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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极品家丁》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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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6 13: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年年种桃花,开在断肠时玄武湖畔的初逢,妙玉坊里偶遇,萧家宅内的恳谈,当涂山上的欢情,一幕一幕就像过电影一样涌上心头。数月不见,思念就像一个魔咒,愈加深切。
    “青旋——”林晚荣痴痴呆呆,仿佛失掉了自己,定定立在原处,中了魔般喃喃自语。

    “林小兄,林小兄——”徐渭的一阵轻语惊醒了他:“你怎么了?”

    林晚荣回过神来,只见朝堂之上百余双眼睛皆都盯在自己身上,原来李泰已宣讲完毕,众人见原本机智灵活的林三仿佛呆傻了般立在原处,自然感到奇怪。再往那帘后望去,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青旋的影子。

    “青旋——”林晚荣大呼一声,几步上前便要掀开帘子。

    “林大人,”几个太监急忙阻在他身前:“朝堂之上,不得擅自逾越,请大人速速回归本位。”

    林晚荣什么也听不到了,他脑子里全是青旋的影子,日日盼望的相见,竟在不经意中到来,却又在不经意中溜走。咫尺天涯的滋味,即便是坚强如林晚荣者,也忍不住的疯狂起来。

    “让开!”他大喝一声,推开阻拦自己的两个太监,大步往里跨去。旁边早有禁军涌入,哗啦一声长刀出鞘,阻在他面前。林晚荣视如未见,脚步不停,直直往里冲去。

    朝中众臣见方才还谈笑风生的林大人,眨眼之间变得如此的疯狂,皆都奇怪不已。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敢吭声。

    隔壁的徐芷晴透过镂空的门窗,正看见这奇特的一幕,咆哮金殿者定斩无赦,这林三怎地这般疯狂,连命都不要了?目光落在那微微闪动的帘子上,她心中怅然若失,这是怎样一个女子,竟让林三宁愿为她失掉性命!

    “皇上!”徐渭离林晚荣最近,一听他叫出“青旋”的名字便知要坏事,眼见他与禁军就要起冲突,急忙抱拳道:“皇上,事关重大,林大人迫于无奈,请准许他上前探望!”

    皇帝微微一笑,大手轻拂,两边禁军急忙退下,林晚荣闪身而入。这帘后装扮得朴素淡雅,除一桌一椅外再无他物,空气中散发着一阵淡淡兰花芬芳,沁人心脾。桌上放置一张薄薄的宣纸,遍地的桃花丛中,一人长身而立,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背手信步间,悠然气质跃然纸上。笔墨未干,数处落英之上,沾染着点点水渍,似是女子泪痕。右上角轻缀两行小字:“暮晓春来迟,先于百花知。岁岁种桃花,开在断肠时!”

    熟悉的娟秀笔迹,无双的兰花香水,又如此熟知林晚荣性情,除了青旋,还有谁来?林晚荣颤抖着取过画卷,望着洒落纸上未干的泪痕,依稀可见青旋运笔如飞落泪写丹青的场景。他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温馨与感动。

    “岁岁种桃花,开在断肠时!”林晚荣喃喃一叹,将那画卷小心翼翼收起,掀开帘子疾步而出,却见大殿上空空如也,早已散朝多时。

    “青旋——”林晚荣用尽全身力气,大力呼喊一声,嗡嗡的回声响彻大殿,久久无人应答。

    青旋不与我相见,又急匆匆离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望见那闪着金光的龙椅,林晚荣心中疑惑重重,恨不得飞到老皇帝身边问个究竟。他咬了咬牙,刚踏出大殿一步,就见对面急匆匆跑来一人,正撞在了自己身上。[天堂之吻手打]

    “哎哟”一声娇呼,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道:“你,你怎么走路的?”

    “徐小姐?”林晚荣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散朝了么?”

    “散朝又如何?”感受着他身上的火热,徐芷晴脸上发烧,急忙推开了他,咬牙轻哼道:“皇宫这么大,我便不能在宫中走走么?这皇宫又不是你家开的。”

    要放在往日,有这样投怀送抱的美事,林晚荣定然要好好调笑一番,只是今日哪里还有这些心情,当下摇头一笑,绕开她往外行去。

    “你要去哪里?”徐芷晴眉头微皱,不自觉问道。

    林晚荣笑着道:“套徐小姐一句话,皇宫这么大,我便不能在宫中走走么?”

    徐芷晴一叹:“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要去见皇上,是不是?”

    “猜中了也没奖。”林晚荣脚步不停,声落人已走出了几步。

    徐芷晴微微一笑道:“有没有奖我不知道,不过你要问的事,我知道答案。”

    “你知道青旋在哪里?”林晚荣倏地转过身,睁大了双眼,拉住她小手欣喜若狂道。

    徐小姐脸色发白,娇叱一声:“你,你弄疼我了!快放开我,你这无耻的人!”

    弄疼了?林晚荣愣了一下,眼光一扫,只见自己紧紧抓住了徐小姐嫩白的双手正不由自主的抚摸。

    “骚蕊,骚蕊。”林晚荣放开她手,讪讪笑道:“习惯性动作,徐小姐不要介意。你真的知道青旋在哪里么?”

    徐小姐轻轻握了握手腕,只见如玉般晶莹白净的小手竟被林三拿捏得通红,再见他满脸兴奋的样子,她心中越发的恼怒,哼哼一声道:“白痴加花痴!”

    林晚荣嘿嘿一笑:“谢徐小姐夸奖,好久不做花痴了,今日旧梦重温,感觉挺好的。徐小姐既然知道青旋的行踪,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徐芷晴淡淡扫他一眼,波澜不惊道:“你真的这么在意这位肖小姐么?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么?”

    “那是自然。”林晚荣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与青旋之感情,绝非你可以想像。只要能找到青旋,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先杀后奸、再杀再奸我都认了,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让你骑一辈子。”

    徐芷晴轻啐一口,脸色通红道:“什么先杀后奸,这等话你都可以出口,你这人怎地嫩般无耻,与你说不上几句话,便被你扯到天边去了。”

    她脸红过耳,晶莹的小耳垂似是染上了粉色,丰满酥胸微微起伏,配上她绝丽的面庞,挺拔的身材,有如一株盛开的梨花,惊艳之极,叫林晚荣也看的呆了。

    “你,你做什么?”被他目光盯住,徐小姐一阵的心烦意乱,俏脸熏红间,声音也小了许多:“这里是皇宫,你,你可不要再像以前那般乱来。”

    “以前那般?徐小姐,我以前对你乱来过么?我记性不好,麻烦你给点提示,须知我号称诚实小郎君,正义一公子,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只要你说出来,我绝不会始乱终弃的。”看着徐小姐跺脚的样子,林晚荣哈哈一笑,因青旋乍见又失的失落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你这登徒子,我,我饶不了你。”徐芷晴小拳紧捏,眼圈微红,盈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几圈,便哗啦哗啦淌落了下来。

    哎哟,闹大了,这里可是皇宫,这女人要是一闹起来,那是绝对不分场合地点的。林晚荣暗叫一声,急急去拉她手:“徐小姐,我方才所言句句虚假。我从前没有对你乱来过,都是正经来的,你千万不要介意。要不这样,你号称诚实小小姐,正义美佳人,就由你对我始乱终弃一回好了,我不介意的。”

    “噗嗤”,听他胡言乱语,徐芷晴正在落泪之时,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脸色涨得通红,急忙偏过了头去,那落满泪珠的俏脸,如沾露海棠一般艳丽迷人。

    “我要青旋,我要青旋。”林晚荣看得眼睛发直,急忙默念口号,用青旋来压制这美艳的徐小姐。

    在皇宫大院落泪,徐小姐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可被这林三一闹,她再好的涵养也承受不住。急急擦干了眼泪,徐小姐恼怒瞪他一眼,哼声道:“我前世是欠了你还是怎地,叫我这般受你欺负。怎不见你如此对待巧巧凝儿她们?”

    这个能比么?林晚荣长哦一声,嘻嘻笑道:“明白了,原来徐小姐是想让我像对待巧巧和凝儿那样对待你,早说嘛!”

    “我,我不是——”徐芷晴脸色通红,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怎么辩解,羞得低下头去道:“早晚要被你气死!”

    林晚荣哈哈笑了一声道:“要想不气死,也简单得很,以后我们少见面就行了。赶明儿个我跟皇上说说,找他再要一座宅子,我们搬的离你家远远的,这样总行了吧。”

    徐小姐想了想,微微点头道:“这法子好是好,只是眼下我大华正处在危机之中,举国出钱出力抵抗胡人,正该处处节俭才是。你才有了一处大宅子,便要第二处,即便皇上不说什么,叫满朝文武大臣如何看你?你又如何能建立威信?你还是不要搬了吧,以后我与巧巧凝儿见面之时,你便乖乖躲起不出来就行了。”

    这掩耳盗铃的计策你也想的出来,林晚荣一竖大拇指,赞道:“妙,果真是妙计。你与凝儿她们多见见面,我便连老婆也只剩下半个了,徐小姐高瞻远瞩,小生佩服佩服。”

    徐芷晴哼了一声白他一眼,那妩媚的风情,隐隐尤甚于洛凝那狐媚子。想起凝儿那颠倒众生的万般风情,林晚荣盯住徐芷晴,眼光一阵发直,凝儿已是那般狐媚,若是有朝一日和徐小姐圈圈叉叉,又会是怎样一种风情,想起来都兽血沸腾。

    见林三目泛淫光,嘴角浪笑,虽不是头一次见,徐小姐也忍不住的惊退两步,脸若敷粉,娇声哼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天地可鉴,我绝没有打鬼的主意,我只是想深入探索一下圈圈和叉叉的关系,徐小姐你要不介意的话,今后我们可以一起圈圈叉叉,作一番学术上的交流。”林晚荣大言不惭道。

    徐小姐虽不知圈圈叉叉为何物,但对于林三的狡诈她早有领悟,这些不明白的词轻易不敢接口,只哼了一声道:“懒得与你计较,你还是自己圈圈叉叉去吧。”

    我自己圈圈叉叉?亏你想得出来。“哦,我们还是说说青旋吧。”林晚荣抹了把额头冷汗,心里对自己无限鄙夷。这徐小姐虽然妩媚,但再怎么也强不过青旋吧,老子原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却没想到也与一般男人无二,惭愧,惭愧。

    经他一提,徐芷晴这才记起正事,脸上微微发赧,怎地每次与他一起,便闲事变正事,正事变闲事了?恼死人了!她想笑又不敢笑,心里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似是温馨甜蜜又似酸涩苦楚,百般滋味上心头。

    她急忙摇了摇头,驱散乱七八糟的念头,正色言道:“你想知道肖青旋的踪迹这也不难,但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别忘了。”

    “我说过的什么话?”林晚荣先是惊奇,旋即又笑道:“若是那些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话,我劝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又来了,又要将正事变闲事了,我才懒得上你当,徐小姐百般警惕道:“休得胡言,你何时对我说过这般话儿?男人之言如同无根之水,来得快,去得更快,我才不会信你。”

    林晚荣摇头苦笑:“不信就不信,青旋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怎地又犯了,徐芷晴暗自着恼,哼道:“从山东回来之日,你曾说过,你之所以羁留京中,不肯上前线抗击胡人,是有心事未了。你还答应爹爹,一旦有了肖小姐的消息,你便重新考虑领兵之事,这话你还记得否?”

    “记得一点。”林晚荣点点头,若有所悟:“徐小姐,你得的这消息莫非是皇上告知?”

    “你记得便好。”徐芷晴轻轻看他一眼:“方才散朝之后,爹爹苦求皇上,陛下终于赐下了一个锦囊,爹爹命我火速传送于你。若非如此,鬼才愿意留在宫中呢。”

    徐小姐自怀里取出一个金色锦囊,林晚荣急急解开,只见纸上一行朱红小字:“万般烦恼事,皆在玉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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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6 13:0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万般烦恼事,皆在玉佛中!林晚荣看着字条直发愣,这似偈非偈,似迷非迷的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由字面意思来看,似乎说的是玉佛寺。那玉佛寺早在刚来京城时自己就去过,还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了徐芷晴,除此之外,寺宇残垣断壁、残破不堪,唯有一尊巨大的卧佛留有些印象。如今老皇帝这两句朱批,不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徐芷晴看他发呆,偷眼瞧了一下他手上的字条,见了这两句,微一错愕,回想两人相识之事,便轻声问道:“当初你去玉佛寺,就是为了寻找肖青旋小姐的么?”

    林晚荣无奈一笑,摇摇手中的字条:“我又不是善男信女,没事会去拜庙么?是青旋与我相约今年七月初七相会京中玉佛寺,我才赶去看看的。如今皇上这条子,和我所知的情形没什么分别。”

    徐小姐一声不响取过那朱批,细细看了两眼,摇头道:“你先莫要失望,今日肖小姐突然现身,又突然消失,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观这字据仿佛一个藏题联,皇上智计百出,御批未必如你想像中那般简单,其中必定大有深意,不如再去玉佛寺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徐芷晴分析的在情在理,林晚荣哼了一声道:“玉佛寺定然要去的。只是皇上老爷子忒不够意思,我这么辛苦的帮他想主意,他早知道青旋行踪却不告诉我,让人恼火之极。”

    “你找死了?!”徐芷晴急忙拿那字条掩住他口。四周张望了一眼,见无人留意此处,才稍微松了口气,双眼带怒瞪着他:“在皇宫内院非议皇上,你不想活了?”

    他是我老丈人,我非议他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林晚荣也不在意。见徐小姐怒中带忧的神色,知她担心自己,心中涌起一丝感动,突地嘻嘻一笑,拉住她手道:“徐小姐,你留在宫中,便是特意为我传信的么?”

    “你胡说什么?”徐芷晴脸上发烫,心中略慌,急急自他掌中拿回小手,嗔道:“鬼才有功夫等你。我是见你是个人才。若是不能上前线领兵抗击胡人,实在太浪费,这才想为大华做点事情,你莫想岔了。”

    我想岔了?林晚荣呵呵一笑,叹了口气道:“其实徐小姐你人很不错,学问丰富,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要是能够静下心来一门心思追求我,唉。我现在正处在感情迷茫期,说不定会让你得手地。”

    徐芷晴听得面红耳赤,急声叱道:“瞎说些什么,谁要来追求你?你便自己迷茫好了!”她小脚轻迈。急匆匆往宫外走去,走了不远处,忽地又小脚轻跺薄,怒道:“你这人是个死人不成?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去玉佛寺寻你的青旋小姐?若是去的晚了,与她失之交臂,那才是天大的憾事。”

    一句话提醒了林晚荣,他拔腿就往外跑,徐芷晴一咬牙。猛地拉住他衣袖,正色道:“我与你一起去!”

    “一起去?”林晚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是去寻找我老婆,你去做什么?”

    徐芷晴神色严肃,淡淡道:“很简单,助你早日寻到肖小姐。遂了心愿,再全心全意为我大华效力。”

    这个理由很高尚。林晚荣也无话可说,迈开步子往外行去,徐小姐双手掂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踩着雨水跟在他后面。

    方到宫门处,就见徐芷晴的马车停在那里,小丫鬟看了二人一眼,急急迎上来,边掸着她身上地雨水边惊奇道:“小姐,你怎地跟林公子一起出来了?早上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他了么?”

    “莫要瞎嚼舌根。”徐芷晴俏脸一红,轻轻道:“我何时说过不见他了?是你听错了。”说到后面,声音不知不觉的小了许多,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早上那会儿不就是与你开个玩笑么,值得你这么恼怒?林晚荣装作没有听见丫环与小姐的对话,见徐丫头正打着帘子钻进马车,便打了个哈哈道:“徐小姐,你坐着马车先行,我在后面踏雨跟来。你放心,我很快的。”

    徐芷晴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轻声道:“想上来便上来,偏要找那么多理由,叫人可怜你么?”

    小丫鬟玉珠噗嗤一笑,福了一福道:“公子,小姐邀你上车同行。”

    “这回不会把我踢下来了吧。”早上的事情心有余悸,林晚荣小心翼翼的爬上车去,见徐小姐端坐车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有动手的迹象,这才放宽了心思,安安稳稳地坐了进去。

    徐芷晴偏过头不去看他,晶莹美丽的脖子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小声道:“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人,在山东做恶时的胆子哪里去了?”

    林晚荣一叹,自言自语道:“休把伤心事来提。在山东做了点好事,却被人又抓又打的,遍体鳞伤直到现在还未好转,真是伤到了心里啊。”

    徐芷晴轻啐一口,浑身不自在,不敢说话了。小丫鬟玉珠不知道自家小姐与林公子在打什么哑谜,看看小姐秀脸娇艳欲滴,再看林公子大模大样坐在那里,实在弄不清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一路无人说话,车厢里安静之极,徐小姐静听外面滴滴嗒嗒的雨声,便似自己的心跳一般剧烈。

    马车踏水疾行,匆匆朝城外驶去,过了小半个时辰,玉珠探头往外张望了一眼,回头叫道:“小姐,公子,卧佛寺到了。”

    徐芷晴“啊”的一声自沉思中回过神来,喃喃道:“这么快就到了?”

    “这么慢才到?”林晚荣一句话与徐芷晴同时而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见徐小姐怒眉而视,急忙打了个哈哈道:“我是说马车跑地慢,不如我的心飞的快,徐小姐千万不要误会了,其实我很想与你多待一会儿的。”

    他一骨碌自车厢里钻出来,蒙蒙地雨丝洒在脸上,让人神情清爽。远处霭霭的青山掩映在薄薄的雨雾里,便像一个戴上了面纱地仙子,分外的诱人。

    春雨中的玉佛寺墙壁坍塌,四处残破,不时竖起的椽子,遍地洒落的砖瓦,与第一次来的时候毫无分别。

    徐芷晴下了马车,小丫鬟撑着油纸伞,二人站的离他远远。烟雨蒙蒙中,远处的青山绿水都显得那么的缥缈虚无不可触摸。徐芷晴轻声一叹,缓缓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雨打楼台烟霭中,谁家小伶唱涫曲,半弹泪滴半弹倥!”

    再访玉佛寺,林晚荣心情复杂无比,既因青旋的出现带来些新地希望,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多,望着残破的断宇,一时之间拿不开步伐。

    “就是这里了。”徐芷晴地一声轻笑。打断了林晚荣的沉思,抬眼望去,就见徐芷晴带着玉珠已经行到寺里面,那唯一一块完好的地方。就是上次偶遇徐芷晴避雨之地了。徐小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玉珠说了些什么,又回头望了他一眼。

    小丫鬟咯咯娇笑起来:“原来小姐与林公子的相识,还有这么一段佳话,难怪你们这般熟悉呢。”

    “可不是熟悉么?”林晚荣笑着走上去,拍拍那门边的柱梁,几道深深的箭痕清晰可见:“你们小姐下手之毒辣,举世无双。要不是我跑的快,怕早就成为这孤庙里地夜鬼了。”

    想起往事,徐芷晴忍俊不禁,掩唇轻笑道:“谁让你那般贼头贼脑,生的就像坏人。一个女子在破庙里躲雨。你偏要闯进来,若被你欺负了那还得了?不射你个马蜂窝。已算是便宜你了。”

    两个女子一起笑了起来,徐小姐渐渐的低下了头去,当日初见之时怕被他欺负,哪知到了熟悉之后,却被他欺负的都麻木了,甚至已成了习惯,这又怎么解释。

    林晚荣哈哈大笑着看了徐芷晴一眼,欺负你又怎了了,只要我动手,就能把你欺负出快感来,你信不信!

    这玉佛寺占地虽大,却处处败落,唯有那一龛巨大地笑卧的弥勒佛依稀可见当初繁盛的场景。取出老皇帝赐的锦囊,再次细细体味那两句话:“万般烦恼事,皆在玉佛中。现在就在玉佛寺中,却什么都看不见,老爷子,你别这么忽悠我啊!”

    徐芷晴也停止了言笑,缓缓走到他身边凝望了一眼,开口道:“这两句话似乎另有禅机。你再回想一下,当初与肖小姐分别之时,她还说过什么没有?有没有提起别的跟这玉佛寺有关的事情?”

    当日当涂山上,要不是自己机警,怕是早就被青旋不告而别了,当时连玉佛寺的名头都没听过,又怎会听青旋提起玉佛寺的信息呢。

    见林三摇头,徐芷晴也是一阵失望,若他找不到肖青旋,那他岂不是永无为国效力之时?旋即心里又冒出一丝莫名其妙地惊喜,她急忙摇了摇头,将乱七砸八的心思摒去:“你不要着急,皇上这御批里一定还有别的秘密。”

    万般烦恼事,皆在玉佛中!林晚荣默念着两句话,在大殿里缓缓的跺来跺去,眼光落到那巨大的玉佛身上。

    皆在玉佛中,皆在玉佛中,一道电光闪过脑海,他忽地一拍手掌,欣喜道:“玉佛中,玉佛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发疯一般地向那数丈高的玉佛奔去,缓缓地抚摸着冰冷的石佛。这石佛雕刻在山壁上,足有数十人来高,以他的身高臂长,将将只能摸到石佛的脚踝。

    徐小姐也是一惊,提起长裙飞奔到他身边:“玉佛中?你的意思是,这玉佛肚中有秘密?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你的聪明就差我那么一点点。多努努力,也许有机会超过的。”林晚荣心情大好,偏过头调笑道。

    徐小姐望着他妩媚一笑:“还要你说,我早就知道了。你这人除了吹牛皮比我强,其他地,未必能胜的过我。”

    徐芷晴发髻云鬓边沾染着点点的雨珠,俏丽的脸颊满是欢喜的笑容。鲜红的樱唇微微翘起,似是一个怀春的少妇,又似一个含羞地少女。林晚荣心里感动,望着她微微一笑:“徐小姐,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见他直盯住自己,徐芷晴心里发慌,急忙偏过头去轻声道。

    “谢谢你陪我一起来啊。”林晚荣叹了一声:“其实,刚才我的心情真的很差,要不是你陪我,我还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徐芷晴脸色发红。小声道:“你这个人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来。倒是你对这位青旋小姐的感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不是你平日里那般什么都不在乎的风格。”

    “我与青旋之间的感情,超乎你地想像,甚至也超乎了我自己的想像。”林晚荣笑了笑:“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可在这个世界上,论起最了解我的人,非青旋莫属。她是个灵动的女子,知我懂我。更舍身救我性命,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将自己与青旋在金陵的事情讲了一番,听闻这位肖小姐竟可与林三秉烛夜谈。这份本事连自己都比不上,徐芷晴听得不胜唏嘘,叹道:“这位肖小姐至情至性,知你爱你,许你以生死,难怪你这般记挂她。若换成是我,就算为她失掉了性命也值得。”

    “失掉了性命可不行。”林晚荣笑道:“两个人真心相爱,你就要期待自己不能先于她而去。”

    “不能先于她而去?”徐芷晴不解道:“这是何意?难道你期望自己喜欢的人比自己先死?”

    林晚荣点点头。笑道:“看在你今天这么帮我的份上,我就给你上一课,以后你自己嫁老公的时候用的着。爱一个人地最高境界,就是一直守望者她,直到她的生命结束。由你自己承担起所有相思的悲伤与痛苦。你明白么?”

    这般新颖的理论还未听过,徐小姐听得痴了。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忽地低下头去道:“你说地很对。林三,这些学问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自学啊。”林晚荣笑道:“我这个人天资聪颖,相信你也看到了。

    徐芷晴深深望着他,轻声道:“只是有一点我却不信,若你深爱之人先死,你还能活的下去么?换成是我,我绝不芶活人世。”

    殉情之事古来有之,只是林晚荣受过的教育不再提倡了,听徐小姐提起,他沉默一下,轻声吟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徐小姐喃喃自语着,泪珠哗哗而下:“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诗词,专来骗我眼泪儿的。”

    “你怎么知道?偷些诗词专骗女孩子,那是我的特长。”林晚荣笑着言道。

    “也不知道被这害人精,骗去了多少可怜女子。”徐小姐脸孔熏红,嘴唇嗫嚅几下,哽咽数声,缓缓擦去泪珠道:“林三,能不能告诉我,在肖小姐之前,你还喜欢过其他女子么?”

    林晚荣一愣神,接着便打了个哈哈:“这些难为情的事情谁还记得呢,我这个人很专一地,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才不信你呢。”徐芷晴掩唇一笑,怅然若失道:“你一定还喜欢过别的女子,我看的出来。你钟情的女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肖小姐真地很幸运。”

    “那是自然。”林晚荣大言不惭道:“我有一句至理名言:爱到你生,爱到你死,爱到你欲生欲死。爱到你酥,爱到你麻,爱到你又酥又麻!”

    徐芷晴掩唇一笑,脸上现起一丝柔光:“才严肃了一会儿,就又这般不正经了。方才的林三,是我见过地最正经地林三。若是你每日都这样,我保证你可以骗到许多的大家闺秀。”

    林晚荣双手一摊,无奈道:“这个就难了,有的小姐喜欢我正经,有的又喜欢我不正经,我做人也很难那!徐小姐,你是喜欢我的正经。还是不正经?”

    “鬼才喜欢你!”徐芷晴哼了一声,轻易识穿了他的诡计,脸上微微的发烫,他正经地时候,深邃的像星空,不正经的时候,又奸猾的像狐狸,若要分辨喜欢哪个他多一些,一时之间还真是说不出来。

    与徐小姐说了会儿话,林晚荣心情更盛。沿着那弥勒佛石像攀登而上,不断的敲击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见他爬的如此之高,徐小姐吓得心惊胆颤,连连娇声道:“林三,你快下来,莫要伤着了。”

    林晚荣下了石像,兴奋道:“徐小姐,这石像里是空心的。”

    徐芷晴丝毫不见惊讶,掩住小嘴娇笑:“你这傻瓜。我早就知道了。数百年前大华建国之时,太祖皇帝兴建这弥勒佛像,动用工人数千,自内部凿空。铸就佛像。”

    林晚荣睁大了眼睛:“你不早说?害我像猴子一样爬上爬下的。”

    徐小姐脸色微红,小声道:“你方才那般着急,我听你讲故事又着了迷,还来不及告诉你,你便上去了。现在怎么办?就算这佛像里面是空的,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也不知道。”林晚荣拂袖去擦额头汗珠,却有一块香喷喷地手巾递到身前,他谢了一声。接着道:“不过皇上老爷子既然指明了这里,那里面一定有秘密。管他的,我这就回去调集步营、骑营、神机营,拿大炮把这石像给我轰开。”

    徐芷晴吓了一跳,这林三可真够疯狂的。她急忙道:“不行。这石像是太祖皇帝所建,历史久远。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损坏。若是有人到皇上面前告发你,那可是死罪!”

    “什么死罪活罪的,都比不上青旋重要。”林晚荣不屑一笑,身形匆匆往外行去:“徐小姐,借你马车和小丫鬟一用。”

    林晚荣疾步而出,自怀里取出自己印信交给玉珠道:“小妹妹,你拿这个到城外李泰将军大营里找一个叫做杜修元的将军,就说是林三让他调集三营兵马,带上神机大炮,半个时辰之内,速速赶到这卧佛寺。若是耽误片刻,军法处置。”

    小丫鬟为难的看了气喘吁吁奔出来的徐芷晴一眼,见林三神情决绝,徐小姐唯有对玉珠点了点头。待马车走的远了,才轻轻一叹道:“你擅自调兵,假公济私,炮轰卧佛,任何一条都是死罪。你做这许多事情,都是为了肖小姐,我若是她,有你这样一个夫君,一辈子都知足了。”

    林晚荣嘻嘻笑道:“你也可以找我当夫君啊,我会考虑一下的。”

    “你休想。”徐小姐恼怒着,泪珠忽然滚落下来:“当初你在这庙门外说过的话,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我是那般好骗地么?”

    这丫头还记得这回事情啊,见徐小姐珠泪连连,林晚荣也不知如何相劝,苦等一会儿,便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一骑飞奔在前,跳下一个男子道:“末将杜修元见过将军,见过徐小姐。”

    徐小姐急忙抹干了眼泪,微微点头。林晚荣也不客气,拍着杜修元肩膀道:“杜大哥,神机大炮带了几门来?”

    “禀将军,得您将令,末将把手下的神机大炮全都调来了,共有八门。”杜修元正色道。

    “好,”林晚荣大叫一声,指着那卧佛的大肚子,咬牙道:“看到那佛像没有?现在你把大炮全部聚集过来,对着那石像,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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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6 13: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毁这石像?”杜修元一惊,往那弥勒佛扫了一眼,小声道:“将军,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妥?据我所知,这卧佛乃是太祖皇帝兴建——”

    林晚荣微微一笑道:“杜大哥,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林三一力承担,早就看这佛像不顺眼了,轰他几炮,免得心烦。”

    这也是理由?杜修元和身后的许震几人面面相觑,开口不得。徐芷晴无奈摇头道:“你们就按照林将军的吩咐办吧,出了什么事情,我与他一力承担。”

    林晚荣附在杜修元耳边说了几句,杜修元微微点头,一咬牙,抱拳道:“末将遵令!”他一挥手,身后众将便迅速带领兵士摆好队形,将神机营列在最前。八门崭新的神机大炮架于地上,黝黑的炮管闪着冷光。

    林晚荣感激地看了徐小姐一眼,小声道:“徐小姐,不要对我太好,我怕我会忍不住的以身相许。”

    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徐芷晴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轻哼道:“不听你胡说八道,他日你找到青旋小姐之时,多多为我大华出力便是。”

    林晚荣无奈一叹:为大华出力?我出的力还少吗?只是嘴上叫嚷着不想干,可哪次出事不是我摆平?我的苦,要对谁说!

    “火药装填完毕,角度已调校完成,请将军示下。”杜修元的大喝,惊醒了沉思中的林晚荣。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只见杜修元带来地足足有五千兵马,旌旗招展,刀枪明亮,气势甚是磅礴。神机营的火炮已经调整完全,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以数炮齐发,将这石像轰个稀巴烂,现场的气氛一片肃杀。

    徐芷晴小手里满是汗珠。炮轰卧佛,此情此景放在以前的她身上是绝不可想象的,难道跟着林三,我也变得疯狂了不成?“林三,能不能再等等——”她刚一开口,便见林三一摆手,将她的话语生生的堵了回去。

    “准备!”见了林将军的手势,杜修元手中的彩色小旗一挥,操炮手便全神贯注的盯住那佛像。

    “开炮!”林晚荣的大手示下,杜修元小旗往下一压,大声喝道。

    “轰”“轰”数声震耳欲聋的大响,惊得周围战马齐声嘶鸣,小丫鬟玉珠急忙捂住了耳朵,徐芷晴脸色发白,几乎不敢看那石像。一轮炮声过后,远处升起腾腾的烟雾,将那石像笼罩起来,看不清情形。

    林晚荣立于原处岿然不动,神色平静,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杜修元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心里怦怦直跳,每次跟随林将军办事都让人心跳啊。

    等到硝烟散尽,徐小姐鼓起勇气向石佛处望去,只见那石像完好无损,丝毫不缺,石像前面数丈处乱石飞舞,椽缘漆黑,还有数处火迹。莫非是看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又扫了一眼,那石像完完整整,不见一丝损伤。

    准头太差?不至于啊,这种新调校的火炮是她参与改进的,其准头和威力都不容小觑。百思不得其解中,看了林晚荣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徐芷晴皱了皱眉,问杜修元。

    杜修元抹了汗珠道:“徐小姐,是林大人吩咐的,先打石像身前。不瞒您说,打得准的事情干的多了,这故意打不准的,还是第一次干呢!”

    徐芷晴惊喜的看了林晚荣一眼:“林三,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改变主意。”林晚荣嘿嘿一笑:“而是先礼后兵,打几炮看看有什么反应。若是没有丝毫动静,我照轰不误。”

    动静,什么动静?见林晚荣面色高深,不芶言笑,徐芷晴不敢多问,将疑虑都藏在了心底。众人苦等一会儿,那石像处静谧异常,不见丝毫反应。莫非是我猜错了?林晚荣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杜大哥,这次给我瞄准了,狠狠的打!”林晚荣咬牙道。话音方落,忽听哗啦一阵轻响,异像突现,那雕刻在山上的玉佛小腹正中忽然缓缓拉开,一个幽深的石洞现了出来。洞里漆黑深邃,众人相隔又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突然出现的异象让所有人惊呆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人工雕刻而成的玉佛肚中,竟还有如此机关,这深邃的石洞离地数丈,有半座城池来高,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去。徐芷晴自认博览群书,却也没想到开国皇帝所建的大肚佛像里竟还有这样的秘密。

    “怎么办?”徐芷晴轻声言道,鼻尖渗出淡淡的汗渍,小手不知不觉之间已紧张的拉住了林晚荣。

    ***,还真是“尽在玉佛中”啊,老丈人总算没耍我。既然他让我到这里寻找,那就应该错不了。林晚荣哼了一声,大手一挥道:“准备,驾云梯,攻上去!”

    杜修元一愣,又不是打仗,这也能攻?但既然林大人下了令,怎么着也得做做样子,当下一挥手,步营兵士抗出云梯向前冲去。

    “你要攻谁?”徐芷晴急忙拉住他手:“眼下根本看不见人,到哪里攻去?”

    “谁说没有人?”林晚荣在她小手上轻轻爱抚着:“徐小姐你想想看,为何我们打炮之前这石像什么异状都没有。而在我们打了几炮之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呢?”

    徐芷晴也是聪明人,想了一想,惊道:“你的意思是,这机关是有人操纵的?我们打炮之后,他们慑于神机大炮的威力,不得不启开洞门?”

    “对头!”林晚荣恋恋不舍地拍着她小手道:“这就是打炮的威力。所以,以后有事没事,我们都要多打炮,打好炮,娱人娱己。”说到后面,他脸上已经现起一丝浪笑。

    徐芷晴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在众人面前抚摸自己的小手却还是清楚的。当下急急压低声音道:“你快放开我,叫别人看见了。”

    “咦?不是杜修元的手么?”林晚荣惊奇道:“怎么变成徐小姐你的了,莫非我在做梦?”

    杜修元听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借口也能找出来?林将军,我与你隔着八门火炮的距离呢。在徐芷晴小手上又揉了几下,林晚荣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手,叹道:“一失手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徐小姐,下次不要离我这么近了,今次把你当成了杜修元还好一点,下一次要是把你当成了巧巧凝儿,那可就惨了。”

    这可是缄言,想想自己数次被他欺负,都是因为靠得太近。也奇了,明明每次都离他很远的,后来却不知怎地,便不自觉的向他身边聚拢,这才是怪事了。

    “将军,现在就攻洞么?”见步营兵士已整装待发,杜修元急忙大声叫道,只是说到“攻洞”这两个字,自己都觉得浑身别扭。

    林晚荣哈哈一笑道:“准备,攻洞!”

    听他一声令下,数百名兵士云梯立起搭在那洞口,便要向上强攻。方方要到达洞口,便听一个娇嫩的童声道:“何方鼠辈,竟敢在我‘玉德仙坊’门口作乱!”

    玉德仙坊?林晚荣听得一阵激动,找的就是你。青旋与神仙姐姐师出同源,那青旋也是这个仙坊里的人,自然不会有错了。

    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辫一摆一摆的,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她手中持着一柄光洁明亮的宝剑,威风凛凛的站在洞口处。

    “好可爱的小丫头。”徐芷晴一惊,望着那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喜爱之色。

    “可爱倒是可爱。”林晚荣苦笑道:“就怕是一只小老虎。徐小姐,你听说过玉德仙坊么?这个作坊到底是加工什么的?”

    徐芷晴噗嗤一笑。嗔道:“你胡说些什么?玉德仙坊,传说是一个神秘的社团组织,在各地都拥有极高的威望。昔年太祖皇帝夺取江山之时,也有许多依仗他们之处。后来太祖夺了江山,便册封玉德仙坊为‘圣妨’,号称‘与国齐’。玉德仙坊在各地都有许多的拥护者,尤其是那些乡绅士绅,更是他们的坚定支持者。你那位肖小姐难道也是玉德仙坊中人么?难怪她可以安坐于朝堂之上!”

    “与国齐?”林晚荣冷笑一声,只听这称号,便知太祖皇帝是有心之人。一个小小的民间组织,竟敢号称齐国,这不是自己找死么?太祖皇帝可能只是迫于无奈,才没有痛下屠刀,但是这“与国齐”的称号传下来,绝对是一个刺激历代皇帝的逆鳞。难怪老丈人对这仙坊不感冒,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套套的。

    “徐小姐,这个作坊里,具体是习练什么的?练文还是练武?”想起仙子姐姐和青旋都是身手卓绝,连那叛出师门的安姐姐,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想来这作坊应该就是一个拳馆剑社,靠拳头吃饭的。

    “文以德备,武有力攻。玉德仙坊有习武之人,但是更出名的是他们的文习教化,前辈大儒辈出,许多开门立论的宗师,都是玉德仙坊弟子。如今朝中大多数肱骨之臣,都曾受过玉德仙坊的点化。我爹爹年幼之时,也曾听玉德仙坊的前任院主讲习过孔孟大义,儒学之道。你在金陵时斗过的梅砚秋也是仙坊的隔代弟子。”徐芷晴悠悠说道。

    “不会吧?”林晚荣大吃了一惊,原本以为玉德仙坊只是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没想到却是一个开门立论的宗师论坛,是靠卖文吃饭,而不是弄武起家。这也难怪他有这些想法,青旋,宁雨昔,安碧如,哪一个不是一顶一的高手?

    “所以,你遇上他们,算是将遇良才了。”徐芷晴微微一笑:“你要文斗有文斗,要武攻有武攻,其辩才鬼才层出不穷,看你怎么应付得了。”

    头大了。若是一个江湖门派,老子轰隆隆几炮搞定,打得他屁滚尿流,轻松之极。可是摊上这么个宗师级的论坛,他面对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智者儒者,这可怎么办?

    “你还攻不攻了?”望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徐芷晴忍住笑问道。

    这还攻个球啊,难道打上去屠儒?那些老家伙随便一个典故,就把老子打得趴下了。

    “喂。”正犹豫着,却听那洞口立着的小姑娘发话了:“你们这些当兵的,到底要做什么,还打不打了?领头的,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答话。”

    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问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林晚荣笑着走上前去道:“小妹妹,你好啊,你在这里做什么?晌午了,快回去吃饭吧!”

    小姑娘看他一眼,忽地拍掌笑道:“原来你就是领头的,我方才见你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你就是领头的。你叫什么名字?”

    这也能看出来?林晚荣心中恼火,能叫你看出来的,那就不是坏东西了。他嘻嘻一笑道:“我的名字很特别,大家都喜欢念,我姓舒,大名叫书好!”

    “舒书好(叔叔好)?”小姑娘叫了一声,皱眉道:“是有点怪怪的!”

    下面的众将士早已捧腹大笑起来,徐芷晴走到他身边轻捅他一下。嗔道:“没个正经,连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我靠,我他妈冤啊,明明是她不放过我的,林晚荣苦着脸,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小姑娘念了一声便已明白过来,小脸涨得通红,指着林晚荣气道:“你,你这奸臣,我饶不了你!”

    奸臣?这个名字倒是挺特别的啊,以前没人叫过。林晚荣笑道:“小妹妹,你弄错了,我是忠臣,大大的忠臣,全大华人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说来哥哥听听。”

    小姑娘哼了一声,不答他话。徐芷晴和蔼道:“小妹妹,你不要怕,这位哥哥只是长相可恶,心地还是不错的。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小姑娘看了徐芷晴一眼,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姐姐,你真好看,我叫李香君。“

    李香君?这名字耳熟啊,林晚荣脸上挤出一个可亲的笑容:“香君小妹妹,这里就是玉德作坊么?”

    “什么玉德作坊?”小姑娘哼了一声:“是玉德仙坊,你这人,怎地一点学问都没有?”

    “是,是,我没学问。”林晚荣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珠,被人骂成没学问,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徐芷晴和杜修元诸人偷偷的忍住了笑,看林大人吃瘪,这可是少有的事啊。

    “刚才是你打炮轰我们山门么?”小姑娘气鼓鼓道:“如此凶残的事情,你怎么也做的出来?”

    “哪里,哪里,小妹妹,我们只是放几个炮仗,向贵坊致敬。”林晚荣嘻嘻笑道:“对了,小妹妹,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个人?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相信你一定知道的。”

    “知道也不告诉你。”李香君哼了一声,神态无比坚定。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认识肖青旋的,是不是?”林晚荣故作轻松问道,手掌却不自觉地抓住了徐芷晴,手心里溢满了汗珠。

    小姑娘神色一喜:“你,你认识我师姐?”

    林晚荣头脑中轰的一声爆炸开来,眼眶渐渐的湿润,将徐芷晴小手捏得生疼。徐芷晴痛得脸色发白,但见了他激动的神态,似乎也被他心情所感染,便自咬牙忍了下来。

    林晚荣声音中带着微微颤抖道:“我认识她,我当然认识她,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小师妹,青旋在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得知这叫李香君的丫头是青旋的师妹,他忙不迭地将称呼也改了过来。[天堂之吻手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李香君哼道:“师姐说,这世上的人,多是欺世盗名之辈,真性情的难得几个。连文宗的柳师兄,师姐都看他不中。何况是你?一看你的样子,就知你不是好人。”

    “文宗柳师兄?他是干什么的?”林晚荣一惊,嘿嘿道:“长得有我帅么?”

    小姑娘不屑看他一眼,笑着道:“我师姐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文采武艺都是天下无双,那柳师兄是文宗第一才子,人生得貌似潘安,风流倜傥,对师姐也是一片痴情,虽屡遭拒绝,却痴心不改,哪是你所能比拟的。”

    想追我老婆?林大人听得勃然大怒:“这世界上还有长得比我帅的?那他不是妖,便是人妖!这个柳师兄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身高几丈?我去会会他!文斗武攻随他挑,打得他找不着娘。”

    李香君听得咯咯娇笑,小手在脸上划了两下道:“吹牛!柳师兄文采风流,天下第一,连老院主都夸他骨骼清秀,乃是人杰,你怎能与他相比?”

    文采风流,天下第一?妈地,吹牛都是不要本钱的。林晚荣嘿嘿笑了一声:“小师妹,你知道徐文长徐先生么?你这位柳师兄,与徐先生相比如何?”

    “这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下道:“徐先生乃是领袖天下的俊杰,柳师兄还未下山与他比过,熟优孰劣,自还分不出来。不过,我相信柳师兄不会输给他的。”

    靠,原来你所谓的天下第一就是这样造出来的,林晚荣嘻嘻笑道:“小师妹,我也是天下第一风流才子,你信不信?”

    小姑娘切了一声,不屑道:“说你是天下第一厚脸皮,我倒相信!”

    徐芷晴听他们一大一小斗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小妹妹真是一语中的,正看穿了林三的本质。

    林晚荣老脸一红,不和小姑娘瞎扯了,自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微微笑道:“小妹妹,你认不认得这个?这个叫做兰花香水,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藏。”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李香君吃了一惊:“兰花香水是师姐在金陵所得,她说是世界上独独一份的,你从哪里得来?”

    林晚荣喉中哽咽,缓缓言道:“你将这个拿给她,就说,当涂山上,玉佛寺前,七月初七,夫妻团圆。”

    小姑娘跃跃欲试,强忍了半天终于开口,小声道:“你来得晚了一步,师姐方才回来,被院主叫去叙话了。”

    院主?林晚荣试探道:“院主是不是宁雨昔宁仙子?”

    “住口!”李香君小眼一瞪:“我师傅的名讳,哪是你能叫得的?”她神色一黯,接着道:“我师傅是武宗宗主,院主乃是文宗出身,掌管文武两宗。”

    原来宁仙子就是青旋的师傅,难怪她要那般维护青旋。听小姑娘的意思,这玉德仙坊的宗主,原来是学文的出身,她找青旋去做什么?

    “你真的是师姐的朋友么?”小姑娘突然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林三的?”

    林晚荣忙不迭的点头道:“认识,这么帅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你找他做什么?”

    小姑娘一咬牙道:“我要去杀了他,都是他害了我师姐。”“小师妹,你说的清楚点,他怎么害了青旋?”林晚荣眼角龇裂,大声言道。

    李香君小手抹泪:“我师姐上次从金陵回来,人就完全变了样子,憔悴了许多,消瘦了许多,有时候愁眉苦脸,有时候又偷偷发笑,手里时刻不离那瓶兰花香水。师傅觉得奇怪,便到金陵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那姓林的,祸害了我师姐。师傅一怒之下,下山去杀林三,师姐得知之后,当场便急得晕了过去。”

    林晚荣听得眼眶通红,捏紧拳头道:“小师妹,请你帮个忙,带我去见青旋,我一定要见她。”

    望见他眼角龇裂的样子,李香君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不行,不行,院主有令,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师姐,违者逐出山门。我去探望师姐,都是偷偷摸摸去的。何况,你不是圣坊弟子,根本进不得山门,更别说见师姐了。”

    “不是圣坊弟子,便进不得山门?”林晚荣冷冷一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皇上来了,也不让他进去么?”

    见他气势逼人,小姑娘道:“若是持有皇命,自另当别论。”

    “那好!”林晚荣掏出一面金牌,大声道:“今奉皇命进入圣坊,请小姐行个方便。”徐芷晴扫了一眼。这金牌正是临去山东之前皇帝所赐,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李香君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各位稍等,容我请示一下。”她转身去了一会儿,不久便回来,恭恭敬敬道:“圣坊恭迎钦差驾临!”

    林晚荣正要顺着云梯而入,杜修元急忙拉住他,小心翼翼道:“将军,小心有诈,我带弟兄们和你一起去吧。”

    林晚荣纵声大笑道:“各位弟兄放心。我有皇命在身,这玉德仙坊难道敢造反么?”

    徐芷晴一咬牙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见识见识这世上第一的儒家大道。”

    这丫头的性子倔强,想要拒绝也是不成。林晚荣无奈一笑,随她了。

    待他们二人钻入洞口,李香君带着他们拾级而上。原来这玉德仙坊,便矗立在玉佛寺边的峻峰之上,三面环水,唯有一面着陆,入口就在山下的卧佛当中。山谷陡峭,奇峰林立。青松翠柏环绕,云雾渺渺,仿佛云中胜境。林晚荣第一次寻访卧佛寺时遥看的琼楼玉宇,正耸立在这绝峰之上,直如天上宫阙。

    “林,林大哥,”小姑娘李香君突然开口,怯怯叫道。

    林晚荣一奇:“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李香君道:“师姐说过,若有一天,有人不择手段、不惧生死闯入山门要见她,这人定是林三无疑。林大哥,师姐待你,便如同这青松苍柏,你要辜负了她,我李香君宁愿不要性命,也一定斩你于剑下。”

    跟在他们身后的徐芷晴悄声一叹,林三说的不错,最了解他的,非这位肖小姐莫属了。

    林晚荣放声大笑道:“人之一生,有可为,亦有不可为。始乱终弃、抛妻弃子者,人神共愤之!”

    李香君微一点头,在一岔路处犹豫几分,忽地一咬牙,轻如狸猫般拉住林晚荣:“林大哥,这位姐姐,你们跟我来,不要出声。”

    这是一条通往山顶地小路,上到半路处,便见一个桃花盛开的园子。李香君忽地停住脚步,四处打量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才点点头,小声道:“林大哥,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里面的桃园,便是师姐平日里最喜欢的地方。你进去碰碰运气吧。”她停了一停,欲言又止,良久才轻叹一声:“你今日是来的巧,天佑师姐。若是错过今日,你们夫妻便再没有缘分了。”

    什么意思?正要拉住她问个究竟,李香君却早已跑的远了。

    这是一处小小的院落,唯有一个小小的拱门出入。在园外遥看,几株大树自园子里探出头来,开得甚是繁茂。

    徐芷晴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你进去吧,你们夫妻团聚,我不该打扰地。”

    青旋会在里面吗?能不能见到她?林晚荣心中怦怦急跳,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女朋友约会的夜晚,不同的是,青旋是他一直牵挂的妻子与知己,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种感觉,幸福和痛苦,都会让人窒息。

    林晚荣缓缓向前走去,徐小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酸又堵,难以形容的心情。“林三——”她突然开口叫道。

    林晚荣急忙转过身来,笑笑道:“你还是跟我一起进去吧,我介绍青旋你们认识。”

    徐小姐坚定的摇摇头,幽幽道:“你们夫妻团聚,我去做什么?你若是见到了肖小姐,便不要出来。若是见不到她,你便快些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她语音柔软,声音细小,那柔弱的样子,与往日的干练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只是这种情形下,林晚荣也没有功夫在意了。

    林晚荣点点头,脚步重逾千斤,缓缓向前行去。徐芷晴呆呆望着他,眼中泪珠闪动,山风吹动她的长裙轻舞飞扬,由心及身,她身体微微发抖,嘴唇嗫嚅几下,“不见不散”四个字自她口里吐出,微不可闻,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进了园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的桃李,遍地洒满缤纷落英,红的,白地,黄的,七彩的花瓣如同纷飞的花雨,在空中摇曳着飘落,绚丽夺目。绝峰顶上的桃花,竟然开得如此鲜艳,想起青旋所作那副落花图,他心中一阵抽搐,仿佛看见了落日中,青旋独坐院中,纤手微扬,轻洒桃花的落寞情景。

    轻轻一掌击在树干,盛开的桃花飘飘洒洒落在身上脸上,淡淡的芬芳扑鼻而来,他缓缓而行,脚步直踏园子深处。

    方走了几步,抬头一望,顿时如遭雷电,身形停滞,再也动弹不得。

    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静静坐在园子中央,落英缤纷,映衬着她如玉般晶莹美丽的脸颊。微风吹起她鹅黄的衫子,长长的秀发随风轻舞,恍如出尘的仙子般,清丽脱俗。

    她纤纤素手微微扬起,捉起那片片洒落的桃花,璀璨的泪珠自她秀美的眼角缓缓淌下,喃喃吟道:“暮晓春来迟,先于百花知——”

    “——岁岁种桃花,开在断肠时!”一个清朗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陌生而又熟悉。

    肖青旋浑身一颤,手中握紧的香水小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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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6 13: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肖青旋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朝思暮想的绝色面庞出现在林晚荣眼前。

    如云的秀发微微飞舞,细腻不带丝毫瑕疵的肌肤吹弹可破,细细的柳眉,似是三月的春水,漆黑深邃的眸瞳,宛如浩瀚的星空。鲜红的小口唇如绛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两行泪珠缓缓滴落,峨眉微蹙间,似有无限的愁怨。曼妙的身形立于桃花林中,便如含怨的洛神,犹胜仙子几分。

    “青旋——”林晚荣轻唤一声,双腿如同灌了铅,重逾千斤,一时竟然拿不动脚步。

    肖青旋呆呆凝望着他,红唇嗫嚅几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珠儿簌簌,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青旋——”林晚荣心中大痛,佳人便在眼前,他什么也顾不得,拔腿便往前奔去。

    “不要过来。”肖青旋转过身去,香肩一阵阵的急颤,哽咽道:“你,你快些回去,我与你夫妻缘尽,莫要害了你。”

    “你说什么?”林晚荣一愣:“夫妻缘尽?这是什么意思?”

    肖青旋香肩抖的更加厉害,声音哽咽:“你莫要多问,快些回去,叫人看见了,会伤害你的性命。我不能害你,更不能害我们的——”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长袖微拂,似是催促他尽快离去。

    林晚荣是什么人物,生成是催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见了青旋凄苦的面色,心里更加倔强。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寻着青旋,怎么能说走就走,这绝不是他的性子。事到临头,他反而不急了,走到青旋身边,伸出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坚定无比。

    久违了的青旋,小手柔软如绸缎,却冰冰凉凉,没有丝毫的热气,被他大手握住,青旋有些惊恐,更多的却是温暖,想要推辞,心中却如针刺,恍如幸福便要从指尖溜走,她又喜又痛,泪落如雨,洒在两人紧连在一起的双手上。

    “你怎地还不走?要把我气死了才甘心么?”肖青旋哽咽着,用尽了所有力气,小手却不自觉的把他抓得更紧。

    “我走什么?”林晚荣笑道:“我和我老婆说话聊天,雷公电母都不敢劈我们,我要到哪里去?要是走了,不仅是你,就连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气死了。”

    肖青旋听得悲喜交加,双目微闭,泪珠儿不停。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温柔了许多,呐呐道:“你怎地还是这般无赖的性子,我便是前世欠了你的。”

    林晚荣拉住她的手,放声大笑道:“这性子不好么?若不是这性子。怎能娶了你为妻?我一辈子就这样,除了你,谁也不能叫我改动半分。”

    他的嘴比蜜还甜,肖青旋纵是超脱尘世的女子,与他做了恩爱夫妻,也受不得他的糖衣炮弹,小手急忙掩住他口唇,细声道:“莫要大声。叫人听见了,我们一家可就都完了。”

    我们一家?林晚荣一喜,在她青葱似的玉指上轻吻一下,欣悦道:“我就知道,青旋你是舍不得我的。你叫我小声,我就小声。”

    肖青旋欣喜几分,心中便刺痛几分。脸色发白,泪珠沾满了脸颊:“冤孽,我与你便是宿世的冤孽了,如此纠缠不清,只怕会害了你性命,更害了我们——”

    林晚荣急忙道:“你是不是担心你师傅还会杀我?这个你放心,我现在和宁仙子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从前有些打打杀杀的误会都已经消除了。”

    肖青旋微微摇头:“你不会明白的。师傅疼我爱我,私心里向着我,她若是要杀你,定然留不下你的性命的。圣坊之事,纷繁无比,师傅身为武宗宗主,也管不了这许多大事,唯有我——”她微微叹了口气,落泪道:“这些时日来,你所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现在扬名天下,人人敬仰,能与你做一回夫妻,我终身无悔。只可惜青旋福薄,难能消受尘世的美好岁月,更会与你带来杀身之祸。你便忘了我,好生过你的快活日子,若是因我而误你,我便活在世上,也难以心安。”

    林晚荣听得大骇,青旋话语字字句句都有交代后事的意思,难道她——

    他急忙拉住她手,正色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承担。这个世界上,再难的坎我都过来了,说句不谦虚的话,能难倒我的事情,还没出生呢。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若是没了你,我向你保证,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肖青旋摇头苦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何时说过会轻生——”她声音小了许多,脸上染上一层鲜艳地粉色,轻声道:“便是轻生,也要等到五个月后,你我夫妻一场,我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青旋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晕红,便如漫天的白雪中生出一丝桃花,清丽而又高贵。数月不见,她的脸庞清丽的了许多,身段却愈加的丰腴,脸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辉,宛如出尘的绝丽仙子,高贵而又美艳。望着他,林晚荣心中无比的安宁祥和,这种感觉,是谁也不能带给他地,在这一刻,什么安姐姐、宁仙子,再美丽的女子,都比不过绝世的青旋。[天堂之吻手打]

    五个月后?这是什么意思?林晚荣望着青旋痴呆了一会儿,心中思索她的话,正疑惑不解,肖青旋却银牙一咬,将他身体往外一推,泪眼婆娑道:“你快些下山去,不可多留一分。若叫院主看见,便会送了你的性命,我再也无法芶活下去。”

    什么狗屁院主,要这样拆散我与青旋,林晚荣听得大怒道:“怕他做什么?不就是个院主么。我连皇帝都不怕,还怕他?惹火了我,我拿大炮把这青山给轰平了,为了我老婆,我丧尽天良,我又疯又狂,我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肖青旋听得心中眩晕。幸福越深,痛苦越深,泪水如同三月的春雨淅沥而下,哽咽着将他往外推去:“你快下山去,莫要说些瞎话,惹恼了院主,那就什么都没了。就算你不怕,可还有我们的孩子——”

    “你说什么?”林晚荣如遭雷击,脑子顿时停止了思索,只觉空白一片,紧紧拉住青旋的手:“青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肖青旋一惊,再也顾不得推他,双手捂住了脸颊,泪珠从指缝里流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恨你,我恨你,你怎地现在才来?”说到动情处,肖青旋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香嫩的小拳如乱鼓般砸向他胸膛,泪珠儿便如泄了闸的洪水汹涌而下,积累数月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即便肖青旋平日里恬静如水,在思念与担忧、喜悦与惊恐中度过了这数月的日子,再坚强的意志也坚守不住了,倒在他怀里,哽咽的快要昏了过去。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林晚荣浑浑噩噩,头脑里什么也装不下,念叨的便只有这几个字了。任青旋拳雨打在自己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

    我来晚了?林晚荣倏地大惊,急忙松开青旋柔软的腰肢,目光往她腹部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便欣喜若狂。只见肖青旋穿着一身柔和的缎黄衫子,身形曼妙无比。只是她掩饰的好,若不仔细打量,竟看不出她小腹处微微隆起,早已有了身孕。

    “哎呀——”林晚荣发疯似的将肖青旋抱了起来,旋转了几个大圈,欣喜的放声大喝:“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你快些放下我,快些放下我。”见了他疯狂地举动,肖青旋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急忙拍打着他肩膀轻声道:“莫要伤着孩儿。”

    他奶奶地,老子高兴的糊涂了,林晚荣急忙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让她安坐在凳上,脸上的神色惊喜交加,激动得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肖青旋心中感动,主动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如百花绽放,那和蔼的母性光辉,直令天地万物失去了颜色。

    拉住青旋小手,林晚荣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幻而又真实的感觉,这是一种血缘相连的滋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隔断。望着青旋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林晚荣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竟然有后了,到达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真实的感觉自己与这里融为一体。

    林晚荣笑了笑,嘴唇发干,喃喃道:“青旋,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才有了一种落地生根的感觉,很真实,谢谢你!”

    这句话中蕴含了太多的含义,虽然肖青旋是这个世界上了解他最深的人,却也不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肖青旋心中酸楚喜悦交加,似是能体会到他心中澎湃的感情。

    与他相处这么久,还没见他哭过呢。她伸出小手,温柔擦去他眼角的泪痕,轻轻道:“都当爹的人了,怎地还像个孩子似的?若是我们孩儿出世,见到你这副模样,还不叫他笑死?”

    林晚荣笑着擦了擦眼角,蹲在青旋身边道:“我是高兴,太高兴了。青旋,给我听听我们儿子的动静。”

    肖青旋面色不悦,哼道:“你重男轻女?”

    “没有,绝对没有!”林晚荣急忙指天发誓:“我重女轻男,重女轻男!”

    青旋噗嗤一声,掩唇轻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爹。”二人重逢以来,肖青旋落下了数不尽的泪珠,这还是首次露出笑脸,那柔美的温和的光辉,仿佛把仙子都比了下去。

    林晚荣看的呆了呆,喃喃道:“青旋,你真好看。”

    “不要你来夸赞。”肖青旋柔柔道,紧紧拉住他的手,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两人之间无声相处,仿佛回到了金陵萧宅林三的小房中,简陋而又温馨。

    “我来听一听。”林晚荣嘻嘻一笑道。

    肖青旋脸色发红,轻道:“不要,若叫别人见着了,哦,你这无赖——”林晚荣贴着青旋隆起的小腹,倾听自己的血脉微微跳动的声音,肖青旋微声一叹,脸上乏起苦楚而又幸福的红晕,紧紧抓住他的头发,为了这一刻,所有的痛苦与等待都值了。

    听了良久,林晚荣抬头笑道:“我估计这里面的是个小子,踢腾的欢着呢,就像有四个脚在动。”

    “你才四个脚呢。”青旋脸泛红晕,不依道:“休得欺负我孩儿。不管生丁生女。你都不许欺负他们。”

    “哪能呢?”林晚荣拍着胸脯道:“生个儿子长得像他爹这么帅,生个女儿就像她娘这样俊俏,我老林家的后代,那是个顶个的品质优良。不过,话说回来,青旋,你可为我老林家立了大功啊,我林家数代单传,人丁单薄,没想到到我身上,一炮就开了花。唉,能耐大,没办法啊。”

    “什么一炮开了花,难听死了。”青旋脸儿通红。噗嗤一笑,打了他一拳。听他胡扯几句,不宁的心绪便平和了许多。这种厚重的安全感觉,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也是他吸引自己的所在。

    林晚荣站起身来,搂住她腰肢,肖青旋脉脉依偎在他肩头,二人等待多日历经磨难方才重逢,其中温馨处,外人绝难懂得。难得这短暂的安宁祥和,就是给个神仙,他们也不愿去做了。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林晚荣忽地跳起来大声道。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何事?”肖青旋拂了拂鬓角散乱的秀发,轻声道。

    林晚荣扳着手指道:“我忘了置办婴儿用品,什么奶粉,尿布,棉衣,婴儿床,老妈子,哎呀,路数多了。回家还要把园子翻修一下,以后宝宝学走路免得磕磕绊绊。”

    肖青旋听得摇头轻笑:“现在时日尚早,要你来考虑这些做什么?况且我住在山上,你便是准备了这些又怎样,难道还能送上山来么?”说到后来,她神色又黯然起来,望着林晚荣幽幽一叹,没有说话。

    想想青旋原是神仙一般不可亵渎的仙子,去了一趟金陵之后,回来便身怀六甲,又是云英未嫁之身,在这礼教之防甚于防贼的年代,她又住在这正义标榜的“玉德仙坊”中,吃了多少苦楚可想而知。

    林晚荣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是不是有人拿我们的宝宝来威胁你?这‘玉德仙坊’自称孔孟之学,儒家大道,竟也做出这些龌龊之事?青旋,不如我们直接回家,看他们能拿你怎样?”

    “你莫要胡说。”肖青旋泪水涟涟:“没有人逼我,都是我自愿的。年幼之时,我便发下了誓言,只是后来遇到了你,才会生出枝节,眼下只是践行昔日诺言。你今日下山之后,便莫要再回转,等我们的孩儿出生,善待孩儿才是正经。”

    想起李香君说过的,错过今日,他与青旋便再无夫妻缘分,林晚荣拉住她的手摇头道:“叫我下山,那是万万不能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肖青旋哽咽道:“你不要命了?就算你不要命了,可是我们的孩儿怎么办?难道叫他一出生便没爹又没娘?你这狠心的无赖,这般执拗,我早晚要被你气死!”

    林晚荣认识的女子当中,能这般骂他的,也唯有肖青旋而已,偏偏他生得贱,心里听着又舒服又感动,笑着拉住她道:“谁说我不要命了,我林家今日方才有喜,哪能这么快就丢掉性命?我只是做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陪着我的妻子孩子,开心快活的度过每一天。难道这样也算错么?就算你们那什么院主亲来,我也敢与她辩上一辩。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有错,我这做相公的也替你认了,他们有什么惩罚就冲我来好了,与你无干。”

    就算青旋不下山,只要她还住在这里一天,老子就派兵把这山峰团团围起来,管你什么院主宗主,只要我老婆还在这里一天,我就让你们龟缩在里面动弹不得。你这里不是标榜清高么?你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么?我就每天送粮食,送棉衣,送奶瓶,过几天老子还要带着庞大的家属团上山慰问,把你们拆散有情人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看你这个作坊能怎么办?总之一句话,找到了青旋,就绝不能让她溜了。林晚荣嘿嘿一笑,心中早打定了主意,这种办法,也只有以他的脸皮才能办的出来。

    肖青旋辩他不过,心中暖如艳阳高照,轻轻依偎在他肩头,无奈一叹:“为何我不早些遇上你?”

    “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林晚荣嘻嘻笑道。

    “贫嘴!”肖青旋温柔一笑,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催促他,拉住他手簌簌落泪道:“你既是如此执意,我们一家便生死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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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6 13: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林三,林三……”院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焦急的呼喊声,肖青旋神情微微一变,拉住林晚荣便护在身后。

    见青旋这样维护自己,林晚荣心中感动,忙拉住她小手柔声道:“别担心,这是我的朋友。”

    “你朋友?”青旋叹道:“你上山来本已多是艰辛,何苦还要让别人来为我们受累,况且还是一个女子。”

    叫她不来比叫她来要难上百倍,林晚荣笑着拍拍青旋小手:“不要紧的,这位徐小姐也不是外人,等我介绍你们认识。徐小姐,我在这里——”

    徐芷晴面色焦急,莲步匆匆巡声而来,第一眼便望见站在林晚荣身边的缎黄宫衫的女子,雪肤樱唇,容颜绝丽,气质恬静淡雅,如云秀发随风飘散,仿佛谪落在尘间的仙子,叫人望之自惭形秽。

    徐芷晴看得呆了呆,如此艳绝天下的女子,就是林三的妻子么?她虽自负容貌才学绝不落于人,但在这高贵如谪仙一般的女子面前,竟也生出几分自愧不如的感觉。

    “这位便是徐小姐么?”肖青旋拉住林晚荣手微微一笑,气质雍容大方,直令百花失色:“我与林郎今日方才重逢,一时失了礼数,若有怠慢姐姐处,还望姐姐担待。”

    一声“林郎”叫得林晚荣心花怒放,他心里痒痒,急忙笑容满面道:“青旋哪里话,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的。这位徐小姐乃是天下第一学士徐渭先生的千金,学问见识不在徐先生之下。”

    肖青旋美目流转,盈盈望他一眼,又对徐芷晴微笑道:“原来姐姐便是文长先生的女公子,我大华第一奇女子,小妹久仰大名了。若非世事蹉跎,青旋与姐姐早该相识的。”

    难怪林三如此牵挂肖青旋,这位肖小姐容颜气质冠绝天下,我远不如她。徐芷晴心中一叹,莲步轻移上前柔声道:“肖小姐太客气了。芷晴一介女流,无所谓奇。倒是小姐你天仙化人,气质雍容,仿如濯尘世之白莲,叫我等自愧弗如。林三,肖小姐这天仙般的人儿,你若是辜负了她,定遭天地所不容。”

    废话,我老婆,我孩子的妈,我能不疼她吗?以徐芷晴的眼光也要对青旋折服,青旋之魅力可谓男女通吃,林晚荣拉住青旋的手笑道:“这点你可以放心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疼老婆。”

    肖青旋俏脸微红,柔声道:“莫要瞎说,叫徐姐姐看了笑话。姐姐,林郎生来就是这般性子,望姐姐莫要嫌他轻薄。”

    这也叫轻薄?更“轻薄”的事,你的林郎都不知做了多少呢?徐芷晴幽幽一叹没有说话。林晚荣道:“徐小姐,你方才叫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徐芷晴“哎呀”一声,神色一急,忙道:“我方才在外面,见有人朝这边来了,也不知要不要紧。”

    青旋面色一紧,看了林晚荣一眼,林晚荣坚定的摇了摇头,肖青旋感叹一声,对着徐芷晴微微一笑,坦然道:“谢姐姐恩德。方才或许还有些要紧,但此刻都已不在重要了。我与林郎同生同死同担祸福。再无他事可以阻隔我们。”她脸上浮起莲花般的笑容,雍容圣洁,林晚荣满心欢喜的拉着她手,二人郎情妾意,说不出的温柔甜蜜。

    徐芷晴看得鼻子一酸,急忙偏过头去:“肖小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芷晴恭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语音方落,园子外便响起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肖师妹,你在里面么?”

    这园子里姓肖的师妹,自然就只有肖青旋一人了。林晚荣朝外瞅了一眼,只见院门处飘闪着一角白色的衣衫,那男子还在园外没有进来,想来是在等肖青旋发话。

    “是柳师兄!”肖青旋眉头微蹙,苦笑摇头,拉住林晚荣手,柔声道:“林郎,要他进来么?”

    这位柳师兄倒是听话得很,不过敢叫我老婆师妹,老子不揍你算是便宜你了。林晚荣打了个哈哈,假惺惺道:“叫他进来吧,外面又是风又是雨,够冷的,可别冻着了他。唉,像我这样大度的男人已经绝种了。”

    肖青旋摇头轻笑,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对园子外面淡淡道:“柳师兄找我何事?”

    柳师兄声音中带着焦急道:“肖师妹,我听说山下来了两人,一男一女,怕他们伤害到了你,特地过来看看。”

    你娘的,想看我老婆竟找些这么蹩脚的借口,实在欺人太甚,林晚荣心里恼火,嘿嘿笑了几声没有言语。

    肖青旋似乎知道林晚荣的心境,对着他轻轻一笑,平静道:“谢师兄关心,青旋安好,师兄请回吧。”

    园子外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柳师兄的声音再度传来:“肖师妹,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与你说,请师妹允我进来一叙。”

    这师兄的脸皮倒是厚得很,林晚荣扬扬拳头,嘴里哼哼了一声道:“青旋,这位柳师兄练过武没有?”

    肖青旋摇头道:“柳师兄是文宗才子,不习武艺。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感情好。”林晚荣笑道:“这样的才子,我双拳双脚能揍七八个。若他再在外面啰唆,打扰我和我老婆说话,我就不客气了。”

    青旋听得好笑,拉住他道:“莫要胡说,你武艺稀松平常,与人打架若是伤着了自己怎么办?”

    “肖师妹——”柳师兄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声音有些激动起来:“请原谅愚兄鲁莽,但我有些话,今日一定要对你说。若是错过了今日,便要终生遗憾。这桃李园,愚兄视之为圣地,师妹你从未允许我进来过,但今日事急,就算被你责骂千遍万遍,我也认了。”

    林晚荣听得直眨眼。***,在我面前竟然公开追求我老婆,你当老子是空气啊。他摩拳擦掌正要冲出,肖青旋微微一笑,拉住他手,说:你啊,便连这一点的委屈也受不了。我自幼至今,见过的男子不胜其数,又何曾对谁有过好脸色?偏偏就遇到了你——”

    她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红晕,望着林晚荣妩媚一笑,声音柔和对外面道:“柳师兄,请你进来吧!”

    园外行来一位公子,中等身材,一袭白衣,发髻上扎着一方淡蓝丝巾,剑眉星目,鼻如悬胆,行走间气质从容,风度翩翩,直有潘安之貌,宋玉之风。

    见那柳师兄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林晚荣心里老大一阵不爽,不就衣服好看点么,还是你老爹老娘掏钱给你买的,你拽个屁啊!有本事脱了衣服比比!

    徐芷晴看了看林三,再看看那柳师兄,忽地掩唇噗嗤一笑。林晚荣奇怪看她一眼:“你笑什么?”

    徐小姐脸色微红,娇哼道:“这位柳师兄容貌风度都胜过你,青旋小姐能看上你,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林晚荣也不以为意,笑道:“容貌风度?徐小姐你若是见过我发飙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问问青旋第一次见我时,我是什么模样?”

    想起与他在玄武湖畔的初见被他欺负的情形,肖青旋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心里却满是温馨,拉住他大手温柔一笑,诸般情意,尽在不言中。

    见他二人心意相通,徐小姐微叹一声,以林三桀骜不驯的性子,也只有肖小姐这般超脱世俗的人儿才能管住他,也幸亏有人管住了他,要不然,像他那般胡作非为欺负女子,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逃脱他的魔掌。徐小姐脸上发烧,心里酸苦,百般滋味上心头。

    “肖师妹——”一声急唤,打破了二人之间的甜蜜,林晚荣恼怒的哼了一声,抬头一看,只见那姓柳的师兄目光紧紧盯住自己,脸上刹那间闪过惊讶、愤怒、嫉妒,种种神情不一而足。总算这柳师兄风度尚好,紧紧咬住了牙齿,没有发作出来。[天堂之吻手打]

    看吧,小子,没见过这么帅的吧!林晚荣毫不为意的一笑,抱抱拳装模作样道:“哇,好久没见过这么帅的英才兄,都快赶上我了!”

    柳师兄愣了一愣,对面这家伙的风格他还是头一次见,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想来师妹应该不会喜欢这种风格怪异的人士。他心里有些侥幸起来,强作一笑,急忙抱拳还礼道:“岂敢,岂敢!”

    “要的,要的。”林晚荣嘻嘻笑道:“吾纵横江湖十余年,求一帅而不可得,未曾想今日拜山,竟遇上英才兄你这种帅得掉渣的英才,实在是缘分那。英才兄,请问你高姓大名,今年贵庚啊?”

    “小可柳士元,行年二十又二,乃是圣坊文宗子弟,排行第八。”柳师兄急忙道:“但不知这位仁兄是——”

    “原来是牛屎兄啊。”林晚荣打了个哈哈道:“小弟是圣坊武宗宁仙子的记名弟子,刻苦钻研洞玄子三十六散手的,擅长一炮制胜,长年在江湖上厮混,道上兄弟送了个名号,叫做‘快感炮神’。”

    快感炮神?这混号倒别致得很。柳士元急忙抱拳道:“久仰,久仰,原来是武宗的师弟。哦,宁仙子回来了么?小兄还从未听说仙子收过男弟子呢。”

    “仙子的确不收男弟子。”林晚荣神秘一笑道:“只不过我与武宗有些渊源,仙子爱屋及乌,便收我做了个记名弟子。记个名到,当不得真,也就逢年过节送送礼,收收压岁钱什么的。”

    肖青旋听他胡闹,心里好笑,急忙拉了拉他,风情万种嗔道:“莫要胡说,若让师傅听见了,定然有你消受的。”

    听青旋和这位柳师兄的意思,宁仙子竟然还没有回来,林晚荣心里一沉,但在此时此刻却不会表现出来,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见这“快感炮神”和肖师妹神情亲热,柳士元心中一凛,目光落到肖青旋身上,柔声道:“师妹,这两位是——”

    肖青旋微微一笑,一手拉住徐芷晴道:“这位小姐,乃是天下第一学士,文长先生的千金,也是我大华第一奇女子,徐芷晴小姐。”

    “你是京华学院的徐小姐?”柳师兄大吃一惊,急忙深深一揖:“小姐大名,小生久仰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徐芷晴淡然施礼道:“柳公子过誉了。芷晴一介凡俗女子,当不得如此称赞。”

    见柳士元的目光又落在林晚荣身上,肖青旋淡淡一笑,拉住林晚荣的手,二人手指紧紧相扣。肖青旋温柔望林晚荣一眼,轻声而坚定道:“至于这位么,乃是青旋生死不渝的夫君——”

    “师妹,你说什么?他是你的夫君?”柳士元如遭锤击,脸色苍白,身形陡然后退了几步,呆呆望着二人紧拉在一起的手,如同痴呆了一般。

    肖青旋淡淡道:“柳师兄,青旋幼年苦修,不以天下男子为意,这一点整个圣坊皆都知晓。奈何青旋命中便有魔障,在金陵之时遇到我夫郎,自此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违背昔年诺言,青旋罪不可恕,我自认了罪过,便有万般磨难,我与林郎一同担当,生同眠,死同穴,天地合,不可与君绝!”

    林晚荣听得悲喜交加,急忙拉住她小手,想要说点什么,嘴唇嗫嚅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肖青旋紧紧抓住林晚荣大手,温柔一笑:“林郎,你是我的夫婿,便告诉柳师兄你第大名吧。”

    徐芷晴在一旁听得黯然心惊,这一句话,便无异于推林三向圣坊宣战了,只是林三这傻子,为了肖小姐,怕是连天都敢捅一个窟窿。徐芷晴摇头轻叹,不知道怎地,泪水便哗哗流了出来。

    等的就是这一天,林晚荣浑身的热血沸腾,大声笑道:“我叫林三,乃是金陵府萧家家丁总瓢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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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6 13: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你就是林三?”柳士元脸色如纸,急急退了几步,仔细打量林晚荣几眼,盯住他急声叫道:“大斗北七省楹联之王,夺魁金陵赛诗会,山东剿匪擒贼寇,京中怒压突厥国师禄东赞,微山湖上鲤鱼跃龙门的林三,就是你?”他对林晚荣事迹如此熟悉,显然是听过他名号的。

    “正是区区在下。”林晚荣眯眼笑道:“一介匪号而已,牛屎兄见笑了。”

    柳士元看了肖青旋一眼,突然点头道:“好,好极了,林兄大名如雷贯耳,天下闻名,柳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连肖师妹也折己相待。在下不才,趁着此千古难遇之契机,想向林兄讨教一二。”

    “讨教?”林晚荣笑道:“牛屎兄,你要向我讨教什么?若是说诗论词的那就免了,我好多年不干这事了。你若有心,便到街上买一本林三文集,印刷很精美的,也花不了几文钱,楹联、诗词、笑话,一个都不少,物超所指,买十本还可以送一本哦。”

    柳士元傲然道:“世间沽名钓誉之士多如过江之鲫,那诗词抄本找人杜撰也未尝不可。林兄既有大才,指教一二又有何不可。难道肖师妹选中的夫婿,竟然是缩头缩尾的小人不成?这倒叫人看了笑话。”

    肖青旋面色一变,长袖微拂,冷冷言道:“柳师兄,我夫郎之声名,乃是世人所赠,赞的是他勇气与智慧,他所历之事天下尽知,非是你这般红口白牙诽谤所得。你待青旋之情我感激在心,但你若要这般辱我林郎,我便饶你不得。”

    肖青旋在这圣坊之中,容颜绝丽,气质雍容,乃是仙子一般的人物。见仙子发怒,柳士元如万根钢针刺心,正要发话,那边徐芷晴哼了一声道:“柳公子,本来你与肖小姐说话,芷晴不该插嘴。只是你这般轻视林三,却是自取其辱。林三声名满天下,众口相传,人所共知,其所言所行,早已登记立册,广为传诵。此中一切,乃是他自己辛苦所得,非你一句话可以否定,便是要找人杜撰,若有本事,你也来试试?!不说别人,我与我爹爹二人,对他都是心服口服。再说句不中听地话,以他的声名荣誉,要挑战他,凭柳公子你,还远不够资格。”

    徐芷晴面色冰冷,今日心中的凄苦正无处发泄。眼见这姓柳的竟要挑战林三,心中怒火顿时喷发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一番话说得酣畅淋漓,叫柳士元脸色又红又白,做声不得。诚如徐小姐所说,凭林三的名声,他柳士元想单挑林三,差得太远。

    “姐姐对林郎的维护之情,青旋感激不尽。”肖青旋拉住徐小姐手,微微一笑,感激道。

    徐芷晴脸色发烫,急忙低下头去,小声道:“我只是看不惯别人那般颐指气使,并非特意为林三辩护,肖小姐千万莫要误会了。”

    肖青旋瞄她一眼。摇头轻笑,拉住林晚荣手嗔道:“你这呆子,能与徐姐姐做个朋友,也不知是几生修来的造化。”

    “我与徐小姐,一向不客气的。”林晚荣点头笑道,模样老实之极。徐芷晴心中微叹,他也就在肖小姐面前甘做呆子,在别人面前,却是张牙舞爪的大灰狼。

    那边柳士元见这一男二女三人说话,模样好不亲热,自己被冷落一角,心中酸楚更甚,大声道:“师妹,即便是你嫁了人,今日愚兄也要把话说完。自士元十余年前初次见你,便已对你刻骨铭心,朝思暮想。我刻苦攻读,取作文宗第一,便是想得你一声赞许,每日徘徊在这园门之外,也只为看上你一眼,圣坊之内,连那火夫都知晓我对你的情意。只是师妹你一心苦修,又是院主亲手挑选的人儿,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愚兄怕惹你着恼,才把这份心思压抑在心底。本想赶在明日大事来临之前,将我多年心愿了结,却没想到师妹原来早已暗许了夫婿——”

    柳士元泪珠滚落,神情激动,大声道:“我生无可恋,便是化作孤魂,也要围绕师妹身边,师妹,我去也——”

    那柳士元说着,眼角龇裂,忽地如一头猛虎般向旁边的大树撞去,竟是要以死明志。

    林晚荣早已听得不耐烦,看准他身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柳士元身子歪了几分,与树干擦身而过,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肖青旋也没想到这柳士元竟然刚烈如斯,眉头一皱,无奈苦笑道:“林郎,你这样救他性命,他却未必记挂你的好。”

    林晚荣嘻嘻笑着道:“我哪有功夫救他性命,方才本是想助他一臂之力的,哪曾想一脚踢歪了,反成了救他,实在恼火之极,看来以后需得勤学武艺了。”

    “你还是不要学武艺了。”徐芷晴插嘴哼道:“现在这般便已欺负的别人无处容身,若是学了武艺,那还不成了霸王了?”

    肖青旋笑着道:“姐姐放心,有我在,他可不敢对你怎么样。”

    徐芷晴心里急跳,急忙道:“肖小姐,你这位师兄要怎么处置?这等男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心眼狭小,易走极端,实在难堪教化。”

    肖青旋看了林晚荣一眼,林晚荣笑道:“也罢也罢,恶人还是我来做吧。”他取过肖青旋身边宝剑,缓缓向柳士元身边走去。

    徐芷晴一惊,疑惑道:“他要做什么?”

    肖青旋落落一笑,柔声道:“他要做什么,便任他做去,若是处处受了束缚,他便不是林郎了。”

    只一句话,便叫徐芷晴黯然惭愧,这世上知林三最深、最懂他的,便是这位仙子一般的肖小姐了。

    林晚荣一步三摇,缓缓走到柳士元身边,蹲下身去笑嘻嘻道:“英才兄,你这是怎么了?”

    柳士元怒吼一声道:“不要你管,叫我去死。”

    “死啊?容易得很。”林晚荣笑道:“英才兄,你看,这是什么?”

    柳士元抬头一望,只见林三面目狰狞,手握长剑,哗啦一声利剑出鞘,那冷冷的剑锋如一道闪电般向他额头砍来。

    “啊——”柳士元一声凄厉惨叫,下意识的闪身躲开,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身上沾满泥草,望着他怒声道:“你,你——”

    “我?我什么我?”林晚荣眉毛一挑,手中长剑哗啦一声刺入树身,大声道:“你不是喜欢死么?那便来啊,以头撞树,鲜血飞溅,多么的激怀壮烈啊,古来仁人志士,都喜欢选择这种死法,英才兄,你也不例外吧。”[天堂之吻手打]

    见林三满脸狞笑,柳士元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牙齿一咬,正要再往树上撞去,却见林三哗啦一声拔出宝剑。嘿嘿连笑两声,又插入树干,明晃晃的刀锋刺的人睁不开眼来。他心里怦怦直跳,一股胆怯之情油然而生。

    “撞啊。”林晚荣微笑着向柳师兄走去,满脸和蔼之色,走到近前,猛地提起他身子,声音暮然提高八度:“撞啊,你他妈倒是撞啊。”

    柳士元被他一声炸雷,吓得“啊”的一声连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你,你——”

    林晚荣不屑看他一眼,大声笑道:“柳师兄,徐小姐说的不错,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青旋这般美丽温柔的仙子,我是如何娶到她做妻子的?便是因为你听过的那些所谓的流言吗?用你的脑子想想吧。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学问多么丰富,心胸多么广博,我靠的是一股劲,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怕。泰山摔下来砸不死,当涂山上砍不烂,万炮丛中轰不透,我所经历过的事情,是你十辈子也想像不到的。我可以败得稀里哗啦、一败涂地,但是我不会死,我他妈就是一团乱泥,任谁揉活揉活几下,踩上几百脚,躺下去我就变成大地,站起来我就是一杆标枪,顶天立地,永不言弃——我是小强我怕谁?你要和我比,回去再学上两百年吧。”

    徐芷晴听得呆了,与林三相处以来,整日里只见他嘻嘻哈哈的,即便是赴山东侦办官银丢失那般大事,也没见他怎么正经过,偏偏今日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便像是他这二十多岁人生的总结。也不知怎地,徐小姐心中突然满是哀伤,喃喃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肖青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悄声一叹:“林郎心中有苦,只是他从不说起而已。”

    徐芷晴哼了一声,气恼道:“肖小姐,就算别的都是真的,可说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不让人恼么?”

    肖青旋微微一笑,淡然道:“我知他性子,小事无真言,大事无假话,他是我夫君,他说,我便信!”

    徐芷晴听得愣神,明明是肖小姐专克林三,现在听来,怎地变成了林三专制肖小姐的?

    见她发愣,肖青旋拉住她手,微带歉意道:“姐姐,我与林郎分别这些时日,无人在他身边,多乘姐姐照顾了。我这夫君我知晓,他无法无天,大恶虽不为,小坏却不断,姐姐定然没有少吃他的苦头。你放心,若是此次我夫妻二人还留得命在,我定然好好管束他,不叫他再对你作恶。”

    你倒是知晓你夫婿,徐芷晴苦笑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缄口不言。

    见这林三神情狰狞,眼中神色却是似悲似喜,肖师妹呆呆望住林三,眼中透出的浓浓爱恋,柳士元心如死灰,忽然哇地一声,竟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搞定,收工。”林晚荣将那长剑放置于桌上,对青旋和徐小姐笑道:“这下,英才兄不会再寻死了。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救两个,我可以去做菩萨了。”

    “这是救他么?我看你倒不如杀了他痛快。”徐小姐轻笑道:“哀莫大于心死,叫你这么打击,这位柳公子即便侥幸活了下来,怕也是行尸走肉了。肖小姐,你这相公杀人于无形,实在是厉害得紧。”

    肖青旋苦笑摇头,没有答话,徐芷晴不经意打量林三一眼,眸中升起蒙蒙水雾,低头轻叹道:“多情总被无情恼,世上最可怜的,便是这多情的人儿了,你这位柳师兄,倒也可怜得紧。”

    “姐姐莫要感叹了。”肖青旋淡淡道:“青旋之性子,自幼便是如此,便是再出色之男子,我也不多看一眼。柳师兄对青旋或许颇有情意,但这不代表青旋便要对他假以辞色,非是青旋绝情,只是自觉无此义务,若是惹他继续误会,反而不美。”

    “对滴,对滴,就是要这样。快刀斩乱麻,这样才能高枕无忧。”林晚荣拥住青旋腰肢,大大赞成道。

    “休得得意,”肖青旋白他一眼:“若说这快刀斩乱麻之事。你便是头一个反例。模糊暧昧,你也不知道招惹了多少女子,这世上竟有你这样的钝刀?”

    自知这些事瞒不过青旋,林晚荣无奈一摊手谄媚笑道:“魅力太大,我也没办法。其实我已经很老实了,从不主动招惹别家小姐,这点徐小姐可以作证。”

    肖青旋笑道:“莫叫徐姐姐做伪证了,为难了她。若我可以下山去,我便替你斩断这些麻绳,省得你心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大老婆回来了,长今妹妹,咱们玩完了。徐小姐,你也别痴心妄想了。林晚荣心在滴血,脸上挤出的笑容却是灿烂之极。

    那柳士元哭泣了半天,清醒过来之时,却是浑浑噩噩,双目无神,便似一个痨病鬼般失去了魂魄。他茫然无神的看了三人一眼,转身离去。林晚荣惊道:“这——么高的山,这位英才兄也不知道会不会失足掉下去。首先声明啊,此事跟我无关,徐小姐你要替我作证。”

    肖青旋摇头一笑,神色中带些黯然:“莫要胡闹了,柳师兄这一出去,怕是整个圣坊都知道你我之事了。林郎,你拉住我手,哦,叫你拉手,不是抱我——”

    被老婆娇嗔一声,林晚荣只觉得骨头都酥了,放开她柳腰,腆着脸笑道:“方才耳朵没打开,听不清楚,才一时误会了。”

    这般理由也只有林大人才能想得出来,青旋与他胡闹,心中温馨,紧紧握住他手,温柔道:“我违背诺言,嫁于你为妻,自该与人交待,是生是死,我已不在意,只求永伴夫郎身侧。既然做了,便要勇于承担,这桃园再好,却也不是我们久留之地。青旋虽错,却不是懦弱之人,我们便正大光明走出去!”

    林晚荣拉住她手,自然而然将她护在身后,笑道:“那是自然,我带老婆回家,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吗?”

    肖青旋行走间小腹微微隆起,徐芷晴熟知医理,惊道:“肖小姐,你有了身孕——”

    肖青旋点头一笑,抚摸着小腹,脸上泛出柔柔的圣洁母爱光辉:“这是我的孩儿,他与我们一起。”

    难怪林三如此得意,原来是双喜临门,徐芷晴嘴唇嗫嚅几下,默然道:“肖小姐,恭喜了。”

    林晚荣笑道:“同喜同喜,徐小姐,记得来喝糖水哦,还有红鸡蛋。”

    肖青旋脸上晕红,打他一下,又拉紧他手妩媚一笑,柔声道:“林郎,我美么?”

    肖青旋眉如春水,脸若敷粉,容颜之美冠绝天下,一身淡黄宫装更显得她雍容华贵,卓尔不群。林晚荣看的呆呆傻傻,喃喃道:“美得冒泡。”

    青旋羞涩一笑,手中长剑用力挥出,满园的桃花顿时纷飞起舞,似是飘洒的桃花雨般,洋洋洒洒,直往二人身前飞来。

    “哇,下雨了,桃花雨。”林晚荣拉住她手,大声笑道。

    肖青旋挽住他手,长剑疾挥,纷飞在空中的七彩花瓣缓缓落下,正自形成了一条通道,直往门口而去。舞到后来,肖青旋一声轻叱,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直射入树梢,剑柄没入,带动树梢微微颤抖。

    徐芷晴看得呆了,这位肖小姐,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剑是圣坊所赐,不可带走,不可对兄弟姐妹用剑。”肖青旋温柔一笑,对着徐芷晴道:“徐姐姐,你过来。”

    徐芷晴到她身边,肖青旋执住她小手,另一手紧紧拉住林晚荣,脸上浮起一丝甜蜜的笑容,坚定道:“林郎,你带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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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6 13: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徐芷晴芳心一颤,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只见肖青旋神色雍容,眼中射出无比坚定的神色,正望着林晚荣深情微笑。这位肖小姐也不知是个什么出身,竟然有这般气度,不言不语便将天下女子比了下去,徐芷晴轻叹一声,拉住了她手。

    林晚荣也不客气,拖住青旋小手急急往外奔去,这短短的几步桃花飞落,艳丽缤纷,落在两个女子的头上身上,仿佛她们变成了这桃园里的花神,美艳十分。

    “莫要看了。”见他不断回头张望,青旋羞涩一笑,柔道:“看住前面的去路,莫叫徐姐姐摔了跤。”

    “肖小姐说笑了。”徐小姐脸红微许,见肖青旋眼神清澈,也不知怎地,心里发虚,急急低下了头去。

    出得园来,纷飞的细雨落在三人发髻上,一阵清凉的感觉。此处地处绝峰之上,寒气袭人,抬眼远眺,远处山水朦胧,虚无缥缈,更衬托的此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眺望远处风景,徐芷晴看的出了神,良久才叹道:“我在京城中过了这许多光阴,却不知道此处竟有如此美妙的仙山胜地。若是换了我,在这桃花源中,就算住上一辈子也无妨。”

    “仙山倒是仙山,”林晚荣笑道:“不过却缺了许多人间温暖。叫我说,还是住在城中好,酒楼茶肆,艳舞小曲,鱼龙八卦,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叫你哭,叫你笑,那才是我们这些凡人的人间天堂。”

    庸俗之极,徐小姐白他一眼,好好的一番兴致,叫他一句话给败坏了。肖青旋轻声叹道:“出世与入世,本就是一门大大的学问,有人喜欢凡俗,有人喜欢仙山,唯取道不同而已,终究是要殊途同归的。”

    “还是我老婆聪明,一句话就能点穿人生百态。”林晚荣嘻嘻一笑,往山下看了一眼,只见远远的山脚下,散落着星星点点白色的帐篷。不用说,自然是杜修元带来的人马了。有大军压阵,林晚荣劲头更足,拉住肖小姐道:“下山,下山,快快下山,青旋,我来抱你!”

    肖青旋脸如敷粉,小拳打他一下,悄声道:“勿要胡闹,叫徐姐姐看笑话。”

    “哪是胡闹!”林晚荣正色道:“你现在是孕妇,此处山高路滑,若是一不小心扭伤了腰肢,那可就坏事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抱。”

    肖青旋武功高强,哪里还需要他来搀扶,听他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好笑又感动。倒是徐芷晴熟知医理,白了他一眼道:“肖小姐五个月的身子,正是稳定期,多行几步路,益于胎儿。若教你抱上,一不小心摔着,那才是坏事。说你想占便宜便罢了,哪还找这么多理由。”

    肖小姐粉脸一热,紧紧拉了拉他手,眼中满是温柔,林晚荣老脸何等之厚,被徐小姐揭穿也不以为意,打了个哈哈道:“是吗?徐小姐倒是熟悉得很,以后可以做个妇产科大夫。”

    三人说话间脚步加快,林晚荣行在最前,转眼便到了李香君带二人上山来的岔路。见一路无人阻拦,林晚荣心思放下不少,拉住肖青旋正要拐过转角,肖小姐忽然停住脚步,细听半晌,神色一黯,淡淡道:“该来的,终还是来了。”

    “什么来了?”林晚荣奇道。

    肖青旋微微一笑,拉住林晚荣的手,随他走过转角。徐芷晴跟在二人身后,往前扫了一眼,顿时呆住了。只见前面岔路的空地处,早已齐聚了数百人之多,当先坐着的是数十位年过半百的儒生,看神态模样,都是胸有沟壑的饱学之士。众位学士身后,便都是些年轻的书生小姐,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羡慕、嫉妒、冷漠,各种神情兼而有之。瞧这队形阵仗,早已在此处等待多时了。

    “肖小姐,这是——”徐芷晴犹豫了一下道。

    肖青旋摇头苦笑,叹道:“这些都是我圣坊的精英。坐在前面的,乃是圣坊的教习们,皆是文宗的大儒,声名冠天下,比令尊也差不了几分,姐姐应该听过他们的名头。武英殿大学士、养斋居士严讷,升安居士杨慎,滇中沈石田,玄真道士宋景濂,沧溟先生李攀龙,中溪居士李元阳——”

    徐芷晴听得大骇,这些名头何止她听过,放在当世的任何一个读书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这几人皆是当世大儒,论起声名,不弱徐渭多少,更有几人还是徐渭的前辈。这些人竟然是“玉德仙坊”的教习,难怪“玉德仙坊”能够有如此的声名。他们齐聚于此,林三能撑得住吗?

    “怎么了?这几个人很有名吗?”林晚荣笑着道:“什么羊肾元阳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连这几人都没听过,难道他的学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徐芷晴无奈白他一眼,轻声道:“这些都是与我爹爹齐名的学士,任何一个都是难以见到,没想到今日竟是一下遇到这么多,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轻心个屁,老子大炮在山下驾着,谁拦我轰谁。他哼了一声,拍拍青旋的小手,打了个哈哈,大声道:“哇,好多人啊,大家是在此开大会么?”

    当前一人须发皆白,一身灰袍子,抚着长须,望着他威严一喝道:“汝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圣坊山门?”

    “你又是何人?为何擅自向我问话?”林晚荣眉毛一扬,大声笑道。

    这样回话的,遇到还是头一次,那老头子一愣,傲然道:“吾乃前朝文华殿大学士、滇中沈石田。你又是何人?”

    徐芷晴见林三真的不识此人,急忙拉拉他袖子。急声道:“这位沈先生,是先皇在世时的老臣,比我爹爹还要高上一辈。”

    前朝老臣?那不就是退了休地?林晚荣笑道:“吾乃金陵府萧家大院家丁第一号、快感炮神林三是也。”

    沈石田摇了摇头,眼前这快感炮神嬉皮笑脸、心浮气躁,实在有辱斯文。他哼了一声:“好个油嘴滑舌的小东西,竟敢在我面前耍弄嘴皮子。今日你交代得好便罢,交代不好。我便禀明院主,治你擅闯圣坊之罪。”

    林晚荣哈哈大笑道:“擅闯圣坊?好大的罪名那!便凭你所谓的圣坊,也敢私立刑罚,治我罪名,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莫非走到了异国他乡不成?”

    沈石田傲然道:“非是我等自立刑罚,乃是圣祖皇帝曾赐我圣坊‘与天齐’之名,你擅闯圣坊就是扰天,我治你罪名有何不可?”

    徐芷晴听得黯然摇头。姜果然是老的辣,搬出圣祖皇帝的训示,治你“扰天”罪名,即便是当今皇帝亲来,也不敢说个不字。她心里有些担心,急忙抬起头来,正要说话,肖青旋缓缓摇头,柔声道:“徐姐姐,相信夫君。这世界上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天堂之吻手打]

    “好一个‘与天齐’,”林晚荣冷冷一笑:“这位沈老爷子,不才请问一句,我大华的天是谁?”

    沈石田抱拳道:“大华之天。当然是当今陛下,万乘之尊,号称天子。”

    “好极,好极!”林晚荣拍掌一笑:“你治我扰天之罪,便是以圣坊为天,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沈石田道:“我圣坊‘与天齐’,你擅闯圣坊,自然是扰天了。”

    林晚荣猛地脸色一变,大声道:“好你个沈石田,竟然意图造反?!来啊,将他拿下了。”

    沈石田面色急变,脸色苍白,指着林晚荣道:“你,你信口雌黄!我待皇上之忠心,天地可鉴!”

    “好一个‘天地可鉴’,不知道沈老爷子你说的天,是指哪一个天呢?”林晚荣嘴角含笑,不温不火道。

    “这——”沈石田嗫嚅一阵,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思索半天强硬道:“二者都有,两者都为天。”

    林晚荣放声大笑,声音穿金碎石,忽地猛然停住,单手一指大喝道:“好你个沈石田,亏你饱读圣贤之书,竟然自诩圣坊为天。正所谓‘国无二主,民无两天’,你以圣坊为天,置我大华皇帝,置我大华子民于何地?你这不臣之心,当真是昭然若揭啊。”

    沈石田脸色大变,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黄毛小儿竟然口如巧簧,把一个谋反的大帽子稳稳当当的扣下来。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让他拿住了把柄。

    “你看,这是什么——”林晚荣猛然摸出怀里的御赐金牌,微微冷笑着。沈石田是前朝老臣,自然认得这玩意儿,心里一个激灵,堪堪退了两步,指着他道:“是,是皇上派你来的?”

    这老家伙见了御赐金牌竟然不下跪,林晚荣心中恼怒,冷冷一哼:“难道还是你请我来的不成?皇上说了,这山上有些人,竟然借圣祖皇帝余荫,不知好恶,自诩自大,视天下子民如无物,特嘱我来惩戒一番。沈老先生,你既是如此的忠心爱戴你这圣坊之天,说不得,只有从你开刀了。”

    皇家忌讳,本来沈石田这种数朝老臣不是不知道,只是大华历代皇帝隐忍不发,才让圣坊成了气候,沈石田也未以为意,没想到今天却阴沟里翻了船。不管这位钦差是真是假,只凭他敢说这一番话,就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或许真是皇帝派来的也未尝可知。

    沈石田越想越害怕,面色苍白,瘫软的坐在椅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旁边一人摇头一哼,站起身来,大声道:“就算你是钦差又如何?我圣坊有圣祖皇帝亲笔题词的‘与天齐’,见者无不敬仰叩拜,天子亲来也要叩首。”

    “这位仁兄贵姓啊?”林晚荣笑嘻嘻问道。站起来这人,年纪比沈石田小上几岁,却也是年过半百了。

    那人哼道:“无知小辈,吾号沧溟!”

    徐芷晴忙道:“这位是沧溟先生李攀龙,字画造诣不弱于我爹爹,连皇上也要千金求其一画,众生中威望极高。”

    “哦,”林晚荣长长感慨了一声,抱拳道:“原来是李兄啊。怎么,李兄不去卖字画,躲到这圣坊里教书来了?”

    李攀龙恼怒道:“谁与你称兄道弟?‘与天齐’三字,乃是圣祖皇帝亲题,当朝天子也要恭恭敬敬谒见,谁也否认不得。叶兄敬天,敬的是皇上这重天,更是圣祖皇帝这重天,说你扰天就是扰天,有何过错?”

    妈的,这家伙果然不愧是搞书画的,竟然搞出了个两重天来,老子只做过冰火,其他的两重天没兴趣领教。林晚荣拉住徐芷晴悄声问道:“都说太祖皇帝题了那三个字,你见过没有?”

    徐芷晴一愣,摇摇头道:“大华立朝几百年了,圣祖皇帝的题字,我哪里看得见?别说是我,就连我爹爹也没见着过。”

    “青旋,你见过没有?”林晚荣小声道。

    肖青旋摇摇头:“圣先祖题字,我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这样说来,就是大家都没看到过那三个字了?”林晚荣得意一笑:“不会是弄得假的吧?这年头,假的比真的多!”

    徐芷晴白他一眼:“若是假的。皇上能不严查?只是太祖皇帝题字过去多年,大家都不知道存放在哪里而已。”

    “管他真的假的,只要他们拿不出来,那就是假的。”林晚荣眉开眼笑,站起身来,指着李攀龙道:“李兄,你说圣祖皇帝亲题‘与天齐’三字,可有此事?”

    李攀龙大笑道:“此等佳话,流传百年,妇孺皆知,唯独你却连此事都不知,此等人物也敢来扰我圣坊山门,可笑可笑,荒唐荒唐。”

    “哇哈哈哈——”林晚荣仰天大笑,先从气势上压倒李攀龙。旋即停住笑声,不慌不忙道:“不是没听过,是没见过。马王爷有三只眼,你信不信?嘿嘿,坊间传说而已,相信则有,不信则无。小弟我一向治学严谨,勤学好问,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是不会轻易相信的。既然你说有圣祖皇帝的题字,那便拿出来让我们这些后生晚辈瞻仰一下吧,也好解解我们慕孺之情。”

    “这个——”李攀龙愣了一愣,旋即脸色一变,哼道:“圣祖御赐之物,哪是你这后生晚辈想见就见的,我说有,就是有!”

    见这姓李的一副色厉内荏地样子,林晚荣心中笃定,哈哈笑道:“小弟治学严谨,既是你拿不出来,那我就认为是没有了。圣祖皇帝既然没有赐‘与天齐’三字,那你们便是欺君罔上了——”

    “住口——”李攀龙怒道:“若是我拿出了这题字,便定你一个目无王法的罪名!”

    目无王法?林晚荣微微一笑,老子手上有御赐金牌,你就算拿出太祖皇帝的金印,也是他们祖孙两个打架,与我何干?他双手一摊,嘻嘻笑道:“目无王法?这个罪名很大,我好怕哦。”

    李攀龙脸上扬起一抹胜利的笑意,嘿嘿道:“林三,你便只有这个本事么?你在金陵赛诗斗联的本事哪儿去了?我今日便让你见识一番。”

    林晚荣一惊道:“你认识我?”

    李攀龙冷冷一笑:“你在金陵欺辱的梅砚秋,便是我再传弟子。早听说你言辞犀利,今日本人特设此局,诱你入套。太祖皇帝亲笔御题,悬挂在玉德仙坊院主密室之中,我已命人去请院主,太祖皇帝手迹将再现真身,看是你治我,还是我治你!”

    “不——会吧!”林晚荣跳了一步,脸上神色大吃一惊:“你们真的藏有这副题字?哇,都几百年了,难道还没有化为灰烬?李兄,李兄,借一步说话,方才之事其实是一场误会,我是来找你买字画的,我出十文钱,买你一副画,你再赠送一幅字吧——”

    李攀龙长袖微拂,怒声道:“今日之事,绝无善了,我要替砚秋一雪前耻。”

    肖青旋拉住林晚荣,柔声道:“林郎,你可有把握?”

    “本来把握不大,若你肯亲我一下,那就有十成了。”林晚荣嘻嘻笑道。

    肖小姐粉脸晕红,嗔道:“没个正经,莫要教坏了我们孩儿。”

    远处飞速本来两个童子,手里捧着一副画轴,看那圈木和纸张颜色,年代颇为久远了。

    李攀龙面带得色,对那画轴恭敬一叩首,便小心翼翼的将那画轴打了开来。

    这可是开国太祖的亲笔题字,珍藏好几百年的宝物,众人秉住呼吸,目光齐聚在画卷上。卷轴缓缓打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与天齐”映入眼帘,“玉德仙坊”中人顿时发出一阵齐声欢腾。

    “慢来,慢来——”林晚荣走到李攀龙身边,笑道:“刚才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李兄,让我好好欣赏欣赏吧。”

    李攀龙傲然点头,林晚荣一手捉住画卷,颠来覆去仔细欣赏,李攀龙等的焦急难耐,大声道:“欣赏完没有?你还有何话说?”

    林晚荣嘻嘻笑道:“欣赏完了,太祖真迹,果然非同反响,李兄你学问大,你念念,这三个是什么字啊?”

    李攀龙咬牙哼了一声,大声道:“与——天——齐——”

    “不会吧?”林晚荣倒退了几步,大声道:“李兄,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连这几个字都不认识?还是我来教你吧,这三个字是——与——夫——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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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13:4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么?”李攀龙哈哈大笑,抚须不屑道:“连几个字都认不周全,林三自你不如回去再请些先生教你读书识字,莫要出来贻笑大方了。以你这学问竟可以谈诗论联,金陵夺魁,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圣坊中众位大儒以及周边围拢的书生秀才皆都大笑了起来,望着林晚荣的眼神满是轻蔑。

    “他在搞什么鬼?”徐芷晴看了林晚荣一眼,不敢分他心神,只得轻声对肖小姐说道,语气中隐隐有一丝担忧。

    “无妨!”肖青旋摇头微笑:“他的本事难道姐姐没有见识过么?从金陵到京城,天下之事只有他驳倒别人的,鲜有人能与他匹敌,将死的说成生的,黑的说成白的,这是夫君的看家本领,谁也学不来的。”

    徐芷晴噗嗤一笑,想起了当日赏花会时林三雄辩天下的情形,再到山东寻银的奇特经历,以他的能耐,天下还真找不出能难倒他的事。徐小姐心里宽松许多,不觉小脚一跺,嗔道:“这个死人,每日便是弄些噱头糊弄别人,却不知别人为他担了多少心思。”

    “是吗?姐姐也为他担心?夫君倒是交了个知己良朋。”肖青旋微微一笑,艳丽如仙。

    徐芷晴脸色微红,见肖小姐不言不语,神色平淡,也不知道她听出了什么,心里忐忑,不敢说话了。

    见众人哄笑,林晚荣也不介意,嘿嘿笑道:“无妨,如果真是我认错了,那就再请个教书先生教教也无妨。只是,若是李兄你认错了,那又怎么说?”

    这简直是侮辱李攀龙的智慧,圣坊里众人听得不耐烦。数个年轻书生起哄道:“李先生字画双绝,天下闻名,曾在西湖上连续作画七个昼夜,写就浩瀚烟波,传为千古佳话,就连皇上也以得他字画为荣,怎会认错字?林三,你快快放开肖师妹,我等饶你不死。”李攀龙赞许的看了几位书生一眼,抚须微笑,面有得色。

    连续作画七昼夜?要是作爱我倒可以考虑一下,作画么就免谈。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抱拳道:“原来李兄如此坚挺,小弟佩服佩服。不过么,俗话说的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要是他一不小心认错字,那也未尝可知呢。”

    “一派胡言。”李攀龙拂袖火道:“如此简单三个字,便连三岁黄口小儿都认得,老夫岂能认错。林三,我便与你打个赌。”

    “打赌?我不太擅长呢。”林晚荣腼腆笑道:“你是要掷色子、玩牌九,还是比大小?”

    李攀龙不屑道:“世间宵小所爱,庸俗之极,李某岂能玩弄那些东西。我今天与你打赌认字,就是这太祖亲题的三个字。若是你错了,你便恭恭敬敬向我圣坊叩拜,受我圣坊惩罚。”

    “那若是你错了呢?”林晚荣丝毫不介意,嘻嘻笑道。

    “哈哈哈哈——”李攀龙仰天长笑,傲然道:“李某人题词作画一辈子,还未曾读错过字、认错过字。若是我错了,那我就向你三拜九叩,拜你林三为师。”

    周围书生一惊,齐声道:“恩师不可。”

    李攀龙摇摇手,怒声哼道:“你等勿要为我担心,老朽三岁认字,还从未错过,今天我就要看看林三到底有什么本事。”

    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林晚荣摇头道:“这个不太好吧。我春秋尚小,儿子都没生,怎么能收徒弟呢?要不你拜我为大哥,我收你做小弟算了,唉,这年头,像我这样谦虚的人真是太少见了。”

    “休得口放厥词。以你能耐,哪是我们恩师的对手。”见林三厚颜无耻,李攀龙众弟子听不下去了,齐齐出声截断林晚荣的话,为自己恩师打气。

    李攀龙脸色铮红,大声道:“多说无益,太祖皇帝题字在此,一认便知,在场都是饱学之士,谁也作不得假。林三,你可有异议?”

    场中诸人都秉住呼吸,等待林三的回答。林晚荣打了个哈哈道:“读书认字么,这是好事,我还能有什么异议?太祖皇帝题的这几个字清晰无比,随便找个人上来就得了。”

    “那你是答应了?”李攀龙冷笑道:“如此就好。今日是在我圣坊之中比试,为免你输了说闲话,我便让你随意挑一个人出来认这三个字,让你心服口服。”

    “随便挑?”林晚荣四面瞅了一眼,随手指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书生,笑道:“小兄弟,你识字吗?什么,你师傅就是李攀龙?那就你了,我就选你了。”

    小书生为难的看了李攀龙一眼,李攀龙哼了一声道:“林三,你倒是好胆色,竟敢挑我门下弟子。”

    “谁看不是看呢。”林晚荣嘻嘻笑道:“李兄你也说过,这几个字简单之极,三岁小孩都认得,想来你这弟子自然也不会认错了。小兄弟,你过来好好看看吧,可千万别认错了哦,我还带着数万大军十门大炮在山下等着呢,若是耽搁了时间,他们久等我不回,向山上开炮,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众人听说山下还有大军火炮,顿时有些心惊,那小书生惶恐的看了恩师一眼,李攀龙哼道:“于咏连,你不要害怕,便放心大胆的认吧,一切都有为师替你做主。”

    叫做于咏连的小书生抱拳施礼,越众而出,缓缓向前行去。众人秉住呼吸,目光凝聚在林三与李攀龙身上,场中安安静静,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送画卷来的两个小童将书卷扶正,立在众人面前。众人离得虽远,但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却是看得清晰,正是“与天齐”三个大字。

    徐芷晴看得一惊,就连肖青旋也惊咦了一声,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玉德仙坊”,众人早已拍掌欢呼起来,李攀龙抚须微笑。得意道:“林三,胜负已分,你还有什么话说?”

    “胜负已分?”林晚荣奇道:“李兄,这话从何说起?这位小兄弟尚未走近,亦未发话,哪里来的胜负?”

    李攀龙自忖胜局已得,也不以为意,哼了一声道:“咏连,那你便快快认来,勿叫诸位叔伯兄弟久等了。”

    于咏连急忙应了一声。正要走近,林晚荣拉住他,笑道:“小兄弟。你今年几岁了?读书识字几年了?”

    于咏连道:“小生今年十五,自八岁起跟随恩师,至今已七年有余。”

    林晚荣点头道:“十五岁,那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三个字你可要仔仔细细看清楚哦。一点一画也不要放过,千万别念错。否则,传扬了出去,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于咏连听得连连点头,走近那太祖皇帝亲笔手迹,细细的观赏起来,一点一滴都不放过。初时脸色尚算正常,待瞅到那“天”字,细细瞄上两眼,脸色渐渐地变了,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下来,站在那里,两腿如筛糠般不住颤抖。

    李攀龙等的不耐烦,大声道:“咏连,你看清楚了没有,若是认全了,便大声告诉各位叔伯兄弟。”

    “恩师,弟子,弟子看清楚了——”于咏连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着不敢说话。

    李攀龙眉头一皱,哼道:“既是看清楚了,那便快些说话。”

    林晚荣冷冷一笑,接道:“小兄弟,这是太祖皇帝圣物,人人都能看见的,可不能……随便编纂,否则是要掉脑袋的,你要实话实说。”

    于咏连汗罗如雨,颤抖着道:“与——与——与——”

    李攀龙急促道:“与什么?你快些念出来!”

    于咏连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断的磕头道:“恩师,弟子不敢念,弟子不敢念!”

    “玉德仙坊”的大儒们皆是一惊,众弟子也忍不住喧哗了起来,李攀龙脸色大变,怒声道:“你说什么?如何不敢念?!为师十余年的教导,你便白学了么?”

    林晚荣笑道:“李兄,这位小兄弟是为你好。若他照直念出了这三个字,你今日可就一败涂地了。”

    “一派胡言。老夫如何一败涂地?”李攀龙怒道。

    林晚荣哈哈大笑,指着两个小童子道:“你们将这书画放得近些,让诸位当世大儒才子们看个清楚。”两个小童高举书卷,陈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中间的“天”字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原本的一个“天”字头上多了一丝淡淡的墨痕,虽只丁点,远看又不清晰,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夫”字。[天堂之吻手打]

    众儒生面色发白,圣坊的弟子们更是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地一切,流传千年的圣祖皇帝题字,怎地刹那之间就变了呢。李攀龙如遭雷击,双眼圆睁,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猛地一指林三道:“是你,是你做的手脚———”

    “我做手脚?”林晚荣放声大笑道:“李兄,以你书画双绝的功力,难道看不出圣祖皇帝题字之时,这天字之上便是多了一点?各位都是当世名家,就请诸位好好看看吧。”

    众人放眼望去,果然如林三所说,圣祖皇帝题字之时,那中间的“天”便略微出了一点,只不过笔迹疏浅,众人也不以为意,以为是圣祖皇帝一时不慎所为,谁敢去拂逆虎须?只不过今日恰逢春雨,纸张潮湿,那凸起的一点看得更分明。

    “这,这——”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出一言。

    林晚荣冷冷笑道:“好一个‘玉德仙坊’,圣祖皇帝题字明明是‘与夫齐’,号召尔等放下架子,向天下万夫学习,你等却敢矫诏而为,视天下苍生为草芥,自称‘与天齐’。此等欺君罔上之行,其心可恶,其罪可诛。”

    “玉德仙坊”数百年来便是以圣祖皇帝题字的“与天齐”自诩,这一口号早已成为他们为之骄傲自豪的支柱。谁知今日林三的一句话,便让这世界天翻地覆,从齐天变成了齐民,差异何其大也。圣坊中虽满是鸿学大儒,面对这一惊天变化,却也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难道真要向这黄口小儿行叩拜之礼?先前还振振有词的李攀龙面色蜡黄,嘴唇嗫嚅几下,神色间一片黯然。

    林晚荣嘿嘿一笑,正要说话,肖青旋却拉了拉他衣衫。柔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自幼受圣坊教导,缘断恩不断。你莫要再难为这里众位先生,我们便径自下山去了。”

    林晚荣一摊手,无辜道:“你也看到了,明明是他们为难我,哪里是我为难他们了?不过既然老婆发了话,那我就放他们一马,本来我还要炮打圣山的,唉,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愿?”

    肖青旋轻声一笑,白他一眼,徐芷晴不解道:“林三,圣祖皇帝的题字,真的是与夫齐么?”

    一个小小圈套,竟让聪明智慧的徐小姐也分不清真假,林晚荣嘻嘻一笑,四处打量一眼,神秘道:“这个圣祖皇帝聪明着呢。那个天字不像天字,夫字不像夫字的东西,谁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估摸着就是专门留给后人猜的。我只不过沾了雨水的光,遂了这位圣祖老先生多年前的心愿罢了。”

    徐小姐长长哦了一声,哼道:“原来真是你做了手脚,这圣坊的夫子们与你作对,也算是倒霉透顶了。”

    林晚荣嘿嘿笑了几声,拉住青旋正要下山,忽闻远处一声轻响,似乎是敲击木鱼的声音,那声音越敲越急,如鼓点般打在人心上。

    “这是谁啊,白天没事敲木鱼玩。”林晚荣笑着道

    肖青旋娇躯轻震,摇头苦笑:“这是院主在召唤我,林郎,你抱紧我。”

    院主?林晚荣愣了一愣,见青旋娇躯不停的颤抖,急忙紧紧抱住她大惊道:“青旋,青旋,你怎么了?”

    肖青旋虚弱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泪珠儿滚落,喃喃道:“林郎,我今日跟你走上这一程,就是死了也瞑目了。唯独留不下我们的孩儿,是我负了你,抱紧我,你快些抱紧我!”

    那木鱼越敲越急,肖青旋浑身轻颤,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道,泪落如雨,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搂住林晚荣的腰肢,拼了命的要将身躯溶进他怀里。

    林晚荣大骇,将她身躯抱紧,急道:“青旋,青旋,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肖青旋绝丽地脸上绽放出刹那的光彩,喃喃道:“三通鼓,我不怕!我与林郎生死与共,林郎,林郎,快带我走!”

    “三通鼓?”徐芷晴喃喃自语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林晚荣啊的一声大叫,抱住肖青旋那柔弱无骨的身子,便往山下冲去。那木鱼声似是知道他行踪般,一阵急过一阵,依偎在林晚荣怀里的肖青旋气息却越来越弱,美丽的眼中射出淡淡黯然的光彩,身躯渐渐的软下去。

    感觉到青旋身上传来的阵阵凉意,生命似乎正从肖青旋身上慢慢消逝,林晚荣眼角龇裂,浑身热血似是燃烧了般沸腾,“啊——”他忽然停住脚步,仰天一声长吼,掏出怀中火枪,“怦”的一声枪响,阵阵硝烟袅袅升起,林晚荣浑身杀气腾腾:“杜修元,开炮,开炮!”

    山下的杜修元,闻听山上一声火药枪响,这独一无二的信号正是林将军走前交代过的,他犹豫一阵,一咬牙,小旗挥下,大声道:“开炮——”

    八门神机大炮一起喷出炙热的火舌,数颗炮弹飞速而来,正轰在圣坊门前的山崖上,掀起一阵剧烈的尘烟。原本还算镇定的大儒们立即大惊失色,与弟子们慌成一团。

    炮声响起,那刺耳的木鱼声便停歇了,林晚荣轻轻抚摸着肖青旋的脸颊,柔声道:“青旋,你不要怕,只要有我在这里,没有谁敢动你一根寒毛。你听,这是炮声。我要把这仙坊轰个稀巴烂,谁要敢害你,我就要她十倍百倍的偿还。”

    肖青旋身子渐渐回暖,两颗豆大地泪珠自腮边滑落,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缓缓睁开眼来,轻叫一声“林郎”,泪珠便如雨点洒落下来。

    徐芷晴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要是想救徐小姐的性命,就先不要带她下山了。”

    “什么意思?”林晚荣惊道。

    徐芷晴没有答他。望了肖青旋一眼,小声问道:“肖小姐,你方才所说的三通鼓。是否为藏教活佛寻找转世灵童所用的法门?”

    肖青旋点头轻叹:“徐姐姐果然博闻强记,竟连三通鼓都知晓。”

    林晚荣听得头大,急忙拉住徐芷晴道:“徐小姐,什么三通鼓,四通鼓的。到底什么意思?”

    肖青旋拉住他柔声道:“林郎……,还是我来说与你听吧。我幼年身世坎坷,入了这圣坊,被院主选为下代圣坊继承人。圣坊历代院主,都要修身养性,带发修行,不得有人间私欲,若你今日不来,我明日便要做这圣坊的下代院主了。”

    林晚荣听得大骇,紧紧拉住她手道:“青旋,这怎么可能?你不是答应过我七月初七,玉佛寺相会的吗。怎么就突然变卦了?”

    肖青旋流泪摇头道:“非是我突然变卦,只是因为我有了你的血脉,才会导致世事突变。原本在今年中秋才是院主禅让之日我才会与你有七七之约。只是院主看出我身怀有孕,便逼我打掉孩儿,我拼死不从,她便提出折中之法,让我明日便继承衣钵,再以闭关为名,生下我们的孩儿,并永世不得与你相见。今年正月十五,我等你没有等到,今日金殿之上,原本就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肖青旋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林晚荣浑身冷汗,没想到这中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曲折,若是今日不来,青旋便做了姑子去了。

    他急忙拉住青旋小手,安慰道:“老婆你别怕,我来了就不会让人欺负你。我今天就把这圣坊轰了,看还有谁来逼你。你快说说那三通鼓是怎么回事?”

    肖青旋叹道:“这三通鼓取自藏教佛经,专事教化而用,乃是圣坊院主秘传,用以选定传人。我幼年之时,院主每日在我身边念上一遍,便似有一道紧箍咒,困在我脑海里。若是一日念上三通,我便会心思衰竭,深入冥想当中,永远不会醒来,故名为三通鼓。”

    林晚荣浑身冒冷汗,所谓的三通鼓,原来就是一门邪乎的催眠术,刚才已经念了一通,若是再来两通,我和青旋就是生死永隔了。

    肖青旋温柔笑道:“我既与林郎结为夫妻,那便生死相许,圣坊不再是我久居之所。违背昔日诺言,青旋有错在先,这三通鼓,我便生生受了又如何?林郎,你一定会支持青旋的,是不是?”

    这也能支持?林晚荣心中一片苦涩,拉住肖青旋小手,温柔道:“什么三通鼓、四通鼓的,我们才不怕,我今日就把这圣坊轰了,看她再如何打鼓。”

    “轰我圣坊?”一个女子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带着冷冷的威严:“便凭你么?”

    “参见院主!”远处奔走的圣坊门徒,一听见这个声音,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恭敬抱拳作揖,连沈石田李攀龙几人也是恭恭敬敬行礼。

    肖青旋紧紧握住林晚荣的手,脸上绽现一个美丽异常的微笑:“林郎,这便是我们最后一关了,今生来生,我们都做夫妻,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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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13:43:36 | 显示全部楼层
远远处行来几人,皆是灰袍打扮,行走在两边的,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发髻盘起,头插道簪,神色肃穆。二人中间,却是一个约摸五六十岁年纪的老道姑,白发苍苍,神态威严。三人所经之处,人人诚惶诚恐,叩拜行礼。

    她们身后,高高的立着一处牌坊,方才上山来时心急,竟没有看的清楚,此时再一打量,那牌坊高大威武,上书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玉德仙坊”。

    肖青旋见他凝神不语,便轻声道:“那里便是圣坊的传承之地,乃是玉德仙坊最为核心的地方,一般人无法进去。”

    玉德仙坊的核心?林晚荣嘿嘿冷笑几声,心里已有打算。

    “弟子肖青旋,叩见院主。”见老道姑缓缓行来,肖青旋神色镇定,盈盈便要拜下。林晚荣却一下拦住她身子,心疼道:“你有了身孕,这种无谓的活动还是少做的好,除天地父母,以后见谁也不准拜。”

    肖青旋甜甜一笑,嗯了一声,那道装院主走到三人身前,正听见这一番话,眉梢带怒道:“青旋,这就是那教唆你的恶人么?为了他,你连礼数都不记得了?”

    “礼数?什么礼数?”林晚荣摊手一笑:“人生天地间,唯有公道与正义才是最大的礼数。我与青旋真心相待,却遭恶人百般阻挠,请问这位老奶奶,你懂礼数么?”

    说话间,圣坊的大儒与弟子们已经齐聚在院主身侧。胆气也大了许多。院主宣了声道号,冷声道:“好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坏我圣坊百年基业,其心可诛。本居士今天倒要好好会会你。”

    “圣坊?”林晚荣大笑道:“这位院主老奶奶,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你自称圣坊,请问你们的圣。圣在哪里?”

    听他口口声声老奶奶,玉德仙坊众人早已怒火狂飙,院主一扬眉,道袍飘飘,傲然道:“我圣坊历代文人墨客、鸿学大儒层出不穷,他们聚毕生之力量,关注民生,领袖群伦,拯救万民于水火,贤圣之名。天下敬仰。”

    “好一个关注民生,领袖群伦,拯救万民于水火。”林晚荣放声大笑,拍掌道:“这真是我听过地一个最大的笑话,你们这个圣坊,果然圣的不一般那。”

    院主大喝道:“大胆狂徒,你因何发笑?”

    林晚荣停住笑声,不屑道:“这位院主奶奶,你的道号是什么?”

    这边话音方落,那边已经有人喧哗了起来:“大胆。我院主的道号,岂是你这无知之辈可以问津的?”

    林晚荣扫了一眼,那说话之人原来是方才打赌落败的李攀龙,见林晚荣笑眯眯望着自己。李攀龙也不知怎地,心中打了个冷战,急忙收声不敢再说话。院主一挥手,止住身后弟子地议论,平静道:“道号说与你听又何妨,我乃玉德仙坊第十七代院主,静安居士。”

    “静安居士?”林晚荣点头道:“这名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只可惜这么一个好名字被糟蹋了。”

    “大胆——”李攀龙喝声又起。林晚荣却怒声一指他鼻子:“你才大胆!为师在此说话,哪轮的着你这小猴子插嘴。”方才与林三斗法乃是众人亲眼所见,李攀龙否认不得,在众目睽睽面前被林三指着鼻子骂,他老脸又红又白。做声不得。

    静安居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于我!”

    林晚荣笑道:“何来辱骂之说。居士你心不静,神不安,静安二字何从提起?说这好名字被糟蹋,可是一点也不冤枉。你们这圣坊二字,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静安居士怒道:“休得口放厥词,辱我圣坊。”

    “你可是不服?”林晚荣大声道:“关注民生、领袖群伦、拯救万民于水火,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这些作坊里的老爷公子们,脱离群众,高高在上,芸芸众生在你们眼中就仿佛草芥一般,凭你们也敢说领袖群伦?穷山僻壤的小民,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何须你们领导,何须你们拯救?真以为读了几本破书,就可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没有这千千万万的小民种田纳税养活你们,你们就是茅厕里的一团大粪。你领导谁?你拯救谁?除了你们自己,你们谁也不能拯救。你们自诩的圣坊,其实就是青楼上地一个窑姐,每天搔首弄姿,吸引别人的目光。你们以为自己很高尚么?还圣贤之名,万民敬仰,我呸,敬仰个屁!”

    林晚荣骂的酣畅淋漓,“啪”的一声,一脚踢在一个小石头上,石子飞起,正落在院主跟前,将众人吓了一跳。

    “你,你——”静安居士脸色煞白,身形摇晃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玉德仙坊”屹立百年而不倒,声名之盛无人能比,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天下虽大,敢于这样炮轰玉德仙坊的,除林三外,再无第二人。

    徐芷晴见林三浑身杀气腾腾,似有惊天的怒火,暗自心惊不止。她身具大智慧,对林三话里体现出的亲民思想倍感亲切。天下,是万民的天下,民众身具无穷的勇气与智慧,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地主导。凭你这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德仙坊,哪里够资格领导他们、拯救他们?

    见他这慷慨激昂的模样,肖青旋目泛泪光,依稀想起了去年金秋金陵府玄武湖畔与他的初见,他便是这样一副模样,吸引了自己地目光。此情此景。她仿佛又回到了二人初识之时,她心中柔情万种,拉住他手嫣然一笑,如百花绽放,将天地地光华都掩映了下去。

    林三这一番话,如同重膛炮弹,打在玉德仙坊众人身上。让他们目瞪口呆,反驳不得,见林三威风凛凛、横眉冷对的模样,场中一时安静之极,没人敢说话。

    静安居士身形摇晃几下,勉强站稳,怒声道:“好一张利口,我圣坊百年基业,岂有你说的那般不堪,本居士今日也不与你讨论这万众大事,那肖青旋乃是我圣坊弟子,乃是本坊多年前便已选定的衣钵传人

    谁也不能带她走,这是天下通行的道理,你也抵赖不了。

    见静安居士再也不敢自称“圣坊”,徐芷晴心中暗笑,敬佩的看了林晚荣一眼,任你圣坊再蛮横再强硬,在石头一样软硬不吃的林三面前,也要折下腰来。

    林晚荣一番痛骂,镇住了众人气势。听静安居士退而求其次,冷冷笑道:“我说院主老奶奶,青旋只是你门下一个弟子而已,又不是卖身与你了。她也有婚配嫁娶、生儿育女地权利,你这样阻扰,还敢说有道理?”

    静安居士哼了一声道:“若是此事发生在别的弟子身上,我定然不会阻拦,唯独青旋不行。她是上代老院主直接选定的隔代传人,事关本坊的千秋大业,我绝不能放她走。更何况她昔年有过誓言,要摒除人间情欲。结发修行,领导本坊弟子,将玉德仙坊之精神发扬光大。人无信不立,昔年誓言,言尤在耳。怎可说忘就忘?”

    林晚荣嘿嘿道:“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太不人道了。就算青旋要当院主,那也用不着摒弃情欲去做尼姑啊?我看你们圣坊不如改组一下,文宗变成文化事业部,武宗变成搏击俱乐部,圣坊改组为集团公司,由青旋任董事长,我任董事长的老公。这样大家两不耽误,两全其美,那该多好。”

    静安居士长袖一拂,怒斥一声:“胡说八道,成何体统。本坊历代院主皆是修为高深地有为之士,为本坊基业甘愿舍弃人间情欲,追求天道,一心维护玉德仙坊,唯有此途,才能取得众弟子拥护。”

    “追求天道?”林晚荣冷冷笑道:“俗世之人,悲欢喜乐皆是她天生就享有的权利,你凭什么剥夺?有人道而不享受,却叫凡世之人逆天而为,去追求那虚无缥缈地天道,你玉德仙坊就是这样修道的么?寻天道,毁人道,天下之人谁会答应你?你们逼迫青旋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为了你这所谓地作坊的一己私欲,偏偏还说的如此大公无私,如此高尚。真是拿无知当个性的典型,可笑啊可笑!”

    徐芷晴听得击节叫好,林三这一番话正中要害,揭穿了笼罩在“玉德仙坊”身上那层所谓高尚圣洁的面纱。肖青旋面带红晕,紧紧拉住林晚荣的手,娇声道:“夫君,青旋不求天道,只愿与你生生世世寻人伦之道!”

    “要的,要的。”林晚荣急忙点头,在她耳边嬉笑道:“人伦之道,乃是夫妻亲密情感的巅峰,真的很神圣。我在这条学术地大道上一向是孜孜不倦,刻苦勤练,好老婆,等办完了这边的事情,我们再好好探寻一下。”

    肖小姐轻呸一声,脸色绯红,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二人柔情蜜意,羡煞旁人。

    闻听林晚荣这一番话,圣坊年轻一代弟子无不动容。“寻天道,毁人道”,六个字振聋发聩,叫人有一种醍醐灌顶,刹那间开朗的感觉。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窃窃私语起来。

    静安居士一见场上情形有些失控,急忙大声道:“人无信不立。任你说一千道一万,青旋昔年立下了誓言,此乃千真万确之事。青旋,你可承认?”

    肖青旋冰肌傲骨,节气堪比须眉,如何会否认此事,淡淡点头,神色雍容道:“院主所言非虚,青旋昔年的确有此誓言。今日之事,乃是青旋违背了昔年承诺,青旋甘愿接受任何惩罚。”林晚荣知道肖小姐地性子,也不拦她,任她自由而行。反正只要是我老婆做的事情,老子一律兜着就是了。

    听肖青旋坦然承认,徐芷晴暗自焦急,急忙拉了拉林晚荣,狠狠白他一眼,轻声道:“以你地聪明,怎地不想个法儿。让肖小姐说的委婉一些,也好补救。”

    肖小姐听得轻轻摇头,感激道:“姐姐关怀之情,小妹感激不尽。此是林郎知我,白便是白,黑就是黑,人生之事,可做错,却擦不掉,青旋做过的事情。绝不否认。”

    林晚荣嘻嘻一笑,毫不在意道:“正是正是。怕他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是天下最著名的坏人,恶事由我来做就行了。”

    这二人一个痴,一个傻,一个善,一个恶,当真是绝配了,徐小姐心里感动。不知拿什么言语形容,只得握了握林三的手,表示支持。

    那圣坊院主静安居士等的就是肖小姐这一句话,闻听肖青旋坦然承认。当下宣了个道号,点头道:“既是青旋承认,此事便无他虑了。正所谓人无信不立,违背誓言绝非君子所为,为世人所鄙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回什么头?”林晚荣嘿嘿一笑,大声道:“静安居士老奶奶,请问你记得青旋发这誓言是在什么时候?”

    院主哼了一声。怒道:“此事我自然记得,那是青旋上山地第八个年头,大概也就八九岁模样。”

    林晚荣回头柔声道:“青旋,她说地没错吧?”

    肖小姐淡淡点头:“院主记得不错,那年我才九岁不到。”

    林晚荣长长哦了一声。跳到一个书生面前,笑着道:“请问这位仁兄。你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啊?”

    那书生愣了一下,言道:“小生九岁的时候跟着父亲学写字、学背诗。”

    “哦,那你那时候有没有不诚实的举动啊?”林晚荣嘻嘻道:“例如你找令尊大人买糖葫芦,他给了你十文钱,你私吞了六文之类地。”

    书生脸红了一下,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有一年冬天他逼我早起写字,迫于他老人家的威严,我只得答应了。等他出门办事,我便溜出去与众人玩耍了,辜负了他老人家地教导。”

    “哦,那就是违背诺言了。”林晚荣双手一摊,无奈道:“书生兄,看来你不是个君子。”

    书生大骇,急忙道:“非是如此。那只是小生年幼顽劣,一时贪玩,才有此不诚实之举,不过那都是少不更事,相信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不得真。在下以后多年,可未曾有过失信之事

    林晚荣摇摇头,满脸同情道:“书生兄,我相信你。但是有人认为你不是君子,我也没办法。”

    书生忙道:“谁?”

    林晚荣一指院主,笑着道:“呶,就是这位居士奶奶了。按照她的推理,我们家青旋九岁时候发过的誓言,如今没有遵守,那就是不诚实。而书生兄,你那时候便知道欺瞒,自然更不是君子了,唉,可惜啊。”

    书生急了,忙辨道:“九岁时候地事情,都是孩童所为,便是受了诱拐也不知道,这个怎么能信?”

    林晚荣长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少不更事,受了诱拐,说的好,书生兄,我支持你。你是君子,大大的君子,我家丫环的二叔的表舅的小舅子家有个三姨太,到时候我与你们撮合一下。”

    徐小姐听出门道来了,悬着的心思顿时放下,一拍掌笑道:“也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肖小姐,我真服了这坏人,你这夫君当真是天下无双。”

    肖青旋忽地一叹,无奈道:“天下无双倒是不假,我只担心,他对我们女子的诱惑力,也是天下无双。若是到时候出现什么难堪之事,那就大大的不美了。”

    徐小姐心里有鬼,轻啊一声,急急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听了林三地话,有些聪明人已经开始明白过来,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林晚荣走到那几位大儒面前,笑着行礼道:“这位老兄有礼了。请问你高姓大名啊,哦,宋兄,久仰久仰。请问你十岁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不诚实的事啊?例如抢小朋友地棒棒糖——不会吧,这种丧尽天良地事情,你也干的出来?没天理啊。法办,一定要重重的法办了!

    “哦,这位严讷兄,你十岁之前干过什么坏事呢?摸小姑娘的头发,偷铜钱,打马吊,赌牌九——”

    “李元阳兄吗?请问你小时候干过什么坏事,往马厩里丢石头,诱拐别人家小母鸡,偷看寡妇洗澡——”

    他一路追问下去。众人少年时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事,见他如见瘟神,惊慌失措,急忙四散逃开。

    静安居士怒声道:“林三,你如此胡搅蛮缠,是何用意?”

    “哦,差点忘了居士奶奶你了。请问居士,你十岁之前,有没有偷过别家小朋友的丝线,抢过别人地纸鹤——”

    “没有!”静安居士傲然道:“本居士自幼受父母教导。家教良好,未曾有过这些龌龊之事。”

    林晚荣眼珠一转,嘿嘿道:“那你带发修行,摒除人间情欲。有没有与你父母商量过?”

    静安居士犹豫一下,迟疑道:“这个——”

    “哦!”林晚荣紧追不放,大声道:“你一定是欺骗你家父母,说你在这圣坊好吃好喝,叫他们放心。天哪,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你也干地出来,你欺骗二老,导致家门无后。此为大大的不孝。天生万物,一阴一阳,你擅自出家,导致人世中有一名男子娶不上妻子,更生不成孩子。导致下一代又有孤阴或者孤阳,从而导致世世代代的阴阳失调。男女不均,破坏生育政策,祸害我大华世世代代,此谓大不忠。你这不忠不孝之人,竟口口声声声称仁义道德,实在是荒谬绝顶,令人发指。看,看,看什么看,看我也要骂!”

    静安居士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直打哆嗦,嘴唇发白,嗫嚅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芷晴微微一笑道:“叫他又取胜了,他讲的这不忠不孝,看似强词夺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肖小姐轻轻点头,正色道:“莫看他将事事都说的荒谬,中间却是暗藏天机,有心之人才能把握到。”

    “我,我们今天说地是青旋的事情,你,你扯到别处去干什么?”静安居士摒住气息,声音颤抖着道。

    “青旋地事情嘛,大家早已有了公论。”林晚荣缓走几步,嘻嘻笑道:“一个九岁地小女孩,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纪,何来独立判断能力?在场的各位大儒,各位俊杰,你们想想你们九岁时候做过了些什么事情?如今又还记得多少?逼迫一个九岁的孩子发下誓言,并苛求她成年之后践行诺言,从而牺牲掉一生的幸福,这等行为,正人君子所不齿。若是你们各位亲身遭遇到了这些事情,你们会怎么想?”

    众人点头无言,林晚荣大声道:“所以,事实就是,青旋年幼之时茫然无知,受了居士诱拐甚至胁迫,才会发下如此歹毒的誓言。唉,遥想当年情形,青旋之苦,无人可知啊!居士,你怎么狠的下心来!”

    “你——”静安居士血气上涌,摇晃着就要倒下。

    “我什么我,别拿你的中指对着我。你如此恶毒,我没有告你拐骗少年儿童,虐待童工,你就该回家烧高香了。”林三口绽莲花,望着居士,不屑一笑:“玉德仙坊,也该寿终正寝了。”

    居士双眼一黑,一屁股瘫倒在地,两名女弟子急忙抱住了她,娇呼道:“院主,院主——”

    “林将军,林将军——”自山下奔来一行人马,打头的正是杜修元,他身后数匹骏马,拖拉着两门火炮正往山上奔来。

    我日,总算来了,老子口水都说干了。林晚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杜修元急忙扶住了他:“末将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林晚荣指着远处高书“玉德仙坊”四个大字地牌坊,怒声道:“杜大哥,把那牌坊给我轰了。”

    “得令!”杜修元急忙架好火炮,炮手装填弹药,“轰隆”“轰隆”数声巨响,烟雾袅袅中,那高贵的牌坊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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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13:4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李香君,李香君,我说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呢。”林晚荣拉住肖小姐的手悄悄道:“这位香君小师妹,现在可有相好的?”

    肖青旋娇叱一声,脸色嫣红道:“莫要胡说八道,她才十三四岁年纪,哪有什么情郎?你以为都是你这般无赖么?”

    林晚荣嘿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青旋,你要看好你这位小师妹,若是遇到了任何姓侯的男子,最好是将那侯公子一棒子打死,免得误了小师妹终身。切记,切记。”

    肖小姐听不懂他话语,但见他神色郑重,不似开玩笑,便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知他哪来这么多似谒非谒的叮嘱。

    静安居士见武宗弟子竟然集体反抗自己意志,更是脸色发白,手指颤颤指着李香君诸人道:“好啊,莫非连你们也想反出我玉德仙坊?本居士再说一遍,速速击杀林三,不得有误!”

    “大胆?谋害朝廷命官,莫非你想造反不成?”杜修元一声大喝,手下数千兵丁刀枪齐举,将武宗诸人团团围住,无数的弓箭手搭开利弓瞄准场中诸人,只待林晚荣一声令下,便要血洗圣坊。

    场中诸位大儒面色煞白,叫他们写诗弄词,个个是高手,可真到了刀枪加身之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晚荣哈哈大笑,走了两步,脸色倏然一变道:“玉德仙坊,自诩齐天,妄图独立于大华之外,更私自培养武装,危害他人安全,破坏大华安定,只凭这两点,就可以定你这玉德仙坊一个谋逆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居士大声道:“我玉德仙坊门人弟子遍及天下,他们不会让你这样胡作非为的,即使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不会怕——”

    皇上?林晚荣嘿嘿一笑,你这老尼姑到死都还没明白过来,这什么破作坊的存在,威胁的到底是谁。他一挥手,杜修元手下两门大炮轰隆轰隆齐齐发射,将远处那圣坊的牌匾轰得漫天飞舞,压住静安居士的咆哮,众人齐齐色变。

    林晚荣嘿嘿道:“玉德仙坊聚众斗殴,私自集会,属于非法组织,我将上报皇上,坚决予以取缔和打击。各位鸿学大儒、青年俊杰都是一时受其蒙蔽,才会上当受骗,本着治病救人惩前罚后的原则,只要各位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写下悔过书,我会在皇上面前为各位求情,争取宽大处理。各位请自便。”

    他挥了挥手,杜修元手下兵士刀枪一晃,噼里啪啦乱响,惊得才子大儒们个个心惊胆颤,脸色苍白。有几人偷看了静安居士一眼,再望望那凶神恶煞一般的凶猛兵丁,终于颤抖着起举手,小声道:“我等悔过!”

    林晚荣一摆手,便有兵丁端上笔墨纸砚,那几人运笔如飞,将自己加入“非法组织”玉德仙坊的经过前前后后写了个详细,列举了“玉德仙坊”的罪大恶极之处,矫诏太祖题字,煽动无知青年,擅自结党营社,私自馔养武装,贪污腐化横行,打压年轻弟子,不服朝廷管教,谋害朝廷命官,一应种种,数不胜数,可谓五毒俱全。

    林大人接到手里看了又看,只见这些悔过书兼检举状,笔力虬劲,文采翩翩,将圣坊的罪行列了个底朝天,林大人看得眉开眼笑,递给旁边的徐小姐,感叹道:“原来圣坊竟是如此的穷凶极恶,徐小姐,你看看,其罪行惊天动地、罄竹难书,我只看了一遍,就已经浑身冒冷汗了。唉,幸亏我来得及时,拯救万民于水火啊。”

    徐芷晴听得无语,你这叫逼供,还好意思出来自己鼓吹。见出来悔过的才子大儒越来越多,圣坊已完全分化,再扫一眼手中越摞越厚的悔过状,徐小姐摇摇头,轻声一叹,若无林三的威逼,谁能想到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鸿学大儒们,竟是如此软弱不堪呢。从这一点上来说,林三可谓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这些高高在上、缺乏实践的书生,看似国之栋梁,却都是些空心木头啊。

    徐小姐无奈苦笑,摇头叹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先人早有教导,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想想这样的圣坊培养出来的才子俊杰们,若是进入了朝堂,搬弄朝纲,辅佐朝政,我大华会是怎样一个景象?还能指望他们誓死抗胡吗?死读诗书、欺软怕硬,难怪胡人欺侮我们,就连那小小的东瀛也敢掠我大华虎须。”

    肖青旋听得神色黯然,默默低头不语,林晚荣摇摇头,说得太多嘴抽筋,干脆懒得说了。

    墙倒众人推,遇到强势的林晚荣,玉德仙坊再也没有了昔日威严,众弟子分化为两极,静安居士怎么也没想到,原本鼎盛繁华的玉德仙坊,为何遇到了兵祸便会如此迅速的瓦解冰释,这实在太难以想像了。她急怒攻心,花白的头发刹那变得灰暗无光,眼神中再无一丝光彩,嘴角鲜血汨汨流出,呆呆望着眼前一幕,便似石化了一般。

    “林三——”静安居士忽然开口叫道。

    “居士,你是叫我么?”林晚荣愣了一下。

    静安居士脸如死灰,点点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我鼎盛的玉德仙坊,遇到了兵祸,转眼间便会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即便林晚荣自认眼界开阔能言善辩,却也答不上来,只得苦笑摇头:“这个,我也不明白。”

    静安居士黯然一叹,忽地轻声道:“青旋,你过来。”

    “院主——“肖小姐满目含泪,急急奔了过去。林晚荣一急,正要拉住她。徐芷晴却止住他,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放心吧,居士不会害肖小姐的。”

    “这个,给你。”静安居士将手中抱着的木鱼,缓缓递到肖青旋手里。林晚荣惊道:“哎呀,这老奶奶贼心不死啊,还要拉青旋去做院主。”

    徐小姐白他一眼,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下道:“莫将人心都想得像你那般奸猾,依我看,居士是在救肖小姐。”

    林晚荣听不明白,那边肖小姐却惊道:“居士,你这是——”

    静安居士脸色平静,点头道:“这木鱼儿便是你的命运,将它砸碎了,你便不再受那三通鼓的苦楚,做个自由自在的女子,婚配嫁娶,生儿育女,不再受天道困扰,还你一个人道命运。“

    徐小姐果然没说错,尼姑奶奶这是反省了,林晚荣听得两眼放光,紧紧的盯着青旋手中的木鱼儿,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将它砸个稀巴烂。

    肖小姐泪如雨下,紧紧拉住静安居士枯瘦的手掌,凄厉叫道:“居士——”

    静安居士咳嗽一阵,脸色潮红,似是自言自语道:“青旋,你自幼是我看着长大的。自你在襁褓中开始,我便每日为你念经诵佛,那时候你师傅尚是一个小姑娘,许多地方都不懂,我便将你带在身边照顾于你。我虽追求天道,却也是凡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宁静婉约,没有人比我更高兴的了。这玉德仙坊中弟子无数,我只如此待过你。咳,咳——”[天堂之吻手打]

    肖小姐无声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安居士脸色越来越红,眼神似乎明亮了些,苦笑道:“你身份高贵,却流落到我们玉德仙坊里,上代院主便看中了你,也注定你有此劫难。要说我唯一做错的事情,便是催促你发那苦难的誓言。只是于我来说,为了圣坊千年的香火传承,除此一途,我再无选择,谁处在我这个位置,都是同样的做法。你要怪我,我也没有怨言。”

    徐芷晴听得摇头一叹,默然道:“居士说的不错,处在她那个位置,不去逼迫肖小姐,便会有另外一个女子受苦。这不是她的错,林三,你太狠心了。”

    女人的逻辑真混乱,一会儿还在同情青旋,转眼之间就又去关怀居士奶奶了,反正恶人都是我做了,林晚荣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肖青旋哽咽道:“居士,我不怪你,是青旋命中便有此难,便如我遇到林郎一样,这些都是我的苦难,是我要去承受的。”

    静安居士叹了一叹:“我虽费尽苦心传承圣坊香火,只是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众叛亲离,圣坊在我手里烟消云散,我愧对各位祖先,便是到了西方极乐,我也无颜去见他们。聚了,散了,这些本是人道大伦,与天道相悖,我却如此介怀,看来,那天道,真不是我等凡俗之人所能追寻的。”

    肖青旋忽然回头道:“林郎,你过来。”

    林晚荣急忙走到她身边,肖小姐拉住他手,对院主柔声道:“居士,你看,这是我选中的郎君。他教我说,人是凡世之人,生老病死、七情六欲、富贵困苦,这都是上天赋予我们的权利,是我们这些凡人生生要承受的。脱离人道,追求天道,乃是逆天而为。青旋不想做什么脱尘之人,我只想做一个凡世女子,与相公恩爱,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共叙人伦大道。请院主成全。”

    静安居士细细打量林晚荣几眼,点头道:“青旋,你个性刚强,富有主见,比我当年要强上许多。你选的这郎君,不羁于形,乃是人中之魁,与你正相配,难得,难得!”

    林晚荣眉开眼笑道:“居士奶奶,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好。”

    居士看他一眼,摇头道:“只是你这郎君眼神淫邪,怕是个风流又下流的种子,你以后可要看好他,莫叫他糟蹋凡世中可怜的女子。”

    林大人脸色一黑,这老太太,在我老婆面前编排我,还真是死倔啊。他心里恼火,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肖小姐却是感恩戴德:“谢院主吉言。我这郎君我知晓,今后定然好生管教。”

    静安居士点了点头,急促的喘息一阵,四周望了一眼,担忧道:“玉德仙坊散了,我是有罪之人。只是我门下还有许多年幼之弟子,他们衣无着落,食无安处,叫我如何放得下心来。青旋,他们的生计大事,我无人可以寄托,唯有请你代为照顾了。”

    肖青旋急忙点头道:“院主放心,我林郎足智多谋,他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些年幼的弟子安置妥当的。”

    居士默然点头,望了林晚荣一眼,轻声道:“林三。我如此阻挠你与青旋,你是不是很怨恨我?”

    “说不上怨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林晚荣打了个哈哈,看在你交出那木鱼的份上,我也不能打击你啊。

    静安居士急剧咳嗽,急喘着无力道:“青旋是幸运的,有你如此助她。可是,于我而言,当年之时,有谁曾经帮过我呢?说到底,我与青旋是一样的苦难!”

    林晚荣一阵默然,徐小姐说得不错,这院主居士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可到底谁才是背后那作恶的黑手呢。

    “林三,你相信我,”院主忽地一声哽咽,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神光骤然消散,两颗泪珠自腮边滚落,紧紧抓住他们手掌道:“我,我不是恶人——”一口气尽。她身体哽在半空,气息消散,阖然逝去。

    我不是恶人!林晚荣喃喃念叨了一遍,无言苦笑。

    “院主——”肖青旋一声悲呼,抱住她身体,泪珠儿滚落了下来。林晚荣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娇嫩的身子,柔声道:“青旋,你有孕在身,大喜大悲对我们宝宝可不好。”

    肖青旋泪落如雨道:“林郎,院主待我有养育之恩,我要拜她!”

    这个要求无法拒绝,林晚荣扶住她身子,肖小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对着居士叩首,林晚荣随她拜下去,无奈道:“居士,我有言在先啊,我是拜长辈,可不是拜你们圣坊。你老人家在天之灵,可不要误会了。”

    徐小姐轻轻捅了他一下,怒道:“你这人,怎地这般不识趣。”

    几位原本还在坚守的大儒,见居士阖然西去,惊骇的同时,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神色苍老间,黯然落泪。圣坊的弟子们见院主仙逝,顿时一起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就连那原本反抗院主的小姑娘李香君也不例外。

    徐小姐今日跟在林三身边,亲眼见证了玉德仙坊由盛而衰只不过是在刹那之间,心中无限感慨,拉住林晚荣,喃喃道:“林三,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林晚荣无奈道:“徐小姐,若是你要同情对手,那就请先想想,若是我落败,会是个什么后果。”

    这话一点不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林晚荣朝远处那散落的牌坊看了一眼,叹道:“老实说,今天这一仗虽胜了,也寻回了青旋,可是我心里却空荡荡的。”

    “为什么?”徐芷晴奇怪道。

    肖青旋拉住林晚荣的手,柔声道:“林郎的意思是,这仗虽胜了,却是一场没有对手的胜利。是吗,夫君?”

    林晚荣嘻嘻笑道:“算了,这么深刻的内容,不是我的风格,我们还是说点轻松的好了。”

    徐小姐皱眉,四周瞄了一眼,苦笑摇头道:“轻松?如何轻松?如此一个乱摊子,怕是你轻松不起来。”

    玉德仙坊乍逢骤变,院主仙逝,圣坊败落,那标志性的建筑也被林晚荣一炮给轰了,这无异于摧毁了所有人心中的支柱,山上山下啼哭声一片,大儒们唉声叹气,年轻弟子们谁也没有经过这样严酷的事情,有几个软弱的,早已经哭成了一片。

    肖青旋神色也有些黯然,圣坊闹成今天这个模样,说起来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她心里难过自不用提:“林郎,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稳定山上的形势,叫各位师兄弟暂时安下心来?”

    搞破坏容易,搞建设难,看来这玉德仙坊地倒掉,也未必全是好事,最起码这乱哄哄的一摊子无人收拾了。这几百几千口的大小书生俊杰们,原本都抓住了玉德仙坊的金饭碗,可这两炮轰下去,仙坊倒闭了,饭碗打破了,才子们下岗了。几千张嘴可都是要吃饭的啊。徐小姐想通了其中的难处,瞥了林晚荣一眼,柔声道:“这些人若是不安排好,怕都会是些不安定因素。”

    林晚荣点点头,笑眯眯道:“老婆,你给我点动力,一边脸颊亲一下,我开动脑筋好好想想。”

    肖青旋俏脸染晕,摇头道:“让你占便宜,你便没个尽头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徐芷晴拉住肖青旋的手,笑着道:“还是肖小姐你最知他,这种人,你就不能给他好颜色。”

    肖青旋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徐姐姐也很知他啊!”徐小姐急忙偏过头去,脸色嫣红,不敢言语,林晚荣看得哈哈大笑,肖小姐瞪他一眼,哼道:“你也莫笑,有什么事情快些与我交代了,若等到后来牵扯出来,我才懒得管你。”

    “我这就想办法,这就想办法。”林晚荣满头大汗。大老婆的一句话,寓意深远,可谓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叫他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见了肖小姐的手段,徐芷晴自叹不如,这世上可算有一个人能管住他了,若叫他继续像那烈马驹子到处乱窜,也不知道会祸害多少良家女子,最终会演变成一匹不折不扣的种马。徐小姐脸蛋嫣红,急忙四处望去,分散一下自己心神。

    “师姐——”小姑娘李香君走到肖青旋身边,泪眼婆娑望她一眼,神态楚楚可怜。好不柔弱:“院主不在了,仙坊没有了。师傅又不在,我们怎么办?”

    这小姑娘在艰难时刻能够支持青旋,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叫人好不感动,林晚荣急忙道:“小妹妹,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李香君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你保护,你带师姐走便行了,为何要炮打牌坊?我们圣坊弄成今天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林晚荣打了个哈哈,装作没有听见她的话。肖青旋拉住李香君地手,柔声道:“小师妹,林郎正在想办法。你放心,我们师姐妹相处多年,你们待我情深义重,我绝不会舍弃你们的。”

    “有了。”林晚荣突然一拍手掌,大声笑道。

    “什么有了?”小姑娘李香君道:“师姐不是早就有小宝宝了么?”

    肖青旋嘤咛一声,面红耳斥,羞得双手捂住了面颊。徐芷晴拉住李香君的手,嘻嘻笑道:“小妹妹,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知道可以,但是不能够随便说出来的,下次记住了哦。”

    肖小姐虽是雍容大方华贵天下,闻听两个女子打趣,羞涩得无处藏身,只得拿住林晚荣胳膊,使劲掐了下去。

    我忍!林晚荣哈哈笑道:“这作坊的统一安排问题,我倒是想了个办法,也不知道行不行?”

    “你莫要卖关子了,快些说吧。”听到正事,肖青旋也忍住了羞涩,急忙问道。

    见几个女子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林晚荣嘿嘿道:“这作坊,原来不就是一个集会讨论,结党营私的地方么?”

    肖青旋和李香君同时一呸,肖小姐嗔道:“什么结党营私,哪有你说的这么难听?应该是教书育人,传授学问。”

    “是,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法不同而已。”林晚荣笑着道:“既然这作坊原来就是个论坛,那咱们干脆就把它办大一点。作坊原本是专门作诗弄文,传授儒道,这样功能太单一,也容易助长才子们的骄奢之气,造成他们好逸恶劳、脱离实际的毛病。我们不如把它扩大,办成一个门类齐全的顶级论坛。”

    “顶级论坛?”几人听得同时一惊,饶是肖小姐和徐芷晴都是见识远胜凡俗的人物,闻听这个新词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顶级论坛。”林晚荣笑道:“原本只有一个文事,我们就把它扩大,变成文工农理医五大学科。专门传授这五类里面最通用的学问,同时拨出重金,褒奖五类学科里面杰出的人才,和开创性的学问。定期举办学术会议,促进学科盛事,繁荣大华文化和科技事业。这样五门学科交叉进行,让大家相互之间耳濡目染。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才子们,也见识一下工、农、理、医各门学科里面高深的学问,广开言路,免除他们闭门造车的毛病,也避免百年之后再出现第二个玉德仙坊。”

    肖小姐听着点头,盛世兴文,乱世兴武。大华文风鼎盛,盛世之中自是无妨,但在此危难之际,却不是什么好兆头。林晚荣地这套思想,早在二人金陵相识之时,她便已经听过了,却没想到竟提出了这么一个伟大的设想,而且这个设想正好利用了玉德仙坊的特长,可谓一举两得。

    徐小姐听得一拍手,娇声道:“这个主意好,我大华文风甚重,万物之理和机械却无人研究。若真能设立这样一个论坛,并设以重奖,那实在是一件伟大的事情,能号召天下无数的能工巧匠向此看齐,向更高水平的学问看齐。百年之后,我大华的工匠水平必将拔上一个台阶。林三,你从哪里想出来的这个主意?”

    “唉,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只是一直不善于表达而已。”林晚荣感叹着,眉眼之间的神色,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肖青旋轻笑道:“你莫要得意。设想虽好,只是这又是兴学堂,又是办论坛,又是施重奖的,需得大把的银子。这银钱从哪里来?”

    徐芷晴摇头一笑,娇声道:“肖小姐,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你这位郎君,又是办产业又是卖香水的,以后那金陵萧家都是他的了。他现在身家百万,正在向千万跃进。这几两银子,他哪里看在眼里呢?”

    你这丫头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银子都是我的血汗钱,哪能说花就花的。肖小姐听得面色肃重,拉住他手道:“林郎,有了银钱也莫要乱花,须得节俭才是——”

    林晚荣听得暗自点头,这才是我老婆啊,知道体贴人。得意未完,便听肖小姐接着道:“——此次办学,你只拿出十万两好了,多的,一分也不许出。”

    林晚荣欲哭无泪,十万两银子还少啊,都可以买几千个年轻漂亮的小丫鬟了,一天换一个,都可以轮十年啊。

    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肖小姐掩唇轻笑,一指点在他脑门上道:“叫你乱花钱,我便是要给你提个醒,银子赚来不容易,花起来却如流水,你现在有家有口,可莫要再这般大手大脚。这办学之事先这么定了,银钱之事我去想些办法,以后那重奖,便以我林家为名,叫做林氏学金。郎君,你看如何?”

    “好,好!“林晚荣自然点头,大老婆果然有风范,区区几句话就把这事定下了。他心里感激,竖起一根指头道:“好,那我就先捐这个数了!”

    徐小姐眼睛一亮,急声道:“一万两?!”

    林晚荣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一千两,还是分五年期捐献,一年两百两。”

    “抠门!”徐小姐哼了一声,无奈道。

    肖青旋羞涩满面,忽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夫君,这是青旋谢你照顾我这些师兄姐妹的。”

    “应该的,应该的,青旋,我也谢谢你照顾我儿子——”林大人眉间带笑,正要“感谢”肖小姐。那边徐小姐却面孔通红,银牙一咬,拉住他,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声音细如蚊道:“林三,谢,谢谢你,提出了这么一个伟大地构想。”

    哦,这算是怎么回事?脸上暗香犹在,林晚荣呆住了。

    肖小姐一脚踢在他腿上,林大人站立不稳,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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