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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明天我又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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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52: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前方有脚步声。抬起头,我看到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小男孩,撑着伞向这里走来。他们远远看到地上的几十具尸体,少妇吃惊地捂住了嘴,伞落在地上。然后他们又看到蹲在地上的我,少妇尖叫一声,拉着小男孩向回来的路上跑去。
  我木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作不出任何反应。
  一会儿,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群手持刀斧棍棒的村民出现了。他们冲到我的面前,为首一名中年汉子指着我道:“恶魔,你还没有杀够人么?”
  “不是我杀的。”我喃喃地说道,但声音太小了,只有我能听到。
  那汉子继续说:“听说你以前也是朝廷的一个将军,现在怎么为虎作伥,屠戮生灵?”
  旁边一名青年喝道:“跟他罗嗦什么!我们上!”说罢挥舞着手中的刀向我扑来,一刀砍在我肩上。同时另两个人也扑了过来,两支木棒砸在我身上。
  一摇肩,刀立刻断成两截。我拔起宝刀,站起来,狂吼一声,左手揪住砍我的青年脖子,将他举离地面,好几个正挥舞着武器准备扑来的村民看到此景,都吓得定在原地。
  青年还在我手中扑腾不已,连着踹了我好几脚。我又是一声大吼,青年立刻不敢动弹,满脸惊惧地看着我。瞪着他,那股无法抑制的怒意再次从心底最深入翻上。我什么都不管了,不会有人相信我,我是恶魔。所有人都讨厌我,都想干掉我。算了,我现在只想图个痛快。
  正要手上吃劲,我看到青年哭了,大口大口喘着气想掰开我的左手。一股悔意从心中翻出。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还嫌自己的罪不够么?
  叹了口气,随手一挥,青年应手飞出,撞倒十几个村民。又将手中宝刀一抡,一直在向我身上招呼着的两支木棒立刻被削断。
  我慢慢向后退,村民们扶起倒在地上的人,有人喊了一句:“他害怕了,上啊!”立时,几十个人一齐向我涌来。
  吸气,挺背,抬臂,弯腰,双手猛地向下一砸,“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两个深深的坑。已经冲到面前的村民们立刻或跪或坐,震倒在地。
  我趁机逃跑了。
  经过这件事,我更加小心地昼伏夜出,避免被人看到。终日以生肉为食,我开始有些想念烧熟的食物。于是有一次我试着把肉烤熟,但悲哀地发现,烤熟的食物,在我的感觉中,远没有生肉那么好吃了。难道我真的是一个恶魔了?
  一直向着那九颗星的方向西行,离得越近,我发现自己身上那些难看的突起,和成排的尖刺,变得越来越少了。这更坚定了我走到那九颗星下方的信念。一切一定会有一个答案的。我一定有机会平反自己的罪。我想念那个纷乱的尘世,想念与别人的交流。
  经常会想起陆回。他在哪里?他和我一样吗?有没有变做恶魔的帮凶?又或者,他已经死在那个平原上了?因为我一直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终于有一天,我来到了沙漠。世界仿佛在这里终止,眼前只有望不到头的黄沙。没有犹豫,我一头扎进了这片沙漠里。如果命运之手决定我在这里找到答案,即使要面对最困苦的考验,我也愿意与命运斗上一斗。
  进入沙漠之前准备的水,在第五天就全部用完了。看来我还是对沙漠认识不够,我没有想到这里如此可怕。之后的日子,我靠着饮偶尔逮到的动物的鲜血,一直挺了下来。
  一天,挥刀杀掉一只试图接近我的苍鹰之后,我突然感觉这个场景非常熟悉。似乎在梦中,梦到过这个景象。这个想法真有趣,我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
  又一天,我找到一片绿洲。在绿洲的边上,我干掉几个打算对我不利的边防士兵。他们知道我是谁,想把我干掉,好邀功请赏。这个场景,我似乎也很熟悉。
  这片绿洲救了我,我换了衣服,洗了澡,带上了足够的水,继续向沙漠腹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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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5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漫漫黄沙,斜阳即将西下,脚底还能感受到沙子白天暴晒后留下的余热。连绵的沙丘组成的线条固然有一种粗犷的美,但天天眼里看到这些而没有一丝变化,会让你觉得简直身处恶梦。
  水又不多了,身体的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现在的我,不论任何时候倒下去,都能立刻睡着。我学会了昼伏夜出,早晨,找个比较空旷的沙地,挖一个大坑跳进去,在里面睡上整整一天,以躲避毒辣的太阳;晚上才出来,向着那九颗星行走。沙漠上很难遇到猛兽,白天睡觉的时候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我唯一害怕的只是风。这里一旦刮起大风,漫天都是狂舞的黄沙,根本望不到头,每到这时候,我就会莫名的战栗,软弱地趴在地上,从心底臣服于大自然的强大。
  此刻我的样子,差不多已经恢复原貌了。身上基本看不到尖刺,摸摸脸上,也没有什么突起。可惜没有水池,让我照照脸孔。不过恶魔送给我的那股强大的力量,依然在体内流转不息,如果没有这股力量的支撑,我绝走不到现在。
  夕阳尚未从天边撤去,头顶就已微微看到星光。尤其是那九颗星,不等太阳完全落到地平线下,它们便急不可耐地放射出光芒。我大概已经走到了目的地,那九颗星不再挂在西边,此时正悬在我的头顶。可是眼前依旧是一片黄沙,没有任何改变的征兆。
  鼻子微微一抽,我忽然有些兴奋。我闻到一种气味,一种潮湿的气味。如果不是长时间在沙漠行走的人,是无法嗅到这难以察觉的水气的。难道,前方又有一个绿洲?我激动起来,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注入活力,不由自主地向前跑去。
  前方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绿洲。一块大石的下面,几棵树,一汪清泉,流出的水在大石根上积成小小的一汪池水。够了,这些就足够了。
  疯了一样冲到池水边,一头扎进去,痛快地喝了个饱。抬起头,待池水稍稍平静,我看到了自己,虽然长发蓬乱,满脸胡须,看起来丑陋不堪,但我确实是恢复原貌了。我欣喜地笑了笑,拔出宝刀,准备刮刮胡子,削一削扭结的长发。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来了。”
  愕然扭头,旁边的树下,坐着一个人,和我一样长头垢面,但我能认出他来。他是陆回。
  他身上和我一样,衣不蔽体,在露出的小腹上,我看见了那个图案,和我身上相同的图案。他果然也是恶魔的使者。
  他的眼睛,也盯着我的小腹,我那里破了一个大洞。他看了半天,笑了笑:“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你和我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艰难地开口,好久没有与人对话了,口齿都有些不利索。
  “我才到不久。”陆回答道,然后指了指头上的九颗星:“你也是寻着它们找来的?”
  “不错。”
  陆回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半只野兔,撕下一大块,向我掷来。
  
  边吃,边与陆回互相讲述了一下这些日子的经历。原来他的遭遇和我差不多,也是一路被人追赶,一直跑到这里来的,我们进入沙漠的时间差不多,只是进入的地点不同。
  那天在战场上,陆回其实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当时恶魔与我的对话,他也能听到,于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恶魔向我冲来,将力量注入我身体后,接着便向他冲去,将他带走。那时我刚刚变身,神智不清,没有看到这些。
  恶魔将他带出平原,要他做自己帮手,他拒绝了,恶魔大怒,却也没有杀他,只是将他抛在了荒郊野外。
  
  “你说恶魔为什么要给我们力量呢?”我问陆回。
  “也许他真的想让我们帮他。”
  “我们的力量与他相比这么微小,能帮他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我们能做到一些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会是什么事情?”
  陆回摇了摇头。接着,他盯着我,问道:“你会帮他吗?”他的神情有些紧张。
  我也摇了摇头。
  陆回长吁了一口气:“你的脾气和我一样。我也不会帮他的。我只想灭了他。”
  我点点头。
  “可是我们拿他没有办法,”陆回继续说,“我们留在世上只能继续为害人间。我们的罪过太重了。”
  我没有说话。我猜到他想说什么。
  他看了看我,眼光中闪现出一丝决断:“那我们应该自己消灭自己。要么你先杀了我,要么我先杀了你,剩下的那个人,自己作个了断。”
  “好。”我赞成他的想法。
  我拔出宝刀,他拿起身旁的长枪,两个人缓缓站起,互相盯着对方。落日的余晖洒了我们一身。
  我们都是恶魔的使者,命运将我们连在一起,让我们相遇在这个沙漠的腹地,可是我们此刻,必须拼个你死我活。
  两个人互相看了很久,我低喝了一声:“开始。”说罢手中宝刀一挺,向陆回扑去。
  陆回的决心很大,因为他一上来就脚尖挑起黄沙,迷了我的眼睛。趁我闭眼之际,他的枪尖已经到我脸前。辨识着枪头的风声,我用宝刀大力一磕,将长枪荡开,枪尖挑到我的肩膀,划破了衣服,撕破了肩上的皮肤。
  一旦动手,我知道陆回和我一样,丝毫不会容情。
  我们本来就是战场上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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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5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枪来刀往,我和陆回电光石火般已经过了二十余招。他刚才撒我脸上一把沙子确实管用,占尽主动,令我使尽全身解数才堪堪挡住他狂风骤雨般的二十余枪,只有招架之功,全无反击之力。虽然身上各处要害险险避过,但也挂了几处皮肉之伤。他是动真格的了。
  待他强大的压力一过,我的反击艰难地展开,终于把他的攻势压了回去。
  枪势刀风扫过石块,小石屑乱飞了一地。水池平静的水面,此刻波纹乱颤。
  大漠黄沙上,我们两个人此时正一动不动,全身心凝视着对方手中的兵器,时刻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最佳时机。
  忽然,小腹又猛地烫了起来,这一烫来势汹汹,我不由轻轻呻吟一声,神智为之一松,随即心中一惊:陆回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陆回没有动手,我看到他瞟了我身后一眼,便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态,紧紧盯着我手中的刀。心中一懔,把宝刀略侧了侧,借着反光,我看到宝刀映出身后一团光。是那个恶魔!
  看到陆回不动声色,我也一动不动,只是向陆回使了个眼色。陆回略点点头,突然一声暴喝,向我身后扑去。我也迅速转身,在陆回掠过我身旁的时候在他身后使尽全身力气一推!
  陆回在我大力一推之下,身形如流星般加快,整个人如一支快枪,向那团光扎了过去。我没有迟疑,紧随其后,快步冲向光团,但又立即刹住了脚步。
  枪尖,稳稳地捏在光团中那个人影的手中,陆回正满脸通红地向前推枪,但纹丝不动。
  黑影随手一挥,陆回向后坐倒,又立即站起,怒目看着眼前的光团。
  那个声音又在我脑中响起:“很好。你们果然都来了。”
  我看看陆回,他的神态也有所变化,看来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你知道我们会来?我在心中问道。
  “是的。我在你们身上所下的符咒,自然会带着你们找到这里。”
  你要我们来这儿,有什么目的吗?
  “我要你们替我做一件事。”
  “如果我们不肯做呢?”陆回的声音竟然也在我脑中响起。难道我们的心思此刻也可以贯通?
  “你们会做的。这是你们的宿命。”
  小腹依然滚烫,我心中突然泛起一个念头:为什么陆回的小腹不会烫?
  “这是因为你们的体质不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个声音已经猜出了我的心思,作了回答。
  黑影抬了抬手,我们身后发出一声巨响。回首一看,那块巨石已经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那下面,压着我另一层的力量,是当年我的敌人封存起来的。我现在要你们下去,将我被封存的力量释放出来。这样,我就真正的天下无敌了。”
  小陆的声音又再次想起:“你凭什么肯定我们会帮你?”
  “你们会的。下去吧。”
  一股强大的热浪令我们腾空而起,向洞口落下。

  洞口下面,是一道很长的斜坡,我和陆回刚刚掉进去,便顺着斜坡向下滑去。同时从洞口涌入的沙流,也随着我们一同下滑。
  大约向下滑行了十几丈,我踩到了实地。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问了一句:“你在吗?”
  “嗯。”陆回在旁边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在一旁,我放心了许多。回头向上看看,洞口在头顶的斜上方尤如钮扣般大小,隐隐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渐渐看清了四周。上面的泉水不知从何处流下来,在此处流成一道小溪,小溪周围似乎长了许多植物,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长着的是什么。
  犹豫地抬脚,我和陆回摸索着向前走去,拨开茂密的植物,走了一小段路,前面是一个小小洞口。弯腰钻进去,一阵凉意扑面而来。隐约可以感觉到,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巨大的山洞中,黑暗无边无际,空气仿佛在面前流转,一时令人不敢抬步,不知道前方埋伏着什么。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陆回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仔细向前方看了一会儿,前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着隐晦的光芒。
  
  小腹又烫起来,眼前忽然大放光明,一阵热气从身边经过,那团光出现在眼前。周围一下子明亮起来,我看清我们正身处一个巨大的石厅,石厅的地面很平整,四周空荡荡的,在石厅的正中,有一个石台,刚才看到放光的东西,就是这个石台。
  光团在眼前漂浮着,那个黑影面向着石台,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然后他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几百年前,我败给了我的对手。我被压在了那个平原下,而我身体里的一半力量,被压在了这里。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我的另一半力量释放出来,这样我才拥有完整的身体,我才能真正天下无敌。”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释放,非要让我们来做?”陆回的声音在我脑海中随即响起。他的话音刚落,热浪腾地将我和陆回掀起,飞出几丈远,我们狼狈爬起,眼前正是石台。石台上,一个和我们身体上一模一样的图案正在熠熠发光。
  光团已经到了身后,那个声音响起:“看到石台两边了吗?”
  石台的两边,有两个手掌印,隔得很远。
  “要释放我的另一半力量,需要把两只手掌同时放在掌印里,但它们隔得太远,我无法做到。所以我需要两个人来完成。明白你们该怎么做了吧。”那个声音说道。
  我拒绝。我不会做的。我在心里说。
  “不做,你们就会死。”
  我们不怕。
  “由不得你们。”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身体便开始发麻,很快就动弹不得,我想扭头看看陆回的样子,却连脖子都无法转动。
  身边腾起一团黑雾,遮盖了视线,雾越来越浓,有许多钻进我的鼻孔,口中,头发里,随着黑雾的增多,我的神智开始变得模糊。
  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只是让人觉得非常难受。渐渐地,感觉慢慢化开,恐惧,绝望,怨怼,愤恨,压抑,失落,各种难过的感受,一一显现出来。我脑海中开始浮起以前经历过的不开心的事,那些事尤如图画一般,在眼前的黑雾上清晰地闪过,每闪过一副画面,我的心就向下沉一点。
  我失去了力气,全身松懈得如空荡荡的口袋一般。
  我开始哭泣。自从懂事以来,没有任何事可以令我流泪,可现在,我心里难过得要命,只想哭出来。越哭,心中的难过越重,我终于放声大哭。
  我听到,身边陆回也在哭。他也和我一样吗?可我现在没有心情去管他。
  黑雾现在已经很浓了,浓得让我感受到它的重量。团团黑雾中,呼吸也变得非常困难。
  突然,我发现生命显得如此没有意义。我想起我所做过的一切,我所自豪过的,我所在意过的,我所珍惜过的,现在都显得那么无所谓。难道生命就是这样子的吗?我的心已经沉到了底。
  我想挣扎,我讨厌这样的心情,讨厌这样的状态。我好象一个沉到湖底的人,拼命想抓住点什么。
  这时,一道亮光穿透黑雾,照射着我的双眼。同时,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可以动了。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向那点亮光抓去。
  黑雾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我看到我的手,正按在石台左边的这个手印里。我立刻明白过来,刚才的感觉全部无影无踪,心中此时只有懊悔。
  更不幸的是,旁边陆回的手,正按着另一个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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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52: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不及让我们多想,眼前石台上的图案已经大放光芒,光线直冲而上,照耀洞顶。然后图案徐徐下陷,石台正中显出一个洞来。洞中也是一片光亮,一团光球在石台下的洞里流动盘旋。
  陆回在旁边呻吟了一声:“我的小腹好烫!”我此刻也正被烫得头昏脑胀,没有接他的话。
  光球慢慢升腾起来,浮在石台的上方。昏乱中,我听到身后恶魔得意的笑声。
  忽然,光球轰地裂开,化作无数条光线,如群蛇乱舞,在眼前乱窜个不停,然后这些光线向我和陆回窜来,电光石火间,无数条光线已全部钻进我和陆回的身体。
  立刻,身体里千万道热流奔腾不息,脑中轰轰作响,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待视觉再次恢复,我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空中,浑身包围在一团光球之中。同时眼前有两个同样的光团,一团是那个黑影,另一团是陆回。热流依然在身体中流动,但不象一开始那般难受,而是非常舒服,令我感觉自己脱胎换骨。我捏了捏拳头,骨头咔咔作响,一股陌生而又强大的力道从指节中涌出。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力量会到你们身上?”黑影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地说着。
  难道他所说的另一半力量,就是刚才那个光球?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身上?顾不上体味身体的变化,心中弃满着这个疑问。
  黑影盯了我们半天,目光扫过我和陆回小腹上的图案,忽然黑影身体一震,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我的力量喜欢血腥。”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又看了看陆回的小腹,我们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图案裸露在外,图案上,沾着许多刚才我和陆回打斗时留下的鲜血。这些鲜血已经晾干,有的是我们自己的,有的是对方的血溅过来沾到身体上的。
  原来是这样。恶魔的另一半力量居然会自己跑到我们身上来。
  我心中一动。这样,我和陆回加起来,岂不是可以和恶魔放手一拼?

  这个念头如闪电一般,在心中划过,令我全身不可扼止地燃烧起来。不错,如果我和陆回得到的力量,真的与恶魔相当的话,再加上我们原来的力量,岂不是可以和他放手一搏?我怒目瞪向光团中的黑影,对方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面对着我一动不动,空气骤然紧张起来,空旷的大厅再次陷入沉寂。
  “想杀了我对吗?”恶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和陆回都没有回答。我紧紧攥住刀把,时刻准备着拔刀。
  “就凭你们?”恶魔继续说道,“你们以为得到了我另一半的力量,就能战胜我吗?笑话。”
  “呛”的一声,宝刀出鞘,我将刀尖对准恶魔,但他全身处于防备状态中,实在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动手啊?你们还是不敢,对吗?哈哈,哈哈哈!”
  恶魔的笑声越来越狂妄,刺痛了我的大脑。就在我无法忍受,准备不管不顾冲上前去的时候,一杆银枪,已抢在我前面,向恶魔扎去。陆回动手了。
  陆回的动作好快,枪尖映射着光团的光线,在漆黑的空间划出一道明亮笔直的线,直指恶魔。他依然在空中飘浮着,足不沾地的冲了过去,速度已经比在地上奔跑快了不知多少倍。恶魔“哈哈”大笑两声,笑声中,身体疾速后退,陆回冲势不减,就这样追了下去。两团光球在我眼前瞬间消失,绕着大厅转了起来,很快,已经转了三个来回,恶魔的笑声一直在我脑海中响个不停。
  我看准方向,准备从另一头向恶魔包抄,光团竟然能随我意动,向一边无声无息滑了过去。眼看那两个光团就要奔到眼前,我已高高举起宝刀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一个光团倏忽不见,脑海中恶魔的笑声也悄无声息。
  剩下的光团奔到我眼前,是陆回。他喘着粗气,问我:“他呢?”
  “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追吗?”
  “我也不清楚,就那么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们两人正扭头寻找时,猛听旁边“轰”的一声大响,只见恶魔的光团重又出现在石台旁,他正发出一个一个的大火球,轰向石台,看样子是要把石台击个粉碎。
  我和陆回疾速向恶魔冲去,对方回身一抬双手,一个巨大的火球向我们扑来,正打个满怀,我们二人双双倒地。
  但我们随即又站了起来,恶魔似乎微微一怔,大概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站起,正待抬手再向我们打来,我们已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接下来什么招数都顾不上想了,我死命地向恶魔乱砍,感觉一口气砍了对方十七、八刀,陆回的枪也没有闲着,不停地向光团里扎去。恶魔手中不断释放出光球,轰向我和陆回,每个光球击中身体,我们都会吐一口鲜血。伴随着我们的打斗,恶魔不停地狂吼着,嗥叫声几乎把我们的耳膜震破。
  电光石火间,双方便已使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承受了多重沉重的打击,我,陆回,恶魔,都跌落在地,大口喘起气来。三个光团,因为力量的减弱,都黯淡了下去。
  躺在地上,身体仿佛被撕碎了一般,全身痛楚无比,虽然我和陆回袭击得手,但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挨了恶魔不知多少记火球,象这种不顾命的打法,以前我是不屑使用的,在我眼里这种打法与街头流氓地痞无异。但此刻,对手太强,能击中对方已是最大的胜利,哪里还顾得上自身安危。
  恶魔也躺在附近,听不到他的动静。
  虽然全身剧痛,但我脑子一直没闲着,顾不上理会身体的伤,心中只转着一个念头:恶魔为什么不先料理我们,而是先去破坏这个石台?莫非石台里,还有什么他顾忌的东西?
  石台就在我的身旁。我挣扎着坐起,看向石台正中的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究竟是什么呢?我疑惑地看向陆回,他也挣扎着坐起,爬到我的身旁。
  “你想到了么?”他问我。能量增强,我们心灵似乎也可以相通,我刚才想的,他也体察到了。
  我摇摇头,向另一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恶魔看去,光团减弱以后,恶魔的面孔露了出来,但看上去,依然黑漆漆的,似乎有黑影在他全身上下流动不息,令人无法分辨他真实的样子。
  我又扭回头,和陆回一起盯着石台,企图从中找出一些答案来。忽听背后一声狂吼,我猝然回头,又一个巨大的火球已扑到面前,躲无可躲,我和陆回被火球打得跌落到石台几步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魔艰难地站起,走到石台跟前,大口喘着粗气,缓缓举起双手。脑中响起恶魔的声音,伴随着他虚弱的笑声:“你们不会知道石台最后的秘密的。等我毁了它,你们便不足为惧。”
  恶魔的双手依然高举过头顶,他正在积攒力气,准备全力一击。
  忽然,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会是这样?我全身一个激灵,向陆回看去,他心中立刻有所反应,向我点了点头。
  挤出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我和陆回翻身起来,冲到石台边,分别在恶魔的左右,各自伸出一只手,向两边的那两个掌印按了下去。
  一股热流从小腹翻起,迅即许多股热流从全身各个角落,如百川汇海一般,经过按在手印里的左手,向石台里流去,全身的能量很快就被吸得干干净净!恶魔的狂吼声在耳边再次响起,我们看到,在他身体周围,出现许多条光线,不停地向石台里钻去。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手印里传出一股弹力,将我和陆回弹开,我们二人跌倒在地。而恶魔,此时也委顿在石台前。他的神智依然清醒,他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次,我是用耳朵听到了他说话,而不是在脑海中,听起来依然是那么嘶哑难听:“你们,还是猜到了。不错,这个石台将能量放空之后,再次按下手印,就可以将能量吸回去。”
  陆回撑着枪,从地上爬起,又将我扶了起来。他笑了笑,对恶魔说:“我们现在只是普通人了。但,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我们手持兵器,向恶魔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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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52:56 | 显示全部楼层
  料理了恶魔,休息一会儿,感觉小腹已不再发烫,我看了看我的身体,那个图案已经消失了。也许,在刚才吸能量的时候,图案一并被吸走了吧。
  撕下身上所穿的一块羊皮,沾着身边恶魔尸体的鲜血,我写道:“余临危受命,西征十载,身经百战,未遭败绩。然人力难胜天力,虽精兵良将无数,终未能避过此祸。今我二人合力,手戮此魔,仍恐后世,魔障翻身。故留此印,以期再镇天魔。惟愿天下太平,生灵永世安居,则吾愿足矣。”
  刚才使力太过,全身疼痛无比,写完这几行字,眼前越来越模糊,渐渐眼前一片空白.............
  
  **************************
  
  再次睁开眼,我的眼前,正是小六。
  刚才那是一场梦吗?小六也刚刚醒来,他的眼中,同样满是疑惑。
  “小六,你刚才做梦了吗?”
  “不错。我梦到我是古代的一名将军。”
  “我也是。看来,你我二人做的,是同样的梦。”
  “我们梦到的是什么?”
  “是啊,我们梦到的是什么?小武,小陆,和你我的名字如此相近。”
  小六沉吟不语,我扭头看看周围,依然是那个空荡荡的大厅。再看看自己,分明穿着现代的衣服。可刚才那个长梦,太真切了,真切得如同亲身经历。
  忽然小六说:“你看,图案不见了。”
  我忙低头,果然,身体上那个图案不见了。
  我和小六的手,还压在两个手印里,我们缓缓将手掌撤出。
  “莫非,刚才梦到的一切,和我们的图案有关?”小六问我。
  “看来确实如此。你说,我们梦到的是什么?”
  “我猜,是我们的前生。”
  “前生?”
  “嗯。也许我们命中注定要和这个图案一直打交道。”
  小六的话,引起我一阵思考。如果人真的有前生的话,那我的前生,也许就是那个武将军。我看向面前的羊皮卷,这上面的字,刚才不觉得,现在看起来,真的和我的笔体很相象。难道,这些字是我的“前生”所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我和小六所经历的这一切,不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吗?
  我对小六说:“如果刚才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话,我们进来的地道,应该是武将军和陆将军所建成的。”
  “我想是的。”
  “那么,洞口那个木制的墓碑,和那个雕像,是谁设的呢?”
  小六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也许,木碑和雕像,本来是用于镇守地道口的,但恶魔的力量经过几百年,有一些渗透出来,附在了上面。而我,命中注定要来到这里,一脚踢到木碑,让那股力量附在了我身上,才引出后来的事情,身体才出现了那个图案。”
  我点了点头。小六的解释,只是猜想,具体的情况,我们依然无法弄清楚。
  我又说道:“最大的疑团便是,既然那股渗出来的力量把我们引到了这里,为什么我们把手按进了手印中,却没有释放出任何东西,反而是我们的图案消失了呢?”
  小六再次摇摇头,说道:“这点,就更令人费解了。也许,经历了几百年,那股力量早就变得很弱很弱,不够向外释放,石台只能吸走图案了吧。”
  我和小六没有再说话,看了看周围,退出大厅,费力地爬上沙坡,回到了地道。没有走多久,出口就出现在眼前。我们爬出来后,将地道口掩埋起来,又对四周进行了遮盖,离开了那个山谷。
  后来,再没发生什么事,我和小六依照自己的人生计划,一直过到了现在。高考时,我们双双考入全国最名牌的大学,整个大学时代,小六过得很快乐,没有人说他清高。
  需要特别补充一点的事情是,那件震惊全世界的恐怖事件,就是飞机将摩天大楼撞塌的事件,我提前向美国白宫写过警告信件,没有人理我。我很着急,又去了几次信,对方回了一个电子邮件,称已知道此事,并问我的联系方式。我没有再去信,我以为他们会采取措施,但,由于不为人知的原因,那件惨剧还是发生了。
  
  现在,我坐在电脑前,突然有把我的经历写下来的冲动。那个小六打电话叫我过去的夜晚,应该就发生在“十年前”的这几天。我不记得具体的日期,但我记得一切细节。可能你不相信我讲的这个故事,但,你有没有到了某个地方,或者经历某件事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曾经经历过这件事的感觉呢?一定有吧。也许,你真的“曾经”到过那个地方,真的“曾经”经历过那件事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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