黄石一跳,不过黄石还是如实回答了段林:“她、她说什么她还要多洗几遍,说什么洗干净了才有人和她玩,第二天她要洗干净和叫什么银的去上学……”

  “上学?洗干净?”非常突兀没有征兆的话,却意外地让段林想起了什么,“水……湖?!”想起了村子一向匪夷所思的埋葬传统,段林忽然瞪大了眼睛!

  对啊!说到水……这个村子不是太奇怪了么?为什么要分尸才能埋葬,还有那很久以前就有的诈尸传说,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岂不是和杨志华一行现在的遭遇完全一致?

  诈尸,没错!就是诈尸!没错,重点就是那座湖,还有……

  那个女人!

  看了看天色,段林忽然站起身,“我出去询问一些事情,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颔了颔首,段林在三人复杂的注视下走出了小小的房间。

  段林直接来到村长面前,“村长,我想问一下关于那座湖的事情……”段林开口得颇为踌躇,他自己和外公只是外乡人,是后来迁过来的,本也不属于这个村的村民,可是这个问题应该没什么吧?

  但村长的反应却出乎段林的意料。“你问这个做什么?”白发蔼蔼的老者瞪起眼睛意外地犀利,段林不由得身子一颤,可是强烈得到回答的欲望驱使他继续发问。

  “我知道我问这个问题可能不太合适,可是……我学弟真的遇上了这种事情,您也是知道的,诈尸,我们遇上了诈尸!我们知道村子里有这个传统,一定要分尸埋葬,可是这个传统不是太奇怪了么?您不觉得……”

  “我什么也不觉得!你要是问这个的话可以回了!今天就走,你和你那帮朋友今天就走!你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你知道么?”

  老人怒喝出声,过大的声音和旁边村民带着警惕的目光,让段林心中一动。

  真的有古怪。那座湖肯定有古怪。

  不屈不挠,段林选择了继续开口:“可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规矩是十来年前才有的,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多出这样一个规矩……”

  段林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他的胳膊就被旁边五大三粗的两位村民,像抓小鸡一样抓住了,村长吹着胡子背对着自己,摆明送客的样子。

  越是这样越说明真的有问题!

  段林最大的特点就是执拗,这个问题关系着几个人的人命!自己不能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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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挣扎着,段林掏出口袋里一张硬纸片向村长扔去,“请您看看这张照片!拜托!”

  轻飘飘的纸片没能飞到村长手中,而是落在了旁边一位老者的脚下,老者看了一眼照片之后随即脸色大变,拉过村长,两个人开始飞快迅速地交谈。

  又有几个村民加入了进来,段林发现,加入交谈的尽是一些年龄偏大的村民,他们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打量着自己,那种眼光……段林不寒而栗。

  当对方拿出绳子将自己绑住的时候,段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

  “你们……”

  手脚被绑得死紧,段林看着一头雾水的黄石他们也被推了进来,每个人都是一脸惊恐,一脸莫名其妙,安小北仍然沉睡着,手被绑在了背后。

  “你们想要干什么?!”再也坐不住,黄石冲着村民大吼起来。

  皱纹像树皮一般的村长慢慢地走了过来,将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照片轻轻插入段林的上衣口袋。

  老者轻轻开口:“把你们送回去,你们这帮妖怪。妖怪就应该被沉到水底下,就像当年那个怪物一样……还有你……和妖怪交朋友……当年就该把你和那个妖怪一齐沉下去!”

  村长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微震,老人后来又说了很多诅咒的话,可是段林却再也听不到了,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资讯,段林陷入深思。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对自己很重要的……

  黄石拼命叫着段林的名字,企图将他叫醒,毕竟这些村民竟然一刻都不耽搁,将己方抬起来就走,随着景色越发的熟悉,黄石惊恐地发现对方的目的地似乎是那座湖……

  看着对方在捆住自己的绳索上绑上石块的举动,黄石再也不怀疑对方的目的是把己方一行人沉下去!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年代?竟然还有这样的愚民!”黄石破口大骂着,想要唤醒自己的同伴一起反抗,谁知自己这几个同伴竟然一个比一个反应冷淡。

  杜曼还是平时那副表情,冷漠地垂着眼睛,看不懂她在想什么;安小楠却仿佛已然认命,呆呆地注视着即将被沉入的湖水,怔怔流着泪;安小北还是沉睡;而段林……

  “段学长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不是发呆的时候,我们快要死了啊!快被人淹死了啊!妈的!放开我!我还要上学呢!我们后天开学……妈的!Shit……”

  黄石的大嚷大叫并没有让村民停止他们的动作,那些村民只是在村长的带领下,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捆绑的动作。

  段林却仿佛没有听到,仍然呆呆地想着,黄石忽然嚷到的“上学”两个字,就像一把火炬点燃了段林的思绪!

  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孩子是水草!是水草啊!

 第十章 水草

  妖孽是不好的词,那个家伙绝对不是妖孽。段林跳出来阻止,可是却被一同扔下了水。

  记事时候的好朋友,那个整天脏兮兮不肯梳洗的好朋友,名字叫水草。

  是隔壁村子的孩子,那个有很多孩子一起玩耍的村子里,那个家伙却找不到朋友,每天可怜兮兮地蹲在湖边————自己的地盘。

  永远脏兮兮的样子,年龄明明比自己大还不会说话,舌头笨得很,总是把自己的名字唤错,阿林叫成阿银。

  这样子,怪不得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肯和她玩,可是段林心里还是非常喜欢这个童年玩伴的,因为她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约定好第二天一起上学的前一天,两个人一起去湖里洗澡。

  “洗干净,就会有人和你玩了,我们明天一起去上学。”自己依稀是那样说的。

  水草点了点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整张脸,遮住了女孩羞涩的笑容。

  可是,那天晚上只属于两人的湖边却来了不速之客。是村子里的大人。

  那个家伙笨嘴笨舌的说着想要上学所以来洗澡,可是……

  段林听到那些大人骂她妖孽。

  妖孽是不好的词,那个家伙绝对不是妖孽。

  段林跳出来阻止,可是却被一同扔下了水。

  湖里……有水草,湖里……有水草。

  水草缠住了小段林的脚,段林上不来,窒息的痛苦……难过得眯成一条线的视野里,段林看到了水草,在比自己还要深的

  湖底,水草的脚上绑着石头,水草长长的头发飘散在水里就像长长的水草,在那水草般的发间,段林看清了水草的脸……

  在看到那张脸的刹那,段林忽然害怕起来。

  推开了水草伸向自己的手的刹那,段林看到了水草的表情:焦急、害怕还有……

  失望。

  段林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内心的感觉,那是一种背叛朋友的内疚。

  最后的记忆是水草帮自己割断了脚上的水草,自己的身子缓缓地上升……

  水草没有上来。

  段林的掌纹少了一道生命线,据说这是死过一回的人特有的,如果没有水草相救,自己一定死了,段林想。

  段林开始见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些人在自己身边来来回回,男女老幼,唯独没有水草,段林想,水草一定伤心极了。

  刻上掌纹的时候,段林发了很严重的高烧,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不会游泳的段林。

  一切想起来的时候,段林发觉自己被举高,正要投往湖中,岸上站着看着自己的村长……村民们举着火把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切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段林忽然想起来,那几个人就是将水草投下湖的大人。十几年过去了,他们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自己也长大了,如果水草还在,应该也是这么大的年纪。

  “水草……一直在这湖底下,看着我们。”段林忽然开口了,对着一直看着自己的村长道,老者的脸色在听完段林的话以后赫然变色!

  “把他们扔下去!”猛地挥手,直到看到所有人都被扔下了湖,老村长才气喘吁吁地撑起拐杖。

  水泡将段林的身体包围了,冰冷的水直直压过来,无法呼吸的痛苦……就好像小时候那次……好像……

  段林睁大了眼睛,捂住不断漏气的嘴巴,段林惊讶地发现自己脚下黑压压的竟然……是水草。

  黑色的水草覆盖了整个湖底,缠住了自己的脚,段林感到自己无法挣脱。

  向下看去,在那浓重的黑草之间,段林看到了一抹白色。是安小北!

  女孩沉在比自己更深的地方,头发混入了水草之间,顺水飘摇。安小北是昏睡的时候被沉下去的,糟糕!要救她!

  安小北的身影赫然与当年的水草重合,段林努力让自己沉的比对方更深。

  安小北的脚不只是被石块、更被水草纠缠,一定要尽快帮她解开!尽快!

  用牙齿咬着捆住女孩手脚的绳索,胸腔的氧气越发少了,段林感到力气在一点一点离自己而去,还有生命的迹象。

  当年……水草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手脚被捆住,沉在冰冷湖底的水草,放弃了自己生存的可能,一点点将捆住自己的绳索解开,看着自己的朋友缓缓上升,而自己留下来,等待死亡……

  那时候水草是怎么样的心情呢?她当作朋友的那个人背叛了她啊!

  撕咬间,段林感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太过用力而将嘴弄破了么?段林却毫不在意,咬开了最后一丝绳索,段林终于直起身子,准备目送女孩升上水面。

  长长的头发飘散在水中,就像长长的水草……

  段林几乎是着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眼前女孩水草般的长发慢慢移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段林怔住了。

  长在脑后的脸,乌黑得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

  如此诡异的长相……是水草。很多年前认识了很久,却只见过一面的水草。

  于是,段林笑了。

  与那张冰冷苍白的脸孔相距仅仅三厘米,感到那柔软的长发盘旋在自己的脸颊,段林毫无畏惧地对上了那张被外面的人称为妖怪的水草的脸庞。

  如果可以触摸她就好了,自己可以按照当年的约定帮她清理,可惜自己的手脚皆被束缚,不可动弹。

  如果可以说话就好了,自己可以对她说声对不起,可惜自己的嘴唇碰触到的只有水波。

  如果可以……

  长长乌黑的头发再度遮掩了水草的脸庞,段林看到女孩对自己露出了一朵一如往常的笑容,缓缓上升,段林于是微笑了,微笑地看着女孩的身体缓缓上升……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水面上方,是自由、是生命。

  段林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大量的冰水涌进了自己的腹腔……

  段林渐渐失去了直觉,最后的视线,段林看到有人对自己伸出了手……

  段林是被落在身上的阳光照醒的,醒过来的时候,段林看到旁边整齐地和自己并排躺着安小楠、安小北、黄石还有杜曼。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久违的阳光,段林心里充满了问号。向远处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让段林脱口而出:“沐紫?你没死?”

  “啧!这是对救命恩人说的话么?”耸着肩,少年脱口而出的是段林熟悉的讥讽口气。

  看着沐紫缠上绷带的胳膊,段林忽然松了口气。

  只是受伤么?太好了……?心里莫名其妙的高兴,一向木讷的段林难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沐紫瞥了他一眼。

  “不,只是觉得……这阳光太好了。”伸出手去,看着自己终于长平最后一丝刻痕的掌心,段林笑了。

  伸开手掌,段林让阳光从指隙露出来,强烈的阳光……段林眯上了眼。

  雨停了,下了多日的雨终于停了。

  那些借着雨天返乡的亡灵终于回去了,不是么?段林淡淡笑了。

  段林所属的村子消失了,一夜之间消失了,因为严重的土石流。

  连续几天的暴雨终于超出了小小山体的承受能力,终于在昨夜的大雨中倒塌,大部分的人都提前搬走了,只有村长一行人在从外面返程的途中,正好被土石流淹个正着。

  几个人的尸体仍在打捞中。

  与此同时,山后的湖中却忽然浮起了一具白骨,非常奇特的白骨。

  经过法医验证,该人死于十余年前,死的时候约莫九岁,孩子的左脚上有断开的绳索,在水底找到了绳索的另一端————一块石块。

  这个孩子是被谋杀的,谁会在多年前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毒手呢?

  警方经过多方考据,犯人却未果。

  倒是法医后来对死者进行容貌还原的时候,得到了更惊人的结论:这个孩子有两张脸,是一种极罕见的双胞胎胎内吞噬现象。强大的一方为了争夺养分,将自己较弱的兄弟姐妹在母体内吞噬,然而没有吞噬完全,留在活下来胎儿身上的一种残存现象。

  能遗留下来一张完整的脸孔,还真是罕见的医学案例。一时间,报纸上对这一现象侃侃而谈。至于那消失的大学生们的事情,警方没有做太多的调查,最后以失踪案告终。

  “再见!”安小楠、安小北、杜曼和黄石向远处的段林及沐紫挥着手,他们手上拎着行李,身后是雇来的马车。

  今天他们决定离开这里,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不过也有好的。

  “不用你帮我拎行李。”板着脸,杜曼冷淡地对旁边帮她拎起行李的黄石道。

  “……你啊!适当接受别人的帮助会更加可爱一点的。”不理会杜曼的抗议,黄石拎起杜曼的行李上了车,趁人不注意的空档,黄石对段林这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段林笑着挥了挥手。哪里都有爱情故事发生,不是么?

  安小北对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记不起来,直到现在,段林也不能确定那天自己在湖里见到的,是安小北还是真正的水草。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挥挥手,段林看着承载四个人的马车渐渐消失不见。

  “如果有机会的话,回去教我摄影吧?”马车上,黄石拼命向一直不理会自己的杜曼搭着话。

  杜曼看了眼黄石,慢慢转过身去。

  天快黑了。乡下的凉风非常舒适,不过夜里却会非常的冷。

  看了眼不停哆嗦的女孩,黄石笑了笑,将衣物披在了杜曼身上,不等女孩拒绝,黄石率先堵上了杜曼的嘴,“以后不一定还有这样的机会,你就接受吧。”

  有点奇怪的话,说不上哪里奇怪,杜曼选择接受了黄石的好意。

  借着最后的光线,杜曼拿出了口袋里自己拍下的照片─这些,应该就是此次旅行唯一留下的记忆了吧?

  照片里,大家还都是活生生的,照片里明明……

  “真是不能理解,恨一个人真能恨到为对方自杀么?”看着照片,杜曼喃喃道。

  黄石却笑了,“我却是能理解的。我遗忘了一些事,不过在湖里的时候却忽然想起来……我也曾经有过那种心情的,呵呵……”

  声音很轻,可是杜曼还是听到了,那种语气好生奇怪……不解地抬起头看向黄石,却发现对方目光悠远正看着远方,安小北也是那样一副表情……

  心里忽然有种不安,杜曼猛地转头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然后……

  杜曼呆住了,就着深蓝的夜幕,杜曼注意到从远处的田埂上面驶来一辆牛车。牛车非常的慢,前方像幽浮一样的绿色豆灯忽然让杜曼心中一凛。

  丧车?!这个词麻麻地爬上了杜曼的心头的时候,冷汗从她的额头流下。

  杜曼将头埋进了膝盖,自己所在的马车很快,而牛车很慢,马车很快地从牛车旁边侧身而过。

  余光忍不住滑向驶开的牛车的刹那,杜曼再度楞住了。这是……

  杨志华,高明远,陈渐东,大头张还有……

  看到最后面两个背影的时候,杜曼惊呆了!那两个人分明是……

  回过头,杜曼看向自己的旁边,“啊————”披着黄石的外套,这位从来不尖叫的女孩终于凄厉地尖叫出声。

  车子上不知何时,只剩下了自己和脸色同样惨白的安小楠,剩下的两个人则是……

  望着已经消失成一个黑点的牛车,杜曼膝盖一软,终于缓缓坐倒。

  三天后,黄石和安小北的尸体被警方在湖里发现,作为涉嫌谋杀杨志华的凶嫌,黄石的尸体被人在这里发现实在奇怪,尤其是经过法医查证死者已经死去多时之后。

  黄石的死亡时间,初步被定为一星期前,大概就是杨志华死亡的时刻。

  至于安小北……就更匪夷所思了。透过部分日记,警方推测安小北和黄石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是,杨志华却对安小北做出了某些事情而导致女方自杀。

  已经死亡多日的尸体,不但在原本死亡地点消失,而且被发现在了万里之遥的外地……

  尸体自己走过去的不成?未果的案件,于是又多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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