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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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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6: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夫墨秘拉住缰绳,脸上是不信地惊疑,他四下顾望一番,目光最后定在西北方,翻身下马,丢了缰绳便循迹飞快而去。马上的落华和李少白对望一眼,各不知情,跟着下马。

  一户人家跟前,一身形巨大的碧灵兽横抱着一衣衫褴褛的红衣人,挨在角落里打瞌睡。她们一身风尘泥污,各处都是糊的稀泥,辩不清模样。周围有赤脚的孩童,或隐在草堆里,或拿根木棍去戳,或丢着小石头儿,小兽烦不胜烦,又困得睁不开眼,有什么打在身上了,就哼哼一声,也没觉得多疼,依旧垂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它怀里的少,双颊通红,气息不畅,眼见就是得了厉害的风寒。

  夫墨行到它面前,那冷冽的气势才惊醒了小兽,一个抬头看见是他,心里凉了一半,不由抱紧九雅瑟缩了一番。夫墨盯了它一会,伸出手来。

  小兽被他气势所折,只得把九雅放他的臂弯中,自己站起来,腿还站不直,只能扶墙垂头挨着。

  夫墨抱着九雅,见她一身的脏衣污泥,竟不以为意,唇边不由就泛起一笑,目光温存:“你倒是命大。”当下抱着她回身走了。

  当就在前苍住下了。

  九雅换过衣衫,请了大夫,又得落华亲自照料,次日清早就缓过劲,睁开眼。

  睁眼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夫墨。

  “咦?”

  夫墨回头,冲她一笑,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醒了?”语气温柔。

  “恩。”九雅惊喜交加,鼻子堵了两个孔,只能用嘴呼吸。见了他不由泪一闪。心里开始埋怨起他不来救人。

  夫墨早摸清她的脾气,猜到她心里想的,微微笑着去蒙她的眼睛:“九雅……”

  “什么?”九雅炕见,闷闷地问。

  夫墨一只手夹起她的鼻子,轻轻拧了拧:“怎么回来的?”

  九雅就哑着嗓子说了,没忘了把自己夸一番。说罢了,夫墨的手才移开,正迎上他的微笑。那笑容如此,引得九雅一时失神,呆呆望他。

  夫墨弹着她的额,笑问:“看什么?”

  九雅不好意思地笑,瞧他的手近在眼前,带着凉意,便伸手覆上,压在额上:“好舒服。”

  夫墨笑着,也觉得十分惬意,任由她捂着,感受她手心里的温暖。一时两人无话,却都是含笑看着对方,有温暖舒适的气息流转其中。

  “换只手。”于是换了另一只冰冷的手,这一换,两人的距离又拉紧一些,气息可闻。九雅不由就红了脸,忽地就推开他的手:“哎呀真冰。”

  夫墨的手在她面上划过,撩开几缕散发:“吃了琼浆?”

  “恩。”九雅的脸仍是红的,不过本来就发烧,也炕分明。

  “那就一年不能沾吃食了。”夫墨望着她,唇含笑,带着点什么未说的。

  “啊?”九雅是经历过的,虽然是不觉得饿,肚子却是空的,总觉得不舒服。拉着他的手:“那怎么办?”

  “我有办法。”

  九雅忙攥紧他的几根指头:“帮我帮我。”

  “好。”夫墨忽地一皱眉,“你说甜的根茎?”

  “恩,山里面到处都是。很好常”

  “那必不是凡俗之物。”夫墨道,笑笑,“也是你的际遇好,我猜是天桑。那东西扎根极深极广,吃了有好处。”

  九雅高兴起来:“好啊。”

  “不过你也毁了它的根基。那东西极脆弱,这会怕是快死了。”

  九雅不懂,醒来看见夫墨真好,夫墨又这,不由让她想入非非起来,又在心里和自己较劲起来:为什么他对我这呢?他对别人都没有这样好吧!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忽地就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事,脸更红了一些,大着胆子问:“夫墨,你还有妖精的精魂么?”

  “怎么?”

  “我还看一下可不可以啊?”

  夫墨点头:“那你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小心脏怦怦地直跳,果然又有那温软触感的东西挨上唇边,轻轻分开唇,一股悠长的气息渡进身来。然后,温暖的感觉远去了。

  “睁眼。”

  夫墨摊开手,上面整齐地挨站着许多影绰的影子,好象比以前更多了些。九雅茫然看着,心思还绕在刚才那一点上没回来。

  “这些于我修炼大有好处。”夫墨手着收手,挥手凌空折下外明媚的树一枝,“看,这上面有淡淡缭绕的精气息,受了雪山的精气,这一带事物都透着灵。”

  九雅点头,那一股气又随着一个嗝打了出来,万物复原。

  “好象你看见的和我看见的不是一样。”九雅抿着唇问。

  夫墨点头。

  “落华她们和你看的是一样的吗?”

  “看修为。”

  九雅撑起一点身子,拿手捏捏儿柔软的瓣,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像你那样呢?”

  夫墨道:“这说不准,不过圣山上有仙气,对修道有好处,我再加以指引,几十年就可成……若你真有心在这一途上走远,我可以教你些练功的法门,不过要在圣山上久住……”

  九雅口里说:“早就说好了的要去,可是……”可是并不想修道啊,那么清苦的生活,严谨的自律,孤苦的一生……九雅还想着过两年要安定下来呢。只是……这安定下来,若是能和夫墨永远在一起也可以,若是,若是他也有此心意…….九雅不由又红了脸,不敢抬眼看他,两只纤细的手去拉被褥上的褶皱。

  “怎么?”夫墨的声音近在耳边,温柔舒服得令人开怀。

  九雅拥被坐起,头发还是乱乱的,辫小辫的几缕卷曲着:“去就去!”

  夫墨笑笑,摸她的头:“你还睡一会,我叫落华来看你。”说罢起身想走。

  “哎~”九雅伸手拉住他,不愿意他就这样走了,一双眼睛就巴柏看着她。

  夫墨不由笑了,复又坐下,面上带着几分宠溺,像对着自己的孩子:“怎么了?”

  九雅自己掀开一角被子,里面穿着雪白的中衣,挨到他身边去:“夫墨,除了我,还有谁去圣山啊?”

  “你那灵兽还要不要?”

  “哦,小乖也要去。”九雅扳起一根手指,仰头看他,“还有谁啊?”

  夫墨不由奇怪:“你还想带谁去?落华姑娘?”

  九雅赶紧摇手:“我没有说啊,是问还有谁要去,我又没说要带别人去。”

  夫墨点头:“那就你和我,还有灵兽,好不好?”

  九雅心里笑得开了,脸上也抑制不住,点着头笑:“好啊好啊。”又歪着头甜津津地问,“为什么要带我去啊?”

  这一问倒把夫墨问住了,不由微微一怔:为什么要带九雅去?好象好久以前就说要带她回去,后来颈成理所应当,从来再没想过其他。

  九雅看他发怔的样子,忙摇他的袖子,恳切道:“我很想去啊。”

  “恩。”夫墨点点头,把她推到被子里,“我去叫落华来。”

  九雅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笑呵呵地:“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等我此间事了。”

  落华的容颜更,进来时九雅都感觉到心窒一下。她虽还比不上梵迦宫主,却已远胜凡俗莺燕,加上曼妙身姿,菀尔声音,只让人不能直视。

  “……”

  “好了?”落华笑着走上前坐她身边,“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命也大。”她端着一杯清水,“大哥说你除了清水,什么都不能进口,连药也喝不得。渴了吧?”

  九雅点着头,眼睛盯着她的脸:“,你真。”

  落华一笑,倒有几分落寞:“容貌什么的都是身外物,别太执迷的好。来,喝吧。”

  “小乖在哪里?”喝罢了立刻想到小兽来。

  “在一边屋里呆着呢。我看它腿脚像不便,怎么了?”

  “哦,它的脚还没好,别叫它走路,看有药什么的敷上些。,这里是哪里?出雪山了吧?”

  “离着老远呢,你真是命大。大哥说你们是雪崩时被压雪底下了,这都能活命,还自己走出来!真是厉害。”

  九雅不愿回想那些太多,恩了一声,问道:“你们怎没来找我们呢?”

  “怎么没去没去找你?”落华笑点着她的鼻子,“在山上挖了好几个洞,谁知道你们在哪一处?总不能叫我去把雪山上的雪都扫下来吧。”

  九雅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原来能出来也是落华的功劳,立刻转而不提,唠叨起别的来了,又跟她说了一路上受的苦,说了怎么跟夫墨下青山的,又说和夫墨一起走过的路。她自己说得兴奋,没顾上去看落华的脸,待一个回头看见她时,被她那瞬间的哀伤忧郁给吓着了:“怎么了?。”

  落华笑笑,笑容却生涩得紧,想必她自己也发现了,收了笑容:“大哥对你还真是不一般,你……比我好,虽说不知道是哪里出的岔子,偏偏就成这样了……”

  九雅有些似懂非懂,心思萨在那句“对你不一般”上了,忍不住窃喜一番,又想去问问她怎没一般了,便在心里打着草稿。

  谁知还没问出口,落华已先说话了:“我是去年六月跟你们出来的,中间回去了一趟,再过两个月就整一年了。你说,我现在该去哪里呢?”

  九雅奇怪地看她,道:“总不能再回那湖边去了吧。”

  落华黯然道:“有何不可?那本来就是我的家。你呢?日后去哪里有主意了么?”她用手指慢慢为九雅抓着头发,“大哥不是凡人,跟着他也不可能过一辈子,等他哪天回圣山去了,那灵兽也走了,你该去哪里?”

  九雅抿着唇,按捺着心里的雀跃:“夫墨说带我去圣山呢。”

  抓在头发丝的手住了,落华看着她,满面惊疑,旋及变成入骨的羡慕妒忌及其他……半晌才缓过气,想要装出一丝笑都不可能:“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厉害的姑娘。”罢了手转过身,“也罢,原本就是场梦,本来以为敌不过宫主,后来又想着这修道的规矩,最后把这些都抛开呢,一切都已经晚了。”

  九雅抓着她的手,心里明白一些,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只紧紧攥着她的手贴脸上:“,,以后我去哪里你也去哪里,我带你一起去吧。”

  “说什么呢?”落华摇摇头,“那种地方,也不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再说了,我去做什么?有什么意思呢?”她顺手拍拍她的肩,“我出去了。”

  九雅只好放手,拥着被子看她掩门不见。

  九雅除了鼻子堵喉咙发干,其他的倒好。想了想起划拉上鞋,跟着出门去了。

第45章

  出门才发现这是一个两进小院,泥墙黑瓦,虽简陋但也干净,中间院子里还应景地种了翠竹树,有一口石井。院子极小,只有合着的三间小屋。

  九雅边咳边四下看,还没走两步,一间房的窗边上马上露出一张乖巧的大脸,小兽两手巴着窗棂,高兴地望过来:“九雅,你翰?”

  九雅往它那里紧跑几步,也巴在窗上。窗台上厚厚一层灰,不能放手肘,又忘记要进门去,两两隔着窗户笑。

  “我好了。”九雅是下雪山后得的风寒。下山时是陡坡,又滑,小兽脚走不了,一路背它下来的。结果汗湿了一身,被山下的风狠吹了一日,一下就病倒了,至于后来怎么走到小城来的、怎么遇见夫墨的,她只有点淡淡印象,都记不清了。

  小兽只冲她笑,傻乎乎的小模样。

  “你的腿治了没?”

  说到腿,小兽瑟抖了一下,慢慢摇头:“没有,说我吃不得药。”

  “啊?”九雅急了,翻窗一跳进了屋,“我看看。”

  一拉小兽,那么壮个身子阮点站不住,就要往地上倒去,九雅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了,可这会没用功,哪里扶得动它?一下反被压底下去了。

  “啊呀呀……”小兽撑着身子把压得晕眩的九雅让出来,再一下倒地上去,“九雅你没事吧?”

  九雅没理得它,扶着脑袋清醒一下,直接拉过它的腿看,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气:那本来就有些歪曲的接骨处,如今肿大得透明,像个碧大水泡,一整条腿都不能弯曲。

  九雅咬着唇,使着功夫把它背到上,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把它颐被角就要出去。

  小兽被她的脸吓倒了,拉着她的手道:“九雅,你做什么去?”看九雅使劲扯自己的手,硬要往外走,又急急道,“我又不怎么疼了,肿在消了,给我药擦了的。”

  九雅回头时,眼睛里已是两包泪,硬憋着没落下来。其实出去做什么?找谁?向谁发泄怒气?她也不知道。只是心疼得说不出话来,折腾着她心口的神经,不得不拿手捂着,才勉强压得下这一腔的气。

  她平了平怒气,硬挤出个笑:“都擦了什么药?”

  小兽忙伸手到头拿了一个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黑膏药:“我觉得擦了就开始好,也不怎么疼了,就是不能吃药,不然肚子就难受。”又看看九雅的脸,“开始伤得有点重,现在好了大半了。”

  九雅闻了闻那药,一股腥臭味。其实她哪里闻得出烂坏,不过是为了安心:“我再给你擦点。”挖了坨药在手,边擦边问,“谁给你的药?”

  “落华。”小兽是跟着九雅在叫,也叫。

  九雅点个头,看它那肿得那样的伤,心疼:“怎么弄成这样的?”平时怕它伤了腿,去哪里都是自己背的,自己把它照顾得那,却……不由有些埋怨它不会照顾自己,白了它几眼。

  小兽被她瞪着,反倒开心,上药时的疼痛也就不怎么上心了,揉着揉着舒服得一歪脑袋睡着了过去。九雅旁边看着,心里酸酸的。抹完药给它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出门就找不到第二人了,院子里除了几只蚊子在飞,没别的活物。她推门走出院子,才发现这院子外还连着一个院子,稍微大一点,中间还修了个简陋的亭子,丛丛的树外还有一条不宽的小溪,穿院而过。

  亭子边站着两个清瘦的少,穿红戴绿,刻意打扮了候在一牛亭里坐着两个少年,一穿红,一着白,被那映着,别样优雅。

  九雅要找夫墨给小兽治病,一看见他立刻开怀,咳了两声就往他那里去。那边的少年闻声回头看她,对她微微一笑,又皱起眉责备:“病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落华呢?”

  九雅一把拉起他的袖子,看了眼白衣温文的公子,有些不好意思把他带走,总觉得他那淡淡的看似不介意的笑容下藏着恼怒气愤。夫墨反手拉她坐下,一只手护在她背心,有暖暖的气流度过来,通体舒畅。

  “做什么?”夫墨问。

  九雅这才看见两人原是在下棋,夫墨的黑子被吃得差不多了。

  “小乖的腿……”

  “恩。”夫墨点个头,漫不经心地说,“我嘱咐过落华姑娘看护它。”

  “可是……现在好吓人,肿得好大……”九雅轻轻摇晃他的袖子,哀求,“帮我看看它好不好?”

  夫墨回头看她,目光那一下竟有些冷漠:“你太在乎它了,落华在照顾它。”

  九雅被那目光刺到,一时间无语,手慢慢松了他的袖子,见他举手又去执子,一副专心想棋的样子,心不由冷了一半,坐了一会,起身慢慢走开。

  李少白一直无话,九雅过来也只当没见,如今见她踯躅离去,唇微弯,眼眸含笑,望向夫墨,却见他一张脸绷得死紧,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棋,定是想到别的事上去了,至于是什么事,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果然九雅塌肩勾背没走出多远,夫墨随手落了一子,回头便走,那脸难看,气势迫人,阮少白不能开口留人。

  九雅走了没几步,被大力拽住,回头就对上夫墨冷冷的眼神,一时惊呆了。

  夫墨哼了一声,见她那小模样儿倒有点可怜巴巴,活像那灵兽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由心一软,面缓和,拉着她几步回院,双手扶着她的肩,微微弯着身子看她的眼眸,竟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正道:“你不可和那灵兽太多牵扯,你凡俗体质,如今是没什么要紧,等它年岁渐大,是要克你的命的,明白吗?”

  九雅点头,其实心里倒没什么明白,不懂为什么要克到命上来。

  夫墨见她点头了,面更和缓,叹了一声,对自己颇无可奈何:“好吧,我帮它治腿。”

  小兽本睡得正,忽地就被狠狠一拽,立刻醒了,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嘴巴边还诞着口水,看见夫墨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又一回神看见旁边的九雅,才挤出个笑:“九雅啊?”

  “恩。”九雅摸着它的头,“找个人给你看看腿,别怕啊。”

  夫墨修长的手指滑到那肿处,用力按了几下,疼得小兽呲牙咧齿,不过咬紧了嘴巴没出声,九雅也止不住兹兹地吸气:“你轻点。”

  夫墨收手,看了眼灵兽,恩了一声:“腿骨断了以后没有烬,是歪的。”

  “啊?”

  “我得重新打断接上。”夫墨道,“有点疼,不过只疼一会。”

  日傍晚,夕阳西下。

  九雅坐板凳上,和小兽一起看亭子里红白少年的身影。

  “唉!”

  “恩?”

  “为什么太子殿下就喜欢和夫墨一起呢?”九雅啧着嘴巴,疑惑。

  “我也觉得。”小兽的腿被夫墨治好了,过后休养了两日,又得夫墨推血舒筋,如今除了还有一点跛,其他的都已无碍。

  “你看,吃饭挨一处,走路走旁边,做什么事都跟着,一看夫墨没事做,赶紧抱把琴抱个棋来,唉。”

  小兽倒没什么感觉,夫墨不理它才好呢。不过看九雅那么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也觉殿少白是不对的。

  “先生,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朝野上下破除旧制立新规,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师兄师伯如今都得了朝廷的重用……如果先生肯在这九丈红尘里打拼一程,少白愿助一臂之力。”

  夫墨看看他,道:“你的琴弹得好,话然入耳。这话不用再说。”

  “可先生……”李少白苦涩一笑,“好吧。”

  夫墨看他眉宇间淡淡褐黄颜,像郁积的毒素,不由问:“你眉宇间的,是什么?”

  李少白自己摸摸,摇头不解问:“有什么吗?”

  夫墨伸一只指头,拂上去,按了两下,忽地脸一变,一下站起来俯视着他:“你……”

  李少白抬头看他,双眼茫然:“先生……”

  夫墨半垂眼眸,屈指在他额上一弹:“你吃了虎斑的元珠?命不久矣。”说罢回身就走,李少白在他身后一迭声地喊他,也留不住他半点踌躇。

  行到九雅身边,望望这一人一兽倒十分舒服惬意,有些没好气,冲九雅一点下巴:“坐这里做什么?”

  九雅正捋着小兽的颈毛,笑笑:“你怎么了?”

  夫墨横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她:“我出去走走,你也来?”

  九雅就高高兴兴地拍拍小兽的头,站起来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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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怎么了?”九雅问他,看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夫墨没答应,带着她走出院门,到一条满是黑土的街上。他气宇不凡,卓而不群,一路走过的男子都回头望他。九雅也是清丽动人,少不了有目光落到她身上。

  “怎么了?”九雅只淡他的袖子。

  夫墨看了看她,道:“我今晚要去雪山,你在这里等我。事成后带你去江南,好不好?”

  九雅点头:“好啊。可是……”

  “不会有事。”夫墨微微一笑,“李少白派了不少人上山去找木神的麻烦,虽杀不死它,却也让它不好过。如果它筋疲力尽,我正好去捡便宜。”

  九雅奇怪地问:“为什么太子殿下要派人去送死?”

  “一己私。”

  “啊?”九雅咬住唇,“送那么多人去送死,又杀不了,何必呢?你怎没劝劝?”

  夫墨道:“他以为我不知道。你没看他天天缠着我?”

  九雅更是奇怪:“他瞒着你做什么?”

  “管他呢,他怎么可能瞒住我?知道结果就成了,经过怎么样不用太在意。”夫墨摸摸她的头,有些埋怨,“怎么总和灵兽待一处?”

  “落华天天不出屋,说话也是言不及义,我说东她说西,昨天还说要回她原来那个家呢,我劝了好久。”

  “劝她做什么?”夫墨奇怪地问,“她出来快一年,也该回去了。”

  “为什么呢?”

  “她是守护那片地方的人,几百年前那一脉就被选中了。”夫墨不太赞同地说,“你看她如今的样子,毒素已经全排出来了,功力已大不如前,有什么意思?她出来也是无所事事,该回去了。”

  “可,可……”九雅听得心里发堵,不由为落华感到难受,别扭说道,“孩家谁愿意变那么丑呢?要是我,就再不回去。”

  “傻孩子。”夫墨拍拍她的头,笑着道,“告诉你,那毒素虽有毒,却也是修炼最好的灵物,你看她年纪轻轻,修为就已可飞天下海,就是和李少白那种用灵药喂大的人相比也不失,平常人要做到这样,至少要再等二十年。”

  “这样么……”

  “不然,哪个家族的人会世代留守在那种地方?还生怕外人入犯,抢夺那宝地?”夫墨叹然道,“其实像她们,修为再高有何用?都跳不出六道轮回,不能白日飞仙,若是我……”

  “你能吗?”九雅仰着头,紧张地问,“你能跳出六道轮回?”

  “自然。”

  “你为什么能呢?”

  “我是圣山弟子,虽然我的师傅们都没能达到那一步,不过我已初窥门径。”夫墨笑着执起她的手,“五行丹可助我一臂之力,我还可拿它们救个人。”

  “对了,”九雅问,“救谁啊?”

  “以后告诉你。”

  九雅拽住他的袖子,又喜又忧的模样,微微皱着眉,有些忧郁的样子:“夫墨,你为什么对我这呢?什么都告诉我。要是落华问,你说不说?”

  夫墨不由失笑,听出了弦外之音,把她推了两步,说到别处:“这小县城真小,说间话就走到头了。回去吧。”

  回去时才发现进的是县老爷的府邸,李少白候在院门口,看见夫墨时,扬起脸咬唇望过来,一言不发。

  夫墨只当没见,就想擦身而过。反被李少白忽然伸手抓住衣服:“先生。”

  夫墨一挥手,偌大个人立刻被扫开几步,直撞上一边围栏才站稳,半倚半坐在地上,望过来:“先生。”

  夫墨倒没想摔得他如此狼狈,也知道当着外人是要给天下的太子一点脸面,闻言站住,负手回头淡淡望他。

  “先生,您都知道了?”

  “……”

  “是,我是留下一点虎斑元珠,可是,可是……你知道修道之人,面对如此宝物,岂有不动心的?我自幼痴迷此途,少年崂山学艺,直到看见圣山传人,先生,先生……我只是看见您……”

  “我吃得,你吃不得。”夫墨拎他进院,道,“你又不是我,体资不同。”

  李少白此时有难得的固执倔强:“为什没同?我从小就天纵资质,过目不忘,听文闻意,崂山上下谁不知道我十年修为比得上前辈们数十年修为?”

  夫墨抱手站定,摇头:“你自幼吃了无数的灵药固体培资,有这份修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他一脸倔强的样子,叹口气,“所幸你吃得不多,好好养着不动修行,或可捱上三两年。别难过,因果迂。”

  “先生。”

  “我可帮不了你。”夫墨笑笑,“我还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李少白拉着他不放:“先生,少白只有几年寿命?请先生为天下苍生考虑,这几年,陪少白上京做几件为民为国的大事,也不妄少白来世一遭。”

  夫墨道:“我?我不去。天下苍生都要入六道轮回,江山易主不过百十年光景,我怎么可能留下来?为这些虚名浪费时间。”

  “可是,水神大水漫山时,遍地创痍流民无数,我看见先生的眼睛里,都是苦楚不忍,先生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无情吧。”

  夫墨已信步进小院了,唇边讥讽笑着,无甚表情。

  九雅跟在一边,看李少白失控,有些害怕地抓紧他的衣袖。

  “拉这么紧做什么呢?”夫墨回头看她,面上已带着点笑了。

  “我还以为你在生气。”九雅松口气,松手了。

  “没生你的气。”

  “太子殿下活不过三年?为什么?”九雅惊讶地问。

  “他吃了虎斑兽的元珠,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能随便下肚?”

  “那你也吃了……”

  “我吃了没事,所以不怕有人和我争。他还想要木神的元珠呢,拿了有什么用?”

  “为什么你可以吃呢?”

  “等你去圣山,我告诉你。”
第46章

  那日过后,夫墨失踪了一日。

  九雅有点揣揣的,怕遇上李少白,早上没找到夫墨,赶紧拽着小兽往落华屋里去。

  落华安静地在窗下独坐,捧一卷书,见了她一笑:“早上就过来了?”

  “在看书?什么书?”九雅坐到她身边,看窗外的风景。

  “随便找的一本。”落华放了书,“我又想了想,你说的虽有道理,可这样在外面漂泊,也很生愁绪,我想一个人往西走,看能走到什么地方去,过一两年到了天地的尽头,再回来。”

  “可是啊……”

  落华笑着打断她:“我想过了,传说众天地的尽头,是星河光泊,在极西的尽头。我想去看看。”

  “可那是传说啊。”

  “恩。”落华撩撩落下肩的碎发,“其实我对修道并不是一心痴迷,出来见识了这大好世界,回去的话怕是静不下心来,不如放下那些出去走走,一个人,买一匹马,看能走多远。”

  “不要走啊。”九雅拉着她的手,“我们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落华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看面相就看得出一两分,如今有大哥护着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九雅恩了一声,听了她的话不由十分开心:“夫墨对我是好啊,可他对你也好啊。”

  “不一样的。”

  九雅和她促膝说话,小兽就趴在一边,轻风吹进来,身上柔软的细毛跟着轻飘飘地飞。

  “昨天听说大哥对太子殿下说了重话?”

  九雅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才道:“殿下吃了点虎斑的元珠,夫墨说怕是没几年可活的了。”

  “这样么?”落华凝望一处,想着想着忘了身周,许久才回神,“殿下遇了这事,怕是难过得很了,他心高气傲,怕还要闹什么事出来。”

  九雅道:“又不是夫墨害的,再说夫墨很厉害,不怕他。”

  “大哥当然是不怕,不过他必是要在民间寻方找药,炼丹炼药。我是说对百姓不好。”

  九雅笑道:“要是只能活几年,还怕什么?还没当上皇帝就……没了呢。”

  落华摇头:“我觉得不会那么容易。罢了,不说这个,与我也无关了。等大哥回来,我和他说一声就走。早走早到,若是真找到了那满是星星的地方,给你带样东西吧。”

  “好啊。”九雅听她这样说,跟着也伤感起来,挽着她的手臂,“给我带点星河的水吧。”

  夫墨回来得比他说得要晚。那天,正值太子殿下的亲军整装前来。

  九雅和落华在门边看见夫墨黑衣张狂的外袍,都松了口气,这心揪得……大院外集结了数千的黑甲军队,旗旌猎猎然闻人声。

  夫墨见了两个相携的少,微一点头,飞快地回屋洗漱去了。

  “太子殿下召这么多人做什么?”九雅坐栏杆上问。

  “不知道,我猜是要班师回京处理后事。”落华道,“在这边陲地方能做什么?你们呢?准备再往哪里走?”

  “我们去江南。”

  “哦,江南好啊。”落华微微一笑,“本来我也是要往南去的,书上总是说那里多多好……帮我看看吧。”

  “好啊。”

  等夫墨出来时,才看见他脸有些苍白,唇抿得紧薄,目光极坚定的样子。

  “怎么了?”九雅担心地问,落华站在她身后,犹豫了一下,望着他没说话。

  “没事。”夫墨轻轻一咳,“外面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的兵来接他吧。”九雅道,“你不舒服么?”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我看看。”

  夫墨站住,由她左右看了看,除了脸苍白外也没见受伤什么的。“怎么了呢?”孩儿仰面关切地问。

  “不关你的事。”夫墨还算温柔地抚抚她的面庞,挤个笑给她,“我的事。”说罢要推开她走人。九雅哪里肯依,手虽然松了,人还是跟在后面一步也不落。

  “唉,”夫墨无可奈何,回头抱手笑笑看她,“我又没事。”

  “什么事啊?”看他笑了,九雅立刻登鼻子上脸,一伸手又抓他的袖子,讨好地笑问。

  夫墨道:“真的没事,别问了。”又摸摸她的头,“听话。”

  这一句话立即叫九雅闭了口,心里甜孜孜的就跑后面跟落华站一处去了。夫墨匆匆出了门,几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已不在。

  “咦?夫墨又出去了。”九雅这才回神,明白人走了。

  落华一笑,十分落寞:“恩,又走了。不过你在这里,他还会回来的。”

  九雅心里十分受用,还是客气地推辞说:“没有,呵呵。”

  过了三天,夫墨才再次跨进小院的门。不过外面的黑甲军已走,院子里十分安静,连个人都没有。他进来直朝一间房里走:“九雅,九雅?”

  九雅从窗边探出头,一脸的惊喜:“回来了?”

  小兽跟在她身后,在门边趴着看她。九雅走到夫墨面前:“殿下前天就走了,落华往西边去了,说要去找星河光泊,这里只有我了。”

  “恩。”夫墨拍拍她的头,“等了我几天,烦了?”

  “怎么可能?”

  “那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去江南。”

  “去做什么呢?”

  “土神在那一带。”

  “啊?”九雅不由犹豫,“还要去?”

  “当然。”

  “为什么呢?每次你都受伤……”

  “现在不会了。”夫墨看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下来,朴素的走廊里都是阳光班驳的影子,他不由心情稍微轻松一些,在栏杆上坐了,冲那红衣的小姑娘一招手,“过来。”

  九雅就走过去,挨他旁边,被他伸手抱起,放在膝头。

  “哎哟。”九雅说着,却是笑着的。没人的院子,风都是软的,树上的大叶仔摇着。时间好象都停顿了似的。

  夫墨侧头去看日的暖阳,伸一只手去接阳光。

  九雅规规矩矩地坐着,含笑看他,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了许久。

  “我这次是去会虎斑的。”夫墨另一只手托着九雅的背,“有些事,像梦一样。不过我不信。”

  “什么事呢?”九雅看见愁绪袭上他的眉间,忽然觉得心疼,是那种无力比肩无力援手的心疼,于是伸一只手去摸他的头,像对小乖那样,想给他安慰。

  “我都不信的事,说着没意思。”夫墨冲她微笑着,“看见你,心情好些了。”

  “呵呵……”九雅迎着太阳笑,不好意思去看他,心里却像开了似的。

  “……我们去找土神,然后往极西去,找金神和火神。”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九雅不解,虽说会和他一起去,然赞同,“老是这样打来打去,也没意思啊。”

  “可我想要它们的元珠,怎么能说没意思呢?能和神兽打一场,现在还活着,我就觉得豪爽畅快,而且,”他一转手心,现出一颗坑坑洼洼的绿到近黑的半边珠子,“我有这个东西,如今对付它们就容易了。”收了珠子,又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这样一来,也没什么趣。”

  九雅佩服地说:“你真厉害,连神兽都打得赢。我要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夫墨点头:“你不用练这些,太危险。”

  九雅也点头附和:“恩。”

  夫墨看着她,目光有些迷离,被那阳光在旁边一照,更觉得好看得紧。九雅看得心痒痒的,假装挨他坐紧点,伸手想去摸摸他的眼睛,被他一下拦在手里:“恩?”询问地问她。

  “没做什么啊。”九雅无辜地说。

  夫墨笑笑松手,转头去看阳光:“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炕透?”

  九雅噌地一下红了脸,又不确定似的小心问:“你说什么啊?”

  夫墨不语,只笑笑,九雅看了更心虚,忙坐得端正,也顺着他的眼光看。

  早的朵上有几只蜜蜂在忙碌,可惜没有蝴蝶,不然……就更了。

  九雅胡乱想着,又因为挨夫墨这样近而满心欢喜,一会就扭头去看他,看一眼就窃笑一下,终于被他逮到,屈指轻弹她的面颊:“看什么呢……九雅,你从山上下来,我还没有这样和你说过话呢。

  “是啊。”九雅点头,除了醒的那天,再没和他这样亲密无间地说话呢。

  “被雪压住,什么感觉?”

  九雅想了想,嘿嘿地笑起来:“不知道,我们一下爵个洞里去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乖还受了好重的伤呢。”

  “恩。”夫墨点个头,“九雅,我是你朋友么?”

  “啊?啊!啊……是吧。”九雅被这一问问住了。

  “这么犹豫?”夫墨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朋友呢。想了一下,如果算朋友的话,就数你了。毕竟我们这样一路走下来,你很好。我呢?”

  九雅怔怔看他,呆呆点头:“你也很好。”

  夫墨笑着握她的手:“你要是去了圣山,觉得不喜欢,会不会一个人回来?”

  “不会。”九雅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那个地方……”夫墨好象从来都对那里没有信心,偏过头看看九雅,“如果你说要回来,我会送你回来的。”

  “我又没有家。”九雅忙说,“罗家本来是我家,可是现在回不去,就没地方可去了。”

  夫墨身靠着廊柱,惬意地伸展手臂:“那对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九雅想了想,才正经地摇头:“没想那么多。”其实她存了一小笔银钱。

  夫墨捏捏她的小辫:“九雅,你为什么要叫九雅呢?谁给你取的名字?”

  “不好听?”九雅伸着脖子问,“本来是个小名,从上叫到下的,我行老九嘛,又是个丫头。”

  “好听。”夫墨道,“我觉得这个名字最好听。”

  “嘿嘿……”九雅笑了一小会,又钻起牛角尖了,“比落华的名字好听么?”

  “恩。”

  “那宫主呢?”

  “九雅好听。”

  夫墨几时有这么乖过?间话说得九雅心里舒坦极了,问:“宫主也不算是你朋友么?”

  夫墨道:“凡人里她是不可多得的俊才,我幼时下过几次山,跟师傅一起,去的就是天咎。那时认识她的。”

  “我觉得宫主好。”九雅试探着说。

  “恩。”夫墨挑挑眉毛,应了一声。

  九雅皱皱鼻子:“落华也好。”

  夫墨不置可否。

  “唉。”

  “叹气做什么?”

  九雅咬着嘴巴摇头:“没什么。”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真好。”夫墨道。

  九雅看看自己正坐他膝上呢,点头:“我也觉得。”

  “这几天没吃东西吧?”

  “不敢常”

  “琼浆有仙气,不能和杂食相和。我帮你导出来。”夫墨道,“张口。”

  夫墨的手在她背上和额上相抵,肚子的深处有股气一样的存在,被他两手发出的劲气逼着,上下左右的窜走,有些痒痒,十分好玩。最后终于还是逼到唇边,被夫墨伸手在她唇边接住,一看:不过是颗白的水珠。

  九雅凑着他的手看:“就是这个啊?”

  “恩。”夫墨等她看够了,随手甩到地上,“下山前,我年年都是吃这个东西。”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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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6:30 | 显示全部楼层
夫墨自己想着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下山后第一次吃的就是馒头,只觉得其味无穷,后来你做了几样小菜,真是味。”

  九雅说:“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好啊。”

  “对了,小乖呢?你也帮它取出来吧,它也吃了的。”

  夫墨摇头道:“你不知道吧,这是仙品,对它也有好处。”

  “那为什么我……”

  “你啊?”夫墨微微一笑,“不是说不吃东西肚子不舒服?”

  “对了,你说我们在雪山吃的那个是什么?”

  “天桑。”

  “那是什么?怎么吃了肚子不疼?”

  “天桑更是圣物。”夫墨道,“吃了它对你们的功力会有提升。”

  “真的啊?”九雅不由得兴奋,“什么时候还去挖一点带着。”

  “早死了。”夫墨道,“你们吃了它的根,虽说不及总数的万分之一,不过那东西娇贵,没撑过几天,掘零了。”

  九雅一缩脑袋,噤声了。

  “不关你的事。”夫墨立刻道,“你是在帮我的忙。”

  九雅这才安心,又和他说起话来。

  一边小兽坐门边地上,开始还有心听他们说什么,不过这几日过得太安逸舒适,下午温暖懒怠,慢慢地脑袋沉到双爪中间,落到梦乡里面。临睡前还在想着:九雅,九雅,九雅……我们去玩吧。

  一路从初走到暖,又到初夏。

  九雅和夫墨骑马,小兽跟在后边。一路不迅不疾还可顺路看风景。虽然旅途劳累,跟在喜欢的人身边,苦累也是欢乐。

  夫墨面容俊,黑衣张狂,路上歇脚的地方,常有子再三驻足回望。九雅瞧着有趣,在一边嘿嘿地笑,慢慢就把身子靠过去一点。

  平时总是无事,就赶马同行,说一些幼时趣事。

  九雅就是个普通小姑娘,虽是丫头,记事后却没遭过什么罪受过什么苦,反而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夫墨看过的书都不是凡世主流的儒家一派,所专长的只是修道一途,每每看见小姑娘眉飞舞地指着明媚的、婀娜的树、流泻的瀑布、奔跑的野兽等等等等引经据典时,就微微地笑,如果挨得近,还会伸手去摸摸她的头。

  夫墨甚少提他年幼时的事,不过每问必答,即使有时对问题有些踌躇犹豫,想几下后还是会轻描淡写地答间。

  他说他生在圣山,记事前就跟着师傅学道,不过他不坐禅不悟道,追求的是力量上的道。圣山上、圣山下、站在圣山上远目四眺,都炕到冰雪以外的景。他十岁时和师傅交手,就已能赢他。从那以后他沉溺在书海里,了四年的时间纵阅藏书阁中所有古书,随后开始练法器。

  “我十七岁那年才练成。那几年一直都住在山阴的冰槽里,从没出去过。练成那日带着法器去找师傅,遍寻不着,最后才发现……他其实早死了,自己把自己封进冰棺了。”夫墨望着极西处夕阳如血,淡淡笑着,“我和他相依为命,他死了,我虽不伤心,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一个人在那里又住了一年……每每仰望星空,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我还记得以前下山时去过的天咎,忽然就想着,我一个人了,出去看看吧。”他回头冲九雅一笑,“可是,我是圣山传人,不能随意下山的。”

  “那你还是下山了?”九雅巴着他的袖子,“反正山上就你一个人了,又没人管你。”

  “谁说的?”夫墨摇摇头,“自然有神灵照看着。”

  九雅不解地偏头。

  “从我的祖师算起,圣山传承了数千年。然而这许多代里,只出了一个惊世奇才,她叫攸予,是四百年前的故人。她死时极年轻,才二十出头,被封在冰棺里供我们后辈恭拜。”夫墨说的时候,眼里有什么复杂的神闪过,“在历代传承者里,她的冰棺被放在最高处;其他人都是鹤发枯颜,惟独她是年纪轻轻。”

  九雅问:“为什么呢?”

  “四百年前的事,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夫墨笑笑,并不以为意,“不过我喜欢靠在她的冰棺旁,如果说圣山有风景,那就是她了。”

  “什么意思?”

  夫墨微微一笑:“日后带你去看。”

  九雅有些不满:“你就是要救她?”

  “叮”

  “她不是死了吗?”

  “别人是真死了,她然是。”夫墨道,斟酌着语句,“师傅说,她只是在沉睡。”

  “哇,”九雅不知该说什么,惊叹了一声,便呆呆看他,“我觉得好怕人。”引得夫墨一声笑,对她无奈地摇头微笑。

  “那是种上古密术,名为‘’,但是要力量很强的丹丸才可唤起重生。”夫墨等了一会继续道,“我幼时很佩服她,常听师傅说起她的故事,她凭一己之力克天下五行兽,很了不起的。”

  “她也和神兽打过的?”九雅吸着气,“厉害哦。”

  “四百年前,神兽无人可制,矩坐大,五歇素此长彼消没有制斥,因此妖孽四伏民不聊生,攸予下山后力压神兽,又一气杀妖除魔,伤了它们的元气,算是完胜。可回阑到一年的时间,就真力耗竭支撑不下去,只得沉眠。”

  “……”

  “我下山来,就想拿五歇珠,看能不能唤醒她,当然,对我自己也极有用。”

  九雅双手拉着马缰,若有所思。

  夫墨一时也有些思绪,望着前方两人都没说话。

  小兽跟在两匹马后面,前面走得慢,它就有时间左铀望。它生温柔,但兽还在,又是神兽之尊,一路上飞虫走兽早就躲得一干二净。它围着草也能玩得开心,不多时,爪子上已攥了一大把,根茎长短不齐,颜五八门,虽然谈不上好看,心里却一心一意地甜蜜,边跟在后面跑边幻想着拿去给九雅: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到了一偏僻小村,寻了一简陋歇脚处。

  九雅牵着马去饮水,小路上青草碎,路两边是青青的稻苗,风景幽静。小兽跟着一路蹩来,不敢离得太近,那马儿神骏还是训熟了的,在它面前仍是战栗不安。

  九雅见它乖巧,心里就软了,把马赶到小河边就赶紧过去:“小梗”

  小兽还想把藏着掖着,殊不知小姑娘早在马上就看见了,心里压着笑问:“找我做什么?”

  小兽慢慢把爪子伸出来,冲她直乐。

  “真漂亮。”九雅故意惊喜着说,接了拉它坐一块湿润的圆石头上,看见地上一种贴地生的小草,欢喜地叫了一声,立刻蹲地上用指头挖起来,不一会儿抠出几颗湿泥巴小果,放在手心笑:“这个好常”

  可惜小兽一年不能沾食物的。

  “九雅,我们要去哪里咧?”小兽捧着大脑袋问。

  “我跟着夫墨,不知道去哪里。”

  “九雅,你好净陪我了。”小家伙委委屈屈的。

  “天天赶路啊,你累不累啊?”

  小兽累倒不累,毕竟是神兽,脚力怎么可能比不上凡马?于是摇摇头。

  “小乖,”九雅一朵一朵抚着,屈膝坐石头上,下巴搁膝头上,“你说,要是以后,我没地方去了怎么办呢?”

  “我陪九雅吧。”小兽忙忙地讨好着,果然换了她一笑,温柔地摸摸它的头。

  “你要跟夫墨去的啊。”九雅道,“他一定会带你走的。本来我也怕,怕他对你不好,可是,我也不知道能陪你多久。”

  “为什么咧?”小兽的爪子巴在九雅身上。

  “因为……”九雅少见地叹着气,摇头不说了,“如果我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说着摸摸怀里藏着的几样宝贝,安心了一点。

  “夫墨要带你去圣山的啊,那时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恩,我是要去的。”

  “九雅,你怎么老不陪我咧?”小兽又絮叨起来,两只爪子交缠在一起,大大的圆眼睛眨巴着。

  “我陪你啊。”九雅拍它的脑袋,“走几步都要回头看你。我又不是你,不骑马我怎么走?”

  “我想爹爹了。”

  九雅看着它,微微一笑:“别想啊,我在这里呢。”

  “为什么我要去圣山呢?”小兽抱着脑袋叹气,小小的模样,惹人怜爱。

  九雅答不出来,只能靠着它,把摇啊摇。

  回去的时候,夫墨已经在院里的平台条石上打坐修行了,他脱了黑袍,微微有些妖魅的模样,和这身周一切格格不入。院子的主人拿了银子按吩咐出门,不得打扰。

  九雅在院子里看了他几眼,就去厨房东翻西拣,炒蒸烧煮做了四盘喷喷菜。擦手出来准备叫夫墨,没料到红衣的少年就亿两步近的门边,抱着手含笑看过来,眼眸亮晶晶的,倒让九雅被那目光看得呆了,一下低下头去。

  少年走到她身边,一边推着她往里走,一边说:“好。”

  九雅不由又得意起来:“马上就吃饭。”

  夫墨爱吃她烧的菜,很快就吃得一空。完了看天还早,就拉九雅出去院里。小兽在院里趴着,一见九雅出来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再一看还有夫墨,忙又缩回去趴好。

  九雅的小辫上还捆着它四,枯萎了。她捏着小辫朝它晃,立刻就看见它笑了。

  “明天窘土神的管辖范围了。”夫墨道。

  “啊?”

  “你们不能再往前走。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好。”九雅不太确定地说,“土神很凶啊?”

  “不知道。”

  九雅被他这一句说得心里好酸,胆气一壮竟伸手拉过他的手,使劲捏了一捏:“要保重啊。”

  夫墨一笑:“我知道。”

  “其实,不去打多好啊。”九雅说着,一肚子的郁闷,“我们直接就去圣山嘛,不打了多好,万一又受伤……”

  夫墨道:“我下山时发过誓的,尽量吧。”

  九雅兀自不满,万分不愿他去,拉着他的手一时忘了要松。

  夫墨抽回手,自己坐在一条凳上,仍旧是拉她抱着,仔细看着她的脸,含笑不语。

  九雅千叮咛万嘱咐,扳着指头自顾自地叮嘱着,不多时,感觉到肩头有什么重重的压上,扭头一看,竟是夫墨的头搁她肩上了,立刻住了口,细细听了一会,呼吸绵长平稳,居然在唠叨里睡着了。

  除了他受伤昏迷,九雅几乎没见过他睡觉,平素都是打坐练功,少有这种休息的时候。她望着望着,心里满是柔情蜜意,便维持着那姿势,再僵硬也不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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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7章

  青石板路,酒肆人家,人来人往车马如流。

  路的一旁就是名闻天下的溯湖,传说有先人在此河中,回溯了古今千年,回来了大彻大悟,成了知晓天下事的博知,然而他却抛却凡世间一切功名利禄,到终南山做了隐士。传说却一代代流传下来,说是这河有阴阳通间道,福禄寿喜全。每年末夏初,精壮的男子会结队下河洗,一图吉利。

  黑袍少年走一路就被人望一路。过一个路口时,好象看见了什么熟悉的事物,犹豫了一下回头看,贴公文的皇栏上,有金和红的圣昭,榜前禹衣的公人挎刀守护。

  夫墨浏览了一遍,扭头离开。

  皇朝又一次易主,新帝大婚,大赦天下。

  少年没走出沿河路,就看见一个故人。一个二十来岁的蓝衣青年,倚一棵柳树,抱剑闲闲地看过来,像是等了许久,也像是才来。

  “路蓝天?”夫墨上前去,叫出他的名字,“你在这里做什么?”

  青年笑起扩厚无比:“宫主说你必在这一带出现,还真是。先生好。”

  夫墨点头:“梵迦来了?”

  “宫主不能随意下山,本来是阑了的。不过这里的静业祠也是天下闻名,刚好有邀,宫主就过来了。”

  夫墨没料到这是个爱说话的,没问他也说,不由仔细看了他两眼,道:“她在哪里?”

  “先生跟我来。”

  夫墨跟着他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一队兵从对岸河道浩荡开过去,本来隔得甚远,不注意就过去了,但夫墨什么眼光,瞥了一眼忽地“咦”了一声。

  若只是一队士兵也就罢了,偏偏坐最前面高头大马的红衣子叫他皱起了眉头:那少身材纤细,肤白若雪,眸黑唇红,额头前有整齐的刘海。她容貌清丽,却一副倨傲之态。

  “先生……”路蓝天顺着他的目光,随即一笑解释,“那是新皇后的,有些妖气。”

  “她已成魔。”夫墨点头赞同道,“以前是个仙。”

  “原来如此,我说她身上的妖气不太寻常,原来还是个仙。”

  夫墨看着那少不语。

  “邪魔歪道也能和朝廷勾结?”路蓝天继续说,“看我去拔了她的命门。”说着就要捋袖子去,被夫墨一只手拎住后领。

  “先生?”

  “走吧,这魔头如今本事见涨,还和我有些渊源,你别插手。”

  “是,先生。”路蓝天先应下,然后又一脸求教地问,“我看她魔气不高,应该不难对付吧。”

  “仙你见过没?”

  “呃……没有,这个还是少见……”

  “仙只有手掌大小,你看她如今……”

  马上的红衣少身子虽然算是娇俏纤细,韧普通子相当。

  “那……先生,她应该很厉害?”

  “不止,还能把一身魔气封得上好。”

  路蓝天不由回头去看那少,马队此时扬着一路灰尘,飞快地去了。看看夫墨,倒没有立刻去抓她的姿态,只冷笑一声,扭头走了。

  郊外的浓山静业祠,幽静素雅,一路上山,除了石板梯,两边就是葱郁的翠竹,常有飞鸟惊起,当头飞过。

  “这里很安静。”路蓝天道,“宫主极喜欢这处,上山拜佛的人虽然多,却是在外殿,一点也不扰人。”

  夫墨不语,不过这一派有人打理的干净风景也很合他的意。

  “先生来江南做什么?”

  夫墨看了他一眼,这个一脸淳朴老实的人,如今一副打探的模样,若是生再得好看一些,倒有几分像九雅的样子。不由微微一乐。

  “有事。”

  如此一说,路蓝天便不好再问,便扯起其他来。

  路蓝天出师门后,先就直去崂山,再来了小半年治灾救人,平定疫情,在路上偶遇落华姑娘,一听说是要去天咎,立刻就巴柏跟去了,后来一众客人走的走散的散,只余他一人在天咎里耗着。

  宫主对他反正是行宾主之礼,不亲热但也不生疏,有时碰到还一起讨教些门派密术,时间在他看来,真是快如流水。这次要来江南,一看宫主要动身,立刻收拾东西也跟了来。旁边人有些闲话,他也只当没听见。

  那无双的子,他又不求什么。既不敢想她会喜欢自己,也不敢流露自己的心意,只要这样就好,能多待一日便是一日。他并不笨,那人心里想的什么,喜欢的谁,他也看得出来。不过她喜欢的人……似乎更是冷漠无情的。

  何况,他们修道之人,哪里要求那么多?本来情爱一途,不过是镜中水致,他总是想着,有一天会觉悟的……虽然到现在看来,那觉悟的时候还遥遥无期。

  夫墨听他说了一路的见闻,不由回想起这一路的事来。虽然心里有难解的迷团,那是自雪山与虎斑长谈一席的结果,他十分茫然,有些信,更多的是不信。故意一路慢悠悠晃荡而来,一边是给自己时间慢慢思考;一边也是有个多嘴的小姑娘,跟着她仿佛心事都不成为心事。想到九雅,他阴霾的心晴朗了一些。

  九雅……夫墨的唇边几乎要流畅出这个名字了,旁边唧咕的声音及时提醒了他,叫他咽下喉咙,换做一笑。

  又行一段,就听见音若流水破岩激荡的琴声,颇有气势。

  “宫主定是算出你到了,来接你了。”路蓝天笑道,微微有些生涩,虽然是笑着……

  夫墨恩了一声,仰头望去。

  云遮雾笼的山间,他精准地找出琴声方位。“那里有座亭阁,一角飞出,临山望远。”路蓝天也仰头看着,给他解释。

  “我们走快些。”夫墨望着那处一笑,提气纵身,人已不见。

  路蓝天眼力好,也只看见一袍黑角,嗖然不见。青年怔了一下,唇边泛起淡淡苦涩:“果然。”也纵身跟了上去。

  梵迦偏爱白衣,尤其喜欢在裙椐上绣上大朵大朵别致的朵,行走时,风吹裙飘,宛若被鲜簇拥,配是她绝世的容颜,让人不能忘怀,一生回味。

  夫墨坐她面前石凳上,听她弹琴,远眺风景。

  路蓝天赶来时,明明知道夫墨也是刚到,却有种感觉是,他已经在这里许久,久到自己不能去打扰,不然就唐突了这风景,这人……不由手撑一棵小叶树,半步不能跨前。

  “怎么到江南来了?”夫墨问。

  “隔得不远,再说知道你要过来。”

  夫墨不语,凝望前方一处。

  “九雅姑娘呢?”

  夫墨扭头看看她,眉忽地皱起:“梵迦,我托你照顾九雅,怎么让她和丰水一起?”

  梵迦笑道:“猜到你要问我,你看,现在她还恨不恨丰水?”摇摇头笑,垂眸仍弹着琴,“你真是关心她,不过我也是好心。她年纪多小,定要和恨啊杀啊摆在一起?你是太娇惯她了。我可觉得她不怎脾气。”

  夫墨道:“我让你照顾她,说那些做什么?”他平时情淡漠,此时却有些恼怒,没好气的样子,根本不拿眼看她。

  梵迦道:“真那么宝贝她?”罢了手,双手拢着下巴,瞧了他一会儿,叹口气,“好了,这事先搁着。你来江南做什么?听说你夺了木神的元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夫墨望着远方,仍是不语。

  “总不会还真生气了吧?”梵迦笑道,“好罢,什么时候见着九雅姑娘了,当面跟她说个不是,可好?”这在她,可真是拉下了身份。

  “我有事,你来做什么?”夫墨反问,“总不会是因为锡来,你就跟过来吧。”

  梵迦望着他一时噎语,半晌方笑道:“自然不是,啊,这里的住持一直希望锡来看看,你也知道,静业是天下名庵,我不少门人都曾在这里修习过,因此过来看看,刚好,又算出你也过来。”

  夫墨点点头,岔到别的话题:“你门下精研算术,可曾算出金神和火神的位置?”

  “神兽?”梵迦惊讶了一下,神恢复,道,“怎敢妄揣?力量不够会被反噬的。”

  夫墨道:“这些年来天咎实力不小,真的没算过?”

  梵迦就笑,眼眸灵动地四转了一转,抿唇一笑:“这个么,恩……是算过。”

  “怎样?”

  “说起来奇怪,我们这边的力量绝对不低,除了金神火神,其他都有算出。”

  夫墨定定地看着她,沉默半晌:“我这里也是。”

  “奇怪吗?它们那么强大的力量,仍存于天地间,却找不到本体。”梵迦也陷入沉思,“我一直在思考,经常观天象推术式,不过所有的算式都没有解,星象则显示沉寂,一切都指向极西处。”

  夫墨赞同地点头:“对,星河光泊。可是,那里是寂灭的地方。”说到这里,声音竟有一丝轻颤。

  “是啊,书上说,四百年前,天攸予就是要把它们赶去那里,让世间元素归一,神体消亡,可她力量还是不够,莫非是……金神和火神就那样消亡了?”

  夫墨无言低头,缓缓摇了两下:“我不知道。”

  “夫墨,”梵迦的手搭上他的肩,“我知道你来是为了土神,所有文字中对它没有记载,你要小心,要是用得上我帮忙,一定要说。”

  夫墨点下头:“好,我在这里休整两日,这两天,给我护法。”

  “自然。”梵迦一笑,目光掠到一边站得木掉的路蓝天,笑容微微敛了一点,“路公子,烦请你先行一步,庵中有我的使,让她们赶紧准备,我们随后上来。”

  夫墨闻言一下站起,拦住她:“不用,我这就上去。”

  少年恣意旋转着,在一片仿佛无天无地的虚无中。他抱手,并腿,向着一个地方旋转,闭着眸,抿唇微笑着。

  要去的那个地方明亮得炕见事物,不过温暖舒适,光照在身畔,有晶亮的光粒在闪烁。少年红衣黑发,衣衫在飘发在轻舞,像幅动感优的画。

  临到光线的临界处,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他欣喜若狂,从来没有那样喜悦的笑过。可是,有声音响彻身周:“要去那里,走到了这一步,你真能舍弃一切么?”

  “能,我能。”少年没启口,心里的声音帮他回答。

  “呵……想一想,你还有牵挂么?”那声音地蛊惑地轻笑着。

  夫墨本应该立即摇头的,然而那一刻,鬼迷心窍地想起一张脸来,那无辜的眼眸嘟着的嘴巴,还有她摇曳的小辫……他想了一下,只有片刻,闭上眼睛:“没有,我没有牵挂。”

  “哦?”那声音地笑着,却有些放肆,“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少年在心里问,十分疑惑。

  “我是你。”

  “……怎么样?”

  “你怎么骗得过你自己呢?”

  “我没有骗。”

  “呵呵……”声音笑得更是愉快,用耳语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去吧,解决掉你的牵挂再来,我等你,永远……”

  ……

  少年秘坐起。

  只是一场梦罢了。

  然而他半晌不能回神。他已经快到长生半仙的地步,却仍差那么一点。

  “九雅?”他皱着眉,吐出那个名字,一时不知心中所感,他应该坚定目标,杀了她对吗?为什么如此不舒服?在心里某处,有些苦涩起来。

  过了一会,他丢开这个念头,走到窗边,一扇窗户半开,月光如水倾洒世间。幽静的院子里树影婆娑,有明暗的影子交错。

  九雅应该和灵兽在一起吧,应该睡着了吧……夫墨微微笑着,不由想起那乖巧的孩。笑了一会,忽然一滞,闭上眼睛:难道我要杀了她?

  转念又想着:杀了又怎么样呢?她本就一凡人,不过几十年命就要再入轮回,若真觉愧疚,在她来生再补偿就是……

  可是想到那红衣的小姑娘,爱拉他袖子的小姑娘,爱笑的小姑娘……就要倒在血泊中,他的心竟明显地抽痛起来。好像又到了她被大雪末顶的那天,就是这样疼的……

  我怎么了?他想,仰头望苍穹。

  九雅躺在草垛上,旁边挨着小兽,已经在轻轻地打着鼾了,不过仍固执地抱着她的一只胳膊。这个缺乏怜爱的孩子啊……

  另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了无睡意。睁着眼睛望星空。今晚月光好,星星不起眼。她执着地数着那些小星星。

  “唉……”她重重地叹气,扭头看小兽的大脑袋,“我好想夫墨啊。”又支起身子,去吹小兽脑袋上的软毛,“小乖,我喜欢夫墨哦,嘿嘿……”

  有一处地方,据说多年前风景极好,一地的桃柳,红夏绿秋收冬伏,有大小近十个山湖,吸取山地精气,灵气四溢。许多有名的游吟诗人曾在那里写过脍炙人口的诗词,还有某朝皇帝亲临,御茨额匾……然而这几百年来,关于那里的神秘传说渐多,游人愈少。景也日益萧条,好好的树木几乎枯死殆尽,原本的湖泊渐干,成了黑乎的沼泽。尤其是经常有猎户有去无返,那里已成死地。

  夫墨慢慢地走去,远远就看见一线之隔的里面,一片黑焦土,和脚下的褐土地、身周的明媚阳光青葱草树截然不同,像是人间与地狱。他微微一笑,吞过元珠后的脸庞十分邪魅,却俊地令人窒息。

  他提足进去。

  走了不远,地上稀泥渐软,已近沼泽。夫墨脚步不停,仍是那样走着,如履虚空。

  忽然脚下有吸附之力,夫墨站定,朝下看着,微微地笑。

  慢慢那吸附的力消了,他又抬脚前走,左顾右看,像是闲逛一般。不过他平时可不会悠闲如此,行路向来是目不斜视的。

  不多时,又感觉到脚下更是柔软,几乎是踩在棉絮上一样。每到这时,夫墨便负手小心地站定,虚虚地立在那一处之上,眼睛看向一片枯死黑漆的树林深处,那里有什么,熏臭漫天,却叫他微微地笑起来,神还有些得意。

  他一路慢慢走到密林里,撩开发霉发臭带着滑藓的枝条,一路向里探去。越到里面,越是黑暗烂臭,夫墨却越见兴奋,弓箭已握在手上,小心翼翼地走着。

  正走得小心,完全没婴兆地脚下裂出巨大缝隙,带着暴烈旋涡,猛然把他吸到地底。

  夫墨在狂风中挣扎自制,好不容易才平衡身体,能与巨涡抗衡。虚站在狂风之中,发舞如癫,衣衫不整已见多处破裂。他四下一看:这是一派黑茫的虚空,其臭无比还带着令人窒息的暖湿潮意,下面很远处有河流奔腾的声音,四周都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之力。

  他抿抿唇,呼吸一口臭气,笑了一笑,倒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地方。这是哪里?地下河流?地缝?暂时想不明白,这里如此之臭,又有让人感到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没奈何,他只好用龟息法。

  风暴渐平渐静,夫墨这才手举一颗明珠,凌空飘着开始四处查看。这一带完全没有光线的痕迹,也没有活物存在的迹象,道路不宽,两壁有湿润的水流,行了半晌还炕出来这是在哪里。

  夫墨左右转了两个时辰,实在是兜转得失去方向,不由怒气上脑,取了把普通短剑,遇着炕顺眼的桩桩坎坎就横劈竖砍,一会就开出两三条小路来。

  夫墨收了剑还没抬脚走,忽地一下天旋地转起来,又有急促的腥臭狂风从路口汹涌袭来,卷得他一时漂浮不定,倒下的时候撞着那地面,眉就一皱:这里,虽然是硬的,却有极好的弹,不仅如此,还有适宜的温度。

  他怔了一下,忽地大喜:他原来看古书,传说土神全身上下有数千处可以吞噬食物,平素就和它的毛孔无差,难道是误打误撞进了它的肚子?他在这黑暗里行了两个时辰,按理说走的路不少了,真是可能进了它的肚子。

  他并不确定,不过若是如此,赢它只在反掌之间,这样倒是没趣。夫墨半坐在地上,正经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他崇森力,尤其喜欢真刀实枪的对抗,不过……夫墨一手托着下巴,冷冷地笑:四百年前,连天攸予都没真正打赢过土神,据说它的神秘和诡异,难缠和神力,算是五行兽之首。攸予打得最后,连它的真身都没见到。

  夫墨一边心痒痒,一边冷静地想着两全其的法子。

  我有十二颗元珠,一颗木神元珠,应该比天强吧!他想着,随着地下的微微轻颤摇晃着。不过……也不一定……我或许会受伤,那样的话,九雅会怎么说?

  他吐出一颗元珠,手按其上,默默念了间咒语,然后随手一抛,滚进暗黑深处。

  “土神……”他用上玄功,声音嘹亮悠长,顺着各条小道传送远去,“圣山传人夫墨,想和你挑战一场。”

  许久,许久,久到夫墨的耐都要耗光。他知道,如果这是土神的身体,它一定听得到,如果不是,那就是白等了;不过终于还是传来慵懒的回答:“是谁?”

  “圣山传人,夫墨。”

  “哼。”这次倒没久等,不过也用了半盏茶时间。

  夫墨不语,静待。

  “你竟跑到我肚子里了,好大的胆子啊?”土神道,“难怪我说那里痒痒的。怎么样,你以为你在我肚子里就可兴风作浪?我久怕了你?”

  “不敢,我只求出劳你单独打一场。”

  “哦,原来是怕了,想出来。”土神语气带些轻佻,听着年纪并不小,可能还在水神木神之上。

  夫墨淡淡笑道:“我有神兵,若只想出来,你的身体拦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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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兵?呵呵……”土神直笑,“你那些东西对我没用的。不信你试试…”又哼了一哼,“我记得是几百年前吧,也有个小姑娘,仗着一身旁门左路的道道,就想和我斗,还不是把她赶去老地方去了?什么神兵?我以大地为体,除非万雷轰顶,否则连我根头发都伤不着。小孩,你来试试,看出不出荡。”

  夫墨听了有些惊疑,想了想果真一跃而起,手持神兵如电光闪过,一剑下去就有道长而细的口子,伤口处有流沙一样的东西流泻下来,灌了他一身。还没等他随剑势而去,那条长细的口子已缝合如初,毫不留情把他弹回来。

  他脚一沾地便又弹起,辗转数地劈了许多地方,可完全得不到出去的机会。那被神兵切开的地方,皮深肉厚,神剑已使得丝般细几丈长,可连丝光都透不进来。

  “怎么样?孩子。”土神听起来十分惬意,带着笑意,“在我这里过完余生吧。”

  夫墨转战数处,每一剑都用着雷霆之势,却拿它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的剑如同劈在山石泥土间,半点伤不了它。他虽没到绝望的时候,却已精辟力尽,不得不打坐调息。

  总会有法子,凭自己的力量出去吧!他想着,眼睛四望。入眼的都是漆黑,静寂无光,他不由想到圣山来,在那里的十多年,过的也就是这样的日子,只是把这黑换做银白。

  他微微叹口气,收了神兵,一气吐出十二颗元珠,忽然不想再和它耗下去。他突然极想见到除了黑以外的颜,和那人说说话,然后悠闲地走走看看,听那人叽咕个不停。

  我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夫墨不由得这样想,竟有些埋怨自己起来。

  他站起来,扬头冷冷地笑:“土神,你真不想和我一战?”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有何资格做我的对手?”

  夫墨低头,一笑:“看来你果真是孤陋寡闻得很了。”顿了顿叹口气,“我拿了十二护神兽的元珠,应该可以和你一战了;何况,我还得了木神的元珠。”

  “……”土神虽未说话,却感觉得出它在吃惊,也在怀疑。

  “你炕起我,就该付出代价。”夫墨微笑着。

  “你能怎么样?”土神道。

  “种子遇着土地,总该生根发芽吧?”少年笑着,衣衫褴褛。

  “什么意思?”

  夫墨再不理它,声音虽时时传来,他只当不闻。不多时,又有狂风袭来,他结下结界,彻底不理它了。

  打坐在地一指抵唇,微微翁动;另一只手平摊,引领着什么回来。不一会儿,有呼呼风声响起,褐黄的木神元珠嗖地跳到他手心。他止了法,拿在手里轻抚了一阵,倒有些恋恋不舍,墨了还是把元珠放在地上小洼。

  转手间,他手上多了柄手指长的细薄小剑,划开左手腕脉,血红的液体像流水样倾注其上。他边凝神浇血,边念法术不止。

  那元珠却半晌不见动静,直到周围都是粘稠的血液,所处的小凹洼几乎都被红淹没,它才慢慢动了一下。夫墨感觉到它的变化,抿唇一笑,又划开另一只手腕,互相用手挤着血浇在上面。

  慢慢那元珠变得剧烈,夫墨虽不能看见,却透过自己的血感知:它在伸展,即将破芽而出。血落在其上,全部被它吸收,连开始落在地上的渗进泥土里的,都被它狠狠地吸回来,而且越来越渴望血,扑腾着要往夫墨处凑。

  夫墨观察着分析着,这时按住伤口急退两步,对着那全身红褐的小东西喝道:“还没开窍?想要血,就自己去找。怎么?你不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想和我抖?”

  元珠被血糊了眼,一跳几尺高,却真不敢和他对着来,猛然一下,扎进泥土去了。

  夫墨微微一笑,知道成了。面上又泛起惋惜的神:可惜了可惜了,木神的元珠,多么珍贵的无上宝物,却得这样作废了。不过,拿它换土神的元珠,也不能算吃亏。

  他刚才失了许多血,面不由有些苍白,黑暗里虽然炕见,却必须得休息一下了。

  “快点啊,别叫我久等。”他朝地下的泥土道,舒了口气,闭眸凝神练功去了。

  就如一风来,千树万树梨开。夫墨醒荔看见面前的景,饶是他少有生动表情,也不住长笑三声。

  土神的克星果然是木神。他坐在绿树成荫的大树中央,蔽日的黑暗被这巨树撑开,方圆几百里,全是这一棵独树,高近千米,几近天庭。

  他仰头笑了半晌,才撩袍而行,一口袍已成巾条,只好脱了丢弃一牛

  远处有几人兜转,夫墨知道梵迦派的人,只怕这次过来,已有十来日了。难得她还在找,不由心里一热,迎面过去。

第48章

  那边的七八个子很快就看见夫墨。也是,一派青葱绿里,走出一个红衣如血的男子,穿得比她们还鲜七分,哪里由人忽视?

  再一看,那不是要找的公子吗?

  “公子安好?”八个少都是明眸皓齿,虽着灰衣,却掩不住青的秀丽。不过此时,八面上都是深深的焦虑,“请公子快去救我们宫主!”

  “怎么回事?”

  “宫主要去与神兽相斗,已有七日没有消息,我们彻算法,也不知道她目下如何了。”

  “路蓝天呢?”

  “路公子与宫主同行……也没有消息。”

  “好,她们往哪里走的?”

  “这个……我们算不出来。”

  夫墨恩了一声,掐指算,也算不出人在何方,不由诧异梵迦为何如此莽撞,即使土神被困,也不是她和路蓝天一力能抗衡的。想到天咎宫最喜收藏绝世宝贝,莫非是想独吞土神元珠?可是……她并不知道取元珠的方法。

  夫墨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如此,摇摇头。

  旁边有会察颜观的小姑娘,见了他的表情忙道:“自公子过来这边,我们宫主就一直担心着,不久就跟过来,遍寻公子不着,还以为公子您遇了害……因此才一时着急,去和神兽……公子您也知道,我们宫主的脾气,在外面是不与人争强斗狠的,何况是神兽……”

  “我知道了。”夫墨道,“我这就去找她。”

  “公子,”旁边又有个小姑娘叫住他,红着脸指着那参天大树,“这怎么来的?前几天都没见,突然就冒起来,又长得比什么都快。”

  夫墨也回头望,看那茂密枝桠直冲向天,心里还是有些惋惜:“那是木神的元珠,几千年的功力所汇,才长得这么大这么高。”

  这一带方圆上千里,只要抬头,就能看见这神奇的巨树。

  夫墨一番心神全用在神算上。他并不擅长这个,尤其是这种时候,几乎半点启示没有。“恩……”他摇摇头,睁开眼睛,又算错了。

  可是怎么会?就算是土神本事通天,可它如今元气大伤,木元珠从它的身体里长出来,如今应该自顾无暇沉眠疗伤才对,哪里还能如此神力把自己掩饰得滴水不露?

  夫墨半垂着眼眸,置疑起来。

  “倒底在哪里呢?”夫墨一手平摊,另一手上一指慢慢在其上乱画,随着指过留痕,有浅浅的红线条渐渐显现。末了一看,千头万绪一把结,半点炕出起始根结。

  夫墨捻着一根线条想要扯出,很快就打了结,拉它的力量一大,本就是虚影的线条如烟一样飘散了。

  “难道是要我往西去?”夫墨微微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渐阴。那里,有泯灭神体保留神力的星河光泊,如果真是往西去了,查不出它的行踪倒也正常,毕竟那里和圣山一样,都是力量所不能覆及的地方。

  即使要去,也得先去拿了水神元珠再说。正好去那里打探金神和火神的下落。

  如果要去找水神,十二颗元珠该是够了,毕竟五个神兽里,它是最弱的……那就不能去找九雅,她身边那个拖油瓶,知道了肯定要生事……回来再去找她吧,反正不会太久。

  可梵迦呢?

  夫墨站住了,心思转了几个弯:总是不知道她的下落,也只有先放一放,日后再说了。这样想着,红衣的少年凌空飞起,向着目所能及的最近的山川飞去。


  九雅在做饭,一屋的烟屑。她坐在灶前,手里捏着一大把玉米杆,眼睛失神地盯着窗外,火快熄了才猛然回神,赶紧吹火加柴,又去看锅里水干了没有。

  外面哐铛一声巨响。

  “怎么了?”九雅伸着脖子问,小兽好像在外面玩。

  “咳咳……好呛……”有少的声音,“来人,去里面淋桶水。把人抓出来。”

  九雅听着,心里奇怪地紧,忙擦擦手就往窗子跟前跑:院门大开,有两队黑甲兵整齐地贴墙站着,院当中一个绯衣子,捂着鼻子不住咳耍虽然炕出她是谁,却识得那些黑甲兵。以前就听李少白对夫墨殷切提过:天下只有他的亲卫兵是全黑铠甲,叫黑羽。

  “皇上的人?”九雅奇怪地道。没等她想出什么来,两个黑甲人一脚踢开门,一人双手各提一桶水,另一人看见九雅就要过来抓人。

  九雅一见他的表情那么凶煞,立刻被吓住。不过她身姿十分灵活,知道落进人手后下场总不会好,飞快地翻身跳出窗,一落地就跃上屋顶,朝下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院里的绯衣子冲她一指:“抓住她。”

  立刻又有四个离得稍近的黑甲人,身姿敏捷地跃上屋顶,踩着厚滑的草顶大步追来。

  九雅拔脚要跑,却觉得浑身酸软,提不起力。她骇怕地往下看,捂嘴咳的少仍在咳嗽,另一只手却朝着她半抬着微张,有无形的力从她那里一地袭来。

  九雅想要大叫一声,提醒一下小兽,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落入追上来的黑甲人手里。

  “记得我吧?”绯衣的少坐在重新布置过的草屋里,面前摆着金杯玉壶,缭缭的水雾从杯上浮起,被她伸手接了,拢在手心里把玩。

  “你……你……”九雅不太相信,可那面貌是一模一样的,可才一年之隔,那小小的娃娃会长得这么大么?“你是谁?”

  “你是不敢相信呢?还是真不知道我是谁?”

  “……小百合?”

  百合微微一笑:“猜到了嘛!”

  九雅听了,想到以前的一些事,不由觉得亲近了些,问道:“夫墨说……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百合反问:“夫墨说什么了?”

  “他说你成魔了。”九雅小心地说,忙又摇头,“可我不信。”

  “有什没信的?”百合大方笑道,“他说得叮”

  九雅小小地抽了口冷气,一下就觉得眼前这人变得不可捉摸起来,“那……那也没什么的。”

  “是没什么。”百合端起茶吹了吹,“只是每天都得喝个人的血。”

  九雅没听清楚,探询地看她。

  百合倒扑哧一声笑了:“九雅,我养着你吧!”

  “恩?”

  百合把杯子凑到她唇边,示意她喝。九雅眼睛盯着她,抿了一口,还没吞下去,那杯子仍是倾斜的,茶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滴到衣服上。

  “喝啊。”百合说。

  九雅只好又张开嘴,这一张就闭不住了,一杯水全灌进口里,一时没接住,呛鼻眼里去了,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

  百合一手撑着下巴,看她咳弯了腰,脸上现出笑来,伸手拍拍她的肩:“捍?”

  九雅好不容易抬起头,还是一脸的茫然:“啊?”

  百合挑挑眉毛:“得了,跟我走就是。”

  九雅心里已拐了几个弯,从被抓住的时候起,脑袋就开始飞快地转起来,只是面上越发地装起糊涂。如今心里急得不行,没看见小兽倒是心安不少。

  “你养的那头神兽呢?”百合悠闲地问。

  “啊?”九雅又受了一惊,摇头摆手,“没,没,没看见……”

  “等下它吧。”

  等了一会,九雅见小屋里鸦雀无声气氛凝重,门边是严肃的军士,身边这人也一身的阴阳怪气,于是笑问道:“小百合,你怎么变这么大了?吃什么长的?”

  百合笑了笑:“你们吃五谷杂粮,我只吃些人之精气。”顿了顿一笑,“其实这也是我的造化。你见过血流成河,尸首成山么?”

  九雅被她冷冷的语气激得轻轻一抖:“没见过。”

  “我有幸得见。那也是我的福日,太多的精气,终于让我一日成长,让我和凡人再无区别。”百合笑道,“我原来都是白活了。”

  九雅不由有些害怕,背后阴森森的竖起了寒毛,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只好低头。

  “听说夫墨死了。”

  “啊?”九雅一下跳起来,“不可能。”

  “真的。”百合这回说得十分诚恳,“天咎宫如今都乱了套,她们的宫主竟要去和土神拼命,说来也是好笑。我正要着人回京,告诉圣上这个消息呢。”

  九雅把头一偏,站得笔直:“不可能。”

  百合也不再劝:“就我所知,土神是五行兽之首,败在它手里也没什说的。”

  九雅一屁股坐下去,伸手端过她手边的茶一咕噜喝了,抹着嘴巴:“不可能的。”


  又坐了半晌,谁都没出声。百合是悠闲,叫人又倒了茶来,慢慢拢着水雾看九雅;九雅半懵在那里,脑袋里只嗡嗡响,要想想些什么,三涂得紧,连难过都忘记。

  “他在哪里出事的?”问的时候还十分镇定。

  百合托着下巴笑:“那个人啊,我就不知道他为着什么,虽然是很强,却总做那么些事。好端端地去找土神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只是他的气场完全消失。”

  九雅心里腾起些希翼:“就是可能没死吧?就是……就是……”自己又说不出来,被心里的那点希望激动地手微微抖。

  “死了,”百合微微笑道,神情带着冷酷,“修道之人气场消失,就是说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九雅才扬起来的心又狠狠地被砸回地上,只觉得满腔的伤郁,几乎不能呼吸。

  “九雅,如今还有谁护着你?”

  九雅茫然摇头。

  “跟着我吧。”百合道,“虽然我嗜血,但暂时还不想尝你的。”

  “嗜血?”九雅茫然跟着重复,“尝我的?”

  “恩。”百合拉她站起来,“你是喜欢住在口袋里呢,还是笼子里?”

  九雅站起来还比她高一点,这一年她都在长身体,苗条清瘦,越发衬得一双圆眸水汪汪起来。百合身上有股凌厉气势,虽在笑,眼里深处却是冷漠的,倒有些像夫墨……

  想到夫墨,九雅的心一阵阵揪在一起,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她扶着桌子自己站直,手软绵绵地推开百合:“我要去找他。”

  “谁?夫墨?”百合笑问,“用不着你去。天咎宫的宫主早就去了,到现在还音讯全无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已经完了。”

  九雅点点头:“死了我也带他回来。”

  百合道:“才多久不见?你竟成了个痴情种子。真是可笑可笑。”伸手狠狠一扯她,叫她趔趄跌倒,“你可是我要养的东西,哪里都不准去。”

  “我不是。”

  九雅才嘴硬一下,立刻换来她凌空一巴掌,手挥在空气中,那气浪刮在她脸上,立刻通红了半边脸,头被掀到一边,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仙?”百合袖手俯望她,脸上是冷冷的讥笑,“知道么?我吸了十万人的精气,早已不是善与之辈。这个天下,我已少有敌手,你明白吗?”

  九雅捂着脸看她,小鹿一样的眼睛带着茫然不信。

  “好了。”百合换上笑,又和气地拍拍她的头,“乖点,我立刻着人给你打个金笼子。”又一笑,口气更是亲切,“我最讨厌被你那布袋装着,放心,不叫你受那苦。”

  小兽倒是一直没现身,九雅不信它不知道情况,平时就是出去也是往山里去,不敢去有人的地方吓人。它自己也害怕山上清净,总是早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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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如今夕阳西下,漫天红云。

  有兵士在外面生起火堆,烤了头整猪。一个二三十岁的黑甲兵端了一盘给九雅,百合站她身边削着指甲,她的指甲又长又利,绯红颜。

  九雅怔怔望着,看向某处却是完全没看见什么。百合把指甲晃在她眼前,几乎要挨着她的眼睛珠,也没叫她回神。她冷冷一笑,那挨近的一刻真动了挖她眼珠的心,一念而过又罢了:总不能才拇就毁得像个破布娃娃。

  手指顺着面颊滑到她颈边,拧起小小一丝肉,狠狠转了个整圈。

  九雅小小地吸着气,回头看她,一脸淡淡的惊讶。

  “疼不疼?”百合并膝坐她身边,歪着头天真地问。

  九雅叹口气,点点头。

  “你养的东西怎么还不回来?”百合见她又要神游,忙扯紧她两根小辫。

  “它不回来的。”九雅想了想说。

  “也是。”百合道,“被你养着的确难受,如今你落了下风,不给你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九雅看着它,忽然正问道:“我对你不捍?”

  “你对我捍?”百合笑着反问,摆摆手,“罢了,我还和你计较这些么?”

  九雅黯然点头:“恩。”

  “那你吃点东西,我们连走吧。”

  “吃东西?”九雅缓缓摇头,“我吃不下。”

  百合望着那油腻烤肉,也觉得有些腻,然会放过九雅。九雅算是个爱哭的,如今听说夫墨没命,连滴泪也没洒,倒真是奇怪,就不像她了。

  “吃了。”她扳着九雅的下巴凑到盘子前,“吃干净。”温柔地吩咐。

  那肉金黄滴油灿然喷,下面人存着讨好的心思,不仅给的是好肉,分量也是几人份。

  九雅眼眸望着它,是微微哀求样地目光:“吃不下。”

  “怎么行呢?”百合祥和笑着道,“可不能把身体给饿坏了。吃吧。”

  九雅的头在它的桎梏下微微摇了两下。

  “九雅,你可知道: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趁我还和你好好说话,赶紧自己吃,要不等会找两个人给你灌进去。”

  九雅垂下眼睫,想了想恩一声,伸手去捧那盘子,旁边有筷子,也没用,直接用手抓起来就吃了。她吃得快急,像是真饿了,一口气吃了一半,嘴里涨得鼓鼓的,手又伸着去拿肉。

  “九雅,”百合坐一边笑看着,“你就是这点我最喜欢。”

  九雅边吃边点头,又吃了几口,忽地趴地上干呕起来,把嘴里没吞下去的,吞下去的全数吐出来了。

  小百合早跳到一边去了,这时皱着眉,哼了一声,摔门出去了。

  “小乖?小乖?”九雅撑着身子,四下轻声呼唤,“你在叫我?你在哪里?”

  “我在山上。”小兽小小声地说,声音捻得像线,钻在九雅的耳朵里。

  九雅点头:“你怎么听得见我说话?”

  “以后告诉你。”小兽道,“本来我是要回来的,可是村子里有红的魔气,锡不来。”

  “我知道,就在我们家。”九雅地叹口气,“她很厉害么?你别回来了,你回你爹爹那里去吧。”

  小兽不语,不过即使炕到,九雅也猜得到它此时一定是倔强地低着头,一副顶着挨骂也不依的样子。她道:“其实这人是我朋友,以前和我一起的,对我挺好的。”

  小兽:“你明明很不高兴的声音。而且爹爹要我跟着夫墨,我也回不去。”

  九雅摇头:“不用担心这个了。我高兴着呢,夫墨……有我帮你说话呢。”

  “为什么要我走呢?九雅你肯定出事了。我要来找你……可是锡不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九雅再要叫它,就没回音了,想必那小家伙急了,肯定是左右兜圈子想法子呢。

  她连收拾身上脏污的心都没有,矩坐下,手支着颐:“怎么可能呢?肯定不是的。”她细细地想,伸手端过桌上的杯子,咬破中指在水中轻搅,然后默念咒语,这个法术虽然知道的人多,可是真正能用的人少,九雅曾实现过一次,但这次再用,她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不像上次那样,总鼓着口气,觉得能行。

  “唉……”又失败了。

  门被秘推开,魁梧雄健的黑甲兵倚门站着,丢了件村姑的衣衫:“换了,等你一柱时间,上路。”

  九雅“啊?”了一声,门又被秘拉回去了。

  才一出院上路,九雅就听见小兽呼呼的声音,十分急的样子:“啊?九雅,你们要往哪里去?”

  旁边就是百合,九雅不敢开口,想了想探身问:“我们要去哪里?”

  “介州。”

  “介州就在前面吧。”九雅记得夫墨去的也是那一带,江南的介州,天下闻名。

  “是啊。”百合挑起一边嘴角,意味深长地说,“你一来我就知道了,前段时间还真不敢来招惹呢。”

  九雅明白她的意思,低头不语。

  “九雅,那我也去。我就跟着你们。”

  “你身上有魔气?”九雅想了想还是问

  百合微微皱眉:“你不应该感觉得到。”

  “为什么?”

  “你的修为不够。”

  “你的魔气怎么?我要是感觉得到又怎么样?”九雅继续问。

  “修为不及我的,跨不过我设的结界。”百合笑笑,“怎么?谁要来救你?”

  “你说呢?”九雅别过脸,“还有谁来?”

  一行人在上飞驰而过,黑甲军本就是天下名士,在军中对敌可以一挡万,隐在民间就是寻常模样武林好手。一路尘嚣漫天,半就赶到介州城下。

  九雅猜小兽速度不慢,应该也到了,便没存多的心思。跟着百合去了城中最好的客栈,随便往桌上一趴就睡过去了,不过却睡不着,心里走马观似的想这想那,想的都是夫墨的事,一会一个声音说:“不可能死的,他是谁啊?”另一个声音小声啜泣:“如果他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难过流泪得像打结的乱麻,偏偏面上一滴眼泪都没有,看起来还十分镇定。

  百合虽没累着,却沾了一身灰,没功夫理她,自己先洗去了。

  “九雅……”

  “恩?”小兽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不细听听不出来,不过在这阑人静的时候,九雅还是敏感地听出来了,“你怎么了?”

  “我马上窘介州了。”小兽的声音又带着点欢愉,“还以为赶不上呢。”

  “你怎么了?”小兽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怎可能比不上寻常骏马的脚力?

  “没什么啊。九雅你还好吧?”

  “我没事。”九雅轻声地耳语般地说,“别靠我近了,那人厉害着呢。”

  “恩,我知道。”

  “我想办法出去吧,”九雅道,“她看得也不严。”

  “不要。”小兽微微气喘,“我会来找你的。”

  “小弓…”

  “恩?”

  “小弓…我……”九雅把脸埋在双手里,“她说夫墨死了,被土神杀死了。”

  “啊?”小兽大叫一声,听不出悲喜,不过高兴的居多,“果然。”

  “你知道什么?”九雅的心又被狠狠戳了一记。

  “我走之前,爹爹就说了,如果这个天下有谁制得住夫墨,可能就是土神了,它无无求,夫墨也不是它的对手,肯定……九雅,我说错了,你难过么?”

  月暗了,九雅趴在双手之间,终于哭出来。

  “九雅,我会来救你的,不要哭,不要哭……“小兽不停地念叨着,声音跟着难过起来,嗓子眼里也嘶哑起来。

  夫墨拿到水神元珠时,自己也用了八分元气,离开那浩漫的大江,有些孤踯地向南方行去。现在应该去找九雅吧,再去找梵迦……他站住仰面向天,悠悠地叹了口气。

  “好吧,现在就去。”他说,一挥宽袖冲天而起。
第49章

  小兽半趴在林间山石上,四处了无人烟,细细的雨落在身上,夏初的薄凉气候。它微微有些气喘,捂着腰侧慢慢地揉。平日里什么都学九雅,也是立着身子走跑,不过如今,它实在是无力支撑沉重的身体。

  没想到那魔如此厉害!

  小兽几乎没有像样地修行过,虽然也学了不少法术,与人作法时却缺少对敌经验,遇着比自己强的就更不知如何应叮若非它神兽体质禀异天赋,这会怕只剩尸首一具了。

  红衣魔的结界实在太强,它几次想强行突破却都受了重伤,碰弹在其上的感觉就仿佛无数根尖利的细针在穿体而过。

  它轻轻地呻吟一声,吸了口气,平缓呼吸,轻声问起:“九雅,你还好吗?”

  “我好。你呢?”九雅轻轻地声音穿过来,像风吹皱水面,小兽的心在那瞬间就甜甜地满足了。

  “我也好,你还等我几天,好不好?”小兽鼓起嘴袄,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九雅听起来也是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别担心我,我在这里过得不错。对了,今天早上我问了,百合到这里来也是为了个什么宝贝,要拿去救人的。”

  “什么宝贝啊?”小兽天真地问,好象九雅近在跟前,还歪了歪脖子。

  “说是什么药,我猜是要救新皇帝的。”

  “新皇帝?”

  “就是李少白啊。”

  小兽双爪托着脑袋:“他不是好人吧。”

  九雅道:“谁知道呢?你现在在哪里?”

  “我找了间小房子。”小兽高高兴兴地说。

  “这几天雨大,别出来晃悠。”九雅说。

  其实小兽最爱这种时节,水于它,也像是空气。但还是乖乖点头:“好。”

  “她出去了。”九雅说,“这几天她忙得很。”

  “她要找什么药?”小兽揉揉鼻头,爬起来站稳,朝山下走去,“你身边守你的人多吗?”

  “多,你可别来。”九雅说着,语气虽然是高兴的,面上却没有笑意,她抱膝坐着,背靠金的竖直长杆,身下是雪白的被褥,脚边搭着薄毯。所处的地方不大不高,站起来够转两个小圈,头可挨到笼顶。

  她穿着浅红套头的衫裙,披着长发,眼眸转动时都是迟缓的。

  脚边不远处有一小碗饭食,还有一小罐清水。

  笼边有两个青衣忙活的使,收拾着房间,看都没看她。

  九雅歪头看她们做事,等到两人收拾完,低眉顺眼地出门,光线瞬时暗淡下来,眼里的光华更不在。

  九雅站起来动了动,弯腰伸手,去扳笼子的铁条,虽然她力气大,却只是徒劳无功。

  “哼。”她抱手原地转圈,一双秀眉拧在一团。

  小兽挨近那座宅院时,心就怦怦地跳,那种痛已经尝过好几遍了。虽然每次再来本事都有精进,却仍不敌那魔布下的结界。再一想到这只是它的结界,要是面对面,又该怎么办?

  它屏气吞声,为了不引人注目而隐着身,不过身边来往的人总有不少碰到它的身体,都惊惶地四望:明明撞到什么东西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再撞上去还是有感觉。

  小兽走到那座红墙黑瓦的宅第。

  正要凝神破界,却听见浩荡整齐的马声。一惊回头:那绯红衣衫的少正策马奔回。阑及扭身要躲,少手里的马鞭一扬飞长,狠准地照着命门打下来。

  小兽矩滚了几圈,没来得及站起来,那灵动的马鞭蛇一样追随而来,咬住它的右腿,使劲一勒,被魔挥臂甩进大院里去。

  旁边的来往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鞭子一下变长,在地上蜿转跟进,最后好象捆着什么虚无的东西,绷紧了甩圆,又猛然一下,鞭子那头赫然出现一头人高的灵兽,被荡进院去了。

  少一拍马背,马也不下,跟着就跃进院子里去了。

  百合进来时,九雅正抱膝坐着,半仰着头看她,脸上爱理不理的。

  “啪!”百合挥手给了它一巴掌。那劲风甩得金笼子倒倾在地,九雅在里面被带着滚了几滚,头晕目眩:“你怎么……”

  百合又挥手给了个力道,拉着笼子复原。

  九雅这才看见她的脸是铁青的。

  “怎么了?”九雅抓着栏杆小心地问。

  百合背着头在她面前走了几圈,哼了几哼,忽地停住,阴冷冷地看过来,“九雅,我对你不算坏吧?”

  九雅看着它,心里盘算思考,不知哪里又惹了它,谨慎地点头。

  “你说,我是吃了你呢,还是放了你?”

  九雅听得心里一动,脑袋里算盘砰砰啪啪直响,不明白它怎么说这话,更不明白这是不是又是陷阱,不过竟说放人的话,倒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总是个机会。然敢立刻回答,坐在那里一时沉吟不决。

  “九雅,”百合仰高下巴,“其实我并没想杀你。”

  九雅点头,迟疑:“是。”

  “我也不杀你,还会放了你。”百合想了想,长长地出了口气,“可是九雅,若有一天你的力量,或是你有力量凌驾于我之上,你会杀回来么?”

  九雅怎么可能有?这几日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它的神力,真像是哟曰断的法力在它的身体里;也见过它吐纳,每一口气竟是红雾模样;更见识过它修炼的元丹,不知它用了什么法门,练出的元丹竟是个指头大小的胖乎娃娃,偶尔练到额头发白发亮,就可以看见那孩子,也是打坐模样,光头红肚兜,十分可爱。

  九雅是知道它很厉害的。

  她摇头。

  “我不信你。”百合闭了闭眼睛,又过许久才叹了口气,“可我更不敢杀你。”

  九雅心里转过来弯,知道必是有谁在帮着自己,心里盘算着却怎么都想不到,问:“为什么?”

  百合坐下,托腮垂眸答非所问:“我然甘心。”

  九雅不敢多动,气也不敢大出,生怕又生起什么事端,静静地望着它。反正她为鱼肉,杀剐由人。

  百合自己倒了凉茶,喝几口压下翻覆的火气,又围着那金笼走了一圈,拿手抚着大指头粗的金栅栏微微地笑:“九雅,这关在笼子里可舒服?”

  这话是经常被问的,九雅便不抬眼地沉默。

  “其实,”百合道,“有时想想被你养着的日子,也挺好的。虽然一年的命短了些,却是真正的仙。这世间仙辈灭绝的差不多了,如今回想起来,命是长了,却过得自己都觉得恶心。”她盘膝坐到九雅对面,拿手比划,“你知道么?第一次吸你的精血,我又忐忑又害怕;第一人杀人取精气,那热乎乎的血沾在身上,恶心死我了。”

  九雅不语。

  “如今却习惯了……”百合怅然,“我也很害怕的,总说因果报应,我虽入魔道,然曾真正去拜会道中各派,说起来,我并未真正进入那个道中。”

  “……”

  “九雅,”百合偏头看她,“你想长生不死么?你我算是拥,漫长岁月里有个人陪也好,你想么?”

  九雅不解地看它,眼里都是戒备。

  “怕什么?傻孩子。”百合转而一笑,和颜悦,“你虽是人,要进我道中也不甚难,只要我给你提点几分。想想看,你如今年华正好,貌青,可再过得几年,你便韶华去尽粗俗不鄙,那时该是什么样子?区区几十年你便已是白发枯颜,垂垂老朽。有什么趣来?”

  九雅在心里哼哧一声,移开目光。

  “别不信我。”百合又道,“你看我,如今是这个模样,过一百年,再过五百年,我还是这般模样,”她站起来旋转一周,盈盈笑望过来,“我也可以让你长生不老,你要不要?”

  九雅细细地想了想:长生不老虽好,可魔之一字就足让她退却了。别的不说,若是夫墨泉下有知,会不会不耻她?何况,活那么久有什么用?又不是皇上皇后的命。这几日她思来想去,倒觉得自己活得百无聊奈,天大地大,无处为家。以前跟着夫墨走南闯北不觉得,如今斯人已去,那突然而来的孤寂缠绕着她,叫她忽觉生而无幸。

  何况那个男子,又是那么喜欢的人……可惜以前不觉得,或是觉得了也没太在意,夫墨总是在身边,又要带自己去圣山,便以为不会分开。

  原来还是会的……

  百合瞧她目光渐痴,不由笑问道:“这还用想?便是皇帝想,我也不帮他这个忙呢。”

  “为什么呢?”九雅回神,随意问。

  百合笑着,挑起一角嘴角:“他自然是早死早好。”

  九雅有些不解,却没心情再问下去,管它如何呢?她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还是算了吧。”那模样十分淡然。

  百合一怔,随即道:“你倒成了荤素不沾的圣人了?”话说着,眼神渐渐冷下来,“我不过是问问你罢了,我要如何还容你拒绝?”

  九雅仰头看它,不语。

  百合正启唇想说什么,忽地飞快转头眼神凌厉,喝道:“什么人?”伸手凌空虚抓,气浪逼人,门外有什么惊呼一声,被那巨力拉扯,撞破华丽雕的木门直冲进来,随即被百合一挥手钉在墙上。


  小兽摇摇头,半眯着眼睛四看:身周或有来去的人,也有一两个近在身左,满心好奇地指点。它试着动一动右腿,只觉得刺痛难耐。不过能进了这院子,就离九雅不远了,它不由满心欢喜起来,心里蠢蠢动。

  虽然身上捆了几道粗绳,不过几天前还捆得住它,现在却束缚不了了。

  它已经闻到九雅身上的异。

  微微定心,忽地弹蹦而起,凌空爆挣开绳索,一着地便又跃起老高,循着气味飞快跃进白墙的内院,一溜烟不见。旁边过路的使张口结舌呆怔看着,被它惊吓得无语,待回神时,它已经了然不见,隐在更里一层院墙中了。

  立时有人往里冲,要去报告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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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兽才挨近那扇朱红大门,还没站稳,先就感受到更强的存在,尤其是那腥涎的味道,还没想出该如何做,忽就感觉一阵狂巨大力。就像旋涡一样被吸进其中,仓促之中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罢了……

  “小乖?”九雅听到那声音,全身一紧,立刻爬起来,双手巴着栏杆叫喊起来。

  “原来这是你养的。”百合道,冷冷打量着小兽,“我说这些天总有什么东西在强行破我结界呢!”仔细观察一番,小兽身上的神兽血脉果然在,它一身浅碧,脖子一圈却微微泛白,脑袋上软趴趴两只半圆耳朵一动一动,圆鼻小口,骨碌碌两只水汪汪眼睛,如今被那大力压在墙上,喘不过气来。倒是十分喜人的神宠。

  “小乖,小弓…”九雅一见着它,眼里已泛泪,不由摇着笼子大声喊叫哀求起来,“百合别伤它,别伤它……”

  “我哪里敢?”百合微笑放手,站到金笼子旁边,“神兽呢!”

  九雅伸手拉它一角衣衫:“你放了它好不好?它爹爹可是水神呢。放了它吧。”

  “水神?”百合一笑,“是,我当然知道。可是有人去找它麻烦了,正自顾不暇。”

  小兽掉在地上平隔吸,闻言纳闷含恨看它,随即眼睛一转看向九雅:“九雅,你……”

  靠的一角有个大金丝笼,一人高矮三四人合围宽窄,九雅就站在里面扶栏看过来。它一见心里大怄,就想奔上前来,被百合伸手遥遥一推:“别过来。”

  “快走快走……”九雅也冲它直甩手。

  “九雅。”它贴墙站着,咬着嘴巴摇头。

  好不容易才见到九雅……被关在笼子里的九雅,它难过。

  “倒是情深义重。”百合歪头笑道,“也好,择日不如撞日,借你一点血用,或更有奇效。”说着朝小兽走去,反手间已有一柄小刀在手,闪着黑的墨光。

  小兽冷眼看它没有躲闪。只有九雅在一边摇着笼子大叫:“你干什么?干什么?别杀它,别杀它啊……”边喊边哭,只以为要杀它。

  其实杀倒不敢,百合哪里敢真与神兽为敌?不过它也是心高气傲的,就是心里明白,手上面上也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她回头十分不满,严厉喝斥:“别叫了,我不杀它。你闭嘴,我还不是为你好?”

  九雅听了心安,仍哭不应。

  小兽待它走到身前,才皱眉问:“你做什么?”

  百合一笑:“我只接点血罢了,也是为了九雅好。”

  “怎么可能?”小兽摇头,声音带着孩子的稚气,“你是魔,不安好心。”

  百合一哼,刀便扎进它的臂膀,有浅红的液体流落,全数被它接在手心,一滴不漏。血流得不多,神兽体质本就能自愈小伤。取过血,百合屈指在小兽额间微弹,有淡粉末弥漫,它随后歪倒一旁,失去意识。

  “不错。”百合望着手心盈盈流转的血,不自觉舔了下唇,另一只手握刀在唇边,果真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好鲜,好甜。”说罢抬眸冲九雅一笑,唇沾了浅的血,明媚十分。

  九雅抹着泪,咽了口口水,被它的动作吓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这一点血中精气抵得上数十凡人,你可真有福。”百合双手合握,朝她走来,笼门自开近到眼前时才揭开手,血已消失,只留几缕淡淡白烟弥漫手心。

  “乖,吸了。”百合凑到她鼻边,温贺说。

  “不要……”这吓倒九雅了,拼命往后退努力屏气,却如何敌得过百合的邪力?一张口一吸气间,那白的舞烟全数进了她的鼻翼。随即一指抵在她额间,唇嗡动。

  九雅醒转过来,旁边有小兽欢喜的声音,把她摇了摇:“九雅你醒了?”

  “恩。”九雅茫然地看它,“这是……笼子?”

  小兽摇头:“在上。”

  九雅惊讶地左右看看:“怎么回事?”

  小兽摇头:“不知道,那魔后来就走了,它的人也跟着走了。”

  “那我没事?”九雅不由心里一松,还是问道。

  “呃,没事。”小兽说。

  “那便好。只是它好奇怪,忽然就走了。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小兽摇头,给她敛上被角:“走了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又拍着被子道:“这大院里人都走光了,刚好我们住。”

  如此过了三日,九雅这日下,左右四顾,梳过头发后左右翻找,却找不着镜子,不由大奇,小兽又不在,便出了房门去别屋找。

  才一出门,被外头灿烂火热的阳光一照,竟一下头晕起来,一边觉得奇怪一边扶着墙走,才走几步,越来越觉祷力,脚像踩着棉,施施然就要往地上歪倒……她心里清醒大谔,却完全控制不住水一样软滑的身子,就在膝头软倒在地的那一刻,被一双臂膀拦腰一扶,抄在怀中。
第50章

  入眼的是少年俊的脸,九雅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只看着那张脸,心里就大拗起来,那不是能用流泪就缓解的痛苦,痛到揪心。她伸手去抚他的脸,眼里满是做梦一样的痴幻:“夫墨?”

  少年恩了一声,眉深锁面凝重。

  九雅知道,这必是梦了,一时痴了,不能言语。

  少年低头看她,似在思索,半晌才问道:“谁做的?”

  “恩?”九雅再听到他的声音,不由更欢喜一成,这梦境都如此地真。

  “这个。”少年的手全托着她,一在膝弯一在背膀,便低头用下巴挨她的额头,冷冷一哼,“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九雅伸手去挽他的脖子,嘿嘿笑起来:“哎呀,夫墨,你抱着我真好。”

  夫墨脸一僵,恩了一声,转身回房。

  待把九雅放下,她还不肯松手。夫墨看了看她,见她一脸笑嘻嘻的,忽地一下微红了脸,伸手把她的手拉下来,迅速站直。

  九雅恢复几分力气,立刻又去拽他的衣衫,拉着他坐下来,也不说话,就瞧着他看,笑着笑着忽地嘴一瘪,豆大的泪珠溜溜地滚下来,然而还是努力笑着看他。

  夫墨本就怀着些心思,被她这样盯得有些难受,想冷着脸又冷不下心,忽地见她一脸的泪,心里有根弦忽地就崩断了,叹息一声,手微微发颤一下,还是举起来替她擦泪,问:“怎么又笑又哭的?”声音竟是温柔,只不自知,脸也一下化开了,带了些难受样的温柔,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就伸到她背后,轻轻一搂挨在身边,又一动神,把她抱在膝上,如今九雅已是少模样,身姿娉婷,抱在怀里有了些异样感觉。

  九雅却欢喜得很,把头贴在他肩上,又哭又笑。

  “还哭?”夫墨感觉得到湿润进了皮肤。

  “好不容易进梦来。”九雅仰头说,带点霸道地,“我早想对你哭了。”

  “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夫墨左右一顾问她,“不是说好在城外等我?”

  “哪里不是一样?”

  “难受么?”夫墨问,一手轻轻抚过她额间,像蝴蝶在间翩跹,一掠而过。

  九雅也伸手去摸,摇头:“头不疼。”

  夫墨恩了一声,眼神又冷下来,狠狠已近危险,末了只道:“你放心。”

  “恩。”九雅没想多的,就算百合的事现在也进不了她的脑袋,只想看着这俊面容,一脸笑咪咪的。终于止了泪,双手抹脸,“你看,你一走,我就不知道去哪里做什么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呢?”歪歪头,“现在不管了,我和小乖一起,我想送它回海里去,然后看我还能做什么。”

  夫墨点点头:“……我回来了。”

  九雅闻言一笑,颇落寞:“为什么要去这里打那里打呢?好好的不好吗?”说着又流一滴泪,“要是没去找土神多好呢!”

  夫墨奇怪地低头问:“怎么?”

  “那你就还好好的!”

  “什么意思?”夫墨一愣。

  九雅摇头不语。

  “等我给你去血毒,我们就往西去。”夫墨道,拍着她的肩,“然后……你还想去圣山么?”

  九雅点头。

  “恩。”夫墨微笑一下,“到了圣山……

  九雅轻声一叹,看着他动着的嘴唇,忽地心里一动,痒痒的……又知道是梦,胆子越发的大起来,坐直了腰,挨进他的脸蹭了蹭,慢慢移转过脸,把唇凑上去,细细地亲了几口。

  夫墨完全僵住,眼眸然自觉半垂下来,手没推开她,反而微微发力圈紧了挨住,心尖上有酥痒的感觉弥漫开来,直到全身百脉。半晌那一吻罢了,才抬眸看九雅,她直笑直笑的,眼睛微弯唇也弯弯,额上血红的指印也不甚难看,那血丝蔓延至皮肤里,泛起蛛网一样恐怖的脉络似乎也不那么难看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面颊,即使她如今这个模样,还是从心里泛起疼惜来,真是奇怪。他试着去亲她满是血丝的额,不难受,也不反感,反而有什么高兴起来,从心底深处上蔓延开来,直到四肢百骸,有忌般的欢欣。

  他移开唇,望着那遮了半张脸骇人的血丝,温柔地说:“放心,我会救你的。”

  “恩?”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还搂着他的腰,笑,“要是我永远都能做梦就好了。”顿了顿思考,“不行,等把小乖送回去,我就去睡觉,再不醒了。”

  夫墨道:“灵兽我得带走,不能送回去。”

  “为什么呢?”九雅嘟起嘴,在梦里肆无忌惮地撒娇着。

  夫墨微微笑了:“不是告诉过你,元素要平衡?”

  “那我就不能天天做梦了。”九雅说。

  “当然不能。做什么梦呢?我们有很多事要做。”夫墨的声音却越发温柔。

  “不做梦,炕见你,我一个人做什么去?”

  夫墨笑着,又有些疑惑地说:“怎么会炕见我?”

  九雅微微红了眼:“当然炕见你,你……”

  “恩?”夫墨忽地一颤,微微皱眉,右手五指飞快捏算,半晌对怔住的九雅道:“我收拾一下,我们得上路。”

  “做什么?”

  “好象是梵迦的消息。不清楚。”夫墨放她到上,微微一笑,“别出门,就在屋里。我找个东西给你。”

  九雅面带着笑点头,觉得这梦如此地真实,心里欢喜更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目送少年红的衣衫隐在门外,她怔怔坐了一会,伸手在额间抚摩,微微皱眉:有什么吗?感觉似有浅浅的纹路,细摸又没有。

  不一会儿,夫墨的红衣又现,手里提一件纯黑长袍:“来,套上。”

  九雅依言穿上,有些不解:“做什么?”

  夫墨看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偏隐在一片血脉络中,若是平时,说不出有多可爱,现在却十分诡异可怖。给她套上风帽遮住一半面孔,犹豫了一下,问:“你不知道么?”

  “恩?”九雅撩起一角帽子,露一双眼睛疑惑地看他。

  “这个。”夫墨的手指划上她的额。

  “什么?”九雅不由悬起心。

  夫墨点点头:“没什么。走吧。”又道,“外面太阳大,怕你没力气,我带你出去。”

  九雅虽然不懂,却也没多大疑窦,伸臂任他抱了。因为是在梦里,心安理得。

  出了门,九雅想起小兽,茫茫然,又想这该是梦里,小兽该不该在呢?还是问起:“小乖呢?看见了没?”

  “我打发它先走一步。”夫墨道,低头一笑,“在前面等我们。”

  “什么时候跟它说的?”九雅问。

  “刚才。”

  阳光一照,九雅又酸软无力起来,头开始隐隐刺痛,不皱眉:“怎么做梦这么难受?我要醒了么?”

  红衣少年道:“没做梦,你再等等,我需要时间准备几样东西,到时就给你解咒。”

  “恩?”九雅不解地问,仍点点头,忽然十分困乏,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地方,贴头睡过去了。

  抱她大步走的少年,紧皱着眉,眼里无法遏止的怒气。

  “这是哪里?”九雅醒时,天已黄昏,觉得有风声响在耳畔,抬头看见是夫墨时,真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他还在,没想到梦还在……怔了半晌才开口问。

  夫墨看她一眼,把遮面的风帽拉开一些:“风大。”

  “我们去哪里?”九雅偏头挨着他的肩,无限眷恋。

  夫墨微微地笑着,不自觉地温柔,道:“我们在往西走,去找找土神。”

  “咦?”九雅惊得一呆,随即嘟起嘴巴不安分地扭动,“你真是……你啊你,是不是死了都忘不了要打要杀?”气得胸口直起伏。

  夫墨看她,有些好笑的样子,按着她的肩:“怎么了?别乱动。我们在长天箭上。”

  “恩?”九雅左右一看,原来身在半空,由夫墨一手横揽,长游天际。立时不动了贴紧夫墨,随即想起是梦,得要摆个样子出来,随随便便又往旁边使劲一扭,夫墨不及提防,想要搂住她,身下的长天箭微微一晃。

  “别闹。”夫墨道,微微责备着,“又怎么了?”

  “……小乖呢?”

  “它在前面,我让它去探那妖的去向,也是一路往西。”夫墨望着她越发狰狞的脸,又因她万事不知的子,不知该怎猛她讲,心里就跟着难过着。那血咒也叫血蛊,维系两人命数于一体,魔界中人也有许多人界神界圣山所不知的奇门异术,比如这个,夫墨也只是从前在书上看过,并不知如何解救。或许回去还能找出办法……

  九雅点点头,惊讶地问:“是说百合?你连它都知道啦?”

  夫墨恩了一声:“我怎没知道它?”

  “这是我的梦嘛!又没跟你说。”九雅道,随即愤愤告状,“她欺负我了的。”立刻想起被关养在笼子里喂血吸精气,忽然觉得羞耻无面,叹口气低下头不再说了。

  “我知道。”夫墨揽着她,“不会放过它的。”

  九雅心里发着酸,又泛着甜,抬眼看他,只觉得风吹衣飘发动,少年被那红衣衬着,俊柔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然似以前那般无无求,多了几分人气,更俊几分。她看得呆了,被夫墨弹了两下额头才呆呆回神,一下恼羞成怒,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前方一片金夕阳。

  天高地广,一箭飞驰,地上的人偶尔抬头望,只看得见一个黑的影子,划空而过,直往那金红璀璨的西天而去,以为神迹。

  “咦?”夫墨停剑在空中,愕然的声音惊动了九雅。这时已经是半,月亮上来又下去,除了天空几颗不甚亮的星辰照着,天地间一派黑暗。夫墨叫九雅捧一颗大明珠照着,可照见身周丈余。

  九雅双手捧着,心里嘿嘿地笑,翻来覆去地把玩,自然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怎么了?”她好心情地问。

  夫墨朝她笑笑,再转过脸时面又变为严肃:“灵兽能进去是没错,那妖怎么可能进去?”

  “进去哪里?”九雅插嘴。

  “你看。”夫墨遥指前下方,“那里,在人界看来也没什妙别,可那里也是西方神域的入口,从那里过去,就可以到星河光泊。”

  “我知道,落华要去那里。”

  “恩,”夫墨点头,“这个地方是谁都知道的,只要修道。”顿了顿道,“这里并不是什么福地,因此少有人来。来这里对自身修为没有半点益处。”

  九雅点点头:“那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夫墨笑道:“虽然没好处,看那里的风景绝,带你去看看。”

  “好。”九雅受不了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跟着飞舞起来……明明应该是梦,怎么却如此真实?明明夫墨是已经死去的人,已经葬身在土神腹中的……为什么……九雅想不出来该怎么说,只觉得想起来心里绞痛,却又因为这在面前的幻像而神魂颠倒。

  她甩甩头,又鼓起勇气,唉,连在自己的梦境里,想要亲近他都需要勇气……她伸手搂着他的腰,身子挨着他。夫墨的背脊僵硬着,拍她的背:“怎么了?”

  “夫墨。”九雅叹息,“你怎么能死呢?”

  “恩?”夫墨了然,不由失笑,拉开两人的距离,似笑非笑看她,“谁和你说什么了?天咎宫的人?”

  九雅摇头,神黯淡:“没有。没见着她们。”

  “我没事。”夫墨正告诉她,“没死。”

  “什么?真的?”九雅疑虑,“百合骗我?可小乖也说……”

  夫墨驱箭而去,顺便给她讲了间,简单交待这几日的事:“土神的确难办,但是圣曾有留言,要克土神惟有木神元珠,我自然不会莽撞。”

  九雅被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打懵了,痴痴地盯着他,忽儿笑忽儿哭,手却松下来,最多也只捏着他的衣衫,挂着泪笑。

  夫墨怕她乱动,只得先施个迷咒,让她先休息会儿。

  “公子。”箭才降落到地,很快就有灰衣的少提着青布灯笼从山旁低灌间匆匆赶来,急急行礼便道,“长老们已进去多时,我们在此恭迎公子。”

  “找到梵迦了?”夫墨想了想把九雅放到一人手上,看那人离开,忽地有点不舍起来,想想她那一脸可怖的血网,很不想别人看见再说给她听,那样,可怜的小姑娘心里会做如何想?

  “你等等,她跟我一起。”

  “是。”又抱着九雅回来。

  “公子,”旁边述说情况的子只得重头说起,“长老们回宫请出天咎神针,按着指引带我们一路向西,行到此处。可前面是一处神秘所在,只有几位长老先行去探。神针在她们手上,公子只要顺着西方而去就可。”

  夫墨点点头:“好,这两天还见到谁进去?”

  灰衣子面面相觑,摇摇头:“没有。”

  “有一只灵兽进去,你们总该看见吧。”

  “没有看见,不敢相瞒公子。”

  “这一带我们已布下结界,虽说掌控不了所有,但凡有谁进来,我们还是有感觉的。”

  夫墨皱起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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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1章

  回头看,晨曦初启,大地一片蒙昧的灰白。前方是层叠的模糊山峦,有淡青的雾气在山间缭漫,夫墨负手望前方,他眼里现出的,不是广袤的开阔山川大地,而是一线黑红的狭长气场带,贴地处有可容三人并行的平安道路。

  直到那路在他眼里越加清晰,渐渐地连路边黑的泥土都显露出来,还有少少的几棵绿树在风里晃动枝桠。他接过九雅,回头对一众使道:“我先行一步,你们找不到路不要随便走动。”

  余纷纷应是。在她们的眼里,前面是黑红的旋涡,她们知道地方,却炕清路,不得进。

  九雅微微一动,看见是夫墨,愉快地笑起来:“天亮了?”

  “恩。自己走?”夫墨问她。

  “没在箭上了?”九雅一看,不好再留在人家怀里,只好跳下来,要揭下风帽。

  “戴着吧。”夫墨道,“前面风沙大。”

  “好。”九雅伸手拉着他的衣角,满心欢喜地跟着往前走。在她的眼里,更是不辩方位,入眼的都是黑红的土地,很奇怪很压抑,走了不久就举步维艰。

  “这是哪里?”犹豫了半晌,九雅还是问起,“去星河光泊的路?”

  “叮还有些远。”

  “为什没能再坐在箭上?”九雅越走越是无力。

  “这一片神域就是如此,越往前走越耗元力。也因于此,甚少有人来。”

  “啊?那我们来做什么?”

  “土神元气大伤,要想避我,唯有往这里走,到了河边,我们的力量都被封住,而它还有天生蛮力,就能对付我。”

  “那你还去?还去?”九雅一听,立刻回头拽他的袖子。

  “怕什么。”夫墨道,微微地笑,“它受了重伤,能不能有命赶去河边还是一回事,何况梵迦路蓝天也在。”

  “呃?对了,还有落华也在。”

  “哦,对,她可能还在,也可能已经走了。”

  “对了,夫墨,宫主也在啊?”

  “恩。”

  九雅有点闷闷地,摇他的袖子:“她来干什么?”

  夫墨想了想道:“她本是去替我报仇的。”

  九雅低下头,半晌方道:“我也准备去……”她初闻消息时,是准备去给夫墨收尸的,生见人死收尸。本事不大的小姑娘,是这样考虑的。

  “……那小乖呢?也进来了?”

  “它们?”夫墨摇头,“……我算出它们一路到此,可能吧。”

  这一走便是四日。中途没见别的活物,自是没有吃食。两人只能各食一滴琼浆,互相看看,呵呵笑起来。

  “等回去就给你解了。”夫墨道,看她越发吓人的面容,心里难受。因此声音格外温柔态度十分柔和。

  “恩。”九雅不知道,以为和以前一样,更因为喜欢他,心里满是浓情蜜意,矜持得很。头发是每天都梳理整齐的,衣衫沾了灰也要不辞辛苦地拍拍拍。

  夫墨弯腰拾起一物,一条蓝布带。

  “衣服?”九雅看出来是撕破的衣衫,“是不是路公子的?”

  “他们到前面去了。”夫墨道,“看来,梵迦和路蓝天很不错,应富被灭口,这必是一场厮杀后留下来的。我们得走快些,说不定一天,可能两天……我们就追到了。”

  “是吗?”九雅咬着唇,黑袍拖在脚边地上,她可是越来越走不动了。现在一步步都是挪动。

  “这里我不能帮你太多。”夫墨摸摸她的脑袋,“我得留着力气去对付土神。你还走得动吗?”眼神恳切。

  “没问题。”九雅咧嘴使劲挤个笑给他,在这里连笑容都难以扯出来。意识到自己可能笑得不好看,九雅悄悄调整面部肌肉,换了个轻松的笑容。

  夫墨看着这血红的脸,也微微一笑。

  容貌,可能在他心里什么都不算吧,真的令人挂心的,不过是这个人本身。

  他拍拍她的肩,让她拉着自己的红衣:“走吧。”

  似乎有大风漫起,刮起大片的尘土,两人在风里踯躅。

  夫墨说祷错,越往前走就越发现些破烂衣巾,又走了一整天,果然发现路蓝天趴俯在地上,上前一探,身体已是凉的了。九雅跟在夫墨身后,唇白满面血丝,脚步踉跄,然曾落下一步,不过如今看见这尸体一样的路蓝天,还是很打了个冷颤。

  夫墨上前撕开他前襟衣衫探他心口,半晌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没放弃,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一颗小药丸,在手里捻碎了揉在他心口,慢慢揉压,直到药末全渗进皮肤。

  “看他的造化吧。”夫墨抬头对九雅道,“很累?”

  九雅疲惫地摇头,想挤个笑出来,都不可遥

  夫墨笑笑,随后担忧地道:“不知道梵迦如何?”

  九雅坐到他身边,把头搁他手臂上,闭眼休息。

  不多时,路蓝天的手指微微颤动一下,夫墨一直全神贯注观察,此时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又倒出一粒药丸,直接丢他嘴里,想了想又倒了滴琼浆在他舌尖,阑及等他好转,带着九雅又上路了。

  “夫墨……”九雅低喊他,嗓子嘶哑。

  “恩?”夫墨倒是炕出与几天前有任何差别。

  “我还要去吗?”

  夫墨回头看她,她的指骨捏着自己的衣角捏到发白发青,神情萎靡摇摇坠。

  “九雅?”

  “我走不动了。”九雅仰着头,艰难地说,“我不能再走了。”

  “前面是星河光泊,”夫墨道,“凡人去的话,河里的水会带给你福泽。还能走吗?能走的话,我走慢一些。”

  九雅摇着头,声音里有了些鼻音:“我走不动了,也叫你分心照顾我。”

  “那就算了。你在这里等我,行吗?”

  九雅点头,完全困怠地盘腿坐下,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仰头看他:“你快去快回。”

  夫墨恩了一声,走了两步回头:黑袍的小姑娘坐着,身后有风尘刮起,那样看着,真是小小的一个,看着惹人生怜。不由脚步一顿,竟有些狠不下心走开。

  “快去。”九雅无力地朝他点头。

  “好。”夫墨说,毅然扭头大步而去,他一定会快快回来的,有人等待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全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兴奋,想笑又想高歌,然而他的子又不容他放肆,只有嘴角扬起。

  九雅目送他远去,无力地向后躺倒,慢慢慢慢伸手过耳,翻转两下,看见上面蛛丝一样缠绕的血丝,在青白纤薄的皮肤下悠闲地扩张。她看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收进袖子里,喃喃:“好可怕。”

  夫墨又行一日,终于看见那巨大的神兽身体,嘴角一扬,一个微笑。

  “土神,还要走到哪里去?”他悠闲地赶上那巨大的身躯,它已经濒临崩溃,每一步挪动都缓慢艰辛。

  这一次,夫墨才算看清它的真面目。见过的几大神兽中,它是最不起眼最颓废的一个,遍体血糊尘土粘结的黑毛,无力耷拉的浊目,甚至有一只腿半瘸……夫墨看着,忽然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忍,可那感觉来得匆匆去得急切,随即就被即将到来的全胜激得兴奋起来,抖手一甩,一柄神剑握在手中。

  神兽看见了他,停下步伐,虽是一派潦倒却仍带着神兽风采,懒洋洋地看他,不屑地轻慢地道:“我要去河里。”

  夫墨扬一边眉毛,微微地笑:“你舍得这样死?还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省了这一路的苦。”

  “背祖忘德的东西。”土神一字一顿地道,“你要杀我?”

  夫墨没理它,收敛笑容四下一顾望,望着它问:“梵迦在哪里?”

  “你是说那个小姑娘?”土神雄踞一方,傲慢地答道,“吃了。”

  “什么?”

  “小姑娘细皮嫩肉,我一路过来消耗良多,也该进补几分吧。”

  “不可能。”夫墨平复怒气,摇头,“土神不吃腥。”

  “凡事总有例外。我不能狞来坚持吧。”土神道。

  夫墨狐疑地看着它,仍是不信:“这里离河还有不短的路,你走不过去了。凭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要你半颗元珠。”夫墨向它摊出手。

  “夫墨,”土神闭眼叹息,“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也算故人。你真是忘了前尘旧事,还是被她洗了脑壳?一定要与我们作对?”

  夫墨一怔,马上接口道:“如果你肯说得清楚,我想想或可改变主意。”

  “是虎斑和你说了些什么吧。”土神问,“它知道的比我多,如果它都不肯告诉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不信?”

  “无凭无据不说,也没人告诉我个所以然,我信什么?”夫墨问。

  “其实你心里有几分明白吧。”

  “恩,”夫墨点头,“所以我不杀你们,只要半颗元珠。”

  “哼,冥顽不化。”土神怒道,“你就拿我们的本事来对付我们?真是狼崽子一头。”

  夫墨白了脸,眼神越冷:“手下败将,废话什么?有本事打败我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我如今……”土神哀哼一声,“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对你做了些什么?不仅变成这副模样,还如此狠毒?竟要我们自相残杀?”

  夫墨听着,抿起唇角:“你把你知道告诉我,我自己去想。”

  “如果可以,早告诉你了。”土神懊恼地哼,“正因为我们发过誓,才如此嘴短。”

  夫墨不由眉头一皱,伸手喝道:“那给我元珠。”

  “去河边看看吧。”土神换着话锋道,“那里沉寂着许多神族……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不然也不会变得这样,连命都不要硬和我们抗衡。”

  夫墨被它那疲惫软弱的话一说,忽然间像失了力气,又浮出开始那种难受不忍来,可立刻又被嗜战的压过。他站得笔直,负手在背,冷冷地哦了一声:“与我有什么相干?”

  “总有些相干的。”木神道,扯开嘴角凄然一笑,“的确,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元气十去。你也不会因我强撑出来的架子吓退。前面不远,星辰的影子竟映在河里,不管有没有光照耀,那里都有灵气聚集的光泡起伏。其实身体葬在那里,让神力永存世间,是最好的事。”

  “你真要去?”夫墨问,声音竟微微地颤抖,“我不要你的命,你大可不必……”

  “活够了吧。”土神打断他,“以前活了几万年,都没什么感觉,最近几百年却越活越不是滋味,觉祷意思。”

  夫墨呵了一声,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

  “可是,你要拿我的元珠去换那人的再生,我不愿意。”土神道,“你很强,可你还强不过她。你愿意在以后的岁月里,都当她的附随?”

  “你知道我要去救圣?”

  “圣?”土神嗤笑,“她是什么东西,也配?”

  “不得无礼!”夫墨喝道,“她是我圣山自创立以来,修为最强建树最高的前辈。”

  “她的确是无上的聪颖。”土神道,带着点回忆的样子,“我还记得一些……不过也是真的残忍冷酷。跟着她,你倒是学得不错……”

  夫墨挑起细长飞扬的眼角,讥笑:“怕是错了,夫墨生时,圣已沉睡三百八十一年。”

  土神叹息:“是啊,我们也想不到。”

  “废话不说了,梵迦在哪里?交出元珠,循路回去,我不会再为难你。”

  “呵呵……”土神淡淡地笑起来,“你比她还是仁慈太多,若是她,一定会把我沉到河里去,永无翻身之日。”

  “圣是为了世间元素平衡……”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各有各的立场。”土神一叹,“我的元珠,我们的元珠,你就那么想要?简直成了你的印记……是不是从生下来起,就很想得到它们拿去救你的圣?”

  夫墨抬眼望他,心里微微一动,不语。

  “你不会说谎,那就是我猜对了。”

  夫墨想了想才道:“我想要的东西就多了,不止这一样。”

  “是吗?你横在我面前,我也走不了。你要什么,就自己来拿吧。”土神垂下双臂,面阴冷,“可你一定会后悔,一定……”

  夫墨捏紧拳凑进两步:“是,我也觉得,可能我会后悔。可不做的话,”他闭了下眼睛,随即睁开,“不做的话,有根刺横在我心里,让我永无宁日。”

  “前面就是星河光泊,四百年前,金神火神,我的两个兄弟,就是葬身在那里的。”

  “听说了。”

  “知道它们为什么吗?”土神斜着眼睛问,“饶是攸予如何霸道,也不能逼一个神兽到星河里。何况还是两个……”

  “没人告诉过我。”

  “水神的儿子在你手上吧?”

  夫墨了解地点头:“金神和火神有后人?”
第52章

  “火神本是我们五个中最神秘的一个,守护地就在这里。真身是凰,身。”

  夫墨微微张嘴,有点难以相信似的:“是吗?可我看过的书上写的都是……”

  “书上,有几个写书的见过我们?”土神冷哼。

  夫墨点一下头:“叮”

  一时无语。

  “你还想说什么?”半晌夫墨问。

  土神瞪着他,良久愤怒地低吼:“你要我的元珠,就只管来拿。不过……”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快速逼近的喘息抽气声……

  “夫墨!”来人忽然停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红衣的少年,秘大叫一声,急切地就要扑上来。

  “梵迦?”夫墨回望着她,立刻微笑起来朝她走去。

  “夫墨……”梵迦的白衣外袍被撕成几缕搭在肩上,所幸内里的青衣还算基本完好;她披头散发步履踉跄,一手支剑一手捂着腰眼,那里红的一大片血迹;看过来的目光又是凄楚又是喜悦,还离着两三步远就站住不动了。

  “梵迦。”夫墨看她这副模样,自然要去扶她,走近更是一阵血腥味道。

  “你没事?太好了。”梵迦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手指也轻轻颤动,想要抬手碰他面颊又忍住,神慢慢平复,不再像刚才一样痴狂。

  “我很好。”夫墨慢慢扶她坐下,把她的长剑放在一旁,悄眼看她衣衫上的破口问,“是土神伤的你?”口气微有疑惑。

  梵迦瞬时面微冷,嘴角轻轻一抽:“……不是。这事你不用管,我自会处理。”说罢脸忽然一红,有些难堪地别开头。

  “好。”夫墨看了她半晌,应了一声。

  “土神功力大退,甚至都不能伤我。”梵迦轻声道,“你去吧。”

  “恩。”夫墨应着,走前一步,又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冲自己笑着,才放下心来,全副心神用在那神兽身上。

  ……

  九雅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因为哭泣没人回应的,哭得虽然伤心,却是极力压抑着。边哭边搓着手……从小百合喂她喝血起,她就知道有什么会发生,然而这个样子,还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才一日的工夫……她被那蔓延的血丝骇得根本合不上眼,亲眼看着它从手心的一个血点蔓延成面,又从四周翻转到手背,覆盖了满只手后,一路向上,顺着手腕爬上。她记起夫墨时时停留在脸上的目光,心里不由更是惊骇异常——难道连脸上也是?

  想到没有镜子的房间,她几乎认命地明白了。

  “我会怎么样?”她啜泣着问自己,怕得不得了,“夫墨肯定能救我的,肯定能……可是我好可怕……”抽噎得不能自己。想到要让夫墨看见这样的自己,她都不想活了。

  她抱膝哭了许久,慢慢也就停了,开始认真想后面怎么办?

  这一带看起来空旷寂寥,真是荒芜人烟。九雅这样坐了一天一,没看过一个活物。

  “西方神域……”她叹口气,知道自己就是站起来,也不能再往前走。她不像夫墨,有无尽的气力。她每踏出一步,就像在泥地里走,不是抽腿出来一个坑一个坑地走,而且划破前路的泥浆,直直地走下去。

  她已经完全没淤走下去的能力。

  有纤细的影子盈盈落在她的身后,及至那人的手搭上她的肩,她才有反应,回头一看就是啊地一声惨叫……

  “怎么了?”百合微微一笑轻声问,拉着她的肩不让她躲开,然后歪头细细看她面上的血丝纹路,半晌点头,满意地说:“还不错。”

  “你……”九雅心里在抓狂,嘴上却说不出狠话,心里深处还是觉得夫墨能救她的,那这条命也得留着。

  “这里在耗我的元气。”百合说着站起,又伸手拉她,“所以我们得快。”

  九雅望着它,恨恨地不语:抱定了主意死活不由她。

  “呵……”百合倒被她那样子逗乐了,伸手一敲她额头,“犟什么?你现在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再做个丑样子就更吓人。”

  “我……你……”九雅颤声,终是说不出话来,一闭眼落下一串怨恨的泪珠。

  “走。”百合不再理她,旺她几下就要再往前走。

  “我走不动。”这倒不是假话。

  “哼,有你走不动的时候。”百合伸手拽她,果然是异常吃力。

  “看吧。”九雅道。

  “我背你走。”半晌百合咬牙迸出。

  “在这里你也背我?”

  “背,上来。”百合哼道。

  背上九雅后,百合的脚步也是几分踉跄,走了许久才定稳步伐。九雅趴在她背上心潮起伏,可又没别法可想。开始还故意扭动不让它好受,末了百合一怒,点上她的穴道背死人一样背走。

  又想着夫墨会来救她的,一路上去正好见到夫墨……可是这期望一直等到看见那片银的大海才没实现……

  “到了。”百合放下九雅,几乎站力不住,药牙撑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显帝到快虚脱,绯红的脸变成青白。她望着那片丽到极致的海,面无表情,甚至皱起眉头别过脸,递给九雅一只小金瓶,“去,我在这里等你,给我打一瓶水来。”

  “我走不动。”九雅犟着脖子道。

  “还走不动?”百合踢了她腿一脚,踢得她一个趔趄往前扑了几步才稳。百合扬手丢给她瓶子,面难看:“快去。”

  九雅只得接了,骂骂咧咧地往前走。前面是浩瀚的没有尽头的银大海,波浪微微起伏,并没有太大的波涛,然而总让人觉得,那样的平静低下,掩藏着汹涌的激烈的暗波。

  九雅炕出什么所以然,奇怪起这里怎么没有那种束缚力,走路就和平常无异。

  到了湖边,那银的水银一样的水让她惊奇不已。忍不住要伸手进去搅几下,还没挨到,就听百合厉声大喝:“别碰那水!”

  吓了她一跳,皱着血红的小脸骂咧,还是缩回了手,两只手指撮着瓶口,就要去舀水。

  “小心点。”百合冷冷地说。

  “那你来。”九雅白了它一眼,忽地心头一动,手停住回头一望:“你也过来看看啦。”

  百合青白的面孔一黑:“别耍样,我不是过不去,隔得远也能要你的命。”说着亮从腰间绯红长鞭,冷冷扫视她。

  九雅一撇嘴,只得去舀水。撮瓶的手指,有一点点挨着那水,开始那一瞬间还没什么,猛然一丝刺寒如跗骨的针,直从手指到心口。

  她啊地一声喊,用尽全身力气才倒栽回来,满眼不信惊恐地望着那一片海域,半晌才被那刺痛激得回神,伸手一看,挨过水的那一处,已经化成一个黑小圆点,发出碳味。

  “怎么样?”百合看见了,也看见她还捏在手里的小瓶,道,“还不快回来!要等涨潮么?”

  九雅一听,忙手脚并用赶紧爬回它的身边,被百合一拿,抄过她手中小瓶,掂了掂十分满意:“恩,不错。果然是凡子才能碰到的圣水。”

  九雅后怕地望着那片海,开始还觉得它多么丽多么奇特,如今只觉是见了鬼。忍不住催百合:“我们……我们走吧。这个邪门得紧。”生怕涨潮。

  百合恩了一声,细细用皮毛小袋装好收进怀里:“好,走吧。”

  这回百合再不说背她的话,只任她拽自己的衣角。还好回去比来时容易,九雅虽然吃力,但还是跟得上她的脚步。只是心思不住地转,眼睛左右地瞄,只想找着夫墨。可那么广袤的大地,她们只如蚊蚁一样的渺小,所能看到处不过身周几丈,再远点,就是模糊的混沌的雾渺。

  这样一路而去,九雅的心就在不断的希翼失望中度过。

  “小乖在哪里?”她只能常常问起小兽的事来,百合从阑告诉她。这几日离那诡异的大海远了,她面稍好,精神心情都不错。

  “小乖没事吧?”九雅咕哝。

  “恩。”百合半理不理地恩了一声。

  “那它在哪里?”九雅忙抓住机会问。

  “……”百合回头一笑,看她气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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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你要那个水干什么?”

  百合挑着眉毛:“你不吃不喝的还不口干?难得啊。”

  “什么都不说。”九雅嘀咕。

  “告诉你也无妨。”百合道,“拿它回去救皇帝。”

  “怎么的?这个水还能喝啊?”

  “离了那河就能喝。”百合笑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契约。还记得白清泠吧!因为我,她当了皇后——也算对得起她了。”

  九雅疑惑地望着它,等下文。

  “李少白当皇帝,杀了兄弟两个,又逼退老皇帝。他本就是真龙,只不过是把命数提前了——因为他中了无药可解的毒。”

  “什么毒?”

  “他是心比天高的人……神兽的元珠也敢染指。看夫墨敢吃,他也敢吃!那东西哪里是凡人敢动的?可我想要那些死人的精气,可以助我早日修炼成形,可那些人死在他的手下……我还不是多有能力,不能强夺。于是和他达成的契约,他给我号令天下杀戮的剑,我替他寻找续命的灵药。”

  九雅撇嘴,在心里摇头。

  “这个就是,可解那个毒的药。”百合按了下胸口。

  “咦?那里有人?”九雅歪歪头,模糊地看到一个影子,心里不由大喜起来,立刻跳了一下,大叫一声。

  “住嘴!”百合反手放倒她,面难看。

  这里清净无声,一点声音便能被风传出去很远。前面那人果然住了身子,转过头来看。

  转过身的那人,纤细的身影立刻回头走来。

  离得稍近九雅便认出了来人,虽被百合反手制在身后,还是大声喊出来:“落华。”

  落华绿衣带着脏污,长发也乱糊糊,看起来满面尘土沧桑,她沉着走上前,因听见九雅的声音还吃了一惊,再看清她完全被血丝覆盖的脸,更是惊讶万分,不过还是收敛了疑惑转眼去看百合,却没认出来,道:“姑娘伤到我朋友了,请放手吧。”

  百合一双眼睛一看,就看出对手有几斤几两,何况也是故人。勾起一边嘴角:“落华姑娘想从我这里救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落华看看九雅的脸,闭了下眼,又看看浑身绯红的陌生少,皱起眉头:“姑娘是谁?”

  “我们还算是故人,落华姑娘真是忘事。”

  落华见过的人不多,却也没把她和从前的小仙连在一起想,依旧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你伤着我朋友了,快放手。”

  九雅得了机会自然要自保,心里默念起竭力,想要趁机挣脱百合的束缚,谁知她强它也强,总在自己之上,怎么都甩不开……心里十分惊咋,一不小心力气用到最大忽地急失神力,却仍被百合大力制住,手腕立时感到迸裂一样的疼。

  “啊!!!”她不由尖叫起来,手被那大力挤压,仿佛要爆炸。不过爆炸自然是没有的,只有一隙血线迸出,沾挨在百合的衣衫上,立刻有烧焦的糊味。

  百合怔了一下,甩开她的手,回头惊疑看她。

  九雅更是莫名,揉着红肿的手腕,低头去看:血丝是创过海水的那一小处伤痕迸出来的,如今还残余一滴朱红近黑的血迹。

  “怎么回事?”九雅自己吓了一跳,立刻跑到落华身边站好。落华看着她恐怖血的脸和手,动了动唇,还是没问什么。

  百合脱下沾血的外衣,看着被腐蚀的几个小洞,笑了笑道:“好毒!”

  落华道:“九雅,你先退下。”

  九雅技不如人,依言后退。

  “落华,你不是我的对手。”百合随手丢了衣衫,“但在这里打一场会要我们的命,还是算了吧。”

  落华轻哼一声,回头拉上九雅要走。

  “慢着,九雅留下。”

  落华嗖地回头:“那打一场吧。”

  百合冷笑了两下:“何必呢?落华姑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吧?不如都跟着我,带你们出去。我看你背上的食囊也空了,走也走不远了吧!”

  九雅拉紧落华的手:“别听她的。”

  落华朝她微一点头。

  僵持了一会,百合先笑笑:“也好,我就一个人走,等办完事再来找你,小九雅。”

  九雅哼一声,那双眼睛里也射出仇恨来。

  “你这脸上……”落华松了九雅的手,问。

  “我,”九雅一时说不清,只得含糊道,“也是刚才那个死人给我下的药。”

  “是吗?”落华疑惑着颦眉,“你身上有些血气。”

  “刚才那个人,你没认出来吗?”九雅换个话题问,“就是我以前养的那个小百合。”

  落华恍然大悟:“原来是它,我说有几分面熟,怎么成了人形模样?”

  “她入了魔道。”

  落华便不再问,九雅看她一脸的尘沙,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真迷路了?”

  “是。其实我进来倒没多久,在外面兜绕了些时日,进来一走四处都是一望无际,转了几圈就失了方向。本来还高兴见了个人的,没想到是你。”

  “别怕,夫墨也来了,肯定会回头找我。”九雅拉着她的手道,又一看手上血红颜,悄悄又撤了。

  “哦,大哥也在。怎么让你一个人叫魔掳走?”

  “唉,别再提。百合阴魂不散,像鬼一样。夫墨有事,说了两天就回来的。”九雅把风帽拉起遮住面颊,又拉长袖宗了双手,走了几步停住,“可不知他还找不找得到我。”

  “放心吧,大哥的本事。”落华微微一笑,眼底里有些落寞。

  九雅看她强颜的欢笑,忙把话头别过,问起她最近如何。这才知道落华一路西行,还做了不少侠事,她是个至至情的子,一路上不乏有人爱慕她的貌,其中不少登徒子,被她收拾后,才知道这些人中多是欺霸一方的恶人,干脆一路特地惩强除霸,施恩安良,也因此耽误了时间。

  九雅一脸羡慕,忍不住又去拉她的手望着她:“,下次必要带着我,我力气大脚力快,助你一臂之力是没问题的。”

  落华笑笑点头,这一路来她过得也极是畅快,只是每当阑人静,或月悬星空或阴风邪雨,独自一人,便会想起那红衣黑袍的俊少年。这世间的男子虽多,她却自视甚高,除了那个人,竟无人能入她的眼,不幸……

  忍不住看旁边这满面血恐怖难看的少,一脸因她的事而兴奋着,脸上的血丝根根分明,更显出血红颜,实在像传说中什刹海的恶鬼,然而却是兴奋着雀跃着,两眼掩不住的光芒崇拜,在旁边走得亦步亦趋。

  落华看着那脸上的血丝,不知怎么地,有些兴奋起来,想着这模样要是叫夫墨看见了,不知他是什么光景来的,该会嫌弃吧。夫墨对九雅的好,既让人不解,也让她难以平心静气地祝福,因此常常想着,若是没有这小姑娘便好了。然而她还是善良的,这样想了几想,脸微红,因自己狭隘的心而羞愧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块还算干净的丝绸,道:“九雅,你这脸上的血丝还是用布遮一遮吧。”

  九雅立刻褪尽血,后退一步,声音微颤:“很怕人?”

  落华不答,给她丝绸。

  九雅于是低下头,匆匆掩住口鼻,又使劲拽着风帽,从外面便见不到她面部。

  再走时九雅沉默许多,落华也不是善讲话的人,两人于是寂静而行。

  “前面有人?”九雅眼睛尖,看见前面一个点点大身影,立刻告诉落华。

  “是,还是向我们这里走的。”落华道,“不是那魔。看身形是个男子。”

  九雅舒口气,立刻有了胆气:“我们看看去。”

  “好。”

  来人竟是路蓝天。九雅本以为他死了,就是没死也该是命在旦危,虽然眼前憨厚的男子一手拄剑一手捂胸,可还是好得太快了些。

  “路公子?”落华已先迎上前,扶住他一边肩膀,让他坐地休息一下,谁都看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在这力量诡异的神域里,竟还不要命地往前赶。

  路蓝天感激地朝两人点头:“多谢,请问你们看见梵迦宫主了吗?”

  落华和九雅对视一眼都摇头。

  “唉。”路蓝天沉默地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那两位先回吧,在下还要去宅主。”

  “路公子,你受了伤。”九雅劝道。

  路蓝天与她没见几面,看她又是面纱又是风帽,也不认识,便摇头要往前走。

  “,你看。”九雅摇落华的手,“他不能再往前走啦。”

  “这是执念,你不让他去反而不行。”落华拍拍她的肩,“走吧。”

  “可是……”九雅微微犹豫,毕竟她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地方,走到一半时力竭,这天大地大,都没个人施以援手。

  “我无力再回头帮他了。”落华道。

  “……我也不行。”

  “那走吧。”落华道,自己取了一小截肉干在嘴里嚼,又递给她一段,“吃点。”

  九雅摇头:“我不吃,吃了琼浆的。”

  “哦。”落华淡淡一笑收手。

第53章

  好象没有确切的路,只凭感觉走,尤其是一的休息后起来,连前后都分不甚清楚。倒是九雅的方向感还强点,前后可以用走路是否有阻力来判断,而往左往右都是她来拿主意。

  落华在这点上完全没有办法。

  “走这边吧。”九雅说,不太确切地指了个方向,有些犹豫地弯了弯指路的那根红指头,“呃……别急,我再看看。”

  落华就跟着她看的方向左右地看,没有任何的标记,没有明显地域特征,她皱起眉头,背上装肉干馍馍的白布袋瘪了。

  “还是走这边吧。”九雅下了决心,当先走在前面。

  两人无话,疲累打掉了所有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拔腿拔腿……

  夫墨扶着梵迦,回去的路好走许多。做完大事,他心里紧绷的一根弦松了,开始忧心忡忡,担心起九雅来,不知道小姑娘现在怎么样,走的时候心里像有刺长着催着,完全阑及考虑九雅的安危,由不得半点停顿……他不由想起土神的话来:好象是的,自记事起,心底就有个声音在默默地呼唤着他,要他这样做,要他那样做……曾经问过师傅,那孤独的老人迷惑地看着他,想了想说:可能是自身的灵魂之音,要依他的指引而行,否则就是背叛自己。

  夫墨边想边走,眉头皱起。现在想来,把九雅那样抛下,如果又出什么事……他的盘算中,百合灵兽都是进到西方来了的,越想越自责,脚步越加匆匆。

  回去的话应该半天就能赶到。

  梵迦冰雪聪明,看他一副颓唐又跃跃的样子,问起:“怎么了?有急事?”

  夫墨看着她笑一下:“没事,回去吧。”

  两人行不多远,夫墨恩了一声,扭头对梵迦道:“有人来了。”

  “什么人?”梵迦靠在他身上,半眯着眼睛,伤口虽然包扎了,行动间还是很疼。她贵为一宫之主,还从没受过伤。这次抛弃所有不管不顾进到这神秘的地域,本是怀着一腔必死报仇的心,然而不仅捡回一命,还能离夫墨这样近,心里是又苦又甜。

  毕竟出了这处,她还是天咎宫主,夫墨不久也要回圣山,又是天涯海角的距离。但这时的温柔眷恋也足让她回味经年。

  夫墨眼力超群,凝神看了一会道:“是路蓝天。”还隔得极远,远处不过是一个隐绰的黑点。

  这个名字一出口,梵迦的背脊立刻挺得十分僵硬,直着身子望去,右手慢慢移下,摸到剑把上握死,双眼含冰,只待那人过来就下杀手。

  夫墨眼皮一跳,注意到了,然后猜到,面不由严肃起来。

  路蓝天走得极慢,而且是随时都要倒下的那种走法,不得已,夫墨先行朝他走去,梵迦怔了怔,跟上前,边走边抽出长剑,不管夫墨怎么说,这人……

  夫墨却什么都没有说,站到他身边冷冷看着。

  “宫主。”路蓝天神凄楚,根本没看一旁的夫墨,颤抖着向梵迦朝拜似的伸出一只手。

  梵迦听到那声音便气得刷地一声,长剑抵住他的喉管,面如霜眼如刀。

  “宫主。”路蓝天声音更是凄楚,哀哀一笑,憨厚的模样竟像子一样无限哀怨,“我知道……就会这样,可我还是要回来,即使是你杀我……”

  夫墨看了看梵迦,朝一旁走开,隔得不远不近,负手看远方。

  “叮”梵迦看着夫墨走开,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心灰意冷,身上残破的衣衫都是面前这人所为,亏她开始那么倚重他,却在伤重时遇到所为。但这一切,她是想夫墨站在身边声援自己的,自己的委屈受伤也该有人安慰,而不该这样的离开。

  “宫主……梵迦……”路蓝天看她眼角也流露出凄楚,不由心安一分,鬼使神差想上前一步,却被她忽然抬头一凛的暴戾神吓退。

  “路蓝天,你可知道,敢亵渎我天咎宫人……我只能送你上西天。”梵迦咬牙切齿低声道,“长生门余孽,此事我会着人报于长生门主,你不必心存侥幸!”

  “能死在宫……梵迦,我死在你手下,也算不冤了,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喜欢你,我知道是我的孽念,我知道,可还是喜欢你……”路蓝天张嘴还想说什么,生生被扼住喉咙,一剑穿喉过。

  夫墨看她呆呆站着,等了一下才过去扶住她,看她又想伸手拔回自己的剑,制止了她:“算了吧,剑都脏了。”

  梵迦垂头不语。

  “还是难过?”夫墨问。

  “也没有,忽然就轻松了,我早看他不顺眼……”

  “那就好。”夫墨扶着她的肩,“我们走吧。”

  梵迦忽然又感谢起夫墨来,好象这样的感觉又胜过他一直陪在左右。抬头看那红衣的男子,风沙在身周卷刮,衣衫发上都是尘土,偏偏不觉得落魄……

  “夫墨,回圣山后,什么时候还下山?”

  夫墨道:“不知道,有事就下山,无事……”

  “山上什么样子?”

  “满眼都是白,冰寒、所有的东西都透着冷漠,不是什地方。”

  “可是天下修道的人都梦想着去那里。”

  夫墨摇头:“如果他们找得到地方,去就是,我也不会拦着。”

  “可,”梵迦一笑,“还真没人说自己去过圣山呢。”

  夫墨道:“我看你们青山上那一线天脉极好,多借它修炼,可长不少功力。”

  “总不至于白日飞升吧。”

  夫墨诚恳地点头:“不过久驻青,益寿延年是可以的。内力的话,移山封海虽然还不行,不过气剑辟邪,日行天下没问题。”

  梵迦笑道:“有那么神奇?我的师傅师祖可没提及。”

  夫墨道:“那由你向后辈提及就是。”

  “恩。”梵迦点点头,笑容暗淡一些。

  “前方有人么?”

  “又有人?”

  夫墨点头,极目远望,那人动作迅捷,在这神域里走得还算逍遥。“是那妖。”

  “恩?”

  “饮十万人血气,致使人间无数冤魂不能下黄泉。”夫墨冷冷笑着,眼里射出血光,“方长成人体模样的仙。走,我们追上它,了结它的命。”

  “好。”

  “恩?”走了不远,夫墨忽地恍悟,“我说它一魔界小妖,怎么能进到神域中来?原来是带着木神元珠。我更它不得。”

  百合走着走在着,心里微微一荡,警觉站住,左右四顾,风起沙舞,遍眼的苍茫,似乎无人。它却十分相信自己的警觉,边忐忑犹疑地慢慢前行边将自身修为提升最高。

  它不信它的运气背到遇见夫墨。只要不是他,就好。

  然而面前风沙忽止,现出两个人来,一红衣如血一白衣青衫,神仙眷样的人物,却吓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想要立刻循走,却猛然明白:不可能的!

  天咎宫梵迦,百合就只认不是对手;何况真正眼冒凶光的,是遇神杀神的夫墨。

  “别杀我。”百合面叟白,强自镇定,面向夫墨,“九雅在我手里。”

  夫墨挑起嘴角:“你都在我手上了,九雅我还找不出来?”

  百合急切叫道:“那她身上的血咒呢?”

  夫墨冷然五指爪抓:“受死。”

  百合身体如蒲入风中,全然无力,尤其脖颈大空,朝着夫墨的手而去。

  攥在手中,百合的血管也突突颤动,夫墨不由十分恶心起来,这妖如今身子的一切,虽说也算是它本来面目,实际却是十万精魂铸成。

  “梵迦,清净咒会吗?”

  梵迦一愣,点头。

  “为他们招魂引路吧。”

  梵迦正不解,就见有淡的魂魄从夫墨的手间逸出,紧接着越来越多,无数的魂灵从百合的身体扩散开来。若不善加指引,在这神秘压抑的地域,的确是容易产生怨灵,从而变成厉鬼。

  她手结莲印,面带佛光,口中喃喃低语,结成一片圣洁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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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夫墨收手,冷笑着看着手掌中红衣的小人儿。百合垂目望地,双手合抱肩膀,身旁歪着一金制小瓶,她喃喃:“轰啊。”

  “夫墨。”梵迦擦汗,看着他手心的小仙,叹道,“竟有这等狠心毒辣的人。十几万的将士精魂,其中大半完全被毁,我只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恩。”夫墨拿起那小瓶,打开闻了闻,“星河水。”

  “怎么处置它?”梵迦问,面十分严肃,大有挫骨扬灰之意。

  夫墨道:“我想看看它的元婴。”

  一句话,百合立刻啊地尖叫一声,立刻坐行向后退。

  “它很聪明,知道迟早要遇到我,连后路都想好,先是拿九雅,再是这个。”屈指弹她的脑袋,“十万精魂,这么短的日子用了大半,是拇练保命的元婴吧。”

  “元婴?”梵迦皱起好看的眉,“那更该死了。”

  元婴乃密传古术,并不难练,却十分邪恶。要拿人的精魂喂食,因此只有魔界还时有听闻,人间却已多年不见。

  夫墨双手虚分,无形的力道提住百合,很快它瘦小的身子开始缩小龟裂,慢慢额头变得透明,现出一盘腿打坐的后肚兜婴孩来,长得倒是十分白胖,憨态可掬。

  夫墨伸一指微微勾:“出来吧。”

  婴孩得令,踉跄站起,仿佛就要推门出来,这其间百合自然无比痛苦,那孩子要打破它的头才能出来。而它一出来,自己就是真正的灰飞湮灭了。

  “元婴不能见光。”夫墨扭头对梵迦道,“出荔立斩。”

  “好。”

  九雅嘤恩两声,忽地抱头大叫:“啊~~~~啊~~~~~”

  “怎么了?”落华忙弯腰扶她,“九雅……”

  抬头,九雅面红如血,双目如电,捏拳捶地:“啊~~~~~~”

  “九雅!”落华甚至拉不住她,不得已站开一步看她癫狂,心里惊骇不已。

  九雅的声音渐渐嘶哑无力,力气用尽,双手捶地已血肉模糊……未久一头栽倒在地。落华这才心惊胆战上前,握住她一手细细把脉,然而脉象平稳,全然不像她的表情那样。她狐疑地皱起眉头,看看这辽远无物的地域,想了想背起她继续前行。

  夫墨趁机念咒把那丢了脑袋的小小元婴烧得一团黑碳,半点遗不留。

  “……我……没死?”百合无力地抬头,它额上一个血洞,狰狞无比。然而夫墨手上泛着淡淡莹白光芒,包裹着它的身体。

  “你的命还要留给九雅。”夫墨一手虚抚它,立刻止血。他撕下一截衣衫,包上它放到怀里。“走吧。”他回头对梵迦道,“这左右几百里,应该就找得到九雅。”

  梵迦强颜一笑:“是啊。”

  行得不久,夫墨算出方向:“这个方向,她们在那边。”伸手高高一举,走得比平时有活力得多,要说的话,几乎是迫不及待。

  梵迦心里酸楚,只看他行事说话,就知道那叫九雅的小姑娘在他心里必是非比寻常,只是,怎么会这样呢?梵迦早知道自己的一腔痴念都是镜水月,但夫墨又怎么能够?他也是习道之人,难道连不能沾情惹爱都忘记了?若是忘记,怎没是为自己忘记?

  她望着少年在风中轻舞的红衣黑发,一时心疼地捂住胸口,眼泪慢慢盈出眼眶,然而脚下并不见慢,跟着心爱的人去看他的爱人。

  九雅是昏迷,然而不久又醒转,看见自己趴在落华背上有些奇怪,然而眼珠子转了两下并未出声,悄悄抬起手一看,那些诡异的血丝淡了,在慢慢融入血脉之中。她不见悲喜地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

  落华耳灵,闻声问:“醒了?”

  “恩。”九雅滑下她的背,朝她一笑,“。”

  “咦?”落华见她脸上的血丝退却,十分奇怪,“这个……”伸指去挨。

  九雅侧身让开,微微笑着:“好了。”

  落华也十分欣慰,连声道:“那就好。”

  “啊……这里天高地远,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九雅走着叹着。

  “回去比来时容易,对了,你见到星河没?”落华问。

  “见过了。”

  “我也是,那水真是神奇,丽极了。可惜不能碰。”

  “碰过又如何?”九雅好奇地问。

  “绝不能碰到。”落华道,“传说里面都是邪恶力量,身体哪怕只挨上一点,也必会被河中力量所吸附,不得脱身。”

  九雅皱起眉:“恩?”

  “真的。”落华笑道,看着面前的人慢慢回复熟悉的样子,心情大好,“无人可以幸免。即使是神兽,哪怕挨上半分也只能沉寂于此,所以说这里不是什么福泽之地,几乎没人来。”

  九雅面现惊讶,咬唇想了半晌,终于抬手露出一个黑圆疤:“我这个……”

  “怎么?”

  “我,我挨了水的,就这个地方,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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