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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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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8 22: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简介】


  人属阳,鬼属阴,此为亘古不变之理,好比太极之两仪,两仪之四象,四象之八卦一样,各有个的归属,各有个的因果,也各有个的规矩,但很多时候规矩太多了反而会引出事端,界限太多了也就很容易出现错乱,这样的错乱我们叫它——阴阳错……

  左氏阴阳学传人左未央,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担负着平衡这些错乱的任务……

  地狱十殿,六道轮回将在这里逐一上演……

  术士的聚魂,御灵,驱鬼,阴阳等术将在这里一一呈现……

  楔子


  阴阳之错


  人属阳,鬼属阴,此为亘古不变之理,好比太极之两仪,两仪之四象,四象之八卦一样,各有个的归属,各有个的因果,也各有个的规矩,但很多时候规矩太多了反而会引出事端,界限太多了也就很容易出现错乱,这样的错乱我们叫它——阴阳错……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样的问题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而答案永远是肯定的,只不过我们的脑电波致使我们在这个空间中无法看见他们,其实他们和人是一样的,一样的需要能量的守恒来维持生存,但夜生活繁华如白日的今天,人类已经在逐渐的侵入了他们的世界,影响着他们的生活,这就最终导致了“阴阳错”这种情况的发生;也许在你看这本书的时候你的左肩或者右肩上就有着你所感受不到的“异类”在与你共同分享着下面的这些故事……

  我叫左未央,是一名阴阳师,左氏阴阳学第72代传人,听起来很好笑,可事实如此,我们说的阴阳师不是日本漫画中所谓的那种阴阳师,而是一种术士,也不同于阴阳风水师,但是人们却时常把它搞错,这就导致经常性的有人找我去看风水。

  阴阳师和阴阳风水师其实同属风水学派,风水学的三大原则是天地人合一原则;阴阳平衡原则;五行相生相克原则;但后来分为了形势宗和理气宗,形势宗注重在空间形象上达到天地人合一,而理气宗则注重在时间序列上达到天地人合一,也就是阴阳五行,三元运气等的平衡,阴阳师隶属理气宗一门,说白了就是阴阳师是借天利穿梭于阴阳两界,再借两界之生克维持阴阳的平衡,再白一点就是阴阳师懂人话,也懂鬼话,懂人的规矩禁忌,也懂得鬼的规矩禁忌;而阴阳风水师借自然之利凭自己的所学更改天地轮回,实属形势宗一门;正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和阴阳风水虽然师出同门,但却也各有个的规矩,阴阳风水师讲的是“术实口虚”也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真正的阴阳风水大师无论是在看阳宅还是在看阴宅的时候,都不会把天极之位的真正所在告诉给任何人,然而仅仅是极佳穴位的方圆五里之内既可让居住者的子孙三代荣华富贵,封官加爵;我的职业相较于阴阳风水师来说,少了技术性也少了主观情感的干扰,是以我们的行规讲的是“术隐口掩”,我们在开工之前为了杜绝后顾之忧,也就是为了避免阴阳相冲,总是要回避阳人,而收工之后我们更是不必和雇主有任何交代,所以反而要比阴阳风水师简单得多;不过现今这个年代这两种职业已经不流行了,是以,为了生活的更好我还开着一个名未央的书吧,总的说来书吧的生意不错,朋友也认识了很多,当然了,我仍旧也必须时常的去帮客人们解决一些类似下面的事情……

  (一)鬼偷生


  第一章 王子的失误


  王子是我书吧的常客,很精致的小伙子,他的人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不同凡响,一米八几的身高,近乎光头的发型,常年打拳塑造的身材,温文尔雅的谈吐;似乎只要有他在我的书吧,我店里的女孩就会比平时多上一倍,认识他还要从一年前他在我店里办会员那天说起……

  那似乎是一年半前的一个星期二,周二的上午总是没什么生意的,所以我在周二这天会自己打理未央,对对帐,给雇员放上一天假,那天天闷闷的,客人不多,准确地说就只有一位客人,那哥们在宗教区转了一个小时,然后在我去送茶的时候他随口问道:“你是新来的吗,我每周周末都来,没见过你呢?”,也就是这句话让我注意到了他堪称完美的精致面孔,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一个不算小的空间中,满屋书卷的油墨味道所创造的氛围恰如其分,“如果你每周周二都来的话就会见到我了,我叫左未央”,我知道我不算艳丽,瘦瘦小小的,但我知道,“气质”这两个字是很神奇的,“诶!你是老板,不,你是老板娘啊”,他惊奇的样子也让我觉得惊奇“我不能是老板吗?”,“不不”他连连摆手,“我只是看这里宗教类的书目那么全,还以为老板会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人,没想到这么年轻”,我笑了笑“每个人都有她的爱好的啊”“这么年轻对宗教学感兴趣的人还真是不多呢”我想,当我收了钱准备走开的时候,他突然问我“请问我可以办理会员吗?”,说实话,我实在有些求之不得,这么养眼的男人,放在店里看着也好啊,在给他录入信息的时候,我发现这哥们儿和我是同一天的生日,好感徒然而增,所以我给他免费办了一张银卡,当然了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卓尔不凡的气质和精致的面孔,看了他这张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饭店聘用服务员都要求1.65米了,原来养眼的花瓶摆在店里对生意真的很重要……;自此之后为了不浪费会员的优惠,他除了常来买书看书之外,每周的周二也会雷打不动的来和我聊聊天,后来我才知道,只比我大三岁的王子已经是对面F大宗教心理学的教授了,虽然宗教心理学是一门边缘学科,但他那张精致的脸以及贵族式不凡的气质足以让他每堂课的学生人数居高不下,他也几乎成了F大所有女生的偶像了,听说也包括一些未婚的年轻女讲师;当然了,自从他经常来未央之后,我店里的女性杂志销量大大提高,平时他大都在宗教学区一坐就是一上午,每周二客人少的时候,他就在吧台里和我谈论他的宗教心理学学说,准确地说应该是争论,因为它以一个学者的角度来解释宗教,以哲学的角度来阐释信仰,与我的阴阳学三元论是完全不同的,当理论遇到难以置信的实践,就一定会发生争执,不过这些争执在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的情况下反而让我们成了朋友,后来每逢中午看完书他就从未央的侧楼梯跑到楼上我工作室来混饭吃,我们之间偶尔也有一些暧昧的言语,但也仅此而已,像王子这样的男人,优秀得让人只能仰望,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也没见过他惊慌失措,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即便是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也都散着族贵族式的慵懒,他的父母都是常驻国外的大使,生活背景可见一斑;而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从小由祖母带大,跟随祖母和姑姑学习阴阳之术,左家的家规——阴阳学术传女不传男,所以父亲很幸运的像个普通的男人一样生活,再恋爱,再成家,继母是个教师,在另一个城市,父亲跟随她去了另一个城市,每两个月来看看我和祖母,比我大19岁的姑姑在我表弟——他儿子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也金盆洗手不干了,和我憨实的姑父享天伦之乐去了,好在父亲在我成年后为我开了这个以我的名字命名的书店可以让我和祖母生活的很好,……,总的说来,除了我的职业外我很普通,和王子没有任何共同的生活背景,门不当户不对,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我对王子也只能像现在一样继续着……

  “左姐,王教授好几天没来了呢”整理书架的小灵泱泱的说道,小灵是对面F大的学生,普通却也乖巧的一个女孩,在我这里做兼职,也是王子的众多倾慕者之一,“恩,许是最近比较忙吧”我答道,走在大街上,只要是女人就没办法不多看王子几眼,而在了解王子更多之后就愈加地会被他的贵族式气质征服,我也一样,但在不知道成功率之前,我不希望失去王子这样的朋友,所以,不论人前还是人后,我对王子都如普通的朋友一样,“最近忙着和新的出版社联系,把他都忘了,一会打个电话问问”我正说着,一个人突然冲进书店打断了我的话,“未央”,是王子,“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王教授好久没来了啊,小灵刚才还说起你呢”我客气道,人前我们总还是习惯用尊称,毕竟王子是个教授,而这里的大多数客人又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我的话让小灵有一点脸红,悄悄的跑去泡茶,看着这个小我五岁的丫头如此羞怯,反而让我有些羡慕;“上楼”王子却没有理会我的话和小灵送到吧台的茶水,而是拉起我直接奔向楼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有些不一样,王子虽然不到三十岁,但其沉稳的性格来说一向是处变不惊的,不客气点甚至可以说是老谋深算,相识近两年来,无论是外面的混混来书店闹事碰巧让他碰上,还是遇到书商和我吵架,王子都能稳稳的坐在那里用他掷地有声的理论说服我们缓和下来,当理论攻势不可实施时,他的拳风也一样可以沉稳的解决这一切,可是今天的样子着实有些让人诧异;方到楼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子颓然坐下道:“未央,也许你是对的”,“嗯?”“帮帮我”王子虽然是宗教学的教授,但对于玄学、道学、阴阳学等理论上不可解释的事情却还是很顽固的持有保留意见的,我们也常常因此争论不休,所以他这次说这样的话,我着实是吃惊不小,何况他的话还前言不搭后语,而后面的话则更让我摸不到头脑,“我差一点杀了那孩子……”“不不,应该说是我间接造成的”“……”;王子断断续续的说着,直到最后我才真正明白他前面那一句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的……

  第二章 新居之丧


  F大训诂学的教授张义岩,也就是王子的老友兼同事,上个月迁进了新居,新居在地铁站附近,交通便利,欧洲复式建筑,因为考虑到母亲年迈,睡觉轻,也不方便楼上楼下的跑,所以干脆买了个别墅,还附赠一个不小的地下室,总的说来什么都不错,但是上个月八号搬进新居的第一天晚上,张义岩5岁半的小儿子就哭着不肯进厨房吃饭,非要把连着厨房的地下室的门关上才肯乖乖吃饭,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是地下室的门开着,他就躲在父母房间里不肯出来,只有地下室的门关上才肯出来,平时还不断地用一些碎布片儿、旧报纸去塞门缝,为了这家里人没少说他,但孩子似乎对地下室还是有极大的排斥感,后来张教授邀请王子去做客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王子从心理学的角度认为这是孩子在搬入新居与小朋友们失去联系后偏执状态下的幻想,所以建议张教授把孩子单独关在开着地下室门的厨房里,结果孩子在里面哭闹了大约四五分钟之后,突然尖叫了一声,等他们打开厨房门的时候,孩子瘫坐在地上,身上竟然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王子非常的内疚,却没办法用理论解释这一切,所以他来找我……

  看得出来,这件事极大的挫伤了他的骄傲,他虽然拥有着绅士般处变不惊的风度,贵族般从容雍雅的气质,但过于优越的一切让他也多多少少的有些自负,而这件事不可思议的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由于他的自以为是差一点杀害了一个五岁的男孩,这对他的伤害恐怕是极大的。

  “未央,我向来是个唯物主义者,但这件事,我实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把自己伤成那个样子的,而且地下室是新装修的,也不可能有老鼠一类的东西”,王子讲述完这件事后,眼神空洞的注视着前方喃喃问道,这样的神情是我认识他近两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好在张义岩没有怪我,但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他不待我回答又继续喃喃道,“未央,也许你是对的,难以置信不代表没有,理论解释不了不代表荒谬”王子的眼神从紫色坠珠窗帘移到了紫红色的书架,又从书架移到七巧板拼接沙发,再从沙发移到紫红色的办公桌,……,就这样,近乎一个半小时的谈话,王子的眼神一直在不停的游离着,这样的王子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虽然我常说“赔本的生意不能做”,但这次我还是决定帮王子摆脱那份歉疚,虽然我还不确定这件事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

  我让王子约了张义岩周二来我的书店,虽然无法确定这件事的缘由,但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我多多少少想了解一些,按理说,家里有老人也有小孩的家庭,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老人也是应该有感应的,但据王子的讲述张教授的母亲似乎并没什么异常的感觉。在周二之前我几乎天天给王子打一通电话,越是骄傲的人越有可能被自己逼迫到绝路上去……

  “左姐,王教授他们来了”,在小灵跑上来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听窗前的风铃声,从我在窗口看见他们到他们上楼,风铃一共响了三声,电子表的数字刚好跳到十点三十分,是离卦,我知道至少即将出现在我眼前的张教授是“干净的”……

  “梅花易数”相传是邵康节观梅所悟,实为一种心易之法。我刚才所运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很简单,只需将所见所听所闻易算为天干地支即可合出卦相,说起来,“梅花易数”应该是属于“玄学”的“道”这一体系中命数派的干支法,我们现在所谓的“玄学”亦可称其为魏晋玄学,后来由于玄学的内涵被不断扩充,不断被后世方术家所充实。产生了包括山、医、命、卜、相在内的五种体系,而汉时又将“阴阳学说”和“五行演德学说”也融入其中……,现在我们所谓的阴阳术已经完全没有了体系性,反而成了一个单独的分支,我们除了习得“道之阴阳”外也会习得“山之御灵”等术门,其实也就是迫于生活,现在的“阴阳师”也要讲究一条龙服务,而古时的“阴阳师”往往是一门师兄弟各习一种术门,行动时方可互补,而“左氏阴阳”却是祖传秘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搞定那些阴阴阳阳的错乱,所以这知识也就学杂了……

  “未央,这位是我和你提过的张教授,张义岩”,“义岩,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左未央”王子客气的介绍道,“久仰久仰”“彼此彼此”“……”我们寒暄了一阵方才坐下。张义岩长得就很像个高级知识分子,带着一副酒瓶底那么厚的眼睛,前额微秃,中等身高,略微有一点胖,看得出来是脾气很好却也固执的那种学者,穿着休闲系裤和一件质地良好的衬衣,衣服很整洁,熨烫的一丝不苟,显然张教授的妻子是一个很棒的贤妻良母。看着张义岩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听王教授说张教授新近搬了新居,不过好像不是很顺利啊?”张义岩见我直问,索性也就直说道“是,不瞒左小姐说我们全家最近都住在F大的宾馆里,那个家实在是不敢回了”,他边说边不停的擦汗,看着他那黑黑的眼圈我答道:“张教授做的很正确呢,那么可不可以请你详细说一下从你们家搬进新居起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啊”张义岩回忆道“我们半年之前买了这个房子,一个半月前搬进去,一切都很好,只是我的小儿子很不喜欢我们家的地下室,只要地下室开着门他就哭喊个不停,嚷嚷着关上门,否则就不肯好好吃饭,为这件事我母亲虽然一向最宠他,却也很生气的打过他一顿,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试图和小孩子沟通一下,他只是说害怕,我们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可能是由于装修的时候工人偷工减料,地下室的墙开始一点点剥落,我和我太太就忙着和物业联系……”“张教授”我打断道“你们家的墙皮具体是什么时间开始剥落的呢”“恩,大约是我儿子出事前一个礼拜”,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可物业坚持不理赔,我和我太太都是大学的教授也不好撕破脸和他们吵,所以就想自己再把地下室重新粉刷一下,结果刚买了涂料,我儿子就出事了,那天我找王子就是想让他来我家帮忙刷墙的”“那么张教授,你儿子身上的伤口是什么样的?”“恩,这就是我想请左小姐帮忙的原因,我原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哦,左小姐你不要介意”他尴尬的看了看我继续道“我实话实说,我和王子都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我儿子的事情实在是让我们不信邪都不行,我太太也被吓坏了,医生说他身上的伤口像是被咬的,而且是人的牙痕”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继续道“不要说孩子不会自己咬自己,我们更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孩子”“张教授”我再一次打断了他,“能说一下你母亲的情况吗?”,看得出,张义岩对我问起他母亲的情况很是不解,但还是说道“我母亲今年73岁,退休之前是第四十一纺织厂的工人,退休后为了打发时间开始学习太极拳,打了十几年的太极拳,所以虽然年逾古稀身体状况却很好”,“是,阿姨的身体很好,有时候我去她还会下厨烹上几样味道很棒的家常小菜,闲来时她还会去公园里教太极拳”王子接着说道,从张家对王子的态度看来,王子和张义岩的关系很不错呢,也难怪,王子的父母常驻国外,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所以对家庭的温暖应该是特别向往的吧,我点点头接着问“你母亲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我的意思是,在言语,对人的态度和生活习惯上有没有和平时不大一样呢?”,“我母亲,没什么啊,只是搬进新居的第二天,可能是搬家太劳累了,她有些没精神,所以她最近就一直在家呆着,没出去过,我太太要领她去医院看看,她总是推脱年纪大的关系不肯去,老年人对医院总是有排斥感的,我们也就没强求。”,我看了看王子,示意他也回忆一下,“上次我去的时候,一向宠爱孩子的老太太正在因为重新粉刷地下室的事情而发脾气,老太太脾气一向很好,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发脾气……”,“是啊”张义岩接过王子的话继续道“我母亲一向很喜欢王子,每次只要王子来了,她就会亲自下厨,可那次她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过,她前几天还总唠叨说新房子再装修不吉利”,“年纪大的人说道总是多一些的,除此之外我也就不太清楚了,他搬新家之后我也只去过那一次”王子耸了耸肩说道,“左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抽时间去我们家看看”张义岩尴尬的搓了搓手接着说道“我和我太太收入虽说不少,但我大女儿在国外,这新买的二百多万的房子加上装修费用,现在转手怕……”,“好,张教授,我也正准备去看一看,希望不会打扰”我打断了张义岩的话,我知道让一个大学教授谈及到自己的小市民思想,虽然实际却多多少少的会有一些尴尬,何况我面正前坐着两个大学教授呢,“不打扰、不打扰,左小姐肯帮这个忙就太好了”……

[ 本帖最后由 遗忘的世界 于 2008-10-8 22:3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咬人的房子


  周四我约了王子一同去张义岩家,事实上,我最想见的人是张教授的母亲……

  人们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这三把火指的是两肩和头顶,“新官”指的是贵人,也就是阳气旺的人,其实每个人身上都燃着三把我们看不见的火,只不过是这火大火小的区别而已,女子较男子的弱,老人幼童较青壮年的弱,体弱者较健康者的弱,这是自然规律,也是阴阳循环之果,而“人”与“鬼”最基本的区别也就是这三把火,只要两肩与头顶有一把火燃着,那么他就还是一个“人”,而“鬼”是没有的,“贵人”头上的火是火红色的,一般健康人头上的火是橙色的,病人头上的火是黄色的,病的越重,火的颜色就越浅,简言之,运气好阳气重的人,火的颜色就越趋近于红色,而运气不好阴气重的人,火的颜色就越趋近于无色……

  我十点钟到书店的时候,王子已经在二楼等我了,小灵说书店刚开门他就来了,看得出他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绝对不亚于当事人,“我约了张义岩下午”我说,“你想先去医院?”王子就是王子,除了情绪有些低靡,“聪明”我不得不承认我很高兴他知道我想干什么,“你昨天问我他上午有没有课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微笑着说,还是很迷人的贵族式风格,愈加消瘦的脸庞和忧郁的眼神反而让他显得更为深不可测,用小灵的话说就是更加“让人心痛”了,这丫头最近怕是台湾电视剧看多了。

  十点三十五分,我们到了医院,“那孩子叫什么”我们向住院部走去,“张乐安,小名叫玉龙”,“一般情况下,现在这个时间家里谁陪他”“没有,玉龙基本上已经快好了,所以老张夫妻俩平时就正常上班把孩子交给他奶奶,现在这个时间他奶奶刚好是回家给玉龙做饭的时候,所以只有一个小护士陪着他,到了”王子指了指左边那栋黄色的楼;很显然,张义岩夫妇的生活水平相当的不错,5岁的孩子就已经住在单人病房了,玉龙穿着淡绿色的睡衣睡裤,和看护人员在地上玩着大卡车,孩子不是很高,但白白净净的很讨人喜欢,水灵灵的眼睛虽然不大却透着孩童独有的清澈,显然这孩子已经忘记了一周前的那场噩梦,不过很可惜孩子的脖子、胳膊、脸上还留着一道道的伤痕,暗赫色的血痂时刻提醒着王子的失误,看得出王子很喜欢这孩子,王子看着玉龙的眼神如孩子般清澈;看见我们进去,玉龙跑过来拉着王子喊“叔叔陪玉龙开汽车好不好”,小护士也站了起来,显然他认识王子,并且像所有接触过王子的女孩子一样为他着迷,所以看我的眼神也就不那么友好,挑衅似的挡在我和王子中间,“王教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玉龙单独聊一会儿”,我知道凭王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能力不会看不出小护士的心思,所以他也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好,左小姐,那孩子就拜托你了”,是的,他明白了,他把玉龙牵到我面前道“玉龙乖,这是左阿姨,叔叔有事,让阿姨陪你玩好不好”,孩子星星般闪烁的眼睛看着我眨了眨道:“阿姨,你会开车吗?”“阿姨不止会开大卡车还会开飞机呢,阿姨教你好不好”我边说边冲王子朝门外怒了努嘴,“护士小姐,我想和你出去谈谈孩子的情况好吗”王子充分的理解了我的意思,小护士受宠若惊的捣蒜般的点着头向门口走去,边像门口走还边回头冲我笑了笑,似乎是对误解我是王子的女朋友而对我不客气感到歉意,我只能无奈的一笑了之,这样的率性还真是让人羡慕呢;“阿姨,你有飞机吗,我有一个大飞机,好大好大呢,可以坐好多人呢”玉龙摇着我的衣角,开始了他的话题,还没等到我说话,这个很有外交官气质的小男孩就开始他的演说“我不止有飞机,还有大轮船,轮船上可以坐奶奶,可以坐爸爸、妈妈,还可以坐王子叔叔,我还有个大房子,房子里还有汪汪,还有喵喵,喵喵喜欢吃鱼,我不喜欢吃鱼,鱼扎扎,滴滴滴滴,……”,神啊,和鬼打交道我就行,和小孩子打交道我实在是不行,我必须打断他,“玉龙好厉害啊,能把车开得这么好,那玉龙啊,阿姨问你,你为什么会住到医院来啊,是不是你开车没开好撞坏了啊”,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话题岔开,走一步看一步吧,“才不是呢,我没撞车,是我们家的黑房子咬我”玉龙边玩卡车边说道,“黑房子?什么黑房子啊,房子怎么会咬人呢?”,我很庆幸我把话题转了回来,“黑房子在厨房,里面好可怕,有时候是白的有时候是绿的,还特别冷呢”,“什么是白的和绿的啊”,“房子呗,我也有一个房子的,我的是红的,还有烟筒呢……”,神啊,这孩子又绕回到他的玩具上去了,“玉龙啊,房子咬人疼吗?”,我只能生拉硬拽的把话题拉回来了,“疼,可疼了,还流血呢,我打他也打不走,可我在幼儿园和小朋友打架都是我赢呢”我碰了碰孩子身上的伤问道“和小朋友打架可不好啊,那伤口现在还疼吗”,玉龙宠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别告诉我妈妈啊”,孩子认真的样子莫名的让我觉得开心,似乎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一样,我拿出了一块奶糖递给他说道“要是玉龙以后都不和小朋友打架,阿姨就不说出去,那玉龙告诉阿姨,伤口现在还疼吗?”,“不疼了,但是这里有的时候会疼,不过只有一下下就好了”,玉龙说着指了指脖后,那是一块黑色的血痂,外形和身上其他的伤口一样,只是颜色很黑很黑,像子夜一般的漆黑,而玉龙全身的血痂除此之外都是正常的暗褐色,这个伤口让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那玉龙,阿姨问你……”,当我准备在一次问孩子时,王子进来打断了我“未央”,他指了指门外,“该走了”,显然玉龙的奶奶来了,看来这次我们的探访只能到此为止,我并不希望张家其他人知道我先来看过孩子,尤其是张义岩的母亲……

  第四章 神秘的张母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玉龙的伤口和他说的“有时候是白有时候是绿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没什么头绪却让我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张教授家不是全都搬到F大的宾馆了吗?”,刚出医院我就把玉龙的话和伤口的事都告诉给了王子,一路上他也在想这件事,所以我突然说话反倒把王子吓了一跳“啊!啊,对啊”,“那之前你怎么说玉龙他奶奶每天中午还回家做饭啊?”,“哦,张阿姨说医院的饭不好吃,所以每天回那个新家做了饭送过来,不过晚上还是会回宾馆住,怎么了?”,“嗯,王子,也许应该这么说你会容易明白一些”,我想也许我应该把我的想法告诉给王子,“在阳人之中,属老人和小孩的命脉最弱,这也就是俗话里说的——孩子小,没站住脚,不好养活——的由来,我们称这为“根”,老人过了古稀之年,其根则衰,小孩未满六周岁,其根不稳,这两种人的阳气也就比较弱,除此之外像病人或者运气不佳的人阳气也都相对的比较弱一些,是以,这些人会较常人更容易撞到或者看到阴浊之物,……”,“等等,那你的意思是……”,王子打断了我的话却择了沉默,他应该已经明白了一些,只是不敢肯定或者说他是不想明白更为确切,我知道王子将张义岩视为兄弟,张家人视为亲人,也许在我看来最基本的理论,在他那里也许就是最不应该的“怀疑”,但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是的,如果这件事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张妈妈也应该是受害者之一,当然了也有另外两种可能,第一,张妈妈的身体各项功能来说都保持在五十岁左右,第二,张妈妈是我的同行”,“但这是不可能的”,王子在听到我的话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打断了,“第一,即便张妈妈每天练习太极拳,她也不可能使她的身体各项器官都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一旬,除非她每天做五个小时的力量训练;第二,如果张妈妈是这一行的人那么玉龙就不会现在还呆在医院里”,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王子则选择了沉默,虽然在这件事之前王子一直将我的职业理论视为歪理邪说,而且直到现在我也并不能确定王子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有神论者,但我从玉龙的伤口可以确定在这场阴阳错乱的战争中我需要一个帮手,所以无论如何,王子必学要先有一个心理准备,“当然了,在见到张教授的家人和去他的新家之前我还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张妈妈和这件事有关系”,再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我的确不敢肯定,“要去怀疑并且防范一个我敬爱的长辈的确很难啊”王子耸了耸肩,往常他耸肩表示的是随心所欲的无所谓,而今天这个身体语言却好像沉重而无奈,“按照现在的形式看来也许张妈妈已经成为了那房子的受害者,所以,王子,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再多观察观察张妈妈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或许我们能把她救回来也说不定”,王子第三次选择了沉默,这沉默让我想起了小灵的那句话“让人心痛”……

  下午两点整,我和王子到了张义岩在F大宾馆的房间,是一件套房,张义岩和妻子两个教授的身份让张家在这里住得很好,外房是个标准间,我们进去的时候张义岩的妻子在外屋迎接我们,“这是我妻子,蒋飞云,在F大教外国文学”,“你好,左未央”我自我介绍道,蒋飞云很端庄也很有为人师表的气质,只要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这是个老师,长发在头后挽起,不高不低不松不紧,银灰色的卡子很打眼,将飞云的身材稍微有些发福,但很匀称,淡灰色的职业装甚为合体,从她自身的打扮以及张义岩的穿着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很有生活审美的女人,微圆的下颌以及柔和的发际告诉我她是个没有主意的人,而张义岩是个骨子里很固执的男人,他们两个还真是很合适的一对儿,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常见,一个急脾气一个慢性子,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英俊一个普通,一个胖一个瘦,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互补”,其实互补的不单单是外形和性格,还有“命格”,而人之性格除了受生活背景的影响,很大一部分是由命格所决定的,其实我们不知不觉间就可能会遇到一个和自己完全合适的异性;看着他们夫妇俩,我突然想到了我和王子,这个想法让我自己也觉得惊讶,“左小姐,喝茶”蒋飞云递过来的红茶打断了我的思路,很显然张义岩已经把我来的目的告诉她了,所以坐下之后她就开始说起了那个房子:“我们搬进房子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孩子特别不喜欢地下室,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地下室”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每回我进地下室也都觉得特别压抑,但我一直认为是没有光线关系,所以我开始的时候几乎是让那屋子二十四小时的亮着灯,不过不到一周灯就烧坏了,接着玉龙就出事了”,将飞云再一次停了下来,看了看张义岩,小心的问我“左小姐,那房子是不是……”,这个问题她没有明确的提出来,不过我明白作为一个女人,不论是高级知识分子还是无才便是德的妇人,对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慎畏和好奇的;“暂时来说我还没办法确定,我想要等到看过房子之后才能知道”。

  “您母亲不在?”我这次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见一见张义岩的母亲,“哦,老太太在医院陪玉龙,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我想就快了吧”,“您和她说过我要来吗”,“哦,说了,我还告诉她今天早点回来呢”;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决定去看看房子,不过不是现在,“张教授,我想看看房子”,“哦,也好,也许玉龙不让老太太走,咱先去看看房子吧”,“不,不,张教授,不是现在,如果您不介意,可不可以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蒋飞云听到我的话有些迟疑,不过张义岩倒是很爽快的把钥匙给了我,“您放心,我不会借机把你们家卖了的”我接过钥匙说笑道,王子笑着说道“放心,有我监督”,这句话让张氏夫妇也笑了起来,这笑声反而让我觉得手中的钥匙愈加冰凉了,很多时候,信任是一种可怕的负担……

  “张教授,这件事您就不要告诉老太太了,免得老人多心”,我不得不提醒道“好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张义言答的很是爽快。

  张老太太是凑巧没回来还是故意不会来,恐怕今天晚上就知道了,虽然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恐怕却是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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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鬼偷生


  “喂,奶啊,我晚上回家吃饭哈”

  “……”

  “恩,对,有生意,”

  “……,”

  “啊,什么都行,”

  “……”

  “啊,好,楼下不就有卖吗,我带回去,”

  “……,”

  “恩,好了,拜拜”

  如果接的是涉及到人命的生意,我习惯在做事之前回趟家,再顺便和奶奶说说接的生意,这就好像电视里演香港警察办案前先要拜关二爷是一样的,是习惯,是规矩,也是一种信仰;“未央……”,我打电话的时候,王子正陷在我书店的沙发里打盹,也许张家出事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也许他知道,所有的事情明天早上都会尘埃落定,“嗯?”不知他什么时候醒来的,突然叫我反倒吓了我一跳,“我晚上想和你一起去”,他缓缓的说道,没有看我,声音却很坚定,“王子,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我知道,所以我一定要去”他抬起头看着我“你说过每次只有在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先回家一趟,我听到你打电话了”,他的眼神愈加坚毅,这份执着让我难以拒绝,可是今天上午去医院看玉龙的时候,他脖后的伤口让我心惊,人受外伤时鲜红血液下的肉是淡淡的粉红色,随着愈合的程度,肉的颜色也就愈深,最后呈暗褐的血痂,当血痂脱落,伤口出的新肉也就长成了,也就是说伤口完全愈合了;但如果所受的伤是“非人为”的话,那么自然就要另当别论了,“非人为伤”的意思其实也就是“阴伤”,我们管这种伤叫做“鬼偷生”,正所谓,人死为灵,灵分六道,这六道是指“三恶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和“三善道”:人道、阿修罗道、天道。;其中地狱中的鬼所受的苦难自是最多,而此中的鬼与饿鬼道中的鬼却不尽相同,狱中之鬼指的是恶鬼,而饿鬼所受的只是自己前生的“业报”,恶鬼受的则是天地之法,至于十八层地狱实际上指的是冥界十殿中的第九殿“阿鼻地狱”,地狱十殿各有阎王分管,各司其职:一殿秦广王,主管人间生死,幽冥吉凶。二殿楚江王。司掌大海之底活大地狱。三殿宋帝王。阳世为人,专司遗害后人等事件者。四殿五官王。与二殿阎王同司掌大海之底,正东沃石下合大地狱。五殿阎罗天子,这阎罗天子也就是包拯,亡故后调职此殿,专司屈死灵鬼。六殿六城王,司掌枉死城。七殿泰山王,司掌热恼地狱。八殿都市王,司掌大热大恼大地狱。九殿平等王,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十殿转轮王,专司各殿解到鬼魂的投生。而凡发往投生者,先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奈何桥前灌饮迷汤,使忘前生之事。十八层地狱也并不像一般人所想的是空间上的差异,而在于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恶鬼要根据应受的惩罚从第一层地狱开始接受惩罚,直至第十八层的“无间地狱”永不超生,每增加一层地狱,恶鬼所受的痛苦便增加二十倍,受罚的时间便曾加一倍,而地狱的时间是以人间的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年,在这里的众生必须在此生活一万年,想要早死一天都不行,是以魔虽然已属六道之外,并且难以轮回,但反而没有了接受责罚一说,因此很多狱中之恶鬼都试图越而成魔,而“鬼偷生”就是恶鬼们成魔的必经之路,狱中恶鬼难再生,欲生则当偷人灵,而偷人之灵魄最佳的地方就是颈后脊骨处,玉龙颈后的伤口就是这种“鬼偷生”所导致的伤口,“鬼偷生”也分轻重,轻则呈灰黑色,重则是惨黑色夹带墨绿色的亮点,玉龙的伤口虽然不是最重的颜色,但子夜黑般的伤口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这“鬼偷生”伤口的疼痛度随着颜色的变深反而会减轻,我很庆幸玉龙说他的伤口还会偶尔的痛一下下,如果玉龙的伤口真的不疼了,那么玉龙的父母恐怕就要心疼了,“鬼偷生”的后果虽然也是使人丧失“魂魄”,但症状却与受惊而至的极为不同,受惊所致的,往往是丢了“魂魄”后,人不愿意说话,打不起精神,从玉龙的表现看来,却是很生气勃勃,这也正是“鬼偷生”所造成的典型症状;而这次去一直没有见过张老太太也是让我心悸的一个原因,如果张老太太和玉龙一样恐惧于那个地下室,那么这件事反而没什么,但是如果像张老太太现在这个样子,而且每天回那所房子几次,这就着实让我感到担心了,其实担心的真正原因我并没有跟王子说过,鬼欲成魔,必定需要一个载体,就好像虫蛹成蝶就一定要破茧一样,鬼也好灵也罢,它们都不是实体,或者应该说它们在这个空间里不成实体状态存在更加合适,所以它们从阴界游走到阳间是不能对人体造成实际伤害的,就好像大多数遇到过鬼的人,在感受到鬼的存在时感到冷和心悸,而受到实际伤害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意识受到控制的缘故;但如果灵鬼等物想要对人造成直接的实体伤害时,那么她就必须要通过一个载体,这个载体也刚好可以用来看着被偷生的人,做载体的人大多是“命火”虚弱之人,一旦成为了灵鬼的载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那么这个人生还的希望几乎为零,也就是说,如果这地下室的异物可以及时被清除,那么张老太太也许还有生还的希望,如果没有……;我实在不知道当王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怎样,这也就是我不希望王子去的主要原因;“未央,你知道,我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张家人视我为家里人一样,而玉龙这次又差点……”说到这里,王子把双手覆在脸上狠劲的向后捋了把头发,站起来望了会儿窗外,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说:“我一定要去”……

  沉默良久,“今晚去我家吃饭先”下楼前我扔下了这句话,今晚究竟会怎么样呢?

  第六章 新居之魔


  “回来了阿,这就是王子吧,快进来啊”,回家之前我已经打了电话给奶奶,带王子回来也是为了征询奶奶的意见;“奶奶您好啊,打扰了”,王子客气的边说边递上水果,“不打扰,未央难得带朋友回来,快去洗手吧,马上开饭了”;趁着王子去洗手间的空档,我把奶奶扯到厨房大致的说了一下经过,询问她的意见,“带着吧,这种容易出事的生意带个男人去也好,而且这孩子说不定帮得上忙”,我没想到奶奶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让王子一同去,我也只好同意了,本来我还想让奶奶帮我把王子唬走呢。

  吃过晚饭大约是六点半左右,我让王子先小憩一下,我去准备东西,大约九点左右我准备好东西,又像奶奶要了几张辟邪符,这请符的过程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笔是上等的狼豪笔,墨是白芨研开的朱砂,起笔之前先要净手焚香,笔有笔咒,墨有墨咒,写符的时候有请符咒,请完符有谢神咒,如此种种,每请一种符便几乎要花上两个小时,而每年请符的时间又都是有限制的,所以这种事情大都有奶奶代劳了,临走前我又特意在神龛前拿了一个貔貅挂坠吊在王子的胸前,但求这神兽能保王子全身而退……

  九点四十五分我们到达了张义岩的新居。

  “还有两个小时地铁停运,我们尽量在地铁停运之前解决这些事情,这里本就偏僻,一旦过了子时又少了来往的人气,怕对我们不利”,在张家门前,我嘱咐王子道“进去之后,有什么感觉就告诉我,把手给我”,我边拿出朱砂笔便说道“有什么东西袭击你的话就用力向他打出去”,我边在他的手掌写字,便说道,“这是什么字?”王子点着头问道,看得出他很紧张,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子这样,每个人对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都是畏惧的,何况他曾真实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你只需要知道,它能让你活着回来就行了,走吧”。

  我扭动了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一股潮湿之气冲门而出,“张阿姨每天都回来,怎么会这么潮”,王子也觉得奇怪,“也许每天回来的不是她”我没有开灯,凭着窗外的路灯和月光,摸索着缓缓的行进,“未央,你的意思是……”,“只是也许”我还是不想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告诉王子,而且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屋子很大,一楼客厅南边是楼梯,西北边便是厨房,“他们家的卧房在哪边”我问道,“老太太住一楼,其他人住二楼”,“先去老太太房间”,“玄关左边就是”我和王子来到了房门前,镂花的木质房门还散发着新装修的油漆味,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右边是床,床头是个立式台灯,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藤椅,左边是个小衣柜,衣柜旁边放着老太太平时健身用的太极剑和毛衣针一类的东西;“站在门口”我对王子说,我不知道王子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分明是闻到了一股焚烧香烛纸钱的味道,于情于理是不应该的,老太太没事在房间烧纸做什么,虽然此事于常理而不和,但却让我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推断,张义岩的母亲只怕已经成为了地下室那东西偷生成魔的载体,“未央……”王子轻声唤我,“嗯?”,“那儿……”我顺着王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衣柜的顶端,立着一个长约四十厘米,宽约二十厘米左右的木板,没有开灯,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是——“牌位”,“什么?”王子向前走了一步试图看得清楚一些,“上面有字,你刚才说那是……”“牌位”我重复了一遍,并试图解释“地下室那东西的牌位,看来尚未成型,还需要香烛供奉,神、鬼都是需要香烛供奉的,否则只怕是神也会有饿肚子的时候,但狱中恶鬼一旦偷生成魔便再也无需阳间烧去的纸钱元宝,因为六道之生灵,无论是“三恶道”的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还是“三善道”的人道、阿修罗道和天道都遵循着盛衰的循环,就好比人之生老病死,神之三盛五衰一样,而魔属于六道之外,是以成魔之后便从此无盛无衰,无生无死,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狱中恶鬼削尖了脑袋的想要投生成魔”

  “魔?,可是据我所知灵是人体衰竭后的遗留意识,而魔是不……”

  “打住,现在这个时候别和我说你的宗教学理论,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王子此时此刻仍然活在他的科学理论中,这多多少少让我觉得有一些生气。

  “不不,我的意思是,在经历了玉龙的事情后,我对曾经引以为傲的学识觉得迷茫和失望,我对于“魔”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概念,我只是……”,我再一次打断了王子的话“下楼吧”,我从张母的房间退了出来径直穿过明厅相处放走了过去;说实话,我知道这个男人向来受人崇拜,而今在他面对未知的世界时,我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这让我很是自豪,可他的此时此刻的科学理论却严重的伤害了我的骄傲,所以我毫不客气的把他的话顶了回去,而他后来的解释和说话时的无辜而内疚的表情又让我歉疚于自己的敏感。

  厨房有着中世纪欧洲建筑的风格,是传统式的厨灶于饭厅一体的结构,布置和装修很简单,左边是橱柜和灶台,右边是长方形的实木桌子,窗帘是细纹的百叶窗,百叶窗并没有拉严,窗外的灯光顺着百叶窗的缝隙散射在地上,桌子上铺的塑胶的台布也被映的闪着亮光,是以厨房反而较张母的房间亮一些,最左边靠近窗户的地方就是地下室的门,门关的很严,银色的门把手也莹莹的闪着亮光,其实门很普通,和这屋子里的其他房门一样,只是此时此刻站在这扇门前,莫名的觉得庆幸,庆幸这扇门是关着的,想必玉龙在这扇门前的感觉应该也是这样吧,或许是职业的关系,也或许是天生的异赋,我至今对外界的感应依然如孩子般敏感,但这一点儿都不值得庆幸,至少我这样认为。

  我冲站在厨房门口的王子招了招手,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墨盒,然后从中衬出一条墨线,一端栓在门旁的窗棂上,另一端交在王子的左手里,“不管发生什么,守住门口,亦灵亦魔的东西已经有了一部分半透明的实体,虽然可以隐于无形,但却失去了没有实体时的自由,所以门口一定要守住”,王子看着墨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只是希望他不要进去,虽然灵灵鬼鬼的那些东西我没少清理过,但这魔着实是第一次,毕竟是有实体的东西,我也没有充分的把握,王子看了看我,笑着说:“明天我请你去吃大餐”,这样精致的脸庞,这样迷人的微笑,突然让我想马上就进去把那碍事的家伙消灭掉然后,然后该干嘛干嘛,想归想,我并没有回应王子,只是接着说“你不一定会看得见它,如果感觉有什么撞上墨线,用你右手的手心向着他狠命的打下去”……

  我摸了摸腰上的小工具包,和左臂上的符袋,这是一种习惯,就好像上战场前的士兵总要擦拭他们的枪一样,我的小工具包是之前一个客户送的“凯芙拉”材质特制的,符袋是奶奶给的黑色绣花的丝绸小袋子,它们于我来说就好像战友一样,每每战前我都会这样做,之后我从盒子里拿出那把已经磨的发亮的桃木剑柄,又抓起了一把朱砂,便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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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噬魂灵兽


  “我想去香格里拉”

  在我冲进门的一瞬间,王子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询问为什么了,因为,一冲进去,我除了满眼的漆黑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并且四周的时时传来骨头厮磨的声音,寒意四起,我知道虽然我此刻离门不过一米左右,但这一切门外的王子是听不到也看不到的,显然,这东西的领域只是地下室这一隅,如此说来,这哥们还是比较好解决的。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黑暗,缓步走下楼梯,但却仍然无法分辨出声音的方向,似乎整个地下室都被笼罩在一个巨兽的口中,这房子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我,闯进了他的禁地,手中的桃木剑柄在这邪气肆意的地方,已经凭木中正气形成了一把“气剑”,这剑气也许就是它不敢献身的原因,虽然看不见它但我却能时刻感觉到它发出的威胁,对于一个即将投生成魔的恶鬼,此时就好比黎明前的黑暗一样,是他最关键也是最虚弱的一刻,一旦失败了,那它既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也不会烟消云散,而是重入阿鼻地狱,再受刑法之苦,而且在此之前它还要先在奈河之中忍受河中虫蛇啃食的钻心之痛,直至它的脑浆也被吸食掉,再重新长出而忘却了成魔的这段经历后方才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缓步走到地下室的中间,屋中的寒气让我步履艰难,我没有时间了,十二点之后也就是明日子时,就是张家搬进来的第四十九天,张家老小只怕都会性命不保了,而我和王子恐怕也就没机会去吃大餐了,我向四周撒出了手中的朱砂,西北角闪出点点荧光,我尚未来得及上前,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球形高约一米的物体已经向我扑来,我试图蹲下把它让过去,却被什么东西套住了脖子向后拖去,冷,并不觉得呼吸困难,却是感到莫名的寒冷,就好像我是一只已经死了千年的游魂,毫无生气,“唰”我挣扎着右手挥剑斩向脖后,砍断了那“绳子”,勉强站起来后,才看清楚,那漂浮空中的不是什么真的漂浮着的,而是一个人形怪物的上半身,这哥们由于还未修到时候,所以只有一半的身体是实体,下半身是透明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色的窟窿,其他地方却分外光滑,那东西虽然并不大,可这脸上的窟窿却如万丈深渊般摄人心魂,而刚才套住我脖子的是它还留露在外的肠子,被我斩断的那节在地上虫子一般的扭动着,连着身体的那一部分,正向下滴着闪着光的墨绿色粘稠液体,那液体落地便化作白烟散去,恐怕这些液体便是他从小玉龙那里偷来的“灵”,那液体每滴落一滴,这人形怪物便抽动着低吼一声,我想我已经把它激怒了……

  是的,他发怒了,整间地下室,刹那变得狭小而压抑,它头上的窟窿里不停的向外蠕动出墨绿色的“噬魂虫”,看来这家伙在成魔之前是带着怨气的,或者应该说,它认为它死得不得其所;“噬魂虫”原是“枉死城”的送魂吏,但凡城中枉死者定罪之后,均由其押送至各阎罗宝殿,这送魂吏是高约半米左右的半透明双翼蛇身狱吏,头部有一根硬壳细针,坚硬无比,相传这细针之中装有可以让灵鬼魂飞魄散的“阴尘”,而这“阴尘”还具有着打破阴阳结界的力量,是以,枉死城中的恶鬼欲投生成魔则定要借用这送魂吏头部硬壳细针中的“阴尘”之力来打破结界进入阳间,而拥有这“阴尘”的唯一方法便是活吞下十三只送魂吏,地狱兵吏的厉害自不必说,单单就是活吞送魂吏并将其融于自身这过程中的痛苦,就足以让一般的恶鬼恶灵灰飞烟灭,可以说这样的痛苦丝毫不亚于阿鼻地狱的各大刑法,所以这虽是进入阳间最直接的办法,但真正能忍受住这份痛苦的恶鬼恶灵却极为罕有,这样的灵鬼通常要么是修炼过的灵兽,要么是生前罪恶罄竹难书的极恶之人,一旦恶鬼恶灵成功的将送魂吏融入自身,那么送魂吏则会被其本身的怨气所通化为墨绿色的噬魂虫,这噬魂虫虽然只能在地上蠕动前行,但如果碰到任何有灵魂的生命体,都会被其怨气所噬去魂魄,而这噬魂虫一旦吸噬灵魂之后,便会脱离母体重入轮回,也就是说,这简直就是两败俱伤的做法,可见,这哥们儿是不想让我活着出去了。

  屋子突的变狭小,让我感觉窒息,前方两米左右的地方那怪物还在吐着“噬魂虫”,我扔出一袋黑狗血,用剑刺破,袋破血落,地上的噬魂虫具备困在了原地,“头顶天灵,脚踏地灵,身披黄灵,手托元灵,命当方土地,缉无主游灵,归往来处,急急如律令”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噬魂虫即将冲破血线,我扔出了三张“辟邪符”,“神剑请火,符灭灵归,急急如律令”,随着辟邪符的燃烧,地上的一十三只噬魂虫全部消失了。

  噬魂虫消失的刹那,屋子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这样的静更加的加深了房间的窒息感,而那怪物也不见了踪影,这样的窒息让我突然呆滞住了一般,当我想起应该打出朱砂的时候,我已经被一股寒气袭倒在地,“我与你左氏一门宿无恩怨,你何苦坏我好事”,看来我已经猜对了,那怪物生前真是一只灵兽,此时体内的偷来之灵已经流尽的恶鬼,又失去了噬魂虫的蔽体,已经恢复了原形,原来是一只已经修成人形的黄皮子,此时此刻正用一双摄人魂魄的幽冥双瞳看着我,这双眼睛让人不由得打个冷战,我忙以桃剑护住印堂道:“那你又原何与张家人为难”,自古以来,黄狐具是灵兽,修练千年的灵兽便可幻化出世间万物,这些幻想便是通过那双幽冥之瞳所传递,而生命之元灵一般均集结于头部印堂之中,是以我今用辟邪桃木护住印堂,“是他们自己找死”,这黄皮子散发出的怨气所结成的气膜几乎将我压碎,但在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气膜突的撤去,“王子”我大喊一声,并将早已抓在手中的朱砂向门口打去;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究竟是怕这黄皮子恶灵逃脱,还是怕王子有事;好在王子手中的墨线已将它挡在门前,“打”我边向王子喊边现门口冲去,估计这黄皮子刚冲破结界不久,又是第一次偷生,所以在失去蔽体灵物之后才会被墨线所困,我方到门前,恰逢王子一掌将它打了回来,“一字二十笔,打去十年魔”我以剑凌空划出驱魔“氵聶”字,向它打了出去,但听一声尖锐而凄厉的惨叫,那恶灵已然化作了一股青烟……

  “未央”

  “站住”

  我喝住了正要进来的王子,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做……

  第八章 阴阳归位


  “关门”王子听了我的话后,站在门口迟疑不定,也许是怕我再有危险吧,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开心,但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开心了,我必须把这恶灵送走方才算是彻底了结了此事……

  “御灵神符”方自燃灭,烟雾中赫然走出两个人,“两位神君,这想必是贵殿枉死城的游灵,今劳烦二位带回去吧”我双掌合十道,我口中的两位神君便是那“黑白无常”,白无常以手中的招魂幡在那青烟处轻轻一扫,手中便多了一只黄色游灵,二人向我微微点头后便消失了……

  从张家的新居出来后,王子突的问我:“未央,刚才那是……”,“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我打断了王子的话,这个时候我并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何况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解释,我搓着刚才跌倒时撞痛的左腿说:“马上给张义岩打电话,让他去买大量的纸钱元宝,我们现在过去,记着要大量”,王子并没有问为什么,甚至没有一丝质疑,这让我觉得这就是我今晚最大的收获;到张义岩家的时候大约是凌晨十二点半左右,张义岩和妻子紧张的看着我们,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上堆着一米来高的纸钱元宝,张太太发现我的裤子上全是血迹,忙问我要不要叫医生,我摇摇头道:“张先生,张太太,今晚具体的事情等有时间让王子向你们解释吧,现在听我说,你母亲可能有生命危险”,我话还没说完,张义岩便已经冲进了里间,张母此时面色安详,如睡着了一般,但无论张义岩如何摇晃,老太太依然如故,一动不动,“左小姐,左小姐,这……”,“什么都别问,按我说的做,把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写下来给我”,张义岩去写的时候,我让王子和张太太把纸钱元宝全都搬到了楼后的空地上,“张教授,在这个圈儿里把张老太太的生辰点着然后喊她回家,张太太烦你回楼上守着老太太,用这红丝线把老太太双手绑住”我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红丝线递给张太太,“王子把钱给老太太送去,好让她回家”,在王子把纸钱点燃之后,我把张义岩拉到一旁说道:“张教授,我左未央今天一定竭尽全力接老太太回来,但你最好明白,很多事情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张义岩听了我这番话,眼泪虽然已经留了下来,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擦了擦眼泪去烧纸了,"这样含蓄却饱含深情的儿子一定能把母亲接回来吧"我想.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荒郊野外,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吾今令你,当方土地,各路山神,朝日搜寻,千里送魂至,归家本性来,急急如律令”我能做的也只是在王子给老太太送钱的时候,合着张教授唤老太太回家的声音不停的吟诵“聚魂咒”,就这样,快烧完了,就再去买一批,完了再买,完了再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张太太从楼上跑下来通知我们老太太醒了,那一刻我们三个瘫坐在了地上,谁也没有力气在站起来,而我的嗓子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家之后我一直在想,那黄皮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他们自己找死”难道是张教授得罪了它?“未央,吃水果,想什么呢”奶奶递过来一个苹果,我边吃苹果边把事情和奶她说了一下,“未央啊,快告诉张教授一家把那房子用来做生意吧,舞厅,网吧,酒吧都行,只要能让那里的人多起来就行了……”“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那房子底下有东西,黄皮子枉死于此,是以此次它又选择这里再生,即使事情已经解决了,只怕对人也不好”我恍然大悟,我十七岁时第一次跟姑姑参与实战遇到的就是这种家宅不安的事儿,怎么就忘了呢,我连忙打电话告诉了张教授这件事,他倒也欣然接受,显然把房子卖了是一定赔本,不如就用来最生意的好,一个大学教授怎么可能会算不明白账……

  “左小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已经决定把房子改成茶座”,这件事过去两周后,张教授一家来到我的书店给我送了份厚礼,还说要把茶座每年利润的百分之十白送给我,我略微推脱便收下了,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钱虽然让我很开心,但张义岩带来的消息却让我郁闷了很久——王子真的去了香格里拉,一个男人准备重新认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份迷茫恐怕会使前所未有的吧,何况是王子这样的男人,所以在回复他偶尔发过来的邮件时,我从没问过“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子在我的世界中虽然消失,但生活依然在继续,传奇依然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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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暗夜祭祀


  已经八月份了,张义岩的新居之事后,我一直没有接什么生意,张义岩的茶座已经开张快两个月了,生意很是不错,所以预计我的年底分红至少几十万;王子走了近三个月,却只来过一封邮件抱个平安,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消息;对于王子的离开我想我是理解的,也没有觉得过分的悲伤,只是没有王子的日子里多多少少总会觉得缺了一些情趣,毕竟是那么出色的男子,任谁也不想白白放手,虽然并不悲伤,但毫不否认我是期待着他回来的,而且对于他的不辞而别我是生气而伤感的,这样的气愤和伤感持续了两个礼拜后就不治自愈了;而小灵和那些王子的女fans们似乎没有我这么想得开,即便是在放假时期,也几乎每天都有六个人以上来柜台问“王教授来过没有”一类的问题,而我总是嘱咐小灵这样回答“前几天来过,买了一大堆书,说是要写学术论文”,“啊,昨天快关门的时候来过一趟”,“上周末还来了,这周都没有”,“这周一直没来,不过他打电话在我们这订了本书,说过几天来拿”……,其实我也不是很忍心欺骗这些可怜的女孩子们,只是眼看三十挂零的我,在诚实和孔方兄之间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后者,也正是这些谎言让我的书店收益在王子走后不仅没有下降反而直线上升,毕竟学生们总是在付款的时候才有机会问这些问题,而且这些谎言让她们课余时间有书看,又时刻充满了希望,所以我也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些内疚,但后来也就不觉的怎么样了。

  将近三个月的日子在数钱和陪奶奶去寺庙中度过,我并没有提过我对王子的感情,不过我想她老人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在王子走后总是三天两头的让我陪她去寺庙或者尼姑庵,;老人家总是愿意无限的放大子孙受到的伤害,如果我瘦了,那么在她眼里我就是瘦骨嶙峋随风飘摇了,如果我偶尔咳嗽一声,那说不定她会认为我得了肺炎……,不过我并不反感,对于“爱”,不论是那种表现形式,我都是乐于接受的,何况寺庙里的素食都很好吃,尤其是广乐寺方丈亲手做的的素食更是一绝;也正是最近常去寺庙报道,所以我才有机会遇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第一章 本清大师


  那是八月的第二个周四刚刚吃过晚饭,我正在厨房刷碗,奶奶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到厨房问我今天晚上想穿哪件衣服,“嗯?”,奶奶边把我手里的碗接过去边说:“本清大师来电话说今天晚上有个法式,问我们要不要去”,“都几点了,做哪辈子的法式啊,神经……”奶奶笑着打断我说“何止啊,今天还是农历七月初一呢,我突然明白了,“我的老佛爷啊,怎么不早说啊”我埋怨着冲进洗手间,“你个死丫头三更半夜的就别打扮了,没人看你啊,快着点……”。

  法式预计在十一点刚入子时的时候开坛,而我们必须在开坛三个小时之前赶到,否则便可能破了“气”;一般寺庙里的法式大多都是送亡人往生或者是生人还愿一类的,说的通俗一些就是为活人而设的法式,即便是送死人往生也只是为了了活人的心愿,而这类法式大多在双日子的上午开坛,申时之前完成,像今天这样,选在农历七月,单日子,而且还是夜半子时开坛的法式是极其少见的,这样的法式我们叫做“阴坛”,开“阴坛”顾名思义就是为了了却亡人的心愿;而这开“阴坛”我也只是耳闻过,却从来没机会见识一下,一则是一般人没有这个能力驾驭这众阴灵之力,二则是这种法式极其危险,不要说极少有人敢私开“阴坛”单单就是得道高僧如果没有他人护法也是万万不敢的;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阴坛”通常只为千年以上的冤鬼而设;这种冤气尚与怨气不同,怨气最多遗留三世且不妨碍投生轮回,最多就是世世枉死,而冤气不仅会妨碍轮回转世更有可能对日后为其平冤之人造成伤害,说白了就是一命换一命,是以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开“阴坛”,我一直以为这本清老和尚只会念经骗钱原来还有这一手……

  这本清大师的胡子和眉毛已经全白了,白白胖胖的脸上也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大年纪,你若说他八十岁吧,他白胖脸上的那双豆大的眼睛却一点都不混沌,你若他六十岁吧,偏偏有的时候只要一坐在那里就会打瞌睡,还时不时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糊涂话,据说本清大师来这广乐寺有几十年了,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奶奶最常带我去的就是广乐寺,而当时的住持和尚就是本清和尚,奶奶说在本清和尚来到这个城市之前是个云游僧,这倒让我大大吃了一惊,这年头当云游和尚竟然没饿死倒也不容易呢,不过和本清和尚接触多了这个疑问自然也就打破了,本清和尚一副和和善善的得道高僧的样子,不仅是全省的权威佛法代言人,还接受过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呢……

  其实则不然,本清和尚虽然只吃素但是他却烟酒不戒,而且要求还很高,酒非茅台不喝,每天二两少一滴不行多一口不喝,烟非焦油含量低于7mg的不抽,每天三根,少一根心痒多一口不抽,好在他是住持,每天三餐均与僧众分开用,是以除了我和奶奶之外倒是很少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奶奶认识他有多久了,只知道只要我和奶奶去广乐寺,他讲完经后就会邀请我们去方丈房中用餐,有的时候这老尚还会开着他那“破红旗”晃悠一个多小时给我们送点寺庙里自己中的青菜,再顺便留下吃顿饭;这老和尚不止能“冒充”得道高僧,还很有经济头脑,广乐寺在他的“经营”下已经成了全省最大香火最旺盛的寺庙,除了公开地做一些法式让人们更加敬畏信仰广乐寺和尚的道行之外,其实寺庙四周的素食馆、元宝店有百分之八十广乐寺是入了股份的,而广乐寺每天的香火钱更是无数次填满所有的钱箱,所以一般人要想去广乐寺当和尚简直就和考国家公务员一样难,如此说来这老和尚有钱享受生活也就不足为奇了;其实就我本人来讲我很喜欢这老和尚,还在他那学了不少赚钱的本事,可是对于他在佛法上的修行我是持质疑态度的,毕竟这和尚太不像个和尚了……

  我开着我的大宝X5快乐的向南区的广乐寺狂奔,这辆“宝马X5”还是三年前我的一个客户送的,如果让我自己买我是打死也舍不得的,不过人家地区总代理就是大手笔,这是我收到的最贵的酬劳;我一直兴奋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可奶奶似乎没那么乐观,“一千年啊,本清大师怎么……”老太太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着,“奶,你以前见过开“阴坛”吗?”,“见过四五次吧”,“真的每次都是一命换一命吗”我真的很好奇传说是不是属真,而对于“阴坛”经历,奶奶一向守口如瓶,不过今天她倒是很爽快的说了出来:“不止,有的时候多命换一命也不一定平得了这冤气”她停了一下接着说:“你想想,一千年足以轮回多少世啊,一世一命的去抵要多少人啊,如果不是设坛者有能耐你奶奶我都不一定活到现在啊”“那就没有一次是没死人的吗”我问道,“有那么一次,那可真危险啊……”等了半天都没有下文,我扭头一看,显然老太太陷进了自己的回忆里,真让人无奈,我刚想叫醒她继续说故事,车前面突然跑过去七只猫,一个急刹车,奶奶这次真是让我惊醒了,不过她并没有发脾气,显然也是看见了前面的七只猫,三白三黑一黄,瞪眼看着它们从车前跑过去进了路两旁的花丛,我看了看奶奶,奶奶的脸色很不好,想必我也是,如果只有一只猫,我最多缓一缓车速让过去就是了,可这是七只啊,七只——猫,万物之中,除了金毛种的猴子外与阴界最近的生灵便是猫,人们多说黑猫灵,实际上最阴最灵的是黄猫,不是农家养的花腰黄猫,而是满身鲜亮黄色没有一根杂毛的黄猫。

  “七为艮,戌时为离,动爻属离,艮为木,离为火,互卦……”,

  “奶,好旺的卦象啊”奶奶缓缓点了点头,看来今天晚上会很好看,只怕也会很危险了“未央,这么多年了,奶奶会的你也全会了,你也知道这七只猫在这个时辰突然穿过车前代表着什么,咱……”,“奶,“梅花易数”我不到十岁就开始学,到现在都用了将近二十年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呢,但是我的个性你是知道的”我知道老太太想说什么,但这样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奶奶看着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笑道:“才二十年就这么狂啊,看看路牌吧,小丫头”,我探向左边,这个路牌上的字让我不由心情大好,“金泉路”,我向奶奶吐了吐舌头,真为刚才的大口气感到羞愧,这是一个火卦,而我加了时辰加了事物,却单单忽略了地点,这地方叫做“金泉路”,五行之中,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这样的话那么今晚最多也只是有惊无险,刚才还那么郑重的说出那种话来,只怕要让奶奶笑好久了,我发动车子继续向广乐寺驶去,这广乐寺什么都好,就是盖得太偏了点,从市区到这里至少要一个小时,而我们又不得不在八点之前赶到,所以唯有一路飞奔……

  第二章 皇室冤魂


  “方丈师祖吩咐二位到了之后先请到禅房,二位施主请随我来”,在山门接我们的是“渺”字辈的“渺放”和尚,是掌管戒律院的“清明大师”的爱徒,估计这哥们儿以后会接手戒律院。“渺放”这个和尚年约三十五六岁,高高壮壮的很有男人味,是一个很像和尚的和尚,一双剑眉总是蹙着,倒是蛮帅的,只是我从来不敢和他开玩笑,他也从来不爱搭理我……

  “有劳渺放师傅了”,奶奶双手合十打了个问讯答道,“渺放师傅,请问这次的”阴坛”是为谁开的啊”,我用最柔和的声调尽量客气的问道,“渺放只负责封锁山门,其他的一概不知,到了禅房方丈师祖自会为左施主解答”,渺放头也不抬的答道;得,这哥们儿一句话就把我封死了,看来是没得问了,我在后面剜了他一眼,奶奶忙拽了一下我的衣角示意我闭嘴。

  “好好的男人当和尚,搞不好有病”进了禅房我嘀咕道,“左美女,你不是说我呢吧?”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和尚,手里抱着一大捧的黄纸元宝;“哟,我哪里敢说人见人爱鬼见鬼拜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天下第一帅气无敌与众不同的渺八大师啊”,“哪里哪里,施主客气了——”渺八双手合十拉长音道,“未央,别和渺八师傅贫嘴”奶奶站在我和渺八中间说道,“渺八师傅,本清方丈呢?”,渺八冲我得意的眨了眨眼睛答道:“师祖在达摩三厅准备法式,他让小僧在此恭候二位,给您先说说今天的法式”,这“渺八”是渺字辈最小的一个徒弟,是掌管“藏经阁”的“清云大师”的小徒弟,今年虽然才二十岁,但却是本清和尚最喜欢的小徒孙;本清大师有六个徒弟,清明、清空、清雨、清风、清云、清松,分掌广乐寺六大厅和各大部门,而“清”字辈每人八个入室弟子,也就是下面的“渺”字辈,共有四十八人,“渺”字辈下面现有资格收徒弟的有七人,也就是说除了“渺八”外每人有八名小徒弟,是为“圆”字辈,除此之外还有约百来人的僧众,这也就是为什么“广乐寺”称的上是本市乃至本省最大的寺庙了,而这“渺八”能得到“本清大师”的喜欢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哥们儿和那老和尚一样滑头,一样聪明,而且一样会享受生活,不但如此,这小“渺八”自幼随“清云大师”在藏经阁,所以他是唯一一个在二十岁之前读完藏经阁“下三阁”中所有经书的和尚,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渺放“那么大牌都只有守山门的份而“渺八”却能在这里向我们讲解今晚开“阴坛”的原因及具体程序了……

  “这次的“阴坛”是为汉朝一女冤魂而设,师祖说这女冤魂是汉武帝后宫佳丽之一,世称“李夫人”,这……”

  “等等,渺八,这李夫人可是轶史中写的那位病死的妃子,刘彻在其死后为其招魂以慰思念之情的昌邑哀王的母亲?”

  “未央,别打断渺八师傅”,奶奶对我的插嘴有些不满。

  “正是那位李夫人,未央姐不说,我也要提起的”渺八说到这,我向奶奶做了个鬼脸,老太太唯有无奈的摇摇头。

  “只是这李夫人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施了慢性毒药毒死的,这李夫人本就是枉死,偏偏又在招魂的时候出了问题,那位巫卜在招魂的时候,李夫人刚要上酴忘台却被一阵风遮住了去路,待其穿过那风的时候却是回到了她生前居住过的“阳禄宫”,汉武帝刘彻就坐在床帐之外,二人久叙离情之后,巫卜便要送了李夫人回去,可刘彻哪里舍得,便要留下李夫人,李夫人自然也是愿意的,这巫卜唯有遵命杀了一名使女替了李夫人的名额送回了冥界,李夫人便被奉养在了这阳禄宫中,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刘彻很快便有了新欢,何况李夫人终究是鬼魂,阴阳不相容,是以没多久刘彻就不常来了,李夫人唯有游荡在这阳禄宫中,生时看尽后宫欢歌,死后却还要忍受着争宠的苦楚,大约过了两年,刘彻的一个名为秀书的美人,诞下一子,可第二天母子两个便都被当时的皇后害死了,这巫卜见李夫人已经被刘彻遗忘,便串通皇后冤枉是其所为,刘彻大怒,命将其封入瓷瓶之内,投入大海;可怜这李夫人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丧荡游魂,冥界的名额已被那名使女所替,人间又容她不下,李夫人也不知道他自己应当何去何从,她思念丈夫思念儿子,却无能为力,唯有每日于海上哭泣,没多久她的哭声便扰的四周渔民不敢出海,还请了道士来逐她,这道士乃是一因偏习旁门左道而被逐出师门的散道人,见是李夫人,便起了歹心,将其喂养于瓷瓶之内,便于日后成一番霸业,左老施主您该知道,这李夫人先是枉死,而后到了这步田地本就冤气十足,只是尚未受到干扰,是以只是一普通冤魂而已,可若是有人以“阴气”喂养,天长日久她便真的会成冤中恶鬼了”,奶奶听到这里不住的点头,渺八接着道:“那道士日日以“阴灵”喂养这李夫人,聚集李夫人的冤气,想日后凭借李夫人的力量成其威风,可偏偏这道士命薄,未到李夫人成熟便被妖魔所害,而这李夫人由于已如上了瘾一般,不可一日无“阴灵”入体,此时的李夫人才是真的成了冤鬼,千百年来,李夫人吸噬阴灵无数,而今已近成魔的地步,如若再不平其冤气,只怕……”渺八说到这里停住了,显然后面的话他不打算说出来,“那本清大师是怎么识得这“李夫人”的?又为何要这么做呢?”奶奶问道,这一点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显然也是渺八想知道的,因为渺八也只是茫然的摇着头道:“我也曾问过,可师祖只说了一句话——前因后果无所忆,我入地狱不求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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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轮回雄狮


  “本清大师”我隔着龛台冲正在仰头望天的本清老和尚喊道;“来来来,丫头,把这个戴上”本清大师眯着他豆子一般黑黑圆圆的小眼睛向我招手;“未央……”显然奶奶是认为我在和尚庙里张牙舞爪的大喊方丈名讳有失体统,不过在她训我之前,我已经跳过龛台跑过去了。“戴在左手上啊”,本清大师递给我一串黑曜石的佛珠还带着一个貔貅;

  “大师,我入行的时候你给过我一个了”

  “戴上戴上”,老和尚抓着我的左手套了进去,然后悄声说:“这个比那个牛B多了”,这老和尚可真是、真是、真是找不出词来形容啊;

  “本清啊,这李夫人你是……”奶奶也绕过龛台过来了,

  “金芬啊,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麻烦,可这次是躲不过了啊,这李夫人是自己找来的”,

  “自己找来?你欠她钱啊?”我打趣道,

  “不是欠钱,是欠命啊”,老和尚没有生气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抬上几句杠,而是摇着头说道:“两千余年了,她在一世世的报复啊”老和尚边说便往望着天,“先是那道士,再是那巫卜,然后是皇后太子一党,此生若是没有投生成人,她便等下一世,这一等就是十余世啊,最后终于等到了”,本清和尚说到这顿了顿,这次我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虽然我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本清方丈苍老而无力的语气让我多多少少有些惊诧,这是我所没见过的本清大师;但是显然奶奶是明白的,“一将功成万古枯啊,千古帝王又能怎么样,谁不是满手血腥,后宫佳丽何止三千,三千颗心有几颗不是千疮百孔啊!”,奶奶摇头感叹道……

  “是呀,人人都只道是帝王乃神授天子,殊不知这天子死后却是三世天神三世修罗三世地狱,第十世方能重修人缘”,奶奶的感叹和本清的回答突的让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汉武帝……

  看着我疑问的眼神,两位老人同时点了点头。

  “我的妈呀”我在得到他们的肯定时蹦出了一米多远;虽然我自幼就对万物生死轮回的事儿是知道的,可真到了碰见知道自己前生今世的人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左未央——”奶奶对我的表现分外无奈,

  “没事没事,继续继续,真的假的?”我尽量保持镇定,显然这有些失败。

  “丫头,你不是这么没用吧,这么难得的机会我让你见识见识,你不会被吓跑了吧”本清和尚摸着着他那白白胖胖的的下巴笑道,我看着老和尚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的古树后面突然蹦出一句话来:“原来汉武帝是长这个样子的啊”渺八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从古书后面蹭出来,这古树有三百余年的历史,宽的三名大汉才能抱的住,也不知道这渺八是什么时候藏在这的,“愚蠢!”,本清和尚照着小和尚光头上的戒疤打了一下,但很显然老和尚并没有像我和奶奶一样被渺八吓一跳,“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吧”我突然想……

  “传话下去,今夜所有僧众各司其职,无事者在禅房不准外出,任何人如若发现有何异动可诵念《金刚经》以定心性,绝对不可以擅离职守,另外通知你师父和各位师叔到三厅院子来”老和尚正色对渺八道,“是”渺八打了个问询便跑开去传令了,“金芬啊,我若今晚有什么事的话,我的衣钵传与谁必定是众僧所关注的事情,还有如何对外界解释我今晚亡故的原因,以及其他的嘱托我都已经写了下来,放在一厅的佛龛后面,你……”,“我知道、我知道”奶奶抖着手握住了本清大师的手不让他说下去,奶奶连脸上的皱纹都几乎在发抖,这让我突然嗅到了一股离别的味道,本清大师倒是没有奶奶那么激动,不过他宽大的袈裟随风而起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狮子,一头已到垂暮之年的老狮子,……

  本清大师的六位徒弟均已来到了院子里,每个人都披着金袈,一一问过礼之后,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清云大师突然到奶奶跟前双手合十道:“左老施主,贫僧唐突,敢问今晚胜算有多少?”虽然这是他一个人提的问题,但无疑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期盼奶奶的答案,“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又何必问呢?”奶奶尚未回答,本清大师已经披着方丈金袈拿着广乐禅杖走了过来,穿着青色僧衣的渺八捧着方丈金钵跟在本清大师的后面;这样的装束在上次国家领导人接见本清大师的时候,我在电视上见过,满眼的金色映的须发皆白的本清大师真的很像一个得道高僧,“也许他本来就是得道高僧”这样的念头再一次闪过……

  子夜时分,满天繁星,独独少了灼眼的月光,七月初一心慌慌,没有月光照明堂;龛台已经布置好了,大金钵,桃木佛珠,檀木木鱼,香炉,双白蜡,纸符,还有——牌位;龛台左边是一小桶的朱砂,右边是大批量的黄纸元宝,龛台前点了一圈白蜡,足有七七四十九只,本清大师坐在蜡圈里,双手合十,双目虚空,这院子中除了本清大师的六个徒弟外还有小徒孙渺八、奶奶和我,六位“清”字辈的大师也拿着佛珠双手合十的冲着龛台的方向站成一个半圆把本清大师围在他们与龛台中间,小渺八站在圈子之外位于龛台右侧的黄纸元宝旁,奶奶则手持招魂幡站在龛台之后,我和奶奶原本没有必要参与其中,只需在外厅旁观就好,但在知道本清方丈的事情后我却突然很想帮忙,而奶奶作为老朋友又是此地仅次于本清大师的高手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事实上也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说不定这会是本清大师的最后一夜,所以我们都在极力挽救着,虽然我随奶奶自幼习得的法门大多偏向于茅山道术,不过此时此刻也管不得是道是僧了……

  (二) 暗夜祭祀 第四章 涅禅魂归


  “美连娟以修嫮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宫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郁郁其荒秽兮,隐处幽而不伤,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秋风憯以凄戾兮,桂枝落而消亡,神茕茕以遥思兮,精浮游而出疆,托晨阳以圹久兮,惜菁华之未央,含穷极之不述兮,惟幼眇之徜徉,幽荽芙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连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欢接狎以离别兮,宵寤梦之芒芒,忽迁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飞扬。何灵魂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见。浸淫敞恍,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我拿着当年司马相如为李夫人写的悼赋在龛台前高声诵读……

  风停夜静,本清大师的念经声刺破耳膜萦绕于每一个人的脑中,六位大师颔首立于原地,随着本清大师的念经声不停的捻着佛珠。而渺八只是低头盯着距他一米多远的那堆黄纸元宝,额头微微的渗着汗液,我诵读到第三遍的时候,奶奶手中的招魂幡突然在这没有一丝微风的夜晚不合常理的飘了起来,龛台上的金钵里突然冲出一道光,一道说不出颜色的光,似五光十色却偏偏阴暗模糊,似靡丽黑光却偏偏时时变换着颜色,这道光很短,可冲出的力量却奇大,似压迫了千百年的火山,突然喷发一样,光虽短却足以映得院中之人不敢直视,好像只有一刹那,这光便消失了,此时我已忘记了诵读悼赋,渺八的汗也忘了往下淌,而本清大师仍然不停的诵经,六位大师手中的佛珠微微停顿后也照旧捻动着,只是本清大师的经文越念越快,六位大师手中的佛珠也越捻越快,念经声、捻珠声快的让人心烦,当我正准备念第四遍悼文的时候,龛台上的木鱼突然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我以为是渺八,可渺八此时已经遵师嘱开始点燃地上的黄纸了,那木鱼依然一声接一声有条不紊的响着,离龛台最近的是奶奶,其次就是渺八了,渺八的额头不断的在流汗,不晓得是烧纸的火太热还是渺八很害怕,但好在渺八的师傅是六位大师中最寡言少语也最沉稳的清云大师,又跟着本清方丈那么久,即便汗流个不停,渺八也还是撑着不住的往火堆里添元宝,此时此刻我也已经感到了一阵一阵的阴风,夹杂着该死的木鱼声,我生平第一次觉得着木鱼声难听而可怕,似乎并不是木槌敲击而发出的声音,而是指甲在敲击木鱼,声音单薄而无力,还不时发出尖利的指甲划过木鱼的刺耳声,莫名的凄凉……

  风越来越大,大的让人站不住脚,本清大师胸前的佛珠几乎都要被吹断了,广乐禅杖上的镂金龙头四周缀着的清心环也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奶奶向招魂幡上一把一把的打着五谷,口中念到:“归来归来,魂兮归来,愁懑山泽,魂魄放佚,赤蚁若象,悬人以娭,莫不哀从,我佛慈悲,应汝重生”,这是我第一次见奶奶用这“涅禅之术”,我左氏阴阳术融禅道于一统,这“涅禅之术”便是其中的一种;打在招魂幡上的米粒悉数落在金钵之内,钵内顿时玄光映天,木鱼之声嘎然而止。

  静,很静,除了滴水声和本清和尚的念经声,滴水声渺八额头的汗,因为他面前少黄纸元宝的那堆火在金钹内玄光射出的刹那,突地熄灭了,毫无声息地熄灭了,甚至没有一丝轻烟留下,除了纸灰;渺八的汗不停的滴着,人却还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应着本清和尚的念经声不停的捻着佛珠,真是个倔强的小和尚。

  奶奶冲我挥了挥手,又指了指渺八,此时金钵中的玄光几乎湮没了整个天空,整个世界,这里除了我们,再无其它,连院中的树也都没了生机,虽然它们依旧伫立在四周的泥土里;我按着奶奶的意思,迅速拉着渺八退到了一边。

  在我和渺八退开的一瞬间,本清和尚突然大声地吟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离席而立,将手中的广乐禅杖猛压在了金钵上,而此时的世界依然是一片死寂;金钵在接触禅杖龙头的一刹那——碎了,粉碎了,从金钵的钵沿开始破裂,一点一点蔓延了整个钵身,裂纹越来越细,直到如毫发一般细,在这破裂的金钵看得让人心颤的时候,钵内最后的一丝玄光破钵而出,被击碎的金粉涣然溃落,如尘埃般荡落。

  在金粉将龛台铺满的那一刻,玄光笼罩的龛台之上突地显出了一名女子,这女子凌于龛台之上,由浅到深得显出身形,逐渐现出了全身,除了本清和尚外其余的六位大师仍然颔首而立,手捻佛珠之外,我与渺八却已然看呆了,这女子可谓是绝代芳华,颖脱端庄,如昆仑美玉般华彩灼耀,内着浅黄短褂、杏色襦裙,配以金丝绣凤的大红腰带,外着五彩金边拖地玄端,金丝冰蚕红罩纱,纱端缀着无数青玉明珠,全身上下华贵异常,满身的金红两色华贵耀眼丝毫不似一个鬼魂……

  素来已亡之人在押入十殿地狱之前即被换上白衣素狱服,惟有轮入天道升为天人神仙方可着神彩霓裳,可这女鬼却似未亡之人一般鲜艳耀眼,除此之外此女的一头垂云髻愈发显得美艳,右耳后的垂发软软的垂到胸前加了一分媚少了一丝妖,头上的饰品更是时刻昭彰着她千余年前的身份,上戴玲珑八宝镂金箅,右配琉璃五彩玉凤簪,散缀以白珠步摇为饰,风过衣袂飘,当真是称得上是旷世妖娆……

  “阿——弥——陀——佛——”清本和尚的一声佛号打破了这不可思议的寂静,却没有击毁这位李夫人的美艳,李夫人缓缓落地,奶奶手中的招魂幡随着李夫人的落地而自行燃着了。

  李夫人在本清方丈前款款下拜,可她这个样子反而让我愈加觉得可怕——一般鬼怪在得道高僧面前不要说跪拜于脚下了,就是近身十米之内也是有难度的,人有人气,鬼有鬼魄,人气乃阳间独有之物,凡生人无论大小强弱具有阳气护体以辟邪,阴魄为畜生道之外的下三道之灵鬼所独有,无论新老鬼怪具有阴魄以聚灵,阴灵自然属阴鬼邪道,是以每逢遇到人气旺盛之人必因惧怕灵魂荡动而躲避;而易术学禅之人的阳气尤为旺盛,非百年之阴灵无以抗衡,何况是在这么多高僧面前;她的艳美装扮已让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如今他的举止愈发让我觉得心悸……

  “只怕这位汉代李夫人的冤鬼之路远远要比渺八事前所说的曲折得多吧!”想必奶奶的想法也是和我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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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4: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暗夜祭祀 第五章 易魂



  “南无——阿弥陀佛——”本清方丈又是一声佛号,李夫人仍旧款款拜于龛台之前不曾起身,“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李夫人仍未起身。

  “罢罢罢,孝武皇后请起”本清和尚叫出了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所追赐的谥号,李夫人这才摆袖起身,一双黑瞳直视本清和尚……

  突然我的衣摆被人扯了一下,渺八悄声道:“她不会说话啊”,渺八此时离龛台和这李夫人比较远,汗也被风吹干了,只是从法事开始至今除了本清方丈和奶奶之外在无人言语,而今这渺八突然说话让我愣了一下,他见我没反应又拉了拉我,“嘘——”这个时候哪里有时间和他闲扯。

  “孝武皇后,以你皇室身家本可轮回于上三道,千余年前之事你何必计较到今天,还伤人无数,落得为魔的地步?”本清和尚上前一步手捻佛珠道。

  李夫人久久望着本清和尚不肯答话,只是四周不停的有声音吟唱着几句诗词——“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史书记载,这是李夫人的哥哥把李夫人献于汉武帝的时候所唱的歌,李夫人得宠之后,汉武帝亦是常常唱起这首歌;想必这千百年来,这首歌词一直萦绕在李夫人的心中,此时即便里夫人没有开口说话,却也长吟不息……

  许久,奶奶突然道:“本清,她——开不了口”,本清和尚缓缓点了点头,接着我发现奶奶、本清方丈、还有院中的六位大师齐齐望着我,我的心猛地就凉了半截——千余年前的冤鬼因长期吸食阴灵,此时依然被怨气冤气和阴气充盈了全身,怎么可能会说得出话,唯一的沟通办法就是——借身继魂,在场之中也唯有我一青年女子,也就是说这里只有我把身体借给这李夫人方才能让这场法式继续下去,让李夫人诉出她的冤屈,可问题是,如果我把身体借给她,那么我的魂魄就要出来,灵魂出窍的痛苦尚且忽略不计,如果她最后不肯把身体还给我,那么千年之后成魔的就是我了——可是……

  渺八对此刻得情形愣了一会儿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见我没有说话,他突地道:“左姐,我守着你的魂魄……”

  “好!”,他后面的话被我打断了,这前半句已经足以让我出去了。

  作为一个未亡人,如果要过阴,那么魂魄必当吸附于一阳人身上,否则只怕一柱香的功夫,我便要被黑白无常二位神君带到枉死城了;而所吸附之人也会有一定的危险,“吸附”说白了就是——吸取阳气以遮蔽魂魄,从而使鬼差察觉不到我乃一无主游魂,再白一点就是说——渺八要把他的阳气分我一半,也就是把命分我一半,再再白一点就是我们俩要死一起死……

  我走到了李夫人的面前,退下了之前本清方丈给我的黑曜石佛珠置于龛台之上,李夫人突地向我见了一下礼,“她是明白的,也许她也想了却这段冤债吧”我想。

  本清大师亦是双手合十高举过头对我颔首长拜,而后,遂捻动佛珠念起了“迦无御灵经”,奶奶挥幡吟唱:“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南萨多南.三藐三菩陀.俱知喃娑舍啰婆迦.僧伽喃无阿罗跢喃阿地目帝尸摩舍那泥.婆悉泥摩怛唎伽拏……”——这段《謩薁易魂经》我背了很久都记不住,但这次听着奶奶略带哭意的吟唱,我想我即便是想要忘却只怕也忘不掉了……

  念经的喃喃声,风过招魂幡的呼呼声,甚至手指捻佛珠的声音我都听得道,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无可抗拒,我的世界开始变得空惘而迷离,昏暗而压抑,我的身体像生根扎在了泥土里一样,而灵魂却被生生的打散,却无可逃避,这感觉就好象把我全身的毛发生生拔掉一般,是疼、是酸、是痒或是更多,这种感觉持续到我再次听到念经声,招魂幡声,和捻佛珠声,我看见了,我看见一个女子渐渐离我远去,这女子的裙摆让我感到了一种气息——死亡的气息;十余年来我左未央见过的魂魄无数,而今像这样感受着自己的魂魄游离于体外真真是第一次,这感觉像空气一样充满着整个世界,整个我的世界;女子的裙摆摇曳生姿,我的三魂七魄在一点点流散,“啊——————”我第一次听到这样凄厉而遥远的喊声,“那是我吗?”这是我最后留在身体里的想法,彻骨抽筋的剧痛让我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

  “……忘不掉,不可能忘掉……”一个女子的声音把我拉回了这个世界,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半透明的灵魂落在渺八的肩上,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此时是什么形状,我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刚才的剧痛让我的魂魄都失去了应有的能力,渺八是感受得到我的,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是啊,我现在只是一只无形的魂魄,在我吸附之后他也快差不多了,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远处龛台前的女子是我却又不是我,左未央从来没有过这样不可亵渎、雍容华贵的气质,额间亦是多了一点朱砂红痣,想必是本清大师画上去用来保护我原身的吧,毕竟我的身体里还留有一魄来支撑生命,否则千年女魂离去的时候我怕是要变成干尸了……

  “而今,本座设阴坛以释你千年之冤,你只要放开过往,解开心结,即可往生轮回……”他们之前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现在本清大师的表情已然开始变得严肃。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当年你写这首词的时候一定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是这样相见吧,我堂堂皇后之尊断然不愿意到成魔的地步,今天我也只是想了却这千年来的夙愿。”李夫人的声音柔媚而宛转,只是诵读那首词的时候分外凄怆……

  “千年夙愿,千年夙愿,你有何夙愿,本座愿为你解开,只望你此去往生轮回,万勿残害生灵……”本清大师挥动双手示意其他人后退,双手合十立于我面前,或者应该说是李夫人面前,准备听一听李夫人所言的夙愿究竟是何夙愿,竟能萦绕千年使她不能往生……

  待六位大师和奶奶均已经退到法圈之外之时,我,不,是李夫人,李夫人突然再次拜到于地上,呜咽起来……,这呜咽声凄凉而悲伤,好像千百年的冤屈都隐匿在这泪水之中,连已经是无形魂魄的我都忍不住感到悲伤,而道行尚浅的渺八却早已是红了眼圈……

  “夫人请起,今日本座愿听闻夫人一诉这千余年来的冤屈,即便是要老纳以命易命,老纳也绝无怨言……”不知道本清大和尚是不是也被这哭声所感,态度缓和了许多,甚至多了一丝歉疚之感,毕竟他曾是当事人。

  虽然我真的很想知道李夫人者千余年来的冤屈,但李夫人却仍旧跪在地上,听了本清和尚的话后,反而哭得愈加厉害了……

  (二) 暗夜祭祀 第六章 鬼哭之宿怨


  是呀,千百年的冤苦怎能仅凭几点眼泪就能抹煞的掉呢?李夫人哭了良久方自重整衣襟而起,对于她停止哭泣我着实很庆幸,因为如果这位孝武皇后再哭下去,不单单是作为魂魄的我要灰飞烟灭,连渺八都会马上去见佛祖了……

  因冤屈而哭泣,本无可厚非,但我们面前的这位李夫人的哭声却必须要厚非一下,因为这位美人的哭是——鬼哭;每逢遇到凄厉尖锐刺耳难以忍受的声音,人们便常道为“鬼哭狼嚎”,这“鬼哭”便是此中之一,其实这“鬼哭”与“狼嚎”并不难听,“狼嚎”顾名思义视为——狼嚎叫的声音,狼的声波频率其实是在人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的,并非如指甲划过玻璃板似的尖锐难以接受,但每当我们听到狼嚎叫的声音之时,我们所感受到的却是恐惧、害怕甚至身体会感到战栗,这最大的原因便是——接受,狼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望月嚎叫,它并非如人们想像的那样感到孤独也并非是什么修炼,狼对月而嚎叫实际上只是为了把敌人赶出自己的领地,这叫声中是一种威胁,也是一种逼迫,而我们正是因为接受了这种威胁和逼迫才会感到害怕与战栗,就好像我们听到母鸡的“咯咯哒”会觉得高兴是一样的;而“鬼哭”亦是如此,众鬼之中,无论是恶鬼还是饿鬼,真正会哭得其实只有“冤鬼”,其他的鬼灵神怪所发出的类似于哭的声音实际上只是类似于猫叫的喘息声,而冤鬼所发出的哭声才是真真正正饱含了冤曲黑白的情感,这也正是“鬼哭”最为恐怖的地方,这声音能把你带到冤鬼的记忆里,像她一样经历她曾经所受的冤屈与痛苦,如若鬼哭的时间太长,那么人便有可能死在冤鬼的记忆里,如此一来便又多了一只冤死之鬼,而且是千年冤鬼……

  李夫人虽然已经停止了哭泣,但在场的所有人却依然处在一种凄悲的氛围之中,此时此刻,我方知道,这位孝武皇后这两千余年来的悲苦……

  第一世

  酴忘台下,奈河桥边,长龙一般即将转生的众魂魄正在排队等着领孟婆神的孟婆汤,继而投身六道轮回,白衣素服的李夫人亦在众鬼魂之中;汉代的后妃爵列八品:即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李夫人虽为夫人一级,但其死后,汉武帝却以皇后之礼而葬,是以李夫人方能在死后数日内再度轮回投生,此时的李夫人与其他鬼魂别无二致,目光呆滞、行动木讷,只是盲目的跟随队伍向奈何桥上移动,可就在李夫人即将步入桥中部孟婆神前的时候,奈河之上突的吹来一阵旋风,这风来的甚为奇特,没有来处,没有去处,只是突的出现在奈河之上,四处游走,把众鬼魂的队伍都吹散了,甚至还有一部分被卷入了奈河之中……

  须臾之间,这怪风在奈河桥上便消失了,当然,一起消失的还有李夫人……

  幔纱八角罗汉床中,薄纱绣金五彩屏风内,李夫人在巫卜的咒语召唤下慢慢苏醒恢复意识,两层薄纱外端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此时此刻,我只是李夫人的记忆,我没办法看到纱帐外那男子的面孔,但我想那应该就是本清和尚的元神——汉武帝。

  自古以来,人人都道这位汉大汉天子是一代明君,但经此一役后,我方知道,这一代明君也如千百年来众多皇帝一样——是个趟不过女人河的风流皇帝;不过也难怪,这刘彻身材魁梧,面如冠玉,又是这诺大江山的统治之君,不风流反而让人觉得奇怪,只是却苦了这位李夫人,生前在这后宫佳丽之中疲于争宠,死后却仍旧被锁在这深宫之中……

  作为一段记忆,我不仅仅看得真切,却也体会的彻骨——李夫人被巫卜招魂归来之后,本应当在一炷香内送回地府,可这汉武皇帝刘彻偏偏耍起了天子的性子,硬是不允送李夫人走,这巫卜唯有杀了李夫人的一名侍婢动以手脚来冒充……

  自古以来,如果想要从地狱中“消除”鬼魂的往生名额唯一的办法就是“顶替”,也就是说想要彻彻底底的消除鬼魂得往生名额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情;而这“顶替”则是指法术高超的方士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施法送入六道轮回,以代替想要除名的魂魄,只不过这纸人所投生之道出生三日内便会夭折,但并不碍于原魂魄的存在。可是这位李夫人日后即将被追封为“孝武皇后”,如此身份自然不是一张纸人便可替代得了的,是以唯有以人易人这一个办法,再以纸人填了那侍婢的名字,方算的上是真正的瞒天过海。

  李夫人自此之后日日夜夜在这生前所居住的“阳禄宫”中守着刘彻,可是这尽是女子的后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不透风的墙呢?过了大约一年半,这消息便被泄露了,而此时刘彻俨然已经厌倦了这人鬼情未了的浪漫,彻夜与鬼座谈怎能敌得过这满怀的软玉温香来的真切啊,偏偏皇后与太子合谋设计,使得阳禄宫每隔一天便死一名使女,而后更是谋害了刘彻的新宠一个名为秀书的美人;更找来巫卜说是因为这宫中阴气太重的原因,是以没几天刘彻便下命封了这“阳禄宫”,又命巫卜尽快驱除李夫人,最让人伤心的是——自李夫人的阳禄宫出事到巫卜强命驱逐,刘彻从头至尾都没有再在李夫人的宫院中再出现过,更不用说为李夫人伸冤了。想必他是怕的呀,李夫人再美再媚也已是魂归阴冥的丧荡游魂,天子也是人,怎么可能会毫无顾忌?

  可是这刘彻却不曾知道,李夫人作为一个新亡故的魂魄,而今被迫留在阳间,又是每日面对着堂堂天子,这阳气的压迫几乎让李夫人有着肌肤寸裂的痛楚,作为一段记忆,这痛楚我却体会的真切……

  然而就在李夫人决计再归冥界的时候,这巫卜却没有如她所愿,因惧怕瞒天欺地的罪行泄露,便把李夫人封入了一古瓷瓶之内,在这瓷瓶里,我不知过了多久,也分不清昼夜,只是黑暗,无边的黑暗……

  直到突然的一天,有一连串的鲜血滴入瓶内打破封印,李夫人方重见天日,而此时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道士,这道士身材颀长,面如冠玉,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意思,他以自己的鲜血唤醒李夫人,并终日陪伴在李夫人身边,体贴入微,细心关怀,时时的还说一些让人心动的话语,我虽然并没有亲耳听到这些话,但我感觉得到这蜜一般甜美的记忆。

  李夫人在若干年后展开了另一段人鬼情,这道士怕李夫人的三魂七魄在阳间呆的时间太久而消散,便日日以阴灵以喂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约半年,这道士便説服李夫人投身于汉武帝的玉玺之内,伺机谋害汉武帝以助其成就霸业;李夫人叹及汉武帝的无情与这道士的多情,便遵从了这道士的意愿,可当李夫人再入宫中的时候,方知道这已经是二十余年之后,刘彻也早已是垂垂老矣,鬓发皆白,李夫人在这玉玺之内日日陪伴汉武帝在朝堂之上,渐渐的她对汉武帝的恨便被时间所消磨了,可当她决议退出这计划之时,这道士却大发雷霆的再度将她封入瓷瓶之内,此时的李夫人方明白这道士的不良居心,这段痛苦较之汉武帝的抛弃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人,无论是千万年之前,还是今时今日,对于爱情——都是珍及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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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4:3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暗夜祭祀 第七章 鬼哭之业障


  第二世

  这一次在这黑暗的瓷瓶之内又不知封存了多少年,这道士终因逆天而行遭了责罚,而这瓷瓶的封印也就自然而然的解开了,李夫人此时的处境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冥界轮回册上李夫人孝武皇后的名讳早以被那侍婢顶了上去,而如若仍要存于人间便要日日吸食阴灵来补充体内的阴气以维持平衡。

  这“阴灵”实际上也就是魂魄,但这种魂魄则是指游魂,而且是“丧荡游魂”,什么样的人死后的魂魄才能算的上是丧荡游魂呢?

  从这“命格”上说,属牛者生于正月、二月,属羊者生于七月、八月,属龙者生于四月、五月,属狗者生于十月、十一月,且以上这些人必定为枉死者,方算的上丧荡游魂,从“紫薇”上说,七杀星于土月入短轨,破军于木月入短轨,廉贞于金月入短轨者,于以上时段出生的女孩,成人之前死去的亦为丧荡游魂。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何况如李夫人这般上不得下不去的魂魄又不只她一个,是以李夫人即便日夜游荡于荒野山坟之中,却也难以每日都可找到“阴灵”吸食,对于那段记忆,感受至今仍旧深切——和挨饿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鬼”是没有胃的,自然也感受不到胃痛,只是长时间没有“阴灵”摄入体内,便会全身空乏,瑟瑟发抖,渐渐的从脚到头慢慢的融化掉,融化的同时,身体会变得半透明然后变得完全透明——彻底消失,大约有几个月的时间,李夫人都没有找到阴灵,这个时候李夫人的小腿以下的部位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鬼魂在人的眼中本就没有实体,只是尚且存在形态,而如今却连形态都发生了变化,这节半透明的小腿的形状就如烤了半个时辰而融化了的蜡烛一般……

  无论是人还是鬼,当你看着自己每天每天从脚趾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融化的时候,这无疑都是恐怖的;何况李夫人曾是艳冠群芳的后宫之主,而今自己的形态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她接受的,也是从那个时候,;李夫人开始学会了“制造阴灵”,“制造”也就是——有意的让那些人枉死于相应的时辰,从而成为阴灵……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夫人方算的上真正的踏上了不归路……

  作为母亲,李夫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的儿子——昌邑哀王,而此时李夫人也不知道距离自己亡故的时间有多久了,她的儿子是不是还尚在人间,是以每逢七月间鬼门大开之时她便匿于众鬼魂之中回汉中去寻找爱子,不知过了多少个七月,李夫人终于在汉中海昏找到了已经被贬为海昏侯的外孙——也就是那个只当了27天皇帝却干了1127件荒唐事,继而不足一月便被废掉的刘贺——的牌位。

  刘贺在被罢黜回到昌邑之后没多久便病故了,而事实上是霍光等众大臣为保全皇室权威而将其密害的,汉室王朝怎么可能让一个被罢黜的皇帝生还呢?刘贺死后,海昏侯一爵位应当传与他的三个儿子,可是在受封之前,刘贺的长子于此子相继亡故,至于原因自然也是不足为外人所道,上官皇太后念及刘贺的小儿子年纪尚幼,又是孝武皇后一门最后的子嗣,是以便以废除海昏侯这一世袭爵位为代价,将其保全了下来。

  李夫人在当时还是海昏候的刘贺家里,亲眼看着自己外孙的牌位摆在儿子的牌位旁边,两个曾外孙的相继被害,那是迷茫而心痛的,昌邑哀王在位十一年便去世了,而今汉室王朝算上李夫人的外孙刘贺已经是三度易主了,李夫人从病故到现在,已经在那昏暗无边的瓷瓶里和终日游荡的山野里莫名的度过了百余个年头,红颜虽然未老,但往事却已经不堪回首了,自己无去无从,子孙们相继亡故……

  李夫人恨,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汉武帝一时妄为让她而今虽为游魂却投身无门……

  第三世

  李夫人到此时也只是很而已,但生性本善良的李夫人至今仍未想过要报仇,她只是想要找到归宿,想要往生轮回,是以在对自己李氏一族的衰落感到绝望之余,李夫人决定入丰都鬼城暂住以待轮回投生……

  偏偏这又是一条不归路。丰都鬼城无日无夜,无黑无白,在这里居住的有生前无是无非、无恶无善尚未轮到往生的游魂,有生前小恶,已经在十殿地狱审判完毕、服刑期满只是尚未到往生时间的鬼魂,也有丢失了投生名额尚在补办的离魂,自然也会有隐居于此居心叵测的恶灵……

  李夫人方入城中,登时吸引了大部分街上魂魄的注意力,毕竟这里是一座鬼城,大多数的鬼又都是在此暂居以待往生的魂魄,是以几乎个个白衣素服、青衫长袍,而李夫人初为魂魄之时虽然也是白衣素服,可后因名额被顶替,又因长居于皇宫陪伴汉武帝,是以此时已然不是魂魄的状态和装束,正如本篇开头所描述的一般华贵耀眼,又因百余年来吸食阴灵无数,使她的形态较之一般魂魄多了一丝人气,丰都城了却因果的鬼魂与仙班众仙散发的气息是一样的,无因无果、无欲无求,可此时的李夫人却是满面愁容,还渗着丝丝冤气……

  李夫人“丰都府衙”站在这牌匾之下,“我只愿往生轮回,哪怕是猪狗也好,只要不再做这生不得死不得的冤魂”李夫人的想法我体会的异常清切,只是面对这一身冤气自称汉室王后却在往生簿上明确标示已然投生的李夫人,这丰都衙判也无可奈何,唯有命鬼差押送枉死城审判……

  枉死城中,枉死冤魂无数,这枉死城自然也就是冤气熏天,无数的送魂吏押解着铺天盖地的冤魂。此情此景,竟让李夫人忆起了她的死亡……

  太子一党因惧怕李夫人因受宠而致使昌邑哀王母凭子贵夺了这大汉的江山,便串通了太医院的首席太医——余仲真。这余仲真虽然已经位列三品大员,但终究守不住美色金钱的诱惑,在李夫人日常服用的调养药方中加了一味名作“散白丹”的药引;实际上这味“散白丹”就是用生白果、白茯苓、翻白草、白芷、白银草、大黄这几味寒性中药所制。其实这几味药在本质上是吃不死人的,而且初食时还可轻身排毒,可如若长期服用便会导致女子气血紊乱。李夫人原本体质就娇弱,汉武帝也正是被这纤纤的柔弱所吸引,可这分纤弱彼时偏偏就要了李夫人的命。李夫人长期服用“散白丹”已经导致血气枯弱,代谢行逆,而这余仲真竟然还吩咐李夫人在每月“月事”之后须加大剂量;女性月事之后本是最虚弱的时候,再加上大剂量的服用这种寒性中药,是以没有多久,李夫人便香魂飞升了……

  此时此刻,李夫人压抑良久的枉死之冤,以及李夫人百余年来因吸食阴灵而加倍的冤气俱在这枉死城中被完完全全的激发了,偏偏此时又在这里遇到了一位故人……

  当年以感情利用李夫人的道士在遭天谴枉死之后,被判入十三层地狱受刑后再往生畜生道,这十三层地狱的判决实际上是指经由第一层地狱到第十三层地狱层层递进的刑罚,并非只是一层地狱而已;但凡狱中饿鬼,须在每受刑法百年后回所属殿狱听审一次……

  此时的李夫人遇到这道士无疑便加剧了她冤气激发,是以方到枉死殿狱,尚未及六城王问审,李夫人便怒将一同守候于一旁的道士吞了下去,此时的道士在受百年刑法之后早已失了原有的神力,面色灰白,四肢干苍蜷缩,脸上还连带着受刑时所割下来又重新长上去的肉芽,早失了先前的俊俏风流……,李夫人在六城王和众鬼差与送魂吏前吞食饿鬼,无疑便是对枉死城宣战,是以六城王一怒之下便将李夫人打入地狱责罚,以待查清原委后再审,甚至没有给李夫人申辩的机会……

  常言道——爱之深恨之切,即便是无体魂魄也脱不了这情爱的业障!

  (二) 暗夜祭祀 第八章 鬼哭之因果时报


  第四世

  李夫人在这枉死城中一关便是一百年,可这百余年后调审李夫人的却不是枉死城主六城王,而是这已经转世天神道的——汉武帝刘彻。

  汉武帝作为一朝天子,又是古之明君,是以遵循天道,其亡故后必当入天神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各三世后,方能再转世为人,其中天神道共一千一百年,阿修罗道七百年,饿鬼道三百年……

  转世之后已为天神的汉武帝而今乃专司天地之间诈欺冤案的询审天官,此时询审至枉死城,按照惯例须调审此城中所有欺诈冤案,这李夫人因冥府往生名额的事情自然也在询审之中。

  在庙堂之下的众鬼魂之中,在李夫人第一眼看到询审天官的时候,那感觉就好比是在烧水的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了一般,下意识的缩回手后,却又不知是应该先插在凉水中还是应该先涂烫伤药,是应该缠纱布还是应该晾在空气中的两难;刘彻此时虽然已经变换了样貌,可李夫人还是在见礼之后抬头的一刹那认出了他,此时的这位询审天官已经没了汉武帝时的帝王之气,虽然失了富贵之气,却也是身直体正,反倒是一身的仙风道骨,清清熠熠……

  在这陌生的汉武帝面前,李夫人几百余年的冤枉之情毅然如黄河之水一般倾泻而出……

  后六世

  “女子鬓发花白者杀,男子束发这杀”

  ……

  “娘,娘!娘——”

  “爹,你醒醒啊,别睡了啊、天亮了,快醒醒、小宝害怕啊……”

  “畜生、畜生、住手!”

  “天啊,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吧……”

  ……

  满眼的纵横遍野的尸体,满耳的厮杀抢掠之声,这时的中华大地俨然已经到了南宋末年,金兵入关屠城之时……

  自问我左未央习得这阴阳之术近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开“阴坛”,第一次看见灵魂出窍,也是第一次成为一只冤鬼的记忆……;可是这么多的第一次都远远不及这件事情来的匪夷所思……

  李夫人的记忆,在她于枉死城中看到刘彻的那一刻起突然莫名的——中断了。

  而此时我所看到的便是这距离汉朝近千年的宋末时分……

  李夫人此时所处之地便是当年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把她献给汉武帝时居住的府宅所在,而此时此刻却是不知已经拆了盖、盖了改多少回了,这里已经由汉代的李宅便成了镇中的私塾,而在金兵入关之后,这私塾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塾”,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

  李夫人在记忆中抹除了整整一千年的记忆,原因、经过和结果,我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便是——这李夫人的恨——更浓、更烈、更深了……

  李夫人这次来到在这汉中李宅不是为了怀旧,也不是因为难忘与刘彻之间的恩怨情仇;自丢失千年记忆之后,我感受得到——李夫人身体内的所有情欲过往一概消逝了,就好像记忆的空间里突然多出了一堵墙,一堵延至海角,高近天涯的铜墙,这墙把李夫人近千年的恩怨情仇全部挡在作为记忆的我所能感受到的范围之外。李夫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来到这里,无非是为了借着金兵屠城之际以吸食更多的“阴灵”,自枉死城起到这千年之后,李夫人已由怨灵变为了真真正正的“冤鬼”,是以她此时所需要的阴灵已经是之前的数倍……

  一个枉死之人,死后必定身怀怨气,这怨气便有可能导致此魂魄投生轮回之后再一次枉死非命;而如果一个身怀怨气的游魂,一旦开始吸食阴灵,那么这游魂体内的怨气便会转换成身怀冤气的冤灵,作为一个冤灵则需要历经整整一十七层地狱方可再次轮回,且此次轮回必定是投生于三恶道之中;如果一个冤灵变为冤鬼之后,若要往生则需要历经阿鼻十八层地狱后再由天神审讯赦罪方可再度轮回于饿鬼道中,饿鬼道中的饿鬼则需在地狱再经历一次前十七层的责罚之后方可再度听由天命入三恶道轮回投生,当然了,如果天神询审之时并未赦其罪则,那么便要在第十八层无间地狱中永世不得往生了……

  如今这李夫人已为冤鬼,又如此大量的吸食阴灵,只怕是已经断送了往生的这条路了。

  元初

  李夫人于金兵的铸剑师中找出了已经往生人道的太子。

  太子刘据此时只是一名蒙古草原上的铸件师,一身黑黑壮壮的肌肉,草原上所独有的紫红色的粗糙皮肤,早已没了千余年前的富贵浮弱之象;只是即便如此,李夫人仍旧没有放过这个满身牛羊膻味的蒙古汉子……

  太子刘据一党是当年李夫人互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李夫人甚至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而将刘据逼反,但是最终李夫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没能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王位,反而差一点满门尽灭。是以这刘据此时的死也是最惨的——铸剑棚中的所有金属全部嵌入了这刘据后世的体内;已经锻制成功的箭簇和刀,插入了这汉子的前胸和头颅;还在熔炉中尚未成型的金橙橙的熔浆,打入了他的下半身,将这蒙古汉子的双腿和地面熔在了一起;正在锻制的尚呈金橙色的刀剑,悉数带着热气将这汉子的身体打透穿了过去;地面上的铁屑亦是镶满了这汉子紫红色的面膛,整张脸上除了洞就是坑,即便是眼珠上也嵌入了铁钉……

  元末

  当年的巫卜也已往生人道,这巫卜曾数次投生畜生道,但李夫人待其今日往生人道之时方才复仇……

  这巫卜此时此刻只是一屠户的老婆,眼睛只有见到钱的时候才会亮一亮,身材臃肿,衣襟上永远满是油渍和污血。

  当年这巫卜本应在汉武帝下令祛除李夫人之后将其送回冥界,甚至将李夫人打的魂飞魄散也好过今天这个境地,但这巫卜竟然卖主求荣,将李夫人存于后宫的消息告知于太子一党,又在事后将李夫人封于瓷瓶之中……

  这老婆在家整理猪杂之时,盆中的猪肠子突然如活了一般径直缠在了这女人的脖子上,女人挣扎着想要剪断这肠子之时,大肠中的粪便却又将这老婆儿的七窍堵了个结实,不过须臾,这女人便双腿一蹬再就不动了。这女人十余岁的孩子在目睹这件事后,不过半月便也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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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4:4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暗夜祭祀 第九章 鬼哭之情债


  明

  当年在李夫人面前你侬我侬羡煞清风而后又背信弃义将李夫人再度封入瓷瓶的道士,而今在经地狱千余年之后方自转世人间于一山中猎户家中……

  这道士当年身材颀长、谈吐文雅煞是清秀迷人,而今生于这猎户家中,长到十岁时尚还大字不识几个,李夫人在一个风雪之夜将这猎户家中除这十岁孩童之外的所有人悉数送去了鬼门关。

  这道士独自一人在山间打猎为生,几次遇难将死之际,李夫人便将其救下,直到这孩童长到十五岁时,李夫人方介入了他的生活……

  十五岁的男子在明朝来说本应早已成家,只是这猎户家中一清二白,附近的女孩都不肯嫁给他。是以李夫人便现身于一月圆之夜,自称天上仙子下凡报这猎户上辈子的救命之恩,欲送与这猎户家财万贯并嫁与他为妻妾……。

  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千百年前这道士便是巧舌如簧贪图富贵之人,今生今世面对这美若幽兰自称仙子的美人,他怎能不动心不相信呢?

  ……

  在李夫人的设计下,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子竟然考取了功名,中了状元,没多久便平步青云进阶四品大员位为两江总督;李夫人又使当朝宰相之女嫁与他为妻;这位状元郎如今贪的脑满肠肥,妻妾成群,又有仙子相助,可谓万事随心、心想事成。唯一欠缺的是到了四十岁上下,仍旧是膝下子女皆无。时年四十四岁起身边的妻妾一个个的开始病故;不过对于家财万贯的四品大员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在接二连三的续弦再接二连三的办丧事后,这位总督大人的名声便越来越不好,直到再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为止;而此时的李夫人也以缘尽之名从他的生活中隐去,这位当年的状元郎,今日的总督大人便愈加的每况愈下,直到皇帝以贪污之名将其家产全部充公,革去官职,发配凉州修补官道为止,他这好运气方算完结。

  发送凉州时他才五十岁,可是李夫人让他足足活了一百五十年才死去;这一百年里,作为发放的犯人,他每日只允许喝一碗粳米野菜粥,吃一个窝窝头,不过水是管够的。干活要从卯时干到亥时,睡得地方不过就是马棚旁边放草料的小棚子,冬冷夏热,蚊虫四季不断,偶尔还窜进来几条蛇……。原本肥肥胖胖的大总督早就饿成了一把骨头,足足一百年的就这样慢慢的熬着到最后病死在马粪车旁……

  这一辈子,他这一生家里家外共四十四个女人,却无一子嗣。

  这道士死后于地狱罚则之后,再次往生为人,原本寿命只为二十岁,但却有子嗣两人留存以延续香火,且家世贫困;但是李夫人将这道士后代子孙的命都拿了来换取他的荣华富贵与妻妾成群。这道士今生虽然长命过百岁,但却不足以偿还他代代子孙的命,是以这道士但凡往生为人便将贫困无后、孤独终老……

  在李夫人停止哭泣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要特别感谢一下这六道轮回的规矩,如若不是这汉武帝死后需经过三世天神道、三世阿修罗道、三世饿鬼道足足两千年的业报才可轮回转世为人,只怕这道士明朝之后,在场的众人便要再经历一次复仇;即便是作为记忆,这也实在是太残酷了……

  显然院子中的人都和我此时的感觉一样——如释重负;那六位大师只怕正在因为看到这这记忆而觉的罪孽深重吧,至少我身边的渺八是这样,这小和尚虽然在被我吸附和经历李夫人“鬼哭”的双重压力下几乎已经快要站不稳了,但还是不停的念着佛号以求心安。和尚只有在念经的时候才会像个和尚。

  而我,在经历了这“鬼哭”之后,几乎已经很难再聚集住这游散在体外的魂魄,在我的世界越来越模糊的时候,身边突然一阵清风扫过,这阵风来的太及时了,竟然把我正在四散的魂魄圈在了一起,这无疑是救了我一命。待缓过神来,却发现原来那阵风奶奶手中的招魂幡,只可惜奶奶再神通广大,如果这李夫人不再寅时之前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一百八十只招魂幡也是没有用,而此时俨然已经是丑时一刻了……

  “阿——弥——陀——佛——,孝武皇后,老衲遵你帝后之尊,万望你适可而止,万勿再伤无辜”,本清和尚虽然和我一样曾进入过李夫人的记忆之中,但显然此刻他并不如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心慌。

  “这十世冤孽皆由你当初妄称天子的任性和不负责任所致……”李夫人的嗓音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而我自己则作为旁观者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反倒让我觉得——很有趣。

  渺八此时此刻也停止了念经,怔怔的看着本清大师。

  “孝武皇后!”本清大师大声喝断了李夫人的话,接着道:“我本清自遁入空门那一天起便深知我往世罪孽深重,老衲修了一辈子佛也是为了赎罪,而今既然尚欠你一命,老衲自然会还给你,只是望你今天之后平息往世冤孽之气,老衲的徒弟们自当给你一个去处”。

  “我千百年的冤怎能是你一条命就能抵偿的了的”李夫人说完此话,停了片刻又道:“何况我千百年来吸食“阴灵”无数,地狱尚且不予以接纳我,你的徒弟们又能给我什么去处?如果要打的我魂飞魄散,那么我体内的阴灵便也一样会四散于人间,你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孝武皇后,出家人不打诳语,如今老衲既然应承下来,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放下这千百年的恩怨情仇……”本清大师白白胖胖的脸上异常的平静,那双被我平时戏称为“黑豆”的眼睛,此时却有一种超脱世外的光芒。

  “啊……”是渺八,在我听到渺八喊声的同时,我突然感到一种别样的疼痛,如电击一般贯穿我剩余的三魂六魄……

  (二) 暗夜祭祀 第十章 涅磐


  人之三魂七魄,其中三魂即为天魂胎光、地魂爽灵、命魂幽精,而七魄则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其中中枢魄位于心脏处世称命魄。

  我与李夫人易魂之时留于体内的一魄便是这中枢魄;而此时所感受到的疼痛也是于这一魄。三魂七魄亦分阴阳,这存于体内的阴阳不仅相冲相克而且相生相连,如此方能成人之“命”“运”,维持人的平衡。魂魄一旦离体,天、地二魂便会很快游离于世外,此时我虽然依附在渺八的身上,但如果遭遇任何灵体的袭击便有可能导致我天地二魂的离散,同时也可能会伤害到渺八……

  这一刻的疼痛是我从未经历过的,这种痛苦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忽然停止了,同实也包括我自己……

  在这一片静止而混沌的世界里,我的身边突然多了六七个人,六七个陌生却又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人,这些人在很用力的推搡、捶打和叫我的名字,在我停止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还是活动着的……

  当我终于被叫醒的时候,这六七个人正与我并肩而立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渺八已经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急切的望着龛台前面;龛台不远处,本清方丈和六位大师正在与李夫人进行着最后的对决……

  此时的李夫人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站在几位大师围成的“涅盘阵”之中,这“涅盘阵”又名“玄鸟阵”源于南方的往生星宿——朱雀;这“涅盘阵”共有七个方位,分别为井、鬼、柳、星、张、翼、轸;“玄鸟”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凤凰”,正凤凰浴火重生视为“涅盘”,故而这“涅盘阵”实际上便是一个“往生阵”……

  李夫人站在这阵中,虽然衣着依旧华贵灼灼,但此时的孝武皇后却已经是没了先前的端庄,尊贵;反而是青光粼粼,凶相毕露,站在阵中,双臂展开,玄端宽大的衣袖中飞出无数一团团紫青色的东西袭向几位大师所设的结界,这些一团团紫青色没有形状的东西便是李夫人两千余年来吸食阴灵所积攒下来的“冤孽之气”,这些“冤孽之气”有来处无去处,永生永世不会消亡,想要消灭它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它们何处来何处去,再归阴冥。

  七位大师所设下的结界在这些“冤孽之气”的冲击下已然呈现了溃败之势,千百余年的阴灵,数量之多非人力可以计算,只见这些冤孽之气一团团、一批批、一重重而且没有间断性的冲向本清方丈所站的“星”位,看来这李夫人今天是豁出去魂飞魄散也要本清和尚陪葬了,此时这“涅盘阵”上方的赤红色光芒在李夫人的冲袭下已经出现了玄色的光痕,而清松、清风两位大师手中的佛珠已经散落,清明、清空、清雨三位大师的已经多处被撕裂,而本清大师此时此刻在重袭之下,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只剩下清云大师尚且还算得上没有受到伤害……

  我身边的几个人突然推了我一下,指着龛台前面让我看;龛台前面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另一个人正伏在看台之上画着符咒,细看之下,躺在地上的便是我,而奶奶显然是正在想办法救我。

  那么,此时我身边的这些人想必便是我的三魂七魄,而刚才那阵剧痛,便是李夫人把我的中枢魄打出体外是所产生的,而由于我当时正吸附在渺八身上,所以他也感受到了这剧痛,才会突然喊了出来……

  而今,我已经完全是一只魂魄了,如果不是奶奶封住了我最后一口气,那么此时我的天地两魄应该也早已飞升离散了吧;难怪李夫人和各位大师的打斗在我眼中看的一清二楚,而瘫坐在地上的渺八却是两眼发直连眨都不敢眨,却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一想到倒霉的自己就要去拜会阎罗王,虽然此情此景让我没有时间来感叹,却还是不免觉得些许的委屈,可是这委屈还没等到持续的机会便看见奶奶在龛台前点燃了七、八章纸符,然后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好多跟绣花针放在纸符烧着后的灰里,又倒进了些朱砂水……

  奶奶刚拿起绣花针,我身边有两人便向龛台前走了过去,其他的人也跟了过去……

  “疼——”

  只是一念之间,我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了过去……

  ……

  “疼——”,当我这回再次醒来的时候,这股疼痛依然存在,虽然比之被李夫人将中枢魄打出体外之时轻了些许,却也还是疼的我不能起身,动了动手指,更是疼的钻心,低头一看,妈呀,我的十个手指上都插着方才奶奶拿的那些绣花针……

  “奶、奶,十指连心啊——”这种针扎在手指里的感觉还真是让我想在昏死过去一次。

  “连心、连心,啊,醒了,醒了,好、好啊、好”奶奶看着我醒了过来,高兴的根本没工夫管我说的是什么。

  我尝试着用牙把针拔掉,可是一动手指,便疼的心都直抽搐,好在奶奶终于明白过来,渺八也连蹭带爬的过来帮忙把我按在地上,好歹总算事把针拔掉了。

  眼睁睁看着每拔一根针便窜出一股血,我的眼泪,那真是犹如黄河之水一泻千里绵延不绝……

  但是我根本没有时间抱怨,甚至来不急把眼泪擦干,因为本清方丈的那一仗还在继续,此时魂魄归体,我才明白为什么方才渺八会看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了,太快了,只看得见无数的紫青色的光影在赤红色光芒的笼罩下不停的穿梭,除了本清方丈之外,其他的六位大师也是在快速的移动,身上的袈裟几乎都被撕裂了,不是的渗着血丝……

  在这错乱的结界之中,李夫人时隐时现,但每一次出现都是围在本清大师的身边;“涅盘阵”上方的赤红色光罩上越来越多的玄色裂痕,李夫人每一次的出现都加剧着这些裂痕的扩散……

  当李夫人再一次出现在本清大师面前的时候,只听一声不知何处,如狮吼一般的声音长吟了一句:“南无——阿弥多婆耶——娑婆诃——”……

  伴随这句话一同出现的还有本清方丈所站的“星”位上放出的连成片的金色光线,光线扫过的地方,一切灵魄都回归于虚空……

  也包括位于金线之上的——本清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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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8 22:25:0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暗夜祭祀 第十一章 灭


  随着金色光线的消失,灰飞烟灭的除了李夫人和她所发出的“冤孽之气”外,还有本清方丈……

  漆黑,黎明前的黑暗是比子夜时分还要黑的多的黑……

  在这漆黑而寂静的院子中,只有漫天的繁星还在闪烁着,显露出一点光芒。

  六位大师早已是疲倦不堪,撕裂的衣衫上还布满着血丝;此时在清云大师的带领下拜跪于方才本清方丈所站的位置之前,渺八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也哭着跪拜在原地,奶奶望着本清大师方才站的位置流着泪,不停的摇头叹气,我除了流泪之外实在不知道还应该如何来表达此时的情感……

  只是这凄壮的场景被蓦然出现的一道光影所打断了……

  “前因后果无所忆,我入地狱不求佛!”,是本清大师,光影之中的人正是广乐寺的方丈——本清方丈。

  “师祖——”渺八看见本清方丈,再也顾不得什么出家人的规矩不规矩,径直扑了过去,只可惜却是穿过那光影扑了个空。

  “渺八,万事皆缘,随遇而安,这生命亦是如此,不必强求;众徒孙之中唯有你的法号是我起的,你可还记得这是为什么?”本清大师无论是声音还是形象都如活人一般鲜活,只可惜却是一个光影。

  “小僧记得,师祖说过,小僧前缘未尽,此世必当偿还,“八”乃万象之源,小僧唯有虚空渺绝万象方能得其正道”渺八说完哭的愈加伤心,毕竟还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半大小子,此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在抽泣了。

  “渺八,你可知你前缘为何吗?

  渺八摇头,他哭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脸上除了眼泪止不住的流,连鼻涕都快淌到衣襟了也顾不得擦,双手只是杵在地上维持着跪拜的姿势。

  “是啊,还未到时候呢,记着,你本玄武星君,因故入凡乃是奉我佛之命而行,只是这命为何只有日后靠你自己领悟了,切忌,执着之心万不可有”

  “渺八牢记”,渺八的哭声在这样的黑夜里愈发让人感伤。

  “清明,清空,清风,清云,清松,清雨”

  六位大师颔首而立,虽然没有流泪但哀肃之情溢于言表。

  “世间万象不过尔尔,你们也不必过分执着于这警世幻像中的繁华;我事后的嘱托已经立于一厅的佛龛之后,斋戒诵经之后方可拿出……”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的嘱托,也许这才是出家人无卦无碍的行事之法吧……

  “金芬啊,我与孝武皇后这两千余年的恩怨情仇到此就算是了结了,而今这人间之事我已是功德圆满,唯一的遗憾便是——作为哥哥我一直未曾照顾过你,也未曾尽孝于父母……”

  “本清,自你出生那一日起,母亲便送你剃度修行,他们于你并没有任何怨言,而我既然是左氏传人,承担起这份责任也是自然,你……”奶奶打断了本清方丈的话,可还没说完便已经是哭的说不出话了。

  听到本清方丈的这句话,我的讶异程度绝对不亚于看到了UFO,如果本清方丈是奶奶的哥哥,那么也就是说他是我的——舅爷,一直只以为她们是朋友是知己,还曾经笑过奶奶找了个老头做知己很时髦,却从来没想过她们是兄妹;是啊,此时此刻才想起来,奶奶小时的照片里,的的确确是有一个长的很像太姥姥的小眼睛男孩……

  看着奶奶的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留下来,我突然明白这就是佛曰的“伤离别”,原来真的是人生最让人难熬的一刻……

  “丫头啊,咱左氏一门此后的重担就交在你身上了,记着,阴是阴,阳是阳,千万错不得的啊”本清大师,不,应该是我的舅爷才对,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方才吐出,话音还没落,这光影便成一条光柱直直的射入了星空,随着光柱的消失,黎明前的黑暗也彻底的过去了,寅时马上就要过了,一摸暗红的朝霞也已经显现在天边,显现在本清方丈消失的地方……

  ……

  “未央姐,你这手是怎么了啊?”小灵瞪着眼睛看着我这十根手指上缠着的纱布问道。

  “恩,我……,我做了手术,把指纹改了”

  “啊,为什么啊”

  “我准备去贩毒”

  “姐,不行啊,犯法的”小灵压低声音说。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就像小灵这样一直相信着生活的美好和真切,也未尝不是一种快乐……

  “你骗我——”小灵看着我的笑,才反应过来,撒娇着嚷道。

  “也许我应该多撒撒娇吧”突然这样想。

  这用过符咒的针扎在手里就是不一样,广乐寺回来之后足足有一周的时间,还是在不停的渗着血,疼痛也虽然减轻了,却也时而要反复几次;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一周都没用我刷碗和洗衣服,而且看上去还要再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最大的坏处是打字的速度减到了每分钟14字左右,简直都低于坦桑尼亚等第三国家的国际标准要求,所以王子的邮件也一直没有回复,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王子去了巴黎,发了几张照片来,简简单单的说自己很好;我的回复还能说什么呢?

  至于广乐寺,方丈由清云大师接承,而其他的即为清字辈的大师全都退居二线,做起了长老,戒律院自然而然的由那个越来越像个和尚的渺放和尚接管了,其他的各厅各院也分由渺字辈的人所接手,而渺八除了接手藏经阁外也开始收徒弟了……

  不过因为广乐寺是国家级宗教场所,而本清大师又是见过大场面的,所以在本清大师死后,由省里追封了“摩诃”的称号,就是“无量”的意思。可是在此之前,广乐寺的几位大师一直为如何对外解释本清大师的死而急的焦头烂额,如果照实所说,那么就有宣传封建迷信的嫌疑,而且也没有说服力;后来渺八也不知在哪弄了一块很光滑的骨头说是本清大师坐化时留下来的舍利子,这件事便迎刃而解了,同时还为广乐寺增加创收做了贡献,因为他们为这骨头盖了一个小塔,用作展览了……

  至于奶奶,则在左氏墓园中为本清舅爷立了个衣冠冢,而关于李夫人那丢失的一千年,虽然我曾经问过,但她却只是摇头并没有说什么,也许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当事人了吧……

  而我,除了继续忍受那孝武皇后给我造成的伤害之外,在广乐寺中的地位急剧上升,寺庙菜园里的菜我随便摘,外售部里的佛珠我当手链似的挑,还可以拆上几个佛珠自己串……,毕竟我是汉武帝转世的“摩诃本清方丈”的孙侄女啊……

  (三)鬼打墙 第一章 青涩岁月


  “喂,你好,未央书吧”

  “……”

  “雨霏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啊,想我了吧”

  “……”

  “端木要回来!真的啊……”

  “……”

  “嗯,嗯,可不是吗,咱们三个都快十年不见了啊”

  “……”

  “嗯,哈哈,你不说我都快把钱立中那小子忘了呢,怎么样了他,都结婚了吧”

  “……”

  “是吗?现在倒是混出人样了啊,当初竟然怕我怕到转学,真是……”

  “……”

  “嗯,好,到时候找我吧”

  “……”

  “好,拜——”

  放下电话,我真的是兴奋而紧张,对于近乎十年没见的姐妹,突然说要从国外回来,还真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好啊……


  第一章 青涩岁月


  陈雨霏、端木平和钱立中是我的初中同学。

  第一次见到陈雨霏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娇滴滴的,而且相对于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她显得有那么一点早熟;不过必须承认她的确很漂亮,天生的一头自来卷,白嫩的皮肤让她像瓷娃娃一般讨男孩子喜欢,这使得当时正因为处在发育期雌性荷尔蒙旺盛所导致的青春痘泛滥的我分外嫉妒,想必这也是我不喜欢她的一个原因吧……

  而端木平与陈雨霏则是恰恰相反的那种女孩子,长的及其大众,大众的倒在人堆里都扒拉不出来,总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和男孩子一样豪爽讲义气,因为当时家里是开酒厂的,所以十四岁的年纪就已是酒量奇好;而且学习成绩更是好得没的说,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不惧怕考试的人,还写得一手极好的毛笔字,因此常常笑话我的字没规矩,逼不得已我只有想出一句自认为很拽的话来回敬她——我的字写的没规矩是由我洒脱的性格决定的……

  钱立中,当时绝对称的上一表人才,虽然成绩糟糕的一塌糊涂,不过是那种什么都赶在潮流前端的人,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明星似的,还经常和社会上的小混混们一起出入;不过以上的种种恰恰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所追求的,所以这小子每次在车棚门口因为没带自行车证而被看自行车的老头拦住时,总有很多女孩子有意无意恰是时机的出现在那,把自己的自行车证借给他,然后自己再花五毛钱把车子存在学校外面的食杂店门口,只不过是为了和钱立中认识认识而已……

  那个时候,陈雨霏是全校男生的焦点,毕竟十几岁的身材便已经发育的前凸后翘并且留着一头长卷发的女生实在太少了,钱立中也是这帮男生们的一员。而我在和陈雨霏成为同桌之后,很快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陈雨霏这个人虽然有的时候显得有那么点多愁善感,不过性格温良而细心,最主要的是脾气特别好,每次在我觉得老师对哪个同学不公平,很冲动的想要和他争论的时候,她总是悄悄拉着我的衣角防止我突然站起来;所以很快我们便成了朋友,尤其是在她教我用淘米水洗脸,喝绿豆海带汤来使皮肤变好后,我们的关系更是好得不得了。而端木平是老师用来带动我和雨霏学习而调到在我们中间的一个“标准好同学”,可是很可惜,端木平调过来没多久便被我们同化了,一天到晚总是说个不停,不过好在端木总算没有浪费老师的一番苦心,我和雨霏的成绩都有着不同的提高,所以这样的座位安排也就一直没换过。其实端木肯加入我们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钱立中,端木是喜欢他的,只是作为一个好学生,端木是不可以“早恋”甚至连这样想一想也是不可以的,不过端木还是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我而已,我和端木偶尔也会避开雨霏说说心里话,有的时候也顺带着说说雨霏的是非,毕竟雨霏的美丽让我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都有着不同的羡慕与嫉妒,不过我们知道,这并不影响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其实,那个时候,我和端木一样,偷偷的喜欢着钱立中,只不过我们却早就把他当作了雨霏的私人物品,虽然当时的雨霏并没有答应钱立中的追求。这样的喜欢也只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看着它慢慢老去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钱立中追求雨霏的方式是十几岁的男孩子最常用也是最愚蠢的方式;不停的找茬,上学的路上拿着双份的早餐等在雨霏家的路口,等雨霏出来之后先要上去嘲笑打击一番,等雨霏生气的时候,再很酷的把早餐甩过去说是赔罪的;等到放学的路上,便总是慢悠悠的骑着他那“咣啷啷”直响的二八带跨梁的车子跟在后面,还不停的吹着口哨或者是和那些小混混高声讲着我们当时似懂非懂其实狗屁不通的笑话;上课的时候常常用几块糖买通我们后面的女生和他串座,然后在上课的时候去拉雨霏的头发……

  如此种种,虽然现在看来愚蠢的不得了,不过当时他的这种方式却是的的确确的让我和端木羡慕了好一阵子的……

  只是很可惜我、端木、雨霏在初中毕业后就分开了,而高中之后,端木因为成绩实在太优秀了而出国留学了,慢慢的,我和雨霏联系也越来越少了。至于钱立中,他在我们初三开学不久之后就转学了;事实上,我们一直认为,他的转学是因为初二的那次春游,自从初二那次春游回来,他看到我就躲的远远的,而且到后来更是连见到雨霏也要躲得远远的了……

  “您有新的消息,请注意查收……”我的回忆被电脑的提示打断了。

  是王子,这倒是让我觉得很惊奇,这封邮件距离上一封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几个月来他都是每月一封的。打开一看,还真是让我心情大好,由于手指受伤,一直没给他回邮件,后来忙着照顾奶奶和“未央”的生意也就慢慢的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他反而着急了,没见到我的回复,便又发了一封邮件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很想回复他说我重病,然后让他回来,只是刚打了十几个字,又觉得有那么点“无病呻吟”,所以又删掉了,只是打了两个字“没事”便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了,直到电脑提示——写邮件时间超过十分钟即将超时,才点了“发送”……

  没想到,王子这次竟然回复得很快——“没事就好,我在巴黎给你买了几瓶香水,准备在年底回国,预计还要再去几个地方”,虽然他还是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但是这并不重要了,我已经开始在想他给我买的是哪种味道的香水了……,想着想着,又想起了第一次偷偷喷姑姑的香水就是初二春游的那一次,那也是我第一次在没有奶奶和姑姑的情况下经历阴阳错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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