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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伤心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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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5:31 | 显示全部楼层
  42.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你是不是希望一觉睡去,再也不用醒来?那可太便宜你了。”
  孟思瑶渐渐苏醒过来,这是她听到的第一句话。熟悉的声音,带着一半怨毒,一半复仇的快意,正是林芒。耳中绵绵不绝的,是起起落落的水声,身下,是软软的沙滩,鼻中,是潮湿的水气,一定是在清安江边。江风吹至,她觉得阵阵发冷,手足冰凉。哦,手足已经被牛筋绳绑得紧紧的,这当然不是旧恋人之间一次浪漫的约会。
  “咖啡里的那点安眠药顶多让你昏睡半个小时,就像那个门卫,能及时地把你从楼梯门里放出来。”林芒背对着孟思瑶,眼望着黑沉沉的江水。
  “知道清安江每年在江京河段因为各种原因溺死的人数吗?排除那次台商沉船案那样的恶性突发事件,平均115人。几乎每三天就要有个溺死鬼……”林芒的声音由远及近,显然确定孟思瑶已经醒了。
  “所以,一定不会在乎今晚再多出两个。”
  两个?孟思瑶暗叫不好,努力欠起身,只见不远处的沙面上,常婉也被捆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她一直在帮你,你却对她也不放过。”孟思瑶想不通,这个她曾爱过的男孩怎么会变得如此残忍。
  
  在得知大理翻车事件导致商小曼死亡的那个晚上,常婉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从猫眼看出去,她的心怦然一动。
  “你难道不是去了深圳?”她上下打量林芒,他仍是那副落拓劲儿,仍是那副让人心动的落拓劲儿。婉儿,你刚从一个失败的恋爱里走出来,可别再犯错误。
  “看到这个消息,我就匆匆赶了回来,想知道你们是否都好,想和你们彼此有个照应。”他一指茶几上摊开着的报纸。
  这句话触动了她此刻最脆弱的一根心弦,不知为什么,她捂住脸,“呜呜”地大哭起来:“我们……我们都会死的,对不对?我怕,我好怕……”
  她真的好怕。乔乔、袁荃、商小曼,好朋友接二连三地死去,孟思瑶也在挣扎中,时时带给她可怕的消息。她郁积了很久的恐惧感随着泪水喷薄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已是伏在林芒宽厚平时的肩头哭泣。她隐隐觉得不妥,但靠在林芒肩头的感觉很安全,他拢自己的双臂镇静而有力。
  
  林芒呵呵地笑了笑,这时,月光中,孟思瑶看见了他的脸,他的笑容,依旧灿烂迷人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将要犯下罪恶,你会很容易被这样的笑容倾心。他叹了口气说:“她是个傻傻的女孩子,完全不像你和袁荃那么难对付,当然,她还是你的好朋友,如果她知道我真正的想法,最初绝对不会在她的小公寓里收留我,更不会相信我说,迷倒你,只是想冷静地见你一面。也算巧了,她正好需要个男朋友,一张白纸,一个空白,像一个初创公司,盲目的爱能促成一切。”
  “林芒,我劝你不要小瞧任何人,这次,只能说明你更擅长欺骗,更擅长利用善良女孩的同情心。”
  “还有她们的弱点,或者说,每个人性格中都有的弱点,比如猜疑、嫉妒、欲望,那次我对你,几乎也快成功了,如果不是小曼的要挟,还有乔乔,那可恶的乔乔的鬼魂……”
  “你真的见到了乔乔的鬼魂?”
  “有些是幻觉,有些是真的,我真的收到了乔乔的QQ。”
  “难为你还不死心,有了这些经历,居然还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冥冥之中,都在被裁判?你害死的那么多人,都不会放过你。”孟思瑶说出这句愤慨之辞,又有些后悔,她感觉林芒此刻的思想行为,已非常理可喻,激怒他并非上策,若想生存,必须利用他的弱点。
  果然,林芒扬手,重重掴在孟思瑶脸上:“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现在反来教训我!我只有杀了你,才能解决我一切的痛苦。”孟思瑶顿时觉得脸肿胀起来,嘴里咸咸腥腥的,已经含血。
  林芒出手后,似乎也被自己的暴怒惊呆了,审视着那只手,仿佛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野蛮的行径,又将目光转向孟思瑶,目光中逐渐露出怜惜的神色,伸手轻抚她的脸:“我这是做了什么?我这是做了什么!我怎么会伤害我最心爱的女孩!瞧我把你打成什么样子了,你动人的容貌,你娇嫩的肌肤,都被我打坏了!”
  他的手摸在孟思瑶脸上,她只觉毛骨悚然,身体微微颤抖。她甚至想扭转头,狠狠咬他的手,但她知道,为了生存,也许更需要的是虚与委蛇。她甚至猜测,也许袁荃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是这么做的。于是她柔声开口,自己也不敢相信会说出这些话来:“林芒,脸上的肿痛最终会消失,皮肤的伤口会愈合,爱也是这样。”
  “说得容易,伤心是张单程车票,有去无回。”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通往忧郁的单程车票)”孟思瑶终于明白为什么乔乔、商小曼和常婉的手机铃声都是这首歌。
  林芒轻声唱了起来,磁性的,魅力十足的声线,但在孟思瑶听起来,却有一丝阴森,一些凄厉。
  
  Choo, choo train chugging down the track
  Gotta travel on, never coming back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Bye, bye love my baby’s leaving me
  Now lonely teardrops are all that I can see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Gonna take a trip to lonesome town
  Gonna stay at heartbreak hotel
  A fool such as I that never learns
  I cry a tear so well
  
  Choo, choo train chugging down the track
  Gotta travel on, never coming back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Gonna take a trip to lonesome town
  Gonna stay at heartbreak hotel
  A fool such as I that never learns
  I cry a tear so well
  
  Choo, choo train chugging down the track
  Gotta travel on, never coming back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晚了,太晚了!是你当年毁掉了我的自信心。大丈夫立足于世,就是靠着一口气,一张脸面,何况根据旁人的评价,我的脸面还算差强人意,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呢?你说我爱虚荣,不错,我非常爱虚荣,这难道不是社会的需要?成名要早,腾达要早,难道不是社会认可、鼓掌叫好的?你为什么明知我爱虚荣,却要在我大学毕业前,赏我一记重重的耳光?你要知道,被你这样校花级的女孩子蹬掉,我出的是头版头条的大丑,知道我为什么要远走上海吗?我还能在江京混吗?”林芒大声喝问着,深夜荒凉的江边,他不怕有别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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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孟思瑶的大脑跟着他的话语飞转,句句惊心,但她不及仔细消化,她必须飞快地抓住他话中表露出的情感:“都是我的错,我还是小孩子脾气,不是伯乐,但事实证明,你是最出色的,没有任何背景,却在上海蒸蒸日上……”
  “你知道就好!我容易吗?我比别人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交际、算计、甚至出卖自己,你以为我很情愿这样做吗?当严蕊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毕竟不是个系列杀手啊!可是,我毁了这个女人的事业,她也在考虑把我供出来,毁掉我的前途,我被逼到那一步,还能怎样做?”孟思瑶记起来,严蕊正是申洪集团投资部那名有贪污嫌疑的女主管,也曾和林芒有过暧昧的关系,后来割腕自杀。他这番话,分明承认了是他杀害了严蕊,只是做了自杀的假象。
  “林芒,你不要对自己责备太甚,毕竟已经过去的事了。你也应该高兴才是,乔乔、小曼、婉儿、甚至袁荃,都为你的魅力倾倒。你是很成功、很出色的,你是最棒的!”孟思瑶本想敷衍地奉承,但越说心里越气愤,用上了嘲笑的口吻。
  但林芒似乎并未听进去,听到乔乔等人的名字,呆了一下:“乔乔是个好姑娘……那次新裳谷真是不该去的,直到看见你,我才忽然认清,原来我刻意和乔乔接近、同时诱惑小曼,归根结底,都是一种得不到你而产生的类似报复的潜意识。真的,一开始,连我自己也没有认识到,直到你的再次出现!当然,和小曼相交,也主要是因为她的老爸手头有钱有权,帮我房地产的生意周转。本来乔乔走了以后,我可以和小曼有个结果,偏偏她老爸被纪委盯上了。小曼看上去比较冲,其实比乔乔听话,做掉了孩子,而乔乔一心想将孩子生下来。我在武夷山脚下又见到你后,坚定了原来的想法,绝对不能要那个孩子,因为,我真正要的,是你!”
  孟思瑶又是一震,心里一凉:“乔乔临死前说,她很困。”
  “你既然已经猜出来了,有必要再提吗?本来,那是一件完美的事故,没有任何痕迹,她睡意朦胧地走在湿滑的山路上,我轻轻一推,她甚至以为只是自己失足,连呼救的本能都被安眠药压抑住了。是你多事,差点儿把她救了上来。”
  人原来会扭曲到这个地步。孟思瑶觉得自己快要不能保持镇静了,心底像是有座火山亟待喷薄而出,但她知道,必须将这个对话延续下去,争取时间,争取机会,如果能熬到天亮,被人看见就好:“其实,不光是我这么猜……”
  “不用你告诉我!我当然知道。袁荃……袁荃这个女子,她是我见过最难对付的人物。乔乔死后,她往来上海的次数明显增加。乔乔家、她租过的公寓、她的原单位、我的住所,她都访问过,显然是想查出究竟。渐渐的,我感觉,我在上海的背景、那些很私人的经历,被她嗅出了许多。这时,我知道,必须做些什么了。正好,她主动向我接近,显然是要直接从我嘴里套出真相,而我正好感觉她手头有很多资金,于是准备和她做笔交易,我不但准备告诉她真相,还要借她的钱投资,让她也得利,因为她一旦同意,就是我一条船上的人,知道真相又怎样?我相信我的实力……我的说服力。”
  “这么说来,你们俩之间……”
  “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满意了吗?我们彼此百般挑逗,所有性骚扰的话都说尽了,但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所以你给她也吃了安眠药?害她出了车祸?”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她的钱,她的身体,虽然感觉近在咫尺,但似乎都可望而不可及,可惜她的命也不长,但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事,导致了车祸……”难怪袁荃能在临死时打出了“伤心至死”的信号,看来的确没有安眠药的作用。
  “你相信‘伤心至死’的说法吗?进过拾夕洞的,已经死去了很多人,都是意外。”
  “今天又会多两个。”林芒居然有些得意起来。
  “想过你自己吗?”孟思瑶冷冷地问。
  “当年你和我断了的时候,我的心就死了。你可以说是虚荣和占有欲推我走向极端,我可以说我是……‘伤心至死’!”
  孟思瑶心头一痛,真的是这样吗?怎么说来说去,我还是罪恶产生的源泉?不对,男女恋爱分手,世上一天要发生千万次,难道都是这个结局?这是他在为他自己寻找借口,减轻负罪感,看来内心深处,没有人愿意做一个罪人。我若要生存,还是要抓住这个特点。她又想了想说:“难得你如此有心,说要去深圳,却留在江京,一直在跟踪我。”
  “不瞒你说,跟踪你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发现我还不算最勤快、最耐心的,居然错过了有人爬进你窗户的好戏。”
  “地铁里、‘起超大厦’里那个穿雨衣的人,就是你?”
  “好,你提到我的痛处了,你真的不该提到我的痛处!你为什么深更半夜和那律师跑到那楼里?你们在干什么?你知道我看见你们两个亲密地出入,心有多痛?我甚至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那楼里的另一家公司申请了一个小职员的工作,晚上也来加班,短短几天里,混熟了保安,摸清了整个楼的构造,为的就是担心哪一天,你和那姓钟的,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我可以让一切终止!”林芒越说越是激愤,几乎是在咆哮,猛地站起身,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孟思瑶虽然在深深的恐惧中,还是顽强地问道:“出现在袁荃和小曼出事现场的雨衣人,难道也是你?”
  林芒一愣:“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她们出事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但我会保证,无论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一定会在现场!”他的眼中露出杀气。
  瑶瑶,你现在必须扭转战局,彻底地扭转战局,这个人已经充满了杀意。
  “我终于体会到,你原来这么爱我!”话虽恶心,但或许能救下她和常婉的生命。
  “可惜,太晚了,许多大错都已经铸成!”林芒愤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崩溃在即,什么事都会做出来,一定要将他稳住。
  “小林子。”情急之下,孟思瑶喊出了大学里恋爱时对他的昵称,一个并非很光彩的称呼,出自金庸著作《笑傲江湖》,是反派人物林平之的昵称。
  但无论这个称呼光彩与否,效果显著。林芒一听之下,身子微震,脸上逐渐浮起温柔的神色,对旧日时光的回忆和憧憬似乎返回了他的脑海,美好的、纯洁的那段初恋情感,总是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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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5:55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芒一愣:“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她们出事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但我会保证,无论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一定会在现场!”他的眼中露出杀气。
  瑶瑶,你现在必须扭转战局,彻底地扭转战局,这个人已经充满了杀意。
  “我终于体会到,你原来这么爱我!”话虽恶心,但或许能救下她和常婉的生命。
  “可惜,太晚了,许多大错都已经铸成!”林芒愤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崩溃在即,什么事都会做出来,一定要将他稳住。
  “小林子。”情急之下,孟思瑶喊出了大学里恋爱时对他的昵称,一个并非很光彩的称呼,出自金庸著作《笑傲江湖》,是反派人物林平之的昵称。
  但无论这个称呼光彩与否,效果显著。林芒一听之下,身子微震,脸上逐渐浮起温柔的神色,对旧日时光的回忆和憧憬似乎返回了他的脑海,美好的、纯洁的那段初恋情感,总是让人回味无穷。
  “小林子,记得上次分手时,我们一起同游江大校园吗?实话告诉你,那天,是我近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我能看出来,我能猜得到,因为那是我的安排。”林芒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绝妙的安排,我一点不后悔,和你旧地重游,好多感觉,一下子都回来了。我甚至当时就想告诉你……”
  “别走了,我们重新来过。”林芒缓缓说出了那天孟思瑶没能说出来的话,仿佛读透了孟思瑶的心,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是的,我真是这么想的。记不记得,你问我一个问题:如果能再有一次选择……”
  “很愚蠢的问题,那些傻逼电视剧里抄来的弱智台词,因为没有人能得到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但至少是个有答案的问题,我当时就告诉你,我会给你多些时间,多些机会,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许真的有一次新的选择机会?”孟思瑶很小心地措辞,希望能让林芒彻底冷静下来。
  “你千方百计,花言巧语,只是希望我能不杀你。”林芒很聪明,一贯如此。
  “如果我们有机会能永远在一起,又能将你过去做的事一笔勾销,你会不会和我一起重新来过?你很聪明的,你知道你成功了,你来江京的目的都达到了,你让我对你旧情复燃,而且熊熊燃烧,你最初离开的几天,我简直痛不欲生,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满足?你静静地在江京守候,还不是希望有朝一日,当我发现你和婉儿在一起,嫉妒得发疯?其实你都做到了。我现在正努力克制着自己,希望能赢回你的心。”孟思瑶知道,半真半假的心情流露往往最有说服力。
  “我还是不懂你所说的‘一笔勾销’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提起,认为袁荃有一笔钱。你没说错,是真的,而且是一笔超出你想象的一大笔钱。这笔钱她留给了我。你知道,我一直在寻寻觅觅,找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不爱我容貌,不爱我别的什么,但真正爱我的人。今晚,我发现,我找到了,你爱我爱到疯狂,要知道,有几个女孩子能得到这样惊天动地的爱?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带着这笔钱,开发西部;或者,出国,那笔钱足够让我们投资移民,不管哪条路,你都会有个新的开始。你的能力,你的聪明才智,不用在投资和经营上,实在太可惜了!”
  林芒怔怔地听着,认真地听着。孟思瑶感觉,自己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打动了他。
  “钱在哪里?”他还是很现实。
  “在上海一套公寓里。你愿意,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取出来。”
  林芒的胸口起伏不定,双眼紧盯着孟思瑶,想从她眼中读出说谎的迹象,但她的双眼一片清澈。
  “那……你难道……真的不恨我对你做的这些?”
  孟思瑶一笑,明媚灿烂:“你并没有伤着我呀?再说,我也知道你舍不得下手的。你打了我脸,都难过成那样,怎么会杀我?你心里,是爱我的。”孟思瑶说这话时,有些作呕,但她相信,一半是真的。
  林芒坐了下来,将目光又投向江面,自言自语道:“我的天哪,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该怎么办?”
  “我们一起走,天涯海角。”
  “你真的还能接受我?原谅我?”
  孟思瑶正想说“会的”,心念一动,换了一种更狡猾的说法:“难道爱一个人到疯狂,也需要原谅吗?有你这份爱,我不枉此生。”她努力搜索着言情小说里的句子。
  林芒发出一声长啸,似乎要将心中的阴霾一口气吐出,他转过身,柔声道:“瑶瑶,是真的吗?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是的,是的,永远在一起。”孟思瑶觉得说这话是对自己良心的违背,她想到了乔乔、想到了小曼、想到了严蕊,泪水流了出来,但在林芒看来,这是被真情感动的泪水。
  “好,我们这就回上海。”林芒用刀划断了牛筋绳,孟思瑶缓缓舒活了一下筋骨,看了一眼林芒手中的刀,离自由还有一段距离。
  林芒忽然紧紧抱住了她,深深地吻她,竟不顾她嘴角还挂着血痕。孟思瑶的第一反应是将他狠狠推开,但她知道,自己尚未完全脱离险境,她轻声在林芒耳边道:“咱们还是先快点离开这里。”
  “好主意。另外,要把常婉处理掉再说。”
  孟思瑶一怔,这才意识到,她身边的人,真的已经具备了系列杀手的心态。
  “为什么?我们一走了之,她什么都不会知道。”孟思瑶甚至希望能将常婉抱回她那雨燕车里。
  “傻瑶瑶,要想将过去一笔勾销,她就不能存在,她知道我们俩在一起,醒来后发现我们失踪,一定会报案。到时候,你我别说远走海角天涯,连上海都到不了。”
  “你的意思……”
  “清安江今晚只有一人溺死,五折优惠。”林芒冷笑着说,他的声调轻松,听来残忍无比。他不再犹豫,向常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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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6: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行,不能这样,你要是不依我,我就不和你去上海。”孟思瑶一时没了主意。
  林芒缓缓回过头,似乎悟出了些什么,双目逼视着孟思瑶,冷冷地说:“原来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在骗我,你知道我深爱你,还没完没了地骗我!”说到后来,他的声调有高了起来,如在咆哮。孟思瑶知道,再这样下去,刚才自己处心积虑摆脱束缚的计划就将白费,但最要紧的还是不能让他伤害常婉。
  这时候,只有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孟思瑶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既然你这么固执,真不知道我们怎么能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话未说完,猛然奔跑起来,虽然她知道,在这空旷的沙滩上,身强力壮的林芒不久就会追上。追上以后呢?她无暇多想,总之不会是一片风光迤逦。
  林芒果然进入了暴怒的状态,尤其在感觉受了愚弄之后。他不会再相信孟思瑶的任何一句话,不会再相信女人的任何一句话。他将插在沙地里的匕首拔出来,恨恨叫道:“孟思瑶,你想过没有,你又能跑多远!”大步追上。
  孟思瑶平时锻炼不辍,因此跑出数十米后,林芒仍落在后面,但她已能清晰地听见林芒的喘息声,带着怒气的喘息声。他愤怒扭曲的脸,孟思瑶不用回头,似乎也能清晰地看见。
  逃生,一夜间的第三次逃生。
  “救命!”她高声叫着,虽然知道多半是徒劳,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存的机会。
  忽然,前面隐约现出了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瑶瑶,再坚持一下!”正是钟霖润的声音!
  这不可能!
  也许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这不符合常理。谁又会知道林芒带自己到这荒僻的江滩?
  林芒也同样认为,前面出现的钟霖润只是继乔乔的幻影以来最可怕的虚像,但他很快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的。更糟的是,身后也传来了人声:“林芒,你站住!”他处心积虑要完成的报复使命、他的美好前程,都将成为泡影。这时的他,比他追逐的猎物更绝望。
  绝望中,他捡起沙滩上的一块大卵石,带着仍未化解的愤怒,奋力向前掷去。
  正在奔跑中的孟思瑶忽然觉得后脑被一个坚硬的物体重重一击,立刻失去了知觉。

  43.老地方
  
  “老郭呢?还没有当面谢谢他呢!”钟霖润和郦秋将孟思瑶从医院里接回来,她被诊断为轻度脑震荡,没有恶性后遗症。上了的士后,孟思瑶还惦记着和钟霖润一起赶到江边救她的郭子放。
  两人的及时赶到太过不可思议。
  据钟霖润说,那晚他加班后乘地铁回家,正好和赶往市中心的孟思瑶错开,到家后发现孟思瑶不在,开始尚不以为意,但过了午夜,就开始焦急起来。他和郭子放两人分头给孟思瑶的同事和朋友打了些电话,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奇怪的是,在凌晨两点左右,钟霖润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一个电脑机器人般的女声告诉他,孟思瑶被劫持到江边荒滩,并将具体的位置描述出来。钟、郭二人打110报警后,立刻赶往,竟然在警方之前到了现场,总算没有太晚。
  是谁向钟霖润报的信?孟思瑶隐隐不安。钟霖润说,郭子放当时也一起听了,说虽然那女声像是电脑人音,但听上去耳熟,只不过,他死活不肯告诉钟霖润,到底像谁的声音。
  孟思瑶听钟霖润说完,想了想说:“他又故弄玄虚,其实我猜出来是谁了。”
  
  妖妖:圈圈,你在吗?
  圆圆圈圈:一直隐身在等你,还好吗?
  妖妖:是你打电话给律师哥哥的,对不对?
  圆圆圈圈:你要怎么谢我?
  妖妖:你到底在哪里?我要见你。我想你。
  圆圆圈圈:你还算有良心。
  圆圆圈圈:我以为你和律师帅哥好上以后,就把我们这些老朋友忘了呢。
  妖妖:在哪里见面?
  圆圆圈圈:等你在老地方。
  妖妖:我们有很多老地方,菊花坊还是小罗孚?
  圆圆圈圈:怎么光想到吃喝玩乐呀?我们的新“老地方”……
  妖妖:我笨笨。
  圆圆圈圈:你是装笨笨。不和你绕圈圈了,新裳谷……
  妖妖:拾夕洞?!
  圆圆圈圈:那是唯一能见到我的地方。
  妖妖:你既然能看出林芒在清安江的犯罪,一定是在江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圆圆圈圈:仅凭这一点,就能说明我在江京?
  妖妖:那你到底在哪儿?
  圆圆圈圈:我在QQ上。
  妖妖:你这样不爽快,跟你说话真的好累。
  圆圆圈圈:听我的话,不就省很多心?
  妖妖:这件事我可要自己做主了。
  妖妖:明天,帅哥和我就一起去把藏钱的地址告诉公安局。
  妖妖:他已经做了些安排,会有人专门处理这件事。
  圆圆圈圈:谁让你做的这个主!钱是我的,是我留给你的!
  妖妖:既然留给我,我就可以做主,不是吗?
  圆圆圈圈:知道你要交公,我干吗留给你?
  妖妖:交公到底有什么错?你就这么自私?
  圆圆圈圈:到底谁自私?
  圆圆圈圈:你不敢拿那些钱,怕烫手?对不对?
  圆圆圈圈:你想让更多的人进拾夕洞,最后“伤心至死”?
  妖妖:我会自己进去取,让他们等在洞外。
  圆圆圈圈:天真,你真的不了解人的好奇天性吗?
  圆圆圈圈:你如果说出“伤心至死”的故事,他们只会认为你不想让他们进去。
  圆圆圈圈:只会猜测你在做别的什么手脚。
  圆圆圈圈:或者,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之处。
  妖妖:你想得太多了……
  圆圆圈圈:但并非没有道理,对不对?
  圆圆圈圈:还有,任何悬棺洞,都有可能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对象。
  圆圆圈圈:找那么多人去的另一个结果,就是考古和文物保护的机构对这洞产生浓厚兴趣。
  圆圆圈圈:更多的人“伤心至死”!
  妖妖:那我该怎么办?
  圆圆圈圈:自己把钱取出来,留下来。
  妖妖:你到底在哪里嘛,我们能不能用嘴谈?我想见你!
  圆圆圈圈:去拾夕洞,就能见到我。
  妖妖:可是,那里会有人暗算我!
  妖妖: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告诉我,那次在洞里暗算我的是谁?
  圆圆圈圈:我不是上帝,我不是万能的。
  妖妖:你至少应该让我见到你!
  圆圆圈圈:听话,去拾夕洞,你就会见到我。
  乔乔:我来了!
  妖妖:乔乔,好久不见!
  乔乔:是不是想我了?
  圆圆圈圈:你是不是我最疼爱的人?
  妖妖:圈圈,不是不和你说话,乔乔上来了。
  毒女刁蛮:妖妖,你还在俗世红尘坚守阵地!
  妖妖:天哪,你也来了!
  毒女刁蛮:不欢迎?我以为我们和解了呢。
  乔乔:为什么不去群里聊?
  妖妖:是啊,小曼也上来了,我招架不过来了。
  乔乔:我只关心,他怎么样了?
  妖妖:你是说林芒那个杀人犯?
  圆圆圈圈:乔乔来了,你就不理我了?
  妖妖:等等。
  妖妖:乔乔,他在看守所里。他差点杀了婉儿和我!
  乔乔:有时候想想,不能全怪他。
  妖妖:不怪他,难道还怪我?
  圆圆圈圈:去群里吧。
  乔乔:难道我和圈圈的意外,和你一点没有关系?
  妖妖:你还是在说,我不该坚持去拾夕洞?
  乔乔:现在终于知道,进拾夕洞,对于我们的生命而言,是张单程车票。
  妖妖:你听了太多林芒灌输给你的无病呻吟的歌!
  
  孟思瑶心情又掉入深渊,赌气地将QQ关了,对着小窗的铁栏杆生闷气。真的,难道乔乔她们真的还在怨恨我坚持进拾夕洞吗?可是,她们也不是没有道理,迄今为止,已有多少进过洞的年轻生命夭折?
  她想去找钟霖润倾诉,又怕被他说,说自己胡思乱想。正好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想想一定是被气上了火,便倒头睡下。
  乔乔、袁荃,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坚持将责任推在我的身上?但是,如果不去拾夕洞,这些貌似巧合的悲剧应该不会发生的,不是吗?
  说到底,我还是最终的罪人,她们还会缠绕我多久?
  直到我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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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6:16 | 显示全部楼层
  44.解忧
  
  护士翻着手中的登记簿,又看了看桌前楚楚可怜的女孩子,说:“你没有预约?”
  “我不知道……我有很紧急的情况,朋友推荐我来的。”孟思瑶知道,自己迈出这一步多么不容易,一旦过了今天,未必有勇气再来一次。
  “可是,只有预约才能就诊……”
  “陈姐,怎么了?”一名个子不高的医生正好走来,问道。
  “游主任,这位姑娘想找您看病,但没有预约,按照惯例不能接待的,不是吗?但她说是被推荐来的。”
  那医生问孟思瑶道:“请问你是……”
  “我叫孟思瑶,原来您就是游主任!”孟思瑶觉得游书亮不是她想象中的精神分析专家——外国电影里,那些医生总是那么风度翩翩——游书亮矮个子,大头,唯一比较引人注意的是那副粗框眼镜,很时髦,殊不知那眼镜游书亮已经戴了十五年,以前在大学里,那古董样的眼镜经常是同学们取笑的对象。
  游书亮听到孟思瑶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想起来了,的确有人向我提到你,一位年轻有为的律师,对不对?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下一个病人预约在半小时后,如果你有比较紧急的情况,我们先很快地说一下,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再订个日子详谈,好不好?”游书亮谈吐爽捷热情,让孟思瑶顿生亲切感。
  游书亮的的专家门诊室更像个待客室或休息室,柔和的光线,舒适的靠椅,清新的空气,一定是专门针对这类特殊疾病安排布置的环境。
  “游主任,真不好意思,这么莽撞地跑了过来,要占用您的时间。我实在是觉得需要精……这方面的帮助……您认识霖润吗?的确是他推荐我来的。”
  游书亮点点头:“他很关心你,觉得你遇到了些麻烦,所以早些时候就向我描述了一下你的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要去责怪他。”
  孟思瑶心头又升起一丝甜蜜,钟霖润没有说错,它的确很早就开始默默地关心自己。她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当然不会,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我理解,他纯粹是关心我。既然他已经和您提起过,我可以省去一些情况……”
  “不,我需要你从头到尾和我说一下,从旁人得到的信息,我不能保证准确,同时我可以保证,我们的交谈,绝对保留在你我之间,连小钟也不会知道,所以希望你将有关的情况尽量讲得仔细。”
  
  听孟思瑶陈述完她见过的幻觉,游书亮先是走到门口,嘱咐护士,请下位病人多等十分钟,传达歉意。然后回屋,坐下来,又和孟思瑶聊了些“家常”,同时心中在咀嚼刚才听到的那些神奇而纷乱的信息。
  他的初步诊断,和当初听完钟霖润描述时的想法并无大异,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尤其是那些反复出现的鬼影、鲜红的“伤心至死”,都是孟思瑶长期沉重的心理负担、强烈的负罪感导致的,但QQ里的那些对话呢?孟思瑶说不止一个人看到过那些对话,这不可能是幻觉。
  “我的一些初步想法,你看见的那些死去的朋友,应该都是你因为思念至深、心理负担沉重而导致的幻觉,我会和你合作,让它们彻底离开你的生活。但死者是绝对不可能上QQ的,我怀疑是有人作祟。”
  
  45.蛤蟆功
  
  夜已深,孟思瑶睡一阵,醒一会儿,睡得极不踏实。早些时候,她没敢开QQ,她实在不愿再和那些死去的朋友们纠缠。游书亮嘱咐她尽量坚定自己是无辜的想法,显然最好的办法是不要上QQ。但此刻躺在床上,乔乔和袁荃的话还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伤心至死”,“单程车票”,人脑真是个神奇的器官,明明只是些文字,竟会化成她们生前的声音,萦绕耳边。
  或许,她们真的,就在我身边。
  忽然,一阵哀怨的歌声响了起来,陈旧的歌,古老的配器,略带沙哑的嗓音,无奈的吟唱,在黑夜中听来,尤为凄厉。
  
  Choo, choo train chugging down the track
  Gotta travel on, never coming back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Bye, bye love my baby’s leaving me
  Now lonely teardrops are all that I can see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Gonna take a trip to lonesome town
  Gonna stay at heartbreak hotel
  A fool such as I that never learns
  I cry a tear so well
  
  Choo, choo train chugging down the track
  Gotta travel on, never coming back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Gonna take a trip to lonesome town
  Gonna stay at heartbreak hotel
  A fool such as I that never learns
  I cry a tear so well
  
  Choo, choo train chugging down the track
  Gotta travel on, never coming back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Oh, oh…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歌声中,孟思瑶的心剧烈地颤动,伤感和恐惧无情地敲击着她的神经。她实在听不下去,顺着歌声看去,原来是未关的电脑上,Windows Media Player开着,正在播放mp3。
  是谁在动我的电脑?
  她飞快地开了灯,屋里除了她,就是哭泣的电脑。
  一定有只无形的手,在操作她的电脑,因为鼠标箭头在自主地移动,又开始重放那首歌。她冲上前,想用鼠标去关播放器,但鼠标箭头却根本不听鼠标的使唤。
  于是她硬生生关掉了电脑。
  这是在闹什么鬼!
  她觉得阵阵发寒,坐在椅子上出神。
  “乔乔,是你吗?”
  没有人答应。
  如果乔乔真的在屋里,还可以去打开电脑。孟思瑶望着电脑的启动钮,一阵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真如游书亮所说,有人在作祟?
  顺着这个思路,她忽然想起来,钟霖润曾质疑过:第一次接到乔乔的QQ,是在乔乔死后两个月;而不久又收到了袁荃的QQ,仅仅是在袁荃死后两个星期;而商小曼尸骨未寒,就出现在了QQ上。为什么单单乔乔的QQ来得这么晚?
  她心头一动,从名片夹里找出了一张名片,开始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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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癞蛤蟆,是我。”孟思瑶看了看闹钟,凌晨一点半,想起那天郭子放这个时间打来电话,自己好一阵冷嘲热讽,想不到今天换成她骚扰别人了。想停手已经晚了,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张生懒懒的声音:“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现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钟头呢,我正在炕上打呼噜,梦做到一半,在天鹅湖里游泳。”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有紧急问题向你请教。”
  “哈哈,逗你玩儿呢,忘了这是黑网吧的电话吗?我如果按时睡觉的话,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算你运气,我也是个夜耗子。这里还有两个黑孩子打网游不肯走,有干通宵的意思,我这就得撵他们出门。”张生的声音忽然变得充满活力。
  “不多废话了。请回答,如果我的电脑忽然自己打开播放器放mp3,是不是见了鬼?”
  “真是见鬼,太搞笑了,你的梦做得太离谱。应该说有可能是见鬼,更有可能是你的电脑被黑客操纵了。”
  “黑客?”
  “是啊,如果你不小心电脑被装上了间谍软件,一种类似病毒的软件,你的电脑就会被这种软件探测到‘后门’,开放给远程的黑客,通过你的宽带,黑客就能控制你的电脑。”
  “我从来没有装过间谍软件啊?”
  “你自己当然不会装,但许多网站的弹出式广告里就会带这种恶性软件,如果你点击了那广告,就等于点击了‘安装’二字,间谍软件就自己开始解压缩、自动安装。你一定点过弹出式广告,对不对?老实交待,是不是什么‘性感帅哥照片’的广告?”张生开始胡说八道。
  “性感你个蛤蟆头,我记不得是不是点过广告,我对电脑实在比较外行。”
  “承认就好,我还勉强算内行,这样吧,今后你主外,我主内。”
  “你今天是不是喝高了?满嘴胡扯。你先别吹自己内行,告诉我,既然会有黑客开我的播放器,会不会有黑客冒充我那些去世的朋友,和我在QQ上聊?”
  “这个我当初就考虑过,盗窃QQ账号挺常见的,但别忘了,你去世的好友中,不止一个‘复活’过来,她们的账号同时被盗?这可有点离谱。你还说过,她们说话的语气也和从前一样,对的暗号也一样,还知道你的每一举一动,连屋里有没有藏着帅哥都知道,如果这是个偷QQ的‘三只手’,他一定还长着‘三只眼’!天下有这样的黑客吗?偏偏我是个相信灵异现象的人,在没有进行更多调查的情况下,只能送你二字结论:见鬼。”
  “你就这水平吗?”孟思瑶有些沮丧。
  张生冷笑:“你又不邀请我帮你查IP,我只能纸上谈兵,这能怪我吗?”
  “那我现在邀请你好不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为等这句话,我已两鬓斑白……”
  
  半个小时后,孟思瑶将张生接进她的小屋。进屋前,张生犹豫了一下,又解释了一番对“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顾虑,孟思瑶知道他是在存心捣乱,将他推了进去。
  一看到电脑,张生立刻露出正形,他将随身带来的一张光盘放入光驱,开始安装软件,解释道:“从现在起,你电脑里的秘密就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过,临走时我会将它们卸掉,省得我三天两头到你电脑里找你的照片看。另外有个程序用来检测间谍软件,是我对专业防间谍的Spybot软件的改进,看看你的电脑是否真的被人操纵,有点脱裤子放……气,因为就凭你刚才描述的情况看,你的电脑显然已经被人操纵。如果真是这样,就需要另一个软件,完全是我自己写的程序,可以追溯操纵你电脑的人……或鬼,你要知道,黑网吧三天两头受到攻击的,我也要自卫。”
  “想不到开个黑网吧也不容易。”
  “尤其我这个人有点藏不住,自诩网络高手,得罪不少真正的网络高手,其中有些就是江湖上知名的黑客,我们常切磋,互有胜负,所以到现在,谁也不服谁。”
  “听上去怎么有点像武侠小说里那些没脑子的人。”孟思瑶揶揄道。
  “唯一的不同是,武侠小说里那些没脑子的人都有美女相伴,而我们这些人只有美女图片相伴,很凄惨的。”说话间,软件安装完毕,张生竖起手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开始运行软件。
  “你的电脑的确感染了很多广告软件和间谍软件,都是市面上常见的,美女的电脑上百分之百都有这样的感染,所以不要觉得很痛苦。有趣的是,其中的一个‘间谍’似乎是‘本土原创’,名不见经传,但很毒,把你的系统文件改得乱七八糟,简直是……哇,厉害!这是我见到最恶毒的间谍软件之一,几乎把你的电脑俘虏了。我要是你,今晚一定睡不好觉。”张生饶有兴趣地盯着电脑。
  “废话,我要能睡得安稳,深更半夜叫你来干什么?你能不能少一惊一乍的,告诉我是谁在搞鬼好不好?”听张生这么说,孟思瑶的确有些害怕。我的电脑里,有什么秘密?
  “哪里那么容易就找到罪魁祸首?我可以肯定,能放出这么恶毒软件的高手,决不会轻易让我揪住尾巴,这将是一场血与火的较量,快,准备好悲壮的音乐。”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能不能认真一点?我倒有个想法,既然你把这个放病毒过来的坏蛋捧得这么高,江湖上能有几个这样的高手?你能不能缩小嫌疑犯的范围?”孟思瑶仔细想着。
  张生点头说:“有点道理,不过,我对江京市的几大‘无间道’中人比较熟悉,但如果是外地或外国的,面就大了,所以只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查明白的,还是先看间谍情报去向何方吧……果然不出我所料,对手太狡猾了!你的信息,被传到新西兰的一个服务器上,换句话说,对手是通过新西兰的一个开放服务器,间接地控制你的电脑。他先是直接俘虏那个服务器,然后通过那个服务器,俘虏你的电脑。”
  “他是通过什么地址什么网络连到新西兰那个服务器的?”孟思瑶觉得自己问得实在很不专业。
  “这可比较难查了,要不,暂缓这条线索,先查你那些朋友QQ发来的IP。”
  “我记得有人提起过,说这IP很可能就是寻常电信系统的动态IP,很难查具体来自哪个地址的。”孟思瑶不想再提林芒这个名字。
  张生看了看孟思瑶的QQ:“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眼镜!开始只以为你不会看IP,现在才发现你真的连个能显示IP的QQ都没有!看你这么美丽的妹妹茹毛饮血,太残忍!”
  “好啦,别假惺惺了。什么茹毛饮血,下次我请你吃生鱼片,看你去不去。不是告诉你了,能看到IP又怎样?我不可能查出她们的具体位置。”
  “这倒是,尤其当她们用上代理,连我都犯难。”
  “什么代理?你也有犯难的时候?太神奇了。”
  “代理就是代理服务器,你可以连上一个面目不清的代理服务器,然后通过这个代理服务器和别人聊天,别人在QQ上看到你的IP,就是你代理服务器的IP,而不是你真实的IP,”说话间,张生已经给孟思瑶的QQ装了个补丁。“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们……哇,这些妹妹好像都是网络高人哪!”
  “胡说什么呀,乔乔电脑还行,好像也谈不上高手,袁荃也就比我稍微强一点。”


  “也许她们变成鬼魂后网络功力大长,成了网络顶尖高手。这么说来,我也要考虑引刀自……不对,我是说要到阴阳界走一回,长长功力。
  “你看,乔乔的IP来自上海电信,而且正如你所说的,是个动态IP;圆圆圈圈的IP来自江京网通;毒女刁蛮来自武汉电信,这好像都很正常,对不对?但通过我超绝的IP分析软件核查,这三个IP都是代理服务器。最绝的是,这三个代理服务器并非是公共代理服务器,换句话说,是由密码保护的隐蔽型服务器,能使用这三个服务器的人,只可能是服务器主人或者他的亲信,或者,有真正的黑客解开了密码。我更倾向于黑客学说,因为这三个服务器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江京,一个在武汉,又都是绝密,能同时成为三家绝密服务器主人的亲信,谈何容易?而现在解密码的工具越来越多,如果服务器密码的设置不那么精密,黑客攻破这些服务器并不难。”
  孟思瑶似懂非懂,问道:“那你能找到绝密服务器的主人吗?问问他们是否有相同的亲信,用他们的服务器做代理?”
  “这可比打入黑社会还难。当然我可以试试,但恐怕非一朝一夕之功。还有个捷径,我记得你说这些鬼妹妹,有的用自己电脑上网,有的却不知在哪里上的网,因为她们的电脑根本就没有打开?”
  “是啊,乔乔的电脑连电源都没接上,我在她家亲眼所见;袁荃确是用她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的网,也是我亲眼所见,电脑开着,不久前的聊天记录还在,但人影全无;小曼家里,我和她妈妈都看到了电脑开着,也刚用过QQ。”
  “所以,与其舍近求远,去找那绝密服务器主人,我们不如先找到这些妹妹的电脑,看看她们是否用自家电脑上网,用的是什么IP,据我所知,地狱也好,阴阳界也好,好像都不提供电脑,更不用说宽带上网。”
  孟思瑶想了想:“袁荃的电脑比较好办,我可以向她未婚夫要过来,说明真相,他应该不会介意。乔乔和小曼的电脑毕竟在外地,暂时有些困难。”
  “好,那你尽快去把袁荃的电脑拿到手,我同时会继续研究那三个代理服务器,希望能尽快找到答案。”
  
  46.暗 算
  
  因为半夜才入睡,孟思瑶上班前梳洗化妆时,头还晕晕的。她给刘毓舟打去电话,说要借袁荃的电脑看看,她是否还在用它上QQ,刘毓舟大为不解:“不可能吧,自从你上次告诉我,袁荃的电脑在我们的新房里开着,我就把它锁了起来,怎么也不可能再被用来上QQ。”
  “可我昨晚还是收到她的QQ。我认识了一个计算机网络高手,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上的网,想通过她的电脑找到一些线索。”
  “这人可靠吗?我当然可以让他帮你看一下袁荃的电脑,但你要小心。”刘毓舟的犹豫孟思瑶完全可以理解。
  “他是江大的博士生,我查证过的,应该还算可靠。”
  “好,我会尽快给你送过去,你等我电话。”
  孟思瑶走出小屋,见钟霖润已经在楼梯下等着自己,忙疾步下楼,想吻他一下,却被他抢了先。
  “你是不是又没有睡好觉?”钟霖润怜惜地抚着孟思瑶略显憔悴的脸庞。
  “别提了,昨晚在接收电脑网络培训,老师满口胡说八道,不着边际,枯燥死了。”孟思瑶笑着说。
  “我没听懂,你具体说说。”
  两人并肩出门,孟思瑶将半夜里被自行播放的《通往忧郁的单程车票》吵醒,叫张生来查间谍软件的事告诉钟霖润,钟霖润仔细听完,说道:“实在比较离奇,但张生这人是否值得信任?”
  “感觉还是比较乖的孩子。”
  “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可要处处小心。上交那些钱的事,今天上班后我再落实几个问题,然后打电话给你。”
  孟思瑶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竟是张生打来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有什么发现吗?”孟思瑶看着钟霖润跨上了自行车,互视一笑,钟霖润飞驰而去。
  “我回到我们实验室,一直忙活到现在……”
  “天哪,你没睡觉?”
  “工作是最好的睡眠。不废话了,我这儿有突破性进展。你简直不能相信这个发现!乔乔、袁荃、商小曼,她们的IP是三个不同的代理服务器,而连接这三个代理的,是同一个地址。”
  “请说普通话好不好……”
  “昨晚你都听进去了没?简单说吧,这三个人,或者鬼,用的是同一个IP上网!”
  “什么……你这也太有想象力了!”
  “事实在说话,我长了耳朵而已……”
  忽然,张生的声音成了微弱嘈杂的背景,孟思瑶的全部注意力飞到了远处那一幕:一辆黑色猎豹车忽然全速从一条小路上窜出,从后面狠狠撞向骑着单车的钟霖润。钟霖润毫无防备,虽然被引擎声惊得回头看了一眼,仍没有足够的时间避免恶梦在光天化日下的发生。
  他长大的身体被撞飞在半空,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路上还有零星几个行人,被眼前景象惊呆,有人尖叫起来。孟思瑶飞跑上前,猎豹车一声轰鸣,转没了影。
  孟思瑶边跑边拨通了110。
  霖润,你醒醒!
  你是我生命中仅存的美好,你是我的明天。你醒来,好不好?
  
  请让我跟车去。
  你是家属吗?
  还用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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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47.黑 道
  
  张生兴致勃勃地向孟思瑶汇报着最新发现,电话却突然断了。
  对于孟思瑶的生活,张生所知甚少,只知道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懵懵懂懂间觉得她的有些乱糟糟——电脑被遥控的女孩子,一定遇到了些麻烦——这是他单纯不过的想法。
  所以,她谈笑间忽然挂断电话,只能说是乱糟糟的一个表现。他爱听她的声音,嬉笑怒骂都可以,她挂断电话,自然也有她的道理,究竟是什么原因,绝非自己专长。
  自己的专长就是桌上的这个连接了很多根线的长方匣子。
  为了方便分析,他昨晚征得孟思瑶同意后,将她QQ上所有的资料都“抓”在了光盘上。披星戴月回到机房,他连大衣都没脱下,就坐在了电脑前。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查明乔乔、袁荃、商小曼最后发言时的具体网络位置。三个不同的隐蔽代理,这三个“鬼女”是怎么攻破密码的?难道凡人一过世,就成了传说中的黑客?这么说来,做为hacker的译名,“黑客”之称还真一语双关。
  要想知道“鬼女”究竟从哪个IP连上那三个隐蔽代理服务器,最直接的办法是自己也连入那个服务器,偷看服务器的登录记录。换言之,他必须做回黑客。
  他开始攻乔乔“搭车”的代理服务器。半个小时后,他的额头开始冒出粒粒汗珠,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身上厚重的呢大衣。
  隐蔽代理服务器的主人显然是行家里手,设置的密码是“工业标准”,加上顶级的网络安全加密软件和精心布置的火墙,能攻入这个服务器的高手即便不是凤毛麟角,也是屈指可数。张生对自己的网络“武功”一直很自信,给自己定位在“令狐冲”级,肯定斗不过“东方不败”,但绝对是数得上的“一流高手”。一个生前并非电脑高手的“鬼女”,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攻进那个服务器?而且,三个人都用同样的手段?足以说明其中大有蹊跷。
  他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攻入了乔乔用的隐蔽代理服务器。他将昨晚连接到服务器的IP拷贝下来,又开始攻“袁荃”所用的代理。一样是专业的密码设置、专业的加密软件、专业的火墙软件。
  到天亮时,他终于成功进入了这三个代理服务器。仔细浏览过三个服务器上的登录记录后,他震惊了。有一个IP,在昨夜登录过所有的三个服务器!
  原来是“一鬼化三身”。张生嘿嘿地笑了笑。这下看你往哪里跑。他冷笑着PING向这个IP,却得到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这个IP竟也是个代理,一个公共代理,同时间可能有成千上万的用户连入。接下来的工作将是大海捞针。
  他打电话给孟思瑶,就是想知道三个已去世的女孩子,会不会认识某个计算机网络高手,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即便鬼魅存在,她们也是凭借真实的网络和孟思瑶交流。而既然要交流,她们为什么屡用代理服务器,试图隐瞒自己真实的位置?如果真是鬼魅,本身就非实体,常人肉眼无法看见,她们在躲避什么?
  可惜给孟思瑶打去的电话突然断了,张生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角度:假设这一切并非三个“鬼女”所为,而是有人在“弄鬼”,就像孟思瑶所说,能有这么高明“黑手”的网络高人寥若晨星,何不一一数来?
  他在脑海中将“黑道”上有名有姓的高手过了一遍,想不出哪个人会无聊到和孟思瑶这个既非“邪恶势力”、又非“绝顶高手”的小姑娘挑战。但无论这个人是谁,他或她显然很熟悉孟思瑶和她那些去世的朋友们。
  这个念头上来,他开始随意浏览孟思瑶的好友名单,目光落在了黄药师的名字上。
  一定是在论坛上的那个“央视版黄药师”。张生清晰地记得这个名字。看看IP,原来还是个在美国的兄弟,难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称自己为“东邪”!要知道,只有真正的高手,才配得上这个绰号,比如本省搞网络的,高手中的高手,才被冠以“东邪”、“西毒”、“北丐”、“南帝”、“中神通”。他想起听说过的一些江湖传言:“中神通”是一个部属机关的高级技术员,也有说是公安厅的反“黑”专家;“南帝”原来是百度IT部的顾问,靠百度上市成了亿万富翁,解甲归田,成为江京市IT协会会长;“北丐”是位IT产品的销售员,总说自己是靠“要饭过日子”;“西毒”是唯一有犯罪记录的,有过黑客中最为不齿的盗窃行为,曾闯入汇丰银行的计算机系统进行转账活动,最终还是被“中神通”和国家安全部的高手拿获;而“东邪”……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只听说他“亦正亦邪”……
  张生一凛,拿起电话。
  “血滴子,帮个忙,能不能查到‘东邪’的背景?”
  “蛤蟆?你没疯吧?江京的‘东邪’?没人见过他。”
  “他能有今天的名气,一定有人见过他。”
  “他的名儿是出在网络的‘黑道’中,不是在电视上,为什么一定有人见过他?”
  张生失望地坐回电脑前,开始对“黄药师”的IP进行分析。

  48.入 彀
  
  “你丈夫还在昏迷中,初步检查表明,有多处骨折和严重软组织损伤,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下午我们会做进一步全身检查,他这两天都会在急救监护和重症监护室,护理条件绝对不用担心。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是应该先去吃点东西,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主治医师谢逊关照着监护室外的孟思瑶。她没有想到去解释自己和钟霖润并非夫妻,心情仍沉重不堪,加上前晚没有休息好,头痛欲裂。
  “有劳您多费心了,我们一定会好好谢谢你们,我现在回去拿一些他住院需要的用品,马上就回来。”
  孟思瑶知道自己一时帮不上什么忙,转身告辞,却被谢逊叫住:“孟小姐,等等!”他又走近前,盯着孟思瑶的脸,看了一会儿,看得孟思瑶有些不自在,才说:“请不要见怪,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身体不舒服?比如乏力、虚汗、心悸、头晕等等症状?原谅我说话比较直率,你健康状况看上去不是很好。”
  “最近,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都比较大……”
  “有机会,来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全面检查一下,你可以直接找我。你丈夫……脱离危险后,今后几个月里,会有较长时间的卧床,还需要你的精心照顾,你首先要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
  
  在医院急诊部的门口,孟思瑶遇见了匆匆赶来的刘毓舟。他捧着袁荃的笔记本电脑,关切地问:“你朋友的情况稳定点了吗?”他刚才打手机给孟思瑶,她还焦急地等在急救室外,不知钟霖润的生死。
  孟思瑶点点头:“真不好意思,老远让你送过来。”
  “我们所正好离医院不远,一点也不麻烦的,何况我开车……你现在要去哪里?我可以载你一段。”
  “那怎么行,你还要上班……”
  “午饭时间,比较灵活的,你不要客气。”
  孟思瑶想了想:“要不你先带我去一下江大,把这电脑给那位计算机高手,然后我要回一下公寓,收拾一些日用品,霖润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刘毓舟爽快地说:“没问题,上路吧。”
  
  “这是条去江大的近路,据我所知,没几个司机能摸出这条捷径。”刘毓舟的车技精良,汽车在小路上穿行,孟思瑶却并不觉得动荡。
  “我好像听袁荃说起过,你认路找路绝对一流。”不经意地说出袁荃的名字后,孟思瑶有些后悔。
  果然,刘毓舟叹息一声,车速似乎也慢了下来:“是啊,每次走这条路,我都会忍不住想起袁荃。你知道的,毕业后,袁荃还经常回江大参加校园活动,讲座啊,比赛啊,各种协会的聚会啊。她也经常拽着我一起去,我们常走这条路,幽静,不堵车,想当初,我对她真是一心一意,一直觉得,和她相爱、订婚,都是我今生最明智也是最感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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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孟思瑶原本昏昏欲睡,此刻却听出一些怪怪的味道,忙说:“我和袁荃一直交心的,感觉上她爱你也是爱得很深的。你要理解她,特别要强的那种女孩子,有时候不大把情啊爱啊放在嘴上的。”
  “那你可太不了解她了,她当然会说情啊爱啊,但假如你是我,听见她和别的男人这么说,只怕耳朵里和心里都不会舒坦吧。”刘毓舟慢悠悠地说出来,但语调里已怨气弥漫。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袁荃和林芒的来往!
  “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听说袁荃一直在试图查清乔乔的死因,可能会用一些……用一些技巧……”想到刘毓舟是最终的受伤者,孟思瑶尽量想让他减轻痛觉。
  “也许她真是这样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但有一点很明显,林芒在袁荃生前的最后几天,向她发动了猛烈的攻势,我有隐约的感觉,袁荃在动摇。林芒骤然升起的热情,一定和袁荃临终前寄给你的包裹有关。”刘毓舟丝毫不加遮掩,说出了林芒的名字。
  孟思瑶开始觉得有些寒意:“你说什么呀?这和那个包裹又有什么关系?”
  “当爱人不信任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感情已逝,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失去了她的信任。”刘毓舟悲戚地一叹,孟思瑶也在暗暗替他难过,直到听他说;“所以,她把秘密和财富留给了你。”
  孟思瑶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安全带的释放扣,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什么秘密和财富,你哪里听来的事儿?袁荃也许比较多疑,但她还是很理智的,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是说她对我的隐瞒,也是大有道理?哈哈,也许她真的早看出我的意图,看出我想染指,这难道不正常吗?换了别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笔钱流走。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能和我共享?”他在往哪条路上走?总之和他善良纯情的形象背道而驰。
  “这好像不是去江大的方向,你到底要去哪里?”孟思瑶已经摸出了手机,必要时,她可以仅凭手指拨通110。
  “既然袁荃对你那么信任,你一定很聪明的,猜猜,我们这是去哪里?”刘毓舟面无表情,只是在很认真地开车。
  “放我下车!”孟思瑶的手指摸索着揿了“1”。
  忽然,她觉得颈间一片冰凉。
  “别动,这是把刀,新开的刃,还没见过血呢,你肯定不愿意贡献‘第一滴血’吧?把手从皮包里拿出来,乖乖的,空着手,对了,拨了哪几个数字?1还是11还是110,不管怎样,到此为止了。”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原来车子后排竟然藏着一个人!孟思瑶后悔刚才进车时没有细心检查一下。
  “刘毓舟,你不要胡闹!你没有必要向我证明,袁荃真的看错了人!”
  刘毓舟冷笑道:“袁荃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我也很难过,因为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刚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我是如何号啕大哭的,也没有必要和你多说。她死后,我一直怀念着她,我的网名就是在纪念她。”
  孟思瑶浑身一震:“你就是‘央视版黄药师’?”
  “是不是很贴切?”
  “黄药师丧妻,终生追悼,你果然还对袁荃有些挂念。”
  “还有,既然你看过《射雕英雄传》,我问你,黄药师的老婆是怎么死的?”
  “为了帮黄药师记住《九阴真经》而累死的!”
  “正确!但不全面。贪欲,是黄药师的贪欲害死了自己的老婆。是因为我的贪欲,也许是她自己的贪欲,袁荃背弃了我,去上海,和林芒幽会,又不知中了什么邪,出车祸身亡。好在你自己送上门来,告诉我她临死前给你送了包裹,根据她为人行事的风格,我就猜想她将秘密留给了你。”简短的言谈中,刘毓舟就从心神激荡转为沉着冷静,孟思瑶更是心惊。
  “所以你跟踪我,你一定在黑网吧里看到我在论坛贴帖子,于是用黄药师的名字和我接触。而对网络一窍不通的我,居然相信你的谎言,相信你只是在美国的一个电脑工程师,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于是将许多细节都告诉了你。”孟思瑶在心里反复骂自己糊涂。
  刘毓舟仍是认真开车,头也不回:“现在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吗?”
  
  蜷在车后行李箱中,孟思瑶被紧紧捆住的手脚逐渐麻木,开始失去知觉,对封闭的恐惧感更是一浪一浪地袭来,她开始觉得窒息,胸口郁闷难当,比疼痛更让人无法承受。她觉得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唯一能和恐惧抗争的,或许是剧烈的思考。孟思瑶努力使自己的思想集中在对往事的分析上。
  浓雾飘散,许多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在车中用刀逼迫自己的人身材矮小,被刘毓舟称为“龚老师”,操着浓重的外省口音。言谈中,他正是那晚从窗户潜入自己小屋的那个黑影,他在黑暗中搜索的目标,是袁荃寄给自己的风景照。谁也没想到,孟思瑶为了避免看到那张照片,将它压在了水晶球的底座下,使他空手而归。
  也是他,在早些时开着偷来的猎豹车撞伤了钟霖润。
  霖润,你现在可好?醒来了吗?

  虽然刘毓舟没有再多说,孟思瑶几乎可以断定,正是他操纵着一切,尤其QQ上的鬼影幢幢,会不会就是他的杰作?他自然可以方便地使用袁荃的QQ,但第一次“袁荃”上线的时候,他分明在四川出差,我亲眼看见袁荃的电脑亮在两人新房的黑暗中,这又是怎么回事?也许,他远程遥控了袁荃的电脑,就像他能远程遥控我的电脑,下载并播放那首《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显然,他就是张生啧啧称赞的网络高手。记得上个电话里,张生还说,乔乔、袁荃和商小曼,用的是同一个IP上网,自然就是他。可是,它又是怎么得到了乔乔和小曼的QQ?
  袁荃的QQ上有乔乔和小曼的QQ号,如果真如张生所说,冒充三个女朋友的人是个电脑高手,破解乔乔和小曼QQ的密码也不会太难。
  他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因为袁荃和林芒的来往,他一定恨透了林芒,所以会以乔乔的名义刺激林芒,给林芒发QQ。而对我来说,乔乔在QQ上的出现,其实是为后来袁荃在QQ上的出现做一个铺垫,让我逐渐接受她们在QQ上的“合理地位”。看来,游书亮医生和霖润都没有说错,乔乔和袁荃死后,我的确是因为背了太沉重的包袱,出现了幻觉,而我精神心理上的脆弱被刘毓舟察觉和利用了——袁荃和他都知道我在旧居时有过乔乔出现的幻觉——他才会编出袁荃鬼魂的谎言,并在临出差时买了一束鲜花,放在吧台上,引诱我同样产生对袁荃的幻觉。
  游医生提起过,心理暗示会导致幻觉的出现。
  同时,刘毓舟在千里之外遥控着袁荃的电脑,播放《江南》,在QQ上说话,并在适当的时候打电话支走陪同我前往新房的方骏,这一切,都是在让我更肯定袁荃“魂灵”的存在,更肯定袁荃在QQ上的存在。于是,在最后袁荃的秘密被揭示后,他用袁荃的名义阻止我将那笔巨款交公。是啊,如果不是因为QQ上“袁荃”的竭力阻止,我说不定早已和有关部门取得联系。让众女友“大闹”QQ的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将我折腾得颠三倒四,于是糊里糊涂地对那个世外高人“黄药师”敞开心扉,知无不言,他才能掌握我的行动方向,了解我破解袁荃“秘密”的进程。甚至那可恶的“龚老师”进入我的房间,不用迷香,也正是想让我醒来时偶尔看见,使我原本就混乱的世界更增恐惧,对现实的恐惧可以增添对网上这个虚拟世界里的“好心人”的信赖,不是吗?
  而“黄药师”正是在我无助地寻求对“QQ闹鬼”的解答时,跳出来“引领”我远赴上海,向乔乔的“灵魂”告白,顺便发掘出林芒的罪恶。他怎么知道我在论坛上发帖子求助的?多半是跟踪到张生的网吧后窥探到。这么说来,林芒没说错,长期在暗中跟踪我的,果然不止他一个人。
  是的,刘毓舟一定在孜孜不倦地跟踪自己,才会对自己的生活如此了解,才会在假装乔乔时点穿我和林芒在“画眉林”吃饭。他甚至可能跟踪我去了上海和武汉,尤其在武汉,商小曼的房子里,那正在聊天的QQ,一定也是他的杰作。
  刘毓舟怎么会有商小曼房子的钥匙?林芒才会有那钥匙……一定是聪明的袁荃在和林芒周旋时复制了那串钥匙,刘毓舟可以轻易得到她的遗物,如果袁荃为复制的钥匙做了记号,一定想不到日后会为刘毓舟在QQ上装鬼所用。
  而打电话给霖润,从林芒手下救出我的,一定也是他。他对我跟踪不懈,一定跟上了常婉的雨燕车,跟到了江滩,然后通知霖润。他不希望我这么早地遭毒手,因为他还没有得到袁荃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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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37:06 | 显示全部楼层
  49.死神的游戏(2)
  
  清冷的风放肆地吹在孟思瑶的脸上,登时将她唤醒。并无太多暖意的阳光直射在她久困在黑暗中的双眼,令她本能地眯上眼、皱起眉。
  “好久没睡这么过瘾了吧?”刘毓舟冷笑着说。“深更半夜还要和一群鬼魂聊天,一大早又要去给老板卖命,够惨的。不过我可以保证,再不会有这样痛苦的日子了。只要你今天好好合作,明天你就是个小富婆,也再不会有恶梦困扰你。”
  孟思瑶被两人拽出行李箱,环顾四周,青山郁郁,似乎正是武夷山下。她在心中咀嚼着刘毓舟的话,显然,他要逼自己取出那些钱,只要自己照办,还会分到可观的一份。只不过,他刚才说话时,和龚老师对视一眼,估计当钱到手,还是会将自己灭口。毕竟,他们都是行事谨慎到极点的人,而贪欲恰恰又是无止境的。
  眼前又出现了钟霖润被车重重撞起在半空的景象,她知道两名同行者远非良心未泯,没有理由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捆住脚踝的麻绳被解开,嘴里塞的手巾也被取了出来,孟思瑶觉得整个脸颊和下巴都已麻木,更不想和他们多废话,心想:“两人不分昼夜,一路开来,也至少用了二十多个小时,但如果江京那里有人坐飞机赶来,一定能抢在他们前面进入拾夕洞。可是,谁又会发现我失踪呢?谁又会知道我被带到这里?唯一有可能的是霖润,而他却在昏迷中。”
  刘毓舟仿佛读透了她的心思,又道:“说实话,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别的选择。除非奇迹出现,有人抢先到了拾夕洞,你得指望钟霖润的奇迹般康复。所以你还是乖一点,为大家都减少点麻烦。”
  孟思瑶心想:不知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想出应付的办法。
  但她知道,自己的选择真的少得可怜。
  三人一路向山上走,熟悉的风景,依旧能夺游人的心魄,但在孟思瑶眼中,毫无生机。她眼前更重要的课题是生存。而要想得生存,最忌轻易地“合作”,因为他们越早达到目的,就越早失去让自己存活下去的意义。
  “我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有好好活动筋骨,现在双腿又麻又软,实在走不动了。”孟思瑶停下来,坐在一块岩石上喘息着。
  龚老师冷冷地问:“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是不走,只是稍微歇一下再走。”
  龚老师不再说话,解下背包,从里面取出半尺长短短一跟钢管,在管头一拉,又伸出一截。他将这能伸缩的钢管随意一挥,身边茶碗口般粗细的一株小树“喀”地一声折断,上半截的树干枝杈倒向孟思瑶,她忙跳起躲避,恨恨道:“你发什么病?”
  “瞧,你腿脚还挺利索吗!我这一棒也可以砸在你的膝盖上,反正你也走不动了,我们可以抬着你走。”
  刘毓舟嘿嘿笑了笑,仿佛一个看了马戏的孩子,掉头向前走,知道孟思瑶再不会耍什么花样。
  出乎孟思瑶意料,领路的刘毓舟并没有直接去拾夕洞,而是停在半山一座小铁皮房前。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那种似曾相识感又冷不丁地袭来。
  为什么,连这个破败不堪的小铁皮房也存在记忆中?
  小铁皮房窝在一个山洼中,上方是片突起的悬崖,像顶巨大的帽子,遮天蔽日。灰黑的铁皮房身上锈迹斑斑,四周藤蔓密布,更有几棵大树参天,密密地挡住了从远处来的视线。
  “真他妈的绝了,你小子是怎么摸到这个破房子的?”龚老师啧啧道。
  刘毓舟发了一下呆,叹了一声道:“我用不着冒领功劳,这是袁荃发现的。”
  孟思瑶轻轻啊了一声。
  刘毓舟说:“夏天那次集体出游,有个女孩子出事,之后一星期,我和袁荃就又来这儿了一次。袁荃觉得那个女孩子走得有些蹊跷,更觉得拾夕洞很古怪。那时候,我还是她的爱人,好搭档。她真的异常细心,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在洞里发现别的线索,在洞外却看出了些异样:记得进洞必经的那段斜坡吗?斜坡下向东是下山的山路,非常明显的山道,几乎可以认定是人为开辟的;而向西是更陡峭的斜坡,杂草和藤蔓丛生,决不是上下山的可行之路。但袁荃仔细观察后,发现那片几乎完全被绿色覆盖的斜坡上有那么一段植被相对比较稀疏。再仔细看,不曾长出植物的那部分坡面完全是坚硬的岩石,而那些岩石似乎有被敲凿的痕迹,因而形成一些坑凹,正好可以做为攀爬的人留手或留足之处。我们顺着这条植被稀疏的路径,转到这个山坳间,发现了这个铁皮房。”
  说话间,龚老师已将铁皮房里外看了一遍,说道:“看上去荒废很久了,厚厚的积灰,到处都在生锈,地上的木板也有腐烂的迹象。为什么不直接去山洞,到这里来做什么?”
  刘毓舟说:“你枉为老江湖,也不多想想,我们虽然日夜兼程,但理论上还是比坐飞机赶来的人慢,万一那个小律师苏醒,又发现孟思瑶失踪呢?或者,他急急忙忙把这个山洞的事告诉了官方呢?保险一点,还是在正式进洞前查查清楚,看看洞内外有没有人。”
  “谁去?”
  刘毓舟推了一把孟思瑶,跟在她身后踏入铁皮房,说道:“龚老师,我已经把如何发现这里的情况讲得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难道不是说给你听的?你身手比较敏捷,即便遇见人也会想办法脱身的,我在这里看着孟小姐。”
  龚老师盯着刘毓舟的背影看了一阵,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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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3 15:49:3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很厉害啊,这位龚老师也算技术很高的小偷了,居然要受你颐指气使。”孟思瑶冷笑道。
  “谢谢你没有当他的面说,这么好的挑拨离间的机会,”刘毓舟说。“不过,也幸亏你没说,否则会激怒我们,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要不要我告诉他,两个星期前你跟踪我们进了洞,险些害了我,抢到了那三十万?”
  “随你便吧,还是那句话,取决于你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一手策划,姓龚的是识时务者,当然知道他只能是个配角。”
  “为什么放着三十多万不拿?”
  “你明知故问?几个袋子掂在手里就能大致猜出油水不多,我知道袁荃手头绝不止这点数目,而她这样做,显然只是个伏笔,如果你拿了,不去送给她父母,你就不会得到进一步的暗示信息。而我也明白,如果那天拿走那些蝇头小利,sha了你,怎么能钓到今天这样的大鱼?都是因为我太了解袁荃了。”
  孟思瑶环顾小屋,如果这里曾经是某人的家,称得上真正的“家徒四壁”,一张铁桌,一张铁床,一个铁炉。
  这简简单单的陈设,在她看来却触目惊心。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这一切也是那么熟悉,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曾睡在那张冰冷的铁床上。一念及此,她的后背一阵剧烈的抽搐,像是被灼了一下,为什么,冰冷的铁床转瞬间变得滚烫?“咣”的一声,铁门关闭,她遽然一惊,心跳开始如烈马般奔腾,剧痛从脑中一个深藏的角落里陡然杀出,疼得她轻轻叫出声。她双臂抱拢在胸前,缓缓蹲了下来。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你怎么了?不是又在装病吧?”刘毓舟冷冷的话语将孟思瑶从幻觉和痛苦中唤醒。
  “打开门,我胸闷得很,这里的空气实在太差。”
  “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样。”刘毓舟见孟思瑶颓弱的样子,料她想逃也逃不远,便将铁门半开。
  孟思瑶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深深呼吸了几口山林里清爽微凉的空气,舒服了许多。她转向警惕中全神贯注的刘毓舟:“你不会不记得‘伤心至死’吧?我们那一路人里,到如今就只有你、我、常婉和林芒还活着,江医那一行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也在劫难逃吗?为什么还对那些身外之物这么执著?”
  刘毓舟不假思索地说:“你想把我‘劝降’吗?恐怕是要徒劳了。钱财的确是身外之物,但到了一定数量,量变到质变,就不再是身外之物了。正是因为我们也许已经没有明天,我愿意继续这个游戏。我倒觉得你很奇怪,既然感觉在劫难逃,还不拿下那笔钱,奢侈一下,享受一下你从未享受过的生活,听说过‘SHI JIE MO RI综合症’吗?疯狂的玩乐、挥霍无度,不比整天守着个拼死拼活却勉强糊口的所谓‘白领’工作更适合‘伤心至死’给我们带来的绝望?”
  孟思瑶沉默了,是啊,为什么呢?
  “我想,是因为我还对明天抱着希望。”
  “很好,你替我回答了,我对明天也有很大的期许,”刘毓舟将脸凑近孟思瑶,紧盯着她的双眼。“所以,你最好再聪明一回,不要让我失望,这样我们都能有明天,美好的明天。”
  
  龚老师返回后,说洞内外并无任何异样。
  “又是一个要伤心至死的人吗?”孟思瑶看了一眼龚老师瘦小的背影,一个技术高超的小偷,能逃过警方的寻捕,是否会跌倒在一个诅咒中?
  因为孟思瑶的手臂仍被绑着,三人并未从刘毓舟描述的路径攀爬上山,而是绕道从原路转上拾夕洞。孟思瑶仍是没法爬洞下那段斜坡,刘毓舟和龚老师生拉硬拽,将她拖到了洞口。
  “前一周,你和那位律师帅哥的确很成功地甩脱了我的跟踪,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在上班时突然去了机场。”刘毓舟打起手电,每往洞里走一步,都仔仔细细照亮四周,确保没有意外。
  龚老师忽然开口问道:“小刘,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曾经跟着他们来过这里?想独吞?”
  “我出高价,请你来帮忙,我自己的每步行动不需要经过你批准吧?我是个讲信誉的人,即便是一个人得手,也会守约,分给你应得的部分。”刘毓舟的话听来掷地有声。
  孟思瑶心想:这两人其实都很贪婪,精于算计,必然会有类似的摩擦,不知怎样能加以利用。
  “孟思瑶!”刘毓舟一声怒喝,仿佛猜透了孟思瑶的心思。“我们的时间不多,耐性更有限,我只给你半分钟的时间,你或者告诉我们袁荃的秘密,取出那笔钱,或者什么都不说,我们自认倒霉,认为你毫无用处,将你的头脸浸在这水里,直到你放弃挣扎为止。我个人认为是种很痛苦的死法,你看着办吧。”
  我有半分钟的考虑时间。
  他这两个月来的“精心设计”,他一路来流露出的眼神,他刚才说话的语气,都表明了他的决心,不达目的,绝不会收手。而他收手的时候,就是杀戮的开始。
  我无论告诉他与否,都是死定了。
  如果走一步看一步,争取更多的时间,就只有一个选择。
  半分钟远比孟思瑶感觉中过得快,刘毓舟说了声:“好,你既然仍保持沉默,说明你做了很有原则性的选择。”他伸手抓住了孟思瑶的长发,龚老师则按住了孟思瑶的肩头,准备将她往水里压。
  “我不说话,是因为在想,如果告诉了你们,该向你们要个什么价。”孟思瑶及时开口。两人的手顿时松开了。


  
  刘毓舟道:“已经和你说过,拿到那笔钱后,我得百分之五十,龚老师百分之三十,你得百分之二十,虽然是个小份,但因为据我所知,那笔钱总价很有可能在千万以上,对你来说也算可观。”
  “我要至少百分之四十,原因很简单,这秘密是我最先发现的,如果不是你用诡计,我谁都不说,一人独享,你又能怎样?”
  “这么一大笔钱,没有人能独享,像袁荃那样聪明绝顶的人,最后又怎样?别以为她的车祸真只是一个偶然的交通事故,我早有感觉有人在跟踪她、想除掉她,那次车祸发生的时间恰好是在她做好了藏钱、做博客等一切安排之后,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如果再晚两个月,加拿大绿卡一到,她就会携款远走高飞,那才是真正的独享。”
  “原来你知道她办了加拿大绿卡?”
  “她把我们的婚期一推再推,我早有怀疑,办加拿大绿卡需要很多证件和证明,许多email的往来,她一直很小心不让我知道,甚至在网吧用email,不让我查到她的邮箱账号。我还是在她电脑上偶尔看到了一个加拿大移民网站的页面,产生了怀疑,攻入那个移民律师事务所的电脑系统后,我果然发现了袁荃的资料。”
  “这么说来,她博客的内容你也都知道了?”
  “别忘了,她的blog是你向‘黄药师’提起的,我并不知道她在做blog,她瞒着我。我执意要看到那张新裳谷的风景照,就是为了找线索,没想到你藏得很稳妥。”
  “知道这些钱从哪里来吗?”
  “反正是不义之财,因为仅凭她业务上所得,即便做些手脚,也不会有超大的数目。而且我感觉她这笔钱来得十分‘险’,甚至有人会因此除掉她。我能感觉她生命的最后那段日子里,有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一个从来不生病的人,却哪里都不得劲。我想她一定感觉到了什么威胁,才会提前安排给你送礼物,就是怕自己最终无法回到江京。你知道的,她的返程机票订在你搬家的前一天,照理说,她会和我一起帮你搬家的。”
  龚老师忽然插嘴道:“她已经通过聊天拖了很久,没想到你居然乐此不疲。”
  刘毓舟道:“我希望她能不留余力地和我们合作。鉴于龚老师等不及了,他的百分之三十里给你百分之五,我再给你百分之五,给你凑足百分之三十,如果你还想讨价还价,我们只好不再相信你的诚意,让你‘伤心至死’。”
  “好,就这么定吧,相信你的信誉。请给我松开绳子,否则,有些操作我无法进行。”孟思瑶知道一旦她被松绑,许多计划就能施行。
  刘毓舟和龚老师忽然一起笑了起来,刘毓舟说:“你真的很聪明,可也不要把我们当傻瓜糊弄。你现在只是手腕被绑在一起,手臂可以伸展,可以进行几乎所有的操作,放心吧,为难的时候,我们这里还有四只手,你只要吩咐一声就可以。”
  孟思瑶无奈,只好领着二人到了那“血池”边。她双手伸入水中,又猛地抽了出来,她身后的龚老师只觉一条黑影疾飞而至,忙将头一偏,勉强躲过来物,脸颊仍是被擦了一下,一片粘湿。
  “你……”龚老师上前抓紧了孟思瑶的肩膀。
  刘毓舟忙阻止道:“一条水蛇而已,每次都会这么冲出来的,倒不是她故意做手脚。”
  “为什么不早说!”龚老师虽然松了手,仍愤愤然。
  孟思瑶一声不响,又将被缚的双手插入了水中。摸索了一阵后,暗红的水面忽然消失了,随即,众人耳中传来轰轰的巨响。
  刘、龚二人原来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孟思瑶在空空的池中摆弄,忽然听见山洞中如闷雷般的响声,都惊讶地直起了身体,四下张望,手电光迅速地投向山洞的各个角落。
  最后,两道强劲的手电光都聚在了缓缓降下的悬棺上,像是舞台的照明,尽在出场的巨星身周。
  两人半张着嘴,感受着眼前奇景的震撼,悬棺在降下,而眼中心上的欲望在升起。孟思瑶虽已不是初次目睹这具悬棺降落,仍叹为观止。这次,她心头更起伏不定,不知为什么,觉得这悬棺有股威严的气势,落下时,似乎带着愤怒,那轰轰的声响,分明是阵阵怒吼。
  无论棺中躺着什么人,无论多少年前的古尸,又怎么会不愤慨于这样的骚扰?
  这样的愤怒,会带来什么?复仇?诅咒?
  还是伤心至死?
  悬棺在半人高处停下,刘、龚二人虽然欣喜若狂,但因为都是谨慎有加的人,还是耐着性子慢慢地走到棺材前。龚老师用手轻轻抚摸着悬棺棺身,像是名乐师在抚摸自己心爱的乐器,口中嚅动,好像是在说:“就凭这棺材,只要是文物,就够我下半辈子的花费了。”
  “东西就在这棺材里面?”刘毓舟还保持着冷静。
  孟思瑶“嗯”了一声。
  龚老师推了推棺材盖板,纹丝不动,问道:“孟小姐,请你不要问一句说一句好不好?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干吗还吞吞吐吐?怎么打开这棺材?”
  孟思瑶道:“刚才看老师你对这棺材深情款款沉醉的样子,我哪里好意思打搅?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需要你们帮忙。”说话间,她已经转到了棺首侧,用身体挡住棺身上那个突起的按钮,同时,将双手搭在棺盖上。“你们最好站到我旁边来,和我一起在这一侧用力。”
  刘毓舟和龚老师互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到了孟思瑶身边。孟思瑶心中暗暗盘算:两个恶魔,哪个更恶?眼前出现了钟霖润被那辆黑色猎豹车撞飞的身影,还有那晚摸在她脸上的肮脏的手。
  她略略向左移了一下,龚老师跟着挪动了一下,几乎是正对着棺首。
  “手不要搭在盖子上。”孟思瑶率先将手从棺盖移开,渐渐向棺身摸去,刘、龚二人也依样将手拿开。
  猛然间,孟思瑶一俯身,重重拍在棺身的那突起的按钮,铁制棺盖从她头顶陡然弹出,气势如风雷,狠狠撞在棺前龚老师的胸口。龚老师瘦小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在了半空中,发出一声闷哼,棺盖的冲击力之大,竟将他撞在了身后洞壁上。他的身体瘫软地从洞壁滑下,生于黑暗,归于黑暗。
  虽然不是“亲手”,但这毕竟是孟思瑶第一次杀人,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 本帖最后由 遗忘的世界 于 2008-11-3 15: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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