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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垂拱年间,泉州的西城外(鲤城未筑之前,泉城的范围,只以四古楼为界,开元寺址在西楼外,所以当时的开元寺是属城外的)有一位儒生姓黄名守恭,家道殷富,地皮极多,性好施与,远近都闻他的名。有一天,他在睡觉的时候,眠梦中来了一个和尚向他募捐。同时又对他声明,要他捐的不是金钱,而是一些土地。据说是为要建筑佛寺之用。守恭也于睡梦中慨然应允。但不知在梦里怎地竟又奇想天开,提出捐地的条件,而且所提的尤甚奇特!他在梦中向和尚道:“要我施舍地皮吗?那是可以的;但是……”
“但是,要怎样?”
“但是,要我实行,须等候我园里的桑树开花。”
“唔!”和尚唔了一声,忽地不见了。
守恭一觉醒来,好生奇怪!回想梦中的话,倒是可笑之至;然而梦中情景,宛然在目前,不时盘旋于脑际。过了几天,稀奇的事发生了,他园里的桑树,果然开起莲花来了──亭亭净植,和出淤而洁白莲花,没一些差异;而且一朵朵长在桑树上。大家正忙着惊异,众人都争着跑到园里去窥探。守恭听了这讯息,也自己到园中鉴赏去,而心里头更暗自印证那前日梦中的情景,益发莫名其妙。当在他们家里各人议论纷纷之际,那梦中的和尚也来了,照例略叙些门面语后,便笑嘻嘻地对着守恭要求捐地的事 。这时守恭也欣然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问他──和尚──需要的面积该多少?而和尚的回答,只说所需的,只要象一件袈裟那般大。守恭笑逐颜开地道:“只要象袈裟那般大吗?这个容易极了,你要那一块土地,由你划去吧。”他这样侃侃地答复和尚,却不曾知道和尚另有高强的法术。
那和尚把身上的袈裟脱下来,好象是要实践他刚才所说的话,用那领袈裟量地的标准。那知披开袈裟,向太阳一照!地上的影子差不多遮满了守恭全部的所有──纵横约两三里。
在这种情形之下,守恭虽平素性好施与,也不免着了慌,对和尚道:“师父!你要我献地,我是无所不可的,如今竟把我整个地方都划去,似乎……”和尚不等他说完,接着就指了一块没照着的地方劝慰人道:“那边不是还有一块没曾被袈裟的影子照着吗?这一块仍由你掌管,便可筑你的屋子啦。”你道那块没曾照影的是什么地方?原来就是袈裟领口的位次。经过和尚这么一说,守恭也不再有异议了。因为他原是一个极慷慨的人,心里虽明白上了和尚的当,然袈裟照影竟能扩映到那般大,若非是和尚的道行高深,一定不会有这么的巧妙。现在事已至此,倒不如爽爽快快地任凭他划去,异日乐得留个施舍的芳名。
果然后来那个和尚,十分感激守恭的宏量,于佛寺着手的当儿,就在袈裟领位照不着黑影的地方,建立一座坛樾来纪念他的功德,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且说和尚向守恭募捐了土地,既然有了这一段稀奇的因缘,也就哄传远近,播为美谈了。当时在泉州守土的官,探息有这种桑木开莲的事,也视为莫大的祥瑞,马上把这段奇迹上章奏知天子。于是唐朝的皇帝遂颁下敕令,着将守恭所献土地,建立佛寺。嗣后在开元年间,董事修理,人们就以开元年号称这寺为开元寺。
开元寺建筑落成之后,那株开莲花的桑树,遂被一般人认为是稀有的圣迹,那不消说住持这寺的寺僧尤其珍视的,据相传的肯定,那株树至今还活着呢──开元寺大雄宝殿的西畔,有古桑一株,其下曾立碑题字。至于舍地筑寺的黄姓坛樾祠,也屹立在寺当中,如果把袈衣照日这说来观测全部的形势,说坛樾祠是在领位没照影儿的地方,倒也近似啊!又据传说:当开元寺建筑成功以后,寺的门前,不时有紫色祥云笼着,所以开元寺对面的照墙,砌着石镌的“紫云屏”三字,就是这个缘故呢。
且说黄守恭以偌大的地皮施舍建寺,不但梵门僧侣沾他的恩惠,就当时的士夫平民也无不颂扬他的功德,兼之桑莲,紫云,瑞应非一。因此,他的声望就日益隆重了。毕竟种德食报,谈因果的是这么说法。果然自他的本身及他儿子的时期,黄氏的族姓蕃衍,四安──说五安──他们的家族历史开始了。原来守恭有四个儿子,长的名经,次的名纶,又次的名纲,又次的名纪。当他施舍土地的时候,他的四个儿子也各成人了。那个向他化缘的高僧,为了感激他的施与,便把一双铜钵赠与他。同时敦他把那四个铜钵,剖做四段,分给他的四个儿子,令他们各人取了一段,分向四个地方去居住,就可从此发达了。守恭听了和尚的指点,也就信受奉行。于是经纶纲纪各持着铜钵的一段,分道扬镳去了。而他们所分居住的地方就是:南安、惠安、安溪、同安,这四处。说来也许带点神秘吧,自从守恭的四个儿子分住四个县属之后,他们所到的地方,子孙就昌盛起来,各自开基启族了。──因为他们所分居的县属都有一个安字,由是“四安”便成为黄姓族派之一的名词。
再说守恭承受那和尚的吩咐,将铜钵分给他的四个儿子,那第三子黄纲所居的是安溪。(人名和地域是否正确,我们还未敢肯定,但这段故事,是黄姓四安派的一个前辈讲述的)奇怪!那个和尚似乎能够知未来的,他在持钵给守恭的时候,特地赠了一个锦囊,并且声明是给第三子的。──至于锦囊的应用,是说待碰着危急的时候,把它拆开。──当下黄纲领了父命,带了一段铜钵和锦囊向安溪县而去,就在安溪东门外,找了一个社里居住,不上几年,居然致富起家,在那社里建筑高堂大厦了。
距安溪城门外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溪,水流甚急,行人多感不便,恰于那时有人提倡在那里建筑一座石桥。着手进行的,便是向各地募捐。守恭的第三子──黄纲,自从在那社里建居以来,已是富冠一乡,筹备建桥的人,当然首先找他的,他对着募捐人自动承认道:“我愿意捐一块。”
“一块吗?”
“那是公益的事,多少由你了吧。”
“是的,一块。总不太少了吧。”
“是呀!我捐一块。”
“唔……”募捐人老大不高兴的去了。然而黄纲却茫然不知有人在不满意他,并且骂他的悭吝的。
石桥在开始兴工了,各人以为他不肯破钞,心中都怀恨于他,连他所捐的“一块”大家也计议要等到最后才向他收。并且相与想个法子去中伤他。于是暗中授计于工人,教他们把各路的急流都倾泻在黄纲居屋方面。而心地质直的黄纲,还蒙在鼓里呢,怎知他们在预备放暗箭呢;他反而怪了他们,为什么桥快造好了,而他所捐的一块,还不取去呢;他不得不向主持其事的人催促了,至是主持的不好再挨延,才打发一个人去收款。
“你一个人那里能够移动这一块呢?至少总要四个人才抬得去。”黄纲对收款人这样说。
“不是一块吗?”收款人怀疑地问。
“是!是一块,不错!但是你要凑足四个人来抬才行,因为我捐的那一块银块,重几百斤呀。”黄纲一边说一边引导收款人去看那银块。这时收款的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捐的不是一块钱,却是一块巨大的银锭。接着一班办理筑桥的人,无不个个骇异,反悔从前的误会,故意把水势挹注在他的住屋的周遭,然而木已舟,只有徒唤奈何而已。
银锭已经抬去,石桥不久也造好,而山洪暴涨,黄纲居屋竟当不起各路汇集的水所冲激而至于倒塌,。事势所迫,这时自不能不毅然决然以迁地为良了。他于那座石桥成功后,遇着这洪水为灾,田园家宅漂没无存,只带了一家老幼,避难他往。播迁流离,恰巧走到参山──安溪的地名──的地方,猛然忆起当年在移居安溪的时候,领受那高僧送他父亲的铜钵,曾附着一锦囊,如今狼狈至此,委真是危急之秋,锦囊的作用,说不定是在这个时期吧!于是不稍迟疑地把他拆开一看,呀!里头所写的居然在数十年前就能预知有了这么一回事了。那个锦囊中写的是:“兴起紫云新露,徘徊参岭旧山川。”再奇没有的锦囊,事前所书的,对于他的遭逢竟能这么地若合符节,怎能不使徘徊歧路的黄纲起了强烈的信仰,而奉行唯谨地遵着它的指示而行呢?这一次他就决意在参岭建居了。自此他就一天兴旺一天,开基传衍,在安溪邑中称为望族了。
还有一说:黄姓有的称“五安”,是说守恭晚年又生一子,当时守恭四个儿子,各人分得一段铜钵去后,尚剩了一块中心,到了他第五的儿子长成了,遂取着这块到漳州诏安去,在诏安这一派依然昌盛,不逊泉州的四安,所以黄姓又有五安之称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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