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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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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1章

  九雅站在夫墨身后,先是朝小兽讨好的笑,果然它一扭身转向了别处。它站的那一带湿润潮腥,好大一股异域味道。夫墨见了它,屏气左右探探,看看它,寻个方向先走出一步:“走吧。”

  小兽便无二话地跟上他的脚步;九雅忙忙跟上它,陪着笑脸去挨它:“小梗”

  小兽只当未闻,挨它也作戊。淡淡月下,瞧不清楚,只知它个子和往常无甚变化,周遭却流转一股神圣气势,额前有撮淡淡白毛,平添几分乖巧。

  九雅自有百折不挠的劲儿,跟定了它,一路上加倍殷勤献宝。她本来就喜欢小兽,心里更觉得对不起它,每次好心被无视,叫它不闻也不生气,想方设法用别的法子逗它欢心。

  再说这一行人中除了夫墨就是小兽,夫墨自那时带她下山后,少有言语,倒让人莫名其妙;于是只剩下小兽,每日必是缠着它不放。

  这一连数十日过去,只觉得一路由冬走到,又一路从走到冬。

  开始九雅尚没发觉,待留心起天气时,已走到草浅树稀、阴冷偏僻的大西北了。刚刚才经历的杨柳早桃,绿水红,梦境一般被遗落在身后。九雅走着走着总是忍不住感叹造物的神奇:怎么可以在同样的时间里,有这样的两处地方?一处温暖明媚一处阴冷寒秋?

  她又穿起来时的厚衣裳,夫墨还是红衣黑袍。九雅看过他飞时如电,好奇地问过他:“你飞起来那么快,到哪里去都可以,为什没直接飞来飞去的?多好啊。”

  夫墨那时望着远处飞过的雁群,朝前用下般点一际无边的平原,那一派的枯黄萧瑟,偶有走兽几只,远远驻足遥望过来,终因实力相悬过大,孤单离去;蔚蓝的天空流淌着云丝,慢慢变幻着形状:“若那样,就炕见这样的景。”

  九雅幻想着,建议道:“可以飞一截就停下来看看啊,可以一下子在山顶,一下子就过河,多好啊。”两个眼睛里都是自己得不到的羡慕钦佩。

  夫墨却是一脸漠然:“我喜欢这样,行千里路看人间事。”顿了顿又道,“我很喜欢这样。”

  九雅托着脑袋不解,却理解地笑笑。

  再向前走,气候日益恶劣,有狂风冰雹挡路,沙尘遍野,经常看四周灰蒙蒙一片。不过有夫墨左右防护,再大的风浪也伤不到人。

  九雅和小兽在夫墨的结界里倒十分地悠闲,颇有闲庭信步的感觉。夫墨的眉却皱得深了。九雅最会看人脸,找着一个休息的空隙,上前来问:“怎么了?”

  “什么?”夫墨面如常,被她这样无绪问起,便反问回去。

  九雅伸手划他的眉心,因为夫墨偶尔会这样亲密地挨她,她渐渐也学得胆子大起来,前些年受的礼数教导倒淡忘了,“你在担心什么吗?”

  夫墨诚实地点头,抬头看漫天的风雪如絮:“有什么古怪。”

  “什么古怪?”九雅忙跟上,问。

  “虎斑兽有这等本事?”夫墨捻起一小簇新雪,他指间冰凉,雪落下而不化,雪白的手指托着那一丁点雪,十分优雅。

  九雅不解,看着他。

  夫墨然再言语,盘腿打坐起来。九雅这些天和小兽挨在一起惯了的,看着他打坐着孤独的影子,忽然有些可怜起他来,好象他这样的一个人,总是一个人;而这样子一个人,在天地间都像是独一无二的,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都不会觉得寂寞么?不会觉得空虚么?她抱膝坐在一边,头搁在膝头,带着点点哀伤看着他,不入神痴了,忘了身周。

  夫墨神视归位时,看见的就是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情愫望过来。那一刻,纵使是他也一时忘言,相看忘怀。随即他起身,走到那暴风雪里,天地间仿佛是混沌的,只有他那黑袍是清明的,他走过的地方风雪渐静,一路而去,留下一派清明的大地。

  九雅站在他身后看,不由张口结舌,被他无上的神力惊呆了,这才回复现实。她左右四望,才看见一身淡碧小兽,倨在一边,也在望着那黑衣的少年,眼里神反复,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她不由走过去,到那被她伤了心的小家伙面前,虽然它还是不理不睬,却固执地仍旧去抚它的头,捋它油光水滑的柔毛:“小梗”

  小乖震了震,没有动,却也没有推开她走开。

  “对不起,我的错。”九雅顺势抱起它的肩,虽然她的手拢不住,却仍是揪住它身上的毛,抱得很紧的模样,“我真想你啊。真的。”

  小兽没有言语。

  那天晚上九雅终于争取到可以和小兽一起睡,被夫墨叫住了。他从阑管她和小兽的事,知道她们总是在后面哼唧,一个一心想和好,一个死不回头。

  “怎么?”九雅跑到他跟前,抬着微红的一张脸问。她刚刚好不容易才争取了睡小乖身边的机会,不容错过。

  “它早没生你的气了。”夫墨说,“不用那样对它。”

  “是我对不起它在先的。”

  夫墨挑挑眉头,哼了哼:“哦?”

  “有什么事啊?叫锡来。”

  夫墨一弹指,地上多了块大石。他随便坐下:“来,坐。”

  九雅依着坐了,扭头看他,等他说话。

  “明天窘雪山了。”夫墨道,“给你几样东西傍身。”

  九雅知道夫墨身上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由喜笑颜开,伸出一只手搁他面前。

  她那喜庆模样不由逗乐了夫墨,竟也随着一笑。因为他极少笑,又是的男子,一笑便如繁遍地开。他伸手,手心里托着一只小袋,清扑鼻。九雅嗅了几下,惊喜地叫起来:“这味道我闻过的,像小百合的味道。”

  “这是用仙元神做的,辟邪驱毒,凡间的灵物。”夫墨放到她手上,“我也用不上这味道,还是给你们小姑娘用。”

  九雅忙系在身上,那味道清雅,闻之知雅素。连远坐一边的小兽也探头起来张望。

  “这是七宁丹。”夫墨一伸手,手上又多了两粒淡红的药丸,小指头大小,珠圆玉润,“必要时记得吃它。”

  九雅小心地收好,之后才皱起眉头:“你怎么啦?”

  夫墨又伸手,这回手里多了一管红瓷小瓶,听闻这话,他不动声想了想,忽地微微一笑:“不知道。总觉得有什么会发生。但是我并没算出来,难道前面有比我强的存在?”说完摇摇头,“让象也不是。这小小雪山并不是灵气集聚的地方。”

  九雅挨近他,两手摇摇他的袖子安慰:“自然是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你那么厉害。”

  夫墨没点头也没摇头,半晌道:“并不是,我修为还远着呢。不过这一程总有些蹊跷,给你些东西防身倒不可少。”把小瓶放到她手里,“这是琼浆,饮一口可抵一年饭食。”

  之后又给了两样,一柄古朴小剑,十分和九雅的意;一捆细绳,却极长。九雅细细收起来,笑道:“东西我收了,必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或许不该带你去,或者我上山的时候你们就在山下等我。”

  九雅忙摇手:“我要去我要去。我也想看看雪山上面是什么样呢。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你家的吗?”

  这句话像是说服了夫墨,他一笑:“好。”

  九雅回小兽身边时,原以为它睡着了。虽然是闭紧了眼睛,呼吸娶不平缓,九雅就知道了,心里微微觉得好笑,在它额上印了一记,头睡在它臂弯里,一会就熟睡了。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小兽一圈蒲扇一样微翘的睫毛轻轻扑扇,犹豫了一会还是睁开眼睛,细细去看九雅清秀的眉眼,这许多天来,因为要表现生气,看见她就转开脸,就是正对着她,眼睛珠也翻到天上去。

  明明说好了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啊。小兽伤心地垂下眼睛,叹了口气,又要抬眼,就看见一双墨鞋子踩在眼前,不由浑身悄悄一颤。

  “见好就收。”夫墨脸上带着清冷的笑,因为水神的让步,夫墨对它的态度还是好了一些,不过前面积威难返,对他的害怕不是一时就能战胜的。

  夫墨见它垂头敛目,摇摇头:“你是水神之子,哪里还有点神兽风采?就连你生母碧灵也比你多些兽。日后随我回山,在圣山里修行吧。”

  小兽更见瑟缩,显是不愿意去。

  夫墨却无心再和它多说,转身走了。

  小兽半晌抬头,眼里一片茫然,说它没出息的不只夫墨一个,它然知道要如何是好。呆了一会,回头又去看九雅,她弯眉小唇,披着的头发微微有些卷曲,因为白日里都辫着辫子。看着看着心情好些了,怕她冷,自己睡在进风的口子上,把一身软毛靠着她。

  前些天走过的地方还有枯黄稀草,再走脚下就是漆黑冻土,再不见一点绿。九雅因着昨天夫墨说过的要到雪山了,左右张望着,只见天地四面都是白,哪里有座山的模样?谁知前一刻还在这样想着,下一刻走在最前面的夫墨就站定负手,微微笑着仰头望天,不知看向何处,口里悠悠叹道:“到了。”

  面前的烟雾重重,却随他的话慢慢散去,像扯去面纱的郎,雪山已经傲然屹立面前。九雅和小兽张着嘴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惊惊呆了,那一座山……仰头看去雪白晶莹,被光照着有银的圈圈光环,光芒四射,可与天齐。

  他们三正站在山脚处,再踏出一步就可上山。

  夫墨微笑回头:“我先上去,待制服虎斑后来接你们。”

  九雅已被这神山折服,几有朝拜之意,听了他的话,忙叮嘱要小心。他昨天说的话如闻耳边,不由十分担心。可夫墨面带笑意,双眸熠熠生辉,已为这即将到来的一战兴奋起来。

  夫墨一点头,仰望天穹,清啸一声就振臂飞起。他无所借力,却节节攀高,像攀云梯一般,上去一截便在一处使一重掌,被那反力相助飞高。

  九雅和小兽只仰面望着,见那袭黑影越来越小,渐渐模糊。

  回神时都是一脸的羡慕惊讶,夫墨的本事两人都知道,但这样的架子总是好看,也引人羡慕。“我们走吧。”九雅拉着小兽一只爪子,“山上冷,你什么都不穿行不行呢?”她自己是一身扎得厚紧的袄子,里面也是一件复一件。

  小兽微微摇头,当先走在前面。

  那山体看似雪白,其实山下也不全是雪,还是有黑的泥土,掩在薄雪之下。那泥土冻得极硬,薄雪踩之即化,开始的路尚好走,只是温度低。然而越往上走越难行,雪层渐厚渐滑,又是笔直上坡,真是走一步滑一步,几乎不能成行。

  后来还是小兽走在前面,九雅抓着它的毛走,慢慢还是上了一截。

  “天啊,这要走上去,要到哪年哪月?”九雅看着自己走过的短短一截,又看连绵上天的巍峨山宇,不哀叹。

  小兽一手回护着她,听了倒有欢娱之。它这半年跟着爹爹学了不少法术防身,生怕受夫墨欺负,平时用不上,这时倒是用得不错,脚掌紧附着冰层,一步一步走得倒稳妥。后面九雅走一步夸一句,喜得它心里嘿嘿的,只是面上还是假装冰山一座。

  越往前走那冰风就越霸道,小兽一身柔软的毛被吹得往后站直起来。不过水神之子,这点冰寒也没什么。

  夫墨一路向上,还未到顶就看见那只玄黄巨兽,威风凛凛虎倨山坡,狂风吹得它面前碎冰乱舞,有些模糊炕清楚。不过它额上巨大的“王”字,透过风雪也能看得清楚。

  夫墨微微笑起来,面比开始多了几分邪魅,唇红几分,与脖子一圈露出的大红颜相得益彰。他离地一丈,还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那蹲倨的巨兽。以周天十二护神兽来讲,虎斑是其中个子最大最凶媚一只,历来是护神兽之首,拥有一半神兽原力量。

  夫墨以前不敢贸然来此,其实这一带气候环境,和他所住的圣山有几分相似,与它相斗,并不占地势的下风。

  “虎斑。”夫墨望着它额上的字,慢慢道。

  “年轻人,劝你即刻下山。”虎斑未站起身,只是平静说起。那一刻它的平静和身周的暴风雪是鲜明对比,让夫墨不由忆起圣山的风雪来,只不知,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我来找你。”

  “你看这风雪……”虎斑伸出一之巨爪,“没发现它的蹊跷?”

  夫墨静默一刻:“有什么事?上面有谁在?”

  “走吧。本来我也想趁此机会灭你,不过你毕竟是圣山来客,还是想看在多年前攸予的不杀之恩上放你一条生路。至于我们之间的事,留待以后吧。”

  “要多久?”

  “哦,这个,谁知道?”

  夫墨垂头沉思一会,忽地一笑:“先和你一战,再去看看它吧。”它仰手从虚空取出一柄长弓,几与他齐高,同时背现箭囊,哈哈大笑,“来,虎斑,我们先战一场。”

  “你疯了吗?”虎斑喝斥,“你以为你是谁?”

  “试试吧。”夫墨不以为杵,右手探只箭,“还是,你知道你赢不了我?”

  “你不就是想要我元珠?年轻人……”虎斑摇着巨大的头颅,“你会后悔的。”

  “也许。”夫墨笑笑,“但我等不到它走,反正我也要去找它,都一样。”

  “你现在就有那个本事么?”虎斑边说边站起来,那山形巨大,可它站起来,身子有山头的一半大小,夫墨站在它面前不过小小一只,那身形上的悬殊太过巨大,以致夫墨自己都倒吸一口冷气。

  “年轻人,你才多大?”威风凛凛的巨兽俯视着他,“不过四五百年修行,就算你有天纵资质、无双法术,就自认能胜那些活过上万年的兽神?”

  夫墨本已一箭搭弦,忽地松手,微一眯眼:“四五百年?”一撇嘴一摇头,“夫墨今年一十九,资质如何,前辈请自己试试!”

  “笑话。”虎斑道,“我还不知道你?”

  夫墨箭在弦上,却未发;虎斑四腿盘踞,并无防守之态。

  “你知道我?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比你师傅厉害多了?”

  夫墨微一沉吟,笑笑:“的确是。”

  “哼,你当年出生之时,抱你玩耍的就是本尊,那时你哪里是这个模样?”虎斑看着他,眼神却越过他的头,看向不知名的何处,“自从你下山四处惹事,我就一直等你来,可惜这时机不叮奉劝一句,还是及早掉头,别让事情不可收拾。”

  “那该怎样?”夫墨反笑,一副认真请教的模样。

  “回去吧,本尊反正终年守护此山,拿这元珠有何用途?你真想要,给你就是。”

  夫墨不由乐了,跨前一步,依旧是弯弓搭剑:“哦?不如就今日送我可好?拿了我正好去试试用途。”

  “你想去挑战它?”虎斑头点点山顶,“还没吃够苦头?上次不过是你运气好,否则你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

  夫墨笑道:“我一向运气好。”

  虎斑垂着眼帘:“这倒是,你的造化真是奇特,或许是你这张皮相吧。”说罢扬头,“年轻人,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和我们作对就是和你自己作叮”

  夫墨道:“我没明白。”

  “可惜我曾许过重誓不说,不然告诉你也无妨。你觉得这个天下,除你之外,还有哪个凡人能用十九年练成神功,可挑战护神兽?”

  夫墨微微一笑,颇自傲:“如今天下,年轻一辈中有梵迦、路蓝天,崂山中也有几个少年好手,不过与我相殊太远,不值一提。“

  “是,那你还觉得你只是一普通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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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夫墨仍是笑着,眼神也冷了一半:“原来是想和我说这个。我是圣山传人。”说罢举箭,“虎斑,叫我见识一下一半神力是什么样的。”

  “只要你敢在这里用上神力,叫它知道,你就走不了了。”

  夫墨看着它,放下弓,苦笑不已:“你真奇怪。”收了箭囊与弓,“你似乎在为我着想?”

  “是。”

  “为什么?”

  “前尘旧事。”

  “哦?”夫墨盘腿悬在空中,状似悠闲,“说说看。”

  “你快走吧,下次来找我,要是打得过我就告诉你。”

  夫墨摇头:“说得我不好意思伤你了。”

  虎斑望着他,不语。

  夫墨提气一跃而上:“我去看看它。”

  “别去,孩子。”虎斑跟着一跃,巨大的身体也浮在半空,踩在空气里。它如此大的身体,一动,空气里就起了许多小小旋涡,夫墨有些吃力地才握剑停在它面前近处。

  夫墨盯着它,手里的剑剑尖只离它右眼几寸距离。

  “你竟不躲?”夫墨的语气不是不惊讶的,眉跟着微微皱起看它,“可是,我还是要你的元珠,凭我现在的力量,还不是它的对手。既然你本来就没打算和我动手,干脆给我,我不让你吃苦。”

  他一跃蹿上巨兽头顶,剑抵在它额上巨大的“王”字上,直到他念诀掘出巨脑里的元珠,攥在手心了,还是不可置信的模样。“为什么?”

  “你要就拿去,对我用处不大,何况你只要一半。”

  “不是的。”夫墨捏着元珠,腾挪到它眼前,猜疑不定,“为什么?”

  “怎么?不要么?不要就还我。”

  夫墨手心一合:“要是要的。只是为什么呢?十二护神兽里,你本是最接近神尊的一个,却完全不抵抗我。本来我以为,要赢你得耗我一半神力。”他垂目沉吟,风吹黑袍,几有仙风,半晌抬头笑笑,“你说你认识我?几百年前?是我的前生么?”

  虎斑因失了元珠,一动不能动,也没说话。夫墨便凝视着它:“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发生过?所以,即使是与以前毫不相关的夫墨,你也不愿意动手?”他说罢叹气,“你不用这样的,元珠虽是我想要的,但是和神兽对决也是我最喜欢的。”

  他上下抛着元珠:“不过,既然有更厉害的对手,你又如此大方,那便多谢了。”

  他将元珠一剖两半,先收了一半,另一半掂在手里想了想:“你必是要防我上山,等我回来再还你。”

  虎斑见他身姿卓绝,如离弦之箭飞快地隐在风雪之中,很快连背影都瞧不见。他嗡动嘴唇,颤抖几下,半晌才发出一声:“啊呀……”

  夫墨离山顶还有几丈之远,就隐约看见一灰白的头颅,和水神兽身形相当。木神兽,夫墨去年是远远看过它一眼的,还受过它手下的暗算。

  如今隔着几丈的距离,就能感受到那威逼而下的摄人气势,让他行进的路上仿佛有无形的隔阻之力,不自觉就停下脚步,仰头望上去。

  那神兽端坐在雪山之颠,冷冷睥睨着他,一样半点没放他在眼里。夫墨此时面无表情,长弓在手,神剑在腰侧。被它的气势压制着,有点翻不了身的感觉。

  不过既然十二元珠齐聚,无论如何他应该有与它相较一番的实力了。

  木神斜睥着他,忽然仰天一吼,声贯九天,夫墨近在它身前,只觉耳膜裂,几乎被那声浪贯穿,身体随那风雪无凭地飘摇起来。整座雪山都在微微发抖,有什么声音从地底下响应着神兽的呼啸,开始只如一条线一样轻轻缓缓轧过,随即那声音渐渐如雷响起,像是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夫墨只愣了一下神,立刻就明白这山虽然像极了圣山,实际上还不是,这样的震战之下,必会发生雪崩。他立刻明白,身子已如落直的箭矢,向山脚下电掠而下。

  他的身后立刻有爆炸一样的声响,千钧雪浪像落水一样滚滚而下,紧随他而去……除了他身后紧随的,还有掠过的地方,前面没到的地方,处处都有小型雪崩,到处都是雪浪翻滚。他一袭黑红衣裳,在铺天盖地的白里耀眼得惊人。

  九雅和小兽自然听到那震人的声响,也感受到微微的震颤。不过她们离得太远,打了折扣,又只以为是夫墨和护神兽交上手了,并没在意。

  九雅不知道雪山的情况,小兽就更不知道了。它只如人世的婴孩,懵懂懂,回头看看九雅,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又回头,继续老实地带她往上面爬。这样一步一步地挪,在它小小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甜蜜着,也不想被什么给打扰到。

  忽然九雅“咦”了一声,拉拉小兽的毛:“小乖你看,那是不是夫墨?”

  风雪之上,有急速下降的黑衣男子,长发束带已断,一头黑发在空中舞得如同妖魅;外衣因太快的速度与空气摩擦,已有青烟燃起。他似乎在大声喊着什么,可是有什娩轰隆隆的巨响,九雅她们根本听不见,只站在那里张口看他,乍看下倒有些傻。

  夫墨现在已是把自身的修为提到最高,勉强和最前面下滑的积雪同速,可是要去救她们……没等他完全靠近,忽地一人一兽原地一个趔趄,竟一下消失不见了。

  夫墨一颗心在那个时刻像被什幂狠辗过,好象满目的雪白忽然失了颜,成了灰那样。他这一停顿,身后千军万马的千万钧落雪如尘埃落地,掩去一刻前的一切。

  那雪崩持续了许久的时间,渐渐地声音小了,风雪弱了,夫墨的黑衣已不成模样,露出大块的红来。他悬浮在半空,望着那一处,久久无眩刚才最惊险的时刻已经过了,心里又回复平静,可是还是有一些什没一样了。夫墨不想去深究,至少目前不会去。

  他慢慢闭上眼睛,深深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面露冷酷笑容,眼底泛着野兽一样的极光,偏偏那模样如此地迷人优,像神砥一般在风雪里静默,嘴里却是咬牙切齿:“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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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2章

  逆风扶摇而上,夫墨站在空中山头,低头望:偌大的神兽身子盘在一平地上,山颠是冰层极厚,照得见人面,站不住脚。神兽的身子之后有什么浅绿的叶子在风里招摇,它也无意再挡,仰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夫墨。

  “天桑?”夫墨望着那浅绿的叶子,压抑住心里狂风暴雨般的愤怒,“你想去圣山?”

  神兽不语,只沉默望他。

  夫墨箭搭弦上:“可惜,你没那个机会了。”

  神兽并不被他的愤怒气势所压,微扭头颅去看那淡绿的茎藤。那真是一株奇,通体淡绿微透,纤细的茎自那坚硬的冰层间穿透出来,柔软的藤身在风里飞舞,却完全没有被吹断吹倒之势,相反看它那模样倒是乐在其中。

  夫墨一箭射来,射的就是那绿的根茎!

  神兽伸手一挡,立刻将它弹出几尺,半截身子直射入冰中,随即向后拔起,扭身又射向目标……夫墨十二颗元珠入体,放了那箭只觉得通体舒适,肩展腰伸,一伸手又是一箭在手瞄准神兽疾射而去。

  不多时,空中箭羽呼喝,七支黑羽神箭或分飞如,或同心协力,只朝神兽身上招呼,偏偏木神只围着天桑左右,闲庭信步般,虚虚化它们如无物。

  夫墨囊中仅有七箭,箭尽收弓,一挥手握了柄长剑在手,冷呼一声糅身上前,缠斗起来。那些箭羽的本事自然比不过本尊,夫墨下场,箭羽便退了一小截,只从左右身后袭烦扰木神,却仍是拿它不得办法。

  神兽个子巨大,却有护体神气,那箭虽能擦身而过,却总是隔着半寸就被震开,箭羽微颤,有些迷失方向的模样。夫墨的长剑虽能穿透护体神气,却对上它的双掌,每每交手反被震得虎口发麻,只是凭借小巧身形,左右飞旋,东刺一剑西砍一道,他如今元珠齐聚,内力大增,每出一剑,自己就被那剑势带着想引喉长啸。

  越打下去,夫墨的身子就越加灵活小巧,手上剑光万道,每一转折都有银波澜伴体。

  终于夫墨瞄准空隙,剑气扫过它的头颅,而它无力躲闪,一道血红长伤立刻浮上面颊,激得木神大吼一声倒退两步,站住后一抹脸,见着血后还是不太相信的模样。

  “你太狂妄,该死。”木神扬头长啸,山体微颤,又有碎雪滚落山头。天空有什泌云溯着木神的啸声远远飘来。

  夫墨一招得手,当即弃了长剑,祭出更厉害的脉剑,只见那剑形如飞缎,如人心意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只是剑虽好,又是神兵,却非如今的夫墨能随心驾御的。不过它威力强大,每一出手便有喝喝威声,稍沾一处,便是皮开肉裂;即使是被它的剑风扫过,威如木神也得留下一道血痕。

  夫墨身在半空,比木神的头颅还站得高。那剑在他手中飞转,看起来只如一场剑舞,其实人极费力,红衣尽湿,发稍带水。不过也只有这神兵能杀神。

  木神受了这几击,早已是恼羞成怒,不过它一意要守护天桑,不论如何只盘旋在它周围。那剑风扫过皮肤,疼痛的决不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点点伤痕。不过黑云已近,它心稍定,一举爪就要远远吸来云上兵器,被夫墨一剑打断手心吸力,翻身就要飞上云上。

  其实那黑云只是木神座下黑雕,是当今天下翅羽最宽大的一只雕,受了木神的神气得以早日成妖,做它胯下坐骑。这时见那红衣少年持一神兵靠近,早已吓得飞不动,生怕他一剑过来取命。在那样的兵器下面,它小小一妖哪里有反抗之力?

  木神岂容他靠近?这一场打斗它一直隐忍不发,只一味躲闪,若不是要护这一千年扎根,一千年生长,开尽千年的期才生一果的天桑,它早就起身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它从身上拔下几根硬毛,逆风一掷,朝夫墨而去。

  那毛发在空中微微打旋,隐隐有金石破空之音。被夫墨身后的神剑一并抹了去。

  随即又有毛针似漫天雨,左右上下包抄而去。

  夫墨不得已停住,挥剑去挡,偶有一针两针落到实处,透体而过,去势不减。一人一兽似乎都没有知觉,木神半身染血,夫墨身上被穿了十多个透眼,虽说都是毛针,却也是各处飙血,不过被红衣掩住了。

  夫墨微微扯起嘴角,笑了一笑。他最爱势均力敌的打斗,若是撇去九雅的死不算,这倒真是绝好的对手。

  木神同样拿不到兵器,那黑雕围山打转,却无论如何不敢靠近。

  “你还能支持多久?”木神睥睨他,不屑地说道。夫墨一身神兵,纵使赢了也得不到它的服输。

  夫墨的确是气喘吁吁,这神兵不要说用,只是拿在手里不动都要耗他元气,能挺多久倒还真是说不准。面上没露什么,忽地一剑扫去,正劈上它的肩,唰地削了好大一片肉下来,跟着神兵甩飞开来,直落下山头去。

  “嗷~~~”木神狂怒,没料到这小子如此无耻,当即被那怒气支使,一跃而上云头,喷出的神火逼得夫墨无力为继,只得倒栽而下避其锋芒,半空中一个翻身旋,长剑转向去袭天桑。要除了这魔物!剑还离得甚远,就被木神飞扑而上一脚踢开。

  好不容易木神离开天桑,夫墨怎么会放弃这大好时机?拼了命也要除它,一身玄功使到最高,衣衫飞舞剑如虹,目标指定天桑。木神视它如命,中间被逼得慌不择路时竟伸手握剑身,阻它行势,至于它的爪掌如何?……空气里满是那烤肉的味道。

  “木神,你想上圣山?”这样一来夫墨倒悠闲,虽杀它不得,也伤天桑不得,却让它极不好过。这神兵之伤,没圣山灵药医治,将一直不愈;就算是神兽,回去至少要调息五十年方好。

  “唔……”木神被打得难堪,已是一脸悲愤。

  “原来这雪山之上也出灵物,竟长出一朵天桑。”夫墨越发的气定神闲,手下更狠几分,心里暗自思索要如何对付它:杀它,自然是不可能!它带着一身木元素,若是身死,必元素失调天下大乱;可若让它活着,夫墨想到被大雪覆顶的九雅又一心的愤懑。倒底该如何是好?

  九雅已死,夫墨的心冷静大半,自然不会再像最初,只一心一意想杀它报仇。

  “为什么想去圣山?”

  “……”

  夫墨冷冷笑着:“我就在圣山长大,没有我不知道的,想去看什么,可以问我。”只求它分心。

  “……”

  夫墨的长剑又给它几下重的,自己却也渐渐失了力气,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木神的扁嘴开始上扬:“哼。”若不是要护卫天桑,哪里会在这里挨这少年的打?不过这也足以让它丢尽面子,伤好之前是绝对不会再出山的了。

  看准少年已是穷弩之末,它的毛针又漫天飞舞,少年已无力把剑舞得水泼不进,不知有多少针身透体而过,堪堪就要向后栽倒。神兽算好时机,巨大的身子一跃而上,像野兽捕食要将他撕成碎片。

  少年大笑一声,喷一口血,掷剑出手,那剑有灵,弯着身子跃过木神,直刺向天桑。

  “不!”木神刹住身子,双手托住剑身,想要止住它的去势,但哪里能够?它巨大的身体被剑拖着龟行数步,不得以翻身上前,拿自己的身体挡住,直到剑身末体才用神兽血解了夫墨的最后一剑。

  夫墨几站不住,半膝跪坐,见木神被神剑定住,仰面大笑。

  “笑什么?我不会死。”木神缓缓站起,“担心你自己吧,这就送你上西天,你的元神我也不会留下半点,等着魂飞魄散吧。”

  夫墨一手支着身体,面上还是含笑,回头望,身后不远就是绝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山下已有人在等我。”边说就边往那绝壁处爬,他手肘膝上全被毛针洞穿,几乎无力,只能半爬半滚。木神被那神剑穿体,一身力量暂时用不出来,走出一步都十分艰难,恰似龟行。

  这样一逃一追,慢得怕人,偏偏那空气冷酷得几乎凝固。天空之上仍是那黑雕不住盘旋,只是借它一百个胆也不敢靠近夫墨。木神也无力大声吆喝它。

  仅差了两步之遥,夫墨还是先一步爬到冰层断壁,回头边冲木神笑笑,边倒栽而下。

  迷漫的风雪中,那袭红衣落得像无线的风筝,全然不着力,被风吹得或左或右,或上或下……

  一小队黑甲军骑集结在雪山脚下。前面一男一,白衣的少年绿衣的少,都皱眉听着身前一个中年男子的话。

  “你是说,不仅有雪崩,还不止一场?”落华不由问道。

  “是。”

  “有多厉害?”李少白问,仰瞳目望去,纵使他练着千里清明眼,可在那风雪里,还是望不到尽头。

  “非常厉害啊,殿下。这一带方圆二十里都受了震动,山里落下的雪更是不用说,过去几十年里落的总和都比不上今天。”

  “殿下……”落华手抓着缰绳,指节发白,担忧地望着李少白,“该怎么办?大哥他……”

  李少白提缰上前,终了叹一口气:“我们总是不能上去的,只能等。”

  落华咬唇,坚决地说:“让我上去看看。”

  “落华姑娘,”李少白回头看她,微微一笑,自做了太子,他的笑容就不知不觉有了些味道,俊依旧,却多了些说不清白的东西,“先生的本事我们都知道,虎斑兽应该不成问题。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别上去打扰了先生,倒生出什么事端。”

  落华叹口气,移开目光:“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倒推出有吉兆。”李少白依旧笑着,仰面看那雪白的山峰,“很好的吉兆。”

  “但愿如殿下所眩”

  两人各自仰望,粹个角度望去,山几与天齐,白的山体更增了圣洁之意。

  落华心里想的还多一层,既然这里也住着护神兽,不知住这里看护神兽的人是怎么过的。她自己住的地方虽说偏远,然知比这样冰寒的地方好了多少。

  一边想着一边担心着,忽地被身边李少白狠狠一推,差点跌落马身:“落华姑娘,助我。”

  仓皇抬头,在那风雪尽头,极目所能望见的最远处,有个黑的小点渐大,像片落叶被风托着,飘摇落下。有种感觉,虽然还炕见身形,却知道那是夫墨。

  一时间,心都停止跳动,难道他……他死了?

  身边的李少白已祭出飞剑,风驰电挚去了。

  忙祭出荷叶,仍是魂不守舍,飞到半空了,人还是半死不活,喘不过气……

  李少白接住夫墨时,他下落的速度极快,撞得飞剑几乎失灵,李少白用尽生平所学,紧紧抱着他,控制不住飞剑被迫东倒西摇飞速下落,不过比起夫墨自己落下,生还的机会还是大得多;随即落华赶来,在剑下结了结界,两人用尽办法,才护着夫墨平安落地,因抱着他,李少白落地是直接倒下的。

  即使是那样,他也没放下手。面上带着欣喜笑容,探手见他还有出气,更是喜笑颜开,亲自抱上马去,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去了。

  落华跟在他身后,眉头皱起。

  九雅醒来时,身上疼得要命。爬起来茫然坐着,被所见所处吓了一跳。一处仅容两人并肩的黑冰土,一边贴着冰山坚土,一边是条幽深狭长的深涧,不见日月却有白的微光从头顶照下来,本来及膝深踩在脚下的冰雪如今远在头顶。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雪崩时留了这狭长的空间出来,无疑救了她一命。

  她十分恐惧,呆坐半晌才勉强回神左铀望,一脸凄恻,这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自己,被留在这无望的地方等死?她微微动了动,发觉所处的位置温暖柔软,怔怔低头,半晌才想明白,一时不知该喜该悲,小心地爬下去轻轻去推:“小乖,小弓…”

  小兽却醒不过来。

  那一刻的时光仿佛还近在眼前,在万马奔腾的声响里,夫墨黑红的衣裳后是翻滚的雪浪,九雅怔忪地失了意识,脚下也传出轰轰巨响,忽然裂开一线冰隙,小兽先回神,回身抱起她,坠落而下。九雅立刻反手抱住它,只觉得一路磕碰,撞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

  小兽个子巨大,大半的摩擦都在它身上;九雅穿着厚衣裳,擦到了也伤得不多,只是一身衣衫褴褛。

  如今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它了。

  九雅那一刻心疼如煎,抓着脑袋拼命想该怎么办,眼里早已是两包泪。

  透下冰层后落下的淡淡日光,清冷朦胧。小兽倒在狭窄的冰壁上,淡碧的体被照得发白,紧闭着眼眸,小嘴苍白,翘翘的小鼻子里气息微弱。

  九雅情急之下抓头搔脑,半晌才一拍脑袋,记起夫墨给过几样救命的宝贝。忙手脚乱抖地取出来,生怕颠下山壁还背朝壁崖跪坐着。

  那粒药丸浅粉颜,九雅小心地托着它的头喂下,拿手指一直推到喉咙口,又捧了雪在手上煨化,一串串的水珠滴进它嘴里。待确信药丸下肚才罢手,那时她的手已麻木无知了。这时才感觉到身上无处不疼,忍不住微微呻吟两声。

  左右四顾,靠右手的一处,黑黑的一片,左边不远处已经和厚雪相连,此路不通。九雅扶壁站起,鼓着勇气朝右探寻去。结果实在是令人高兴,那边的空间大得多,隐隐还有几条可以延伸出去的小岔路。

  她忙跑回去,探小兽的鼻息,那药真是神奇,一入体立时有了效应,呼吸沉稳得多。九雅怕小兽一个翻身跌落深涧,暗想要带它去安全的地方。她默念竭力,一时身长神力,哼喝两声,竟然摇摇晃晃背起小兽,定定神深吸一口气,慢慢顺着探好的路走过去了。

  即使有神药,小兽身上受的外伤也不少。及至九雅把它背起,寻个地方安置好,才发现它的背上大片大片皮肉翻滚,惨不忍睹。九雅给它喂了琼浆,的确是不再觉得饿,可是肚子里总有不舒服的感觉,瘪瘪的,还是想嚼点什么常

  最重要的是给小兽治伤。

  九雅没事就四处闲逛。其实可以去的地方不多,而且有光的时候少,冰雪之外的日照时间,只于光线最好的时候里面能见路,遇上天阴落雨,里面就和里差不多。过了不果,九雅就彻底不知道时日了。

  小兽醒荔更是离不开她,它年纪小渴望关爱,又受了重伤,几乎不能动。在这令人绝望的地方,如果没了九雅的安抚,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九雅在山间深处找到几根植物根茎,也不知是什幂,茎极深,咬几口有甜甜的汁液,像蜜糖。九雅忙到处找着挖了一些,带回去给小兽当零食吃,因为是植物,也不管好坏,在伤处也抹了一些。

  谁知次日抹过汁液的地方都结疤了,真有神奇功效。九雅更是有了动力,每日就在山壁上摸来摸去,也成了闲暇一事。

  闲暇时讨论事情,九雅捧着小兽的脑袋,慢慢捋它的毛发,那些柔软的毛像丝绸一样,滑不溜手又带着温暖的体温。小兽一天天好转起来,渐渐得都想着要出去。

  九雅不理解,为什么夫墨不来救她们呢?每天说的话题,说来绕去就要回到这个上面,九雅心急如焚,每天对着晕白的雪层望眼穿。小兽也是,虽然和九雅一起,可是只有周转的一点危地,冰冷昏暗,和坐牢无异,也是天天盼着能出去。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不清楚时间,却能感觉到黑白变幻,真的是过去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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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3章

  红衫的少年一手无力垂落头,一手拢在被中,俊的容颜微微带着些愁郁,但他的眼是闭着的,黑发散在枕上。窗外是正好的,青草遍地,或缀碎;圃里是争奇斗妍的名贵朵,风轻柔,掀起边纱纺的薄帘。

  院里有脚步轻柔的少,三五一队,捧着铜盆拂尘丝帕,候在门边。

  一树优的梨树下,有白衣玉冠的少年,神情愉悦吹一管玉笛。

  红衣的少年微颦着眉,在那悠扬的笛声里醒转。抬眸看见所处的地方,微微有些惊谔,就想动一动,可是一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别说坐起来,就连动跟指头都难。

  少年眼里露一丝精光:“木神……九雅……”末了闭眼叹口气,闭上眼睛又要睡去。

  “醒了?”有人声从窗户传来。

  夫墨听得是李少白,没睁眼。

  “大哥醒了?”窗外还有人喜悦地接话,声如黄莺,正是落华。随即风吹帘动,绿身影已经掠到边,双手合着,满脸都是喜悦。

  夫墨不好装睡,冲她微微笑了一笑,问:“我睡了几日?”

  “大哥怎么从崖上落下来了?”落华问时还带着担忧,又转忧为喜,“好在醒转了,大事就不碍了。”

  “我睡了几日?”

  “三日。”随后进来的白衣贵公子温言答道。

  “哦?此地应离雪山不远。相烦为我做件事。”夫墨手脚丝毫不能动,微微一转头,朝靠墙的角落点了点,“拿我的弓箭去半山腰处,把这个东西射给虎斑。”他张嘴呼出一颗酱黄古朴颜的元珠,在它唇边盘旋一转,一跳而进李少白的手心。

  “这是……”李少白不怔然。

  “这是虎斑的一半元珠,放心,只要不上到山顶就不会有事。虎斑失了元珠也不大能动,只消用箭私它面前丈内即可。”夫墨说得颇急,有些喘不上气,顿了顿才又道,“越快越好!”

  李少白攥着元珠,拱手道:“先生放心,我这就去做。”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虎斑那般厉害?”落华是见过他独力斗火祥的,不信虎斑有这么厉害。这时坐在边,看一群使给他擦洗手脸。夫墨的脸微微发红,被那红衣一衬,更见秀。

  落华又见进来的四个蓝衣小太监捧着干净丝衣,忙站起来:“那大哥,我出去等你。”

  “恩。”夫墨轻声应了,“落华姑娘,烦你一事。”

  落华站住含笑回头:“恩?”

  “九雅和灵兽被大雪封在雪山,无论如何,你带人去找一找,如果找得到……就带回来,还有灵兽,也该交还给水神。”

  落华怔住:“九雅姑娘她……是,我这就去找人。”顿了顿看他面如常,也不像是多难过伤心的模样,道,“大哥对九雅姑娘的好,她是知道的,就是遇着不测……也该是含笑九泉的。”

  夫墨不语,目光直看向华的帐顶。

  落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九雅还是为别的谁。九雅本也是个命大的,不过还是……但她一介凡俗,有这际遇也是有福气的了,说不定来世会有大福泽呢。边想着边出门去了。外面阳光普照,正是日最的时光,这里离雪山已去了四百里,恍恍然两个世界。

  夫墨由着小太监们合力换了净衣,仍是躺在上,外表上炕出来,内里已在调息运功了。这一战他伤得极重,不过都是外伤,手上腿上碎裂的骨头不少,不过凭他自己都治得好。只是……竟没想到,九雅她……

  每一回首,就看见雪山上,白茫茫里的一个小红点,抬头茫然望着自己,却迅疾被大雪所吞肆。“九雅……你会怪我吗?”他喃喃问道,好象那颊边留着几根小辫,有一双小鹿眼睛的少就在眼前,露齿微笑。

  夫墨的心里有些惆怅,这像是一种全新的感受,以前没经历过的。但在这追忆的时候,却十分合他的心意。应该是最不可能有牵绊的人,却留下最深沉的回忆。

  “你是怎么做到的?”夫墨微微笑着,仍像是和虚空里的少说话,“我竟感到难过。”

  虚空里的红衣少抿起嘴角,得意地扬着一边眉毛,呵呵地笑起来。那笑容如此明媚,引得夫墨跟着微微笑起来,“放心,我会为你渡魂的,等我。”说到渡魂的时候,少年夫墨的心微微发酸发涩起来……

  雪山中空的山腹中,九雅背着小兽慢慢望新探的一处洞穴里去,其实也不能说是洞穴,都是些狭窄的缝隙,两壁长着蔓蔓茎藤,刚好够她们没事嚼着玩。小兽身上的伤好透了,伤口处褪去的毛又长了出来,可试着一站起来,立刻又疼得倒栽回去,原来它的腿也折了。

  九雅虽说练过几招,不过背着小兽走也十分要命。不多时内里的衣衫都湿了。小兽在后面不好意思地给她擦额头,喏喏地直叫她休息一下再走。

  “给,吃吧。”九雅拔了一把根茎在手,摸摸小兽的头。

  “为什么这里长得出这个东西?”小兽歪着头问。

  “我不知道。”九雅摇头,自己也在嚼。

  “这是个好东西。”小兽正跟她说,“我闻得出来,很有灵。”

  九雅点点头:“那多吃点。早点把腿养好。”

  “九雅……”

  “恩?”

  “为什么夫墨要去打这个打那个呢?”小兽捧着脑袋发怔,嘴巴上还叼着一根茎,“他又打不赢。”

  “打得赢。”九雅拍拍它的脑袋,又揉两下,“要是他来接我的话我就问他吧。不过他不一定会告诉我。我也不喜欢到处打架。”

  小兽恩了一声:“我也不喜欢。”

  “你怎么发呆呢?”

  “我想家了。”

  “啊,”九雅唔了一声,“水晶宫啊,我也有些想了。”叹口气道,“早知道我是要到这里面,就在水晶宫陪你啦。”

  小兽惋惜地看着她,跟着叹口气。它小小的模样,深沉叹气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发笑。不过九雅就没觉得好笑,反倒有天涯孤寂万里飘零的感触,搂着它的肩拍了拍,安慰它:“没关系,我这里的琼浆可以管四五年呢,说不定你爹爹会来救你。”

  小兽眨巴眼睛:“要是我爹爹来了,我们一起去水晶宫好不好?然后我们哪里都不要去了,就住里面好不好?”

  九雅点头:“好。”

  “呵呵……”小兽一听,眼睛亮了,忙扳起指头算起来,“我们住哪里呢?恩,就碧辉阁吧,我们住在倾城小筑里,什么都不做,天天玩好不好?或者去万仪宫住也行,哪里的都像是陆上的,你喜不喜欢?”

  九雅看它高兴,心里酸涩,面上保持着兴致勃勃的笑,和它一起探讨起来。

  李少白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屋里一阵激荡的气息,在门边竟有些怯然,不过还是推门进去了。毕竟他是这天下的少主,身有金龙真气护体。

  进门后看见亿窗边的少年,仍是大病未愈面苍白,要靠着什门能站稳。不过眉眼间那股凌厉的气势已慢慢恢复。李少白觉得,他受伤时的模样是最的。不过那都无所谓,他身后有那天下最神秘强大的圣山。

  “先生。”李少白微笑着叫他。

  红衣少年回头看他一眼,恩了一声:“多谢。”

  “先生哪里的话。”李少白上前两步,站在一方墨青桌前,本想说点什么,却对上那样淡漠的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这处宛苑还合先生的心吧?”

  夫墨恩了一声,没回头,仍是那个姿势。

  李少白又上前一步,面上带点叹息:“九雅姑娘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可惜了。”

  夫墨点个头,眉微微皱起,手慢慢伸高扶着头:“我想独处。”

  李少白的面变了两变,要知他可是这天下的少主,还没人敢如此忤逆他。不过他还是强压下不快,换上一副笑容:“也好,先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人出去门关上。红衣少年慢慢扶着一乱什走回边。这本是他醒转三日后第一次下,正赏玩窗外风景,却叫人打扰了兴致。李少白虽是新朝太子,已是一身紫金气缭绕,却莫名让他有些烦闷,不甚想见。

  他能看见他眼中对权势利的渴求,虽然他已拥有够多,然像是已满足的样子。有时夫墨都不由想:他到底想要什么呢?那样的一双眼睛。他还太年轻,虽然行走四海周旋权贵法术护体阅历丰富,面上总能保持一派云淡风清,可眼眸里偶尔露出的光却瞒不过人。

  顺路捻了朵瓶里白的小苞在手,打坐在头怔怔看它。他的身体要调息好,还要半月功夫,到时就可以去雪山拿木神的一半元珠,还有为九雅渡魂。

  如今灵兽已死,要是水神知道了,唉,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波!夫墨微微皱眉,有些烦不胜烦:“若是那样,我该如何?”其实在他心里,并不想杀它,日日和它相处,它的娇憨纯朴也记在心头,它又讨九雅的欢欣,本想带它一路回去的,只是如今被大雪覆顶,该是怪谁呢?木神才算是凶手吧,可是自己……强行要带它走,也难辞其咎。

  可是当然要带它走,它是水神之子,一身的水元素,如今是炕出来,可待它年岁渐大,必然会破坏这天地间的元素平衡,那时定是妖孽横生,天下大乱。也许,死了也好……

  夫墨摇摇头,知道这事不会简单了结,最后还是要回到他身上。

  他把放在膝头,冲它微微一笑,闭眼入定。

  接下来的日子,总是能看见那白衣的贵公子。夫墨有时被弄得哭笑不得,慢慢也就习惯了。以前也是和他相处过,什么事上都是迎合着自己,打扰得多了反而没再觉得讨厌。

  只要不是入定练功时打扰,他便不再赶人。

  李少白是八个心窍的人,见他不再反感,自然是步步顺竿子爬上来。今天带副棋盘,明天捧具漆琴,后天卷柬古书,都是清雅的事。夫墨每每见他净手焚调琴的严谨模样,不由地就真心去侧耳倾听。

  李少白琴艺超凡,坐一蒲席上,白衣玉面,端正坐直,微笑时候压过身后一树雪梨,如此赏心悦目的景!夫墨红衣黑发,盘膝坐在一侧,一手端茶杯一手虚空捻捏,像是要抓住那飘渺的琴音,不自觉地,唇边逸出一丝笑来。

  “先生觉得如何?”罢了手,白衣太子默默观察着,心下被那笑容激荡着,温言问。

  “我不懂韵乐,不过十分悦耳。”夫墨笑道,“倒不知道,你懂的不少。”

  “先生夸奖了。”李少白欠身道,“少年时候什么都想学,结果杂而不精。下次我带棋来,先生指点我贾吧!”轻风过,几瓣瓣飘落,正落到他肩上发上,更有一派闲适感觉。

  夫墨问:“什么棋?我都没学过。”

  李少白欢欣道:“没学过?那没关系。如蒙不弃,我教先生几手如何?”

  夫墨好奇,面上没显露:“明日再说。”

  次日一早,白衣少年就侯在门口了。夫墨这几日和他交情渐深,又要卖他当朝太子的面子,只得先不练功,开门把他迎了进来,面上然甚好看。

  李少白身后两个明眸善睐的少,一人捧一棋盒,见了夫墨就露齿微笑,十分活泼。夫墨见了一下就想到九雅。九雅的年岁比这两人稍小,面孔更灵动活泼,容颜上也更胜几分,不过笑起来的模样倒有好几分的相似。

  这几日夫墨刻意去忘她,本已有几分成效,如今这一瞬,又对那个已葬身雪山的少揪起心来。他默默按捺住心神……

  “先生今日可愿和我下两盘?”李少白在耳边问。

  夫墨回神望他,一时像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把李少白吓得一下怔住。

  “……好。”

  夫墨冰雪聪明,举一反十,只用半日就会了大半,不过他一直学祷甚精神,却没推了棋盘走人。李少白悄悄观察着,只要他不说停自然就一直这样下下去。每一抬头就看见那张绝世的容颜,带着漫不经心,似有满腹心事,长眉细目,唇似弯未弯,有着似笑非笑的风情。

  李少白抿着唇,问:“先生对将来可有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回圣山?”

  夫墨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办完身上事就回去。”

  “圣山……”

  夫墨见他悬而不说,本不在意,可心里翻覆着九雅的模样,极想说些什么移开心神,主动问起:“怎么?”

  “不知我是否有那运气,得见圣山一隅。唉,那也是少年时的梦想……刚上崂山学艺就听说过那处地方,本来以为是传说,人不得见,却偏让我见着先生……”

  夫墨道:“那里也无甚出奇,不去也罢。”

  李少白陪着笑:“那是先生自幼住过长大的地方,自然不觉得什么奇怪,像我等凡俗,一生就那么一个愿想,若是有一日能得见,虽死无憾。”

  夫墨奇怪地看他,手执一子悬而不下:“你一生就只这个愿望?”

  “是。”

  夫墨不由失笑一声,摇摇头,又低头看棋局去了。

  李少白一心想套间话出来,又问了间,夫墨倒是不隐瞒,问什么都说。

  “那圣山倒底在哪处?为何天下之大,就没人见过呢?”

  “自然没人见过。那里住不了人。”

  “哦?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地方?”夫墨倒真凝思想了想,“千里冰封,不见颜,天寒地冻,万物不生。”

  这样么?李少白捻着一子,看他半晌,心里对他的话似信非信:“听说那里是最接近天域的地方,神兵利器无数,传世奇书多如星辰,是修道者的盛殿。”

  夫墨看着他道:“你如今也算不得正经修道者,于此一途还是不要太过痴迷的好。”

  李少白被他说得一动,不由微探身子:“先生可能为我看脉,为这大盛天下算一卦?”

  夫墨摇头:“找你师傅去吧,他算得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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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4章

  那日罢了,夫墨避不见人,三日后落华回琅破了这个例。

  落华一身风尘仆仆,并没带什消息,看着李少白言又止。

  “姑娘。”李少白微微一笑,“那事如何了?”

  落华面清冷:“殿下的人都回不来了,正好做那神兽腹中餐。”

  李少白也没介意:“没想到果然如此,它重伤不继,我派了那么多好手都拿它不下。”摇摇头似乎觉得可惜了,“也罢,真拿下它了,我也拿它不知做什。”

  落华冷着一张脸:“殿下,那些人不都白死了?凡人怎可和神兽对抗?这事做得……”话没说完,看见太子的脸已沉郁下来,不得不住口,“我去看大哥。”

  “对了,九雅找到了吗?”李少白叫住她。

  落华摇摇头:“雪山太大了,大哥只告诉我一个方位,掘了四个坑也没看见。”

  “先生对那位九雅姑娘……倒是十分上心,那小姑娘福泽不浅,可是命短。去说的时候小心着些。”

  “大哥一直带着九雅,是比对我们好些。”落华想到逝者已去,有些感叹,无意和她比较什么,“九雅也讨人喜欢。”

  夫墨听说没找到九雅,有些沉默:“多谢你。”

  “九雅就和我子一样,这事是我该做的。”落华坐在一边,感觉到了他的沉默,有些惊讶:原来大哥比想象中的更在乎那个孩子。

  “大哥身体好些了吗?”

  “过两日就可以走了。”

  “去哪里?”落华有些期盼。

  “先去雪山看看,那里还有几件事未了。”

  “这样……我可以同行吗?”

  夫墨看看她:“当然。”

  夫墨原不是个话多的人,落华也不是无事就能找事说的人。沉默下荔就一阵安静,夫墨自闭眸调息去了,只留下端正无的脸庞。

  九雅睡得正好,小兽皮厚毛多,把她一围一拥就十分暖和,露在外面的一截却感觉到丝丝冷风。好奇怪!

  这里虽然冷,但并不透风的。

  小兽早一步睁开眼睛,转着脑袋看,可是到处都是一样,还是黑蒙蒙里透着点白光。九雅随即醒来,在它怀里一点点探出脑袋,怕一下出来受寒。

  “是不是有风啊?”小兽问她。

  九雅不知道,伸一只手出去探,手冷得一缩,薄袖却微微拂了一拂。“哪里来的风?”

  小兽摇头,表示不知道。

  “是不是前面有什么洞?”九雅猜测着,站起来跳了几下,把身子捂得暖和了才停,“走,看看去。”

  小兽的脚好了不少,但行走仍费力,一跛一跛的。多数时候都是九雅背它。

  走了许久,顺着那些只容一人或弯腰或爬而过的狭小悠长洞穴,她们渐渐感受到那风,越来越大的风,灌进洞穴深处……

  “前面有什么呢?”小兽揪她的袖子,有点害怕一样。

  九雅摇头:“看看去。”这里已是绝境,还有什么怕的?

  但越望前去,就越感觉到那风大刺面,更有亮光指引道路。

  小兽固执地要走在她前面,过一个窄洞时差点卡在里面了,九雅好歹才硬扳下卡身的一块山石。两人走走歇歇,了半天工夫才走到那处光明飞雪处:有个一人多宽的一个雪洞,从外直透到山石处,还悬有两三根挖洞时的布带。在那里,可以清楚看见,外面风雪漫天,浑浑然不见天日。

  九雅和小兽被震惊得呆住,许久小兽才一把搂住九雅:“啊,九雅!”

  九雅回抱住它,脸上笑开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那……九雅,我们出去了,去不去我家啊?”小兽边系带子边期盼地问。

  “去。”九雅斩钉截铁地说。

  “恩。”小兽系好带子,开心地上前搂住九雅,“九雅,我会飞哦,我带你出去。”

  其实它只会跳一截悬浮在空,要再有借力的地方才能再跳再飞,不过那雪盯不深,不过半丈距离,一跳而上后巴着坚硬的冰层,慢慢就爬上去了。

  夫墨出门时,一身伤好了大半。这次走时身边跟着两个人,都是翩翩少年郎,落华也是身姿卓绝的少,一路上瞩目的人无数。只是夫墨行走匆匆,一路不曾歇息。

  因为他为九雅算过一卦,卦象出乎他的意料,并不是已死之象,不由让人疑惑。

  行至前苍,这里是离雪山最近的小镇,门户人家不多,大都是木头泥巴屋,外面一圈简陋篱笆。城极小,贯穿的大路上也不过百多户人家,没有城墙驻兵。

  夫墨秘拉住缰绳,脸上是不信地惊疑,他四下顾望一番,目光最后定在西北方,翻身下马,丢了缰绳便循迹飞快而去。马上的落华和李少白对望一眼,各不知情,跟着下马。

  一户人家跟前,一身形巨大的碧灵兽横抱着一衣衫褴褛的红衣人,挨在角落里打瞌睡。她们一身风尘泥污,各处都是糊的稀泥,辩不清模样。周围有赤脚的孩童,或隐在草堆里,或拿根木棍去戳,或丢着小石头儿,小兽烦不胜烦,又困得睁不开眼,有什么打在身上了,就哼哼一声,也没觉得多疼,依旧垂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它怀里的少,双颊通红,气息不畅,眼见就是得了厉害的风寒。

  夫墨行到它面前,那冷冽的气势才惊醒了小兽,一个抬头看见是他,心里凉了一半,不由抱紧九雅瑟缩了一番。夫墨盯了它一会,伸出手来。

  小兽被他气势所折,只得把九雅放他的臂弯中,自己站起来,腿还站不直,只能扶墙垂头挨着。

  夫墨抱着九雅,见她一身的脏衣污泥,竟不以为意,唇边不由就泛起一笑,目光温存:“你倒是命大。”当下抱着她回身走了。

  当就在前苍住下了。

  九雅换过衣衫,请了大夫,又得落华亲自照料,次日清早就缓过劲,睁开眼。

  睁眼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夫墨。

  “咦?”

  夫墨回头,冲她一笑,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醒了?”语气温柔。

  “恩。”九雅惊喜交加,鼻子堵了两个孔,只能用嘴呼吸。见了他不由泪一闪。心里开始埋怨起他不来救人。

  夫墨早摸清她的脾气,猜到她心里想的,微微笑着去蒙她的眼睛:“九雅……”

  “什么?”九雅炕见,闷闷地问。

  夫墨一只手夹起她的鼻子,轻轻拧了拧:“怎么回来的?”

  九雅就哑着嗓子说了,没忘了把自己夸一番。说罢了,夫墨的手才移开,正迎上他的微笑。那笑容如此,引得九雅一时失神,呆呆望他。

  夫墨弹着她的额,笑问:“看什么?”

  九雅不好意思地笑,瞧他的手近在眼前,带着凉意,便伸手覆上,压在额上:“好舒服。”

  夫墨笑着,也觉得十分惬意,任由她捂着,感受她手心里的温暖。一时两人无话,却都是含笑看着对方,有温暖舒适的气息流转其中。

  “换只手。”于是换了另一只冰冷的手,这一换,两人的距离又拉紧一些,气息可闻。九雅不由就红了脸,忽地就推开他的手:“哎呀真冰。”

  夫墨的手在她面上划过,撩开几缕散发:“吃了琼浆?”

  “恩。”九雅的脸仍是红的,不过本来就发烧,也炕分明。

  “那就一年不能沾吃食了。”夫墨望着她,唇含笑,带着点什么未说的。

  “啊?”九雅是经历过的,虽然是不觉得饿,肚子却是空的,总觉得不舒服。拉着他的手:“那怎么办?”

  “我有办法。”

  九雅忙攥紧他的几根指头:“帮我帮我。”

  “好。”夫墨忽地一皱眉,“你说甜的根茎?”

  “恩,山里面到处都是。很好常”

  “那必不是凡俗之物。”夫墨道,笑笑,“也是你的际遇好,我猜是天桑。那东西扎根极深极广,吃了有好处。”

  九雅高兴起来:“好啊。”

  “不过你也毁了它的根基。那东西极脆弱,这会怕是快死了。”

  九雅不懂,醒来看见夫墨真好,夫墨又这,不由让她想入非非起来,又在心里和自己较劲起来:为什么他对我这呢?他对别人都没有这样好吧!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忽地就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事,脸更红了一些,大着胆子问:“夫墨,你还有妖精的精魂么?”

  “怎么?”

  “我还看一下可不可以啊?”

  夫墨点头:“那你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小心脏怦怦地直跳,果然又有那温软触感的东西挨上唇边,轻轻分开唇,一股悠长的气息渡进身来。然后,温暖的感觉远去了。

  “睁眼。”

  夫墨摊开手,上面整齐地挨站着许多影绰的影子,好象比以前更多了些。九雅茫然看着,心思还绕在刚才那一点上没回来。

  “这些于我修炼大有好处。”夫墨手着收手,挥手凌空折下外明媚的树一枝,“看,这上面有淡淡缭绕的精气息,受了雪山的精气,这一带事物都透着灵。”

  九雅点头,那一股气又随着一个嗝打了出来,万物复原。

  “好象你看见的和我看见的不是一样。”九雅抿着唇问。

  夫墨点头。

  “落华她们和你看的是一样的吗?”

  “看修为。”

  九雅撑起一点身子,拿手捏捏儿柔软的瓣,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像你那样呢?”

  夫墨道:“这说不准,不过圣山上有仙气,对修道有好处,我再加以指引,几十年就可成……若你真有心在这一途上走远,我可以教你些练功的法门,不过要在圣山上久住……”

  九雅口里说:“早就说好了的要去,可是……”可是并不想修道啊,那么清苦的生活,严谨的自律,孤苦的一生……九雅还想着过两年要安定下来呢。只是……这安定下来,若是能和夫墨永远在一起也可以,若是,若是他也有此心意…….九雅不由又红了脸,不敢抬眼看他,两只纤细的手去拉被褥上的褶皱。

  “怎么?”夫墨的声音近在耳边,温柔舒服得令人开怀。

  九雅拥被坐起,头发还是乱乱的,辫小辫的几缕卷曲着:“去就去!”

  夫墨笑笑,摸她的头:“你还睡一会,我叫落华来看你。”说罢起身想走。

  “哎~”九雅伸手拉住他,不愿意他就这样走了,一双眼睛就巴柏看着她。

  夫墨不由笑了,复又坐下,面上带着几分宠溺,像对着自己的孩子:“怎么了?”

  九雅自己掀开一角被子,里面穿着雪白的中衣,挨到他身边去:“夫墨,除了我,还有谁去圣山啊?”

  “你那灵兽还要不要?”

  “哦,小乖也要去。”九雅扳起一根手指,仰头看他,“还有谁啊?”

  夫墨不由奇怪:“你还想带谁去?落华姑娘?”

  九雅赶紧摇手:“我没有说啊,是问还有谁要去,我又没说要带别人去。”

  夫墨点头:“那就你和我,还有灵兽,好不好?”

  九雅心里笑得开了,脸上也抑制不住,点着头笑:“好啊好啊。”又歪着头甜津津地问,“为什么要带我去啊?”

  这一问倒把夫墨问住了,不由微微一怔:为什么要带九雅去?好象好久以前就说要带她回去,后来颈成理所应当,从来再没想过其他。

  九雅看他发怔的样子,忙摇他的袖子,恳切道:“我很想去啊。”

  “恩。”夫墨点点头,把她推到被子里,“我去叫落华来。”

  九雅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笑呵呵地:“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等我此间事了。”

  落华的容颜更,进来时九雅都感觉到心窒一下。她虽还比不上梵迦宫主,却已远胜凡俗莺燕,加上曼妙身姿,菀尔声音,只让人不能直视。

  “……”

  “好了?”落华笑着走上前坐她身边,“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命也大。”她端着一杯清水,“大哥说你除了清水,什么都不能进口,连药也喝不得。渴了吧?”

  九雅点着头,眼睛盯着她的脸:“,你真。”

  落华一笑,倒有几分落寞:“容貌什么的都是身外物,别太执迷的好。来,喝吧。”

  “小乖在哪里?”喝罢了立刻想到小兽来。

  “在一边屋里呆着呢。我看它腿脚像不便,怎么了?”

  “哦,它的脚还没好,别叫它走路,看有药什么的敷上些。,这里是哪里?出雪山了吧?”

  “离着老远呢,你真是命大。大哥说你们是雪崩时被压雪底下了,这都能活命,还自己走出来!真是厉害。”

  九雅不愿回想那些太多,恩了一声,问道:“你们怎没来找我们呢?”

  “怎么没去没去找你?”落华笑点着她的鼻子,“在山上挖了好几个洞,谁知道你们在哪一处?总不能叫我去把雪山上的雪都扫下来吧。”

  九雅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原来能出来也是落华的功劳,立刻转而不提,唠叨起别的来了,又跟她说了一路上受的苦,说了怎么跟夫墨下青山的,又说和夫墨一起走过的路。她自己说得兴奋,没顾上去看落华的脸,待一个回头看见她时,被她那瞬间的哀伤忧郁给吓着了:“怎么了?。”

  落华笑笑,笑容却生涩得紧,想必她自己也发现了,收了笑容:“大哥对你还真是不一般,你……比我好,虽说不知道是哪里出的岔子,偏偏就成这样了……”

  九雅有些似懂非懂,心思萨在那句“对你不一般”上了,忍不住窃喜一番,又想去问问她怎没一般了,便在心里打着草稿。

  谁知还没问出口,落华已先说话了:“我是去年六月跟你们出来的,中间回去了一趟,再过两个月就整一年了。你说,我现在该去哪里呢?”

  九雅奇怪地看她,道:“总不能再回那湖边去了吧。”

  落华黯然道:“有何不可?那本来就是我的家。你呢?日后去哪里有主意了么?”她用手指慢慢为九雅抓着头发,“大哥不是凡人,跟着他也不可能过一辈子,等他哪天回圣山去了,那灵兽也走了,你该去哪里?”

  九雅抿着唇,按捺着心里的雀跃:“夫墨说带我去圣山呢。”

  抓在头发丝的手住了,落华看着她,满面惊疑,旋及变成入骨的羡慕妒忌及其他……半晌才缓过气,想要装出一丝笑都不可能:“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厉害的姑娘。”罢了手转过身,“也罢,原本就是场梦,本来以为敌不过宫主,后来又想着这修道的规矩,最后把这些都抛开呢,一切都已经晚了。”

  九雅抓着她的手,心里明白一些,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只紧紧攥着她的手贴脸上:“,,以后我去哪里你也去哪里,我带你一起去吧。”

  “说什么呢?”落华摇摇头,“那种地方,也不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再说了,我去做什么?有什么意思呢?”她顺手拍拍她的肩,“我出去了。”

  九雅只好放手,拥着被子看她掩门不见。

  九雅除了鼻子堵喉咙发干,其他的倒好。想了想起划拉上鞋,跟着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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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4: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5章

  出门才发现这是一个两进小院,泥墙黑瓦,虽简陋但也干净,中间院子里还应景地种了翠竹树,有一口石井。院子极小,只有合着的三间小屋。

  九雅边咳边四下看,还没走两步,一间房的窗边上马上露出一张乖巧的大脸,小兽两手巴着窗棂,高兴地望过来:“九雅,你翰?”

  九雅往它那里紧跑几步,也巴在窗上。窗台上厚厚一层灰,不能放手肘,又忘记要进门去,两两隔着窗户笑。

  “我好了。”九雅是下雪山后得的风寒。下山时是陡坡,又滑,小兽脚走不了,一路背它下来的。结果汗湿了一身,被山下的风狠吹了一日,一下就病倒了,至于后来怎么走到小城来的、怎么遇见夫墨的,她只有点淡淡印象,都记不清了。

  小兽只冲她笑,傻乎乎的小模样。

  “你的腿治了没?”

  说到腿,小兽瑟抖了一下,慢慢摇头:“没有,说我吃不得药。”

  “啊?”九雅急了,翻窗一跳进了屋,“我看看。”

  一拉小兽,那么壮个身子阮点站不住,就要往地上倒去,九雅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了,可这会没用功,哪里扶得动它?一下反被压底下去了。

  “啊呀呀……”小兽撑着身子把压得晕眩的九雅让出来,再一下倒地上去,“九雅你没事吧?”

  九雅没理得它,扶着脑袋清醒一下,直接拉过它的腿看,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气:那本来就有些歪曲的接骨处,如今肿大得透明,像个碧大水泡,一整条腿都不能弯曲。

  九雅咬着唇,使着功夫把它背到上,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把它颐被角就要出去。

  小兽被她的脸吓倒了,拉着她的手道:“九雅,你做什么去?”看九雅使劲扯自己的手,硬要往外走,又急急道,“我又不怎么疼了,肿在消了,给我药擦了的。”

  九雅回头时,眼睛里已是两包泪,硬憋着没落下来。其实出去做什么?找谁?向谁发泄怒气?她也不知道。只是心疼得说不出话来,折腾着她心口的神经,不得不拿手捂着,才勉强压得下这一腔的气。

  她平了平怒气,硬挤出个笑:“都擦了什么药?”

  小兽忙伸手到头拿了一个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黑膏药:“我觉得擦了就开始好,也不怎么疼了,就是不能吃药,不然肚子就难受。”又看看九雅的脸,“开始伤得有点重,现在好了大半了。”

  九雅闻了闻那药,一股腥臭味。其实她哪里闻得出烂坏,不过是为了安心:“我再给你擦点。”挖了坨药在手,边擦边问,“谁给你的药?”

  “落华。”小兽是跟着九雅在叫,也叫。

  九雅点个头,看它那肿得那样的伤,心疼:“怎么弄成这样的?”平时怕它伤了腿,去哪里都是自己背的,自己把它照顾得那,却……不由有些埋怨它不会照顾自己,白了它几眼。

  小兽被她瞪着,反倒开心,上药时的疼痛也就不怎么上心了,揉着揉着舒服得一歪脑袋睡着了过去。九雅旁边看着,心里酸酸的。抹完药给它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出门就找不到第二人了,院子里除了几只蚊子在飞,没别的活物。她推门走出院子,才发现这院子外还连着一个院子,稍微大一点,中间还修了个简陋的亭子,丛丛的树外还有一条不宽的小溪,穿院而过。

  亭子边站着两个清瘦的少,穿红戴绿,刻意打扮了候在一牛亭里坐着两个少年,一穿红,一着白,被那映着,别样优雅。

  九雅要找夫墨给小兽治病,一看见他立刻开怀,咳了两声就往他那里去。那边的少年闻声回头看她,对她微微一笑,又皱起眉责备:“病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落华呢?”

  九雅一把拉起他的袖子,看了眼白衣温文的公子,有些不好意思把他带走,总觉得他那淡淡的看似不介意的笑容下藏着恼怒气愤。夫墨反手拉她坐下,一只手护在她背心,有暖暖的气流度过来,通体舒畅。

  “做什么?”夫墨问。

  九雅这才看见两人原是在下棋,夫墨的黑子被吃得差不多了。

  “小乖的腿……”

  “恩。”夫墨点个头,漫不经心地说,“我嘱咐过落华姑娘看护它。”

  “可是……现在好吓人,肿得好大……”九雅轻轻摇晃他的袖子,哀求,“帮我看看它好不好?”

  夫墨回头看她,目光那一下竟有些冷漠:“你太在乎它了,落华在照顾它。”

  九雅被那目光刺到,一时间无语,手慢慢松了他的袖子,见他举手又去执子,一副专心想棋的样子,心不由冷了一半,坐了一会,起身慢慢走开。

  李少白一直无话,九雅过来也只当没见,如今见她踯躅离去,唇微弯,眼眸含笑,望向夫墨,却见他一张脸绷得死紧,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棋,定是想到别的事上去了,至于是什么事,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果然九雅塌肩勾背没走出多远,夫墨随手落了一子,回头便走,那脸难看,气势迫人,阮少白不能开口留人。

  九雅走了没几步,被大力拽住,回头就对上夫墨冷冷的眼神,一时惊呆了。

  夫墨哼了一声,见她那小模样儿倒有点可怜巴巴,活像那灵兽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由心一软,面缓和,拉着她几步回院,双手扶着她的肩,微微弯着身子看她的眼眸,竟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正道:“你不可和那灵兽太多牵扯,你凡俗体质,如今是没什么要紧,等它年岁渐大,是要克你的命的,明白吗?”

  九雅点头,其实心里倒没什么明白,不懂为什么要克到命上来。

  夫墨见她点头了,面更和缓,叹了一声,对自己颇无可奈何:“好吧,我帮它治腿。”

  小兽本睡得正,忽地就被狠狠一拽,立刻醒了,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嘴巴边还诞着口水,看见夫墨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又一回神看见旁边的九雅,才挤出个笑:“九雅啊?”

  “恩。”九雅摸着它的头,“找个人给你看看腿,别怕啊。”

  夫墨修长的手指滑到那肿处,用力按了几下,疼得小兽呲牙咧齿,不过咬紧了嘴巴没出声,九雅也止不住兹兹地吸气:“你轻点。”

  夫墨收手,看了眼灵兽,恩了一声:“腿骨断了以后没有烬,是歪的。”

  “啊?”

  “我得重新打断接上。”夫墨道,“有点疼,不过只疼一会。”

  日傍晚,夕阳西下。

  九雅坐板凳上,和小兽一起看亭子里红白少年的身影。

  “唉!”

  “恩?”

  “为什么太子殿下就喜欢和夫墨一起呢?”九雅啧着嘴巴,疑惑。

  “我也觉得。”小兽的腿被夫墨治好了,过后休养了两日,又得夫墨推血舒筋,如今除了还有一点跛,其他的都已无碍。

  “你看,吃饭挨一处,走路走旁边,做什么事都跟着,一看夫墨没事做,赶紧抱把琴抱个棋来,唉。”

  小兽倒没什么感觉,夫墨不理它才好呢。不过看九雅那么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也觉殿少白是不对的。

  “先生,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朝野上下破除旧制立新规,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师兄师伯如今都得了朝廷的重用……如果先生肯在这九丈红尘里打拼一程,少白愿助一臂之力。”

  夫墨看看他,道:“你的琴弹得好,话然入耳。这话不用再说。”

  “可先生……”李少白苦涩一笑,“好吧。”

  夫墨看他眉宇间淡淡褐黄颜,像郁积的毒素,不由问:“你眉宇间的,是什么?”

  李少白自己摸摸,摇头不解问:“有什么吗?”

  夫墨伸一只指头,拂上去,按了两下,忽地脸一变,一下站起来俯视着他:“你……”

  李少白抬头看他,双眼茫然:“先生……”

  夫墨半垂眼眸,屈指在他额上一弹:“你吃了虎斑的元珠?命不久矣。”说罢回身就走,李少白在他身后一迭声地喊他,也留不住他半点踌躇。

  行到九雅身边,望望这一人一兽倒十分舒服惬意,有些没好气,冲九雅一点下巴:“坐这里做什么?”

  九雅正捋着小兽的颈毛,笑笑:“你怎么了?”

  夫墨横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她:“我出去走走,你也来?”

  九雅就高高兴兴地拍拍小兽的头,站起来跟着去了。

  “你怎么了?”九雅问他,看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夫墨没答应,带着她走出院门,到一条满是黑土的街上。他气宇不凡,卓而不群,一路走过的男子都回头望他。九雅也是清丽动人,少不了有目光落到她身上。

  “怎么了?”九雅只淡他的袖子。

  夫墨看了看她,道:“我今晚要去雪山,你在这里等我。事成后带你去江南,好不好?”

  九雅点头:“好啊。可是……”

  “不会有事。”夫墨微微一笑,“李少白派了不少人上山去找木神的麻烦,虽杀不死它,却也让它不好过。如果它筋疲力尽,我正好去捡便宜。”

  九雅奇怪地问:“为什么太子殿下要派人去送死?”

  “一己私。”

  “啊?”九雅咬住唇,“送那么多人去送死,又杀不了,何必呢?你怎没劝劝?”

  夫墨道:“他以为我不知道。你没看他天天缠着我?”

  九雅更是奇怪:“他瞒着你做什么?”

  “管他呢,他怎么可能瞒住我?知道结果就成了,经过怎么样不用太在意。”夫墨摸摸她的头,有些埋怨,“怎么总和灵兽待一处?”

  “落华天天不出屋,说话也是言不及义,我说东她说西,昨天还说要回她原来那个家呢,我劝了好久。”

  “劝她做什么?”夫墨奇怪地问,“她出来快一年,也该回去了。”

  “为什么呢?”

  “她是守护那片地方的人,几百年前那一脉就被选中了。”夫墨不太赞同地说,“你看她如今的样子,毒素已经全排出来了,功力已大不如前,有什么意思?她出来也是无所事事,该回去了。”

  “可,可……”九雅听得心里发堵,不由为落华感到难受,别扭说道,“孩家谁愿意变那么丑呢?要是我,就再不回去。”

  “傻孩子。”夫墨拍拍她的头,笑着道,“告诉你,那毒素虽有毒,却也是修炼最好的灵物,你看她年纪轻轻,修为就已可飞天下海,就是和李少白那种用灵药喂大的人相比也不失,平常人要做到这样,至少要再等二十年。”

  “这样么……”

  “不然,哪个家族的人会世代留守在那种地方?还生怕外人入犯,抢夺那宝地?”夫墨叹然道,“其实像她们,修为再高有何用?都跳不出六道轮回,不能白日飞仙,若是我……”

  “你能吗?”九雅仰着头,紧张地问,“你能跳出六道轮回?”

  “自然。”

  “你为什么能呢?”

  “我是圣山弟子,虽然我的师傅们都没能达到那一步,不过我已初窥门径。”夫墨笑着执起她的手,“五行丹可助我一臂之力,我还可拿它们救个人。”

  “对了,”九雅问,“救谁啊?”

  “以后告诉你。”

  九雅拽住他的袖子,又喜又忧的模样,微微皱着眉,有些忧郁的样子:“夫墨,你为什么对我这呢?什么都告诉我。要是落华问,你说不说?”

  夫墨不由失笑,听出了弦外之音,把她推了两步,说到别处:“这小县城真小,说间话就走到头了。回去吧。”

  回去时才发现进的是县老爷的府邸,李少白候在院门口,看见夫墨时,扬起脸咬唇望过来,一言不发。

  夫墨只当没见,就想擦身而过。反被李少白忽然伸手抓住衣服:“先生。”

  夫墨一挥手,偌大个人立刻被扫开几步,直撞上一边围栏才站稳,半倚半坐在地上,望过来:“先生。”

  夫墨倒没想摔得他如此狼狈,也知道当着外人是要给天下的太子一点脸面,闻言站住,负手回头淡淡望他。

  “先生,您都知道了?”

  “……”

  “是,我是留下一点虎斑元珠,可是,可是……你知道修道之人,面对如此宝物,岂有不动心的?我自幼痴迷此途,少年崂山学艺,直到看见圣山传人,先生,先生……我只是看见您……”

  “我吃得,你吃不得。”夫墨拎他进院,道,“你又不是我,体资不同。”

  李少白此时有难得的固执倔强:“为什没同?我从小就天纵资质,过目不忘,听文闻意,崂山上下谁不知道我十年修为比得上前辈们数十年修为?”

  夫墨抱手站定,摇头:“你自幼吃了无数的灵药固体培资,有这份修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他一脸倔强的样子,叹口气,“所幸你吃得不多,好好养着不动修行,或可捱上三两年。别难过,因果迂。”

  “先生。”

  “我可帮不了你。”夫墨笑笑,“我还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李少白拉着他不放:“先生,少白只有几年寿命?请先生为天下苍生考虑,这几年,陪少白上京做几件为民为国的大事,也不妄少白来世一遭。”

  夫墨道:“我?我不去。天下苍生都要入六道轮回,江山易主不过百十年光景,我怎么可能留下来?为这些虚名浪费时间。”

  “可是,水神大水漫山时,遍地创痍流民无数,我看见先生的眼睛里,都是苦楚不忍,先生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无情吧。”

  夫墨已信步进小院了,唇边讥讽笑着,无甚表情。

  九雅跟在一边,看李少白失控,有些害怕地抓紧他的衣袖。

  “拉这么紧做什么呢?”夫墨回头看她,面上已带着点笑了。

  “我还以为你在生气。”九雅松口气,松手了。

  “没生你的气。”

  “太子殿下活不过三年?为什么?”九雅惊讶地问。

  “他吃了虎斑兽的元珠,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能随便下肚?”

  “那你也吃了……”

  “我吃了没事,所以不怕有人和我争。他还想要木神的元珠呢,拿了有什么用?”

  “为什么你可以吃呢?”

  “等你去圣山,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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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6章

  那日过后,夫墨失踪了一日。

  九雅有点揣揣的,怕遇上李少白,早上没找到夫墨,赶紧拽着小兽往落华屋里去。

  落华安静地在窗下独坐,捧一卷书,见了她一笑:“早上就过来了?”

  “在看书?什么书?”九雅坐到她身边,看窗外的风景。

  “随便找的一本。”落华放了书,“我又想了想,你说的虽有道理,可这样在外面漂泊,也很生愁绪,我想一个人往西走,看能走到什么地方去,过一两年到了天地的尽头,再回来。”

  “可是啊……”

  落华笑着打断她:“我想过了,传说众天地的尽头,是星河光泊,在极西的尽头。我想去看看。”

  “可那是传说啊。”

  “恩。”落华撩撩落下肩的碎发,“其实我对修道并不是一心痴迷,出来见识了这大好世界,回去的话怕是静不下心来,不如放下那些出去走走,一个人,买一匹马,看能走多远。”

  “不要走啊。”九雅拉着她的手,“我们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落华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看面相就看得出一两分,如今有大哥护着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九雅恩了一声,听了她的话不由十分开心:“夫墨对我是好啊,可他对你也好啊。”

  “不一样的。”

  九雅和她促膝说话,小兽就趴在一边,轻风吹进来,身上柔软的细毛跟着轻飘飘地飞。

  “昨天听说大哥对太子殿下说了重话?”

  九雅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才道:“殿下吃了点虎斑的元珠,夫墨说怕是没几年可活的了。”

  “这样么?”落华凝望一处,想着想着忘了身周,许久才回神,“殿下遇了这事,怕是难过得很了,他心高气傲,怕还要闹什么事出来。”

  九雅道:“又不是夫墨害的,再说夫墨很厉害,不怕他。”

  “大哥当然是不怕,不过他必是要在民间寻方找药,炼丹炼药。我是说对百姓不好。”

  九雅笑道:“要是只能活几年,还怕什么?还没当上皇帝就……没了呢。”

  落华摇头:“我觉得不会那么容易。罢了,不说这个,与我也无关了。等大哥回来,我和他说一声就走。早走早到,若是真找到了那满是星星的地方,给你带样东西吧。”

  “好啊。”九雅听她这样说,跟着也伤感起来,挽着她的手臂,“给我带点星河的水吧。”

  夫墨回来得比他说得要晚。那天,正值太子殿下的亲军整装前来。

  九雅和落华在门边看见夫墨黑衣张狂的外袍,都松了口气,这心揪得……大院外集结了数千的黑甲军队,旗旌猎猎然闻人声。

  夫墨见了两个相携的少,微一点头,飞快地回屋洗漱去了。

  “太子殿下召这么多人做什么?”九雅坐栏杆上问。

  “不知道,我猜是要班师回京处理后事。”落华道,“在这边陲地方能做什么?你们呢?准备再往哪里走?”

  “我们去江南。”

  “哦,江南好啊。”落华微微一笑,“本来我也是要往南去的,书上总是说那里多多好……帮我看看吧。”

  “好啊。”

  等夫墨出来时,才看见他脸有些苍白,唇抿得紧薄,目光极坚定的样子。

  “怎么了?”九雅担心地问,落华站在她身后,犹豫了一下,望着他没说话。

  “没事。”夫墨轻轻一咳,“外面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的兵来接他吧。”九雅道,“你不舒服么?”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我看看。”

  夫墨站住,由她左右看了看,除了脸苍白外也没见受伤什么的。“怎么了呢?”孩儿仰面关切地问。

  “不关你的事。”夫墨还算温柔地抚抚她的面庞,挤个笑给她,“我的事。”说罢要推开她走人。九雅哪里肯依,手虽然松了,人还是跟在后面一步也不落。

  “唉,”夫墨无可奈何,回头抱手笑笑看她,“我又没事。”

  “什么事啊?”看他笑了,九雅立刻登鼻子上脸,一伸手又抓他的袖子,讨好地笑问。

  夫墨道:“真的没事,别问了。”又摸摸她的头,“听话。”

  这一句话立即叫九雅闭了口,心里甜孜孜的就跑后面跟落华站一处去了。夫墨匆匆出了门,几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已不在。

  “咦?夫墨又出去了。”九雅这才回神,明白人走了。

  落华一笑,十分落寞:“恩,又走了。不过你在这里,他还会回来的。”

  九雅心里十分受用,还是客气地推辞说:“没有,呵呵。”

  过了三天,夫墨才再次跨进小院的门。不过外面的黑甲军已走,院子里十分安静,连个人都没有。他进来直朝一间房里走:“九雅,九雅?”

  九雅从窗边探出头,一脸的惊喜:“回来了?”

  小兽跟在她身后,在门边趴着看她。九雅走到夫墨面前:“殿下前天就走了,落华往西边去了,说要去找星河光泊,这里只有我了。”

  “恩。”夫墨拍拍她的头,“等了我几天,烦了?”

  “怎么可能?”

  “那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去江南。”

  “去做什么呢?”

  “土神在那一带。”

  “啊?”九雅不由犹豫,“还要去?”

  “当然。”

  “为什么呢?每次你都受伤……”

  “现在不会了。”夫墨看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下来,朴素的走廊里都是阳光班驳的影子,他不由心情稍微轻松一些,在栏杆上坐了,冲那红衣的小姑娘一招手,“过来。”

  九雅就走过去,挨他旁边,被他伸手抱起,放在膝头。

  “哎哟。”九雅说着,却是笑着的。没人的院子,风都是软的,树上的大叶仔摇着。时间好象都停顿了似的。

  夫墨侧头去看日的暖阳,伸一只手去接阳光。

  九雅规规矩矩地坐着,含笑看他,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了许久。

  “我这次是去会虎斑的。”夫墨另一只手托着九雅的背,“有些事,像梦一样。不过我不信。”

  “什么事呢?”九雅看见愁绪袭上他的眉间,忽然觉得心疼,是那种无力比肩无力援手的心疼,于是伸一只手去摸他的头,像对小乖那样,想给他安慰。

  “我都不信的事,说着没意思。”夫墨冲她微笑着,“看见你,心情好些了。”

  “呵呵……”九雅迎着太阳笑,不好意思去看他,心里却像开了似的。

  “……我们去找土神,然后往极西去,找金神和火神。”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九雅不解,虽说会和他一起去,然赞同,“老是这样打来打去,也没意思啊。”

  “可我想要它们的元珠,怎么能说没意思呢?能和神兽打一场,现在还活着,我就觉得豪爽畅快,而且,”他一转手心,现出一颗坑坑洼洼的绿到近黑的半边珠子,“我有这个东西,如今对付它们就容易了。”收了珠子,又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这样一来,也没什么趣。”

  九雅佩服地说:“你真厉害,连神兽都打得赢。我要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夫墨点头:“你不用练这些,太危险。”

  九雅也点头附和:“恩。”

  夫墨看着她,目光有些迷离,被那阳光在旁边一照,更觉得好看得紧。九雅看得心痒痒的,假装挨他坐紧点,伸手想去摸摸他的眼睛,被他一下拦在手里:“恩?”询问地问她。

  “没做什么啊。”九雅无辜地说。

  夫墨笑笑松手,转头去看阳光:“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炕透?”

  九雅噌地一下红了脸,又不确定似的小心问:“你说什么啊?”

  夫墨不语,只笑笑,九雅看了更心虚,忙坐得端正,也顺着他的眼光看。

  早的朵上有几只蜜蜂在忙碌,可惜没有蝴蝶,不然……就更了。

  九雅胡乱想着,又因为挨夫墨这样近而满心欢喜,一会就扭头去看他,看一眼就窃笑一下,终于被他逮到,屈指轻弹她的面颊:“看什么呢……九雅,你从山上下来,我还没有这样和你说过话呢。

  “是啊。”九雅点头,除了醒的那天,再没和他这样亲密无间地说话呢。

  “被雪压住,什么感觉?”

  九雅想了想,嘿嘿地笑起来:“不知道,我们一下爵个洞里去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乖还受了好重的伤呢。”

  “恩。”夫墨点个头,“九雅,我是你朋友么?”

  “啊?啊!啊……是吧。”九雅被这一问问住了。

  “这么犹豫?”夫墨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朋友呢。想了一下,如果算朋友的话,就数你了。毕竟我们这样一路走下来,你很好。我呢?”

  九雅怔怔看他,呆呆点头:“你也很好。”

  夫墨笑着握她的手:“你要是去了圣山,觉得不喜欢,会不会一个人回来?”

  “不会。”九雅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那个地方……”夫墨好象从来都对那里没有信心,偏过头看看九雅,“如果你说要回来,我会送你回来的。”

  “我又没有家。”九雅忙说,“罗家本来是我家,可是现在回不去,就没地方可去了。”

  夫墨身靠着廊柱,惬意地伸展手臂:“那对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九雅想了想,才正经地摇头:“没想那么多。”其实她存了一小笔银钱。

  夫墨捏捏她的小辫:“九雅,你为什么要叫九雅呢?谁给你取的名字?”

  “不好听?”九雅伸着脖子问,“本来是个小名,从上叫到下的,我行老九嘛,又是个丫头。”

  “好听。”夫墨道,“我觉得这个名字最好听。”

  “嘿嘿……”九雅笑了一小会,又钻起牛角尖了,“比落华的名字好听么?”

  “恩。”

  “那宫主呢?”

  “九雅好听。”

  夫墨几时有这么乖过?间话说得九雅心里舒坦极了,问:“宫主也不算是你朋友么?”

  夫墨道:“凡人里她是不可多得的俊才,我幼时下过几次山,跟师傅一起,去的就是天咎。那时认识她的。”

  “我觉得宫主好。”九雅试探着说。

  “恩。”夫墨挑挑眉毛,应了一声。

  九雅皱皱鼻子:“落华也好。”

  夫墨不置可否。

  “唉。”

  “叹气做什么?”

  九雅咬着嘴巴摇头:“没什么。”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真好。”夫墨道。

  九雅看看自己正坐他膝上呢,点头:“我也觉得。”

  “这几天没吃东西吧?”

  “不敢常”

  “琼浆有仙气,不能和杂食相和。我帮你导出来。”夫墨道,“张口。”

  夫墨的手在她背上和额上相抵,肚子的深处有股气一样的存在,被他两手发出的劲气逼着,上下左右的窜走,有些痒痒,十分好玩。最后终于还是逼到唇边,被夫墨伸手在她唇边接住,一看:不过是颗白的水珠。

  九雅凑着他的手看:“就是这个啊?”

  “恩。”夫墨等她看够了,随手甩到地上,“下山前,我年年都是吃这个东西。”

  “哦。”

  夫墨自己想着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下山后第一次吃的就是馒头,只觉得其味无穷,后来你做了几样小菜,真是味。”

  九雅说:“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好啊。”

  “对了,小乖呢?你也帮它取出来吧,它也吃了的。”

  夫墨摇头道:“你不知道吧,这是仙品,对它也有好处。”

  “那为什么我……”

  “你啊?”夫墨微微一笑,“不是说不吃东西肚子不舒服?”

  “对了,你说我们在雪山吃的那个是什么?”

  “天桑。”

  “那是什么?怎么吃了肚子不疼?”

  “天桑更是圣物。”夫墨道,“吃了它对你们的功力会有提升。”

  “真的啊?”九雅不由得兴奋,“什么时候还去挖一点带着。”

  “早死了。”夫墨道,“你们吃了它的根,虽说不及总数的万分之一,不过那东西娇贵,没撑过几天,掘零了。”

  九雅一缩脑袋,噤声了。

  “不关你的事。”夫墨立刻道,“你是在帮我的忙。”

  九雅这才安心,又和他说起话来。

  一边小兽坐门边地上,开始还有心听他们说什么,不过这几日过得太安逸舒适,下午温暖懒怠,慢慢地脑袋沉到双爪中间,落到梦乡里面。临睡前还在想着:九雅,九雅,九雅……我们去玩吧。

  一路从初走到暖,又到初夏。

  九雅和夫墨骑马,小兽跟在后边。一路不迅不疾还可顺路看风景。虽然旅途劳累,跟在喜欢的人身边,苦累也是欢乐。

  夫墨面容俊,黑衣张狂,路上歇脚的地方,常有子再三驻足回望。九雅瞧着有趣,在一边嘿嘿地笑,慢慢就把身子靠过去一点。

  平时总是无事,就赶马同行,说一些幼时趣事。

  九雅就是个普通小姑娘,虽是丫头,记事后却没遭过什么罪受过什么苦,反而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夫墨看过的书都不是凡世主流的儒家一派,所专长的只是修道一途,每每看见小姑娘眉飞舞地指着明媚的、婀娜的树、流泻的瀑布、奔跑的野兽等等等等引经据典时,就微微地笑,如果挨得近,还会伸手去摸摸她的头。

  夫墨甚少提他年幼时的事,不过每问必答,即使有时对问题有些踌躇犹豫,想几下后还是会轻描淡写地答间。

  他说他生在圣山,记事前就跟着师傅学道,不过他不坐禅不悟道,追求的是力量上的道。圣山上、圣山下、站在圣山上远目四眺,都炕到冰雪以外的景。他十岁时和师傅交手,就已能赢他。从那以后他沉溺在书海里,了四年的时间纵阅藏书阁中所有古书,随后开始练法器。

  “我十七岁那年才练成。那几年一直都住在山阴的冰槽里,从没出去过。练成那日带着法器去找师傅,遍寻不着,最后才发现……他其实早死了,自己把自己封进冰棺了。”夫墨望着极西处夕阳如血,淡淡笑着,“我和他相依为命,他死了,我虽不伤心,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一个人在那里又住了一年……每每仰望星空,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我还记得以前下山时去过的天咎,忽然就想着,我一个人了,出去看看吧。”他回头冲九雅一笑,“可是,我是圣山传人,不能随意下山的。”

  “那你还是下山了?”九雅巴着他的袖子,“反正山上就你一个人了,又没人管你。”

  “谁说的?”夫墨摇摇头,“自然有神灵照看着。”

  九雅不解地偏头。

  “从我的祖师算起,圣山传承了数千年。然而这许多代里,只出了一个惊世奇才,她叫攸予,是四百年前的故人。她死时极年轻,才二十出头,被封在冰棺里供我们后辈恭拜。”夫墨说的时候,眼里有什么复杂的神闪过,“在历代传承者里,她的冰棺被放在最高处;其他人都是鹤发枯颜,惟独她是年纪轻轻。”

  九雅问:“为什么呢?”

  “四百年前的事,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夫墨笑笑,并不以为意,“不过我喜欢靠在她的冰棺旁,如果说圣山有风景,那就是她了。”

  “什么意思?”

  夫墨微微一笑:“日后带你去看。”

  九雅有些不满:“你就是要救她?”

  “叮”

  “她不是死了吗?”

  “别人是真死了,她然是。”夫墨道,斟酌着语句,“师傅说,她只是在沉睡。”

  “哇,”九雅不知该说什么,惊叹了一声,便呆呆看他,“我觉得好怕人。”引得夫墨一声笑,对她无奈地摇头微笑。

  “那是种上古密术,名为‘’,但是要力量很强的丹丸才可唤起重生。”夫墨等了一会继续道,“我幼时很佩服她,常听师傅说起她的故事,她凭一己之力克天下五行兽,很了不起的。”

  “她也和神兽打过的?”九雅吸着气,“厉害哦。”

  “四百年前,神兽无人可制,矩坐大,五歇素此长彼消没有制斥,因此妖孽四伏民不聊生,攸予下山后力压神兽,又一气杀妖除魔,伤了它们的元气,算是完胜。可回阑到一年的时间,就真力耗竭支撑不下去,只得沉眠。”

  “……”

  “我下山来,就想拿五歇珠,看能不能唤醒她,当然,对我自己也极有用。”

  九雅双手拉着马缰,若有所思。

  夫墨一时也有些思绪,望着前方两人都没说话。

  小兽跟在两匹马后面,前面走得慢,它就有时间左铀望。它生温柔,但兽还在,又是神兽之尊,一路上飞虫走兽早就躲得一干二净。它围着草也能玩得开心,不多时,爪子上已攥了一大把,根茎长短不齐,颜五八门,虽然谈不上好看,心里却一心一意地甜蜜,边跟在后面跑边幻想着拿去给九雅: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到了一偏僻小村,寻了一简陋歇脚处。

  九雅牵着马去饮水,小路上青草碎,路两边是青青的稻苗,风景幽静。小兽跟着一路蹩来,不敢离得太近,那马儿神骏还是训熟了的,在它面前仍是战栗不安。

  九雅见它乖巧,心里就软了,把马赶到小河边就赶紧过去:“小梗”

  小兽还想把藏着掖着,殊不知小姑娘早在马上就看见了,心里压着笑问:“找我做什么?”

  小兽慢慢把爪子伸出来,冲她直乐。

  “真漂亮。”九雅故意惊喜着说,接了拉它坐一块湿润的圆石头上,看见地上一种贴地生的小草,欢喜地叫了一声,立刻蹲地上用指头挖起来,不一会儿抠出几颗湿泥巴小果,放在手心笑:“这个好常”

  可惜小兽一年不能沾食物的。

  “九雅,我们要去哪里咧?”小兽捧着大脑袋问。

  “我跟着夫墨,不知道去哪里。”

  “九雅,你好净陪我了。”小家伙委委屈屈的。

  “天天赶路啊,你累不累啊?”

  小兽累倒不累,毕竟是神兽,脚力怎么可能比不上凡马?于是摇摇头。

  “小乖,”九雅一朵一朵抚着,屈膝坐石头上,下巴搁膝头上,“你说,要是以后,我没地方去了怎么办呢?”

  “我陪九雅吧。”小兽忙忙地讨好着,果然换了她一笑,温柔地摸摸它的头。

  “你要跟夫墨去的啊。”九雅道,“他一定会带你走的。本来我也怕,怕他对你不好,可是,我也不知道能陪你多久。”

  “为什么咧?”小兽的爪子巴在九雅身上。

  “因为……”九雅少见地叹着气,摇头不说了,“如果我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说着摸摸怀里藏着的几样宝贝,安心了一点。

  “夫墨要带你去圣山的啊,那时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恩,我是要去的。”

  “九雅,你怎么老不陪我咧?”小兽又絮叨起来,两只爪子交缠在一起,大大的圆眼睛眨巴着。

  “我陪你啊。”九雅拍它的脑袋,“走几步都要回头看你。我又不是你,不骑马我怎么走?”

  “我想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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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雅看着它,微微一笑:“别想啊,我在这里呢。”

  “为什么我要去圣山呢?”小兽抱着脑袋叹气,小小的模样,惹人怜爱。

  九雅答不出来,只能靠着它,把摇啊摇。

  回去的时候,夫墨已经在院里的平台条石上打坐修行了,他脱了黑袍,微微有些妖魅的模样,和这身周一切格格不入。院子的主人拿了银子按吩咐出门,不得打扰。

  九雅在院子里看了他几眼,就去厨房东翻西拣,炒蒸烧煮做了四盘喷喷菜。擦手出来准备叫夫墨,没料到红衣的少年就亿两步近的门边,抱着手含笑看过来,眼眸亮晶晶的,倒让九雅被那目光看得呆了,一下低下头去。

  少年走到她身边,一边推着她往里走,一边说:“好。”

  九雅不由又得意起来:“马上就吃饭。”

  夫墨爱吃她烧的菜,很快就吃得一空。完了看天还早,就拉九雅出去院里。小兽在院里趴着,一见九雅出来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再一看还有夫墨,忙又缩回去趴好。

  九雅的小辫上还捆着它四,枯萎了。她捏着小辫朝它晃,立刻就看见它笑了。

  “明天窘土神的管辖范围了。”夫墨道。

  “啊?”

  “你们不能再往前走。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好。”九雅不太确定地说,“土神很凶啊?”

  “不知道。”

  九雅被他这一句说得心里好酸,胆气一壮竟伸手拉过他的手,使劲捏了一捏:“要保重啊。”

  夫墨一笑:“我知道。”

  “其实,不去打多好啊。”九雅说着,一肚子的郁闷,“我们直接就去圣山嘛,不打了多好,万一又受伤……”

  夫墨道:“我下山时发过誓的,尽量吧。”

  九雅兀自不满,万分不愿他去,拉着他的手一时忘了要松。

  夫墨抽回手,自己坐在一条凳上,仍旧是拉她抱着,仔细看着她的脸,含笑不语。

  九雅千叮咛万嘱咐,扳着指头自顾自地叮嘱着,不多时,感觉到肩头有什么重重的压上,扭头一看,竟是夫墨的头搁她肩上了,立刻住了口,细细听了一会,呼吸绵长平稳,居然在唠叨里睡着了。

  除了他受伤昏迷,九雅几乎没见过他睡觉,平素都是打坐练功,少有这种休息的时候。她望着望着,心里满是柔情蜜意,便维持着那姿势,再僵硬也不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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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2章

  逆风扶摇而上,夫墨站在空中山头,低头望:偌大的神兽身子盘在一平地上,山颠是冰层极厚,照得见人面,站不住脚。神兽的身子之后有什么浅绿的叶子在风里招摇,它也无意再挡,仰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夫墨。

  “天桑?”夫墨望着那浅绿的叶子,压抑住心里狂风暴雨般的愤怒,“你想去圣山?”

  神兽不语,只沉默望他。

  夫墨箭搭弦上:“可惜,你没那个机会了。”

  神兽并不被他的愤怒气势所压,微扭头颅去看那淡绿的茎藤。那真是一株奇,通体淡绿微透,纤细的茎自那坚硬的冰层间穿透出来,柔软的藤身在风里飞舞,却完全没有被吹断吹倒之势,相反看它那模样倒是乐在其中。

  夫墨一箭射来,射的就是那绿的根茎!

  神兽伸手一挡,立刻将它弹出几尺,半截身子直射入冰中,随即向后拔起,扭身又射向目标……夫墨十二颗元珠入体,放了那箭只觉得通体舒适,肩展腰伸,一伸手又是一箭在手瞄准神兽疾射而去。

  不多时,空中箭羽呼喝,七支黑羽神箭或分飞如,或同心协力,只朝神兽身上招呼,偏偏木神只围着天桑左右,闲庭信步般,虚虚化它们如无物。

  夫墨囊中仅有七箭,箭尽收弓,一挥手握了柄长剑在手,冷呼一声糅身上前,缠斗起来。那些箭羽的本事自然比不过本尊,夫墨下场,箭羽便退了一小截,只从左右身后袭烦扰木神,却仍是拿它不得办法。

  神兽个子巨大,却有护体神气,那箭虽能擦身而过,却总是隔着半寸就被震开,箭羽微颤,有些迷失方向的模样。夫墨的长剑虽能穿透护体神气,却对上它的双掌,每每交手反被震得虎口发麻,只是凭借小巧身形,左右飞旋,东刺一剑西砍一道,他如今元珠齐聚,内力大增,每出一剑,自己就被那剑势带着想引喉长啸。

  越打下去,夫墨的身子就越加灵活小巧,手上剑光万道,每一转折都有银波澜伴体。

  终于夫墨瞄准空隙,剑气扫过它的头颅,而它无力躲闪,一道血红长伤立刻浮上面颊,激得木神大吼一声倒退两步,站住后一抹脸,见着血后还是不太相信的模样。

  “你太狂妄,该死。”木神扬头长啸,山体微颤,又有碎雪滚落山头。天空有什泌云溯着木神的啸声远远飘来。

  夫墨一招得手,当即弃了长剑,祭出更厉害的脉剑,只见那剑形如飞缎,如人心意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只是剑虽好,又是神兵,却非如今的夫墨能随心驾御的。不过它威力强大,每一出手便有喝喝威声,稍沾一处,便是皮开肉裂;即使是被它的剑风扫过,威如木神也得留下一道血痕。

  夫墨身在半空,比木神的头颅还站得高。那剑在他手中飞转,看起来只如一场剑舞,其实人极费力,红衣尽湿,发稍带水。不过也只有这神兵能杀神。

  木神受了这几击,早已是恼羞成怒,不过它一意要守护天桑,不论如何只盘旋在它周围。那剑风扫过皮肤,疼痛的决不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点点伤痕。不过黑云已近,它心稍定,一举爪就要远远吸来云上兵器,被夫墨一剑打断手心吸力,翻身就要飞上云上。

  其实那黑云只是木神座下黑雕,是当今天下翅羽最宽大的一只雕,受了木神的神气得以早日成妖,做它胯下坐骑。这时见那红衣少年持一神兵靠近,早已吓得飞不动,生怕他一剑过来取命。在那样的兵器下面,它小小一妖哪里有反抗之力?

  木神岂容他靠近?这一场打斗它一直隐忍不发,只一味躲闪,若不是要护这一千年扎根,一千年生长,开尽千年的期才生一果的天桑,它早就起身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它从身上拔下几根硬毛,逆风一掷,朝夫墨而去。

  那毛发在空中微微打旋,隐隐有金石破空之音。被夫墨身后的神剑一并抹了去。

  随即又有毛针似漫天雨,左右上下包抄而去。

  夫墨不得已停住,挥剑去挡,偶有一针两针落到实处,透体而过,去势不减。一人一兽似乎都没有知觉,木神半身染血,夫墨身上被穿了十多个透眼,虽说都是毛针,却也是各处飙血,不过被红衣掩住了。

  夫墨微微扯起嘴角,笑了一笑。他最爱势均力敌的打斗,若是撇去九雅的死不算,这倒真是绝好的对手。

  木神同样拿不到兵器,那黑雕围山打转,却无论如何不敢靠近。

  “你还能支持多久?”木神睥睨他,不屑地说道。夫墨一身神兵,纵使赢了也得不到它的服输。

  夫墨的确是气喘吁吁,这神兵不要说用,只是拿在手里不动都要耗他元气,能挺多久倒还真是说不准。面上没露什么,忽地一剑扫去,正劈上它的肩,唰地削了好大一片肉下来,跟着神兵甩飞开来,直落下山头去。

  “嗷~~~”木神狂怒,没料到这小子如此无耻,当即被那怒气支使,一跃而上云头,喷出的神火逼得夫墨无力为继,只得倒栽而下避其锋芒,半空中一个翻身旋,长剑转向去袭天桑。要除了这魔物!剑还离得甚远,就被木神飞扑而上一脚踢开。

  好不容易木神离开天桑,夫墨怎么会放弃这大好时机?拼了命也要除它,一身玄功使到最高,衣衫飞舞剑如虹,目标指定天桑。木神视它如命,中间被逼得慌不择路时竟伸手握剑身,阻它行势,至于它的爪掌如何?……空气里满是那烤肉的味道。

  “木神,你想上圣山?”这样一来夫墨倒悠闲,虽杀它不得,也伤天桑不得,却让它极不好过。这神兵之伤,没圣山灵药医治,将一直不愈;就算是神兽,回去至少要调息五十年方好。

  “唔……”木神被打得难堪,已是一脸悲愤。

  “原来这雪山之上也出灵物,竟长出一朵天桑。”夫墨越发的气定神闲,手下更狠几分,心里暗自思索要如何对付它:杀它,自然是不可能!它带着一身木元素,若是身死,必元素失调天下大乱;可若让它活着,夫墨想到被大雪覆顶的九雅又一心的愤懑。倒底该如何是好?

  九雅已死,夫墨的心冷静大半,自然不会再像最初,只一心一意想杀它报仇。

  “为什么想去圣山?”

  “……”

  夫墨冷冷笑着:“我就在圣山长大,没有我不知道的,想去看什么,可以问我。”只求它分心。

  “……”

  夫墨的长剑又给它几下重的,自己却也渐渐失了力气,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木神的扁嘴开始上扬:“哼。”若不是要护卫天桑,哪里会在这里挨这少年的打?不过这也足以让它丢尽面子,伤好之前是绝对不会再出山的了。

  看准少年已是穷弩之末,它的毛针又漫天飞舞,少年已无力把剑舞得水泼不进,不知有多少针身透体而过,堪堪就要向后栽倒。神兽算好时机,巨大的身子一跃而上,像野兽捕食要将他撕成碎片。

  少年大笑一声,喷一口血,掷剑出手,那剑有灵,弯着身子跃过木神,直刺向天桑。

  “不!”木神刹住身子,双手托住剑身,想要止住它的去势,但哪里能够?它巨大的身体被剑拖着龟行数步,不得以翻身上前,拿自己的身体挡住,直到剑身末体才用神兽血解了夫墨的最后一剑。

  夫墨几站不住,半膝跪坐,见木神被神剑定住,仰面大笑。

  “笑什么?我不会死。”木神缓缓站起,“担心你自己吧,这就送你上西天,你的元神我也不会留下半点,等着魂飞魄散吧。”

  夫墨一手支着身体,面上还是含笑,回头望,身后不远就是绝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山下已有人在等我。”边说就边往那绝壁处爬,他手肘膝上全被毛针洞穿,几乎无力,只能半爬半滚。木神被那神剑穿体,一身力量暂时用不出来,走出一步都十分艰难,恰似龟行。

  这样一逃一追,慢得怕人,偏偏那空气冷酷得几乎凝固。天空之上仍是那黑雕不住盘旋,只是借它一百个胆也不敢靠近夫墨。木神也无力大声吆喝它。

  仅差了两步之遥,夫墨还是先一步爬到冰层断壁,回头边冲木神笑笑,边倒栽而下。

  迷漫的风雪中,那袭红衣落得像无线的风筝,全然不着力,被风吹得或左或右,或上或下……

  一小队黑甲军骑集结在雪山脚下。前面一男一,白衣的少年绿衣的少,都皱眉听着身前一个中年男子的话。

  “你是说,不仅有雪崩,还不止一场?”落华不由问道。

  “是。”

  “有多厉害?”李少白问,仰瞳目望去,纵使他练着千里清明眼,可在那风雪里,还是望不到尽头。

  “非常厉害啊,殿下。这一带方圆二十里都受了震动,山里落下的雪更是不用说,过去几十年里落的总和都比不上今天。”

  “殿下……”落华手抓着缰绳,指节发白,担忧地望着李少白,“该怎么办?大哥他……”

  李少白提缰上前,终了叹一口气:“我们总是不能上去的,只能等。”

  落华咬唇,坚决地说:“让我上去看看。”

  “落华姑娘,”李少白回头看她,微微一笑,自做了太子,他的笑容就不知不觉有了些味道,俊依旧,却多了些说不清白的东西,“先生的本事我们都知道,虎斑兽应该不成问题。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别上去打扰了先生,倒生出什么事端。”

  落华叹口气,移开目光:“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倒推出有吉兆。”李少白依旧笑着,仰面看那雪白的山峰,“很好的吉兆。”

  “但愿如殿下所眩”

  两人各自仰望,粹个角度望去,山几与天齐,白的山体更增了圣洁之意。

  落华心里想的还多一层,既然这里也住着护神兽,不知住这里看护神兽的人是怎么过的。她自己住的地方虽说偏远,然知比这样冰寒的地方好了多少。

  一边想着一边担心着,忽地被身边李少白狠狠一推,差点跌落马身:“落华姑娘,助我。”

  仓皇抬头,在那风雪尽头,极目所能望见的最远处,有个黑的小点渐大,像片落叶被风托着,飘摇落下。有种感觉,虽然还炕见身形,却知道那是夫墨。

  一时间,心都停止跳动,难道他……他死了?

  身边的李少白已祭出飞剑,风驰电挚去了。

  忙祭出荷叶,仍是魂不守舍,飞到半空了,人还是半死不活,喘不过气……

  李少白接住夫墨时,他下落的速度极快,撞得飞剑几乎失灵,李少白用尽生平所学,紧紧抱着他,控制不住飞剑被迫东倒西摇飞速下落,不过比起夫墨自己落下,生还的机会还是大得多;随即落华赶来,在剑下结了结界,两人用尽办法,才护着夫墨平安落地,因抱着他,李少白落地是直接倒下的。

  即使是那样,他也没放下手。面上带着欣喜笑容,探手见他还有出气,更是喜笑颜开,亲自抱上马去,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去了。

  落华跟在他身后,眉头皱起。

  九雅醒来时,身上疼得要命。爬起来茫然坐着,被所见所处吓了一跳。一处仅容两人并肩的黑冰土,一边贴着冰山坚土,一边是条幽深狭长的深涧,不见日月却有白的微光从头顶照下来,本来及膝深踩在脚下的冰雪如今远在头顶。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雪崩时留了这狭长的空间出来,无疑救了她一命。

  她十分恐惧,呆坐半晌才勉强回神左铀望,一脸凄恻,这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自己,被留在这无望的地方等死?她微微动了动,发觉所处的位置温暖柔软,怔怔低头,半晌才想明白,一时不知该喜该悲,小心地爬下去轻轻去推:“小乖,小弓…”

  小兽却醒不过来。

  那一刻的时光仿佛还近在眼前,在万马奔腾的声响里,夫墨黑红的衣裳后是翻滚的雪浪,九雅怔忪地失了意识,脚下也传出轰轰巨响,忽然裂开一线冰隙,小兽先回神,回身抱起她,坠落而下。九雅立刻反手抱住它,只觉得一路磕碰,撞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

  小兽个子巨大,大半的摩擦都在它身上;九雅穿着厚衣裳,擦到了也伤得不多,只是一身衣衫褴褛。

  如今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它了。

  九雅那一刻心疼如煎,抓着脑袋拼命想该怎么办,眼里早已是两包泪。

  透下冰层后落下的淡淡日光,清冷朦胧。小兽倒在狭窄的冰壁上,淡碧的体被照得发白,紧闭着眼眸,小嘴苍白,翘翘的小鼻子里气息微弱。

  九雅情急之下抓头搔脑,半晌才一拍脑袋,记起夫墨给过几样救命的宝贝。忙手脚乱抖地取出来,生怕颠下山壁还背朝壁崖跪坐着。

  那粒药丸浅粉颜,九雅小心地托着它的头喂下,拿手指一直推到喉咙口,又捧了雪在手上煨化,一串串的水珠滴进它嘴里。待确信药丸下肚才罢手,那时她的手已麻木无知了。这时才感觉到身上无处不疼,忍不住微微呻吟两声。

  左右四顾,靠右手的一处,黑黑的一片,左边不远处已经和厚雪相连,此路不通。九雅扶壁站起,鼓着勇气朝右探寻去。结果实在是令人高兴,那边的空间大得多,隐隐还有几条可以延伸出去的小岔路。

  她忙跑回去,探小兽的鼻息,那药真是神奇,一入体立时有了效应,呼吸沉稳得多。九雅怕小兽一个翻身跌落深涧,暗想要带它去安全的地方。她默念竭力,一时身长神力,哼喝两声,竟然摇摇晃晃背起小兽,定定神深吸一口气,慢慢顺着探好的路走过去了。

  即使有神药,小兽身上受的外伤也不少。及至九雅把它背起,寻个地方安置好,才发现它的背上大片大片皮肉翻滚,惨不忍睹。九雅给它喂了琼浆,的确是不再觉得饿,可是肚子里总有不舒服的感觉,瘪瘪的,还是想嚼点什么常

  最重要的是给小兽治伤。

  九雅没事就四处闲逛。其实可以去的地方不多,而且有光的时候少,冰雪之外的日照时间,只于光线最好的时候里面能见路,遇上天阴落雨,里面就和里差不多。过了不果,九雅就彻底不知道时日了。

  小兽醒荔更是离不开她,它年纪小渴望关爱,又受了重伤,几乎不能动。在这令人绝望的地方,如果没了九雅的安抚,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九雅在山间深处找到几根植物根茎,也不知是什幂,茎极深,咬几口有甜甜的汁液,像蜜糖。九雅忙到处找着挖了一些,带回去给小兽当零食吃,因为是植物,也不管好坏,在伤处也抹了一些。

  谁知次日抹过汁液的地方都结疤了,真有神奇功效。九雅更是有了动力,每日就在山壁上摸来摸去,也成了闲暇一事。

  闲暇时讨论事情,九雅捧着小兽的脑袋,慢慢捋它的毛发,那些柔软的毛像丝绸一样,滑不溜手又带着温暖的体温。小兽一天天好转起来,渐渐得都想着要出去。

  九雅不理解,为什么夫墨不来救她们呢?每天说的话题,说来绕去就要回到这个上面,九雅心急如焚,每天对着晕白的雪层望眼穿。小兽也是,虽然和九雅一起,可是只有周转的一点危地,冰冷昏暗,和坐牢无异,也是天天盼着能出去。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不清楚时间,却能感觉到黑白变幻,真的是过去了许久……

第43章

  红衫的少年一手无力垂落头,一手拢在被中,俊的容颜微微带着些愁郁,但他的眼是闭着的,黑发散在枕上。窗外是正好的,青草遍地,或缀碎;圃里是争奇斗妍的名贵朵,风轻柔,掀起边纱纺的薄帘。

  院里有脚步轻柔的少,三五一队,捧着铜盆拂尘丝帕,候在门边。

  一树优的梨树下,有白衣玉冠的少年,神情愉悦吹一管玉笛。

  红衣的少年微颦着眉,在那悠扬的笛声里醒转。抬眸看见所处的地方,微微有些惊谔,就想动一动,可是一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别说坐起来,就连动跟指头都难。

  少年眼里露一丝精光:“木神……九雅……”末了闭眼叹口气,闭上眼睛又要睡去。

  “醒了?”有人声从窗户传来。

  夫墨听得是李少白,没睁眼。

  “大哥醒了?”窗外还有人喜悦地接话,声如黄莺,正是落华。随即风吹帘动,绿身影已经掠到边,双手合着,满脸都是喜悦。

  夫墨不好装睡,冲她微微笑了一笑,问:“我睡了几日?”

  “大哥怎么从崖上落下来了?”落华问时还带着担忧,又转忧为喜,“好在醒转了,大事就不碍了。”

  “我睡了几日?”

  “三日。”随后进来的白衣贵公子温言答道。

  “哦?此地应离雪山不远。相烦为我做件事。”夫墨手脚丝毫不能动,微微一转头,朝靠墙的角落点了点,“拿我的弓箭去半山腰处,把这个东西射给虎斑。”他张嘴呼出一颗酱黄古朴颜的元珠,在它唇边盘旋一转,一跳而进李少白的手心。

  “这是……”李少白不怔然。

  “这是虎斑的一半元珠,放心,只要不上到山顶就不会有事。虎斑失了元珠也不大能动,只消用箭私它面前丈内即可。”夫墨说得颇急,有些喘不上气,顿了顿才又道,“越快越好!”

  李少白攥着元珠,拱手道:“先生放心,我这就去做。”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虎斑那般厉害?”落华是见过他独力斗火祥的,不信虎斑有这么厉害。这时坐在边,看一群使给他擦洗手脸。夫墨的脸微微发红,被那红衣一衬,更见秀。

  落华又见进来的四个蓝衣小太监捧着干净丝衣,忙站起来:“那大哥,我出去等你。”

  “恩。”夫墨轻声应了,“落华姑娘,烦你一事。”

  落华站住含笑回头:“恩?”

  “九雅和灵兽被大雪封在雪山,无论如何,你带人去找一找,如果找得到……就带回来,还有灵兽,也该交还给水神。”

  落华怔住:“九雅姑娘她……是,我这就去找人。”顿了顿看他面如常,也不像是多难过伤心的模样,道,“大哥对九雅姑娘的好,她是知道的,就是遇着不测……也该是含笑九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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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6:05: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夫墨不语,目光直看向华的帐顶。

  落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九雅还是为别的谁。九雅本也是个命大的,不过还是……但她一介凡俗,有这际遇也是有福气的了,说不定来世会有大福泽呢。边想着边出门去了。外面阳光普照,正是日最的时光,这里离雪山已去了四百里,恍恍然两个世界。

  夫墨由着小太监们合力换了净衣,仍是躺在上,外表上炕出来,内里已在调息运功了。这一战他伤得极重,不过都是外伤,手上腿上碎裂的骨头不少,不过凭他自己都治得好。只是……竟没想到,九雅她……

  每一回首,就看见雪山上,白茫茫里的一个小红点,抬头茫然望着自己,却迅疾被大雪所吞肆。“九雅……你会怪我吗?”他喃喃问道,好象那颊边留着几根小辫,有一双小鹿眼睛的少就在眼前,露齿微笑。

  夫墨的心里有些惆怅,这像是一种全新的感受,以前没经历过的。但在这追忆的时候,却十分合他的心意。应该是最不可能有牵绊的人,却留下最深沉的回忆。

  “你是怎么做到的?”夫墨微微笑着,仍像是和虚空里的少说话,“我竟感到难过。”

  虚空里的红衣少抿起嘴角,得意地扬着一边眉毛,呵呵地笑起来。那笑容如此明媚,引得夫墨跟着微微笑起来,“放心,我会为你渡魂的,等我。”说到渡魂的时候,少年夫墨的心微微发酸发涩起来……

  雪山中空的山腹中,九雅背着小兽慢慢望新探的一处洞穴里去,其实也不能说是洞穴,都是些狭窄的缝隙,两壁长着蔓蔓茎藤,刚好够她们没事嚼着玩。小兽身上的伤好透了,伤口处褪去的毛又长了出来,可试着一站起来,立刻又疼得倒栽回去,原来它的腿也折了。

  九雅虽说练过几招,不过背着小兽走也十分要命。不多时内里的衣衫都湿了。小兽在后面不好意思地给她擦额头,喏喏地直叫她休息一下再走。

  “给,吃吧。”九雅拔了一把根茎在手,摸摸小兽的头。

  “为什么这里长得出这个东西?”小兽歪着头问。

  “我不知道。”九雅摇头,自己也在嚼。

  “这是个好东西。”小兽正跟她说,“我闻得出来,很有灵。”

  九雅点点头:“那多吃点。早点把腿养好。”

  “九雅……”

  “恩?”

  “为什么夫墨要去打这个打那个呢?”小兽捧着脑袋发怔,嘴巴上还叼着一根茎,“他又打不赢。”

  “打得赢。”九雅拍拍它的脑袋,又揉两下,“要是他来接我的话我就问他吧。不过他不一定会告诉我。我也不喜欢到处打架。”

  小兽恩了一声:“我也不喜欢。”

  “你怎么发呆呢?”

  “我想家了。”

  “啊,”九雅唔了一声,“水晶宫啊,我也有些想了。”叹口气道,“早知道我是要到这里面,就在水晶宫陪你啦。”

  小兽惋惜地看着她,跟着叹口气。它小小的模样,深沉叹气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发笑。不过九雅就没觉得好笑,反倒有天涯孤寂万里飘零的感触,搂着它的肩拍了拍,安慰它:“没关系,我这里的琼浆可以管四五年呢,说不定你爹爹会来救你。”

  小兽眨巴眼睛:“要是我爹爹来了,我们一起去水晶宫好不好?然后我们哪里都不要去了,就住里面好不好?”

  九雅点头:“好。”

  “呵呵……”小兽一听,眼睛亮了,忙扳起指头算起来,“我们住哪里呢?恩,就碧辉阁吧,我们住在倾城小筑里,什么都不做,天天玩好不好?或者去万仪宫住也行,哪里的都像是陆上的,你喜不喜欢?”

  九雅看它高兴,心里酸涩,面上保持着兴致勃勃的笑,和它一起探讨起来。

  李少白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屋里一阵激荡的气息,在门边竟有些怯然,不过还是推门进去了。毕竟他是这天下的少主,身有金龙真气护体。

  进门后看见亿窗边的少年,仍是大病未愈面苍白,要靠着什门能站稳。不过眉眼间那股凌厉的气势已慢慢恢复。李少白觉得,他受伤时的模样是最的。不过那都无所谓,他身后有那天下最神秘强大的圣山。

  “先生。”李少白微笑着叫他。

  红衣少年回头看他一眼,恩了一声:“多谢。”

  “先生哪里的话。”李少白上前两步,站在一方墨青桌前,本想说点什么,却对上那样淡漠的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这处宛苑还合先生的心吧?”

  夫墨恩了一声,没回头,仍是那个姿势。

  李少白又上前一步,面上带点叹息:“九雅姑娘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可惜了。”

  夫墨点个头,眉微微皱起,手慢慢伸高扶着头:“我想独处。”

  李少白的面变了两变,要知他可是这天下的少主,还没人敢如此忤逆他。不过他还是强压下不快,换上一副笑容:“也好,先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人出去门关上。红衣少年慢慢扶着一乱什走回边。这本是他醒转三日后第一次下,正赏玩窗外风景,却叫人打扰了兴致。李少白虽是新朝太子,已是一身紫金气缭绕,却莫名让他有些烦闷,不甚想见。

  他能看见他眼中对权势利的渴求,虽然他已拥有够多,然像是已满足的样子。有时夫墨都不由想:他到底想要什么呢?那样的一双眼睛。他还太年轻,虽然行走四海周旋权贵法术护体阅历丰富,面上总能保持一派云淡风清,可眼眸里偶尔露出的光却瞒不过人。

  顺路捻了朵瓶里白的小苞在手,打坐在头怔怔看它。他的身体要调息好,还要半月功夫,到时就可以去雪山拿木神的一半元珠,还有为九雅渡魂。

  如今灵兽已死,要是水神知道了,唉,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波!夫墨微微皱眉,有些烦不胜烦:“若是那样,我该如何?”其实在他心里,并不想杀它,日日和它相处,它的娇憨纯朴也记在心头,它又讨九雅的欢欣,本想带它一路回去的,只是如今被大雪覆顶,该是怪谁呢?木神才算是凶手吧,可是自己……强行要带它走,也难辞其咎。

  可是当然要带它走,它是水神之子,一身的水元素,如今是炕出来,可待它年岁渐大,必然会破坏这天地间的元素平衡,那时定是妖孽横生,天下大乱。也许,死了也好……

  夫墨摇摇头,知道这事不会简单了结,最后还是要回到他身上。

  他把放在膝头,冲它微微一笑,闭眼入定。

  接下来的日子,总是能看见那白衣的贵公子。夫墨有时被弄得哭笑不得,慢慢也就习惯了。以前也是和他相处过,什么事上都是迎合着自己,打扰得多了反而没再觉得讨厌。

  只要不是入定练功时打扰,他便不再赶人。

  李少白是八个心窍的人,见他不再反感,自然是步步顺竿子爬上来。今天带副棋盘,明天捧具漆琴,后天卷柬古书,都是清雅的事。夫墨每每见他净手焚调琴的严谨模样,不由地就真心去侧耳倾听。

  李少白琴艺超凡,坐一蒲席上,白衣玉面,端正坐直,微笑时候压过身后一树雪梨,如此赏心悦目的景!夫墨红衣黑发,盘膝坐在一侧,一手端茶杯一手虚空捻捏,像是要抓住那飘渺的琴音,不自觉地,唇边逸出一丝笑来。

  “先生觉得如何?”罢了手,白衣太子默默观察着,心下被那笑容激荡着,温言问。

  “我不懂韵乐,不过十分悦耳。”夫墨笑道,“倒不知道,你懂的不少。”

  “先生夸奖了。”李少白欠身道,“少年时候什么都想学,结果杂而不精。下次我带棋来,先生指点我贾吧!”轻风过,几瓣瓣飘落,正落到他肩上发上,更有一派闲适感觉。

  夫墨问:“什么棋?我都没学过。”

  李少白欢欣道:“没学过?那没关系。如蒙不弃,我教先生几手如何?”

  夫墨好奇,面上没显露:“明日再说。”

  次日一早,白衣少年就侯在门口了。夫墨这几日和他交情渐深,又要卖他当朝太子的面子,只得先不练功,开门把他迎了进来,面上然甚好看。

  李少白身后两个明眸善睐的少,一人捧一棋盒,见了夫墨就露齿微笑,十分活泼。夫墨见了一下就想到九雅。九雅的年岁比这两人稍小,面孔更灵动活泼,容颜上也更胜几分,不过笑起来的模样倒有好几分的相似。

  这几日夫墨刻意去忘她,本已有几分成效,如今这一瞬,又对那个已葬身雪山的少揪起心来。他默默按捺住心神……

  “先生今日可愿和我下两盘?”李少白在耳边问。

  夫墨回神望他,一时像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把李少白吓得一下怔住。

  “……好。”

  夫墨冰雪聪明,举一反十,只用半日就会了大半,不过他一直学祷甚精神,却没推了棋盘走人。李少白悄悄观察着,只要他不说停自然就一直这样下下去。每一抬头就看见那张绝世的容颜,带着漫不经心,似有满腹心事,长眉细目,唇似弯未弯,有着似笑非笑的风情。

  李少白抿着唇,问:“先生对将来可有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回圣山?”

  夫墨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办完身上事就回去。”

  “圣山……”

  夫墨见他悬而不说,本不在意,可心里翻覆着九雅的模样,极想说些什么移开心神,主动问起:“怎么?”

  “不知我是否有那运气,得见圣山一隅。唉,那也是少年时的梦想……刚上崂山学艺就听说过那处地方,本来以为是传说,人不得见,却偏让我见着先生……”

  夫墨道:“那里也无甚出奇,不去也罢。”

  李少白陪着笑:“那是先生自幼住过长大的地方,自然不觉得什么奇怪,像我等凡俗,一生就那么一个愿想,若是有一日能得见,虽死无憾。”

  夫墨奇怪地看他,手执一子悬而不下:“你一生就只这个愿望?”

  “是。”

  夫墨不由失笑一声,摇摇头,又低头看棋局去了。

  李少白一心想套间话出来,又问了间,夫墨倒是不隐瞒,问什么都说。

  “那圣山倒底在哪处?为何天下之大,就没人见过呢?”

  “自然没人见过。那里住不了人。”

  “哦?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地方?”夫墨倒真凝思想了想,“千里冰封,不见颜,天寒地冻,万物不生。”

  这样么?李少白捻着一子,看他半晌,心里对他的话似信非信:“听说那里是最接近天域的地方,神兵利器无数,传世奇书多如星辰,是修道者的盛殿。”

  夫墨看着他道:“你如今也算不得正经修道者,于此一途还是不要太过痴迷的好。”

  李少白被他说得一动,不由微探身子:“先生可能为我看脉,为这大盛天下算一卦?”

  夫墨摇头:“找你师傅去吧,他算得颇准。”
第44章

  那日罢了,夫墨避不见人,三日后落华回琅破了这个例。

  落华一身风尘仆仆,并没带什消息,看着李少白言又止。

  “姑娘。”李少白微微一笑,“那事如何了?”

  落华面清冷:“殿下的人都回不来了,正好做那神兽腹中餐。”

  李少白也没介意:“没想到果然如此,它重伤不继,我派了那么多好手都拿它不下。”摇摇头似乎觉得可惜了,“也罢,真拿下它了,我也拿它不知做什。”

  落华冷着一张脸:“殿下,那些人不都白死了?凡人怎可和神兽对抗?这事做得……”话没说完,看见太子的脸已沉郁下来,不得不住口,“我去看大哥。”

  “对了,九雅找到了吗?”李少白叫住她。

  落华摇摇头:“雪山太大了,大哥只告诉我一个方位,掘了四个坑也没看见。”

  “先生对那位九雅姑娘……倒是十分上心,那小姑娘福泽不浅,可是命短。去说的时候小心着些。”

  “大哥一直带着九雅,是比对我们好些。”落华想到逝者已去,有些感叹,无意和她比较什么,“九雅也讨人喜欢。”

  夫墨听说没找到九雅,有些沉默:“多谢你。”

  “九雅就和我子一样,这事是我该做的。”落华坐在一边,感觉到了他的沉默,有些惊讶:原来大哥比想象中的更在乎那个孩子。

  “大哥身体好些了吗?”

  “过两日就可以走了。”

  “去哪里?”落华有些期盼。

  “先去雪山看看,那里还有几件事未了。”

  “这样……我可以同行吗?”

  夫墨看看她:“当然。”

  夫墨原不是个话多的人,落华也不是无事就能找事说的人。沉默下荔就一阵安静,夫墨自闭眸调息去了,只留下端正无的脸庞。

  九雅睡得正好,小兽皮厚毛多,把她一围一拥就十分暖和,露在外面的一截却感觉到丝丝冷风。好奇怪!

  这里虽然冷,但并不透风的。

  小兽早一步睁开眼睛,转着脑袋看,可是到处都是一样,还是黑蒙蒙里透着点白光。九雅随即醒来,在它怀里一点点探出脑袋,怕一下出来受寒。

  “是不是有风啊?”小兽问她。

  九雅不知道,伸一只手出去探,手冷得一缩,薄袖却微微拂了一拂。“哪里来的风?”

  小兽摇头,表示不知道。

  “是不是前面有什么洞?”九雅猜测着,站起来跳了几下,把身子捂得暖和了才停,“走,看看去。”

  小兽的脚好了不少,但行走仍费力,一跛一跛的。多数时候都是九雅背它。

  走了许久,顺着那些只容一人或弯腰或爬而过的狭小悠长洞穴,她们渐渐感受到那风,越来越大的风,灌进洞穴深处……

  “前面有什么呢?”小兽揪她的袖子,有点害怕一样。

  九雅摇头:“看看去。”这里已是绝境,还有什么怕的?

  但越望前去,就越感觉到那风大刺面,更有亮光指引道路。

  小兽固执地要走在她前面,过一个窄洞时差点卡在里面了,九雅好歹才硬扳下卡身的一块山石。两人走走歇歇,了半天工夫才走到那处光明飞雪处:有个一人多宽的一个雪洞,从外直透到山石处,还悬有两三根挖洞时的布带。在那里,可以清楚看见,外面风雪漫天,浑浑然不见天日。

  九雅和小兽被震惊得呆住,许久小兽才一把搂住九雅:“啊,九雅!”

  九雅回抱住它,脸上笑开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那……九雅,我们出去了,去不去我家啊?”小兽边系带子边期盼地问。

  “去。”九雅斩钉截铁地说。

  “恩。”小兽系好带子,开心地上前搂住九雅,“九雅,我会飞哦,我带你出去。”

  其实它只会跳一截悬浮在空,要再有借力的地方才能再跳再飞,不过那雪盯不深,不过半丈距离,一跳而上后巴着坚硬的冰层,慢慢就爬上去了。

  夫墨出门时,一身伤好了大半。这次走时身边跟着两个人,都是翩翩少年郎,落华也是身姿卓绝的少,一路上瞩目的人无数。只是夫墨行走匆匆,一路不曾歇息。

  因为他为九雅算过一卦,卦象出乎他的意料,并不是已死之象,不由让人疑惑。

  行至前苍,这里是离雪山最近的小镇,门户人家不多,大都是木头泥巴屋,外面一圈简陋篱笆。城极小,贯穿的大路上也不过百多户人家,没有城墙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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