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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传奇古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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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那以后,齐宏祖不但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且原本带着恐惧无助的一双眼神,渐渐变得冷漠。据后来许
多街坊邻居回忆说,个性本有点懦弱腼腆的齐宏祖,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渐渐转变的。

进入九十年代初,底蕴深厚的浮梁古县,经济意识和传统文化开始空前复苏。不但旅游经商充斥在每个角
落,而且二十多年前被批为封建余毒的抽签算命,也渐渐浮现在街头店面。

在大多数人的想法中,这时候的齐宏祖有两样很好的选择。一是也开个奇门遁甲的铺面,就算当初抄家时,
所有祖上传下的东西都被毁坏干净了,但就凭几百年来奇门江东派嫡传后代这块招牌,也能混个盆满钵满。

第二个选择就是到县小学去教书,要知道六七十年代的高中毕业,在九十年代初的县城里还是相当好用的。

可出乎大多人的意料,齐宏祖不声不响的做了县上豆腐坊老闻头的入赘女婿。

老闻头闻大梗的火暴脾气,在县里是出了名的,前任女婿就是有点懒,才被他连骂带打给赶走的。于是很
多不理解齐宏祖的人都相信,有点文化有点前途的他,应该也忍耐不了多久。

就在进了闻家十年零三个月后的那一天,齐宏祖莫名其妙干净利落的离开了闻家,结束了这段漫长岁月的
同时,也结束了这段婚事。

之所以说他的离开既莫名其妙又干净利落,主要基于两点古怪的事实。

其一,这之前没听说任何有关齐宏祖懒惰,以及被火暴的老闻头看不上的不良行为。而且,对于齐宏祖的
离开,火暴的老闻头保持了对他来说几乎不可能的异常沉默。

整件事情给人的感觉,好像齐宏祖从来没有认识过老闻头,老闻头也亦然如此。

其二,也是最引人好奇的地方,在齐宏祖结束了闻家入赘女婿身分之后没多久,老闻头和他的女儿相继病
逝,只留下了和前夫的一个十岁大的女儿:闻弱。

这不禁一下子激发了浮梁全县,所有热心公共事业人民大众的殷切关注。

有的猜测齐宏祖侵吞了闻家卖豆腐好不容易积攒下的财产,然后一脚踢开了闻家,老闻头父女是被给气死
的。

又有人猜测,就算老闻头父女累死又能存几个钱?估计是近几年齐姓很多人在县里不是富的富,就是官的
官,齐宏祖于是开始嫌弃又穷又倔的闻家父女,一走了之,所以才把人家父女俩给气死的。

不管猜测有多少种,中间又有多少分歧,但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闻家父女是被齐宏祖给气死的。

可又有一点解释不通的是,如果闻家父女是被气死的,就凭老闻头那远近闻名的火暴脾气,又怎能不火山
爆发呢?

更让人好奇加不解的是,闻家父女相继去世后,其丧葬后事都是齐宏祖一手操办的,其认真负责程度,与
传说中的忘恩负义之类实在相去太远。

于是,全县热心公共事业的大众,再一次激发了无限好奇。

不过,这次的好奇心,并没有局限在闻家父女到底怎么被齐宏祖气死的层面上,而是把更多的口腔分泌液
和脑神经细胞,放在了本来一穷二白的齐宏祖,怎么忽然有了那么多钱上。

不单是给闻家父女大办丧事的钱,人们很快发现,既不经商也不当官的齐宏祖,不但富的流油,而且越来
越有迹象表明,浮梁全县的齐姓人家不管是贫是富是贵是贱,都对齐宏祖尊崇倍至,俨然一副族中无论大事小
情,非齐宏祖商定而不能决的态势。

经过长期汇整,各方面的猜测综合出了下面一个精辟论断:浮梁全县齐姓人的整体迅速崛起,一定与齐宏
祖有着密切关系。

至于为什么身怀祖先封建迷信神奇玩意的齐宏祖,非要先去入赘辛勤模范十年,而后才去享受胜利果实,
就不得而知了。

况且人民的精力是宝贵的,他们必须全神投入到接下来发生的两件大事中去。

第一件:报复。

十年间,随着齐姓人的不断崛起,浮梁县从商到政,都渐渐的控制在齐宏祖手中。于是,继二十年前那场
给浮梁县带来噩梦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后,又一次大型的运动开始了─齐宏祖的报复。

凡是当年欺负过齐宏祖家的,几乎无一幸免的遭到了打击报复。

本来嘛,这种欠债还钱、秋后算帐式的报复运动,勉强都还能受到部分旁观群众的理解,再加上敢怒不敢
言,齐宏祖顶多也就落个「心眼儿小」的称号。

但随着报复运动的不断升级,好多无辜人民也被牵连进去,感觉齐宏祖的目的已经不满足于报复,而是要
用行动和实力让全县人民知道:他就是这里的法律,他就是这里的天!

很快,齐宏祖的光荣称号,从「心眼儿小」提升到了「穷凶极恶」。

第二件:闻弱。

说句掏心窝子话,尽管闻弱是闻家女人跟前夫的女儿,但无论是在踏入闻家的十年中,还是走出闻家的十
年后,齐宏祖都对闻弱视如己出,如同疼自己的亲生女儿般。

不光行事诡异的齐宏祖疼,全浮梁县凡是长了颗人心的都疼,疼爱。

自从唯一亲人妈妈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一刻起,小闻弱忽然失语了,从此再也没能说过一句话。

天生体弱的小闻弱自幼就很安静,常常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安静的看院子里的太阳、看院子里的蝴蝶、看
院子里的花。

孤单失语后的小闻弱更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揪心。不少好心人想要收养小闻弱,齐宏祖也不只一次的想要
把她接过去,但都被安静的拒绝了。所有人都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小闻弱如何还能承受生活的重压。

但似乎所有人都错了,小闻弱不但一天天老样子般生活了下来,而且是微笑着活下来的。

她见到每一位街坊邻居,都会如往常一样,忽闪着大眼睛微笑问好,笑的每次大嫂阿姨们转过身后都心揪
得落下几滴泪来。

在闻弱看似一成不变的安静生活中,有着一个极不寻常的变化。那就是每逢齐宏祖办寿或祭祖的时候,闻
弱都会安静的做好一道鱼,安静的穿上素缟孝衣,安静的把鱼端到齐宏祖的寿宴桌上,然后安静的离去。

那鱼除了齐宏祖是没人敢吃的。曾有位齐姓人好奇,一次宴后,经过检验没毒,大胆的试吃了一小口,结
果当场气血翻涌、鼻口出血,差点丢了小命儿。

既然没毒却还如此要命,自然被民间理解成连鱼都被小闻弱的凄苦感动了,也似乎顺带铁证如山的证明了,
齐宏祖铁定在闻家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恶孽。

但这么一来,大家不免担心有仇必报、穷凶极恶的齐宏祖,会对闻弱打击报复,但接下来的许多年中,并
没有出现丝毫让人民担心的事情。

每一年,闻弱总是风雨不误的,在大恶人齐宏祖寿宴时送上一条无毒要命鱼,日久天长,这道菜也就渐渐
有了个响当当的名字:福寿报丧鱼。

直翻腾到夜深人静,朝歌的情绪仍不见平息,静守调息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

他不禁回想,自从习练了接命术后,自己的情绪经常出现抑制不住的躁动,与先前那冷静非常的自己相差
实在太大。

就朝歌想来,会不会每接命一次,除了留下记忆外,还留下了些许被接命者的心性情绪。

被接命者的脾性越强烈,对朝歌的影响也就越大。

世间之事果然有一利必有一弊。

朝歌暗自警告自己,从此以后,除非必要,否则轻易不可使用接命一术。否则自己终有一天会被累积在自
己体内的杂情乱绪给逼疯。

尽管朝歌已经知道自己情绪躁动的来由,却仍无法说服自己,改变明天去齐玄儒七百年诞辰大会上逛逛的
想法。

作为同一时代的人物,顾月戌老人的存在也该有七百年左右的历史了。

造化弄人,七百年后,已经身怀绝术的顾月戌重返故地,以这种方式与自己的死敌再见于斗法之地,若是
齐玄儒此时地下有知,不知道又是何种心绪。

朝歌起的很早,太阳刚刚初升便沐浴更衣。不自觉间,他的一举一动,就与当年顾月戌与齐玄儒斗法前的
流程一模一样。

举行齐玄儒诞辰七百年大会的地方,就在齐宏祖的家中,距离朝歌住的地方很近,只有两条街远,步行过
去刚好。

朝歌抬步下楼、举步上街、朝阳过肩、晨风拂木,好一个古县清早,好一个复杂心情。

「我的哥诶……你不能死诶……你死了我可怎么好诶……」

朝歌正思绪翻涌的走着,一阵杀猪般惨烈至极的哭丧声从前面传了过来。

哎,这样美好的古县清晨,就这么被摧残殆尽。

朝歌暗自感叹,一边再往前走几步,转过一个弯,令人震惊的场面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真正让人震惊的,并不是几十口人悲天恸地、撕心裂肺的哭阵,也不是花天联地的灵堂铺陈,而是哭阵中
央那口棺材实在有些扎眼,尤其棺材上的……

怎么说呢,说起来,棺材上的那位应该是个死人,可偏偏这位死人不但没有一点死相,而且此刻正有滋有
味的坐在棺材上啃着一只鸡腿。

这位活世阳尸全身上下,唯一还有点死人气息的,也就身上那套对襟儿蓝底锈铜钱的寿衣还有那么点意思。

朝歌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他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暗自惊奇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不过他们的表情并不像朝歌这样诧异,多半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交头咬耳,窃窃私语。
仔细旁听下,朝歌渐渐知道了其中原委。

那棺材上啃鸡腿的活尸叫刘瘸子,天生是个混混的料,八岁会撬门,十岁会开锁,十五岁学人家拉帮结伙
的打群架,体格单薄却是个砍不烂的滚刀肉,二十岁就已经成了劳教所的常住客。

三十头上刘瘸子终于犯了大事,为了给老娘治病,他到县里金矿去偷金,腿就是在那时候摔断的,一关就
是十年。

等刑满出来,人都中年了,老娘早去世了,社会上的光景也早变了。失意的刘瘸子很是消沉静默了一阵子,
也渐渐被人们遗忘在了街头巷尾。

刘瘸子真正又成了浮梁焦点人物,还是拜一个人所赐。

泼妇骂街可以出名,刘瘸子居然也是一骂成名,这大概跟他骂的那个人很有关系,此人正是浮梁县大大有
名的─齐宏祖。

朝歌之所以一直听着众人闲聊下去没走,大部分也是因为后面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刘瘸子哪根脖子筋扭了,还是哪一条神经断了,有一天忽然就瘸着瘸着瘸到齐宏祖的宅子前破口
大骂,没什么固定套路,反正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的,这一天还正好是齐宏祖的寿诞。这在浮梁县全体人民看来,无异于屎壳郎滚
球滚到了大屎坑─找死。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出来的齐家人不但没人为难他,还好声好气的,把刘瘸子请了进去好吃好喝。

这一下子可让全县人民都惊掉了下巴,按常理,就齐宏祖那穷凶极恶的小心眼儿,该是找几个人出来,用
砖头当场把这刘瘸子屎壳郎的肠子拍出来才对。到底是刘瘸子精神不正常,还是齐宏祖吃错了药啊?

后来还是有个外号叫「大明白」的似乎最明白,这位大明白先生习惯性的蔑视完全县人民后,解说道:「
你们这些文盲懂个屁!人家不处理刘瘸子,是为了树立一个光明磊落,好良民的典型!」

有人问了:「啥叫光明磊落好良民典型啊?」

答曰:「就是有事明着来,别暗着捅。你们这些文盲,真连屁都不懂!」

不管大明白说的是不是齐宏祖的真实想法,但至少有点道理。

当初对着心胸狭窄、穷凶极恶的齐宏祖,很多敢怒不敢言的君子暗地里写了上访信告状,虽然最终结果都
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但还是颇令齐大人恼怒。所以树立光明磊落,好良民典型的说法也不能说全不靠谱。

从此后,齐宏祖是每年必寿,刘瘸子是每年必骂。其最终结果是:无论如何,刘瘸子一骂成名了。刘瘸子
不但成名,而且成了英雄,无赖英雄。

就凭敢骂齐大人这手绝活,刘瘸子的生活那可真是进入了生猛的幸福时代。县东吃到县西,鱼翅红烧燕窝
儿,县南喝到县北,茅台凉拌马爹利。

曾几何时,也许是每寿必骂的刘瘸子忽然觉得绝活有点单调,在打扮上着实下了一番心思。

为求凸显他的英雄大胆以及独到创意,他决定穿寿衣去赴宴,用他的话说:「这才级别对等啊!而且行前
必先欣赏一番哀乐,有了级别,排场是少不了的。」

这旷古绝今的一幕,正巧就被同去就宴的朝歌遇上了。

听完了旁言碎语的介绍,朝歌也开始对这位无赖英雄有了不一样的观感,对那位即将见面的齐家后人齐宏
祖,也间接有了多一层的复杂感觉。

朝歌最后望了一眼刘瘸子,转身向齐宅走去。

大概是朝歌所变的顾月戌,尊容跟刘瘸子一样太过标新立异了,在朝歌转身的时候,刘瘸子也不禁望了朝
歌一眼。

今天是齐宏祖的寿辰,也是祭祖的日子,如果看到齐宅周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保安程度,说他没做亏
心事,估计连鬼都不信。

本来以朝歌现在的身怀绝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或是大模大样的走进齐宅都没问题,就算齐宏祖再加一
倍的保安也不顶用。但一个不经意的发现,让朝歌改了主意。

齐宅后院坐北,前门朝南,本属于最普通和标准的民间宅院布局。院周边按照八卦的八个方向派了八组保
安。

不管齐宏祖有没有继承奇门江东派的绝学,人家毕竟是奇门大派的后代,这样安排倒也就没什么反常。

真正的反常,其实就反常在这种貌似正常之中。

朝歌发现,站在每个卦位的几个保安当中,总有一个的站位朝向极其古怪。

按理,正常保安人员的视线应该都是要向外四处巡视,脚下站位也得不停的朝墙外几个方向经常转换,才
能顾全整个方位。

偏偏这个保安却是死守不动的,视线也居然始终保持如一,就盯在那微向内墙倾斜的四十五度角上,毫不
偏移。

如果有谁单看这位保安的举动,那显然是十分古怪的,只是其它几个正常保安守在一边,刚好给掩盖了。

然而,这个反常中所蕴含的事实,却让朝歌大大地震了一震。

首先,这个保安古怪的站位和视角,俨然正与其它保安组成了一个正反倒位的监视网。无论朝歌怎样施展
隐身术,阳位阴位都必然不能顾全。

而且这个反常的站位,还透露出一个更深层次的诡异:逆排干支。

身为世代参与打压顾月戌的奇门正统江东派嫡传子孙,又怎么可能深谙逆排干支呢?是巧合还是另有隐秘?

跟这几天听到的闲言闲语串起来,朝歌知道,这位浮梁名人齐宏祖的身上,显然有着太多问题。

如果强施术力潜入,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来参加寿宴的不乏术界杂人,过早露了行藏不但会惹来不必要的
麻烦,而且这场压抑了几百年的好戏就没趣了。

朝歌决定低调行事,旁观了一会,发现参加寿宴的非富即贵,且都有齐家统一派发的请帖,不禁有些为难。

正寻思着对策,身后传来一阵熟练而又激愤的骂街声。

朝歌回身一看,来人正是一身端庄寿衣,满嘴鸡油未净的刘瘸子。

不能说刘瘸子眼尖,只怪顾月戌的尊容太过有特点。

刘瘸子一眼就把门前的朝歌认出来了,凭借多年的混世功力,一搭眼就猜出朝歌的几分心思。

看看已经开始头痛的齐家保安,又看了看朝歌,刘瘸子嘿的一声坏笑:「外地人?」

朝歌:「是。」

刘瘸子:「想进去玩玩?」

朝歌:「对。」

刘瘸子恶趣的点了点头,开始例行公事的对着齐宅门口大骂。

估计这位刘大哥多年做孤身虎胆骂英雄有点腻味了。瞧他看朝歌脸部的表情活像白拣了个贺寿至尊宝,加
上他自己这身新置办的创意行头,相信绝对能给齐宏祖的寿宴大大弄出个满堂彩来。

骂完,刘瘸子抹了抹嘴角处唾沫与鸡腿油的混合物,拉着朝歌的手就往齐宅里走,还指着朝歌见人就说:
「这是我新收的小弟,老少爷们多关照啊……」

进了门,才知道齐宅真叫一个大。

不算厅堂,光是院子里就摆了二三十桌筵席,朝歌和刘瘸子被安排到了一处还算靠前的席位上。

此时厅堂正席上,一个穿着光鲜但表情有点阴郁的中年人正在招呼宾朋,看架式此人大概就是齐宏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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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偏偏就在朝歌看向齐宏祖的时候,正巧与齐宏祖扫视宾客的眼神打个正着。

尽管在旁人看来,齐宏祖的余光只稍稍顿了那么一下,但那一眼里实际包含的东西,恐怕连九头牛都拉不
完。

这些在两眼相交那一剎那,所产生出来的太多太多东西,对于齐宏祖来说,却是种莫名的感觉,彷佛承载
了几百年的宿命。

宾客来的差不多了,酒菜也都上齐了,但只有刘瘸子一个人在孤独的大吃大喝,因为在开席前,齐宏祖还
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要做─祭祖。
第四章活葬

齐宏祖的宅院里,有一处是专门用来供奉祖先牌位的厅堂,在历代齐氏祖先的众多牌位中,位在最高处的
正是齐玄儒。

刘瘸子还在那里安坐不动,一个劲儿的猛吃。朝歌则随着人群,跟着齐宏祖来到了祖堂。

看到高高在上的齐玄儒牌位,朝歌心绪再一次翻涌起来,顾月戌的记忆一幕幕喷涌而出,朝歌彷佛一下子
回到了几百年前。

直到祭祖仪式结束,朝歌才被移动的人群拉回现实,酒宴开席了。

席间,身为寿星及全县头面人物的齐宏祖破天荒的走下席回酒,在经过刘瘸子身边时又破天荒的停了下来。

就算刘瘸子在门外如何大骂齐宏祖的十八代祖宗,但打死还是不敢当着齐宏祖本人面前怎样的。再加上以
往骂完就吃、吃完就走的经验,这次齐老人家亲自驾临,着实让刘瘸子有点措手不及。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齐宏祖问着刘瘸子,眼睛却微笑着看向朝歌。

刘瘸子满嘴囫囵的应付:「嗯……啊……这是我新收的小弟……」

朝歌波澜不惊,很礼貌的回了三个字:「顾月戌。」

齐宏祖瞳孔猛缩,很显然,顾月戌这三个字把他脑袋瓜子震得有点疼,很有点疼。

以老齐的个性,凡是让自己头疼的人,都是要加倍奉还的。他马上暗暗向朝歌发出了术力,不过这次的发
力比较含蓄考究,主要目的是想试试面前这个长相很有特点,自称「顾月戌」的年轻人,到底有多深的道行。

朝歌不想马上让游戏结束,他还想让这游戏玩久一点,于是收敛术力,眉头微微一皱,装出些微痛苦之色。

齐宏祖立刻放心了,这小子不过是个凑巧罢了,谁让中国人那么多,难免重名嘛。摸完底的老齐眼底流出
几丝不屑,居然连酒都没敬,便大剌剌地回桌了。

酒宴开始进入高潮的时候,压轴好戏就要上场了。

一个全身素白、臂缠黑孝的纤弱女子安静的走进齐宅大门,她手上端着一盘专为寿星公齐宏祖做的鱼─福
寿报丧鱼。本来喧哗呼喝的齐家大院,一下子安静下来。

闻弱到了。

如果说狮子吼可以生出一种慑众力量的话,安静到极致也可以产生某种巨大的力量。闻弱就是用她那种与
生俱来的安静与纤弱,震住了在场的每个人,包括朝歌。

看到闻弱,个性阴郁复杂的齐宏祖再次微笑了,笑的很纯真,笑的很复杂。

当闻弱经过身边的时候,朝歌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猛力扯回现实,那古怪的力量正来自闻弱手中的福寿报丧
鱼。

外表看起来,这是一条很普通的清蒸花莲鱼,恐怖的是,鱼的内骨已经被摆成了一个骇人的滔天水局。

对术数颇有研究的人都知道,在很古老的占术中有种叫摸骨。擅此术者多是盲人,摸人骨架,即能知毕生
穷通祸福。

实际上,骨头是生命的支架,是命运轨迹的走向,也是生命元气的最后归藏。所谓祖坟好坏影响着后世子
孙,其中起着根本作用的,也是坟中埋的那把祖先遗骨。

除了人为万物灵长,五行组成比较复杂之外,植物的五行归属最为简单,其次简单的则是一些小生物,比
如鱼,就属水性。

而此刻闻弱手中这条经过改骨的福寿报丧鱼,其中水性更是倍增,对于从面相中就可以看出忌水的齐宏祖
来说,实在无异于一条凶猛的鲨鱼。

朝歌很惊讶,这种改骨为阵的古老术派,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文弱少女手中?而闻齐两家之间,又隐藏着怎
样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

很显然,微笑依旧的齐宏祖,并没被这条凶猛的福寿报丧鱼吓到,还很自觉地,在已经迭满杯盘的桌子上
清出一块空地来。

当闻弱把鱼放下的时候,在朝歌看来,一个更有趣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齐宏祖拿起了紫檀筷,若无其事的在鱼身上轻轻按了几下。就这几下,鱼身内的骨阵已经彻底改变,水气
封藏荡然无存。

从那几下手法看,齐宏祖对这以骨摆阵的奇术不但熟悉,而且已经到了堪称精通烂熟的地步。

按照以往的程序,到了这个时候,齐宏祖会把鱼眼夹出吃下,算是收了这礼,而闻弱也会带着淡淡的失落
转身离去。

但今天这个多年如一的程序即将要被打破,因为朝歌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他一定要把这个游戏继续下去。

于是,就在齐宏祖拿起筷子,准备夹出鱼眼的时候,门外一个保安貌似梦游的走了进来,又貌似梦游的在
旁边桌上端起一盘醉虾,放在正对福寿报丧鱼鱼头的前部。

这一下齐宏祖骇然大惊!

要知道,五行之中水火是最不兼容的一对儿,两者一旦相遇,就会互相激发出最强烈的对抗力量。

刚刚端上来的醉虾,乃是烈酒烹调而成,酒之属性是典型的水中包火,放在被封藏水性的福寿报丧鱼前,
无异放了一个引爆器,一下子就将鱼骨水阵重新激发起来。此刻齐宏祖如果吞下黄豆大的鱼眼,完全就是吞下
一颗吨级深水炸弹。

刚刚还颇为得意的齐宏祖,老脸开始憋红了。

他阴狠狠的瞄了一眼貌似梦游的保安,希望他能及时醒悟,要知道,他齐老人家的最大优点是擅长报复。

可看来齐宏祖的希望是没指望了,因为这个往日很尽忠职守的保安,此刻已经被朝歌的接命术控制住了,
不是貌似梦游,而是彻底梦游。

幸好这些年来,齐宏祖在术界还交了几个有用的狐朋狗友,其中有看透玄机的,赶忙端了一盘土性颇旺的
甜品─拔丝香蕉来压制水气。

就这样,在上百位宾客的茫然注视中,你一盘我一盘的,很快就在齐宏祖桌上堆起一座小山来。这几乎可
以说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壮观、最复杂的饭局。

闻弱也睁大了眼睛,迷惑惊奇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老齐很愤怒,他知道有人在暗地里整他;但老齐又很无奈,即便他使出浑身术力,也摸不出控制保安背后
的那只手是谁,他又不能拍案而起,愤怒的宣布退出这场游戏。

因为越堆越高的菜,让原本只有一个水局的阵形越来越复杂,每盘菜的五行属性,现在都与他盘根错节的
捆在一起,稍有松懈,虽不致丧命,却也必然大伤。到时候老脸丢尽,可就成了全县笑柄了。

不过,只要是游戏,就必定会有结束的时候。齐宏祖虽然不能选择何时结束游戏,但可以选择尽快结束游
戏。

老齐决定出狠招了。他一把抓住梦游保安的手,这一剎那,全局忽然为之一变。

齐宏祖不愧是阴狠狡诈的老滑头,他这一抓,意味着把保安也摆到这复杂的阵局中来,也就等于把朝歌一
块拖进了这个局里。

表面上看,这是齐宏祖在玩命,事实上,阴狠的老齐才正要使出神秘的看家本领。

先前一直穷于应付的齐宏祖,忽然术力往后一撤,变得有些飘忽,貌似已经抵挡不住,引诱朝歌来攻。

朝歌先是一诧,直觉这种路数很熟悉,再一斟酌,这一手居然有些类似顾月戌的逆排阴阳,但又有些似是
而非。

朝歌遇强则强的个性立刻发作,再加上已经混杂了顾月戌的情绪、记忆,朝歌想要玩大的兴趣更浓了。

这下,齐宏祖要倒霉了,要倒大楣了!

两士相斗,如果双方术力相差悬殊,无论一方手法路数多么诡异莫测,最终都不免要败下阵来,这正是所
谓「一力降十会」

的道理。

更何况,自以为手法诡异的齐宏祖并不知道,比起朝歌,无论是术力还是手法,他都还处在幼儿园大班阶
段。

可想而知,当深陷阴阳逆排迷局中的齐宏祖,自以为完全破了朝歌水阵,得意的吞下鱼眼时会发生什么情
形─吐血不止,术力尽失。

在齐家人一片混乱,不知所措中,有两个人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齐宅,一个是朝歌,一个是闻弱。

确切地说,是当朝歌看到闻弱眼中复杂表情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开始跟着复杂起来。

当齐宏祖败阵吐血的那一刻,朝歌在闻弱的眼睛里,除了感觉到几分欣悦,也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
涩。

入夜回到住处,怀着太多的好奇,朝歌凭借白天观相反推出的八字,转接了齐宏祖的命造,于是一段历经
了几百年的恩怨纠葛渐渐浮出水面。

七百多年前,浮梁县由顾、闻、刘三大家族掌握着。

顾姓擅长奇门遁甲,闻姓擅长摆骨为阵,刘姓比较特殊,完全不懂什么术数,却因为家中世代有出官贵,
又与闻姓通婚,所以势力不可小觑。

那时,顾姓出了个标新立异的顾月戌,因此招来了讨伐。虽然顾月戌斗法失败了,但其诡异的路数和深不
可测的潜力,大大震动了整个术界。

因为顾、闻、刘三姓在浮梁一县渊源颇深,当时以齐玄儒为代表,鼎盛一时的奇门江东派,在准备彻底清
算顾月戌前,还是私下派人前来,先与闻、刘两家打过招呼。

因为此时的顾月戌,其实已经被当时所谓正统术界视为可怕的术魔了,甚至顾月戌所属的奇门江西派,也
有越来越多的人把他推向边缘。在这种情况下,闻刘两家即便有恻隐之心,也无相助之力。

齐玄儒率领着一众高手准备动手了。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顾月戌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却忽然消失了,令齐玄
儒一众扑了个空。

以正统与正义自居的一帮人很快认定,一定有人泄密。

于是他们找到了闻家。因为据说就在顾月戌消失的前一天,一向与顾月戌交好的闻家二当家─闻秉南,带
着一封信去见了顾月戌。

他们理所当然地怀疑,一定是闻秉南走漏了风声,导致术魔逃脱,将来对术界的危害不可估量。

闻秉南并未辩解,反而立刻拿出了那封已经皱折不堪的信。让所有人大为诧异的是,这封信居然是一封绝
情信。

这封绝情信是闻秉南的姐姐闻秉舒写的,之所以称它为绝情信,是因为闻秉舒曾是顾月戌最为钟爱的女人。

也就是说,在顾月虚几乎被所有人避弃的这个时候,最后击垮他,真正让他精神崩溃的,还是无情与之划
清界线的闻秉舒。

在顾月戌植入朝歌的记忆中,的确是有这一段痛苦回忆的,就因为它对顾月戌造成了极大创伤,每每追溯
到这里,他都会不自觉的逃避。

也就是在看了这封信以后,顾月戌除了仇恨之外,几乎失去了所有人生的意义。

但是,不管说闻家势利小人也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好,无论如何,这封绝情书都起了一个作用:激走了
顾月戌。

因此,齐玄儒并没轻易放过闻家。在他们看来,闻家很可能是利用这种看似绝情的方式,救了顾月戌的命。

因为众所周知,顾月戌的倔脾气是出了名的,要他避难逃命比死还难受。

更何况,齐玄儒这一党人,在所谓「彻底清算术魔顾月戌」这一行动背后的真正目的,是垂涎那令人生畏
的逆排干支法。

现在顾月戌跑了,他们自然把焦点集中到了闻秉南身上。

为了避嫌,同时也是为了让家族免受牵连,闻秉南凭着往日回忆写了一本《月戌语录》。

其中所记,大多是他与顾月戌平日闲谈中涉及到的逆排干支,叙述虽然零散,但大致还能总结出顾月戌当
年研究逆排干支法的基本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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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把这本《月戌语录》交给齐玄儒后,闻秉南便自绝而亡,不久后其姐闻秉舒亦无疾而终。

从那以后,齐玄儒似乎真的再也没去纠缠闻家。但那只是表面,暗地里齐玄儒从来没放松对闻家的注意。

因为按照那本《月戌语录》修习之后,齐玄儒除了差点走火入魔,其它一无所获。

而更让人头痛的是,因为大家都知道齐玄儒得了一本魔书,可以把人修炼成术魔的密书,齐家成了术界的
新焦点,开始了明里暗里的是非争斗。

齐玄儒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本对自己毫无用处的书是颗超级炸弹,谁黏上谁倒霉,于是请来当时术界颇
为知名的四位大人物,按照《月戌语录》的原本,当场抄写了四份赠送这四位大人物,然后又当着这四位大人
物的面前,核对内容无误后,把原本烧得连灰都不留,进而宣布从此退出术界。

这一招也是够损的,等于把原来的超级炸弹分成了五份,尽管自己并没完全脱开这个术界贪欲的漩涡,但
至少他减轻了压力。

之后百年,不但齐家从没出过半个鬼才高手,而且也从来没听说过术界有凭借《月戌语录》,练就颠覆术
界本事的人。相反地,练得走火入魔、家破人亡的,倒是不计其数。

如果说,从那以后还有一个人相信术魔之说的话,这个人就是最早受骗的齐宏祖。

支持他将信念贯彻下去的理由是,当年顾月戌那尚未成熟,却可怕至极的术力,只有他是唯一的亲身见证。
同时他也坚信,当年闻秉南除了《月戌语录》之外,必然隐瞒了逆排干支中极为关键的一部分。

所以,齐玄儒在清算完顾月戌之后,并没回到他的老家江东,而是在江西浮梁定居下来。

而且,齐玄儒在他死后,给子孙留下了一句话:「齐之中兴,其秘在闻」。翻译成现代白话文就是:齐家
一姓的再次兴盛,关键就在闻家隐藏的那个秘密。

对于当时年轻无助、家徒四壁的齐宏祖来说,这句话是那样的飘渺难解。因为他垂死的父亲以及历代列祖
列宗,除了这八个字外,都不可能给他更多一点的解释。

但就凭着这传承几百年的八个字,齐宏祖一直默默坚持到了中年,并且在可以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毅然
的做了闻家的入赘女婿。

在齐宏祖走进闻家的五年后,老闻头把两样东西交在了齐宏祖手上。一个是闻氏摆骨为阵的术法传承,一
个就是那本《月戌语录》。

这本被闻家秘藏了七百多年的真正抄本《月戌语录》,如果让当年的齐玄儒看到,大概会惊破喉咙。因为
这本他一直怀疑隐藏了逆排干支关键部分的正本内容,居然和他手中那本一字未差。

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得从老闻头开始身传口授摆骨为阵开始。

让老闻头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位身为奇门遁甲嫡传子孙的齐宏祖,居然对玄学一窍不通,哪怕是最基
础的五行相克,也半点不懂。

齐宏祖生在术数世家,却能如此纯洁无知,完全是两个因素造成的。

一是当年五六十年代整体破除封建迷信的大环境,二是文革时期齐家被红卫兵抄家抄得比脸还干净。加上
齐宏祖老父死的又早,不可能凭着口传教他,这么一来,就算齐宏祖胆子再大、脑袋再聪明,想自学也没书看
啊。

这下老闻头头痛了,经过几年观察下来,终于被他当儿子看待,寄以传承衣钵希望的齐宏祖现在已经四十
多岁,如果从基础学起,就算他天赋异禀,也要苦练二十多年才有成就。

但是,他老闻头自己又能活多少年呢?更何况,齐宏祖尽管不笨,甚至有些小聪明,却离天才离得太远。

但奇迹往往就是在不可思议处发生的。

就连玄学程度小学一年级都不到的齐宏祖,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渐渐看懂了那本《月戌语录》,不但能
够看懂,而且还无师自通的参破了风水阵位,照本修炼出了诡异的术力。

看到这儿,想必有人要问:凭什么?

答案很简单:凭的就是毫无玄学知识。

要知道,《月戌语录》记载的是术界奇人顾月戌对逆排干支的研究。之所以说它完全颠覆了正统玄学的基
石,就是因为它从完全相反的思维方向入手。

那些曾经有幸得到过《月戌语录》的术界精英,无一不是在正统玄学范畴成就卓著的人,他们虽然能够察
觉逆排干支的价值,但却无法学习理解。

因为这些人的思维,已经受正统玄学的影响太深,很难彻底跳出这个框框,也就很难参破《月戌语录》中
的逆排干支。

就连顾月戌本人,其实也是在迷入望阴山很久之后,才悟懂这个道理。也是在那之后,他才真正的完善了
阴阳逆遁十八局。

齐宏祖就是占了这个没固定思维框框的优势,才得以很快进入逆排干支的神秘领域。

令人既遗憾又庆幸的是,《月戌语录》只是逆排干支的未完成版,所以齐宏祖所得术力有限,否则以齐宏
祖的心性,真不知会闹出什么后果来。

同时,朝歌也就理解了,为什么齐宅外的保安站位会那样怪,为什么齐宏祖的术力路数那样似曾相识。

总之,悄悄发生在齐宏祖身上的变化,闻家父女完全不得而知,齐宏祖也不准备告诉他们,因为他入赘闻
家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那一句话:中兴齐氏,其秘在闻。

齐宏祖歪打正着,进入逆排干支的神秘领域后,尽管不可能像朝歌那样获得巨大能力,随时随地可以接转
人命,读取记忆,但也凭着小聪明,意外搞出一些其它门道来,其中之一就是「活葬」。

所谓活葬是对比传统死葬风水而言的。

不管坟地风水怎样好,都必须把嫡亲长辈死后的遗骨埋进去,才能对后辈儿孙的运势有所作用。而且这个
作用大多都严格遵循着时运周转的规律,除非是百年一遇的极品宝地,才可能埋进去就起运。

可大伙都知道,齐宏祖眼看着就是过四奔五的人了,前半辈子过的那叫一个倒霉,再不抓紧点时间,这辈
子可真就只能这样了。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加快祖坟风水的起运速度。最后,他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利用逆排干支,把自己的阳寿
命数与祖坟的运数直接接在一处,这种阴阳逆转的活葬方式,极大地加快了起运速度。

活葬起运带来的惊人变化,首先在齐宏祖近亲后辈里见了效果。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活葬方式很快被齐
宏祖推广到整个浮梁县的齐姓家族。

于是,齐姓人发达了,齐宏祖则是发达的核心。

小小的豆腐房再也装不下已经脱胎换骨的齐宏祖,满心把这个女婿当亲儿子培养的老闻头,终于明白了齐
宏祖的真实目的后,他愤怒了。

但这种极致的愤怒又无处宣泄,去法院吗?法院不管。

向全县人说齐宏祖偷了祖传发家秘方?太荒唐。

指着齐宏祖的鼻子破口大骂?可该要骂什么才好?齐宏祖虽然提出不再做入赘女婿,把原来随的闻姓改回
齐姓,可也没提出离婚,而且还着实很疼小闻弱。

但这个大闷亏终究是火爆的老闻头无法接受的,闻家父女不久就双双病逝。

知道这一切之后,朝歌总算对闻弱那一瞬间的复杂神色有了几分理解。

对闻弱来说,外公、妈妈虽不是齐宏祖所杀,但毕竟因齐宏祖而死,就算齐宏祖对闻弱再好,这个大仇算
是结下了。

如今这个大仇终于报了,虽然报得有点莫名其妙,但相信也足以告慰她外公和妈妈的在天之灵。只是从小
到大齐宏祖对她都如亲父一样疼爱,大仇得雪的她,想必心中难免酸楚。

朝歌从齐宏祖的接命中转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朝歌不禁慨叹起人生命运的诸多奇妙巧合。

七百年前齐玄儒打败了顾月戌,七百年后顾月戌却打败了整个齐姓家族。朝歌只是来了个顺水推舟,严格
的说,起了真正作用的还是那本谁贪谁倒霉的《月戌语录》。

比较有趣的是,齐宏祖对那个地痞刘瘸子的态度其实远比民间猜测还要复杂。

除了有那么点树立模范的目的之外,最根本也最没人知道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位流氓英雄刘瘸子,很可
能是当年浮梁县闻、顾、刘其中的刘姓后人。很多次齐宏祖都想收拾了刘瘸子,但最终还是没下手。

事实上,就朝歌读取的许多散乱记忆显示,在十年入赘学习生活期间,齐宏祖其实翻阅了大量闻家的族谱
记事。

一开始,齐宏祖会去翻阅闻氏族谱,自然是为了寻找那个传说中可以令齐家中兴的秘密,可到后来却看上
了瘾,几乎成了齐宏祖的全部业余生活。

很简单,因为族谱里面的东西太有趣了。

闻氏族谱的形式与普通人家并没区别,大致上也是详细记载着闻氏各支脉的人丁分支,记录一族的兴衰变
化。

但同时,其中还大量记载着闻氏各代所出名人异士的传奇经历。

在不懂术数的人看来,那一本本发黄的老旧线装书,完全像是一部部异想小说,充满了神奇和不可思议。

对齐宏祖或许更是如此,因为这种神奇,居然就隐藏在身边如此没没无闻的豆腐房老闻头身上。

忽然,记忆中闪过一个不同寻常的记载,引起了朝歌的注意。

闻氏一姓,其实是从一个更古老的姓氏「闻人氏」分离出来的一支,这在中华百家姓古考里有详细记载。
不过比起闻氏,闻人氏本家在术界的名气却更加了得,因为闻人氏族传承了正宗而古老的骨占术。

骨占术是中华玄学最早用来预测未来变化的古老术法之一。

考古发现的甲骨文,就是当时对每次预测结果的记载。具体操作方法,是把特别选材制作的牛胛骨或龟甲
放在火上烤,然后根据骨头上的裂纹来判断未来的发展趋势。

闻人一族非常擅长此术。后来玄学流派不断发展壮大,从闻人氏分离出来的闻姓氏族,只专门研究具有各
种奇妙力量的改骨摆阵,自然也就渐渐荒于占卜预测了。

但有件事情,几百年来却让两个闻姓依然紧密联系着。

因为分离出来的闻姓不懂占卜预测,所以每过一百年,他们就要到本家的闻人氏那里,去为整个闻姓占卜
一下未来百年的族运,真可谓是百年大计,族人称之为:问百年。

在明代三百年历史中,闻姓的这种问百年共进行过三次,族谱中多半记载未来百年的族运预测,只有一次,
顺便还记载了一段跟族运无关的奇事。

那一年,就在两姓刚举行完问百年的骨占后,闻人家来了一位白衣飘飘的神秘文士。此人骨相清奇,谈吐
不凡。用族谱上的话来说,那真是「其谈吐超圣绝凡,尽闻氏两族三代之士从所未闻也!」

如此高士,闻人家哪敢怠慢,自然以上宾礼仪接待,甚至还拿出一套宋代汝窑的精品茶具来招待这位贵客。

巧的是,就在说话间,那白衣文士饮用的茶杯在茶几上居然无伤自裂。

这事虽然有些奇妙,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闻家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文士。

原来这套茶具乃是宋代汝窑瓷器精品中的精品,在这位文士造访的百余年前,闻人氏的一位先人极喜欢这
套茶具。有一日,先人忽然想到,国有国运,人有寿限,这套极品汝瓷的气运又是如何呢?于是取骨占卜,结
果预示,百多年后此茶具遇绝世高人,不碰自破。

百多年前的这次占卜,自然也清晰无误的记录在闻人氏族谱之中,此刻当真应验,闻人氏子孙自然大为惊
奇。惊的是先人的精湛技艺,奇的是面前文士才学之高,居然堪称绝世高人。

不过玄学一门历史源远流长,古代更是奇人倍出,朝歌看到这里时,其实也没太过在意,可接下来却看到
这么一句:「然此高士有故而来,所求占事非问百年而延其五……」

意思就是说,这位高人尽管高明几近人仙,但也是来问卜的,而且他想占卜的事情已经大大超出了问百年
的范围,居然一问就是五百年后。

朝歌心里立刻被狠狠的震了一下,第一直觉就是牧家村那被提前启动的五百年大局。

再仔细分析,这次记载不但就发生在明代神易那段时期,而且从字里行间看,这位高士自始至终都没明确
透露自己的身分,这在极重名氏的古代是很难想象的。就算是极不起眼的市井小人上了书面,都还留个牛二马
三之类的名头呢,更何况是这样难得一遇的高士?

难道有什么不便留下真名之处?

虽然不免有些一厢情愿,但在朝歌看来,这一切特征几乎都隐隐指向一人:神易。

占卜的结果又如何呢?

很遗憾,尽管当时齐宏祖也很想知道,但闻家族谱里却没有下文了。

朝歌知道,他必须要去见一个人─闻弱。

说不上为什么,朝歌一想到那个安安静静、纤纤弱弱的闻弱,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境,也一下变得安静了。

毫无理由的,他决定先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去见她─入梦。

和煦安详的阳光洒上闻家老屋房顶,悄悄的落了小院一地。爬满矮墙的绿藤叶子里,东一朵西一朵的开着
牵牛花,一只荧蓝花眼的大彩蝶慢悠悠搧着翅膀,扬起的花粉带着香味,飘漫在层次分明的阳光里。

十岁的小闻弱蹲在花墙下,一动不动的托着小脸蛋,盯着大彩蝶看,一双漆亮的大眼睛就像两颗挂着露珠
的紫葡萄,弯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生生的就像是一对忽闪的小翅膀。

这是闻弱记忆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朝歌入梦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嘘,别惊了大蓝翅儿。」

小闻弱悄声的向小朝歌招手。小朝歌静静走过去,蹲下来和小闻弱一起,仰着小脸儿往上看。

小闻弱抬起小手,搭在小朝歌的耳边小声问:「你知道大蓝翅儿在干什么吗?」

小朝歌懵懂的摇摇头,这段时期他只对母亲有些零散的记忆。

小闻弱:「牠在酿花蜜。」

小朝歌有点不懂。

小闻弱笑了:「小黄蜂是大蓝翅儿的弟弟,弟弟上午来酿蜜,姐姐是中午。真笨!这都不懂。」

看着很得意的小闻弱,小朝歌还真有些不懂了,他的童年几乎都是在灰色自闭中度过的,这里的一切对他
都是那样缤纷那样新鲜,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妹妹懂得比他还多。

小朝歌:「妳吃过蜂蜜吗?」

小闻弱:「当然吃过。」

小朝歌:「那妳吃过大蓝翅儿蜜吗?」

小闻弱咬着嘴唇哼了好久:「……那当然……」

小朝歌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他真羡慕这个小妹妹,连大蓝翅儿的蜜都吃过。那一定很甜,甜过牠的弟弟
小黄蜂。

忽然一阵风吹过,惊走了大蓝翅儿,随着一声幽幽的哀叹,小闻弱不见了,静悄悄的小院里只剩下孤零零
的小朝歌。

刚是初春,朝歌推开闻家院门的时候,矮墙上只剩下些去年的枯叶,阳光却还是安静的,安静的落在闻弱
的秀肩上。

多年失语,让本就聪慧的闻弱几乎用眼睛就能读懂一切,当看到还是昨天顾月戌年轻模样的朝歌推门进院
的时候,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人替自己报了仇。

对这两个冰雪聪明的年轻人,多余的话似乎是很浪费的。

朝歌寥寥数语,闻弱已经明白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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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毫不疑虑的拿出了家谱给他看,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对他就是有种几乎与生俱来的信任,不需要任
何理由。

走的时候,闻弱把朝歌送到院门,已经走出门的朝歌鬼使神差的回了头,又看了眼那截矮墙,笑了笑,问
:「蝴蝶蜜真的很甜吗?」

本来微笑着的闻弱一下子怔在那里,她久久的盯着朝歌的眼睛,盯着朝歌的背影。直到朝歌消失在远处,
一滴泪珠静静滚落……
第五章卧牛坡

闻家的族谱朝歌已经详细看过了,从中能够得到的东西,并不比齐宏祖的记忆多。

这也难怪,毕竟整件事情都是发生在闻人家,当时的闻家只能算是一位旁观者。

他决定去拜访闻人家,为此,他再次造访闻弱。

当朝歌又一次推开闻家老屋的院门时,闻弱已经准备好一切等在那里。

她知道朝歌一定会再回来的,而这个时刻,也将是她与生长了二十几年的浮梁告别的时候了。此地已经没
有任何一样东西值得留恋。

自从那个人问了那句,「蝴蝶蜜真的很甜吗?」开始,她就只有一个念头:面前这个似梦如幻的人将是她
未来的全部。

尽管朝歌坦诚相告,如今的他就像一个祸星,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灾难。闻弱却似乎全然没听到,反倒笑了
笑,眼神里彷佛在说,她很想看看梦里那个小男孩长大后的样子。

于是两人并肩走出了小院。

卧牛坡因坡如卧牛而得名,闻人氏族世代居此。

除了那栋老宅还有些气象外,闻人氏族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

三代单传,到了闻人宗器这一代上迟迟不见有后。好不容易晚年得子,刚给儿子取了大名闻人聪,老人家
便咽气归西了。

只留下孤零零的老妻闻人氏,一个人带着幼子相依为命。

好在闻人氏族久居此地,在卧牛坡人缘甚佳,闻人氏孤儿寡母还不至于日子难过。

一晃眼,闻人聪今年已经八岁了,天生的灵气早早显露出来,颇见聪慧。

这一夜,年老的闻人氏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丈夫闻人宗器见了他们母子也不说话,直接进了祖先祠堂,一
把火就把祖宗牌位烧个精光。

闻人氏一急就醒了,梦中所见历历在目,觉得这梦有些怪异,不知道是不是在预告些什么,于是取来龟甲
准备骨占。

可还没等她架火烘烤,一直在边上注意母亲的小闻人聪,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妈妈,祖爷爷坟边
那棵老槐树烧了。」

起初闻人氏还没听明白,直到小聪又重复说了一遍,老太太才回过神来:「小孩子,别乱说话。」

可等到火烤之后,根据龟骨上的裂纹一查祖传占词,写的居然正是:「寐不能安,坟有火忧」。再托人到
祖坟地里一看,果然有位嫡亲祖上坟旁老槐树的部分枯枝,被农民火耕时没控制好给烧了。

老闻人氏还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就问儿子是不是之前听说过祖坟的树被烧的事。儿子却说根本不知道,他
是从母亲取龟甲时的手势中看出来的。

这下老母亲可被惊住了,祖传骨占是几千年间,通过特殊仪轨和观察积淀下的经验,再从各种征兆中进行
预测的,而内怀心事之人,其一举一动未尝不能看作一种征兆。

能随机在其中看出事物本质的,自古就没听过几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很可能具备了惊人的天赋。

老闻人氏抑制不住激动,赶紧带着儿子去堂上拜祖先,没准已经衰落的闻人氏族,会在儿子这一辈上再次
迎来辉煌。

可就在她急急忙忙领着儿子迈进祖堂那一步,只听到「喀嚓」一声脆响,最中间的祖先牌位忽然深深裂开
一条大缝。

心里正高兴着的闻人氏没有多想,只以为春干天燥导致木裂,依旧想领着小聪跪下拜祖,小聪却死盯着那
块裂开的祖牌一动不动。

老闻人氏觉得有点不对了,问儿子:「你看到什么了?」

闻人聪瞪大眼睛,怯怯的说:「两天后,我们家会来三个生人……」

老闻人氏:「然后呢?」

闻人聪没有回答,可老闻人氏在儿子那双瞪大的童眼中,看到了难以名状的惊恐。

两天后,朝歌和闻弱双双出现在闻人老宅的门前。

为了不招人注意,此时的朝歌早已换了一副更加普通的平民相貌。

这一路上,他为闻弱疏通经络,再加上闻弱从小因骤失亲人而郁积的心气渐渐趋散,居然慢慢可以说话了。

只是闻弱十几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真要畅通无阻的表达,可能还要一段时日,再加上她性格本就聪慧喜
静,也不觉得有迫切需要把话练得通畅。

她把要说的都写在了一张纸上,说是听母亲临终前念叨过,闻人这一支是他们的同族,该多亲近亲近,所
以趁着有空就来联络联络。

闻弱和朝歌的到来,着实让闻人老太太怔了一怔。这门比远亲还远了十几辈的闻家,忽然找上门来,她第
一个想到的,就是两天前儿子的那句话,等问清两人来历后,她才稍稍放下一颗惊魂未定的心。

在那张表明来意的纸条上,闻弱虽没提到朝歌身分,但闻人老太太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只一看这两个年轻
人不经意间表现出的默契和亲昵,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关系了。

她忍不住多端详了朝歌几眼,看这年轻人尽管相貌普通,那双眼睛却绝不是凡人,不禁也为闻弱暗暗欣慰。

刚见面就提出要看人家族谱,实在有些冒失,所以朝歌和闻弱决定先住下再说。

虽然不算富裕的闻人老太太没什么好吃好喝的可以招待,住的地方却很多,毕竟老宅子大着呢。

吃中饭的时候,一直在外面撒欢儿的小聪回到家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朝歌和闻弱。

乡下小孩子怕生,小聪立刻躲在了老妈妈背后,转着圆溜溜的一对大眼睛,好奇的看看朝歌又看看闻弱。

闻弱拿出刚刚街上买来的糖果递给小聪。在零食攻势下,小聪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很快和两人熟了起来。

对于闻弱的细心周到和善解人意的聪慧,在来卧牛坡的一路上,朝歌早已深有体会。

从来没有一个像闻弱这样细致聪慧的女孩,如此近距离的介入自己的生活。

当初在齐宏祖家见面的那一刻,闻弱独特的气质已经让朝歌走神了一次。如今,走神的次数更是随着时光
推移,与日渐增。

从没尝试过这种感觉的朝歌一开始甚至有些逃避,他把自己这种少见的意志薄弱归罪于练了接命术后的心
绪紊乱,但很多时候他又偷偷自问,就算是在没有习练接命术前,他就真能纹风不动的面对闻弱吗?

没有答案,只有走神。

时间已经将近子夜,闻人老太太又看了看西墙上的挂钟,再过不久,这一天就算是彻底过去了。看来,儿
子的恐怖预言并没有应验,尽管对儿子的天赋稍稍有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安心与松了口气。

正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候,院外传来了敲门声。闻人老太太皱起了眉。

敲门的是个有点急躁的矮瘦子,一进来就比吃了十斤生蒜还冲的问:「这里是姓闻人吗?谁当家?」

一嘴的外地口音让老太太心里猛地紧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挂钟,还差一分十一点,看来是躲不过了。

同在一个大院内,朝歌和闻弱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两人各自推开门向外看,闻弱正要走出去,朝歌连忙
闪进来止住了她。

矮瘦子好像是赶急路赶热了,外套搭在手上,只穿了一件背心风风火火的就往里走,经过院内挂灯的时候,
后脖子上隐隐现出一个纹身来,那图案正是八门中杜门的象征图腾。

朝歌心头起疑,此时此地怎么会出现八门中人呢?难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吗?仔细一看那纹身图腾的颜
色,此人显然只是杜门的一个附属小跟班,也许另有他情。

朝歌心里暗暗作了准备,悄悄耳语闻弱不要出去,两人静观其变。

矮瘦子穿堂入室,那气势简直比进了自己家还嚣张。进屋一屁股就坐在主人位上问:「老太婆,闻人家还
有活气儿的没?

出来见我!」

老闻太太也正气儿不顺着呢:「见你?大半夜的我见鬼了。」

矮瘦子:「嘿!怎么说话的呢?」

老太太也是个有脾气的主儿:「我就是闻人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矮瘦子斜瞅了老太太几眼,从怀里掏出一封盖着八门印章的信来,扔到老太太面前桌上:「自己看,快点,
我还得往回赶呢!」

闻老太太毕竟出身玄门世家,见那信上八门印章,眼神不由得一紧,心想:自己孤儿寡母的,怎么和风头
正硬的八门扯上关系了。

等老太太打开了信,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八门自从灭了天元一派后迅速崛起,尽管重新整顿后力量空前强大,但身为少主的冷步芳深知八门有
个致命的缺欠,那就是空有术力,却不懂捕捉先机的预测。

于是他一面亲自做了楚玉的推车侍者,一面紧急号令全门,在全国范围内广收预测奇书,以图在最短时间
内补强八门弱项。

传承千年骨占正统的闻人世家自然名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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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4:02 | 显示全部楼层
闻人氏是知道八门实力的,但正因为本家自古传承千年,从来瞧不起利益熏心、臭名昭著的八门,再加上
现在索取的是闻人世家祖传了上千年的骨占秘术,哪里会肯。

老太太当下把信又摔回给矮瘦子:「祖宗留的东西早不知道在哪辈子失传了,别误了你往回赶,赶紧走人
吧!」

矮瘦子冷笑:「老太婆都这岁数了,别在我这找不自在……」

老太太被气的直哆嗦,桌子一拍:「滚!你给我滚……」

还没等矮瘦子再说话,门外早忍不住的王大厨闯了进来:「我当是哪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龟孙子,跑这来撒
野了……」

王大厨是建国前闻人家老佣人的后代,闻人家凋零了,他们感恩图报,就自愿留在了老宅里,始终没忘了
照顾闻人母子。

刚才给矮瘦子开门的就是他,此刻正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挽起袖子冲了进来。

朝歌暗叫不好,此刻能让八门派出来的人,绝对都不是吃闲饭的,要真动手,王大厨铁定得吃大亏。

不出朝歌所料,也不见矮瘦子有什么动作,王大厨脚下一麻就站不起来了。再不想办法,矮瘦子稍下狠手,
王大厨都要成废人了。

朝歌急运术力逆接命局,瞬间把王大厨和矮瘦子两人的命造来个乾坤大互调。

只见夜灯忽然一阵明灭闪烁,矮瘦子和王大厨同时感到一阵晕眩,等神识各自清醒过来后,当下就被眼前
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矮瘦子看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以同等惊惧目光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再看看自己的身子,居然就是刚才
被自己施术击倒的王大厨。

这瞬间,矮瘦子脑袋里嗡的一下子全空了,此刻他眼中的闻人老太太,在一明一灭的灯光下变得异常恐怖
和诡异。

正当矮瘦子吓得几乎就要崩溃的时候,他和王大厨同时又是一阵晕眩。还好,这次清醒后,他的神识终于
回到自己的躯壳了。

吓破胆的矮瘦子再也不敢停留片刻,凄叫一声嗖地窜出堂外。

朝歌这一招拿捏的极好,快速的转接互调,并没让颇有术力能量的矮瘦子命局在接入普通人的王大厨身体
时造成伤害,同时又让矮瘦子相信他遇到了鬼,而不是一个术力高手。

怕引起闻人老太太的怀疑,矮瘦子疯逃出去的时候,朝歌和闻弱已经双双走进屋来,浑身酸软的王大厨还
两眼茫然惊惧地倒在地上。

老太太不想把这事闹的沸沸扬扬,赶紧叮嘱王大厨别出去乱说,免得真被人看成是疯子傻子。回头又对闻
弱表示过意不去,好不容易认了门亲戚,却又赶上这事。

回到寝房,看着睡得正香的幼子,老太太又想起了三天前儿子的预言,一丝不祥预感笼罩心头,彻夜未眠。

天刚亮,闻人老太太就来到朝歌和闻弱门前,也不说话,示意两人跟着她走。朝歌、闻弱看着一脸沉肃的
老太太,知道必有大事要说,也不问话,静随其后。

闻人家老宅历代修缮,青砖灰瓦、院落重重,即便住了二十多户外来人家,也还空出许多房子来。老太太
领着两人七拐八转,终于来到一个野草丛生的小院。

三人刚进院子,便惊起了院子中一棵老槐树上栖息的鸽子。每只鸽子脖颈上都拴了一个风哨子,鸽群一起,
哨子声便响彻整座老宅上空。

朝歌抬头凝视盘旋而去的鸽群,若有所思。

老太太走到西间厢房前,哆哆嗦嗦的掏出一大串钥匙,不用多找,很熟练准确的拿起钥匙打开门锁。

朝歌在旁边留心着每一个细节,这个貌似荒废的小院,对老太太来说,显然并不是真的荒废了的。

三人进房之后,老太太可没忘了再关紧门。只见小房内横七竖八的堆满了残缺废弃的老家具,灰尘满布的
北墙角,摆着一张已经残破不堪的老式木床。

老太太看看朝歌:「我力气不中用了,你帮我把那张床挪开。」

朝歌走过去,抓住床沿,稍一用力便把木制的老床挪到靠西墙一侧。

老太太随手拣了半截木条子,走到空出的墙边,用前尖后方的木条子去戳刷着白灰的墙皮,没几下居然露
出一个半米长宽的扁铁皮匣子来。

此时朝歌、闻弱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老太太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藏得这样隐秘的铁匣子内,究竟装了什么。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老太太又让朝歌帮忙把铁皮匣子从墙里抠出来,放在地上。

盖子揭开,只见铁匣内规规整整的迭着四本线装古书。左边两本书名写着:「闻人族谱」,右边两本书名
写着:「骨占秘术」。

老太太一说话,一切都明了了。

世传的族谱和骨占秘术是整座老宅的基石,也是整个家族的根本,老太太看的比命还重。可孤儿寡母的,
又经历了文革动乱,东西放在身边,随时都可能被人抄了去,迫不得已才想出这一虽远却保险的藏法来。

朝歌心细,马上联想到院子那棵树上挂着风哨子的鸽群。院子虽然偏僻,可一旦夜里进来生人,鸽群飞起
势必惊动整个宅子。

再者,谁会相信闻人家居然把东西藏在这样一个又偏又远的下人荒宅里呢?这实在是最保险不过的藏法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用多说,朝歌和闻弱就已经知道闻人老太太要干什么了。她是要向两人托孤。

所料没错,老太太随后就说出了心事。

八门素来猖狂,不拿到骨占秘术是绝对不会善罢罢休的,所以她要拜托闻弱、朝歌,看在同一个祖宗的情
分上,把书和幼子闻人聪带走,走的越远越好。闻人氏族的历代祖宗若天上有灵,也会感激闻弱这份情义!

至于她自己,人老命衰,已经没剩下多少日子了,她要留在闻人老宅子里了却残生。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那双苍老干涩的手,颤抖着紧紧握着朝歌和闻弱的手。老人家满头华发,老泪纵横,
闻弱不住的点着头,早跟着哭出声来。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简单收拾好行装,老太太就催着闻弱、朝歌赶快带着闻人聪走。可就在这个时候,
闻人聪不见了。

起初还以为小闻人聪又不知道跑院子里那二十几户谁家去玩了,等大伙找遍了老宅子也没见人影,眼看着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八门的人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这可急坏了所有人。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忽然想到,三天前,儿子预感到大祸临头时看着自己的惊恐状,他会不会也看出了即
将母子分离,才故意躲起来的呢?

老太太赶紧发动全院子的人到外面去找。西墙投在院子里的阴影每拉长一寸,都像压了一块重石在老太太
胸口上。

可担心的事,到底还是来了。

未时两刻,闻人老宅的大门一前两后走进来三个人,走在后面那两个之一,正是昨晚被吓跑的矮瘦子。

朝歌眉头紧蹙,他知道八门行动一向迅速严整,但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而且从刺青的颜色看,这走在最
前头的居然是杜门副使。
第六章以暴制暴

能够身居八门副使,术力绝非普通,昨晚朝歌还可以用换命的办法吓吓小跟班,如果再用同样的方式,来
对付这个身具强术的八门副使,恐怕有些麻烦。

除非能够找到一个意志力堪与副使相当的命造,才可能等量互换,要是强施术力导引互换,显然只会招来
八门的怀疑。

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这几人,好拖延时间找到闻人聪。可怎样才能不引起八门怀疑,而且又让他们绝对服
从的呢?

情急之下,闻弱想出一个没办法的办法来。她对着朝歌静静一笑:「我们都忽略了一个,连最普通的人遇
到困难时都会想到的办法─公安。」

朝歌何等聪明,一听此话也笑了。

于是朝歌留在这里盯着,别让八门副使动粗,闻弱和王大厨去找镇派出所的人来,准备找借口把这三个人
带走一段时间,哪怕仅仅是一小时也好。

说起来,比起昨晚的矮瘦子,这位杜门副使可要有城府多了,不但不嚣张不跋扈,而且还对老太太很客气。

老太太见的人多,心里明镜似的,这家伙其实就是在探底。因为儿子还没找到,老太太也不好马上把事态
弄僵,只能你一来我一往的,先用虚话稳住几人。

不多久,那副使也看出老太太在拖延时间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岔开话题问道:「老太太不是还有个聪
明可爱的小儿子吗?」

老太太神情不免有些不自然,副使立刻有了主意,使了个眼色,示意让矮瘦子出去转转。正在紧要关头,
镇派出所的伍所长,也是王大厨的小舅子,恰好到了现场。

要说王大厨这个小舅子的脾气,简直和他一个模子出来的。

或许是走的有些急了,伍所长进大门时,不小心被门坎绊了个大马爬,警帽都摔掉了,他连忙狼狈的爬起
来,一抬头,正好看到已经走出堂内的矮瘦子看着他一脸坏笑。

这下可惹怒了伍所长,不由分说,指着矮瘦子三人大喝:「统统给我铐起来!」

八门再牛,还是不好明目张胆的跟政府做对的,但这三个乡村公安进来就拿人,也有点太仗势欺人了。矮
瘦子第一个忍不住,愤愤问道:「你凭什么抓我们?」

「凭什么?」其中一个尖嘴猴腮、颇有几分师爷风采的公安眼珠子一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这
整座老宅可是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从上到下,一砖一瓦,都是受法律保护的,你居然胆敢未经批准擅自闯
入,我不抓你我抓谁!」

公安要想定个名目抓人,那还不容易?说再多也没用,两个值班公安连推代搡的,立刻把已经铐起来的八
门三人往外带走。

问题暂时解决了,闻老太太动员了更多人,焦急的寻找闻人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闻人聪还是没找到。

可奇怪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八门却再没什么其它动静。按理说,一门副使失去联系这么久,八门怎么
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朝歌深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事实上,情况不是不妙,而是非常不妙!

八门行动机制的快速严密,实已超乎了朝歌想象。

八门的门规中,已有明确规定:各门副使以下属员外出执行任务,必须每一小时向副使报备一次进展情况。
副使外出执行任务,必须每半小时向正使报备一次进展情况。

至于如果是正使亲自外出执行任务,那表示一定是非常大的事件,通常都要随时跟少主冷步芳保持联系,
一个弄不好,冷步芳说不定还要亲自随使出征。

因此,早在杜门副使进入卧牛坡,超过半个钟头没跟正使杜老二报备的时候,八门就已经采取秘密侦测行
动了。

很快,卧牛坡的种种动向,都巨细靡遗的报到了杜门正使杜老二那里。

按理说,本门出现这么严重的失败行动,杜老二该是相当恼火才对。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杜老二笑了。

任务失败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了冷步芳那里,而且在添油加醋的叙述中,那个倒霉的杜门副使被贬得一
无是处。

按八门规定,副使失误,正使也要被罚的,一向精明的杜老二,这回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其
实,都不是。

很简单,自从冷步芳搞出了正副使竞争机制后,虽然八门上下无不卖力争功,但也有个弊端,那就是正使
总是担心被副使超过。尤其是这位作威作福惯了的杜老二,除了分家,成天想的就是如何狠整副使,现在这个
大好良机如何能够放过。

情况就是从这里开始变糟的,杜老二这次整人行动,本来完全是八门人内部的阶级斗争,没想到朝歌却成
了直接受害人。

八门总部距离江西浮梁颇远,先前被吓跑的那个矮瘦子,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就带来一个副使,其实并非巧
合,而是八门大部分人力几乎全都到了江西。

就在朝歌出山的那一刻,龙气出渊,必有所应。千里之外的楚玉心中一动,起了一卦,惊见卦中一股紫气
破山而出,直赴江西而去。他知道必是朝歌复出,从此术界大乱已不可避免,于是便和冷步芳一起率众赶来江
西。

当杜老二唾沫四溅的把卧牛坡事件前前后后汇报完毕之后,他本以为冷步芳会大为震怒,立刻下令废除副
使职务什么的,没想到一向让杜老二摸不清的这个年轻门主,依旧还是让他摸不清,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保
持现状,严密监控。」然后便走了。

随后,冷步芳敲响了楚玉的门。

门声一响,楚玉心中也跟着占数起卦,等到闷不吭声的冷步芳走到面前,卦像已显,两人对视,楚玉只说
了两个字:「朝歌」。

闻人老宅这边,焦急的众人几番来回搜寻,依旧找不到闻人聪。朝歌知道时间紧急,不能再拖,他决定用
接命术冒险一试。

刚才之所以一直不用,是因为朝歌担心孩子太小,稍微控制不好,都会对闻人聪的身体造成伤害。

但只要想做,办法总还是有的。朝歌让闻老太太帮忙,找出一个跟闻人聪同样年龄的健康八岁男童,让他
闭上眼睛,然后根据闻人聪的八字,由朝歌施术与男童互调。

术转命接的一剎那,男童睁开眼睛,迷惑惊恐的看着朝歌等人,当看到闻人老太太的时候居然眼圈一红,
抽泣着喊了一声妈妈。

这可吓了闻人老太太一大跳。朝歌不敢转接太久,很快又把男童命造接了回来。孩子再一睁眼,同样也是
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闻弱轻抚男童的头柔声问:「刚才看到了什么?」

男童直哭着找妈妈,好不容易被闻弱哄住了,却还是有些惊恐未定,结结巴巴的说:「床……床底下……」

大伙尽皆恍然,难怪刚才几乎把卧牛坡翻个底朝上,也没能找到闻人聪,因为他就躲在老太太的床底下。

孩子终于找到了,闻人老太太刚才一直迷惑的事也跟着问出了口:「你究竟是谁?」

朝歌知道隐瞒无益:「我就是八门一直追捕的神易后人朝歌。」

老太太听到这话,先是一惊,然后反倒吐了口气。想想也是,身为正统术界传人,儿子能在神易接班人身
边,实在也是求之不得的机缘啊!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马上!马上带孩子离开卧牛坡!

想不到,这时候一个人静静的从暮霭笼罩的老宅大门外走进来,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众人面前,任由众人如
何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此人都气定神闲。

这人微笑着,放下一封信,只字未言,便又转身走出宅院。

从头到尾,朝歌一直凝视着这个渐渐消失在暮霭中的神秘来者,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因为在那人的后颈上,刺的正是八门中地位仅次于少主所在开门,位列第二的生门图腾,此人正是生门正
使。

就在朝歌找到闻人聪的时候,冷步芳已经亲率各门正使,重重围困之下,把整个闻人老宅把守的如同铁桶
一般。

那封信语气很直接,写的很简单:「敬致朝歌:今夜戌时正刻,不才八门冷步芳于卧牛坡下恭候大驾光临。」

朝歌再一次陷入了重围。

是夜,老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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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5:18 | 显示全部楼层
提到卫先这个人,来历确实不一般。

葬火教在古代本是个邪教,他们的祖先对待世界的看法别树一格,认为火是五行之核心,因为无论什么物
质的变化都不能缺了火的点燃,火可以烧毁一切,同时也造就了一切。

若是那种天生具备奇特火性秉赋之人,再专门依据葬火教的独门术力修炼,就会出现奇妙的功能。

这种力量和朝歌火行族的术力不同的是,朝歌可以把火旺到极致,但葬火教却能封葬对手的火性。

因为尽管每个人的术力各自不同,但五行组成的人体中一定是有火元素存在的,卫先既然能直接封葬对手
体内的火元素,就可以使对方变成一个不完整的个体,从而失去对术力的控制与应用。

诡异的葬火术最让人头痛的是,在它发动攻击时,并不像大多术力那样弱肉强食的厮杀,而是如同寄生虫
一样,依附在被施术者的体内,慢慢破坏目标对火元素的控制。

据传说所述,被此术攻击的人死状千奇百怪,有的是自焚而死,或者吞食火炭而亡,种种怪异如同患了嗜
火症。

冷步芳继续说道:「卫前辈可真是位了不起的奇人,居然能干扰人体内的火性元素。有了他帮忙,我们八
门可真是如虎添翼呀!尽管和牧哥切磋还是占不到便宜,但您也空不出手来干其它的事不是?」

说到这,冷步芳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听说牧哥最近交了位红颜知己……」

朝歌愤怒了,冷步芳上面两段话加起来就是简单两个字:讹诈。或者可以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即使朝歌神力无敌,八门和那位葬火教的卫先生联合一起,也可以和他打个平手,这样一来,朝歌想再分
心护持身无术力的闻弱,便绝不可能了。

可愤怒归愤怒,无赖加小白脸的冷步芳确实点到了朝歌的要害,如此一来,优势又站到了八门一方。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晃过来三个衣着像要饭、嘴上却吟着酸诗的老头子。

左老头:「春眠睡不着……」

中老头:「到处有鸟叫……」

右老头:「何事吵什么……」

最后一句又轮到左老头,只见他沉吟半晌,颇为难对,不停的自己跟自己默叨,不是「无趣无趣」就是「
不雅不雅」,忽然彷佛灵光一现般,脑门一拍,喜道:「有了有了!春眠睡不着,到处有鸟叫,何事吵什么…
…这最后一句便是「真他妈不知道」!」

听了这诗,就连素与文化无缘的八门中人都要喷饭了,可这三位爷却大声连呼好诗好诗。

说也奇怪,三个破衣烂裤的酸老头,不但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横过布满术力的场心,而且居然丝毫无事,经
过朝歌身边时,三人忽然停下脚步,也不向朝歌搭话,其中一个却对着冷步芳道:「小子,这诗好不好?」

冷步芳不知道这三位何方神圣不敢得罪,连声赞好,老头子哈哈一笑:「好,好,很好!小小年纪就懂得
拍马屁了,有前途!

「不过你刚才说有个什么狗屁脏火教来着?什么鸟做的?居然也敢搬到这来现眼。报出我们爷仨的名号,
准让那个什么鸟火教吓得尿裤子!」

冷步芳正好顺坡下驴:「那,敢问三位前辈名号,也好让小辈们早晚默念请安。」

左老头:「小子脸虽然白了点,嘴还挺甜,听好了,我─陶渊明!」

中老头:「我─白居易!」

右老头:「我─苏东坡!」

这三个中国人全知道的古代大文豪名字,居然成了三个糟老头子的名号,按常理应该招来一堂哄笑、满地
喷饭的结果,可事实却是这三大名号一出,全场唰的一下子都静了,冷步芳的脸也更白了几分。

只有朝歌依旧一副冷然傲视的模样,不过他心中同样也是满腹疑问。毕竟朝歌对术界典故所知不多,自然
不晓得这三个名字代表什么。

这自称陶渊明、白居易、苏东坡的三个老头,其实正是术界中人见人怕、大名鼎鼎的「岁寒三友」。

在汉代司马迁所著的《史记》里,有篇专门为刺客留名的章节,比如大家都熟识的荆轲刺秦王、专诸刺王
僚等等。可见刺客这个行当,自古至今都颇有生意可为,代代都有能人出世。

术界好比一个小社会,里头当然也有这种行当,同样凭着一身异术行刺杀人。

然而,在术界刺客中,不论出自何派,必然都公推苦哑子为祖师爷。而这位苦哑子,恰好就是岁寒三友的
祖宗。

俗话说得好:一个人做一件坏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做坏事。

虽说被苦哑子刺杀的人当中,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毕竟还是为钱卖命,见不得光的勾当,而且他的
后世子孙也前仆后继的接过了祖先的事业。

也许是被人白眼到有点自卑了,清朝年间,苦哑子刺客家族的首领们开始反省,决定放下屠刀,开始奋发
图强。

这传承千年的刺客家族,于是开始转向所谓正业,鼓励后人读书。

只不过,或许他们太心急了点,配套措施没有搞好,子孙们是不当刺客了没错,却因为死读书读死书,纷
纷变得又穷又酸又附庸风雅。

就拿眼前这三位老大爷来说,他们认为古人的好名字就像名山大川,是属于公众财产,没理由他一个人用
完不许后人用。

所以就这么硬把古人的名号,冠到了自个儿头上。

尽管如今的岁寒三友早不知刺客营生怎样操作了,但他们独树一帜的术力却有增无减。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当年以人命营生的苦哑子,其术力境界居然是从一滴眼泪里悟到的。因此他坚信不疑
的认为,世界万物中,水才是五行的核心。

所以他们就把水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每次出现,天气都会阴雨连绵,甚至给人一种铅灰色的伤感之情,令
对手仇家斗志全无。

此刻,岁寒三友这一出场,就更加具有针对性意义了。因为他们控水的能力恰好克制住了葬火教的卫先。

更让冷步芳头痛的是,就当着他的面,岁寒三友居然还拍了拍朝歌的肩膀:「别愁,小兄弟,我们是和你
一伙的!」

冷步芳忍不住暗暗在肚子里咬着牙齿:不早不晚,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三个老东西来了呢?

胜负天平再一次倾斜到了朝歌一方。

可就在此时,一个破锣嗓子的泼妇不知从哪个方向走进场来,指着岁寒三友破口大骂:「你们三个老王八
蛋,原来跑这来窝头翻个现大眼来了!快还老娘的钱来!」

刚刚还春风得意的岁寒三友一见这位泼妇到来,立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第七章千古之秘

堂皇登场的这位悍女,正是术界新近崛起的一抹异色传奇─泼妇张。

这位「泼妇」,原本只是出身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术士之家,而且自己并不太懂术数这东西。嫁到夫家
后,其爱好兴趣也只局限在打孩子、骂老公、和街坊邻居吵架的这个范围之间。

可她那不省心的儿子倒是颇有雄心壮志,居然自己偷偷修炼起术力来了,可惜不小心走错了脉,最后落得
个成天神经兮兮,活像个小傻瓜似的。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泼妇张虽然不习术力,但毕竟出身术士之家,多少明白儿子这病是因练
错术力而起,尽管夫家还有些积蓄,但这毕竟不是一般医药可治。

说穿了,要想治好术病就必须懂术,于是泼妇张就去找娘家想办法。

可惜娘家也只是能力有限的小术士,实在没办法。

最后,泼妇张牙一咬心一横,求人不如求己,干脆自己来。谁也想不到,思想简单、敢下恒心的泼妇张居
然久病成医,不但眼界渐开,而且术力一日千里,大有江湖决堤之势。

泼妇张确实是成「医」了,但还不能根治儿子的病。后来辗转听说岁寒三友的水性术力,正适合根治自己
儿子的术病,便找上了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名字是挺好听,不过生活确实有点寒酸。刺客这活儿好几辈前就已经不干了,术力这东西又不能
当饭吃。三人家无恒产,特喜欢「读万卷书行千里路」的流浪生活。

正巧泼妇张开出的条件是:只要治好儿子的病,必有重金酬谢!治病救人闹个好名声还有钱拿,这太符合
岁寒三老的人生信条了,于是立刻答应立刻动身。

结果他们确实是治好了病,三老很高兴的收钱走人,很踏实的继续去过充满阳光雨露的流浪生活。

可是,很快问题就来了。泼妇张这个儿子真是人小雄心大,非要振兴外公家的往日术界风光不可,居然又
开始偷练术力。

于是,一个雨夜里这小子被一个巨雷震得全身错脉,估计只有神仙能治了。

对于泼妇张来说,神仙很难找,要找三个老家伙倒是还满容易的。于是从此开始满世界的逮三个糟老头子,
目的很明确:要么还钱,要么治病。

又穷又老又不是神仙的岁寒三友这回可真寒了,流浪生活一夕之间变成了流亡生活。

这种均衡的微妙倾斜却让冷步芳惊喜至极,赶紧很亲切诚恳的拍马屁:「这位大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冷
步芳一定尽力解决!」

泼妇张的确很本色:「少跟我套近乎,我比你妈小不了多少,还大姐呢!」

泼妇张虽然一副打压岁寒三友的姿态,但其立场却并不偏向八门。

事实上,她也是冲着朝歌那神秘宝藏而来的。在她想来,宝藏里说不定有救儿子的方法,如果朝歌不告诉
她宝藏,就得医好她的儿子,反过来,要是医不好,就得把宝藏位置告诉她。如果两样都不答应,她就绑架朝
歌,天天陪她的傻儿子玩。

这一下情况更复杂了。虽说这泼妇张没帮着八门,但一旦纠缠上朝歌,无异于从侧面帮了冷步芳的忙。

尽管被泼妇张喷了一脸口水,看着目前有利态势,冷步芳心中还是一阵窃喜,只是心里有个疑问:此次围
堵朝歌的行动隐秘快速,这些猛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容细想,旁边泼妇张又说话了:「你就是朝歌吧?赶快给我个回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儿子的
病可等不及了!」

冷步芳一阵狂喜,他并不指望这个泼妇张能对术力恐怖的朝歌造成多大麻烦,只要她能牵制站在朝歌一方
的岁寒三友就成,接着他就可以趁机发动总攻,一举拿下朝歌。暗暗吩咐之下,八门各使蓄势待发。

眼看着不利朝歌的一场恶战马上就要引爆,安静紧张的空气里忽然飘来一股子闻了就想打喷嚏的咸鱼味道,
一个卷着裤腿、黑脸粗皮的老渔农,左看右瞧的走进场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们渔家今年的收成就全毁了!」

谁都看见了,老渔农很激动很悲愤。

可问题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太理解,别说这离海远着呢,就算最近的江湖都还有几百里地呢,大半夜的你这
是起什么哄呀!

大概就是因为情况有些怪,在场各方都不敢贸然开口询问。此时双方对阵,哪怕在任何一方吹口气,实力
对比都会失去均衡,万一这位咸鱼老农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不论偏向哪一方,另一方恐怕都要头痛个半死。

偏偏泼妇张就是不吃这一套,况且她的时间很紧,儿子还等着治病呢。她也没空理咸鱼老农什么来头不来
头,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大伙都看出来了,不同意就动手。

然而咸鱼老农硬是不同意:「谁动手我就动谁!」

不同意泼妇张动手,就等于间接表态支持朝歌一方,早忍不住的杜门直使杜老二酸着脸:「老咸鱼你混哪
的?想多活两年就趁早给我回家吃饱睡觉!」

咸鱼老农顿脚捶胸更悲愤了:「你们这样搅动脉气,地下水脉都被伤到了,五百里之内的江湖鱼苗都会大
受影响。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们舟山渔农就要整年饿肚子了……」

「舟山渔农」四字一出,全体在场人员集体行注目礼三分钟。

舟山渔农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一个古老的渔牧族系。他们自古以渔牧为生,在长年追逐鱼群的水上生活
中,掌握了海洋河流与地下水的消长规律,并且可以利用这种无穷无尽、周而复始的自然之力,将之作用到地
面的任何生物身上。

地理大家都学过,这个星球不算江河湖泊,只是海洋就占了总面积的十分之七。你说,掌握了这样可怕力
量的渔农谁敢惹?

总算还好,渔农貌似是来做世界警察的,虽没向着冷步芳,却也没向着朝歌。但这场仗毕竟是打不起来了,
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冷步芳又是一阵头痛:怎么忽然就来了这帮子猛人?

邪教怕刺客,刺客怕泼妇,泼妇怕渔农,就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牵制下,卧牛坡的一场浩劫总算暂时平
息下来了。

可仗虽然不打了,朝歌还是走不了。

静观事态发展之余,他终于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可以看看闻人家的族谱记载了。

闻人家世代传承的古老族谱并没令朝歌失望,那里面不但明确记载了明代那个神秘白衣文士来闻人家求占
之事,所问的问题也有所记载。

那位白衣文士问的是:五百年之后,自己子孙中能否出一个惊天骇俗的人物。这让朝歌激动不已,如果不
是巧合,这位白衣文士或许就是朝歌他朝思梦慕的神易没错。

不过,根据族谱记载,当时整个骨占的过程极其怪异,连换三块千年龟甲,所烤裂纹皆混乱不堪,毫无常
理可循。最后草草收场,白衣文士也深思而去。

尽管整段记载再没其它可以旁证的细节,但朝歌却有了另一个意外惊喜。

因为是术族之一,闻人族谱历来注重每代族中名士和主事的生辰八字,因此当时参与了白衣文士骨占的族
长八字,也得以完整保存在族谱中。

也就是说,朝歌只要接转此人的命造,那么几百年前那次骨占场景,就会身临其境般让朝歌历历在目。

想到这儿,朝歌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只要能让他见上几百年前这位白衣文士一眼,他就能够根据面相反推
出八字来,找到了这个八字,也就无异于找到了所有疑问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就是神易的话,那就将是朝歌的宿命源头。

是夜,朝歌成功接转了几百年前那位闻人族长的命造。很快,在闻人族长的记忆里,朝歌看到了那位期待
已久的白衣文士。

这是一位即便是在漆黑夜室,也能令人为其风采而目眩的绝代雅士,他每一个随意的举手投足,都足以令
人顶礼膜拜。在朝歌看来,只觉他是那样虽近犹远,但似乎彼此血脉中又流淌着相似的东西,让他感觉十分温
暖亲近。

只是每当朝歌触及白衣文士的眼神时,总有一种异样的不安,那眼睛后面总有些东西捉摸不定。就像自己
怀中这块温润良雅的古玉,却隐藏着令人不安的血红光晕。

最后,阻止朝歌转接白衣文士命造的,不是那五百年才出一次的珍奇,也不是他身上蕴藏的不可想象的巨
大能量,而是那双令他不安的眼睛。

他会是神易吗?答案就在眼前,揭开它却是那样沉重。

正当朝歌在答案之前徘徊良久的时候,梁库、铁号山、贾似道、巫传女、陈木楞一行五人此时正在一步步
揭开另一个最终谜底。

无名庄地处荒域,周围方圆两百里都是犬牙交错的丘陵,石多树少气候干旱,数十里内见不到一个村镇,
比起同处一条子午线的牧家村真是天渊之别。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数百年间,被巨大坟局包裹住的无名庄,除了铁圣家族在周边勘测过外,恐怕
连只飞鸟都不曾进去过。

破阵步骤按铁号山定好的原计划进行─陈木楞集中一切精力对整个坟局进行计算,力图在庞大繁复的格局
中算出一条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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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5:31 | 显示全部楼层
巫传女、贾似道阴阳合璧,以两人的强大术力,根据陈木楞计算出的结果,全力牵动坟局中的风水杀力,
一旦验证可行,就可清出一条安全通路。

梁库的作用则是:既然梁库能自由通行牧家村坟阵,或许也可以自由进出无名庄的坟局。这样梁库就可以
深入坟阵,按区域仔细画出局图,从而提供陈木楞进行精确计算的依据。

梁库早打好主意了:「要我给你们跑路画图,想得美!如果真像老铁所说,自己梁家是那位桃仙姐姐的亲
戚,那我不是领你们来刨我们梁家的祖坟吗?先等老子进去看个究竟再说。」

于是他先按照铁号山指定的路线往里去,还没走几步,他就捂着肚子蹲下来大喊叫痛:「哎呀哎呀疼死我
啦!老铁原来你想害我!」

为防万一,探路之前众人先在梁库腰上绑了根绳子,一旦发现有事就把梁库拽回来。众人一看梁库疼得直
打滚,自然赶快把他往回拽。

前后折腾了几次,梁库大骂铁号山不中用,这样拿自己当实验品,估计没走进庄里他梁库就一命呜呼了。
最后他坚持不再按铁号山的路线走,而是要自己摸索着来。

梁库假装在外围绕了几绕,一是想分散铁号山的注意力,二是心里实在也没谱,别看牧家村坟局他可以进,
这里可不一定。

要真做了铁号山的实验品,那可冤透了。

还好的是,刚才兜圈的时候,他曾试着往里走过几步,并没什么异常感觉。

于是梁库嘴里默默念着,「桃仙姐姐保佑,桃仙姐姐保佑,咱可都是实在亲戚,老梁家就剩我这一棵独苗
了,上有老母,我还是处男没结婚……」,又大着胆子走进几步。

结果还是很正常,这下梁库心中有些底了,但又觉得这样太轻松了,让后边人觉得没什么技术含量。

梁库眼珠子上下一转,边不停的大喊着「哇,好凶险!哇,差一点!」,边左五步右五步的Z字型折步向
前,这样七转八转进了坟局,再七转八转,后面的人便再也看不到自己了,心中偷乐:「龟儿子们都被我耍了!
哈哈。」

不再磨洋工,梁库很快就穿过坟局,进入了无名庄。

先前在庄外,梁库还可以偶尔听到鸟叫,进了庄里,别说是鸟,连只虫子都看不到,也没风,好像这里的
一切几百年来就一直这样凝固在太阳光下。

梁库左瞧瞧右瞧瞧,脖子生冷风,心里直发毛,嘴里又开始念叨:「桃仙姐姐保佑,桃仙姐姐保佑,咱可
都是实在亲戚,老梁家就剩我这一棵独苗了,上有老母,我还是处男没结婚……」

梁库嘴里念着,同时哆哆嗦嗦的往前面有房子的地方蹭。

好不容易挨到了最近的一间,手刚一碰门,只听「噗」的一声,整栋房子就在梁库眼前坍塌下去,瞬间化
为灰烬。

梁库被眼前的怪异吓呆了,眼睁睁的看着一栋房子在自己面前转瞬灰飞烟灭,这是什么鬼地方?

正当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有只手从背后摸到了梁库的肩上,梁库「妈呀」一声,吓得坐到地上。

来的人不是鬼,却比鬼还难以捉摸。他们一行四人,以铁号山为首,其它三人自然就是贾似道、巫传女、
陈木楞。

说实话,梁库看到他们时,还真以为看到了鬼。因为此刻四人都脸色灰白,嘴角挂血,要不是这四个人相
继盘腿坐下,调息补元,梁库保证眼睛一瞪就吓昏过去。

最终梁库明白了,被耍的是他自己。

说什么要他探路,画出完整路线图好让陈木楞计算,其实都纯属扯淡。

就当梁库进入坟阵中心的时候,铁号山便利用杀阵中瞬间出现的空隙,与当今术界最强大的三位猛人合力
突进穿过坟阵。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九死一生般凶险,这点从他们四人此刻的模样,就能想见一二。

「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被耍而发飙的梁库,就差揪住铁号山的领子质问了。

已经渐渐恢复的铁号山哈哈一笑:「别往歪处想,我们也是忽然觉察到,你进去后坟阵出现了稍纵即逝的
空隙,这才冒险进来的。你也不想大家老耗在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

提到卫先这个人,来历确实不一般。

葬火教在古代本是个邪教,他们的祖先对待世界的看法别树一格,认为火是五行之核心,因为无论什么物
质的变化都不能缺了火的点燃,火可以烧毁一切,同时也造就了一切。

若是那种天生具备奇特火性秉赋之人,再专门依据葬火教的独门术力修炼,就会出现奇妙的功能。

这种力量和朝歌火行族的术力不同的是,朝歌可以把火旺到极致,但葬火教却能封葬对手的火性。

因为尽管每个人的术力各自不同,但五行组成的人体中一定是有火元素存在的,卫先既然能直接封葬对手
体内的火元素,就可以使对方变成一个不完整的个体,从而失去对术力的控制与应用。

诡异的葬火术最让人头痛的是,在它发动攻击时,并不像大多术力那样弱肉强食的厮杀,而是如同寄生虫
一样,依附在被施术者的体内,慢慢破坏目标对火元素的控制。

据传说所述,被此术攻击的人死状千奇百怪,有的是自焚而死,或者吞食火炭而亡,种种怪异如同患了嗜
火症。

冷步芳继续说道:「卫前辈可真是位了不起的奇人,居然能干扰人体内的火性元素。有了他帮忙,我们八
门可真是如虎添翼呀!尽管和牧哥切磋还是占不到便宜,但您也空不出手来干其它的事不是?」

说到这,冷步芳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听说牧哥最近交了位红颜知己……」

朝歌愤怒了,冷步芳上面两段话加起来就是简单两个字:讹诈。或者可以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即使朝歌神力无敌,八门和那位葬火教的卫先生联合一起,也可以和他打个平手,这样一来,朝歌想再分
心护持身无术力的闻弱,便绝不可能了。

可愤怒归愤怒,无赖加小白脸的冷步芳确实点到了朝歌的要害,如此一来,优势又站到了八门一方。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晃过来三个衣着像要饭、嘴上却吟着酸诗的老头子。

左老头:「春眠睡不着……」

中老头:「到处有鸟叫……」

右老头:「何事吵什么……」

最后一句又轮到左老头,只见他沉吟半晌,颇为难对,不停的自己跟自己默叨,不是「无趣无趣」就是「
不雅不雅」,忽然彷佛灵光一现般,脑门一拍,喜道:「有了有了!春眠睡不着,到处有鸟叫,何事吵什么…
…这最后一句便是「真他妈不知道」!」

听了这诗,就连素与文化无缘的八门中人都要喷饭了,可这三位爷却大声连呼好诗好诗。

说也奇怪,三个破衣烂裤的酸老头,不但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横过布满术力的场心,而且居然丝毫无事,经
过朝歌身边时,三人忽然停下脚步,也不向朝歌搭话,其中一个却对着冷步芳道:「小子,这诗好不好?」

冷步芳不知道这三位何方神圣不敢得罪,连声赞好,老头子哈哈一笑:「好,好,很好!小小年纪就懂得
拍马屁了,有前途!

「不过你刚才说有个什么狗屁脏火教来着?什么鸟做的?居然也敢搬到这来现眼。报出我们爷仨的名号,
准让那个什么鸟火教吓得尿裤子!」

冷步芳正好顺坡下驴:「那,敢问三位前辈名号,也好让小辈们早晚默念请安。」

左老头:「小子脸虽然白了点,嘴还挺甜,听好了,我─陶渊明!」

中老头:「我─白居易!」

右老头:「我─苏东坡!」

这三个中国人全知道的古代大文豪名字,居然成了三个糟老头子的名号,按常理应该招来一堂哄笑、满地
喷饭的结果,可事实却是这三大名号一出,全场唰的一下子都静了,冷步芳的脸也更白了几分。

只有朝歌依旧一副冷然傲视的模样,不过他心中同样也是满腹疑问。毕竟朝歌对术界典故所知不多,自然
不晓得这三个名字代表什么。

这自称陶渊明、白居易、苏东坡的三个老头,其实正是术界中人见人怕、大名鼎鼎的「岁寒三友」。

在汉代司马迁所著的《史记》里,有篇专门为刺客留名的章节,比如大家都熟识的荆轲刺秦王、专诸刺王
僚等等。可见刺客这个行当,自古至今都颇有生意可为,代代都有能人出世。

术界好比一个小社会,里头当然也有这种行当,同样凭着一身异术行刺杀人。

然而,在术界刺客中,不论出自何派,必然都公推苦哑子为祖师爷。而这位苦哑子,恰好就是岁寒三友的
祖宗。

俗话说得好:一个人做一件坏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做坏事。

虽说被苦哑子刺杀的人当中,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毕竟还是为钱卖命,见不得光的勾当,而且他的
后世子孙也前仆后继的接过了祖先的事业。

也许是被人白眼到有点自卑了,清朝年间,苦哑子刺客家族的首领们开始反省,决定放下屠刀,开始奋发
图强。

这传承千年的刺客家族,于是开始转向所谓正业,鼓励后人读书。

只不过,或许他们太心急了点,配套措施没有搞好,子孙们是不当刺客了没错,却因为死读书读死书,纷
纷变得又穷又酸又附庸风雅。

就拿眼前这三位老大爷来说,他们认为古人的好名字就像名山大川,是属于公众财产,没理由他一个人用
完不许后人用。

所以就这么硬把古人的名号,冠到了自个儿头上。

尽管如今的岁寒三友早不知刺客营生怎样操作了,但他们独树一帜的术力却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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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当年以人命营生的苦哑子,其术力境界居然是从一滴眼泪里悟到的。因此他坚信不疑
的认为,世界万物中,水才是五行的核心。

所以他们就把水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每次出现,天气都会阴雨连绵,甚至给人一种铅灰色的伤感之情,令
对手仇家斗志全无。

此刻,岁寒三友这一出场,就更加具有针对性意义了。因为他们控水的能力恰好克制住了葬火教的卫先。

更让冷步芳头痛的是,就当着他的面,岁寒三友居然还拍了拍朝歌的肩膀:「别愁,小兄弟,我们是和你
一伙的!」

冷步芳忍不住暗暗在肚子里咬着牙齿:不早不晚,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三个老东西来了呢?

胜负天平再一次倾斜到了朝歌一方。

可就在此时,一个破锣嗓子的泼妇不知从哪个方向走进场来,指着岁寒三友破口大骂:「你们三个老王八
蛋,原来跑这来窝头翻个现大眼来了!快还老娘的钱来!」

刚刚还春风得意的岁寒三友一见这位泼妇到来,立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第七章千古之秘

堂皇登场的这位悍女,正是术界新近崛起的一抹异色传奇─泼妇张。

这位「泼妇」,原本只是出身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术士之家,而且自己并不太懂术数这东西。嫁到夫家
后,其爱好兴趣也只局限在打孩子、骂老公、和街坊邻居吵架的这个范围之间。

可她那不省心的儿子倒是颇有雄心壮志,居然自己偷偷修炼起术力来了,可惜不小心走错了脉,最后落得
个成天神经兮兮,活像个小傻瓜似的。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泼妇张虽然不习术力,但毕竟出身术士之家,多少明白儿子这病是因练
错术力而起,尽管夫家还有些积蓄,但这毕竟不是一般医药可治。

说穿了,要想治好术病就必须懂术,于是泼妇张就去找娘家想办法。

可惜娘家也只是能力有限的小术士,实在没办法。

最后,泼妇张牙一咬心一横,求人不如求己,干脆自己来。谁也想不到,思想简单、敢下恒心的泼妇张居
然久病成医,不但眼界渐开,而且术力一日千里,大有江湖决堤之势。

泼妇张确实是成「医」了,但还不能根治儿子的病。后来辗转听说岁寒三友的水性术力,正适合根治自己
儿子的术病,便找上了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名字是挺好听,不过生活确实有点寒酸。刺客这活儿好几辈前就已经不干了,术力这东西又不能
当饭吃。三人家无恒产,特喜欢「读万卷书行千里路」的流浪生活。

正巧泼妇张开出的条件是:只要治好儿子的病,必有重金酬谢!治病救人闹个好名声还有钱拿,这太符合
岁寒三老的人生信条了,于是立刻答应立刻动身。

结果他们确实是治好了病,三老很高兴的收钱走人,很踏实的继续去过充满阳光雨露的流浪生活。

可是,很快问题就来了。泼妇张这个儿子真是人小雄心大,非要振兴外公家的往日术界风光不可,居然又
开始偷练术力。

于是,一个雨夜里这小子被一个巨雷震得全身错脉,估计只有神仙能治了。

对于泼妇张来说,神仙很难找,要找三个老家伙倒是还满容易的。于是从此开始满世界的逮三个糟老头子,
目的很明确:要么还钱,要么治病。

又穷又老又不是神仙的岁寒三友这回可真寒了,流浪生活一夕之间变成了流亡生活。

这种均衡的微妙倾斜却让冷步芳惊喜至极,赶紧很亲切诚恳的拍马屁:「这位大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冷
步芳一定尽力解决!」

泼妇张的确很本色:「少跟我套近乎,我比你妈小不了多少,还大姐呢!」

泼妇张虽然一副打压岁寒三友的姿态,但其立场却并不偏向八门。

事实上,她也是冲着朝歌那神秘宝藏而来的。在她想来,宝藏里说不定有救儿子的方法,如果朝歌不告诉
她宝藏,就得医好她的儿子,反过来,要是医不好,就得把宝藏位置告诉她。如果两样都不答应,她就绑架朝
歌,天天陪她的傻儿子玩。

这一下情况更复杂了。虽说这泼妇张没帮着八门,但一旦纠缠上朝歌,无异于从侧面帮了冷步芳的忙。

尽管被泼妇张喷了一脸口水,看着目前有利态势,冷步芳心中还是一阵窃喜,只是心里有个疑问:此次围
堵朝歌的行动隐秘快速,这些猛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容细想,旁边泼妇张又说话了:「你就是朝歌吧?赶快给我个回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儿子的
病可等不及了!」

冷步芳一阵狂喜,他并不指望这个泼妇张能对术力恐怖的朝歌造成多大麻烦,只要她能牵制站在朝歌一方
的岁寒三友就成,接着他就可以趁机发动总攻,一举拿下朝歌。暗暗吩咐之下,八门各使蓄势待发。

眼看着不利朝歌的一场恶战马上就要引爆,安静紧张的空气里忽然飘来一股子闻了就想打喷嚏的咸鱼味道,
一个卷着裤腿、黑脸粗皮的老渔农,左看右瞧的走进场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们渔家今年的收成就全毁了!」

谁都看见了,老渔农很激动很悲愤。

可问题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太理解,别说这离海远着呢,就算最近的江湖都还有几百里地呢,大半夜的你这
是起什么哄呀!

大概就是因为情况有些怪,在场各方都不敢贸然开口询问。此时双方对阵,哪怕在任何一方吹口气,实力
对比都会失去均衡,万一这位咸鱼老农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不论偏向哪一方,另一方恐怕都要头痛个半死。

偏偏泼妇张就是不吃这一套,况且她的时间很紧,儿子还等着治病呢。她也没空理咸鱼老农什么来头不来
头,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大伙都看出来了,不同意就动手。

然而咸鱼老农硬是不同意:「谁动手我就动谁!」

不同意泼妇张动手,就等于间接表态支持朝歌一方,早忍不住的杜门直使杜老二酸着脸:「老咸鱼你混哪
的?想多活两年就趁早给我回家吃饱睡觉!」

咸鱼老农顿脚捶胸更悲愤了:「你们这样搅动脉气,地下水脉都被伤到了,五百里之内的江湖鱼苗都会大
受影响。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们舟山渔农就要整年饿肚子了……」

「舟山渔农」四字一出,全体在场人员集体行注目礼三分钟。

舟山渔农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一个古老的渔牧族系。他们自古以渔牧为生,在长年追逐鱼群的水上生活
中,掌握了海洋河流与地下水的消长规律,并且可以利用这种无穷无尽、周而复始的自然之力,将之作用到地
面的任何生物身上。

地理大家都学过,这个星球不算江河湖泊,只是海洋就占了总面积的十分之七。你说,掌握了这样可怕力
量的渔农谁敢惹?

总算还好,渔农貌似是来做世界警察的,虽没向着冷步芳,却也没向着朝歌。但这场仗毕竟是打不起来了,
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冷步芳又是一阵头痛:怎么忽然就来了这帮子猛人?

邪教怕刺客,刺客怕泼妇,泼妇怕渔农,就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牵制下,卧牛坡的一场浩劫总算暂时平
息下来了。

可仗虽然不打了,朝歌还是走不了。

静观事态发展之余,他终于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可以看看闻人家的族谱记载了。

闻人家世代传承的古老族谱并没令朝歌失望,那里面不但明确记载了明代那个神秘白衣文士来闻人家求占
之事,所问的问题也有所记载。

那位白衣文士问的是:五百年之后,自己子孙中能否出一个惊天骇俗的人物。这让朝歌激动不已,如果不
是巧合,这位白衣文士或许就是朝歌他朝思梦慕的神易没错。

不过,根据族谱记载,当时整个骨占的过程极其怪异,连换三块千年龟甲,所烤裂纹皆混乱不堪,毫无常
理可循。最后草草收场,白衣文士也深思而去。

尽管整段记载再没其它可以旁证的细节,但朝歌却有了另一个意外惊喜。

因为是术族之一,闻人族谱历来注重每代族中名士和主事的生辰八字,因此当时参与了白衣文士骨占的族
长八字,也得以完整保存在族谱中。

也就是说,朝歌只要接转此人的命造,那么几百年前那次骨占场景,就会身临其境般让朝歌历历在目。

想到这儿,朝歌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只要能让他见上几百年前这位白衣文士一眼,他就能够根据面相反推
出八字来,找到了这个八字,也就无异于找到了所有疑问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就是神易的话,那就将是朝歌的宿命源头。

是夜,朝歌成功接转了几百年前那位闻人族长的命造。很快,在闻人族长的记忆里,朝歌看到了那位期待
已久的白衣文士。

这是一位即便是在漆黑夜室,也能令人为其风采而目眩的绝代雅士,他每一个随意的举手投足,都足以令
人顶礼膜拜。在朝歌看来,只觉他是那样虽近犹远,但似乎彼此血脉中又流淌着相似的东西,让他感觉十分温
暖亲近。

只是每当朝歌触及白衣文士的眼神时,总有一种异样的不安,那眼睛后面总有些东西捉摸不定。就像自己
怀中这块温润良雅的古玉,却隐藏着令人不安的血红光晕。

最后,阻止朝歌转接白衣文士命造的,不是那五百年才出一次的珍奇,也不是他身上蕴藏的不可想象的巨
大能量,而是那双令他不安的眼睛。

他会是神易吗?答案就在眼前,揭开它却是那样沉重。

正当朝歌在答案之前徘徊良久的时候,梁库、铁号山、贾似道、巫传女、陈木楞一行五人此时正在一步步
揭开另一个最终谜底。

无名庄地处荒域,周围方圆两百里都是犬牙交错的丘陵,石多树少气候干旱,数十里内见不到一个村镇,
比起同处一条子午线的牧家村真是天渊之别。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数百年间,被巨大坟局包裹住的无名庄,除了铁圣家族在周边勘测过外,恐怕
连只飞鸟都不曾进去过。

破阵步骤按铁号山定好的原计划进行─陈木楞集中一切精力对整个坟局进行计算,力图在庞大繁复的格局
中算出一条通路。

巫传女、贾似道阴阳合璧,以两人的强大术力,根据陈木楞计算出的结果,全力牵动坟局中的风水杀力,
一旦验证可行,就可清出一条安全通路。

梁库的作用则是:既然梁库能自由通行牧家村坟阵,或许也可以自由进出无名庄的坟局。这样梁库就可以
深入坟阵,按区域仔细画出局图,从而提供陈木楞进行精确计算的依据。

梁库早打好主意了:「要我给你们跑路画图,想得美!如果真像老铁所说,自己梁家是那位桃仙姐姐的亲
戚,那我不是领你们来刨我们梁家的祖坟吗?先等老子进去看个究竟再说。」

于是他先按照铁号山指定的路线往里去,还没走几步,他就捂着肚子蹲下来大喊叫痛:「哎呀哎呀疼死我
啦!老铁原来你想害我!」

为防万一,探路之前众人先在梁库腰上绑了根绳子,一旦发现有事就把梁库拽回来。众人一看梁库疼得直
打滚,自然赶快把他往回拽。

前后折腾了几次,梁库大骂铁号山不中用,这样拿自己当实验品,估计没走进庄里他梁库就一命呜呼了。
最后他坚持不再按铁号山的路线走,而是要自己摸索着来。

梁库假装在外围绕了几绕,一是想分散铁号山的注意力,二是心里实在也没谱,别看牧家村坟局他可以进,
这里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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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5:54 | 显示全部楼层
要真做了铁号山的实验品,那可冤透了。

还好的是,刚才兜圈的时候,他曾试着往里走过几步,并没什么异常感觉。

于是梁库嘴里默默念着,「桃仙姐姐保佑,桃仙姐姐保佑,咱可都是实在亲戚,老梁家就剩我这一棵独苗
了,上有老母,我还是处男没结婚……」,又大着胆子走进几步。

结果还是很正常,这下梁库心中有些底了,但又觉得这样太轻松了,让后边人觉得没什么技术含量。

梁库眼珠子上下一转,边不停的大喊着「哇,好凶险!哇,差一点!」,边左五步右五步的Z字型折步向
前,这样七转八转进了坟局,再七转八转,后面的人便再也看不到自己了,心中偷乐:「龟儿子们都被我耍了!
哈哈。」

不再磨洋工,梁库很快就穿过坟局,进入了无名庄。

先前在庄外,梁库还可以偶尔听到鸟叫,进了庄里,别说是鸟,连只虫子都看不到,也没风,好像这里的
一切几百年来就一直这样凝固在太阳光下。

梁库左瞧瞧右瞧瞧,脖子生冷风,心里直发毛,嘴里又开始念叨:「桃仙姐姐保佑,桃仙姐姐保佑,咱可
都是实在亲戚,老梁家就剩我这一棵独苗了,上有老母,我还是处男没结婚……」

梁库嘴里念着,同时哆哆嗦嗦的往前面有房子的地方蹭。

好不容易挨到了最近的一间,手刚一碰门,只听「噗」的一声,整栋房子就在梁库眼前坍塌下去,瞬间化
为灰烬。

梁库被眼前的怪异吓呆了,眼睁睁的看着一栋房子在自己面前转瞬灰飞烟灭,这是什么鬼地方?

正当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有只手从背后摸到了梁库的肩上,梁库「妈呀」一声,吓得坐到地上。

来的人不是鬼,却比鬼还难以捉摸。他们一行四人,以铁号山为首,其它三人自然就是贾似道、巫传女、
陈木楞。

说实话,梁库看到他们时,还真以为看到了鬼。因为此刻四人都脸色灰白,嘴角挂血,要不是这四个人相
继盘腿坐下,调息补元,梁库保证眼睛一瞪就吓昏过去。

最终梁库明白了,被耍的是他自己。

说什么要他探路,画出完整路线图好让陈木楞计算,其实都纯属扯淡。

就当梁库进入坟阵中心的时候,铁号山便利用杀阵中瞬间出现的空隙,与当今术界最强大的三位猛人合力
突进穿过坟阵。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九死一生般凶险,这点从他们四人此刻的模样,就能想见一二。

「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被耍而发飙的梁库,就差揪住铁号山的领子质问了。

已经渐渐恢复的铁号山哈哈一笑:「别往歪处想,我们也是忽然觉察到,你进去后坟阵出现了稍纵即逝的
空隙,这才冒险进来的。你也不想大家老耗在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

梁库怎么看都觉得,铁号山笑得很狡猾,怒指:「我告诉你老铁,你要是跟我玩阴的,后果很严重!后果
非常严重!」

五人开始认真研究起无名庄。

他们发现,刚才被梁库一碰就化为灰粉的房子,其实全是木头建造。大概是因为此地自古多旱少雨,再加
上人为的独特设计,连风都很少吹进,所以这些木头已经朽到极点,但仍维持着完整的外形顶在那里,只要稍
有外力,便立刻化成灰烬。

当五人接二连三遇到类似情况后推测,整个无名庄的房屋很可能全都是木头建造,怪不得外面临近的几个
丘陵不见多少树木。

无名庄的建造之所以没有采用坚固的石头,而是以木料为主,显然也证明这里的主建者并没打算长住下去,
这点后来也被铁圣家族证实了。

但这样可就有点麻烦,如果所有东西都是一碰即毁,要想寻找关于桃仙、慕隐的线索岂不难如登天?

没多久,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打从进庄之后,到处飘扬的粉尘搞得梁库鼻子一直很痒,最后终于一个惊天地吓鬼神的喷嚏打了出来。

这个喷嚏可真是威风十足,震得临近几个木房接连坍塌化灰,接着形成连锁反应,整座庄子的房屋一个接
一个坍塌下去。

那场面真叫一个壮观,偌大一个无名庄顷刻变成了一个空旷的灰烬场。

众人都看傻了。

直到漫天飞灰渐渐在空中落下,整个灰烬平原的中心点奇异的出现一块屹立不倒的石碑,五人望着石碑,
固然稍露惊异之色,却同时急步走了过去。

看着石碑正面那只非凤非凰、翘首东南的神鸟,铁号山眼光闪烁。这是一个早已灭绝的古老术族原始图腾,
他有预感,石碑背后,一定刻载着一段千古之秘。

果然,石碑之后,正是一段与桃仙、慕隐相关的惊天密闻。

八百多年前,有个以神鸟为图腾的古老术族,被一个神秘部族灭得只剩下了一户。那最后一户幸存者于是
发下毒誓:「纵使全族只剩一人,也要尽灭仇族!」

怎奈就算全族隐姓埋名励精图治,最终也无法望仇族之项背,因为这个神秘而强大的仇族就是明代神易的
祖先。

时间辗转到了明代,被灭术族的子孙几乎都忘记了当初祖先的泣血毒誓,因为他们实在没有能力完成这个
任务。直到族中出了一个女子,一个在桃花盛开季节里出生的女子,一个美若桃仙下凡的女子─柔姬。

也许是上天要成全这个术族祖先的毒誓吧。一次偶然机遇,那个自号慕隐,五百年才出一位的奇男子,深
深爱恋上了桃仙一样的柔姬,当柔姬知道这个自号慕隐的奇男子就是神易后,她决定嫁给他。

因为她从没忘记祖先的毒誓:纵使全族只剩一人,也要尽灭仇族!她一直认为,这就是她的宿命。

可深信宿命的柔姬没有想到,就当她终于有机会向神易下手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是那样深爱着神易。
从此她在情意与祖誓中痛苦挣扎。

直到有一天神易自知大限将至,他必须要在离世前,消除最后一个隐忧─楚风。

于是神易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人人都在追寻神易的宝藏,却不知道他的祖先还有一个更为神秘的宝藏。
为了寻地藏宝,神易祖先甚至不惜灭掉了原本世代生长在那里的神鸟术族。现在,神易要把自己的宝藏和祖先
的宝藏合二为一,等待五百年后本族子孙来开启。

柔姬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自己祖先灭绝发誓之地。

柔姬也曾一度怀疑神易在试探自己,但从后来神易苦心设置祖坟大局,以及安排五行、六甲、常疯子等三
族,显然都是为了五百年后,能够护持子孙顺利开启千年宝藏来看,似乎又不像作假。

最后,真正让柔姬确信神易所说属实的是,在与楚风决斗前那情意缠绵的诀别夜,以及不久后神易、楚风
双双隐去未再出现的事实。

终日徘徊在祖誓宿命与儿女情谊间的柔姬,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让自己从两族的仇恨中彻底解脱。

最熟知神易后世安排的她,在神鸟本族高手的隐秘帮助下,篡改了牧家村的坟局,同时安排本族嫡亲定期
与神易后人合婚,她要制造一个有着双重血缘的人来开启宝藏,来拥有宝藏。

被篡改后的坟局,不但可以像慢性毒药般,一点点腐蚀掉对神易家族忠心耿耿的五行六甲两族,而且还会
让隐居在外的常疯子一族土崩瓦解。这样做的目的是,一来可以耗尽神易家族的气数,而且更有利于隐姓埋名的神鸟术族掌控后世开启宝藏之
人。至此,饮恨几百年的祖宗血誓也终得偿还。

如果说女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那是绝对没错的。既宿命又矛盾的柔姬,在情意缠绵中推延了泣血祖
誓的实现,却又在悲伤思念中完成了对神易家族的彻底打击。

碑文到此就结束了,落款者赫然便是柔姬,显然这段碑文是柔姬当年亲自撰稿所成。综观全文,也充分体
现了柔姬一面缅怀神易,一面实施打击的矛盾性格。

从碑文中不但彻底可以确认桃仙及慕隐的真实身分,说明没找错人。更重要的是,他们还知道了,除了神
易那个宝藏外,居然还更不可思议的,多出一个神易祖先的宝藏。而且这个宝藏似乎就藏在那个什么神鸟族灭
绝的地方,巫传女、贾似道的眼睛都瞪绿了。

在场的五人中,就属梁库最失落了。虽然他对宝藏也很热衷,但看到朝歌和自己完全是两大术族恩怨情仇
的产物,不免很是失望。

不管这条路是怎样坎坷着走过来的,这一路上,梁库内心只要一想到神人般的神易,就忍不住自豪得很。
现在却成了啥?

不上不下、不正不邪的半吊子!生活真没劲。

或喜或衰,众人各自感怀中,只有铁号山神色闪烁不定。正当大部分人津津乐道憧憬宝藏的时候,他却一
直盯着碑文反复阅读。良久,他冷不防冒出了一句话:「看了碑文,你们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吗?」

这句话把大伙问的都是一愣。

铁号山一下揭开了疑点:「按碑文上说,桃仙柔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几百年后,要由他们家族控制,
有着双重矛盾血统的朝歌来开启宝藏而设,但从最近几场术人追捕朝歌的决战上来看,朝歌几乎都是孤身作战、
险象环生。

「也就是说,几百年后的今天,神鸟家族不要说有力量对朝歌进行有效控制,恐怕他们整个家族中,根本
就只剩下了梁家母子两人!」

贾似道梗了下脖子:「对啊,不过这跟宝藏有什么关系吗?管他什么有人没人了,我们赶快去找宝藏才对!」

巫传女不愧见闻第一,判断力和逻辑思维要比只想成仙的贾似道高了一级:「怎么没有关系?朝歌变得人
单力薄,显示尽管柔姬篡改坟局等初期计划确实成功,但接下来这几百年间,似乎有哪里出了纰漏,并没按计
划延续下来,神鸟家族的整体衰落更证明了此点……」

梁库一听来了精神,这破碑文最好统统都是纰漏,什么狗屁双重血统,咱可都是正宗的神易后人。

贾似道继续犯混:「那又怎样?跟宝藏有关系吗?」

巫传女瞇缝着眼睛反问:「如果柔姬的计划出了纰漏,你敢相信这块碑文里就真的没有纰漏了吗?」

终于明白过来的贾似道「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着急的看向了铁号山。

铁号山:「从我们铁圣门世代秘密监视的资料来看,并未发现有其它势力介入和干扰到神鸟家族的计划。
客观来说,柔姬计划没有得到严密的贯彻执行,其实是因为神鸟家族的整体衰落所致。

「根据我们的数据记载,从无名庄中陆续出来融入民间的神鸟家族成员,一直到最后一个,不但没有柔姬
的影子,而且也看不到一直暗暗追随她的全族精英高手们。

「从最后一个人走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回来过,整座庄子都像是空了死了。柔姬和她的精英们好像忽
然蒸发了,因为没有他们的带动,群龙无首的神鸟族人虽然按部就班的执行着计划,但毕竟根基空虚,不可避
免的代代走向了衰落……」

巫传女:「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出庄去?」

铁号山:「以当时的整体实力看,除了神易和楚风家族,就属柔姬这股势力最强悍了。再加上当时我们也
怕引起他们的注意,所有监视都是在一定距离进行的,所以这群以柔姬为首的神鸟精英们,确实有可能从我们
监视中遁出无名庄。

「但让我们疑惑的是,术界始终风平浪静,没听说有任何神鸟家族和柔姬的行踪消息,所以我们当时很肯
定的认为,柔姬始终在无名庄中,只要进了无名庄,我们就能知道所有秘密了,结果……」

贾似道很不爽:「这你一开始怎不跟我们说?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统统讲出来,搞不好我们真是被你诓到
这里来的!」说完就用拉帮结伙的眼神看向巫传女。

巫传女却没理他,继续和铁号山一起分析:「从目前情况来看,也未必就能断定柔姬不在庄里。」

铁号山摇摇头:「如果他们始终没离开无名庄,死后一定会有个葬处。尽管我们始终进不了周边的坟阵,
但坟头的总数我们还是可以利用各种方法数清的。

「这些坟头的数量,从建庄到现在一直没变过,也就是说,那里头没有一个是柔姬和精英们的坟茔。再看
看眼前的庄内,除了这块记事用的族碑,没有一处表明他们想在此长住,更不可能准备老死此地了……」

一直嬉皮笑脸老没老样的铁号山,此刻竟真的有点沮丧了:「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看着铁号山沮丧,贾似道乐了:「我还以为你们能弄出什么结果来呢,还不照样是白嚼舌头?空想百日,
不如办点实事,我提议,马上去找宝藏!」

因为猜测没有结果,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上─宝藏。一提到宝藏,谁又能不热血沸腾呢?接下来的方向很明
确:神鸟灭绝的宝藏地!

除了梁库,其它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意见一致,感觉就像是一伙土匪逼着暴发户强颜欢笑打劫自己家一样。

事实上,这几个人可比普通的土匪要生猛多了,若是他们真撕破脸,控制身无术力的梁库比顺手拔根草还
容易。

而且,他们也不会允许梁库不跟着去打劫宝藏,因为谁知道那个什么神鸟灭绝的地方,会不会也有这么几
座不太友好的坟地。再说了,眼下要出庄外的坟地,更是缺不了梁库。
第八章神鸟之地

根据铁圣家族庞大悠久的统计资料,找到崇拜神鸟图腾发源的地方并不很难。等五人来到这个几百年来引
起术界纷争的根本之源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埋着神易家族世代宝藏的神鸟灭绝之地,不但没有任何
凶险坟局,而且充满了原始自然情调的鸟语花香。

按照由铁圣家族原始数据转换而成的现代数据看,过了前面这片茂盛的棕榈林,就是神鸟之地了。

古老的神鸟族虽然已经灭绝,但他们那令人向往的传说却一直流传着。

传说中,有个古老的民族追随着一只可以长生不死的神鸟来到此地定居,此地水美山好,物产富饶,女子
生的都如仙女,男子都壮的像山。尽管他们没有像他们的图腾神鸟一样长生不死,但族中百岁老人却比比皆是。

穿过最后一片棕榈林,铁号山徘徊了好久,最后在一丛茂盛的杂草旁蹲下来,拨开杂草露出一截石刻界碑
来,上面只简单刻着两字:「族界」。

顺着界碑往里看,藤蔓纠葛的原始杂林中,依稀可见一条小路蜿蜒入内。此刻铁号山的表情极为复杂,既
是兴奋又有几分忧虑。

贾似道看了看铁号山:「看情形,你似乎对这地方很熟悉啊!该不会你之前就来过吧?」其它人虽不说话,
但也有同感。

铁号山不以为意,反驳道:「如果我事先知道这地方有这么个大宝藏,会带着你们来吗?就算铁圣门人不
贪图这宝藏,可知道这宝藏的人越多,术界是非也就越多了。」

一路被挟持而来的梁库恨不得这几个人打起来:「你可别告诉我,这块界碑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的,
那也撞得太巧了吧?」

梁库的挑拨颇见成效,几个人的异样眼光都在铁号山身上飘来飘去。

铁号山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既然大家都不信任我,那就请回吧,我一个人进去就是了。」说着抬腿就入
了界。

这下贾似道几人可有点站不住了,历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这个宝藏,如今都已经站在边上了,怎么能忍受
看着别人独得呢。

况且看到对面界内的植物茂盛,不时有鸟飞兽动,根本不像有什么恐怖杀阵。没等铁号山走入多久,他们
便都还是跟了进去。

即便如此,四人还是商定了队形才踏进界内,对术数一窍不通的梁库则是站在其它三人围好的阵心中,一
同进入界内,赶上了铁号山。

踏进神鸟族界之后,花香扑鼻,清新透肺,五人同时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就像剎那间从里到外,从骨到
皮都张开了壳,体内积存已久的浊气被荡涤一清。倍感清爽之下,筋脉通畅,居然连术力都有暗增之势。

四位高手面面相觑,心里同时在想,这就是神易的藏宝之地?为了这惊天宝藏,几百年来多少术人耗命费
血,没想到真正接近它的时候,却是如此安静和谐。

这种反常又让几个人提高了警惕,谁知道这是不是迷惑进犯者的陷阱呢。四人又重新绷紧神经往前推进。

一路被挟持的梁库可没那么紧张。他一向住在天寒地冻的北方,如今乍见一个到处处鸟语花香、充满珍禽
异兽的地方,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居然高兴地唱起情歌来:「春季到来那个百花香,我和那妹妹那个上山
冈……」

走调难听先不说了,就这几嗓子,噗啦啦惊起一群飞鸟,着实吓了那四位高手一大跳。

在八只眼睛的怒目之下,梁库嘟囔着不再唱走调情歌了,因为这几天的经验告诉他,这几人为达目的,什
么招数都能使在他身上。

走了好一阵子,铁号山四人一直担心的杀阵一直没有出现,而且越是深入腹地,感觉就越是舒畅清爽,连
树上的飞禽、偶尔穿出的山兽,都似乎比界外同类皮毛光润,身形更是肥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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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00:26:24 | 显示全部楼层
眼见如此,久在术界打滚,个个都是人精的几位不免生出另一层担心来。这地方真的藏有宝藏吗?不会是
被骗了吧,毕竟连最清楚知道内情的柔姬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碑文上记载的东西可信吗?

正狐疑着,众人眼前忽然一亮,前面出现了一个宽阔的湖面,湖面清碧如镜,湖心小岛上翠竹掩映,其中
似乎隐约有座翘角石屋。

众人禁不住喜上眉梢,终于看到人迹了,而且这石屋建造风格极似汉人,完全不像是少数民族的竹筒吊角
楼,更不可能是早已灭绝的古老神鸟族了。

那会不会是神易建造的石屋呢……这个念头一出,众人同生狂喜。

齐心合力之下,很快一个渡水过湖用的大竹排扎好了。岸边距离湖心岛并不很远,在众人奋力划桨下,没
多久竹排便靠上了湖心岛。

依旧没杀阵没机关,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和谐美好。

众人兴奋地一步步走近飞檐镂窗的石屋,他们彷佛看到了旷古绝今的宝藏,当他们终于站在门口往里望的
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如同化在石屋外的五根石柱子般,一动不动……

石屋内的陈设古朴简约,堂室正中,石椅上端坐着一位儒雅俊朗的白衣文士,此刻正安静淡定的看着众人
微笑,彷佛在告诉众人:他在这里恭候已久了!

铁号山的血顷刻间几乎都涌到了脑门上,一双眼睛几乎瞪破,就算脑袋超速转动到隐隐发痛,他也没法合
理解释眼前这一幕。因为根据铁圣门的各种记载,无论样貌装束气质,眼前这位白衣文士,绝对就是几百年前
传说中的神易慕隐!

但,这又怎么可能?

时间和空间彷佛凝固在这一刻,白衣文士依旧那样纹丝不动的看着五人微笑,五人只能石化不动地站在那
里,张大嘴巴与他对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背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女人惊呼,铁号山渐渐从石化中活转回来,慢慢转头回望。

就在他身后不远,阳光翠竹间,一位身作明代装束,灿若桃仙的女子,正提着一篮子野果山花满脸惊讶地
站在那里,如果铁圣门的记载无误,此女正是桃仙柔姬!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们是谁?」女子的问话终于打破了僵持已久的沉默。

良久,五人这边还是由铁号山回答:「我们是山外误闯进来的……」

女子还在等只说了一句的铁号山继续说下去,从她的眼神来看,显然是觉得这个所谓的「误闯」实在巧合
性太大。

铁号山犹豫了良久,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贾似道几人体内的术力,绝对躲不过此女敏锐的洞察力。

事实上,就在女子露出疑惑神情的一剎那,她周围已升腾起一股可怕的气场,一股可怕到足以把他们这几
个,所谓术界顶尖高手毁灭个十次八次的气场,再加上如果自己瞎话被忍耐好久的梁库一下揭穿,后果绝对不
堪设想。

于是,铁号山还是决定把整个经过老实说出来,不过在他开始说明之前,还是忍不住先问了句:「您就是
桃仙柔姬吗?」

这一问,顿时让女子惊得好久说不出话来,妙目迷离,始终惊异不定的看着铁号山。然而,她的表情已经
给了铁号山以及众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就是桃仙柔姬!

顷刻,五人这边的惊讶程度瞬间超过了桃仙。尤其是梁库,一颗心脏猛跳得几乎要撞破胸口。面前这位奇
异女子,竟然真是我梁家先祖─柔姬吗?

在众人的无比惊异中,铁号山深深吸了口气,说出了事情原委。

女子一直静静听着,每次听到有关朝歌的地方,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情。众人听铁号山讲的如此详细,心想
这下完了,当着柔姬的面说宝藏,那不等于自寻死路吗?

不过柔姬始终都没表现出异常举动来。她听完之后,只是眼望远处,凝视良久才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
像是在自言自语:「造化弄人,又岂是你我左右得了……」

梁库此刻早已忍耐不住,凑前几步:「桃仙姐……桃仙祖宗,您真是桃仙祖宗吗?我是梁家后代,就是您
用来唤醒朝歌的那个支脉子孙后人啊!」

柔姬眼神一热,随又幻为沧桑无奈,她注视着梁库良久不住的默念:「好……好……」

好一会儿,她才对梁库,同时也对着众人说道:「我带你们见过我的夫君慕隐先生。」说着,她经过众人
向石屋内走去。

进屋后,柔姬放下手中花篮,停步在白衣文士身边,爱意缠绵的低下头,在仍旧微笑不变的白衣文士身边
道:「夫君你看,又有这么多人来给我们做伴了,你说好不好?」

神易看着本就像是有身无魂似的,一直动都不动的在那里微笑,实在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现在又听到柔
姬这么一句古怪异常的话,什么又来这么多人陪你?难道还曾经有过什么人来吗?那这些人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此刻,这座春光明媚、碧湖翠竹的小岛,在铁号山等人心中恐怕完全变成了阴风阵阵,诡异难测。

众人行尸走肉般拜见过神易先生后,柔姬便把他们引到后院几座石屋中,看神情语气,这几个石屋不像是
暂时待客的,更像是让人永久住下所用。

梁库被安排到了靠前堂最近的一间,这不免让人感觉到一种亲戚式的关照。为此梁库很温暖、梁库很幸福。
奶奶的,看你们谁还敢欺负俺?总算是到了自家地方了!

铁号山一直紧锁眉头,沉默不语,贾似道、巫传女和陈木楞三人早凑在一起嘀咕上了,到底是在做梦还是
幻觉啊?从明代到现在都四百多年了,这柔姬怎么还……实在不好形容。

还有越看越让人发毛的白衣神易,到底是阳魂出窍,还是肉身不烂啊?更吓人的是,好像还曾经有很多人
来这作陪过,而且现在似乎又轮到了我们。这都哪跟哪啊?

越嘀咕越发毛、越研究越吓人,众人正神经紧绷着呢,忽然听到窗外嘿嘿一声鬼笑,吓得平时定力极强的
贾似道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梁库在那里一脸坏笑。

梁库晃着就进来了:「还自封什么术界这个第一那个第一呢?我看你们是蠢到家了。还不明白?我桃仙祖
宗是成仙了,所以越活越年轻啊!你们几个能做我神仙祖宗的家丁已经很幸运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以后
我就是你们的总管了,哈哈。」

铁号山几个人哑口无言,最想哭的就是贾似道了,天天想成仙,却成了仙人的家丁,况且还不知道这位新
主子是不是神仙呢!

梁库肚子有些饿得呱呱叫,搂着铁号山的肩膀:「老铁,你说我神仙祖宗会拿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我呢?不
会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吧?哈哈,哈哈,哇哈哈。」

真让梁库猜对了,柔姬招待他们的晚饭中还真有桃子,不过是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显然还有待考证就是
了。

让人有些受不了的是,这顿仙味十足的晚餐,除了山果还是山果,幸好众人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只是苦
了原本心情十分爽朗的梁库,照这样吃下去,仙不知道能不能成,但肯定是要成猴子了。

入夜,远远望去,一湖满月的小岛说不出的幽远静谧。

石屋中用来照明的,是一种散发着淡淡奇香的树脂,袅袅轻飘的烟气和烛黄色的光晕,把整个院落笼罩在
一种恍惚飘渺的境地之中。

包括梁库在内的五个人,此刻都静静的竖起耳朵听着。正堂里隐约传来桃仙的柔绵细语,她似乎在跟一动
不动的慕隐先生小声倾诉着什么,偶尔高昂起来的语调,似乎显示出此刻她欢愉的心情。

竖着耳朵听的这几个人就欢愉不起来了,就连梁库心里也越来越没底。尽管他没见过神仙,但总觉得神仙
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贾似道苦着脸:「有这样的神仙吗?有这样的神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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