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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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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1 15:55: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是一个关于五灵神兽和圣山传人的故事~


第1章
    九雅坐在树下的青石板阶梯上,百无聊奈地打哈欠观察对面爬满青藤的独门小院。她已经坐了一个半时辰,可是院门没有开,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好坐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等着。
  她穿着上等使女的红绸夹袄,衣服上有简单可爱的花纹,鞋子上的线穗花,腰带上的绣花,绑发用的红头绳,各让她把玩了许久,越来越无聊。
  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方来呢?
  九雅可是罗府上四个大丫鬟之一,地位仅次于正经主子。但是她年纪小,才十四岁,地位高也是她的主子七小姐宠出来的。
  今天的活就是为七小姐的事。
    九雅抱着膝,下巴抵在膝盖骨上,眨巴着圆眼睛,红红的唇嘟着,两颊落下的几根小辨随风摇。
    这事啊,还得推到两个月前了。
  那段时间,府里总有人传见鬼的事,开始还没什么,反正下人嘴杂,见识又短,闲暇时都是讨论这些。偏偏那段时间大少爷身体虚,到了四月的一天,说倒下就倒下了,当时就来个人事不知,过后更是滴水不进,命悬一线。  
  罗府上子孙不旺,总共七个儿女,男子就只有大少爷和四少爷,其他都是小姐。小时候寺里的人说了的,男的女的一起排大小,对儿孙好。大少爷病得厉害,四少爷也开始晕乎,一下把这个家闹翻了天。
  请了江南一带的名大夫,各有各的说辞,但都治不好病。最后,一位老大夫捻着胡子说:“我看这不像是病,倒像是上了邪,不如去寺里请几位大师做做法。”
  自然是马上去请,结果效果也不好,大少爷的命就这样吊着,瘦得只剩把糟骨头,看脸就认不出人,半死不活。
  最后德高望重的玄空大师给指了条明路,说是蜀中有位道爷,捉鬼降妖最有办法。要是真到了走投无路时,去求他倒也可以。
  一家人又马上请了镖局的好手带路,按着大师给的地址找去,哪里知道那个道长已老得话说不出,步迈不开,半点忙也帮不上了。正是绝望时,老道长的一个少年朋友说可以帮忙,众人看他弱冠年纪,又不是道士,难免怀疑,又想到死马权当活马医,一路带了回来。
    当天晚上,那少年摆了祭坛,独自在小孩腕粗的蜡烛前念了几句,就回身说妖已除。
  自然是谁都不信,都想着这人骗钱来的。谁知次日就传来好消息说大少爷睁眼了,还嚷饿呢。于是,这奇怪的少年一下就被奉为大师,好礼好食供着。
  七小姐繁依那天晚上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本来是忧心哥哥的病,谁知却遇上命里的劫数,他只看见那人的黑衣在晚风里飞扬,听见一句声音,见过一次脸,就再不能忘怀。她是个沉默的少女,这样的事自然是埋在心里,一天天就沉默下去,消瘦下去。
  九雅是七小姐贴身的丫头,从记事起就服侍小姐,她聪明伶俐,小姐会的她会,小姐不会的她也会。看小姐这个模样,开始以为她也是中了大少爷那般的邪,想去报告给主母,又被她死死拉住,哭得稀里糊涂。最后总算在她的苦口婆心下套了几句话,自己再一想,就知道个大概了。
  七小姐才十六岁,花般的年华玉般的模样,目城里上门提亲的人数都数不完。尤其是这两年,前面的各位小姐都嫁了,只余这一位,宝贝般养着,嫁妆都置办好了。偏偏小姐只为那一眼就勾住了魂。
  九雅没见过那人,她还是懵懂年纪,年初才满了十四岁,很不理解小姐的心思。不过看小姐那般难过,她也不开心。于是悄悄打听起那人的行踪来。
  那少年听说是留在罗府给的独门小院里,可能会住一段时间。
  于是,九雅仔细问过了地址,一早就告了假过来看看。她想给那人带个口信,邀他出来见个面什么的,去茶楼里安排喝个茶也好,总之想让小姐再见见他。
  可是现在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太阳都快照到头顶来。那院里却没人,一开始九雅就拍过门,里面半点声响都没有。
  “他不是住这里么?” 九雅奇怪地想,又去问这一带唯一的人家,也说这个偏僻的地方是新住进一个俊俏的公子。
  “那就是这里了。” 九雅于是就这样抱着膝等起来。
   中午过了,九雅没有东西果腹。她是想过还等不等的问题,可是已经等了一上午,就这样放弃太可惜。而且越等下去越有底气。
  下午阳光已经能照射到栖身的角落,九雅叹了口气,走到那院门边,在长满青草的石阶上铺了帕子,慢慢叹着气坐下来。
  这里人烟稀少,周围就王家一家农户,王家只剩几个光脚的脏娃娃,他们看雅人小姐般的打扮,都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看着,看了不多久,自玩自的去了。
    下午日头倒不大,六月的天,晴雨交替得快,一会工夫,乌云密布,风起灰扬。九雅拿帕子蒙着脸,斜靠着门扉,心里深处有点想哭,等得烦啊。
    “姑娘。”有人在喊,声音很轻。
    九雅只当是王家那群脏孩子,没好气地挥手:“走开走开……”
    “你靠着我的门,我怎么开门?”
    九雅一把扯了帕子,仰头看:少年穿得很奇怪:六月天,穿得却不少:内里是大红里衣,外面罩着纯黑的外衣,衣领上有繁复的黑色瑰丽花纹。而他的长相,也难怪让小姐一见钟情,是和着少年的青润和青年的成熟,却泛着冷漠的气息。他和九雅见过的所有男人不同,气质更独特些,长眉细目,紧抿的唇角微微翘起,长发用黑色簪子束起,乍看下,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
    九雅站起来,背着手,站在门边。
    少年温和地问:“你找我?”
    九雅使劲点头,颇气恼地说:“等好久了。”
    少年于是站定了,看看打开的门,犹豫了一下:“屋里没人,你有事在这里说吧。”
    九雅径自走进门去,手提着裙裾,模样十分可爱。
    于是少年也跟进来,把门大开着,倒了杯凉茶给她:“姑娘,有事请说。”
    九雅嘟着嘴,眼睛骨溜溜地转,手也转着杯沿,想了想问:“你会抓妖对吧?”
    “恩。姑娘遇到这样的困难了?”
    “也不是啦。恩,算有吧,我想先问问你要收多少钱。”
    “抓妖收鬼我不收钱,只要姑娘需要,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去府上。”
    九雅歪歪头,皱着眉:“哎?你不要钱啊?”
    “是。”
    “那,我是想,想请你去一个地方。”
    “做什么?”少年虽然语气温和,但是九雅并不觉得他是个温和的人,感觉他的眸子里冰冷,有的只是礼貌罢了。
    “我家小姐病了,看着像中邪,却不好告诉主母,可以的话,我们约个时间,你去为她看看好不好?”
“姑娘是哪家府上?”
    “你才去过的,就是城南罗家。”
     少年微微扬起下颌,眼睛眯起来:“是吗?罗府上我去过,起码这半年,都不会有妖邪入犯。”
    “可是我家小姐真的是像中邪啊,和大公子有七分相似。”雅人捏着拳头嚷。
    “不会,还是请医生看看吧。世间的妖邪本来不多,或者你家小姐是想多了。”
    九雅哧~地喝干杯里的水,抹抹唇:“先生你去看看吧。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少年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衣领一路滑到腰上,然后又从领口滑下,如此几次,他问:“我看姑娘并没有焦急担忧之色,罗府也应该清理干净了,你如此执着要我去,到底为什么呢?”
    九雅嘟着嘴巴:“我又不是妖魔鬼怪,难道会害你?”
    少年道:“妖魔不能近我的身,世间真正扰人的,倒真是自命凡人的人。不知道姑娘到底要做什么,我去不了。”
    九雅伸手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去吧,去吧,我不会害你。”说着眨眨眼睛,“还给你介绍门好姻缘不行?”
    少年看着九雅,微微皱起眉:“不去。”
    “为什么啊?我看你十八九是有了吧,男大正当婚,我又有合适的姑娘介绍给你,你跟我去一趟吧。”
    “你很奇怪。”少年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了,盯着九雅道:“你等我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我和姑娘素不相识,也没有娶妻的打算,还是请回吧。”
    九雅咬着牙鼓着腮帮子,坐着就是不走,她转身坐在板凳上,手枕在桌上:“你不答应我不走。”
    “你……”少年啼笑皆非,眼睛里才有了点无奈神色。对方又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打不行骂不得赶不走。他在九雅对面坐下,看着她无言。
    “我饿了。” 九雅在罗府也是半个主子,除了在小姐面前,还是有些娇纵。
    少年听了,当真走到南面的小厨房,端出一盘咸菜道:“馒头我先蒸一下。”
    九雅看着黑黑的咸菜,不满:“有别的菜么?”
    “没有,我不会做。”
    九雅就大大地叹气,站起来走到厨房。她年纪还小,身量不足,只及少年腋窝。走到厨房鼓捣一阵,端着煮饭的竹箴道:“到对门借几个蛋,有什么菜也拿点。”说完摇着头叹着气进去,活像是少年他长辈似的,不过九雅向来如此,在府里经常指使这个吩咐那个,稍有不满意,就做这个表情。
    少年怔了半晌,还是出去了。
    最后做了个蛋饼,清炒空心菜,黄瓜炒肉,一碗番茄汤。
    少年一会吃光喝净,九雅洗了碗筷,笑眯眯地走出来:“天要黑了。”
    其实时候还早,只是乌云压顶,天暗下来了。的
    九雅抱手坐下:“答应我吧,答应我就回家,不烦你。”
    少年回房脱了黑衣,穿一身红色薄衣出来,更衬得他面白发黑,别样风情。看得九雅眼睛一亮,巴巴地凑近说:“你长得真俊。”
    少年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恢复正常:“你走就走,留就留。我是无所谓。”
    九雅双手提着裙裾,扬眉道:“我都帮你做饭了,你就不能帮帮我?”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呢?”少年的语气颇无奈。的
    “就是去见一个人,那可是我们目城第一美人,这么好的事,哼,见了你还不得感谢我?”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九雅歪着头:“我不奇怪。”
    “好吧,你要我见谁?我答应就是了,不过你快回去吧。我也累了。”
    “真的答应了?”
  “恩。就见一次,希望见过后,你再别来了。”
   九雅嘟着嘴:“我那么讨厌啊?”
     少年不语。
    “那好吧,明天晚上好不好?罗府后院,到时我守在后门等你。”雅人道。
    “好。”
   

[ 本帖最后由 遗忘的世界 于 2008-10-11 16:1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2 章
    九雅回去,见过小姐,什么也没说,只说这几日晴朗,晚间月明星疏,出去吹吹凉风还不错。七小姐如今已是倚着床坐的身体,听着说外面风景好,经不起九雅的磨泡,答应明天晚上出去走走。
    九雅这才舒口气,把活交待给几个小丫头做,自己跑去睡觉。
    次日黄昏,九雅精神熠熠地给小姐挑了件桃红的衣衫,浅蓝的腰带,那衣衫腰带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朵;再梳起头发,头上挽了个侧髻,又是带花瓒又是步摇……小姐被她她忙手忙脚的模样逗乐了,病中苍白的脸色显出些红晕来,笑问:“这是做什么呢?不就是出去逛逛?在自家院子里弄这些做什么?”
    九雅嘿嘿地笑,只不住手地收拾着,就是不说。
    一切忙定,太阳也隐到山头下去了,凉意慢慢地上来了。
    九雅扶着小姐慢慢往早定好的地方去。
    小姐看她候在后门边,一会儿探头看看,不由奇怪地问起:“九雅你今天怎么了?等人么?”
    九雅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就在这里坐会。”
    “这里?”小姐皱着眉四下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这外面人来人往的,要是进来一个看见我怎么办?”
    “那……”九雅转着眼睛珠子,见不远处就是间小屋,估计是柴房,便推着小姐往那里走。打开那摇摇欲倒的门,九雅伸头进去看看,里面不宽,半边堆着柴禾,地上厚厚的是灰,还有细碎的木屑。
    她回头看看小姐,想着这尊贵的人可不能在这里面呆着,又把眼睛投到别处,还有一长排下人住的矮小木屋。
    “九雅,你在看什么?”小姐咳嗽起来,捏帕子的手捂着嘴,咳得背都弯了。
    “小姐小姐……”九雅忙上前扶着她,顺气拍背。
    “九雅你这两日奇怪得紧,有什么事么?”
    九雅悄悄低了头,拿眼睛看后门那里,门是虚掩的,人却还没来。
    “我……”她呐呐地说,有些没底气,想说出来吧,又觉得还是来个惊喜的好,再说,让小姐认为那人是自己来找她的多好,要是知道是九雅搞的鬼,说不定还要生气呢。
    “我要回去了。”小姐的面上已有了气恼。
    “小姐,咱们再在这里走一走吧,月亮还没出来呢,等会在这里看星星最好了。”
    “在哪里看星星不是一样?”
    “不,不一样的。”九雅死死地拉着小姐,她年纪虽然小,却比病中的小姐力气大多了,被她这一抱,小姐还真动不了了。
    “你这……”小姐回手给了她一个嘴巴,这才挣脱了。
    九雅自小跟着小姐,从没挨过打,这一巴掌倒把她打懵了,呆呆站在原处捂着脸,忘记了回神。
    “你这小婢也太不知轻重,没大没小了。”小姐说完,看看那虚掩的门还是老样子,总算没叫外面进来的人看见,然后回身走了。
    九雅一个人坐在柴房门口,捂着脸抽噎着,眼睛瞪着后门……不过直到月上柳稍头,夜色深沉,那人也没来。
    过了两日,九雅小心地把小姐又逗了回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从此再不敢那般放肆了。告假出门,九雅气呼呼地撩着袖子去算帐。
    先去问那小院旁边的农家,得知那院里两日没见人进出了。
    “他不是走了吧?”九雅想着,踌躇地挨到那院门口,门是紧合的,一推,刷拉一声开了。原来里面并没闩上。
    九雅更相信那人已经走了,心里不知怎么想的,呆呆看着那打开的门,站了半晌才抬了只脚进去,在院里转悠一圈,还在井边打了桶水,捧着喝了几口。
    再看房门,好象也没闩的样子,甚至没闭紧……
    九雅左右看着,忽然发现一条暗色的断续的东西,在门上,路上到处沾着是。
    “什么东西呢?”九雅胆子大,她的八字据说也硬,鬼怪不沾身的。她跳下井台,循着那颜色跟去。
    推开门,再推开一扇门,跟到床边,撩开布帐……
    九雅倒吸一口冷气,忙用力捂住嘴才没叫一声尖叫跑出嘴巴。
    床是躺着一个死人,红衫黑衣,不是那捉鬼的少年是谁?他面色惨白,嘴唇却是乌紫。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恶臭气味……让人想到腐肉……
    我的妈……竟碰到死人……是谁杀了他?不,不不不,这个不重要……九雅想着,就要跑出去报官,刚刚转过身,又有些惊疑不定地回头,刚才好象看见他动了一下?这……这可是诈尸?
    她定定地望着那死人,慢慢地小步地往后退着走。她怕那人真的诈尸从后面来抓她,听说只要盯死了尸体,他就不会一下子跳起来。
    “啊……”尸体的嘴里已经在逸出声音了……九雅骇得肝胆欲裂,一步步小心往后退着,却不小心碰倒一把椅子,砰的一声,硬把九雅吓得一头栽倒在地,差点昏了过去。
    不过还好,她还有一丝清明,这下顾不得再看着那尸体,连滚带爬往门口走,一不小心,涕泪满面。
    “……水……”
    九雅奔出门跑出院子,站在炽热的阳光下,这才觉得捡回一条命来。再细细回想时,好象听见一声“水……”。
    她站在院门外,抱着手沉吟。她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但也不敢跟鬼对着来。
    不过呢?这人忽然就死了,倒是可惜了,小姐一腔的爱慕就打了水漂。不过看那人的样子,说不上坏,怎么就让人给害死了呢?
    她想着那天来找他,其实真不能算坏的,这样死了可惜了。
    慢慢地魂定了,她准备去报官,让官差好好查查。临走时又望了院子里一眼,想了想,又生了几许好奇心,给自己打气说:这人生前就不坏,本来就是个捉鬼驱妖的,这做了鬼,理应也不怀吧!
    她咬着唇,内心天人交战半晌,终于好奇心又胜过一切,慢慢走进院子,挨到窗户边去看:没有诈尸,那人还躺在床上呢,一声声的呻吟逸出来:“水……水……”
    九雅听得一跳,大起胆子去打了桶水,连桶一起提进去。心里还在想着:若真是鬼,它想喝水,我就给他端水来了,那它必是不会害我的,说不定还给我什么好处呢,像生前没用完的钱,东西……
    挨得近了,也没见鬼跳起来,那人还是像开始那样躺着,头发丝都没动。九雅注意到他的唇色青紫,干得裂开了血口,忙伸手捧了水浇在他嘴上。
    “啊……”那人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唇微微张开。
    “咦……”九雅惊讶地叫起来,“难道没死?”
    一手还是给他浇水,一手就瑟缩地探他的鼻息:嗨,搞了半天,人还没死呢。鼻息虽弱,却还是有。
   九雅悬在喉咙口的心归位了,眼光也就变了,开始多少含着对鬼的害怕尊重,这会就记起这人竟敢失约,还害她被打了一巴掌。
    “哼……”九雅懒得用手服侍他,到桌上寻了个满是灰尘的杯子,随便一洗,就装水给他喝。那人直喝了七八杯才不喝了,他尚在昏迷中,这时不渴了,又开始轻声呻吟起来。
    “这是怎么了?”九雅见他双手捂着一处,便好奇地动手掰开他的手,所见景象又叫他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那恶臭的源处——好大一个伤窝!不仅散发着腐臭,还流着黄色恶心的液体……
    九雅见了,一颗心反而平静了。
    她细细探过那人的鼻息,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死的了,便疾步出门,手里掂着自己的几块藏银,心里盘算着往城里去请大夫。
    大夫看了,说是叫山中的野兽伤了,还中了毒,不过那毒并不要紧,把伤口处理了,开了药方。九雅就跟大夫一起回城,先去府里告假,小姐虽不明白她这两天事怎么这么多,却因为前两天打了她而存着愧疚,二话不说准了假。
    九雅心里感动着,心里想着:小姐您就等着吧,这个姑爷肯定是您的!九雅这就去把他捆牢了带过来。
    再去抓药,买了只老母鸡,买了些肉蛋菜,九雅拎着东西得意地走到那小院,一推门:嘿,怎么关上了?还闩得死紧!
    九雅气得直跳,手拍脚踢好大一会,才有人慢慢走来开门。九雅知道他伤重,这会儿就没乱推门。
    果然开了门就见到那张惨白色的人脸,嘴唇总算不再是青紫,而是青白了。
    “姑娘?”那人叹气似的闭了下眼,“找在下有什么事?”
    九雅冷冷一哼,把两只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
    少年呆了一下,半晌才一笑:“原来是姑娘救了我。”
    九雅懒得跟他废话,推开门就进去了,直接走到厨房,一会儿又到院子里找了几根木柴,见少年还傻傻地站在门边,一时不知是气是笑:“你傻了?伤成这样还不回床上躺着去?”
    少年便往房里去,又被九雅叫住:“等下,我看看你的床。”
    那床上自然是半边血污,有些泛臭。
    九雅熟练地从木柜里寻了两床垫絮,一床干净床单,虽然带着潮味,却比原先舒适得多。又拆了蚊帐,开了窗户通风,这才对少年道:“哎,你,睡吧。”
    少年看着干净的床,倒犹豫起来:“可我身上脏。”
    “你受了伤,不能碰水。”
    “姑娘,多谢你。”少年感激地一笑,竟有点羞涩。
    九雅一笑:“别谢,我呢,服侍你也是应该。”她心里想着,以后说不定我们姑爷了,现在还是对他好些。
    少年一副不解的模样,道:“我叫夫墨。”
    “哦。”九雅一指门外,“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再熬药。”
    夫墨欠身:“有劳姑娘了。”
    “别姑娘姑娘的,我叫九雅。”
    夫墨吃过饭又喝过药,便在床上坐起来,看得九雅一迭声叫唤:“哎,你坐起来赶什么?伤口还不得裂开?”
    夫墨道:“不妨的,这只是外伤,我打坐调息一下,倒有助它快些好。”
    九雅奇怪地问:“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这个么?是对手比较强。”
    “大夫说你的伤是野兽撕的,还中了毒!是不是啊?”
    “是。”因九雅救过他的命,和她讲话时,便不再带着不耐烦,反而讲解详尽,“不过我吃了它的内丹,那毒对我就没作用了。”
    “哦。”九雅半点不懂,也还点着头,“那你要打坐什么的就随便吧。药还有四包,自己煮了喝,菜都在厨房,用凉水镇着,晚上热了就可以吃。”
    “你要走了?”
    “我明天还来。”九雅眉目一转,“过两天我还带个人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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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 章
    回府后九雅就有些小得意,自己洗手吃饭后到小姐的闺房,小姐这两日天天出院子走两圈,气色渐好,不过眉目间还是泛着一丝愁苦,经常坐着坐着就发起呆来,许久才能回神。
    若是以前,九雅定是跟着一同伤心叹气,现在她心境就不同了,笑脸从心里散发出来,上前说着好听的话哄她,两人讲话到傍晚,直到熄灯了才算。
    “唉,我心里这难受,只有你明白。”小姐只把这事告诉过九雅。
    九雅安慰着:“我看啊,小姐您红鸾运势起来了,可能好事就在这两日。”
    “呵呵……”小姐轻摇着头,“哪能这般好?你要是真算得准,也别当我的丫头了,出去摆个算命摊子得了。”
    “信不信我这次就真算准了?”九雅较真儿道。
    “要是真能算到那个人头上,我那一屉子的金银首饰全给你做嫁妆!”
    九雅悄悄地在肚子里点头:这就好了,我要有了那些东西,就可以风光地嫁了。以后要挑人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小姐见她没话了,哧哧地笑了:“好了,天晚了,你出去睡吧。”
    九雅的床就在外间,小姐平时有什么事,一喊她就得醒。
    “那我要是真算到他头上了……”九雅光脚踩在地上,背着手试探地说。
    “那一屉子你就拿去!”
    “恩,那我睡去了啊。”九雅愉快地一蹦一跳出去了。
    次日,九雅又巴巴地请假,小姐的脸色就不对了。摒退了人正色问:“九雅,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可是去见什么人?”
    九雅想着,这也是算去见人,便点头。
    小姐的脸一下倒先红了,支吾了几声才道:“你年纪这么小,就这般……这男女之间,还是要年纪合适方可……你还是再等两年吧。”小姐未出阁,讲到这男女之事也觉得不好意思。
    九雅使劲摆手:“这可不是,小姐您是冤枉我了。九雅才没那个心呢,我还想随着小姐陪嫁呢,一辈子不嫁人都可以,只要陪着小姐。”
    “好孩子。”小姐拉着她坐在一起,伸手抚着她还微翘的脸颊,九雅从小就胖,到现在也还带着玩偶一样的婴儿肥。“我这一干丫头里,数你长得最好,怎么能不嫁呢?你只要再陪我几年,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挑个好人。”
    九雅轻轻点头,垂下了眼敛。
    “那你这两日天天要出门,到底为了什么事?你这样做,别人见了,只当是我支使你出去的,又会东猜西想。”
    九雅想了想,好象是有这嫌疑,便道:“是九雅考虑不周。不过这也是九雅出门时救的一个人,昨天见他时差点就死了,九雅觉得和他也是有缘分,就救了。如果我不去给他煨药做饭,只怕活转来也得再死。”
    “这样么?”小姐也踌躇起来,“那这样吧,就说我让你出去采购些画笔纸墨。你拿我的手笔去前厅批钱,然后名正言顺地出去。”
    九雅喜笑颜开:“多谢小姐。”
那日又到夫墨住的院子,熬了药煮了饭菜。九雅边看着他吃边道:“你可要记住一个人,如果不是她,我就不能出府了。是她叫我来救你的,你知道吗?”
    夫墨微微抬眼问:“是谁?”
    “我家七小姐,叫罗繁依。”
    夫墨点点头:“我这伤好多了,九雅姑娘如果不方便就不用来了。”他拿出一锭十两大银,放在她面前:“夫墨清贫之人,无以为报,请收下这个。”
    九雅眼睛望着那银子咽了口口水,摇头:“这个么……还是先不要了。这两天我先带小姐过来看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她,罗家是目城首富,小姐什么都能给你。”
    夫墨望着她:“我不需要什么。”
    九雅看着一桌子的菜,有点气恼,一筷子打掉他筷子上夹的菜:“那你还不是要我来救你。人总有需要的东西吧!”
    夫墨想了想:“是,我有想要的东西,可是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帮我。”
    “你想要什么呢?”
    “五行内丹。”
    九雅一怔,心想肯定是什么宝石丹药,一想到罗家那巨大的家业,便一甩手:“罗家也有。”
    夫墨失笑,摇摇头去夹菜。
    “哎,罗家真的什么都有啦。”
    “九雅姑娘,这目城之外,你还到过些什么地方?”
    九雅一噎。她生在目城长在罗家,只知道罗府就是天地,目城就是天下,哪里去过别处?别说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就是小姐也少有出过二门。
    “目城不过是个小地方,九雅姑娘,有句话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五行神兽尚在,哪里来的五行丹?”
    九雅脸微微红了,这不是说她乡吧佬见识少么?心里有点生气,眼见夫墨又去夹菜,气恼地去跟他抢。
    “那……什么是五行神兽呢?”
    夫墨想了想,道:“你家公子被妖狐所惑,那妖狐只不过浅浅五百年道行,江南这一带已少有人能降,那妖狐只能算是小妖,在它之上还有上千年数千年的老妖;这些自己修行而成的妖,虽说后天极其努力,却比不过那些生来即带魔性的天魅;五行间各有些天魅,数量极少,更少的修行得到内丹,只有内丹到了一定功底时才能称之为神兽。”
    九雅张着嘴巴:“呀,那你怎么还妄想那样的东西呢?”
    夫墨仍是微微一笑:“我要救人。”
    “救谁啊?”
    夫墨又想了想:“一个美人。”
    九雅那时心想:美人?有多美哩?比得上我家小姐?哼,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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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5: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4 章
    才过了两日,九雅就觉得夫墨的伤好了许多,他看起来行走自如,还是那身大红的衣衫穿着,衬着他黑发如漆面白如雪,唇色慢慢恢复,又被红衣一衬,看起来倒带着些妖气。
    九雅若是再大两岁,定会被这张俊颜诱惑。
    不过她现在只盘算着是接夫墨进府见小姐,还是骗小姐出来见夫墨。
    夫墨见她坐在井台上聚精会神地想事情,便不去打搅她,自己坐在青藤下阳光中,盘腿打坐。偶尔九雅回头看,总觉得那阳光里有什么东西微微绕着他在盘旋,倒也十分好看。
    最后觉得夫墨如果肯扮成小厮跟进去会简单得多。她小小的心里从来就对小姐的美貌自信不已,只觉得夫墨见了她就该死心塌地地求着娶她,根本没想着什么别的。
    不过夫墨这样子的一个人,即使打扮成小厮也不像啊。
    九雅微微地烦恼着。
    因此吃饭的时候,九雅十分殷勤。夫墨没什么感觉,菜多了也没注意,给他夹菜就客气地吃了,吃完了九雅主动收拾了桌子。最后她才巴巴地挨过来,嘿嘿笑着:“夫墨大哥,这个,我帮了你这么多,你看是不是该……”
    夫墨看了她一眼,依旧拿出那锭银子放在桌上,不发一语。
    “唉,我哪里是要这个?”九雅伤心地摇着头,“我这些天日日来照顾你,府里的事拉下了好多,小姐虽然理解我,给我批假,我自己却不好意思得很。如果可以,相烦你去和我家小姐知会一声,也好叫她知道。”
    夫墨看着她,问:“和她说?只说一声就好了么?”
    “是,你只要和她说说就好。”九雅双手合十,拜菩萨一样拜着。
    夫墨忙避开:“这礼我就受不起。”
    “那你去不去?”九雅抿着嘴巴小心地问。
    “去。”
    “嘿嘿……”
    
    那天晚上,九雅陪着小姐,给她换上簇新的衣衫,那颜色十分明媚,正衬她肤色,长发如云攒着双髻,珍珠步摇分外添了娇俏;又抹了粉描眉……直装扮得就要出嫁般喜庆美丽。
    小姐看着铜镜直笑,点着九雅的额:“小丫头,又发什么癫?”
    九雅这回成竹在胸地说:“小姐,我就是那红娘,专给你牵好姻缘的。”她一身大红衣裳,真合了红娘的名。
    夜色初临,月淡如影。目城的好处就是,这太阳一下去,再热的天也就凉下来了。九雅手肘里搭着件披风,另一只手扶着小姐,她比小姐小了近两岁,个子却不矮,两人几乎一般高矮。小姐算是有些矮,也是美中不足了。
    “我们就在这楼边走走吧。要不去小湖看看?”九雅提议。小湖是小姐院中开筑出的,十分小,水里养鱼,水面养荷,一半的地方还修了座小亭,却是没有名字的。
    “就去那里吧,闷气还没散,湖边总是凉快的。”小姐点头。
    两人携着走到湖边,却看见那亭子里似乎有人,湖边绿柳成荫,湖上满是艳荷,那人的身影隐在暮色绿树间,有些看不清楚。
    “那是人么?”小姐问,停下了步子,“谁在我院子里还偷懒?”
    九雅装着走前两步,歪来偏去地看,回头对小姐说:“哟,还是个男子呢,穿着黑色的衣服,隐隐还看得见红衣的里子。这是谁呢?胆子这么大,我去赶他走……”
    小姐只听了黑衣红衣几句,步子就一个踉跄,险些就晕过去了。九雅忙扶着她,摇了两下才让她回转过来。
    “快,快,快扶我去……”小姐颤着樱唇,手抖抖地指向亭子。
    “是。”九雅欢喜地立刻扶着她,往亭子去。
    站在亭子里自然就是夫墨,他听着两个少女微微的喘息声,等得有些不耐烦。好不容易等两人进了亭子,回头一看,九雅出着一头一脸的汗,手里抱着件披风,蹑手蹑脚地想往外走;另一个少女倒是天生丽质,娇弱扶风,通红着一张脸,含羞带怯地望过来。
    夫墨见九雅的脚已悄悄迈出了亭子,有点不解:“九雅,你去哪里?”
    九雅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亏她走得这么不声不响……她拼命指着小姐冲他比划着。
    “九雅?”小姐转过身,满面微笑,“你认识这位公子?”
    夫墨朝小姐一抱拳:“七小姐,九雅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特来谢谢你。”
    九雅蹭到小姐身边:“这个……就是我救的那人……”
    “九雅就是这么个心慈的孩子,”小姐指着石桌,“先生请坐。”
    “不了,我就是来说一声,九雅为救我耽搁了府里的事,你不要怪她。”
    九雅在一旁听得一肚子的气:这人怎么了这是?见着我家小姐这般美貌,不是应该一见倾心,万事都抛到脑后去了吗?怎么讲这些?小姐请你坐你就坐,说这些干什么?
    夫墨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见她脸色忽白忽青,有些担心,走近她微微弯腰:“你怎么了?”
    “不会,九雅是我的丫头,她救你的事早跟我说过的。”这时小姐的声音响起来,九雅觉得面色一样的小姐,怎么现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睛里像含着根针,心里一凉,就想出口申辩……
    “多谢七小姐。”
    “先生是西南哪里人?”小姐平时看书习字,是个知书达礼的人,这时便温言问起他的事来。
    “我不是西南人。”
    “哦?”小姐笑得眉目如画,“那是哪里人?”
    夫墨一笑,并不回答,扭头一看,九雅又猫一样晰晰梭梭往外面走。
    他不笨,一看九雅那模样,再看看七小姐这羞红的脸,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一时觉得好气又好笑,口里微微念了几句,右手食指轻轻一弹。
    九雅走啊走啊,小心地观察着小姐的样子,好象没发现自己离开了,心里慢慢放松了。再一看脚下:哎?这真怪了,早先一会就走到这里了,怎么这溜了半天还是在这里?她试着往前走一步,再一停步一看:还是在原处!
    她慌了,赶紧又走又走又走……就是在那个地方打转……
    她委屈地抬头,看着那红衣黑袍的少年,他双手抱胸,微微笑着,长眉飞鬓,细长的眼睛斜斜挑飞,竟有几分的妖魅味道。吓得她一呆,再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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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5: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5 章
    夫墨倒也没想着怎样,只是不想她一个人走了,再说也不想独自面对这位陌生的小姐。这少女初次见面就盘东问西,他很有些不耐。才说了两句就要走。2
    “哎~~”小姐见他说走就转身,急得一下站起来,叫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喃喃半晌夫墨才听懂是问何时能再见?他装着没听见,一抱拳就扬长而去。1
    经过九雅身边时,才哼地一声,九雅一动,发现自己总算是能走了。
    “好好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小姐领着九雅回去,面色十分严肃,透着几分冷清。
    九雅马上把自己的心思仔细说了,小姐沉吟半晌,方道:“你有这份心真是好,不过,发现他伤重那日就该告诉我的,若是我亲自去照料一番,这事就有几分成算,如今这般,还要你多多牵线了。”
    九雅把头点得欢。
    次日一早,九雅就奔出府去寻人。
    夫墨坐在院中青藤下,闭目凝神,九雅叫了他几声,他半点反应也没有。
    九雅无聊地坐在井台边,打水洗脸。过了许久,九雅都快无聊得睡着,隐隐听见耳边有风声,睁眼一见夫墨正深深地吸气,空气里好像生出了淡淡的旋涡,有什么东西就被他吸进去了。
    九雅揉着眼睛,晃着脑袋,再想细看时,夫墨已经睁眼了,看见九雅他还十分吃惊,回头去看门,问:“我没闩门么?”
    九雅一哼:“真是好记性。”
    夫墨见她无事,便道:“亏得是你,以后你要见我打坐,千万不要碰我,不然都要受伤。”
    “为什么哩?”
    “我受刺激的话,什么都不知道必会反击,自己也会受伤。”夫墨站起来,上下打量她,“你还来做什么?我已经好了。”
    九雅气得跳脚,指着他的鼻子:“我救了你,你竟说这种话?”
    夫墨微微有些烦恼:“那要如何?你又不要银子。”
    “我当然不要银子。”九雅跳到他面前拦着他,“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呃?”
    “是我家小姐啦!”九雅双手叉腰,声音小了一点,“反正就是你了。你懂不懂啊?”
    夫墨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讥笑了一下:“懂?懂什么?”
    “你不喜欢我家小姐么?”九雅被他的笑一吓,双手就乖乖地放回去,还背在背上。
    “不喜欢。”
    “耶?”九雅吃惊地倒吸凉气,“为什么哩?”
    夫墨好笑似的看了看她:“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呢!”
    九雅仰着头观察他,斟酌着:“可是小姐很美,心地也好,嫁妆好多好多……”
    夫墨摇头:“原来你存的这个心思,算了。”他还是摸出那锭银子,“我说你一开始看见它就两眼放光,还以为为什么不要呢!拿着吧,以后别来了。”
    九雅抱着银子,沉甸甸的,倒是上好的足银。她跟在夫墨尾巴上走,不明白好好的一番话怎么就说成了这样。
    她微微有点气,不过抱着银子又有些底气不足,还给他又有些(不,是很)舍不得,就咕哝着:“你忘恩负义,拿银子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想要这个……”
    夫墨走到门边上,见小尾巴跟得死紧,就回身说:“你赶快出去,不然我把你丢出去。”
    九雅说:“我救了你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夫墨没好气地白她:“那我施个小法,叫你一辈子近不了我身边三丈。”
    九雅一手抓着他的黑袍,道:“我家小姐真的很好。我服侍她好些年了,那样的主子真的很好,你再想想吧……”
    “撒手……”夫墨一语罢,九雅只觉得自己身子软成水一样,四下不着地,无可凭依,正要放声大叫,脚又踩到了实处,低头一看,还好,是在地上……再四下一看,哪里好了?人已在院子外面丈远的地方了。
    她气急,赶紧一瞄:还好,银子还在。
    再想上去拍门时,仿佛鬼打墙一般,怎么都走不到那处去了。最后只好怏怏地回去。
    小姐问起今天的事时,她就推说今天还好,又编了些话哄她开心,实际上心里愁肠百结,小小的心里不堪重负。
    如此又过了几日,九雅天天往外跑,可是连黑衣夫墨的院门都没挨到。每天回来还要编些话哄小姐开心,苦不堪言,只因谎话一出口,就没回头路。看着小姐日日光润的脸,她就没法去戳破她的美梦,只能每天更勤地跑去找人。
    她却不知,关于自己的闲言闲语就这样多了起来。
    九雅年纪小,地位却高,小小年纪就拿最高的份钱,罗家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她这天天出去,少不得有人探究,这事很快就传开了:都知道九雅小小年纪就不知廉耻地出去找男人,连那男子的样子也描述得栩栩如生。
    那日九雅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心里还想着怎么和小姐说才好,小姐这几日也生了疑,想见一面却总是被九雅推脱,很有些不高兴。
    “九雅回来了?”
    九雅一看,屋里只有小姐一人,其他的婢女都不在。一看就知道小姐是要问她话,心里就紧张起来。
    “恩。”
    “你好好说说看,先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问,面色有些严肃。
    九雅咬着唇,心里天人交战。这些天日日骗着,总不是办法,总要告诉小姐真相的,既然今日她问起了,不如就说了,至于是讨顿打还是骂,就随天吧。
    她扑通一声跪下,哭着把这几日的事说了。
    小姐本来问起,不过是想知道夫墨到底是怎么了,谁知这一问,竟问出这样一个结果,她的心仿佛被人拿刀子割一般,割得到处是血……她茫然起身,失魂落魄地站着,看九雅,心里不由想起这院中流传的话来,那时只当是九雅为自己办事,听了就一笑而过,现在想来,真是字字剜心……她抖着手指着九雅,只觉得自己把一腔的心给她看了,还任她揉捏,最后竟是要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
    “你,你,你好狠的心……”
    九雅哪里知道那许多,看小姐那副模样,也吓得半傻,就要起来扶她,就被一脚踹倒,脸蹭得青紫了一块。
    “小姐,您别这样……”
    小姐深呼几口气,面色渐平,她捂着胸口,唤人:“来人。”
    就有几个穿青带红的丫头进来。
    “把她……”小姐指着九雅,“打一顿了撵出去……”
    众人都知道这流言,只道是小姐怕污了自己名声,总算要撵这不知羞耻的女人了。只有九雅跪在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张着嘴巴,脑袋里一片空白,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九雅被扒了衣裳,银子也被收走,连捆头发的发绳也被扯了,只穿一身白布土衣,由人按着手脚,让后院管事的婆婆掌了二十个嘴。
    平时九雅是个心高气傲的,做人就有些恃宠而娇,不过对人也算好的,底下却不知有多少人看不管她,按手脚的用着死力,打嘴巴的也不留力,打得她两个脸蛋肿起老高,唇角鼻子满是血。
    待打完了,几个人推搡着从后门赶出去了。
    直到这会,九雅还没转过思量来,人仿佛都傻了似的。
    她自幼就被卖到罗家,本以为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一天?她扶着墙,呆呆地走着,要去哪里呢?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是去做乞儿?进勾栏?还是寻条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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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6: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6 章
    不过她暂时想不到那么多,心里还想着小姐怎么就赶自己出门了呢?脚无意识地走着,走啊走啊,走到一处熟悉的地方,四下看看,虽然有些茫然,却认出这就是那个长满青藤的小院,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这应该是我最恨的地方才是啊。
    依然是怎么走都走不到院门口去,九雅呆呆地走了许久,走到累了的时候,也不管这地上满是泥泞,舒服地找了个地方,躺着睡了。
    一睡就是好久……
    直到有人轻轻地摇晃着:“九雅?九雅……”唤得人心烦。
    九雅捂着耳朵,翻个身还要睡,好象一下就飞起来了,身子下面有什么搁着,然后飘飘然飞了好远,被放到一个柔软的地方。
    九雅却忽地一下醒了。
    躺在床上了,自己一身脏衣服胡脏了床单。九雅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才想起自己被赶出来了,抬头一看:面前的人红衣黑袍,面色平静地看过来。
    九雅瘪嘴想哭,才一动就觉得脸火辣辣地好疼,伸手一摸:肿了。
    夫墨揉揉她的头发:“别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口齿不清地喊着。
    “知道你的事了。”夫墨道,“我还住两天就走,你就先住我这里吧。”
    九雅的眼泪一串串地流得像珠子,还不能瘪嘴巴皱鼻子,脸好疼啊……
    夫墨问:“要我和你家小姐说一声么?”
    九雅忙点头:“恩恩恩,你去跟她说吧,她一定信你的话。”
    “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想回去她身边?”夫墨奇怪地问,“好吧,我无所谓。”
    九雅捂着脸,为小姐辩护:“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骗了她,所以她才生气了。”想着还可以回去,她的眼泪顿时止了,心里还憧憬起来。
    “都是你。”九雅含糊不清地指责,“你忽然那样子,小姐的事我怎么办呢?只能骗她了,其实我连你的面都没见着……”
    夫墨道:“我有重要的事。”
    “可我救了你啊。”九雅拖着哭腔喊。
    “好,我记得。”夫墨转身往外走,“给你拿身我的衣服,我给你做点馒头。”
    九雅抽泣,小身子一抽一抽地:“要吃饭。”
    夫墨为难:“我不会做,要不你做。”
    “哼。”
    
    九雅换上夫墨的红衣,裤长袖长,生生衬得她像个娃娃一般。她顶着一张肿脸进了厨房,边做活还边抽泣一声,可怜得……    夫墨把脏了的床单丢到院子里,看了眼九雅,意思是叫她自己洗,九雅嘟着嘴,没说话。吃饭的时候,夫墨吃得最多,九雅边吃边哼哼,倒是没吃进去多少。    吃完了,两人坐着对眼,互相不知道说什么。九雅出口就是要指责他的,他看着九雅一张脸也没什么好说的。
    “要不是敷些药?”
    “哼。”
    夫墨见她那个样子,就走到院子里,仍是在青藤下打坐:“你睡吧,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
    九雅道:“天气又不冷,我在外面给你搭个铺。”
    “不用了。我少有用床。”
    九雅偏头看他,喃喃:“怪人。”
    夫墨道:“明天我就带你去和小姐说,你去睡吧,养好精神。”
    九雅蹲在他身边,揪着地上的草,不无忧伤地说:“小姐这回怎么就这样了呢?我就没懂。”
    夫墨看着她,认真地说:“你还小。”
    “谁小了?”九雅嘟着嘴,赶紧又合手捧着脸,“哎哟我的脸。”
    “你的小姐对你真那么好么?”夫墨问。
    “废话,再说,不回去我上哪里去?我又没有家。”
    夫墨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其实什么都不懂。”九雅气呼呼地转开身子,又去揪草,丢得到处都是。卷起来的裤脚还是太长,都拖地上了。
    夫墨皱眉看着她的裤脚:“我只有这两身衣服,你……”
    九雅低头一看,又卷高了点,继续郁闷。
    “我有个朋友,在河西有处很大的产业,若你愿意,我带你去那里。”
    九雅疑惑:“去那里做什么?”
    “她也是位小姐,你可以去服侍她。”
    九雅气恼,小胸脯直起伏:“呸,本姑娘就是服侍人的?哼,不是那个人本姑娘还不低头呢。”
    夫墨于是就不理她了。
    “你怎么和大姑娘似的,喜欢红衣服呢?”九雅无聊地问,“还这么红。”
    夫墨望着天:“我的衣服就是这样的。”
    “看什么呢?”九雅循着他的目光看天,东瞄西看。这时夜色初临,不见月,只有满天星斗,亮得像宝石闪烁。九雅看着看着,就想起被搜走的银子来了,又是悲从中来,一哼唧,眼泪就扑簌簌流下来了。
    夫墨望着天,左手的指头迅速地掐算着,动得飞快。他手指白皙修长,这样动的时候就很好看,九雅抹泪看着,看着看着泪就止了,好奇地问:“你做什么呢?”
    夫墨拧着眉,没理她。
    九雅看他正在用心呢,没再出声打搅他。
    半晌,夫墨才长吁一刻气,缓缓睁眼。九雅一张肿脸正对着,好奇地观察他呢,这一见,倒把夫墨吓到,闭眼调息一口气才埋怨地看着她。
    “你做什么呢?”九雅问。
    “算数。”
    “算什么数?”
    夫墨有点头大,真想又把她丢出去。他吁了口气:“我要休息了,你呢?”
    “我?”九雅的脸一下就暗下去,“我哪里睡得着?”她双手合护着脸,“你的伤真的好完了?这才几天,那么大的口子。”
    夫墨点头:“好了。”
    “那你看看我的脸,要几天才能好?”九雅问。
    夫墨道:“你和我不同。我不知道你们的。”
    九雅看他说着就在闭眼,赶紧找话问:“你真的会捉妖?”
    “自然。”
    “你捉的妖都放在哪里呢?”九雅是真好奇。
    夫墨睁眼:“你真想看?”
    “恩。”她使劲点头。
    夫墨想了想:“给你看看也可以,不过,不要对别人说。”
    九雅点头,很乖巧地样子,只是一张肿脸很傻的样子。
    夫墨就平摊出右手,缓缓举到和脖颈平齐:“看见了么?”
    九雅使劲看,使劲看也什么都没看见,于是失望地摇头。
    “凡夫俗子,”夫墨拉开嘴角,扯出一个浅笑来,然后左手搂过九雅的肩,把她的身子拉到面前,吩咐:“闭眼。”
    九雅看着他微微妖魅的脸,呆呆地闭上眼,然后就觉得嘴唇上有什么软软柔柔的东西挨住,一口悠长的气息渡进来。
    “啊~~~~~~”长长地一吸,九雅茫然地被推开,茫然地睁眼,忽然觉得这本来极熟悉的院子就变了,好象有什么影影绰绰地晃……有人在摇她的肩,她就怔怔地回头,夫墨举着一只手等她看呢。
    她看见他的手上有好多模糊朦胧的影子,一个重一个,好象有很多,却合起来没溢出那只手掌。她微愕地看着,正想问什么话呢,肚子里好象咕咕咕咕地有气泡在挤,她一个张口,一股长长的气就悠悠地流泻出来。
    再回神时,什么都和以前没两样了,夫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见了?”
    她说:“是什么呀?”
    “妖的血魂,对我修炼有用的。”
    “哦,”她不甚了解地点头,还想和他聊几句,却见他的眼睛已经合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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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6: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7 章
    次日一早,九雅起来往窗外一看,昨晚上好晴朗的星空,今早却已下起雨来,要说这雨还不算小。她念叨着“六月天娃娃脸。”打开窗户。
    她有点担心夫墨,不过是人都该知道下雨要进屋躲雨吧。她出去在几间屋一找:没人!出去了?她热了点饭,摆上桌准备吃,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九雅看了夫墨一眼,恩唔了一声,就转身再去拿碗,走了两步停住,回头看夫墨,上下打量了几眼,问:“你刚从外面回来的?”
    夫墨道:“今天不出去。”
    “……那你带伞了?”
    “带伞做什么?”
    “……是外面有走廊,难道我一直没看见?”外面好象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到底要问什么?”夫墨问。
    九雅指着他一身衣服:“怎么没湿?也没脏着?”
    “因为是我在穿。”夫墨瞥了眼她拖在地上的裤脚。
    两人于是安静地吃饭,吃完夫墨就走到一角,又准备打坐了。
    九雅收拾着碗筷,看着他直叹气,碗还没收完,大门外就有人在使劲敲门:“有人吗?借处避个雨。”
    九雅晃着碗敲桌子:“我在做事,你开门去。”
    夫墨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开门?”
    “有人在打门啊,外面这么大的雨,让人避个雨也是做善事。”九雅教训他,“快去,我在做事,你只会找地方坐着不动。”
    夫墨无语,站起来说:“我不喜欢生人。更不喜欢他们进来。”
    “可是这样大的雨。”
    “自己不带伞,下雨还往外跑什么?”夫墨说。
    “你这个人……”九雅抚额叹息,“好吧,你不开门就算了,反正是你家。”
    夫墨又要坐下,又被九雅叫住:“你给我找个遮雨的,我去开。”
    夫墨皱眉看她,说:“你说了这是我家。”4
    “我给他们送个遮雨的去,可以吧!有没有蓑衣斗篷?都可以。”
    夫墨站了一下,没动,在九雅又要催前,无奈地说:“好吧,我去开门。你做事。”
    九雅端起碗:“早这样听话多好!”
    进来的人却十分出乎九雅意料,她正拧着抹布出来擦桌子,一见那几人就怔住。
    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两个红衣的丫头,中间拥着一个浅绿衫子的少女,虽然叫雨打湿了几缕头发,衣服上也在滴水,不过那可称丽色的脸上正对着夫墨笑得清甜。
    “小姐?……”九雅的眼泪一下就奔了出来,站在那里呆了。
    “九雅?”小姐微微皱眉,看她身上的衣服,手里的抹布,脸上的笑就凝固了,“我就知道你有地方去,果然。”
    九雅抹着脸,哭得可怜:“小姐,你怎么不要九雅了?你不是最喜欢九雅吗?”
    夫墨坐在一边,不动声色。
    小姐叹道:“如今我们已不是主仆,今日倒撞错了门。来你这里……”她说到这时,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跌倒,好一会才继续道:“九雅,是我看错了你,你的心还真不小啊。”
    九雅哭得伤心,使劲推着夫墨:“你不是要帮我说情么?你说啊……”
    繁依这一生没这样心痛过,刚进门的娇羞已全化成了羞耻……看着九雅的手去推那红衫人,看两人穿一样的衣服,她只觉得心里发痛,这个只一面就让人倾心的男子,看也没看自己一眼……
    她使劲按着胸口,对身后的丫头道:“我们走。”
    九雅忙奔上前去扯她的衣服:“小姐,别赶我走……”两个丫头拦着她,不让挨近。
    “九雅,我看错了你……”小姐凄然一笑,“我就是死,也不原谅你。”
    九雅坐在地上哭,脸上糊得花一块白一块。夫墨有些听不下去了,道:“不是我不帮你说话,是她再不会相信你了。”等了一等,见她还哭得那么伤心,又安慰:“你别哭,那个女人回去也活不长了,心伤了,只有一两个月的命。”
    “啊?”九雅抬头,鼻头眼睛红红的,“你说什么?”
    “她活不长了。”
    “你说她心伤了?活不长了?”九雅扑上来抓着他的衣服,“你知不知道她是为谁心伤的啊?她喜欢你啊!是你叫她伤心的,你知不知道?”
    “与我无关。”
    “她喜欢你。”九雅冲她吼。
    夫墨伸手一挡,她咆哮的声音就不在了。
    “你欺负人。”九雅又哭。
    “她命里如此,不要可怜她。”
    “你欺负人,你要救她……”九雅抱着他的袖子,“……你别是骗我的吧?”
    夫墨想了一想:“我不骗你。”
    “啊?”九雅摇他的衣袖,“你神神道道,说得准不准啊?肯定是胡掰的。”
    夫墨不语。
    其实九雅自从昨天晚上看了他手上的东西后,对他说的话是很有些相信的。她吸了几口气,乖巧地顶着一张肿脸说:“小姐对我极好的,如果是她要出事,你能帮我救她吗?我也救过你是不是?就算还我救你的好不好?”
    夫墨摇头:“目前我还没这本事。”
    “那……那怎么办?”
    “这世间每天要死多少人?别在意。”
    “啊?”九雅说不出话了,一个倒栽,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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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8 章
    再过一日,九雅还是失魂落魄地,及至起床出来看见夫墨坐在桌边,一身红衣绚得亮目,黑袍相得益彰地张狂,桌上一个黑色包裹,那样子看来是在等自己。
    “你做什么?”九雅指着包问,马上又想起来,他说过过两日就走,不由得睁大眼睛,“你真要走?这么好的院子。”
    夫墨站起来说:“我要走了,这里的事已了。你跟我走吗?我可以带你去我朋友那里。”
    “就是那个做小姐的?”九雅问。
    夫墨默认。
    “你真要走吗?你走了我去哪里呢?”九雅嘟着嘴,“我哪里都不想去。”
    “那便罢了,以后就……保重吧。”
    眼看着夫墨就要去拿包,九雅哼哼地跟着:“你真要走啊?怎么不早点说呢?”
    “我早告诉你了。”
    “恩,虽然是的,可是……”九雅跟着他到院子,很有些踌躇。
    夫墨问:“你是要跟我走?“
    “也没有,不过……”九雅抓着头发,建议,“要不我们吃了早饭再走?”
    “不用,前面就是城里,可以一起买,反正要带干粮。”
    “你为什么真要走呢?”九雅跺脚,“这里不好么?”
    夫墨道:“这不过是个过处,不是我的家。”
    “那你家在哪里吧?”九雅气恼地问,跟着一路出门。
    夫墨看了她一眼,没答。
    九雅来的时候空着手,走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留恋地频频回头看那青藤小院。夫墨出了院子,那门自动在身后闩上了。
    “厉害。”
    “我们去城里买两匹马,我不喜欢在路上耗时太多。”
    “骑,骑马?我是女孩子,难道不该买辆车吗?”九雅指这自己的鼻子叫。
    夫墨不理她。
    结果还是买了两骑马,配了简单的马鞍,买了粮食,“走吧。”夫墨翻身上马,对牵着马一脸怯意的九雅说。
    “可是……我没骑过,我不敢骑它……”
    夫墨伸了两根手指在唇边一沾,然后按在马额间:“好了,它会听你的话,快上马。”
    “我没骑过。”
    夫墨看着她,脸色冷了:“快上马。”
    九雅委屈地伸了只脚上去,被夫墨一提就骑上去了,直吓得大叫。
    夫墨别过脸摇摇头,叹口气:“要不是你真救过我……”
    第一天,夫墨不得不配合这小姑娘,慢慢地任马随意。九雅在后面一忽儿尖叫一忽儿哀求,也没叫他的心软半分。第二天,九雅就掌握了些诀窍,马儿颠颠小跑时她也不会尖叫哭喊了。
    夫墨一边看着,心里思考着再给她一天适应也可。
    他正走着,忽然闻着淡淡的花香味儿,不由轻笑出声。
    九雅在旁边跟上来,一近就看见他脸上的笑,吃惊地看着,问:“你笑什么?”
    “有个好东西,送给你要不要?”
    九雅歪着头。
    夫墨就给她解释:“这个小东西较难得,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虽然是妖,却不成祸害。你想要的话我就送给你。”
    九雅一听是妖,心里就存了怯意,把脑袋直摇:“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夫墨道:“先别说,小姑娘最喜欢那个了,看过再说。”
    九雅紧紧地挨着他,两匹马总算是齐头并进了一回。
    那路边有一处房舍,里面闲散地养了些花草,夫墨站在大路上,对九雅指着说:“看见那花了没?有个好东西。”他右手两根手指一挥,口里念了句什么,向外吐了口气。
    九雅两只手拉着他的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心里是又怕又好奇。
    倒没见什么奇怪东西,只有一个呜呜的像孩子哭泣的声音隐隐传来,声音小,被风一吹就听不真切。
    九雅探着脑袋:“有什么吗?”
    “伸手。”
    九雅就双手合着,伸在他面前。夫墨在她手心里一放,待她一看,吓得就丢,被夫墨眼明手快接过。
    “哇哇哇,是什么是什么?”九雅的脑袋就像往夫墨袖子里钻,被他拦着,皱眉说:“连这个你也怕?”
    “也不是怕,吓着了。”九雅舒了口气,“再给我看看。”
    夫墨的手心里坐着个极小的娃娃,粉白的皮肤,水嫩的脸蛋,穿着件红肚兜红短裤,吓得比九雅还狠,抱着脑袋正往他指缝里钻呢。
    九雅兴致勃勃地拿手戳它的屁股,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是花仙,一般是要好风水的地方,合一地的花力才能出一个,你能碰上一个也算有运气。”夫墨抖抖手,把它抖到手心里,“要不要抱抱?”
    九雅歪头问:“会不会咬我?”听了是花仙,她就不怕了。
    “不会,花仙的命短,到了秋天就得死,小得很。它不敢咬你。”
    九雅把它笼到手心里,听说它的命短,心里一下就起了怜意:“花仙为什么短命呢?”
    “花季过了嘛!”
    “也有冬天开的花。”
    “一年有一年的运,活久了就成了妖,没意思。”夫墨道。
    九雅道:“活着多好,怎么会没意思呢?”早忘记自己被赶出来时,寻死的心思。
    小花仙胖墩墩的,缩在一团像个白桃。
    “你喜欢就养着吧,还可以陪你几个月。”夫墨说。
    “恩。”九雅把装钱的荷包拿出来,把它装了进去,问,“它听得懂我说话吗?”
    “花之精灵,多么聪明,当然会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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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6: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9 章
    走出好远,到夫墨说休息时,九雅赶紧掏出荷包:“啊?”
    荷包是空的。一侧的线被拆了。她拿给夫墨看,瘪着嘴:“不见了。”
    夫墨道:“这手倒巧。”依旧拿两根手指沾唇,以自己为中心虚虚一挥,一会功夫,一个白胖的小东西就像被绳子拉着一样,嗖地回来了。
    九雅赶紧去抢,却被夫墨虚空一握,捏在手里,他手上使劲,马上就憋得小花仙一脸一身通红,出不了气:“你是什么东西?再敢跑我拔了这地方的气穴,让你们再没出头一日。”
    “……不敢……”
    九雅在一边乱舞着手喊:“哎呀,别捏它,要扁了。”
    夫墨哼了一声,让它眼睛看着九雅:“日后乖乖跟着她。”
    “……是……”
    九雅其实很疼小花仙,有吃的喝的总是先给它喂,不过人家不领情,理都不理她,只有在夫墨看过来的时候,装个样子。
    两人走了好些日子,夫墨的耳根清净,九雅的话都拿去和小花仙交流去了。他乐得清闲,对小花仙就没管得那么严,随九雅的喜欢去。
    “我最近要进山一趟。”
    夫墨说这话时,九雅正喂小花仙稀饭,听了迷惑地问:“我们不是天天在山上走么?好不容易才到个小镇。”
    “我要去山上一趟,有些事。你和那小东西在这里住几天。”
    小花仙白了九雅一眼,傲慢地昂着头,偏到一边去。它总觉得九雅傻得出奇,总拿些对婴孩才说的话来和它说,让它反胃。
    “我也要去。”九雅蹭到他身边,垂着脑袋。
    “不行。”
    “我想去。”
    “我朋友就在不远处,这事完了后,再走七八天就到她那里了。”夫墨道:“你就休息几天。”
    “我真的想去啊。”九雅说。
    夫墨只当耳边风。
    九雅在他身后挥拳头,心里想着:你不让我去,我自然有办法去。哼,走着瞧。
    小花仙虽然长得白胖,手腕胳叽上一层层的肉,要九雅说去做财神弟子最合适,但它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与外表完全不同的脱俗清雅的味道。
    九雅最喜欢把它凑在鼻子边嗅,小花仙总是一副没好气的郁啐表情。的3e89ebdb49f7
    次日九雅大清早就爬起来,这两日她拿夫墨的钱买了两件便宜衫子,有点拿人手短,抬不起头。夫墨也不像是有钱人,给的钱都是碎银子,还有铜板,平时吃饭也是馒头咸菜,住店是直接去较破的地方。
    真是可惜了他一身的风流,那么拉风的衣裳……
    九雅摸到夫墨的窗边,拿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坐在她肩膀上的小花仙鄙视她:“人早走了,也不起来早点!”
    “啊?天才亮!”
    “半夜他就走了。”
    “你怎么知道?”九雅问。
    “哼。”小花仙懒得答应她。
    “说嘛说嘛……”
    被摇得头晕脑涨,小花仙扶着自己脑袋喘息:“因为是他捉的我,我们不像你们凡夫俗子,缘之一字只要扯上,冥冥中就有感应,明白了吧?”
    “那你怎么不早叫我?”
    “我为什么要叫你?”
    ……
    小姑娘争不赢一肚子怨气的小花仙,只好带着它下楼要一碗稀饭,自己喝一口,又给它喂一颗米粒,几颗米粒一喂,小东西就得抱着肚子打嗝了。
    “你看,那是什么?”
    “傀儡娃娃么?”
    “还会拍肚子呢,你看你看……”
    邻近桌的人都悄悄议论着,九雅听着一点风声,有点得意,把小花仙放得站直,拍拍它的头:“乖,翻个跟斗看看。”
    小花仙眼清耳明,早就听到旁边人的议论,心里已经气得要炸:人家堂堂一个花仙,竟被这些东西指手画脚;这倒罢了,九雅竟把它当猴子耍,一下气得它脸蛋通红,眼见面前就是九雅的手,扑上去就手打脚踢,倒把一圈的人给逗乐了,都凑上来看,还有人问九雅:“小姑娘,是你的傀儡?”“多少钱?”“卖不卖?”……
    九雅两只手掰着小花仙,好声好气地哄它:“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了。”其实打得一点都不疼,小花仙嫌九雅臭(除了它自己,别的什么味道它都嫌臭),不用嘴巴咬。
    小花仙气消了一半时,桌子周围已经满是人了,里面一圈围着睁大眼睛的娃娃们,外面站在兴致盎然的大人,气得它一偏头,把脑袋埋在手心里,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不动了。
    九雅很得意,把它捧到手上,让挨得近的两个孩子小心翼翼拿手指摸了它一下:“怎么样?是不是很软?”
    “是是是……”孩子们捏着摸过的一根指头,凑到鼻子上闻:“好香~~”
    九雅更得意了,高高扬着一边眉毛笑。
    “小姑娘,这个卖给我。”一个男人挤进人群,他身上似乎有股斥力,推得人群排开。
    九雅也感觉到那份威迫的力道来,不由一下捧着小花仙到胸口,摇头:“我不卖的。”
    那人极年轻,一身蓝布衣,容貌还有些俊美,笑起来时却显得阴柔了些。她背后背一把又阔又长的大剑,几许剑势从那里发出来了,迫得人低头示弱。
    “我多给你银子。”那人笑道,一伸手,掌中一大锭物事,黄澄澄的竟是金子。
    九雅和一圈的人都呜哇倒吸口凉气,手上捏小花仙的力又重了几分。
    小花仙睁了一下眼睛,瞄了眼那人,哼了一声又闭上了。
    “呃……呃……”九雅咕咚咚咽了好几口唾沫,还是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说出来了也觉得舍不得那么大锭的金子儿。就只摇摇头。
    “嫌少么?”那人再一笑,另一只手伸出来,又加了一锭金子上去,含笑看着她。
    九雅就想把手伸出去抢了,把小花仙卖给他也不是不可以的,是不是?反正它也不喜欢我嘛!有了这些钱,我可以买个院子,还可以召一个丫头……
    九雅抓小花仙的手直抖。
    小花仙瞥着眼,微微抖着眉,看戏。
    “呃……”
    “小姑娘,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娃娃。”那人诚恳地说,像是看出了她的动摇,又加了锭金子,三个金锭子压在掌心上,手都像支撑不住重量了,“这样,我再一个,这笔买卖就算成了吧。”
    “你会对它好吗?”九雅弱弱地问。
    那人听了,怔了一下,随即笑:“当然。”
    “恩,它很乖。”九雅心里还有着最后一丝踌躇,“不过它的命不长,要好好地对它。”
    小花仙哼哼地接口:“你就是这样好好地对我的啊?”把脸转过去,不屑地只留个后脑勺给她,“这样也好,我也讨厌你。”
    九雅摸摸它的头:“别讨厌我啊。”
    “哼。”
    “姑娘,那这事就这样说定了。”背剑的青年把金子放到她身前,然后一摊手:“给我吧。”
    九雅慢慢就把小花仙放到他手里。
    “多谢了,姑娘。”那人一笑回头,快步离开。
    九雅抱着金子,又有些高兴又有些愧疚地在人们艳羡的眼光里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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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15:5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10 章
    金子就放在以前装小花仙的荷包里,九雅一会儿拿出来把玩,一会儿把荷包凑到鼻子边闻闻。
    金子虽好,周围却一下就寂寞起来,连空气都沉闷了起来。
    小花仙已经没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它,只能专心地想着夫墨。
    “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她咕哝着,又去翻荷包,把金子倒到桌子上,三块东西倒了出来。“咦?”九雅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两手各抓着一块石头,桌子上还滚着一块……
    “金子呢?我的金子呢?”九雅吓得到处找,四下翻着摸着,“怎么变成石头了呢?”
    夫墨在夜色初临时才回来,回来时到九雅门前敲了敲:“在做什么?”
    打开门,九雅露出一张泫然若泣的脸,悲伤地看着他。
    夫墨在心里暗笑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
    九雅就双手捧着三块石头,眼里含着两包泪:“我的金子……”
    夫墨淡淡看着她,恩了一声,朝她肩头看去:“小东西呢?”
    九雅低头不语。
    “吃饭吧。”
    “吃不下……”
    “那就算了。”
    夫墨转身要走,袖子被九雅扯住了,她跟在后面,忧伤地出了门。
    夫墨还是点了馒头咸菜,一点也没嫌天天吃天天吃,吃多了恶心,他不挑食。九雅无视小二和掌柜热情的目光殷勤的服务,拖着哭腔一五一十地把金子变石头的事情说了。
    “你把小东西给卖了?”夫墨问,“还以为你很喜欢它。”
    “我是喜欢它啊。”九雅说。
    夫墨不解地皱眉,不懂似的摇摇头。
    “那是个障眼法,他骗了你。”
    九雅抿着唇,想了想:“可他看起来不像是骗子。”
    “那我不知道。”
    “那怎么办?”九雅挨到夫墨身边,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袖子摇啊摇,“你会帮我的吧。”
    夫墨看着九雅,有点头疼,不过还是点点头:“这样的傻事做一次就嫌多,不要再有下次。”
    “恩。”九雅坚决地捏着拳头点头。
    夫墨见那态度,感觉比较满意,两根手指一并,唇边含笑:“回来吧。”
    变戏法一样,小花仙又被看不见的绳子给扯回来了,风都嗖嗖地响。
    小东西睁眼一见是九雅兴奋欢喜的脸,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正想出言讥讽,一扭头看见红衣的夫墨似笑非笑,一腔的怪话马上咽了回去,低着头老实地跳到九雅肩头,却把屁股朝着她。
    九雅满心地欢喜,对夫墨讨好地笑着,还夸他:“真厉害,最厉害了……”
    还没夸完,店外尘烟四起,一阵马蹄声呼啸而来。
    九雅歪着头看去,那正飞身下马的不就是早上买小东西的青年吗?背着阔剑气势汹汹大步而来,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两个少年短打装扮,一个白衣的女子头戴一顶雪白纱帽,跟着娉婷而来。
    九雅嗖地把小花仙抓在手里,丢到荷包里,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不保险,又飞快地探身收到夫墨的怀里。夫墨看着,颇有些哭笑不得。
    “小姑娘,还会法术?”那人走到桌前,冷笑着摊手:“拿出来吧。”
    九雅哼地一声,别过脸:“骗子。”
    夫墨看着他,没有说话。
    “买卖就是这样做的,我可没说给你的就是金子,就算我是给你三块石头,也是你自己答应了亲手给我的。拿来。”青年人气势汹汹,一开口就压得九雅哑口无言,说得好象完全不是他的错一样。
    九雅把三块石头推给他:“不做了不做了。你把你的石头拿回去。”
    “姑娘,我可没说要退货!”
    九雅嘴巴也是伶俐的,却对着这样人没办法。他只是站在你面前,气势上就压着人抬不起头,更别说和他争执。
    夫墨这时插口道:“你也是崂山弟子,做这样的事,实在是辱及师门?”
    青年一进来就看见夫墨了,那实在是个不能让人忽视的存在,他只觉得自己借剑势而得的气势,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算。
    “阁下是谁?”不由自主就用了尊称。
    夫墨不语。
    “阁下,这是我和这位小姑娘间的事,望你不要插手。”
    九雅一把捞起夫墨的袖子:“当然要帮我。”
    夫墨的袖子经常被她揪,下摆微微地都有些皱了。他不是爱为这丁点小事就责备人的人,却委实有点怕她扑上来。
    想躲吧,她给人的表情像是你给了她多大的委屈;不躲吧,心里有些发毛。
    这哪里是服侍人的丫头?
    九雅扭头道:“你凶什么凶?拿几个石头也想骗人!真该抓去见官。”
    “姑娘,这花仙我也很喜欢,你还是乖乖拿给我,我不想弄得大家为难,到时不好看的是你。”
    夫墨微微皱眉:“这算是强抢么?”
    九雅立刻点头:“是。”
    夫墨点点头,眼不看那人,淡淡地道:“滚吧,你是崂山弟子,我就不和你动手了。”
    那青年天大的怒气,面上却越发笑得阴柔,不过夫墨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他没有轻易动手。这时站在他身后的白衣的女子出口了:“师兄,怎么办?”声音婉转清脆,像森林中唱歌的小鸟。
    “悠游,放心。师兄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青年冷笑两声,“你们站到一边去,等我一下。”
    九雅问夫墨:“他要干什么?”
    “你站我后面。”
    九雅立刻跳到他身后,不放心地说:“他好象很厉害。”
    夫墨一笑,看着青年结莲印,双手虚抓:“回来。”
    什么都没有……
    夫墨一只手从怀里拿出装小花仙的荷包:“其实这个东西,你要有心找,还是找得到的,何必来强抢?是不是崂山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安逸,底下的弟子修养也见缺了?”他摇摇头,“我便替须弥道长管教下门下弟子吧。”
    只一挥手,青年双手双脚被缚,倒吊在虚空,张口却吐不出话。
    旁边站着的几个小弟子立刻就要冲过来,被夫墨右手小指轻挑,只冲了两步便似被什么隔阻,越挣扎越动不了。白衣女子站定,双手结印,喝道:“成梵剑起。”
    一柄半透明莹光烁烁的剑慢慢在她身后凝现。
    夫墨看了她一眼,拇指中指一个弹指,便有金玉之声破空而起,白衣女子面带得色,手指剑去:“破!”
    夫墨的弹指与仙剑在空中相遇,半分弱势未显,反而撵得那剑倒退回去。少女急忙撤剑,惊呼:“天,你到底是谁?”
    这边青年只觉得自己如蛹中之蚕,半点不能动。正骇然时,又惊觉背上的剑被抽出来。他更想大喊出声,仍是话出不了喉咙口。要知道这剑不是普通宝剑,是他师傅落叶真人的护身仙剑,这次给他带出来,一是因为他是大弟子,年轻一代中就他勉强能拔出剑来;二是作为一个信物,下山好办事。
    青年日日背着剑,把这看做天大的荣耀,谁知这红衣黑狍的青年不费弹指之力就叫宝剑出鞘,这一刻若说他吓得魂飞魄散也不为过,不由万分埋怨起自己卤莽来。心里一下就服了软,半点也没嚣张气焰。
    剑在夫墨面前两尺不动,夫墨看了看剑,道:“剑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你戾气偏重。
说罢一挥手,在剑上拂出条寸多长的小裂痕,再一挥手,剑回鞘中,人落下地来。
    “我与崂山还颇有交情,不与你们太过为难,你的道行也不能算太低,剑上的裂处好好费些时光,最多七八年,少则五六年便能消了。”
    夫墨袖手说了这番话,四个崂山弟子再有天大的不满也只得咽回肚。九雅挨在夫墨身边,洋洋得意地蹦跳着跟着去了。
    夫墨瞥她一眼,心想:得赶快把她送走才是。
    殊不知,小九雅已经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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