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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极品家丁》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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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3:22 | 显示全部楼层
人出了名就是不一样啊,处处都有狂蜂浪蝶勾引,林晚荣心里骚骚地想道,走到近前已是抱拳笑道:“各位小姐是叫我么?诸位好啊,在下林三,见过诸位大姐。”
    其他不认识林三的,见了他这副独一无二的标准行头,也都知道了,这必然就是近来风头极盛的小家丁林三了,除了长得还过的去,看不出有什么本事。

    有几位上次在书院见过的小姐拉住林三叽叽喳喳地道:“林三哥,听说你一个人打败了北七省楹联之王,你好厉害哦!”

    “三哥,三哥,未老思阁老,无才做秀才,你是如何想出来的?当时的心情怎样?有没有感觉受到侮辱?是不是为了替我们江南才子出头?”

    “三哥,你变的戏法是从哪里学的?能不能现场示范一下。”

    林晚荣苦笑摇头,这些小妞凑到一起,也挺开放的嘛,就是长得砢碜人了点。

    其他诸位才子,当日参加了宴会的不多,没有亲眼见过林三是如何力挫沈半山的,都是听的坊间传说,如今望着这个小小家丁,眼中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不屑和嫉妒。

    人性百态,皆是如何啊,林晚荣将众人神色一一看在眼中,心里感慨着道。洛凝笑着道:“林大哥,有如此众多的追随者,你心里感觉如何?”

    “嗯,看来我下次要出本诗词楹联集锦,就叫做《林三与楹联》,说不定能卖到不少银子。”林晚荣打趣道。

    洛凝笑着道:“这还用你想?早有人想到了。现在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把你在杭州晴雨楼的故事、祖母寿筵上的风采,集合起来编成了段子,正在茶楼里宣讲呢。”

    林晚荣哈哈一笑,有人做免费宣传,听起来不错,可是我真的很想低调哦。

    林晚荣指着远处几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才子道:“洛小姐,那几位是何处人氏?不像是咱们金陵的才子啊。”

    洛凝点头道:“林大哥好眼力,现在金陵赛诗会召开在即,那几位都是从北方赶来的才子。今日和我们一起出游交流一番的。”

    林晚荣哦了一声:“不会也是北七省书友同盟的吧?那不是要来为沈半山找场子的?”

    洛凝点头道:“北七省书友同盟,未及第的秀才们都可参加,想来他们应该也是。大哥,不瞒你说,自从你击败沈半山之后,来参加金陵赛诗会的才子们更多了,北方也有不少精英赶来。这南北之争怕是免不了了。”

    “有竞争才有发展,这样很好啊。”林晚荣笑道。才子本不分南北,只不过类似于北七省书友同盟这样的组织,却为自己划上了一个地域界限,也才有所谓的南北之争。

    “可是我们金陵诗社,身为此次赛诗会的东道,也不能太失面子啊。”洛凝笑着道:“所以,我才想把大哥拉进来,作为我们诗社的镇社之宝。”

    镇社之宝?汗,老子还能博得这个名头?林晚荣哈哈笑道:“好,那我就厚着脸皮,做一回你的宝贝,希望不会叫你失望。”

    听他胡言乱语,洛凝轻嗔一声,红晕上颊,娇羞不堪,不敢再与他说话了。

    会合了金陵书院和北方数位才子,共几十号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城外开拔。林晚荣无论行头还是肤色,在他们里面都是最扎眼的一个,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一路上好几位小姐都跟在他身边,不断地递上自己新写的诗词请他指正,眉目里还时不时蹦出点春意。

    林晚荣哪有这等心思,把几位小姐的手札往表少爷手上一丢,笑道:“我这点小小学问,都是我家少爷教的,大家该当找他指正才是——”

    表少爷拿起手札,装模作样地道:“这位小姐,这句‘春风撩我心’不妥,不如改为‘春风抚我胸’更佳——”

    洛凝早已下了小轿,走在林晚荣身边笑着说道:“林大哥,过不了几日,这金陵城中的小姐怕都是要为你才学所迷了。”

    迷个屁,我宁愿她们是被我强壮的胸肌所迷,林晚荣摇摇头道:“洛小姐,你说今日有一位大人物要到,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有多大?”他想了一想,难道是徐渭?不可能啊,这老头现在忙着剿灭白莲清理江苏官场,行踪十分的保密,怎么会公开露面呢?难道是和我一样“低调”未遂?

    洛凝笑道:“是我在京城京华学院时候的恩师,也是北方有名的女国学,在南北才子中,都很有些名气,对我们这些读了诗书的人,当然就是大人物了。”

    “女国学?”林晚荣愣了一下道:“多大年纪?莫不是上次送来对联的那位女祭酒?”

    洛凝摇头道:“不是她。来的这位是我恩师,已经五六十岁年纪了,是今年特地从京城赶来,参加这金陵赛诗会的。昨日方到,我们今日特地邀了老师出游。”

    林晚荣点点头,又是京华学院,这个京华学院大概就相当于这个时代的北大,就连里面随便出来的一个老女人,也敢号称国学,还是洛凝她们眼里的大人物。果然深不可测,有机会倒可以把二小姐送到里面深造一番。

    一行人说着话,却已到了城外,虽是初冬时分,却依然青山绿水,一望无际的田野映入眼帘。雾气茫茫中,几位早起的农人,正把着犁耙辛勤地耕耘着土地,一派悠闲模样。

    林晚荣深深地吸了口空气,清早出游,空气清新,感觉就是爽啊。

    众人行到一处亭前停下,只见远处缓缓行来两个身影,前面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色映花袍,五六十岁年纪,鬓角苍白,神色不苟言笑,目光冷淡,像是看见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洛凝急忙提了长裙跑过去,恭敬行礼道:“凝儿拜见恩师。”

    这个就是洛凝的老师?长得跟灭绝师太似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善主。诸位学子也急忙上前拜见道:“学生拜见梅大国学。”

    看那些学子们恭敬的样子,这个什么梅大国学,似乎还真是位大人物。林晚荣拉拉身边的郭无常道:“少爷,你认识这位梅大国学么?”

    “这个,我一向不在京城走动,所以不太识得。”表少爷大言不惭地道。

    倒是旁边一位紧跟着林三的小姐道:“三哥,这位梅砚秋老师,乃是京城里素有威名的国学,听说许多有名的才子都是出自她的门下,就连京里许多达官贵人,也争相拜她为师呢。”

    林晚荣哦了一声,这个梅砚秋竟然还招了些达官贵人为弟子,那怎么还板着这副脸呢,像是我欠了她几百吊钱似的。

    梅砚秋扶起洛凝道:“好,好,凝儿,几年不见,你生得越发标致了。”洛凝羞涩不堪地应了一声,脸上浮起两片红云。

    梅砚秋点点头,对洛凝道:“凝儿,你离京之后,我又新收了位弟子,你也来认识一下吧。”她朝身后那人一点头,脸上已是泛起微笑道:“你也出来和凝儿见一见吧。”

    从那梅砚秋身后走出一人,对洛凝一行礼道:“在下赵康宁,见过洛小姐。”

    洛凝神色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小王爷会出现在此地,还莫名其妙地拜了自己恩师为师。

    梅砚秋道:“小王爷宅心仁厚,知书达理,才学出众,我在京中便收了他为弟子,你们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金陵书社的才子才女们,一听说出现在眼前的这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就是名闻天下的宁小王爷,顿时炸了锅。先前还围着林三的小姐们,纷纷拥到了小王爷面前,与家丁林三比起来,小王爷的身份显然更像一只金龟婿。

    林三的身边方才还热热闹闹,眨眼之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林晚荣叹道,*,太子党果然有魅力,就算是一坨狗屎,沾染了皇家两个字,也是香的了。

    表少爷愤愤不平地道:“小王爷有什么好拽的,论相貌不及我,论才学连林三都比不上,不就是生了一个好老子么?”

    洛凝立在老师身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偏那个赵康宁斯文有礼,吟吟说笑,引得周围的才子才女们阵阵欢呼。

    你娘的,你就瞎忽悠吧,老子休息了。林晚荣打了个地方,拉着表少爷一屁股坐下,两个郁闷的人躺着休息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一声热烈的掌声响来,林晚荣一睁眼,见诸多才子才女们都围着赵康宁和梅砚秋。

    赵康宁笑道:“既然诸位同僚抬爱,那康宁就献丑了。”他略一沉吟,见远处行来几个人影,微微一笑,说道:“我出这上联是,一羊引两羔。”

    林晚荣顺着他眼神看去,顿时肺都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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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是一个早起的农妇,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水钵,身后拖着锄头,一手牵着一个年幼的孩子早起出外劳作。两个孩子大的三四岁,小的刚学会走路,三个人在田埂上走得歪歪斜斜。赵康宁那句“一羊引两羔”,却是讽这农妇与孩子。

    梅砚秋笑了声道:“小王爷倒好兴致,从这低贱之人身上开题。”

    林晚荣幼时便是被父母这样拉扯着过来的,见了这场面只感觉亲切,听了梅大国学这句话,眼中都要烧起来了。他暗自哼了一声,走到那农妇身边道:“大嫂,我来帮你拿。”

    那农妇见如此众人嘲笑她,早吓破了胆子,连连摇头道:“不敢,大爷饶命——”她说了两句便拉了孩子急走,锄头曳地,水罐啷铛响,两个孩子幼小,惊怕之下,却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吓得大声哭泣起来,那农妇也吓得失声痛哭,不敢抬起头来。

    赵康宁、梅砚秋和一众才子望着母子三人这一幕,同时大笑了起来,洛凝眉头轻皱,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晚荣紧咬着牙,拳头握得老紧,脸黑得跟炭似的,郭无常走到他身边拉着他道:“林三,你不要紧吧。”

    林晚荣轻轻道:“没事,少爷,我他妈就是有点想杀人。”

    表少爷吓了一跳,急忙拉他急走道:“林三,你说些什么胡话,叫人听到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这个表少爷平时有点窝囊,但现在却是知心得很,林晚荣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洛凝见他神色有异,急忙走过来关切道:“林大哥,你没事吧?”

    林晚荣淡淡道:“我没事的,洛小姐,你还是快回到那边去吧。”

    那边梅砚秋叫道:“凝儿,快些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师命最大,洛凝神情焦急,悄声道:“林大哥,我本来以为只有恩师一人过来,没想到那个小王爷也会来,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

    林晚荣点点头道:“我知道,这和你无关,你快去吧。”洛凝看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梅砚秋见洛凝回来,便拉住她手笑着道:“凝儿,方才康宁这上联,你们可对得出来?”

    洛凝担心林晚荣,哪有心思对对子,支吾两声道:“恩师,我答不上来——”

    与她同来的才子才女们亦都冥思苦想,却无人应答。赵康宁眼珠一转,望着林晚荣笑道:“林三,你那日与沈半山先生对联也甚是有趣,何不也来答上一答。”

    林晚荣面无表情答道:“对不起,我没兴趣。”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小王爷如此说话?”洛凝恩师梅砚秋眉毛一挑,怒声说道。

    你个月经失调的老女人,要不是看在洛凝的面子上,老子鸟都不鸟你,林晚荣不屑一笑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你,你——”梅砚秋气得接不上话来,洛凝焦急地对林晚荣打了个眼色,赵康宁接着道:“恩师快请息怒,此人乃是那日挫败了沈半山的萧家家丁林三。”

    梅砚秋平抑了怒火道:“一个小小家丁,能有什么本事,那沈半山也太窝囊了些。”

    “是啊,沈先生的确没本事,只会出些有才华的对子,哪像梅老师这样,收尽达官贵人为弟子,世享尊崇,小弟佩服佩服。”林晚荣面无表情说道,语中的讽刺,是人都听得出来。

    先不说这个梅砚秋有没有本事,单凭她收的弟子非富即贵,今日对着劳苦大众又是冷嘲热讽,她的人品就绝对不怎么样。那些达官贵人投到她门下,估计也就是想捞个文凭镀镀金。

    众人一见林三和梅大国学卯上了,担心的有,叫好的也有,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洛凝处在中间,两面为难。

    梅砚秋在京中受尽尊敬,哪里受过这等揶谕,气得脸色发青,说道:“我不与你这下等人罗唆,你有本事,便对上康宁这对子。”

    林晚荣嘿嘿笑道:“就怕我这下等人敢对,你这上等人不敢听。”

    赵康宁哼道:“笑话,岂有恩师不敢听的对子,林三,我这上联是一羊引两羔,你对上来看看。”

    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林晚荣冷声道:“一个既无深意又无哲理的破对子,有什么难对的,你听好了,我对你个,两猪共一槽。”

    赵康宁和梅砚秋脸色刷地就变了,这对二人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特别是赵康宁,贵为王子龙孙,竟被讽为猪,这口气如何能忍。赵康宁色变道:“大胆林三,竟敢辱没皇家——”

    “小王爷,我如何侮辱皇家了——”林晚荣望着他冷道。

    赵康宁一时哑然,他可不能说你侮辱我为猪,偏这对子里的意思人人都明白。梅砚秋怒声道:“林三,你不得狡辩,今日这事乃是我等亲眼所见,你侮辱小王爷,侮辱皇家,乃是死罪。”

    林晚荣怒极而愤,苍凉笑道:“侮辱皇家?好大一顶帽子,梅大国家,你好本事。只可惜你偏听偏信。照我说来,应该是有人居心叵测,辱我大华开国皇帝,辱我大华之根基才是。”

    梅砚秋道:“林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晚荣哼道:“一羊引两羔!!好一个一羊引两羔!!那农妇带着孩子辛苦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乃是凭自己的双手吃饭,哪里低下于你?你若不是生在了好人家,你他妈连她一半都赶不上。”

    “你,你——”梅砚秋听他口放厥词,气得几乎就要晕倒,洛凝急忙扶住了她,同时求救似地看了林晚荣一眼。

    “国以农为本,社稷以民为根,这百姓乃是我大华的根基,你有何本事蔑视他们?梅大国学,你来自京城,繁华盛世,也许你八辈子都是京城人,其他人等在你眼里都是无知的下贱之人。不错,很好,你很高傲高贵。可是我他妈就弄不明白了,梅大国学你的八代祖宗、十八代祖宗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时候,难道就是住在城堡里的?别他妈扯淡了,他们和我们的祖宗一样,都是泥腿子,都是你眼里的低贱之人。是谁*把人分成京城乡下、高贵下贱三六九等?”

    林晚荣大怒之下,狠狠一脚踢在眼前一块石头之上,那石头哗啦一声,碎成了两半。众人被他气势所慑,皆不敢开口,而且隐隐约约觉得,他口头虽粗,话里却有些清晰的道理,连梅砚秋和赵康宁都无法反驳。“你嘲笑他们,讽刺他们,那就是嘲笑自己祖宗,那就是忘本。我大华朝开国太祖皇帝,亦是农人出身,曾亲自躬耕于田地,连他老人家都以‘种自地,食自力’为傲,你们这样蔑视百姓侮辱百姓,那不是辱我太祖皇帝又是什么?不是辱我大华又是什么?小王爷,你虽贵为王子龙孙,但是这样辱没先人,辱没圣贤皇帝,很好,很强大,你的胆子比我大的多了。”

    众人听他一番话直指小王爷,顿时噤若寒蝉,大华开国皇帝的故事人人知晓,从放牛娃到开国大帝,乃是人人效仿的楷模。如今小王爷蔑视农人,便是蔑视自己祖宗,谁也无法否认。这个林三满口脏话,却言之凿凿,无可辩驳,当日沈半山败在他手下,一点也不冤。

    赵康宁浑身冷汗,这个林三好一张利嘴,好快的心思,若说他辱没皇子龙孙,他便说我辱没圣贤皇帝,这个帐怎么算怎么划不来,被他骂也只有认了,打落门牙住肚子里吞了。

    那几个北方来的才子,见林三如此嚣张,不仅骂了小王爷,连人人尊崇的梅大国学也骂了,心里气愤万分,当下冒出一人道:“林兄好一张利嘴,在梅先生之前也敢如此放肆。在下不才,也出一联——螳臂档车,暴虎凭河,匹夫何堪言勇。”

    林晚荣怒瞪眼道:“蚂蚁沿槐,蚍蜉撼树,愚者妄自称雄。”

    那才子见他眨眼对上,才识与气势皆是胜人多多,便再不敢说话了。林晚荣哼了声道:“既然这位兄台如此尊崇梅先生,那在下也有一联,请这位兄台对上一对。我这上联是,鸡冠花未放——”

    那才子倒也有些才学,想也没想对道:“狗尾草先生——”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不好,哎哟,这不是骂了梅先生么?

    众人轰然大笑,知道这位仁兄上了林三的大当了。林晚荣一抱拳,阴阴笑道:“兄台高见,小弟佩服佩服。”

    梅砚秋又气又怒,身为众人崇拜的国学大家,怎能甘心这样被林三骂了去,她拂了拂袖道:“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会对锯〔句〕。”

    “匹马陷身泥内,此畜生怎得出蹄(题)?”林晚荣毫不避让地回道。众才子哗然,敢于当场骂梅先生的,林三是第一人了。这个林三身上有些流氓的本质,不过就人家那才学,骂谁都没错。

    林晚荣见梅大国学脸上时红时白,心中不由大是畅快,今日骂也骂得痛快,对也对得淋漓,让你这老女人再目空一切,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最牛B呢。

    林晚荣冷冷一笑道:“举世的才学之中,我最佩服的乃是徐渭徐大人,无论人品气质才学,皆是无可挑剔。至于梅大国学你,恕我直言,你便是再学上一百年,也赶不上徐先生十分之一,这国学两字,你便不提也罢。”

    他叹了口气,似是很累了,对郭无常道:“少爷,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我们这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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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林晚荣心里默默一叹,这延续千年的尊卑理念,哪是他一个人能打得破的?他空有一身劲道,却无处下手,或者说根本就懒得下手——面对这些养尊处优的才子才女们,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去和他们讲什么天赋人权众生平等?拉倒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况,就算要宣扬什么众生平等,在这个时代会有人信,会有人接受么?
    林晚荣越想越是无奈,终于忍不住摇头苦笑,算了,老子又不是要拯救人类,也不需要引导历史发展,这些事我哪管得了?言尽于此,你们这帮才子才女爱咋的咋的,老子没时间陪你们撒尿和黄泥巴玩。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懒得和任何人打招呼,带了表少爷二人便要离去。林三现在在表少爷心中的地位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郭无常见了他的招呼,连问都没问,拔腿便跟他走。

    “林大哥——”洛凝再也顾不得恩师在侧,手提长裙几步撵上他,望着他含泪道:“林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洛小姐,我说过了,和你没关系,是我有些事情看不下去。唉,没办法,我这个人天生就是这么正直。”林晚荣大义凛然地道。

    洛凝听了他的笑话,竟是一反常态的没有笑,反而泪珠簌簌地落了下来:“林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没有怪我,可是这件事情全是因为我而起,要是我没有硬拉着你来,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林晚荣落寞一笑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错。也许我和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这句话让洛凝彻底的伤心了,她哭得更厉害了:“林大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只会空想,什么都不会做,叫什么才女,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虚名,除了给人添麻烦,我什么也做不了。”

    林晚荣感慨道:“洛小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追求的方式不同而已。你是对的,最起码还有梦想。我却连做梦的资格都失去了。”

    洛凝含泪凝望着他道:“林大哥,你说的话,我不懂。”

    林晚荣笑着摇摇头道:“你不需要懂。唉,今天真得好累,心里有点受伤。洛小姐,我们抱一抱吧,很纯洁的,算是安慰一下。”

    洛凝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乱蹦,这位林大哥的思维方式太特别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跳跃的。

    林晚荣调戏了洛凝两句,也不知道怎的,心里憋得难受,他今日悲愤得过了头,想起自己从前那种生活,忽然轻轻一叹道:“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尽湿鞋。世事皆是如此啊——”

    他突然来了这么无头无尾、粗鲁无比的两句,众人皆是吓了一跳。更难解他话中的意思,再看他的神态,竟是无比的落寞萧条,谁也看不懂,洛凝看在眼里,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不知道又拉远了多少。

    洛凝拉住他的衣袖轻轻道:“林大哥,你说的这些话虽然粗犷,可是我总觉得,与我们写的那些诗词比起来,你心里装的东西才是阳春白雪。”

    知己啊,这才叫*知己,老子这么粗犷,在这小妞眼里竟然是阳春白雪,林晚荣感动得要哭了。

    “不要搞个人崇拜,我这人十分反感这一套。奉献点真金白银更实在。”他嘻嘻笑着说道,他的心思放得快,收得也快,眨眼之间再也看不见脸上的落寞了。

    见林三如此粗言粗语,放荡不羁,梅砚秋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道:“林三,你想走便能走么?难道你以为会对上两句楹联就是天下无敌了么?你辱及我,便是辱及天下才学,他日你若到了京城,定然寸步难行。”

    “辱及你便是辱及天下才学?你能代表得了天下才学?”林晚荣不屑地道:“梅先生,你太高估了你自己了。”

    见周围才子都举目望着自己,林晚荣冷笑着道:“代表天下才学,那就要有会尽天下才学的本事,我与文长先生结识日久,文长先生那样的第一学士,都不敢说自己代表天下才学。梅先生,你口气虽大,但是学识就差得太远了。”

    金陵书社中人都听过杭州晴雨楼之事,知道林三确实和徐文长相识,他所说应该不假。徐文长是何等人物?那是当朝第一人,天下读书人的榜样,是所有读书人心中的偶像。梅砚秋虽也号称才学,可比起徐文长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见梅砚秋脸色煞白,林晚荣哼哼道:“你若不信,我今日便出一联,若梅先生能对上来,那便算我输。我亲自上门向梅先生负荆赔罪。”

    表少爷很识趣地接道:“若梅先生对不上来呢?”

    林晚荣笑着道:“梅先生若是对不上来,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便请她老人家亲自下地扮一回老牛,犁上几亩良田,看看我们这些她眼里的低下之人,是如何的操劳过日子的。若是三年仍答不上来,那便请她老人家不要侮辱国学这个词了。”

    他这话说得狂妄之极,却没有人怀疑。这几轮交锋下来,众人都明白,这林三的确有些才华,当日力挫沈半山绝对是真本事,以前都是他接别人的联,今日他要出联,不必说,自然是难到极点了。

    梅砚秋知道今日碰到了硬砖头,偏在如此众多的学生面前,又退缩不得,只得咬牙道:“既如此,就请你赐教吧。”

    洛凝方才与林晚荣说了几句话,心里本已是忐忑不安,眼见自己恩师与林晚荣之间越闹越僵,更是害怕,急忙站在二人中间道:“林大哥,你出对,我代恩师来答吧,若是我答不上来,那便我代替恩师下去种地耕田。”

    林晚荣虽感她方才知心之举,但涉及到原则问题是绝不让步的,他放声笑道:“洛小姐,你莫搞错了,我请令师下去耕田可不是害她也不是羞辱她,只是想让她体验一下我们这些平凡小民的生活。老实说,这其实是抬举她,若是她像平日那般趾高气昂,到田里给方才那位大嫂提鞋都不配。”

    洛凝还待再说,林晚荣一叹道:“洛小姐,人都有逆鳞的,我也不例外。你对令师的尊敬是一回事情,但令师的人品是另一回事情。请你不要再多言了。”

    梅砚秋也有些硬气,大声道:“凝儿,你回来,不要求他。”

    场中诸人,最为难的就是洛凝了,既不希望恩师输了下地犁田,更不希望林大哥输了负荆请罪,两难之中,甚难抉择。

    林晚荣大声道:“今日梅先生出联,未曾用过什么回文手法,我出文亦是一样,公平不公平,大家看了就知道。”

    话完再不多言,自怀中取出铅笔,在白纸上刷刷刷刷写下几个字,众人接过手里一看,却见上面写着狂放不羁的几个大字:“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

    洛凝看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一个双喻联,梅花竹叶既是风景,又是鸡犬在霜上落的爪印,虽不是什么回文之类的千古绝对,却也奇妙得紧,哪是那么容易对的。不过也正如林晚荣所说,这联子并未刻意弄些手法为难梅砚秋,称得上是公平。

    众人见林三信手拈来已是如此功力,再加上方才那番表演,心中顿时雪亮,这一场,梅先生怕是要输了。

    梅砚秋望着那上联发呆良久,脸上时红时白,这双喻联,就算徐渭来了,也未必能对得上来,何况是她呢。她咬牙不语,脸色一片黯然。

    众人看她的神色已知道结果,不用说,自然是梅先生输了。这一番闹将下来,从此金陵再无人敢在林三面前提楹联。

    表少爷偷偷拉了拉林三的衣裳,以崇拜的眼光看着他道:“林三,这楹联功夫你从哪里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林晚荣淡淡一笑,叹口气道:“表少爷要学?当然可以啊,从明天早上晨时起,每日看经史子集八百部,十年可成。”

    表少爷吐了吐舌头,轻道:“这么难啊,幸好我萧家拥有林三,才用不了十年。”

    梅砚秋忽然大声道:“林三,你这上联我答不上来,莫非你是从哪里抄来的千古绝对?让我一时片刻对上来,实在有失公允。”

    林晚荣冷笑道:“你说是千古绝对,那自然是现在也没人对得上来,是也不是?”

    梅砚秋见他目光凌厉,心里有些惧怕,却强道:“自然无人对得上来。”

    林晚荣哈哈一笑,提笔刷刷写道:“燕莺穿绣幕,半窗玉剪金梭。”

    他冷冷一笑道:“梅先生,你说的这千古绝对,我却对上来了。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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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场上鸦雀无声。按照约定,如果梅砚秋输了,就要下田耕地。梅砚秋代表的是读书人,他们自认为身份尊贵,根本就看不起这些种地的农人。梅砚秋这一输,无异于给了这些自视轻高、空读诗书的才子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久未出声的赵康宁突然哼道:“林三,这场就算你赢了又如何?你的楹联功夫是不错,但你以己所长攻击恩师所短,你不觉得有欠公平吗?”

    林晚荣淡淡一笑:“公平?小王爷说得好。这世界上真有过公平吗?诸位刚才侃侃而谈,嘲笑那辛勤劳作的大嫂,凭的是什么?还不是自以为身份高人一等!那一刻你们可曾想到过公平二字?现在于己不利了,便想要公平,这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人占尽了

    “好一张灵舌利嘴。”赵康宁哼道:“你善楹联,便在这对联上攻讦老师。

    那本王今天就要为师出头。林三,本王也要与你斗上一斗,你可不要说本王欺负你。”

    妈的,斗不过我就抬出什么狗屁小王爷身份了,林晚荣哼了一声,却听小王爷道:“方才你与恩师斗文,本王便要与你斗武——”

    话音刚落,就听洛凝惊道:“不可——”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洛凝脸上一红道:“林三与恩师比斗,并无不公之处。比武之试,难免有些擦伤,我们今日乃是游览而来,不可因此坏了兴致。”她知道林晚荣有些才学,但要说起比武,定然不是小王爷的对手,自然要阻止。

    赵康宁长笑道:“洛小姐误会小王的意思了。我说的这武斗,非是二人下场格斗,而是另外一种比试。”赵康宁一挥手,大声道:“箭来——”

    他身边跟随的几个手下立即屈膝送上一张金色长弓,赵康宁取在手里一绷箭弦,指着前方的树林道:“大家可都看好了,前方百步处有大树一棵,我今日就要与林三比试武艺。我二人骑马射箭,于百步之外,射中那大树者为胜,反之则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与林晚荣比试马上箭术。宁小王爷文采武艺皆是超凡,场中人大多听说过。他们都是些读书人,这马上射箭中大树的场面何曾见过,当下便大声叫好起来,都想看一看传说中百步穿杨的箭术。

    百步?古人步小,林晚荣看了一下距离,大概在五十米左右。妈的,知道老子没射过箭,就偏偏想出这损招,林晚荣心里暗哼一声。

    赵康宁见他面露难色,便朗声笑道:“林三,你以你所长略胜我恩师,我身为恩师弟子,也要用我所长击败你,你可敢应战?”

    林晚荣摇头道:“小王爷,在下一介家丁,连马都骑得少,何况是马上射箭,你这比试果然公平得很。”

    赵康宁笑道:“你没有射过箭,那也好说。你不必用箭,只要骑在马上,百步之外,不管是用什么招数,哪怕是扔上一块石头砸到那树,也算我输,你看如何?”

    人群中顿时嗡嗡起来,扔一块石头砸上都算小王爷输,这小王爷果然宅心仁厚,他们父子贤王的美誉名不虚传。这些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明白其中诀窍,百步之外扔石头砸大树,这比百步穿杨要难得多了。

    奸诈,林晚荣心里暗骂一声,这个小王爷打了个为师出头的牌子,不仅表了孝道,就连这比试的方法,在外人看来也是对林三优惠之极,再次表明了他的仁厚。妈妈的,比老子虚伪多了。

    “林三,射箭你行不行?”表少爷拉住林晚荣袖子,小声道:“要不咱们别比了吧。”

    “我不行。”林晚荣摇头道:“少爷,你射箭行不行呢?”

    郭无常摇头道:“要是射尿比赛,本公子倒有信心一拼,这射箭比赛,则不是我的长项了。”

    “林三,你考虑的如何了?”赵康宁笑着说道:“你若放弃,我也不为难你,你与恩师的赌约便一笔勾销。你这楹联一绝,我们也都认了。”

    “那要是不凑巧,我赢了呢?”林晚荣嬉笑道:“又该当如何?”

    “你赢?”赵康宁轻轻一笑道:“这个我还没有考虑过。这样吧,若你真是赢了,从此之后,我赵康宁见了你便绕道走,若躲避不开,便以师礼待之。在场诸位皆可见证。”

    想拜我为师,靠,想得美。林晚荣哈哈笑道道:“既然小王爷如此有诚心,也罢,这一场我就比上一比,虽然我是必输无疑,但为了满足小王爷的孝心,也只有试一试了。”

    众人见林三答应,顿时轰然叫好。洛凝走到林晚荣身边,轻轻拉拉他衣袖,担忧道:“林大哥,这个赵康宁自幼就学习箭术,你可不要逞强,小心伤着了自己,叫巧巧担心。”

    林晚荣点头正色道:“洛小姐,这个你放心,我虽然彪悍点,可不是傻子。打不过,肯定会跑的。”

    洛凝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那边赵康宁早已命手下牵出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对林晚荣道:“为公平起见,林三,这马便由你先挑吧。你挑剩下的那匹,则归小王所用。”

    这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一样的高大威武英俊不凡,甚难挑选。林晚荣从怀里取出一瓶香水,住右手上狠狠涂抹了几下,笑着道:“手上喷得香香的,老天保佑我挑匹好马。”

    表少爷奇怪道:“抹香水能挑好马?那我下次去妙玉坊也抹点香水。”

    在你那玩意儿上抹点香水还差不多,林晚荣哈哈一笑,走到两匹马跟前。他相人有一套,相马却稀疏得很。左手摸黑马,右手摸白马,在两匹马的马头马身上摸来摸去搞了半夭,还是没挑选出哪匹来。这两匹马在他手下反应却不一样,左手边的黑马倒还安静,右手边的白马,却不断地嘶鸣,马头不断地摇摆,似乎与他格格不入。

    一个北方才子不耐烦地道:“又不是娶娘子,摸这么多道干什么?”

    林晚荣笑嘻嘻道:“哦?不知道这位仁兄娶娘子的时候,摸了多少回?难道比我摸得还久么?”众人哄堂大笑,在场的才女们也都羞红着脸,捂住小嘴偷笑起来,那才子面红耳赤,再也不敢说话。论起斗嘴,他哪是林三的对手。

    林晚荣又摸了一回,才指着那匹黑马道:“这匹皮肤比较健康,长得和我一样帅,我就要这匹了。”

    赵康宁笑道:“好,既如此,这匹白马就归小王所用了。林三,你用什么,用箭么?”

    你才用贱呢,林晚荣嘿嘿一笑,从地上检起一块小石头道:“我试试这个吧。”

    众人见他真要用石头砸树,心中皆是奇怪。但他奇招妙术层出不穷,大家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赵康宁走近那白马轻摸了两下,那白马却不太温驯,不住地摇摆着马头,倒是林晚荣身边那黑马略显安静。

    “林三,谁先射?”赵康宁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弓问道。

    “当然是你先射,我持久得很。”林晚荣笑着说道,众人皆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好。”赵康宁大叫了一声,左手一牵马缰绳,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背,那白马顿时发出一阵嘶鸣。赵康宁银衣银袍银马,人又生得俊朗,这一番造势,更显雄姿英发,英武不凡。在场的才女们目露羡光,紧紧盯着小王爷。

    林晚荣在郭无常耳边轻轻嘱咐了两句,表少爷微微点头,洛凝站在他身边道:“林大哥,你和郭公子说些什么?”

    林晚荣摇头笑道:“哦,我说这小王爷风度翩翩,真像一位骑白马的王子。”

    说话间,那赵康宁在白马上朝众人一抱拳,右手一拿长弓,左手一抖缰绳,白马便箭一般地飞了出去,一人一马,威风凛凛。

    赵康宁催动缰绳,沿着与大树平行的方向飞奔,白马似乎有些性烈,马头轻轻摇摆,他也不甚在意,急行中看准目标,立稳身体,丢开缰绳,长弓横持,一只金羽箭已搭上弓弦。

    众人见他骑马挽弓上箭一气呵成,动作极为干净利索,顿时大声叫好起来。林晚荣心里也跳了两下,这小子,倒还真有点本事。

    赵康宁找准目标,拉动弓弦,轻喝一声,金羽箭瞬间发出,哪知那白马却突然嘶的一声长鸣,马头不断摇摆,前蹄腾空,羽箭射出刹那之间偏出不少,擦着那棵大树边缘,带起几块树皮飞啸而去,竟是偏了几分。

    赵康宁射箭之时,全凭身体把握平衡,这白马猛然跃蹄,他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已是急急坠落。总算他马上功夫出色,面部将将着地的时候,双脚紧急勾住了马镫,才避免摔个狗啃屎。饶是如此,却已是半边脸着地,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小王爷坠马了,大家快去救人啊。”林晚荣看得心里大喜,那边郭无常早已扯起嗓子高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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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3:55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无常恰到好处、又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声喊叫,立即惊醒了呆呆站着的一众人等。最先冲上去的,自然是小王爷的那些护卫。他们跟随赵康宁多年,小王爷马上的本事他们再清楚不过,却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其他人等一见小王爷坠马,心情各异,却同样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尤以那梅大国学最为慌急。

    林晚荣将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抹去那浓浓的香水味,又从怀里掏出一样的东西,仔细摸索检查一番,确认装填无误,这才缓缓走上前去。

    小王爷早已被随从从地上拉了起来,只见他白衣破烂,浑身灰尘,半边脸沾着些泥土,头发上还搭了几根枯败的草根,模样极其狼狈,哪还是方才登马前那个风流倜傥的宁小王爷?

    赵康宁牙齿紧咬,脸色铁青,愤怒地望着那群趴跪在地上的奴才。他即使涵养再好,也经不住在如此多人面前现眼,更何况还有中意的女子在场,他焦怒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一脚踹在一个随从的侍卫身上,大声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随从吓得头如捣蒜。

    赵康宁一马鞭劈在他的脸上,怒道:“狗奴才,给你吃香的喝辣的,让你喂两匹马,你竟然陷害起主子来了。来啊,将这奴才拉下去——”

    “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这两匹千里良驹,小的喂养多时,皆是温顺得很,今日定是因为换了个地方,水土不服,才会失足。请小王爷再给奴才一次机会——”那随从拼命地磕头叫道。

    梅砚秋道:“这两匹马本是好马,定是你这奴才受了别人唆使故意使坏,才害得小王爷失足。”她有心无心地看了林晚荣一眼,意欲将矛头往林三身上引去。见林三不屑的样子,她干脆言明道:“林三,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赵康宁狐疑地望了林三一眼。方才林三接触过马匹,会不会真是他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梅大国学,你好大的口气,小王爷都未开口,你竟然先质问起我来了。你说我做的手脚,请问是哪只眼睛看到了?我挑选马匹,乃是诸位亲眼所见,正大光明,何曾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义正严词,哪里有一丝愧疚的情形?众人亲眼看见他选马,并未看见任何异常,实在怪他不得。

    得好就要卖乖,这是林晚荣的本性,他庄重道:“今日这比试,小王爷为人仁厚,主动先行试马,小弟感激不尽。以小弟我看来,这定然是有人想往小王爷脸上抹黑。试想,若是我先骑射,刚上马就摔倒,大家见了嘴上虽不说,心里定然都会怀疑小王爷的人品,这不是抹黑又是什么?”

    赵康宁脸色铁青,言语不得,林晚荣无奈叹口气道:“小王爷,你为人厚道,今日这比试,便不比也罢,以防让小人有机可乘,坏了你一世的英名。”

    小王爷一脚将那喂马的随从踢开。咬牙大声道:“林三,本王说话算数,我今日这箭,只擦中了树皮,你要是能击中那树,便算你赢了。”

    林晚荣假惺惺道:“方才那箭有些意外,小王爷受了影响,不如请小王爷重新射上一箭吧。这次小弟请小王爷先挑马,依然请小王爷先射。”

    赵康宁哼了一声道:“你当本王是那言而无信的人么?林三,不是本王小看你,我就算这一箭射得有些偏出,也比你强上百倍,你便试试吧。”

    林晚荣为难地道:“既然小王爷如此盛情,那小弟只能勉强一试了。”

    他牵过黑马,艰难地翻身上去,众人见他动作笨拙,皆是摇头偷笑,就这样子,也能和小王爷比试?洛凝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林大哥,当心。”

    林晚荣嘿嘿一笑点头道:“应该不会掉下来的。”满场的人中,除了表少爷,就只有洛小姐是真心的关怀他了。

    林晚荣在马上也学小王爷一抱拳,身体却没把握住平衡,一阵歪扭,差点摔了下去,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林晚荣不以为意地嘿嘿一笑,一提缰绳,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黑马便嘀嘀嗒嗒地往前奔去。

    赵康宁见他动作生疏,心里更是放下心来,这一阵即便自己没射好,但要指望林三打中那大树,也绝不可能。

    林晚荣骑着黑马,来回奔了两圈,却丝毫没有出手的迹象,早有耐不住性子的才子叫道:“林三,快,快——”

    似乎是因为受了催促,林晚荣加快了速度,猛跑了几步,众人以为他即将开打,哪知却听他哎哟一声,身体忽然向马下探去,眨眼看不见了踪影。

    洛凝以为他坠马,惊叫道:“林大哥——”便一提长裙,飞快地奔了上去。走不了两步,就听“怦”“怦”两声巨响,那远处的大树和旁边的小树,树叶树枝竟一起颤动了起来,气势甚是吓人。

    林晚荣骑的黑马受惊之下,一声长嘶,前蹄跃起,他本是卧在马腹之下让人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哪知那黑马听见巨响受了惊,一下将他甩了下来。幸亏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一个翻身侧下了马,将手里的东西迅速藏回怀里,就见那黑马发了狂般向前奔去。

    我靠,玩得惊险啊,他额头也显出了几滴冷汗。

    洛凝焦急间,见他身影站在那里发呆,急忙跑到他身边,拉住他胳膊道:“林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我啊——”

    林晚荣长长地出了口气,右手在额头上擦了擦道:“我没事,就是这黑马惊了。”

    洛凝见他手腕间似是落了一层黑炭,连脸上也有几点熏黑,焦急道:“林大哥,你手上,脸上,这是怎么了?”

    林晚荣看了手上的痕迹一眼,无奈苦笑道:“西洋人的玩意儿,质量还是不过关啊,幸亏没让我破相。”

    洛凝不解道:“大哥,这关西洋人什么事情?”

    林晚荣打了个哈哈道:“我说着玩玩的。洛小姐,这一场是谁赢了?”

    洛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边有人叫道:“打中了,打中了,林三打中了——”众人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那棵大树上斑斑点点,有几处地方都已经被打穿,一缕光线透过那小孔穿了过来。就连旁边的小树上,也是千疮百孔。

    众人皆是乍舌,虽然林三骑马的姿势不是那么好看,但他不仅打中了,还将这靶子打烂了,这也太夸张了点。他是如何打中的?又是用什么打中的?那两声巨响是什么声音?所有人都疑惑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阳指?”郭无常惊恐的声音响起道,还带着些微微地颤抖。

    林晚荣听得大笑,靠,这表少爷太牛B了,我只教了他一句话,没想到他竟然表演得如此声色并茂,不学表演真是太可惜了。

    “承让,承让。”林晚荣脸上手上满是黑迹,狼狈不堪地走回众人中间笑着说道。

    “林三,你是如何打中的?难道你真的会一阳指?”赵康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大树上的疮孔倒有些像是红衣大炮所炸,但红衣大炮的威力比这大上十倍百倍。何况林三手上空空,神色狼狈,哪里弄什么大炮?倒是他听家中武师说过,有一门神功叫做一阳指的,修炼到极处,指风如刀,莫非这林三是个隐藏的高人?

    林晚荣故作神秘道:“小王爷,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打中即可,至于是如何打中,请恕我无法相告。眼前的比试,不知道小王爷怎么个说法?”

    这场比试,林晚荣虽然同样落了马,神色甚至比小王爷更狼狈,但他打中了却是不争的事实。林三这个人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的神奇,越康宁早已当着众人的面有言在先,此时自然不论不得。他朝梅砚秋一拜道:“学生无能,请恩师见谅。”

    有林三的地方,赵康宁都要避让,他翻身上马,朝洛凝一打揖道:“洛小姐,康宁对小姐之心,惟天可表。他日得闲,康宁会再来拜访。”

    他说完一挥手,转眼之间便带着手下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梅砚秋脸色苍白,身躯不断地颤抖着,在她心里,若是今日下田耕地,让她今后在众多达官贵人学生面前,如何能抬起头来,这比杀了她还难过。

    洛凝轻声道:“大哥,我愿意代我恩师,履行诺言。”

    林晚荣一摆手,冷冷一笑道:“洛小姐,今日之事就此结束,若梅大国学这样的人下田去,那是侮辱了千千万万的庄稼人,侮辱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但愿你能教她记这一点。”

    他话一说完,再不停留,带着表少爷,在众人的目光中扬长而去。洛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不知不觉,泪珠凝满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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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4: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人行走了一路,林晚荣一直没有说话,表少爷见林三眉头紧锁,也不敢开口。
    待回到自己小屋里,林晚荣连脸都顾不上擦,直直地仰面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些东西堵在了心里,难受得很。今天骂也骂得爽,打也打得爽,可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一丝可以慰藉自己的地方。妈的,老子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了?他心里苦笑着嘲讽了自己一把。

    他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肖青璇送给自己的双连发火枪,刚刚发射过的枪膛还带着点点火药燃烧后的味道,闻着竟似有种淡淡的香味。这西洋人的火枪,工艺极其精湛,肖青璇送给他的这支,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在欧洲王室也不多见,以大华目前的工艺,造出红衣大炮都甚为困难,遑论这火枪。而且看那小王爷赵康宁吃惊的神色,他应该也没有见过火枪。难道青璇的身份比赵康宁还高贵?

    他心里默默思索了一阵,又摆弄起这火枪来。今日首次用这火枪,差点出了丑,他对自己的枪法没信心,担心打不准,所以才特意连开了两枪。这火枪的后座力大,第一枪打中了,第二枪反而偏了,实在叫他汗颜。不过看了火枪的威力,他更加有信心了,甭管遇到什么狗屁高手,在这火枪之前统统都是低手。

    青璇对我甚好啊,林晚荣这才知道了肖青璇的良苦用心,有这一枪在手,他谁都不怕了。他心里微微一叹,想起与青璇相处的那些日子,时日虽是短暂,印象却极为深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他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情绪特别的低落,躺在床上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音,林晚荣睁眼一看,天色却已全黑,这一觉竟然昏昏沉沉睡到了这般时分。

    林晚荣摇头苦笑,老子怎么变得像猪一样能睡了,他开了门,门外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子声音道:“怎么不掌灯?”

    “因为黑夜最适合思考。”林晚荣嘻嘻笑着道,闪身将大小姐迎进了屋。

    “贫嘴!”萧玉若看了他一眼,转身找了个火镰子,轻轻将这屋里的油灯点上,昏黄的油灯在她秀美的脸上、姻娜的身躯上映出一阵淡淡的光辉,妩媚动人。

    林晚荣看得呆了一呆,笑道:“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萧玉若没有说话,见了他手上脸上的黑色痕迹,皱了皱眉头道:“你这人,怎么也不去洗洗?灰尘满面的,难看死了。”

    林晚荣摇头笑道:“心倦了,动都不想动。”

    “什么倦了,我看你就会偷懒找借口。”大小姐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袅袅娜娜走了几步,到房外为他取来热水毛巾,轻道:“你快擦擦。”

    林晚荣拿过毛巾胡乱地擦了两把,笑着道:“难为大小姐亲自端茶倒水,林三感激不尽啊。”

    大小姐看他一眼哼道:“你整日就喜欢胡闹,在我面前如此,在别人面前也是如此。今日又得罪了梅砚秋先生,你是不知道她在京中的影响有多大。这下倒好,我们还没去京城,就惹上了一个大人物。”

    林晚荣看她一眼道:“你都知道了?”

    大小姐点点头:“表哥回来将事情经过对我说过了。那小王爷便不说了,他本来就对我萧家没安好心,你让他难堪也不是头一次了。只是这梅砚秋的弟子,在京城中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物,你得罪了她,那过完年我们到京中肯定会有麻烦。说起来,都是洛凝那丫头惹的祸——”

    林晚荣无奈苦笑道:“关洛小姐什么事情?”

    大小姐哼道:“若不是她邀了你,也不会发生这等事情。我看你是被她迷住了心窍,昨日还哄我说她不会去。”

    汗,是我哄你了么,明明是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外之音。林晚荣摇头道:“这和洛小姐没有关系。以我的性格,只要遇到这姓梅的,迟早要来上这么一回。”

    大小姐知道他说的不假,轻叹口气道:“我们这些经商的,在那些老爷眼中,地位连农夫都不如。这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是整个大华朝的风气,不是凭你一句两句话就能改的过来的。你这人,平时里那般的鬼聪明,怎么遇到这事,就如此看不开呢。”

    林晚荣呵呵一笑道:“路见不平人人踩,不做这事,我心里不安。”

    大小姐幽幽道:“我十三四岁就跟随母亲做生意,经商之人地位就不说了,又是孤女寡母,东奔西走中,受了别人多少白眼多少欺负,数也数不清,若是都像你这样,我们哪还能活到今天。”

    大小姐想起以前的凄苦,眼中隐隐泛起泪珠,轻道:“你啊,就不能学着忍一忍么?就算你踩了那不平又能如何?这一仗是你赢了么?骂得痛快了,却也把你自己的兴致败坏了。看你现在的样子,萧条得很,哪像以前的林三?我从前为着萧家的事,整日里愁眉苦脸,心里凄苦,你就跟我说,忧郁是一天,快活也是一天,人要学会享受才行。你劝了我,怎么自己反而又落了进去呢?”

    大小姐这几句话说的林晚荣心里暖烘烘的,他看了萧玉若一眼道:“大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来责备我的呢,哪里想到你却是来劝慰的,我感动得有点想哭。”

    萧玉若脸上一红,倔强道:“你感激什么?我就是来责备你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得罪人。”

    大小姐嘴硬心软,林晚荣看得明白,心里小感动,点头道:“大小姐,你放心,那姓梅的为人不仁,必遭天谴。话说回来,就算她有多少富贵子弟,可咱们也未必就是什么软柿子。”他说着这话,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日杭州灵隐寺外遇到的华服老者,当然,最近在咫尺的,就是眼下正隐身在金陵某处的当朝第一人徐渭了。以徐老头和他现在的交情,任何人想动林三,想动萧家,都得好好思量思量。

    “林三,我萧家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得罪了那么多人,别人都会把帐算在我们身上,你可不能撒手不管,以后民不准抛下我们。否则,我化成了鬼也不饶你。“大小姐轻声道。

    汗啊,这个,没有我,你早就化成鬼了。林晚荣苦笑道:“大小姐,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我与你们签订的就只有一年的合约,你可不能赖我一辈子啊。”

    “谁要赖你一辈子——”大小姐轻啐一声:“我家这些事,好事坏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不解决好了,哪里也不许去。你要那合约,我便给你签十年、百年好了。”

    原来是想诳我续约呢,这小妞又霸道又狡猾,林晚荣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大小姐,陶家的店铺整合的怎么样了?”

    大小姐点点头道:“和管事们商讨完了,都按照计划在进行。今日你偷了懒,明日可不许再跑了,否则我扣你俸禄。”说到扣俸禄,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捂了小嘴偷笑起来。

    说到俸禄,林晚荣顿时想了起来,叫道:“大小姐,我那香水也该有分成了吧。”

    大小姐笑着道:“放心吧,哪能少了你的。这个月咱们那香水净利润在三万两左右,算下来你的一半也有一万五千两。”

    “聊胜于无了——大小姐,你是不是做假帐了?”

    “被你这坏人气死了——”大小姐气得哼了一声,一拂袖,却不小心将桌上的油灯掀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轻响,油灯捻子轻轻扑了几下便彻底熄灭,屋里顿时漆黑一团。

    大小姐啊的一声惊叫,骤然而来的黑暗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

    “别怕,别怕。”林晚荣轻轻拉住她道:“有我呢。”

    黑暗中大小姐久未说话,林晚荣听见她喘息的声音似乎有些异样,回头看去,却见她望着自己,眼中亮晶晶的似有水滴。

    林晚荣心里疑惑,急忙轻声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大小姐摇头笑道:“能有什么事,哪天还不被你这坏人气上几回,早已经习惯了。”

    林晚荣呵呵一笑:“我这是和你熟,才会这样说话,别人想让我开玩笑,我都懒得管呢。”

    “林三,你好生歇着吧,明日一早我就来找你,你可不许偷懒。”大小姐偏过头,一拉屋门便走了出去。林晚荣正在疑惑间,却见大小姐回过头来道:“差点忘了,这是晌午有人送到府上的信,说是给你的。”

    她自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交到林晚荣手里,林晚荣有些意外的道:“给我的信,谁写的?我在金陵可没几个朋友。”

    大小姐道:“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

    屋里太暗,林晚荣好不容易摸索着点起油灯,再住外看去,大小姐不知何时走的,早已不见踪影了。

    他自信封里取出信笺,却是一方洁白的小纸,上面用小楷写着两行小字:“感君诚实之德,当衔草结环以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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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4:11 | 显示全部楼层
诚实?竟然有人说我诚实,这倒是稀奇了。林晚荣乐得直想笑,将那信笺来回看了好几遍,既无题头,又无落款,却不知道是谁写来的,唯一肯定的,这是女子手笔。
    这金陵城中他认识的女子不多,而能写出这样信的就更少了。他想了一想,心头一亮,不会是她吧?嘿嘿,这可有意思得很了。

    次日一早,萧玉若果然早早地来叫了他,二人与管事们商议着接手陶家店铺之后,如何扩张的问题。

    陶家布庄经营规模仅仅是略小于萧家而已,这一番吞并,萧家布庄的规模大大地提升了一个档次,在大华已是无人能匹敌的巨无霸了。当然,绸缎生意的利润是越来越薄,现阶段这已经不是萧家的重点。香水与香皂的红火,让上到萧夫人、大小姐,下到萧家各个下人,都对萧家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香水与香皂完全可以说是垄断生意,现在由于供货的局限,还仅在附近的江苏、浙江、安徽三省实行。等到明年产量跟上,将会迅速的扩展到全国十数省,到时候局面将会更加壮观。在这种情况下,大小姐对即将到来的京城之行越发向往起来,在林晚荣耳边已提过好几次了,她打算过完年,大年初三就启程赴京。

    林晚荣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巧巧那个小妮子了。

    董青山来的时候,林晚荣刚与大小姐她们商讨完毕,青山兴奋地拉住他道:“大哥,秦淮河边的酒楼,我们收到了。”

    这事还用说吗,你们就是混黑社会的。那家伙再黑能黑过你吗?林晚荣点点头道:“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青山道:“一点点小麻烦。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攀上了程瑞年那根高枝,我们去的时候,他还趾高气扬得很,叫嚣着程公子怎么怎么样,黑龙会怎么怎么样。后来北斗一怒之下,拿了板凳砸了他一条腿,那小子当场吓傻,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乖乖地收拾东西滚蛋了。”

    黑社会就是干这个吃的。林晚荣呵呵一笑道:“那你们这几天要特别注意黑龙会和吴正虎的动静,年关了,都不太平。大家都盼着搞一票好过年呢。”

    董青山哼哼道:“谁搞谁还不一定呢?”

    林晚荣道:“小洛呢?他爹这几天在不在家,我去找老洛有些事情。”

    董青山道:“小洛今天怕是来不了了。洛小姐昨日似是出了什么事,回去之后哭了大半晌,谁都劝不住,后来就发起高烧,不断地说胡话,到天亮的时候还没清醒过来。正巧洛大人这几天一直不在府中,小洛担心洛小姐,就在家里看着她了。”

    林晚荣一惊道:“洛小姐怎么了?她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病了?”

    董青山道:“小洛早上派人来送信的时候也没说清楚,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看他家人焦急的样子,想来应该病得不轻。对了,大哥,你昨日不是跟洛小姐出去游玩了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洛小姐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儿,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晚荣细想昨日洛凝的神态,她对自己的关心不是假的,但她对恩师的尊重两样是真。或许是那个姓梅的老太婆责怪她了吧,她站在自己与恩师中间,两面为难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这里,林晚荣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和她老师有关吧,这事我也不好说。”

    董青山道:“洛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儿,我要是知道谁欺负她,定然饶不了这混蛋,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林晚荣点头道:“我和你一起揍。唉,这么个在头,怎么就一直没见洛大人呢?”

    董青山嗯了一声:“小洛也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洛大人了。不过听他说,洛大人经常会这样。想想也是,人家当那么大的官,忙一点自然情有可原。就说我们洪兴,现在近千号兄弟,每天吃喝拉撒玩,也把我和小洛忙得够呛,何况是洛大人一省之首,后下何止数千的衙役、当差的,都是要吃公家饭的,他要管这么多人每天的吃喝嫖赌抽,更不容易啊。”

    林晚荣哈哈一笑,好一个青山,话粗理不粗,大有见地啊。他想起洛凝的病,心里也是奇怪,昨日还是那般美艳的一个人儿,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他与洛凝的关系不错,本应该就此去探望一番,但又怕在洛府中遇到那个讨厌的梅老太婆,那就更让洛凝为难了。

    林晚荣踌躇了一会儿,对青山道:“巧巧去看过洛小姐了吗?”

    青山摇摇头:“早上小洛差人送信来的时候,姐姐已经到夫子庙那家新酒楼安排装修事宜去了,不过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会立即赶去的。”

    林晚荣微笑道:“青山,你去洛家帮我打听个事,看看洛小姐那位姓梅的老师是否住在她家。”

    “好,我马上就去,大哥,你与那梅老师有什么不对么?”青山点头道。

    林晚荣无奈一笑:“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你去探听一番就是。另外,让小洛好好照顾她姐姐,晚些我也去看看洛小姐。”

    见青山远去的背影,林晚荣轻叹了口气,洛凝的某些想法虽然有些空中楼阁不切实际,但的的确确是一个有着追求的女孩子。这个丫头,不会是真的因为昨天的事情气病了吧,那我可是罪过了。

    老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几天找不见人,林晚荣留在金陵的时日越来越短,消耗一天就少一天。如果不能解决程德的事情,那就等于留下一个隐患,威胁到巧巧、威胁到老董一家人,这是林晚荣心里决不允许看到的。

    他心里止不住的焦急起来,那个神出鬼没的徐渭老头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去了,灭白莲没见动静,肃静江苏官场也没有声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林晚荣想得有些心烦意乱,一脚踢飞一个小石子,落在了园子中的湖里,激起了一圈小小波浪,却听“噗哧”一声轻笑,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入他耳里。

    “二小姐,你可算出来了。”林晚荣一见那张清纯中带着点点娇羞的面孔,心里顿时喜悦起来。前几日萧玉霜便入了禅房,说是祈福的最后几天,心思一定要诚,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算起来,也有好几日没有见着她了。此时乍然见她笑脸,怎不让林晚荣喜笑颜开。

    萧玉霜嘟着嘴道:“我在你身边站了半晌了,也不见你看我一眼,你这人,是不是在想着别人?”

    二小姐的眼睛真毒,我还真是在想着洛凝,林晚荣大汗,这娇嫩的小玉霜,有向她姐姐靠拢的趋势啊。

    “我哪里会想着别人呢?”林晚荣眼也不眨地笑道:“我正在担心,近几日不见了玉霜,心里相信得紧呢。”

    “真的么”萧玉霜眉开眼笑地望着他,眼中闪过浓浓的喜悦,羞声道:“那你这几日怎么不来看我。”

    林晚荣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还是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最好哄啊。他瞅准四处无人,悄悄拉住她小手道:“我天天都想去看你的,但是大小姐说,你这祈福的最后几天,心灵一定要诚,任何人不能打扰,我思前想后,下了一万道决心,才忍住了不去看你。”

    小姑娘听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涩道:“别人去看我,自然是打扰,你去看望我,我心里欢喜得紧,祈福更诚心。你这坏人,肯定是外面有了人,才会忘了我的——”

    我靠,这小妞不是又躲在房里看言情小说吧,这样勾人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二小姐看他一眼,幽幽道:“你这坏人,也不知道是生得哪里好,我在禅房里,每日念着你,折磨死人了。哪怕你不想我,我也天天想着你。”

    进步了,这小妞的情话又进步了,林晚荣心里感慨,试探着道:“二小姐,你方才说什么我外面有了人?”

    萧玉霜嗯了一声道:“你这人坏得很,当日那样欺负我,谁知道你在外面还有没有欺负别人?你要是欺负了别人,可不就是在外面有人了么?”

    林晚荣大汗,这孩子的逻辑真简单啊,不过也挺实用的,二小姐将头靠在他肩上道:“姐姐说,你们男人就想着欺负我们女人,叫我防着你,可是我防谁也不愿意防你。就算你在外面有了人,我也天天想你,天天念你。娘亲说,我们女人的第一次是最宝贵的,一定要从一而终,我都和你那样了,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我和你如样了啊,林晚荣心里大叫,不就是亲了亲嘴,拉了拉手,打了打屁股,距离那样还差得远呢。不过见着小丫头红扑扑的小脸,这样禽兽的话语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全部转化为实际行动。

    他将二小姐的细柳小腰往怀里轻轻一揽,萧玉霜嘤宁一声,娇躯火热地依偎在他怀里。

    林晚荣在她小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正要进一步动作,却见三德远远跑过来道:“三哥,三哥,总督大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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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洛敏找我?这老头总是神出鬼没的,我要见他的时候找不到人,他要见我的时候立马就出现了,还真是他娘的邪了。

    二小姐方才与他相见,正相谈甚欢,见他就要离去,急忙紧紧拉住他的认袖,心里很有几分不舍。屏退了四德,林晚荣在玉霜耳边笑道:“别慌,等我议完事回来,咱们继续。”

    “谁与你继续?”二小姐脸色羞红道:“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这人就想着使坏,难怪姐姐说你是最坏的人,真是说得对极了,嘻嘻。”

    与活泼可爱的玉霜说了几句话,林晚荣心里好了许多。到了大厅中,见到的却是高酋的哥哥高首。

    林晚荣一抱拳道:“高大哥,好久不见了,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高首抱拳笑道:“林公子太客气了。属下是奉大人的差遣,请公子过去议事的。”

    老洛找我议事?靠,我还正准备找他呢。林晚荣哈哈笑道:“叫我议事,随便派个衙役来就行了,哪里还用的着劳烦高大哥大驾呢。”高酋、高首兄弟都曾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地位比那衙役,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高首一笑没有说话。与他出了门来,高首早已准备好马匹,二人跨马而上,直住城外奔去。

    林晚荣奇道:“高大哥,大人不在府中么?咱们怎么往城外去了。”

    高首道:“大人公务繁忙,已经好几日不在府中了。”

    林晚荣点点头:“那大人可知道洛小姐生病了的事情?”

    高首吃了一惊道:“生病?大小姐如何会生病?公子从哪里听说的?大人尚不知情。”

    林晚荣叹了口气,这个老洛还真是个工作狂人,连自己儿女病了都不知道。洛远和洛凝摊上这么个老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路出城走得甚远,要不是跟在自己身边的是老洛的心腹高首,林晚荣还以为有人要把自己拉到偏僻地段去杀人灭口呢。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山脚下。这山势甚高,地形陡峭,极不容易攀爬。山上却是青松翠柏郁郁葱葱,飞鸟走兽齐鸣。小溪流水淙淙,一点也看不出隆冬将至的样子。

    老洛找的这地方不错啊,山清水秀的,适合埋忠骨,他嘿嘿一笑道:“高大哥,大人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要学那隐身世外的桃园翁,钓鱼耕田不成?”

    高首笑道:“公子说的倒也有趣,若真能在此处隐身世外,那倒也是一件乐事,只怕大人他没这份功夫啊。”

    林晚荣心中凛了凛,照高首的意思,老洛不是在这里隐居,那自然是在这里避人耳目。难道是要做什么大事?想起做大事,他心里一喜,洛敏的大事还能有什么,无非是除程德、灭白莲。

    高首带着林晚荣顺着陡峭的山崖直上,幸亏林晚荣功夫在身,才没费多大劲道。到达山坡上一看,四处人影绰绰,都是些劲装打扮的彪悍大汉,怕有百十来人,个个目光炯炯,一望便知功夫不俗。

    他们正巡弋在各个重要关口,见到高首回来,都朝他微一颔首,却不说话。林晚荣看了这些人的气势,试探道:“高大哥,这些兄弟和你一样,气势非凡,仪表堂堂,莫非也是宫中出来的高手?”

    这个隐藏的马屁高首听得十分顺耳,笑着道:“公子好眼力。既然公子看出来了,我也不隐瞒,这些都是我以前在宫中的下属。今次是跟了一个大人物来金陵的。”

    大人物?宫中侍卫?难道是皇帝来了?林晚荣吓了一大跳。旋即又自己否定了,要真是皇帝亲来,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更不可能住在这个难以遮风避雨的山坡上。高首说的应该是徐渭吧。徐渭乃是当朝第一重臣,此次来江南又是要做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安全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洛敏这几天定然就在这里和徐渭议事。

    林晚荣随着高首跳下山坡,见眼前是几间整齐的小屋,洛敏挺着个大肚脯从屋里走出,笑呵呵道:“林公子驾临,洛某有失远迎。此地简陋,又劳烦林公子行了远路,还望公子莫要见怪才是。”

    靠,这老头官腔一套一套的,真虚伪。林晚荣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洛大人身居陋室,心忧天下,实在是吾等后生小辈的楷模啊。”

    两个人互相鄙视了一番,洛敏将林晚荣迎进室内。屋里摆设简单,只有几张桌椅。林晚荣奇怪的道:“大人这几日就是住在这里的吗?果然朴素得很。”

    洛敏叹口气道:“没有办法,为了朝廷办差,自当殚精竭虑,死而难已。皇上交待要办的事情太多,一不留神怕就出了差错,只能寻个少有人打扰的地方了。此处山清水秀,下适合埋我这把老骨头。”

    这老头吹牛表忠心倒有一套,林晚荣哈哈一笑,说道:“不知道洛大人叫我来,有何差遣?”

    洛敏道:“差遣可不敢当,洛某是想请公子来商量些事情的。”他神秘一笑道:“前几日我与一位老友重逢,谈起林公子,我那老友对林公子赞不绝口,说你骨骼清秀、才学见识皆是非凡,他日定是人中龙凤,叫老朽好好与你结交一番。林公子可知他是谁?”

    “哦?真有此事?但不知是哪位高士如此看重在下,在下惭愧惭愧。”林晚荣也装糊涂道。

    洛敏微微一笑:“林公子,咱们也不必打哑谜了,这几日我和徐渭大人就一直隐居于此,商议些大事,林公子可有兴趣听一听?”

    “原来是徐大人他老人家啊,失敬失敬。”林晚荣笑道:“大人要和我说什么大事?在下可只是一个小人物,听了这大事,大人会不会将我灭了口呢,嘿嘿,还是不听的为好。”

    “林公子说笑话了,”洛敏笑道:“你是被众多贵人保佑的人物,何人敢与你作对。”

    他笑着拉开墙上的一幅帘子,映入林晚荣眼帘的却是一幅军事地图。

    这地图画笔简陋,但山川河流皆标注清楚,路程远近也有详细说明。林晚荣看得呆了一呆,这老洛和老徐,这两天竟是在研究军事地图?他二人是文官,又不是武将,这玩意儿他们看得懂么?

    洛敏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文长先生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此图便是他亲笔所绘。近几日,他召集了数位将领察看这地图,寻求歼敌良策,下官亦在此处作陪。”

    这正应证了林晚荣的判断,徐渭这几天果然和洛老头在商量这事。

    洛敏叹道:“林公子你也不是外人,文长先生今日临走之时说过,凡事不必瞒你。老朽便如实相告吧。这白莲匪患越来越猖獗,对我大华威胁巨大,已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相信林公子必定清楚,白莲教之所以屡禁不绝,背后定然有着大人物。而且这位大人物来头不简单,除了白莲教之外,据我们所知,他与北方的胡人也脱不了干系。”

    “胡人?”林晚荣吃了一惊,我靠,越闹越大了。你搞内患不要紧,但你勾结外贼,那就是该死了。

    洛敏郑重点头道:“正是。那胡人明春就要卷土重来,到时候又有白莲教在内祸乱,两面夹攻之下,我大华社稷暂且不谈,就连我大华民族也是岌岌可危啊。此人心机何等的深沉歹毒,为了一己私利,祸乱朝野不说,更不惜引狼入室,置我大华民族于不顾,此等狼子野心,我大华子民,必定见而诛之。”

    林晚荣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史书写的多了,他见怪也不怪了。

    “这折莲祸根一定要铲除——”洛敏重重一摆手道:“就在今冬,就在这几天,山东和浙江的步骑营将联合而动,以徐大人为首,定要一举歼灭这白莲。唯有除了内患,才能抵御这外侮。”

    洛敏连时间和地图都透露给林晚荣,显然是真的不拿他当外人了。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洛大人,我丝毫不怀疑你和徐大人的决心,但是有一点事情我想请问一下,为何江苏的兵不调,偏偏要拉远了去调浙江的兵马呢,在下着实有些费解了。”

    洛敏苦笑道:“林公子,你就不要看老朽的笑话了。为何不调江苏的兵丁,你还不清楚?那程德罪行累累,偏就扳他不倒,说来也是老朽无能,有令行不得,有兵调不得。老朽实在愧对皇上,愧对江苏父老啊。”

    林晚荣笑着道:“洛大人过谦了。叫我看来,扳倒程德,也不是什么难事,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时机。”

    洛敏急忙道:“公子快快请讲。”

    林晚荣道:“洛大人,你与程德相斗多年,手上可有他贪赃枉法的证据?”

    洛敏道:“这个自然有,若不是朝中有人替他撑腰,我早参倒他了。”

    林晚荣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参不倒也没关系,直接砍倒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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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4:34 | 显示全部楼层
“砍倒?如何砍倒?莫不是也要学程德,与那些汪洋大盗勾结?”洛敏眼中闪过一丝惊奇的光芒,笑着说道。
    “若能*程德,便与那汪洋大盗勾结亦无不可。”林晚荣笑着看了洛敏一眼:“洛大人,这程德作了许多恶事,为何你一直参他不倒?按照道理说,即使程德身后有人,可你背后还站着皇帝呢,那人权势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吧。老夫人做寿当日,皇上亲自赐匾,又安排众多宫中护卫保护你的安全,以我所见,皇帝对你甚为器重。可是面对自己器重的人不停参奏的贪官,皇帝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洛敏眼中精光一闪,道:“林公子果然见解非凡。不瞒你说,徐大人也曾对我提起过这其中的原因,只是语焉不详。后来他还特意提到了公子的名讳,看来文长先生早已知道林公子可解我心中忧愁。公子快请继续说下去。”

    靠,我说洛敏这个老狐狸怎么会急匆匆地叫我来呢,原来是徐渭面授机宜,徐渭定然是有些话不能明讲,才要托我的口转答,这老头也挺奸猾的。

    林晚荣道:“既然如此,洛大人有没有仔细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呢?”

    洛敏一叹道:“我等为官之人,哪能不揣摩圣意?程德贪赃枉法,证据确凿,皇上却故作视而不见,不止是我,就连其他许多同僚也感到奇怪。若是前几年,皇上根基并未扎稳,时机未到,所以不动程德,这还说的过去。但如今,皇上早已不惧程德背后的主子,正是斩断他手脚的时候,却为何不动。更何况程德与白莲教勾结,动摇我大华根基,再不办他,实在说不过去了。”

    林晚荣踱了几步,忽然转身道:“洛大人,我看未必是皇帝不急。这江山是他的,他比任何人都在乎,怎么可能留着程德这种祸害呢?眼下内有妖孽,外有敌侮,照我看来,皇帝不是不急,而是比你心里更急。”

    洛敏皱眉一惊道:“比我更急?”他急急地走两步,细细思索一阵,脸色忽然一喜,一转身道:“我明白了。林公子,正如你所言,皇上不是不想办这件事,而是比任何人都想办了程德。只是要想参倒程德,绝非一日之功,我用那参奏之法,见效甚慢,这样拖下去,对朝廷有害无益。所以皇上才会拖着不办——”洛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是想让我一击而竟全功。”

    “所以他不办程德,却又嘉奖你,目的便是让你继续干下去。”林晚荣嘿嘿笑道:“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你手段越凌厉,那皇帝便是越喜欢。最好一次性解决了程德,皇上恐怕做梦都会偷着笑了。”

    “越凌厉便越喜欢?皇上是要我杀——”洛敏一拍额头道:“我明白了,难怪徐先生不肯与我明说。”

    洛敏朝林晚荣作了一揖道:“林公子真是一语点醒我梦中人,老朽佩服之至。若是公子入了朝,定然飞黄腾达,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林晚荣嘿嘿笑道:“我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只要一辈子有钱花,混个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洛敏点头道:“林公子志向高远,老朽实在不及,但还请林公子教我个办程德之法。”

    林晚荣笑着道:“徐渭大人此次来金陵,身上带了什么?”

    “圣旨、金牌和兵符。”洛敏说道。

    “徐大人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其实,有这几样足够办了程德。”林晚荣嘿嘿笑道:“徐大人调动浙江和山东两地兵马,手上握有重兵,又有金牌在手,只要洛大人提供了罪证,徐大人就直接去拿程德。即便程德掌管江苏步骑营又怎么样?他敢反抗,正好连借口都不用,直接灭了。”

    “若他反抗呢?”洛敏急忙问道。

    “不反抗?”林晚荣阴阴一笑道:“洛大人,您就不会想个法儿让他反抗?您说说,皇帝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洛敏道:“当然是有人谋反。”

    “这就对了。”林晚荣一拍手道:“程德身为江苏都指挥使,家里的院子应该不小吧。我看洛大人手下奇人异士无数,也许在他家后院里多找找,您就能发现点什么金刀玉玺之类的好玩的东西。这武将嘛,手握兵权,多少会为人猜忌,要真是弄出这么点事,你说那程德是会坐着让你拿呢,还是拼死反抗?”

    洛敏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林公子,没入官场,玩阴的却比我还狠啊。

    “程德手下兵马不多,兵力羸弱,说他谋反,朝中怕是无人肯信。”洛敏皱眉道:“何况要真是斩杀了他,刑部与朝廷里如何交待呢。”

    这当官的,要阴险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犹豫的时候,又比任何人都缩头畏尾,老洛即便是个老狐狸,也逃不出这个名利官场。

    林晚荣道:“洛大人,信不信是一回事情,但该办的事情就一定得办,您现在明白徐大人为何不能对您直言了吧。我想他还有一句话也应该同时转告您了——”

    “什么话?”洛敏急忙问道。

    林晚荣道:“我想他拿那程德的时候,定然是只要死的,不要活的——”他看了洛敏一眼,语峰一转,笑着道:“大人,我这话就随便说说,您听听也就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洛敏眼睛一眯,微笑着道:“这个我自然省得,只是若真就地办了程德,刑部我要如何交待呢?”

    林晚荣一叹道:“人一死,什么都没了,至于他到底有没有造反,有没有人肯信,这些都不重要了。何况,您不是在他家里‘搜’出了某些东西么?手里还有他贪赃枉法的证据。”

    洛敏摇头道:“林公子,你对他那主了的能力了解不深,这程德一死,他那主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晚荣忽然道:“洛大人,你对皇帝如此厚待你,有什么看法?”

    这句话听着似是没头没尾,洛敏愣了一下,但他久历官场,旋即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额头汗珠顿时滚滚而下,脸色一阵苍白。他沉默了好一阵,终于点头道:“公子,我明白了。”

    林晚荣叹口气道:“洛大人,未必便如您想象的那么悲观。你手里握有程德贪赃枉法的罪证,程德谋反之事也有‘证据’,就算稍有越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罪不致死,顶多丢了乌纱。但是,你想想,你做了这件事,撇开了造福百姓不说,这里面谁最高兴?当然是您背后那位。即使迫于形势,要暂时废黜你几年,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一般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我胡乱猜测的,也幼稚得很。您久历朝堂,其中是非曲直,判断自然比我清楚得多。这些话,您就当作一个参考,不必往心里去。”

    这一番话固然是林晚荣地猜测,但这样的故事,小说里电视里演了无数,林晚荣猜中些眉目,并无多大困难。洛敏是老官场,对这种事情自然体会甚深,越想越是有道理。

    “谢林公子指点。”洛敏叹口气,神色坚定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老洛如此慷慨激昂,林晚荣心里也有些惭愧的感觉,方才那番话,多多少少有他一番私心,但那个程德与白莲教勾结确实不假,解决了他,也算是为江苏百姓办了件好事。

    “洛大人,也许你应该再询问一下徐先生。”林晚荣正色道。

    洛敏朗笑道:“我早已问过文长先生了,他虽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老朽也能猜出几分。皇上待我恩重如山,赐我锦食,荫我宗族,就算是丢了性命,我也定要完成他交待的事情。何况,除程德乃是为百姓谋礼福祉。我洛敏虽有几分圆滑,但自问忠义也有几分,为百姓谋福祉的事情正该去做。”

    林晚荣见他眉目清明,说话之间很有几分正气,心道,以前倒是确实小看了老洛,这老头还是有几分骨气的。他笑着道:“洛大人,你为官虽有些奸猾,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官。”

    洛敏哈哈大笑道:“林公子,你说这话,我最爱听。为官哪能不奸,越是好官,越要学会奸,倒是林公子你,生得如此好学识,心思又缜密,若是进了官场,定然令人刮目相看。”

    林晚荣笑着道:“我去做官干什么,去做奸人么?我现在已经够奸的了。不过,我与洛大人一样,虽是奸人,却也是个好人。”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升起些知己之感,顿时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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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4 16:54:43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洛敏处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林晚荣猛然想起,洛凝生病的事情还没告诉老洛呢。这老头,近几天忙着和徐渭商量大事,家里的事情肯定顾不上了。想到这里,他转身对送他下山的高首道:“高大哥,洛小姐生病的事情,麻烦你转告一下洛大人吧,看看他如何处置。”

    高首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以我对洛大人的了解,如此关键的时刻,他恐怕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高首是洛敏的心腹,洛敏做的事情自然不会瞒他。

    这个老洛外表奸猾,骨子里却是忠直得很,定然不会让家事耽误国事的,林晚荣点点头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同情洛凝姐弟,摊上这么个老爹,未必就是福气啊。

    “对了,怎么没看见高酋大哥?”林晚荣问道。

    “哦,他今日一早就跟随徐大人到两地协调军务去了。”高首知道他与徐渭、洛敏的关系,所以也不瞒他。

    徐渭也不容易啊,五六十岁年纪了,新娶了苏卿怜做小妾,还没时间卿卿我我,估计洞房也没有过几次,就又到处东奔西走。这当官的麻烦事情就是多,还是像我这样做个平头老百姓自由自在。

    和洛敏这一番谈话下来,林晚荣心里大定,想起老洛的骨气,心里感动之余,也想为他做点什么。罢了罢了,你这老头没时间照顾自己的丫头,我就代表你去看望看望吧。

    他想到做到,拨转马头便直住总督衙门而去。天色已暮,洛府里灯火寂静,林晚荣正要进去,忽然想起那个梅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住在洛府里,如果贸贸然进去,岂不是又给洛凝添了许多麻烦?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正巧遇到一顶小轿停在洛府门口,几个丫鬓婆子搀扶下一位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洛敏的母亲——洛老夫人。

    当日寿筵之时,林晚荣可没少拍她马屁,钻石送了,徐渭的《风雪归人》也送了,对对子更是无人能敌,老太太就是眼花了也能认得他,见他在门口溜达,立即远远招呼道:“那不是林小哥么?快过来说说话。”

    林晚荣下马过去,行礼道:“林三见过老夫人。”

    洛老夫人瞄他几眼,点头笑着道:“好,好,林小哥近几日可好。”

    林晚荣笑道:“托您老人家的福,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

    老夫人笑着道:“林小哥真会说话,又有才学,也不知道谁家的丫头许了你,可算有福气了。”

    “老太太您说笑了,我只不过是萧家的一个小小家丁,既无钱财,又无权势,哪里会有小姐看得上我呢。”林晚荣谦虚说道。

    老夫人摇头道:“林小哥,英雄不怕出身低,你切不可妄自菲薄。想我祖上也曾是放牛倌出身,后来跟随圣祖皇帝征战天下,才得以封侯。你现在年纪轻轻,只要肯下功夫,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

    “老夫人竟是名门之后,小子失敬失敬。”林晚荣惊奇道,难怪这老太太看着气势风度皆是高人一筹,原来是开国名将之后,洛敏老头胖乎乎的,却没想到还有这等荣耀的祖先。

    老太太拉住他手道:“那都是祖上余荫,老身沾光而已。”

    林晚荣见她身边的丫鬓们提着香炉佛经,好奇地道:“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去了?”

    洛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还是我那乖乖凝儿可怜。昨日也不知是受了些什么冤苦,回来之后便痛哭涕零,我问了她好些话儿,她都不愿意说起,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惹我凝儿如此悲伤,老身要是找到他人,定然让他好看。”

    老太太话虽强横,林晚荣听着却是心里舒服,他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这种慈祖般的亲情。

    “凝儿心伤得很,睡着之后又烧得说起胡话来。他们姐弟俩,自幼没了娘亲,是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拉扯大的,尤其是凝儿,自幼好强,不仅要照顾弟弟,还要照顾我这个孤老婆子,又要抽出心思去好好读书,着实苦了她了。昨日病成那样,我心里看得难受,今日起了早,到寺里去拜了一天的菩萨,保佑我凝儿小乖乖早日好转起来。”老太太抹了两滴泪珠儿道。

    这个洛凝也太好强了些,不就是让她为难了么,怎么竟然病了?林晚荣叹了口气道:“老夫人,我问您个事。洛小姐有位恩师,叫做梅砚秋的,是否也住在您府中?”

    老太太哼道:“那姓梅的是凝儿幼时的老师,别的先生都是学识与年龄俱长,这姓梅的却倒过来了,近几年越闹越不像话,不做学问,专门忙着收些富家子弟,学问一点没长进,叫我看,远远的不及林小哥你,她如何能入我府中居住。”

    林晚荣心道,教授么,走走关系拉点课题经费再正常不过了,只可惜这姓梅的触了老子的逆鳞,不整你,太对不起老子这颗滚烫的心。

    “小哥,我见凝儿与你交好,对你非是一般,你快去看看凝儿,好生劝劝她。我这做祖母的,可盼着我的乖乖早点好起来呢。”老太太不由分说拉着林晚荣的袖子走进府去,脚步甚是急切。

    林晚荣心里感慨,洛凝的老爹可能不称职,但是这祖母却让人羡慕之极,有失必有得,也算没亏待这丫头。

    随着老太太走了几步,洛老夫人指着一座亮着点点灯光的小楼道:“那就是凝儿的绣楼了,林小哥,你快上去看看她吧。”

    这女孩子家的绣楼,我哪能说进就进,林晚荣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一看,老夫人却已经行得远了。这老太太,不也是当姑娘过来的吗,连这点事都没考虑到?该不该上去,林晚荣在楼下徘徊了一阵,末了一咬牙道,犹犹豫豫不是老子的作风,不就是进个女孩子房间么,怕个球,想上就上要上得漂亮,要勇敢地自我欣赏。

    他嘿嘿笑了两声,楼而上,正要去推门,忽听吱呀一声,那门却被人开了,一个秀美的身影自里屋走了出来。

    林晚荣愣了一下,叫道:“巧巧——”

    董巧巧一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惊喜道:“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晚荣指了指房间里,轻声道:“洛小姐在里面么?你是专门赶过来照顾她的?”

    巧巧点点头,温柔道:“刚刚喝了药睡了过去。凝姐姐待我如亲姐妹,我来照顾她正是应该。大哥,你是来看凝姐姐的?”

    这两个丫头的感情还真不错啊,林晚荣拉住她的小手,笑着道:“要不你以为我来干什么的?洛小姐病情如何,有没有些好转?”

    巧巧挨着他坐下,摇摇头叹口气道:“没见什么好转,大夫说她是心思焦虑,忧劳成疾,要好好的将养。”

    “忧劳成疾?”林晚荣皱眉道:“那就让她先好好养着身体,诗会这些操劳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办。”

    巧巧摇头道:“大哥,你不了解凝姐姐,她虽是柔弱女子,心气却甚高,这诗会乃是她一手操办,别人哪能让她放心。以往凝姐姐要是有什么难受的事情,定然会和我说,只是这次也不知道是受了些什么打击,只见她流泪,睡梦中还说些胡话,可是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肯说。我与她相识这些时候,却还从没见过凝姐姐这样。”

    见这妮子眉头紧皱为人担忧的样子,林晚荣忍不住一笑,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道:“傻丫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事,就算你们是好姐妹,她也不能事事都跟你说啊。倒是小宝贝你,这些时日操劳过度,又不好好调养,兀自瘦了不少。”

    “大哥——”巧巧脸上泛起两朵红云,紧紧依偎在他怀里道:“巧巧一点也不累,每日有事情做,我心里很踏实,我不要做大哥的累赘,一定为大哥管好酒楼,让你心里无忧。”

    林晚荣捏了捏她小鼻子,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笑道:“什么累赘,不要胡说,你是我的宝贝,也是这酒楼的老板娘,你不管谁管?”

    巧巧轻嗯了一声,无限欣喜地埋首他怀里。

    林晚荣见这妮子如此可爱的样子,哪里还忍得住,轻轻解开她小袄的纽扣,双手探入她胸前,轻轻摸索起来。那娇嫩的玉乳光滑细腻,带着点点的芬芳,林晚荣双手紧扣,任那玉乳在手中幻化出各种诱人的形状,巧巧急剧喘息着,羞得不敢说话。

    林晚荣在那粉红的乳头上轻轻一点,巧巧顿时鼻息火热,脸色潮红,浑身乏力地倒在他怀里,娇喘着道:“大哥,不要在这里,凝姐姐还在房里——”

    不说还好,一语说出,林晚荣更是兽血沸腾,在别人的房间,里面还躺着一个小妞,外面又是如此娇媚动人乖巧可爱的小乖乖,要多刺激有多刺激。虽然明知道这种想法很禽兽,可他妈哪个人不是禽兽进化来的?要让我装纯洁,上帝也会鄙视我。

    林晚荣朝着巧巧色色一笑道:“小乖乖,我们来试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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