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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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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4:29 | 显示全部楼层
洪于跳下船跑上岛来,看见她赤裸着全身瘫坐在那里,大吃一惊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舒子寅用双手捂在胸前说:“我在湖里洗了澡,上岸后便站不起来了。我的船也丢了,我怕极了。”洪于听见她说话时牙齿在“咯咯”地响。


洪于看见了附近树叶上挂着的衣物,便走过去取了下来。她的手抖动着,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穿上。洪于来扶她的胳膊时,她指了指旁边的地上说:“把那个头骨带上。”


洪于震惊地蹲下身去,暗黑中看见了那个眼眶像黑洞一样的头骨,眼眶下面的两排牙齿与魔鬼相似。


“这可能是娟娟的头骨。”舒子寅补充道。


“不用带回去了。”洪于站起来说道:“事情已经清楚了,娟娟是投湖自尽的,不用再证实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的?”舒子寅在黑暗中问道。


“伍钢将一切都对我承认了。”洪于说,“是伍钢先占有了她。唉,是个可怜的女孩。”洪于又向那头骨瞥了一眼。


“伍钢这是犯罪!”舒子寅用虚弱的嗓音吼道。


“安静点。”洪于扶起她说:“我们回别墅去。”


舒子寅的双腿哆嗦着竟迈不开步子,她是被洪于抱起来离开这个荒岛的。这个令人恐惧而又充满凄凉的荒岛,密密的芦苇此刻像一大片黑云在岛上。仿佛在掩藏着无尽的秘密。


此时,躺在卧室的床上,舒子寅的眼前还浮现着那个让人感受复杂的头骨。“我就预感到娟娟已经死了。”她说。


“别想这些了。”洪于端来了一杯葡萄糖水,准备用勺子喂她。


“我能行,自己来。”舒子寅往上撑了撑,半靠在床头,端过水杯来慢慢喝下。她露在被子外的肩头十分光洁。


洪于怎么也没想到,让他魂牵梦绕的一幕是在恐怖的荒岛上出现的。当舒子寅雪白的身体在黑夜中显现时,他记起了一幅一个裸女躺在黑丝绒上的古典油画。他看见了她挺拔的乳房,平坦的腹部和光洁的双腿。然而,这美好的身体和宁静的夜晚,却被一只恐怖的大手压住了。


洪于不禁想到,这也许是上帝对他的惩罚。如果他能早点离开旅游公司,早点回到别墅来,舒子寅也许就不会受到最后的惊恐了。一切都是浴室的毛玻璃在作祟。开始是舒子寅冲澡时映在毛玻璃上的身影,接下来是他在旅游公司午睡时,浴室的毛玻璃上又上演了同样的一幕。这景像让他不可思议地神魂颠倒,女人的身体怎么会让他燃烧起如此陌生的激情呢?很久以来没有这种激情了,女人的身体已经让他像对三明治一样厌腻。然而,自从在那海滨酒店的大堂里,舒子寅的身影勾住他的魂以后,他的渴望和激情才从昏睡中 醒过来。他事后回忆着,当他将冷小莉的身体压在身下时候,他眼前出现的是舒子寅在毛玻璃后洗澡的身影。他当时是如此激动,以至让冷小莉受宠若惊地大声叫着,呻呤着。她不明白当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洪于为何不但没有怪罪她打扰了他的睡眠,反而一下子把她抱到了床上。长长的浴巾掉在了地板上,仿佛发生了一场劫难。


舒子寅喝完葡萄糖水,洪于接过水杯放到桌上,回转身来又坐在床边,将舒子寅的被子又掖了掖,仿佛以此来弥补他的过失似的。“还冷吗?”他问道。


“已经暖和了。”舒子寅知道她的发抖并不是因为夜晚的寒凉。她看着洪于,自语似的说道:“我总觉得伸进门缝的那只手是娟娟回来了,是她的魂灵进了这座别墅。”


“不管怎样,我已经叫伍钢明天去庙上烧香了。”洪于说,“他今晚住在犀牛岛,天一亮就启程,有一个很灵的庙,离这有200多公里。”


“试试吧,看这样能不能让别墅安静一些。”舒子寅说,“伍钢今晚怎么不回这里来呢?”


“有个重要的情况,我叫他探听去了。”洪于说这事与死在别墅里的那两个借宿的游客有关。消息是包租犀牛岛的柳 子透露过来的,他说昨天来了一个赌客,是个生面孔,被一个常客带来的。那小子20多岁,赌得却非常大,有大富翁的派头。喝酒时有人谈到洪于的别墅在空置期间死过两个借宿者,那陌生的赌客便说,那是该死,换上另外的人也得死。柳 子感到这话有点蹊跷,想到洪于吩咐过他和黑道上的哥们儿替他查查线索,他主动再去套那小子的话,可是那小子却连连摆手说:“究竟怎么会死,我怎么知道呢?”柳 子就这事报告给洪于后,建议伍钢去和那小子赌一夜,其间也许能套出他的真话来。


“但愿如此。”舒子寅听完后叹了一口气说,“这别墅里的怪事该结束了。”


正在这时,隔壁书房的窗户“砰”地响了一声。“是风吧?”舒子寅警觉地问。


洪于说我去看看,便打开走了出去。他走进书房,开了灯,果然看见向外的窗户在风中晃动。他关上并且插上,想到回到别墅时雪花对他讲的事,心里不禁还是有些惊吓。


回到卧室,他说没事,是窗户被吹开了。看着舒子寅虚弱的样子,他没敢对他讲述木莉在书房里与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的事。这事发生在他去荒岛找舒子寅的那段时间,鲁老头也证实确实听见了木莉在书房里说话,而木莉却坚决否认。他不知道这件事与舒子寅与荒岛有没有联系。另一种可能是,这别墅里不止有一个魂灵,因为木莉的妹妹也是死了的,难道,木莉是和她的妹妹在聚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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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4: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节:饶秋谷
伍钢驾着他的银灰色宝马车跑在山路上,那座依山而建的古老寺庙很快就消失在车后面。刚才烧香时,他是认真的。他对佛而拜,额头碰到了蒲团的边缘。他求佛给娟娟以安宁,别再到别墅里来乱窜了。他给功德箱塞进大张的钞票。走出寺庙后,他心里安宁多了,刚才闭眼跪拜时还有娟娟蜷缩在土炕中的样子在他脑中闪了一下,可走出寺庙后他看见的却只是青山绿水了。

返程的路轻快得多,200多公里的行程很快就已经过半。伍钢打了一个呵欠,感到倦意一阵阵地袭来。昨夜在犀牛岛上几乎玩了一个通宵,可那牌桌上的新赌客却始终对伍钢小心翼翼,凡是伍钢不经意地提到别墅凶案的事,那小子便装着听不懂似的不接过这类话题。可在晚餐喝酒时,柳足拜 子确实听他说过两个借宿的游客死在别墅里的事,虽说只是一句“换上另外的人也会死”的话,但听得出来这小子知道一些底细。这小子20多岁,长得蛮横,平头,人称“三哥”,据称是做果品生意的,但伍钢心里清楚,这“果品生意”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招牌罢了。凡是黑道上的人,伍钢瞥一眼便能知道他属龙属马还是属狗。伍钢判定这小子不过是属狗的那一类。


半夜已过,那小子栽进筹码里一点不理会伍钢的发招,伍钢想,只有硬上了。尽管洪于吩咐他最好是巧妙地套出他的话,但事到如今,弯弯拐拐的方法伍钢已无法忍受了。他放下手中的牌,对赌友们说道:“你们接着玩,我和三哥还有点事情要办。”说完,他便站起来拉了那小子一把,“三哥,走吧,办完事再来玩。”那小子楞了一下,黑道上的经验使他很快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大大咧咧地站起来说:“伍大哥,办完事还得回到这里玩哦。”他说这话有一语双关的意思,是告诉他在场的朋友,如果他一时没回来便来找他,以防有什么意外。


伍钢将那小子带到了一个空房间,关上门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三哥,有幸相会。有一件事向你请教,这就是我的老板的别墅里死过两个人,想让三哥指点指点其中的究竟。声明一下,那两个借宿的死鬼与我们无关系,我们并不想追究什么,只是想知道底牌,以免住在别墅疑神疑鬼的。”


那小子长嘘了一口气,也许他将伍钢带他出来考虑得过于严重了。“是这样的,伍大哥”,他说,“自己人不说假话,这事我确实不太清楚,只是在外面打牌时,听一个女人谈起过这事,她说那座别墅,谁进去谁死。”


“那是个什么女人?”伍钢的眼光逼人。


“她叫饶秋谷,30多岁,据说是个寡妇,住在黑山镇边街2号。我和她也只在牌桌上见过一面,更多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


“好,多谢三哥了。”伍钢一拍对方的肩头说,“今天的事不可对外讲,对那边的哥们就说我们出来谈一笔生意。行不?”


“没问题。”那小子爽快答应,“伍大哥有用得着我的事,只管吩咐。”


下午4点左右,烧完香的伍钢回到了黑石湖景区。他急于要回到别墅去,将昨天在犀牛岛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洪于。当他驱车进入旅游公司的停车场时,猛然看见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停在那里。这不是蓝小妮的车吗?老爷子的夫人从城里来了,伍钢暗自感到一阵高兴。因为,那个叫舒子寅的女客人总与他有点格格不入,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他又只得忍受着。这下好了,夫人的到来也许会让那个女客人尽快离开这里。


在旅游公司的休息室里,蓝小妮正悠闲地翻着一本画报。她面容清秀,眼神温柔,身着一件质地贵重的白色长裙。虽说才24岁,但由于生过孩子后身体微微发胖了些,倒显示出一种雍容华贵的味道来。


昨夜,4岁的女儿突发高烧,她叫来医生到家诊治之后,心里总还是不踏实,便给洪于打电话。然后,洪于的房里一直没人接电话。她又拨通了他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当时已是半夜过后了,蓝小妮担心起来,难道别墅里出了什么事吗?她不知道洪于整夜在阁楼上守着从荒岛上回来的舒子寅,他的手机也放在房间里,是今天早晨才看见蓝小妮的来电的。蓝小妮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没人接电话便担心起来,她又给伍钢打手机,还是没人接听,因为伍钢当时正在犀牛岛上的赌场里,按规矩进入那里是不能使用手机的。蓝小妮真的着急了,到早晨洪于给她拨回电话才放下心来,但是,她决定来别墅看一看,这个曾让她受到惊吓的家,现在住着一个远道而来的女客人,她不来看望一下,有点不太礼貌吧!她在电话上这样对洪于说。


这时,洪金走进休息室说:“二婶,快艇已安排好了,我送你过去吧。”蓝小妮点头答应,洪于的这个侄儿倒是很忠心耿耿的。


走下楼正遇见从停车场过来的伍钢。他高兴地问候了蓝小妮之后,便对洪金说:“您就忙你的事去吧,我和蓝姐一起回别墅,你就放心了。”


快艇在湖上拉出白色的水链,蓝小妮感慨地说:“真是美极了。要是别墅里不出那些怪事,住在这里还是比城里好多了。”


伍钢回想起今天去寺庙烧香的情景,还有已经打听到的凶案线索,便应答道:“再等一段时间吧,别墅里的邪气也许就要散尽了。到时候,全家再搬这里来住。”


“不可能了。这别墅能保住不再出大事就算万幸。”蓝小妮仿佛有着某种更加不祥的预感,“洪于这段时间住在这里,我就老是做梦,有次梦见他被人害死在卧室里了,胸上插了一把刀,太可怕了。醒来后便给他通了电话,他说别紧张,这段时间陪客人住在这里,也许正可以将别墅里的怪事搞个水落石出。哦,那个叫舒子寅的客人怎么样?”


“是个做学问的。”伍钢一边驾船一边答道,“成天在阁楼上写东西。不过,自从她来了之后,别墅里的怪事更多了。”


“哦。”蓝小妮若有所思的样子。别墅的尖顶已经出现在前方,她抬起头凝视着,仿佛是回到了一个久别的梦中。

舒子寅在阁楼的窗口上看见快艇的到来。

上午,洪于对她说蓝小妮要来时,她高兴地说:“你早就该让我见见尊夫人了。”话虽这么说,她的心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要是她刚来这里时,说想见尊夫人会是由衷的话,而现在,半个多月过去了,她感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她是在洪于告诉她蓝小妮要来的那一瞬间发现这种变化的。她望着洪于的眼睛,轻轻地说:“你回房去睡一会儿吧,让尊夫人下午到来时看见你精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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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4:55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夜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在荒岛倍受惊吓的舒子寅躺在阁楼上,洪于伴陪了她整整一个通宵。她在略感精神恢复之后曾要洪于回房去休息,可洪于说不行,如果他走后阁楼上再出点什么事,他会追悔莫及的。他坐在她的床边说:“你真的好一点了吗?那就好好睡一觉吧,我到外面的小客厅抽烟去。”


洪于到外间抽烟去了,舒子寅闭上眼睛,又困又睡不着。一个骷髅头骨老在眼前浮现,那两个空洞的眼眶和两排狰狞的牙齿不断向她逼来,她只得将洪于又叫进了房中。


“我睡不着。“她说:”那颗头骨真是娟娟的吗?”


洪于说可能是,因为她投湖自尽后伍钢将她埋在那里的,时间久了,可能被水冲了出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变成骷髅会同样可怕。”舒子寅自语似的说:“人死后最好不要让人看见遗骨。”


“现在是火化了。”洪于说。


“同样不能细看。”舒子寅回忆说,“我外婆火化后,我就凑在骨灰罐的罐口看过一眼,大大小小的碎块,让人老要去想这都是些什么部位呢?”


“这有什么,人死了都这样。”洪于说,“15年前要是我自杀了,现在恐怕连骨灰都消失了。”


“幸好你没自杀。”舒子寅突然想和他开玩笑,“不然的话,叶蔓和蓝小妮就不可能先后成为你的老婆了。想想多遗憾。”


“你这个调皮的丫头。”洪于伸手在她脸上拍了一下。她便“咯咯”地笑起来,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些兴奋。


“好了,你可以睡觉了。”洪于放心地说。


“你也回房去睡吧,天快要亮了。”


洪于含糊地答应着,对她说了句“晚安”后便出去了。


舒子寅翻了一个身,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又莫名地清醒了。她又看见了自己在荒岛上全身赤裸的样子,洪于站在她的面前,替她去树枝上取来了衣物。戴胸罩时,她发抖的手怎么也扣不上,洪于蹲下身来替她扣上,她背上的肌肤感觉到他的手指……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房门推开,洪于走了进来,原来他一直守在外间的。“怎么,不舒服吗?”


舒子寅只好顺势点了点头。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需不需要吃点什么药?”


她闭着双眼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刻,她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希望洪于紧紧抱住她,希望他放在额头上的手滑下来,轻轻地扶过她的全身。然而,她毕竟是个成熟的女性了,她不能让自己任性,她喃喃地说道:“现在好多了,没什么,我想睡觉了。”


接下来,她还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外间有动静,知道是洪于一直守在外面。上午,洪于来告诉她,蓝小妮要来别墅住两天,那一刻,她心里的感受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而现在,当她在阁楼的窗口看见快艇驶来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下来。她甚至好奇地想立即见到这个女人,因为她是洪于的生活的一部份。


她跑下阁楼,先在洪于的房门上敲了敲,想告诉他夫人到了。但房里没人,她径直下了楼,在别墅门外的台阶上又停了下来,看见鲁老头已站到了岛边。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岛边迎接,犹豫之中,雪花从客厅里走了出来。她对雪花说:“夫人来了。”雪花高兴地叫了一声,对她说我们看看去。


快艇已经到岸,蓝小妮正拾着裙裾走上石梯,伍钢提着旅行箱跟在后面。鲁老头像看见亲人一样迎上去说:“夫人辛苦了。怎么没把千金带来?”看得出来,鲁老头和洪于一家非常熟悉。“哦,我是临时来看看的。”蓝小妮随便应答道。她转过脸去,与舒子寅的目光接触上了。


“您好,夫人。”舒子寅叫道。


“哦,是子寅吗?好漂亮哦。”蓝小妮表示出来曾见面却早已熟悉的姿态,“什么夫人夫人的,我们姐妹之间不能这样叫,叫我小妮好了。”


两个女人的手拉在了一起,舒子寅感到对方的手特别的软。


她们走向别墅的时候,洪于已站到了别墅外面的台阶上。原来他在厨房里亲自对小胖子吩咐今天的晚餐去了。蓝小妮的脸上升起一种孩子般的笑容,她搂住洪于的脖子接了一个吻,这种西方式的亲昵让雪花和刚从别墅里赶出来的女佣们在瞬间低垂了一下眼睛。


蓝小妮的到来使别墅增添了一种生气。女佣们借口给花瓶换花或整理露台什么的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其实是她们对这个做过空姐的夫人有着一种好奇心。雪花当然地留在了房间服务,因为伍钢对她的分工是以侍候女主人为主。在这之前,舒子寅的房间整理什么的,基本上都是雪花在做。


舒子寅和蓝小妮坐在一起说着话,洪于坐在一旁抽着雪茄。舒子寅想,女佣们对这种格局一定也有点不可思议。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一种从示经历过的异常感。幸好蓝小妮的友善和随和缓解了她的紧张感,只是,蓝小妮刚进房间的举动使她产生过想逃开的感觉。当时,蓝小妮斜着身子往大床上一躺,身体在席梦思的弹性中起伏了几下,然后跳起来说,这里还和当初一样没什么变化,然后又趿上拖鞋去看了一遍卧室外面的大露台,回房后说有一盆她最喜欢的花该浇水了。舒子寅在一瞬间感到有点狼狈,直到蓝小妮在大沙发上挨着她坐下,友善地问她住在别墅是否习惯时,她才笑了笑说:“很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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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5节:和鬼聊聊吧
天黑以后,黑石湖上空钻出了满天星斗,夜的墨黑中渗进了深蓝色,别墅的尖顶和窗户显得诡秘而宁静。从三楼的露台上望去,岛边的水面上飘着淡淡的雾气。

“子寅,你研究的巫术是怎么回事?”夜的露台上,蓝小妮突然好奇地问道。她的肩上披着一块苏格兰风格的大方巾,姿态优雅而闲适。


舒子寅笑了,解释说:“什么研究巫术呀,我还做不到的,是洪于给你瞎吹的吧?我是在写一篇关于宗教起源的哲学论文,免不了要谈到人类早期的巫术罢了。”


“哦。”蓝小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你是有学问的人了,你相信这座别墅里有鬼吗?”


蓝小妮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天黑后她便有点紧张。幸好有洪于,舒子寅一起坐在露台上喝茶,雪花也站在旁边时不时做点什么,大家的谈笑声冲淡了蓝小妮心中隐隐的不安。然而,当她提出别墅里有没有鬼这个问题时,这个提问本身便使她心里紧了一下,她不自觉地抓住了舒子寅的手,这个动作在别人看来,似乎是一种亲密。


不过,蓝小妮对舒子寅的某种敌意确实已经消除。她已悄悄地翻看过房间里的衣橱,除了洪于的衣物外,没有发现任何女人的东西,这证明舒子寅真的没和洪于住在一起。但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此刻,坐在她旁边的舒子寅作为女人是迷人的,洪于在海边度假时认识了她并将她带回这里来,难道仅仅是因为和她说话很投机吗?女人的直觉告诉蓝小妮,事情没这么简单。开始,她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她深信舒子寅在别墅住上几天后就会离开。她了解洪于,这是他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最长期限,更多的时候,他和女人的厮混是一夜了结的。对洪于的这种行为,蓝小妮艰难的接受之后反而放心了,她将洪于看成了一个随时要贪吃点零食的孩子而已。不知不觉中半个多月过去了。洪于和舒子寅还在一起,这让蓝小妮不得不来别墅看看。出乎意料的是,舒子寅还真的是住在阁楼上写东西,这让蓝小妮既放心又迷惑。此刻,舒子寅的黑色长裙已和露台上的夜色溶合在一起,只有面容和裸露的胳膊轮廓分明,这使蓝小妮想起了在来别墅的快艇上伍钢所说的话:“这座别墅里的怪事越来越多,我有时对这个新来的女人都有点怀疑。”


蓝小妮提到“鬼”时紧张地抓住了舒子寅的手,想到伍钢的话她又将手缩了回来。


“要说这座别墅里有鬼的话,我来这里后已见过好几次了。”舒子寅幽幽地说:“小妮,你住在这里时也发生过的,是不是?夜半时分出现女人的影子和哭声?”


“是的。”蓝小妮紧张地点头。


“我以前也是不相信有鬼的。”舒子寅接着说:“现在我在考虑,是不是有灵魂感应的现像存在呢?比如说,一个人死了,在他作为实体的分子结构解体之后,他的信息会不会以另外的方式留存下来。就像电脑中的“备份”一样,当鼠标重新点击他的时候,他又会重新显现出来。不过,这太可怕了,我想不好有没有这种可能,我这几天经常头痛。”


这时,洪于的手机响了。在夜的宁静中,突然响起的铃声有点惊人。“喂--”洪于拿起手机。


这个深夜打来的电话使他们撤离露台回到了房间里,仿佛外面的树影和星空都成了恐怖的帮凶似的。“回房去!”蓝小妮刚听完洪于讲述电话的内容便喊到:“回房去,我害怕。”


电话是公安局的姚局长打来的。昨夜,伍钢在犀牛岛打听到有人对别墅怪事似乎知情后,洪于便和姚局长联系上了,要他查一查黑山镇边街2号一个叫饶秋谷的女人。从伍钢搜集到的情况看,这个30多岁的寡妇既然能说出“那别墅,谁住进去谁死”这种话,说明她不但与死在这里的两个借宿者有关,还可能与各种恐怖事件都有关联呢。


黑山镇在这个县的最边缘,地处三个省的交界处。那里山高谷深,云遮雾障,从来是被人遗忘的不毛之地。近年来,随着商业活动的扩展,那座近乎荒凉的镇才渐渐有人进出。奇怪的是,在那么一个僻地的一个寡妇,怎么可能说出与洪于的别墅有关的话来呢?


姚局长在电话中说,一切都已查清楚了。黑山镇边街2号,确实有叫做饶秋谷的这么一个女人,是个寡妇。但是,这个女人在三年多前便死掉了,是得一种奇怪的热病死的,就葬在她家后面的山坡上。去年,她的墓还被掘开过一次,盗墓者可能是想找她手上的一只镯子,她婆婆很伤心,说那只镯子根本不值钱的。现在,她婆婆和小儿子还住在那院落里。


真是活见鬼。这个深夜的电话使露台上顿时凉风飒飒。大家回到了房中,洪于将伍钢也叫来了,要他立即给那个叫“三哥”的赌客打电话,问他是在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到饶秋谷这个女人的,关键是,还能不能再找到她。


伍钢就在洪于的房中和那人通了电话。放下电话后他说:“那小子说,就在20多天前,在县城的一家茶楼上见到那女人的,确实叫饶秋谷,说是从黑山镇出来做生意的,就这次赌桌上的一面之交,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上。不过,那小子说,只要遇上了,他一定立即给我打电话。”


“只有这样了。”洪于对伍钢说,“你去睡觉吧,不过,夜里警醒一点。”


舒子寅感到头又有点发痛,便说要上阁楼休息去了。蓝小妮瞪大眼睛问道。“一个人住在上面,你不害怕吗?”


“我已想好了,就算有鬼,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舒子寅说,“以前那两个借宿者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害怕,尸体解剖不是说很可能是被吓死的吗?因此,出现什么一定不要害怕,和鬼聊聊吧,怕什么。”


蓝小妮伸了一下舌头,舒子寅的胆量使她吃惊。洪于显得犹豫,但显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对雪花说:“你陪舒小姐上楼去,今晚就与舒小姐住在一起。”


舒了寅说没有必要,洪于打断她的话说:“听我的安排,今晚就这样。”


蓝小妮将舒子寅和雪花送出房门,将门反锁后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回到卧室。在沙发上,她像小猫一样地钻进洪于怀里,怯怯地说:“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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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5:20 | 显示全部楼层
洪于摸着她的头说:“谁叫你跑到这里来?”


她仰起脸说:“还不是想来看看你。我这几天老做恶梦,梦见你胸上插着一把刀躺在卧室里……啊,不说了,太可怕了。”


“小妮。”洪于抚着她的脸颊说:“没事的。”


“干脆将这别墅卖了吧。”蓝小妮突然想出这个主意,“或者,让洪金的旅游公司拿去作接待游客用。”


“这样行吗?谁愿意买一座凶宅?”洪于说,“就算作旅游,也没有游客敢住到这里来的。你就别操心了。也许,这里的怪事这次会水落石出的。好,快去洗个澡休息吧。”


蓝小妮进了浴室,在大浴缸里放满热水后又走了出来。“我要你替我脱衣服。”她望着洪于的眼睛说。这种招数,她是从叶蔓那里学来的。她和洪于的前妻关系挺好的,叶蔓私下里对她说,对洪于得多挑逗点,他才会想你。叶蔓还给他讲过有次晚宴上的事,叶蔓脱掉裙子里的内裤坐在他对面,结果洪于像头狮子一样差点将她吞了下去。叶蔓说,和洪于在一起,千万别像老夫老妻一样听其自然,他是个骨子里很浪漫的人。


洪于替蓝小妮脱掉裙子,看见她里面穿着一条猩红色的T型内裤,他知道这一定是为他特地穿上的,因为蓝小妮说过,这种性感内裤中看不中用,穿在里面其实并不舒服的。洪于用手在她丰满的臀部和浑圆的大腿上扶抚了一遍,表示对她的心意很配合。但这种抚摸缺少热情,蓝小妮感到很委屈。


躺在温暖的浴缸里,蓝小妮望着缕缕雾气想,嫁给洪于这种人也许只能这样。毕竟,洪于不只是取了她,还将她的父母兄妹及若干亲属都庇护起来了。总共有好几十个人吧,全都从小县城搬到了省城。仅仅是住宅洪于就送给他的亲属20多套。在蓝小妮的整个家族中,从老人的供养、孩子的读书到成年人的工作,洪于无不安排得非常妥贴。这个梦幻般的变化是从蓝小妮18岁那年考上空姐后开始的,当时,她所在的那个偏远的小县城对此事几乎人人皆知,女孩子们对她羡慕得要死。一年后,洪于娶了她。当时好犹豫了一阵子,因为你嫁这样一个40多岁又刚离过婚的男人,是她少女时代从未设想过的。可周围的人都说,一个亿万富翁要真心娶你,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了。


夜已经很深了,蓝小妮紧紧地抱着洪于没有睡意。这样久没见面了。洪于和她的作爱竟然半途而废。是自己没有吸引力了吗?不会,走在街上时,男人们的眼光不停地射来,这使蓝小妮深知自己的魅力。


“你不爱我了吗?”蓝小妮伏在洪于的耳边撒娇似地说。


“傻丫头。”洪于睡意朦胧地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说,“也许,我有点累了。”


这一吻让蓝小妮安静下来,洪于是爱她的,她能感受到。但是,她还是想回到和洪于刚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那种热烈、依恋、寸步难离的感觉才让一个女人感到真正的幸福。


可惜,那段时光转眼即逝。后来,一个偶然的事件使蓝小妮发现,只有在一种非常的状态下,洪于才能像刚和自己在一起时那样激情燃烧。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蓝小妮的一个叫婷的女友到别墅来玩了几天。在婷住在这里的第三天半夜时分,蓝小妮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打开房门,身上仅着三点式内衣的婷将来不及穿上的裙子捂在胸前便跌了进来。她嘴唇发抖地坐在沙发上,喃喃地说着:“有鬼,有鬼。”洪于也被惊醒了,在床上坐起来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她住的二楼的客房里,被走廊上的脚步声惊醒了,那脚步声在走廊上慢慢地踱着,走过去,又走来,有几次,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门口竟不动了。她感到有冷气从门缝吹进来,她坐起来,将裙子捂在胸前,哆嗦着叫了一声“谁?”门外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才慢慢移开了。婷打开房门,一口气逃上了三楼,敲开了蓝小妮的房门。“我不敢回房去住了。”婷说,“我就在这里的沙发上睡一夜也行,太可怕了。”


只好这样了,蓝小妮丢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薄毯在长沙发上让婷睡下,然后熄了灯,返身上了沙发对面的大床,紧抱着洪于继续睡觉。


没想到,洪于却睡不着,用手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抚动起来。蓝小妮假装睡着,直到那抚动的手让她热血沸腾,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呻吟。他们开始无法抑制地作爱,在肆无顾忌的激情中薄被也被蹬到了床边,两个赤裸的身体扭动着,翻滚着,蓝小妮很久没体会到这种近手陌生的激情了。作爱中她的眼睛几次盯着对面的长沙发,婷一动不动地似乎睡着了,毯子的下半截已滑落在地板上,露在外面的两条雪白的大腿在暗黑中清晰可见。


第二天早晨,蓝小妮和洪于醒来时,沙发上已经收拾得很整洁,婷已坐在卧室外面的露台上喝咖啡。她和洪于来到露台的时候,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她看,差点让她脸红,婷已冲过澡,穿着一件束着腰带的白色睡衣,胸前开衩处几乎能从侧面看见她的大半个乳房。蓝小妮从未发现婷这样开放过,她似乎与蓝小妮和洪于共享了某种秘密,因而和他们变得亲密无间。


接下来的夜晚,这种格局自然保存下来,直到婷也卷入了他们的疯狂之中。这是一种毁灭式的疯狂,洪于的激情达到了巅峰状态,直到婷离开别墅后,蓝小妮还能感受到这种激情的余波。后来,蓝小妮只好接受了洪于喜欢的这种方式,参与者有时是蓝小妮的女友,有时是洪于找来的演员或电视节目主持人之类。值得欣慰的是,这种方式并没损害她和洪于的关系,因此,当她发现洪于兴趣低落时,有时还会主动地邀他做这种游戏。


来到别墅的这一夜,听着洪于的鼾声,蓝小妮想,是不是该让他再体会一次那种激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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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节:这几幅画很值钱的
早晨,洪于带着伍钢过湖办事去了。他说这段时间既然住在这里,正好将旅游公司的经营多过问一些。

太阳刚刚升起来,岛上还飘荡着雾气。鲁老头和木莉照例在清扫别墅外的落叶。这时,湖上响起了机动船“突突突”的马达声。鲁老头抬头望去,一艘小型机动船正向这岛驶来。“这是谁来了?”鲁老头有些纳闷,因为旅游公司的船只他都认得,而正在驶近的那船显然是陌生的外来船只。


那船直接抵达岛边,从石梯上走来两个女人,一个30多岁模样,一条黑裙子使她的身材更显干枯,她的脸部瘦削,脖颈下锁骨突出。另一个20多岁的女子刚好与她相反,长得丰满红润,红色低胸装突现出隆起的胸脯。


“你们找谁?这里是私人别墅。”鲁老头拦住她们问道。


“洪老板在吗?”那枯瘦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们是来谈一笔生意的。”


“请问贵姓?”鲁老头有些吃惊。据他所知,还没有人以这种方式上岛来谈过生意。


“她是我的老板。”年轻女子在一旁介绍说,“饶秋谷饶老板。”


“哦。”鲁老头说,“洪老板出去办事了,只有他的夫人在。”


“那我们先和夫人谈谈吧。”嘶哑的声音说。


鲁老头指了指花园里的椅子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通报一下。”


事后回忆,这两个女人上岛来的时间大概是早晨9点10分左右。在这之前,蓝小妮刚好起床。洪于走时叫她多睡一会儿,因此她起床稍晚了点。雪花正在整理房间,这个18岁的女孩身体已很成熟,皮肤白净,说话或微笑时脸上便浮现出一个酒窝,是个逗人爱的女孩。她弯下腰整理床铺时,两条结实丰润的大腿便在短裙下完全显露出来。蓝小妮想,将女佣们的裙子设计得这样短,不知是谁的主意。


“雪花,主人对你好不好?”蓝小妮突然问道。


雪花转过身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脸却红了:“很好。主人从不骂我们。”


“我想,从今晚开始,你就住到这房间里来吧。”蓝小妮信任地对雪花说:“主人半夜中喝水什么的,也有人侍候,我的睡眠太沉,经常醒不过来。”


雪花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夫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结结巴巴地说:“夫人,这,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蓝小妮意味深长的说,“是我叫你这样做的,没关系。”


“那,怎么方便呢?”


“唔。”蓝小妮拍了拍长沙发说,“你就睡这里,就住几天,我走后你还是回房去住。”


对夫人的这个决定雪花感到很难理解,她试着想推脱:“那、那舒小姐怎么办?主人不是叫我陪着她住在阁楼上吗?”


“不用陪舒小姐了,她是个胆大的女人。”蓝小妮说,“昨晚你们住在阁楼没事吧?”


“没事。舒小姐还让我回房去住,我说是主人安排的,不能走,她才勉强接受了。”


“是吧,舒小姐没事的。”蓝小妮说:“就这样定了,今晚你就住这里。”


雪花的心里“咚咚”直跳,她完全不能理解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正在这时,鲁老头上楼来了。


“夫人,有个叫饶秋谷的女人要找主人,说是有一笔生意要谈。”鲁老头说,“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先接待她一下。”


“她叫什么呢?”蓝小妮大吃一惊。


“饶秋谷。”鲁老头重复一遍。


天哪,这不是姚局长查到的已死了三年的女人吗?昨晚,洪于将这个情况给她和舒子寅都讲了,洪于说这个女人20多天前在赌桌上说这座别墅“谁住进去谁死”,可按她的姓名住址一查却是个死人,这事如果搞清楚了,别墅里发生的恐怖事件也许能水落石出。


没想到,这个人鬼难辨的饶秋谷却自己找到岛上来了。“她在哪?”蓝小妮走到窗边,有些慌张地问。


鲁老头凑到窗边,指着花园里穿得一红一黑的两个女人说:“穿黑裙的那个。”


蓝小妮心里“怦怦”地跳着,“雪花,去阁楼叫舒子寅来一下。”她吩咐道。


舒子寅来了,她穿着牛仔裤配白衬衣,像是要外出的样子。“小妮,有什么事吗?”她问。


蓝小妮将她带到卧室的墙边,低声对她讲了现在正发生的事。“怎么办?”她问。


舒子寅紧张地考虑了一下说:“带她到三楼的茶厅见面。”


“我去了。”鲁老头转身下楼带客去了。


这个小茶厅是舒子寅刚到别墅时和洪于一起喝茶的地方,墙上的几幅《聊斋》的工笔画使这里的氛围很幽静神秘。此刻,在这里见那个诡秘的不速之客,舒子寅心里自有安排。


穿着一黑一红的两个女人进门来了。尽管舒子寅已有心理准备,但那个黑女人的骨瘦如柴还是使她心里紧了一下。而另一个年轻女子仿佛是个艳鬼,红色低胸衣暴露出的胸脯给人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位就是夫人了。”舒子寅将蓝小妮介绍给她们。


“哦,幸会。”黑女人说,“我叫饶秋谷,来这里有点生意上的事。”


“你住在黑山镇边街2号,是吗?”舒子寅抢先发问道,以此表示对她的情况很熟悉。


黑女人大为震惊,她完全没有料到这里的人会知道她的情况。“哦,是的,那里是我的老家,我出来做事已经很久了。”


“出来多久了?”舒子寅追问道。


“三年了吧。”黑女人只能招架。


蓝小妮在一旁听着,心里惊叫了一声,三年!这不正是饶秋谷死后的时间吗?她不敢再看这个骨瘦如柴的黑衣女人,便将眼光投向那个红衣女人身上,她看见刀子似的嘴唇涂得血红,她想这两个女人怎么都这样可怕呀。


“好吧,二位有什么生意要做?”舒子寅压住内心的紧张,以大管家的口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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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算了,洪老板不在,我们下次再来吧。”黑女人显然因舒子寅的问话出她意料而想退缩了。


“不过,我倒是有一笔生意想和二位做做。”舒子寅已经镇定下来。


“什么?”黑女人问。她一说话时脖子下的锁骨便一动一动的。


“你们看。”舒子寅指着墙上的《聊斋》图画说,“这几幅画很值钱的,不知二位能看上否?还有,这楼后面有一副收藏多年的棺木,全柏木的,不知能否转卖出去?”


“你说笑话呢。”黑女人突然阴冷地一笑,那嘶哑的喉音叫人毛骨悚然。“我们走吧。”她拉起红衣女人向门外走。红衣女人在门口回过头勉强做出告辞的一笑,那血红的嘴唇仿佛就要滴出血来似的。


蓝小妮已瘫坐在藤沙发上,喃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下午,晴朗的天空阴沉下来,像午睡的人慢慢合上眼睛一样。舒子寅和蓝小妮正划着小木船向荒岛进发。

“要下雨了吧。”蓝小妮停下手中的桨说。


舒子寅望了望天空说:“不会的,这雨得等到夜里才会下。”


蓝小妮很奇怪舒子寅为何会看气象,舒子寅说自己从小在山里长大,跟着当地人学会看天的。


“你从小在山里?”蓝小妮仍感奇怪。


“三线建设呗。”舒子寅说,“跟着父母去了那个军工基地,到读大学才出来。”


“哦。”蓝小妮想,怪不得她表面上文雅高贵,胆大起来像个野丫头。


今天发生的两件事都让蓝小妮惊恐。首先,是早晨的不速之客,舒子寅从容接待搞得茶厅里阴气森森的,反而把那两个人鬼难辨的女人吓走了。不过,舒子寅的失算是没将那两个人扣下来。当蓝小妮惊魂稍定后给洪于通电话时,洪于在电话里大叫把她们扣下来,舒子寅这才恍然大悟,扑到窗口去大叫鲁老头扣下她们时,鲁老头只有摇头,因为那条可疑的船已经没有了踪影,这事让舒子寅懊悔不已。


让蓝小妮惊恐的第二件事是,舒子寅将荒岛上发现人的遗骨的事告诉了她。“还有一个骷髅人头。”舒子寅说,“上次发现后我将它放在空地上了,我得去将它埋起来。昨夜做梦看见那头开口说话,两排暴露的牙齿上下磕碰着说要进我的房里来。我醒来后想,得去把那头埋进土里,它才会安宁。”舒子寅邀蓝小妮一起去做这事,蓝小妮开始坚决拒绝,尽管舒子寅开导她说:“这很可能是娟娟的头骨,而娟娟是以前的女佣,你都认识的,想想就没有什么可怕了。”蓝小妮还是拒绝,认识的人也许更害怕呢。她最后之所以同意,一是不愿在舒子寅面前显得太胆小,二是舒子寅表示她可以不下船,就在那荒岛边等她,她单独上岛去埋了那颗头骨就走。这样的配合对舒子寅而言,可以避免小船再次被风吹走。想想上次一个人困在岛上的狼狈相,她就觉得算是一次历险了,但她没向蓝小妮讲一些细节,尤其是她裸着身子不能动弹的事,她觉得如果讲了没法向蓝小妮解释清楚。


小船在湖上徐徐行进。船上放着一把铁铲,舒子寅的脚正好蹬着它。想到等一会儿舒子寅就将用这把铁铲埋下一颗人头,蓝小妮又感到背脊发冷。


“你认为,那真是娟娟的头骨吗?”蓝小妮怯怯地问。


“完全可能,因为她投湖自杀后被埋在了那个荒岛上。一般来说,那里不会有第二个死人下葬了。”舒子寅顿了一下又说,“哦,你住在别墅时,半夜听见女人的哭声,还在楼梯转弯处看见过女人的背影,你觉得像娟娟吗?”


蓝小妮认真地回想着,然后说:“分辨不清楚了。娟娟可是个听话的女孩,做事又勤快,真是可怜,当初大家都以为她私下跑了,没想到这是伍钢造下的罪孽。”


“这伍钢,会得报应的。”舒子寅说,“现在的女佣中,木莉也被他糟蹋了。幸亏洪于对他提出严厉警告,他才停止了干这种事。他怎么不结婚呢?娶个老婆也许就好了。”


“男人都这样,结了婚也要干这种事的。”蓝小妮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不知道,洪于也是这样的,玩了多少女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他亲口给我讲过,他洗温泉时,一次就有五六个女人陪他。所以和我在一起时,他便什么兴趣也没有了,他要我和别的女人一起陪他才有兴趣。子寅,我是忍不住了才对你讲这些,你可千万别对他提起这些事。唉,女人可千万别找这样的男人。”


“真的?”舒子寅极度震惊地说,“洪于不会是这样的吧?”


“你还不相信?”蓝小妮说,“告诉你吧,他现在又看上雪花了,今天晚上就要让雪花住到我们的房间来,让我和雪花一起陪他。唉,你还一点儿也不了解男人,他们不会对一个女人专注的。”


舒子寅突然感到手中的桨特别沉重。她停止了划船,而和她并排坐在船尾的蓝小妮仍在划着桨,小船便在湖上转了一个圈。


“你怎么了?”蓝小妮问道。


“哦,哦,没什么。”舒子寅重新划动船桨,拨正船头后,小船又向前行驶了。她觉得喉头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看见湖面在倾斜,小船有些晃荡,仿佛要翻船似的。


荒岛到了,船头扎进了密密的芦苇之中。舒子寅脱下鞋,将牛仔裤挽到膝盖处,然后带上铁铲,翻身跳下船站在浅水中。


“你在这里等我。”她对一脸惊恐的蓝小妮说,“我去把那头骨埋了就回来,免得我再做那头骨来找我的噩梦。”


“你快点上船来啊。”蓝小妮对着已经进入芦苇丛的舒子寅的背影喊道。


这是个天空阴沉的下午,芦苇丛中没有了阳光的穿透,显得杂乱而灰暗。很浓的水腥味从脚下升起来,舒子寅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今夜,他要我和雪花一起陪他”,蓝小妮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膜中嗡嗡地响着,这是真的吗?她想起了自己裸体瘫坐在这荒岛的夜幕中,洪于从快艇上跳下来,首先便是从树枝上取来衣服让她穿上;她想起了自己睡在阁楼上,而洪于在外间通宵值守……不,蓝小妮的话不是真的,洪于不是她说的那种男人。舒子寅的脚被芦苇绊了一下,她清醒过来,那片她坐过的空地在哪儿呢?她清楚地记得,那颗骷髅头骨就放在那片空地上的。


蓝小妮坐在船上等着舒子寅归来。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一些叫声怪异的鸟在芦苇丛中起落。不过在这种恐惧中她并不后悔,她终于让舒子寅看清洪于了。来到别墅后,她虽然没发现洪于和舒子寅睡在一起,但从洪于对舒子寅的态度中,她感到一种更大的危险,她不能重复叶蔓的命运,她不能没有洪于,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牢牢地抓住他。


一阵风吹来,芦苇丛发出簌簌的声音。舒子寅找到那颗头骨了吗?她怎么还没回来?蓝小妮望了望荒凉的周围,背脊感到阵阵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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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6: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节:一不做二不休
洪于是一大早赶到旅游公司的。办事必赶早,这是他在多年的商业活动中养成的习惯。伍钢驾着的快艇到达湖岸的时候,整个景区还异常安静。他们下了船,沿着堤岸到办公楼去,路上见一队景区的保安员在跑步,洪于感到一丝欣慰。他想,要是景区的各项管理都这样秩序井然就好了。

洪金的办公室门还未开,其他办公室也都无人到达。洪于看了看表,早晨8点15分,已超过上班时间15分钟了。洪于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正要给洪金打电话,一个穿着露脐短衫、白色长裤的女孩走上楼来,洪于认出她是接待部的冷小莉。今天她没穿旗袍,显得自然一些。


“洪董事长,伍大哥,这样早啊。”她甜甜地问候道。


“早?什么时间了?”洪于的声音有点吓人,“洪金怎么还没来?”


“总经理昨天就去省城办事去了。”冷小莉怯怯地说,“同去的还有薛英主任和财务科的人,也不知今天能不能赶回来。”


冷小莉一边说,一边将他们请进了贵宾接待室,然后忙着沏茶。


洪于这才想起忘了提前给洪金打个招呼。他是昨天晚上突然想起要来找洪金的,因为叶蔓的投资公司和一家日本公司联系上了,对方有意要到景区来投资观光缆车,具体合作方式由叶蔓来摸清对方的意图,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对方一定会先到景区来了解公司的经营情况和财务状况,而这点是让洪于最担心的。如果不能让对方在这里看到前途的话,外资公司的钱从来不会乱扔的。上次,洪于在这里查看时被冷小莉耽误掉了很多时间,但已查看的一小部分已经让洪于火冒三丈。他一定得趁住在别墅这段时间,将这里的经营和财务理顺一点。


他立即给洪金打手机,洪金说,他正在省城找一家银行贷款,项目是在红叶岛建一片上档次的旅游别墅区。洪金说,如果事情紧急的话,他立即赶回景区来,但最快也得要三个小时吧。


“紧不紧急,你都给我赶快回来!”洪于生气地吼道。贷款建红叶岛别墅区,在上次的集团会议上洪于就说过要充分论证后再定,没想到这小子竟已经去和银行勾搭了。


刚和洪金谈完话,洪于的手机又响了,是蓝小妮打来的,说是那个叫饶秋谷的女人到别墅里来了。洪于大惊,立即叫扣住她,可蓝小妮又说那女人已坐船走了。


洪于立即安排伍钢带着景区的保安开快艇去湖上搜索。“多开几只快艇,朝不同的方向追。”他果断地吩咐道。伍钢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转身像猎狗一样跑下楼去了。


冷小莉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得心颤颤的,看见洪于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粗大的雪茄,她这才缓过气来,将一杯茶放在洪于的面前柔声说道:“董事长,请喝茶。”


洪于望了她一眼,露脐装显得有些刺眼,低腰的白色长裤隐隐透出内裤的痕迹。


“谁叫你这样穿的!”洪于想骂一句粗鲁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总经理说老穿旗袍也不好,接待部得换换新装。”冷小莉说。


“狗屁新装!”洪于发火了,“去给我换了,换什么也比这打扮强。”


冷小莉差点哭出来,狼狈地跑了出去。


洪于抽着雪茄,从口中吐出浓浓的烟来。他想起了几天前,他压在这个女子身上做爱的情景,不由感到一阵懊悔。都是那道浴室的玻璃间隔制造的幻觉,他看到她在水雾中扭动的形体,而这幅图画是他在舒子寅的房间偶然看到的,这个在门缝中一瞬间的印象使他像少年一样迷醉,以至于在景区别墅午睡时,被冷小莉故意溜进房间来洗浴而搞得神魂颠倒。


想到这些,洪于心烦意乱地走出了洪金的办公楼。现在离洪金赶回来还有一长段时间,他信步向湖岸走去。


湖水茫茫,伍钢和保安们开出去追捕那个神秘女人的快艇还没有返回。“饶秋谷,家住黑山镇边街2号,已死去三年了”,洪于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线索,真是女鬼上门吗?比起对集团经营的掌控来,洪于对发生在别墅的恐怖事件感到有点力不从心。


湖岸上已有了不少游客。有的挤在码头上,等着乘船去不同的岛上游玩;有的是昨晚住在岸边宾馆的,此时正走出来悠闲地散步。


一对年轻的情侣出现在洪于前面,从背影也可以感受到他们幸福的样子。两人都是牛仔裤和T恤,只是那女孩的曲线从背影看也显出十分的生动。那男孩的手搭在女孩的腰间,从他弯曲的指头看,他是在努力感受着她身体的青春和柔韧。


这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吗?爱、神秘、未知、渴望和激情。洪于不禁又看见了自己的年少时光。那时,与一个女孩的目光对视可以让他品味七天七夜;而抚摸过一个女孩的手背后,他坚持着整天不洗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将带着异香的手指放在唇边,而附近突然传来的咳嗽声惊得他脸红。再接下来,他终于知悉女孩的身体了。他知道这就是女人,这就是未知的世界和神秘宇宙的尽头。他走在街上,想对每一个迎面而来的女人微笑,因为他已是她们的知已、她们的亲人。这时叫他死去他会心满意足。


然而,生命是怎样变化的呢?他突然可以不需要用半年的时间去等待一封信了,不需要用一年的时间去盼望一次约会了。女人洁白的身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小时、半小时甚至更短,这些身体出现了又消失,他记不清她们的模样,看不见她们的眼神,而且永远地、永远地与她们的柔情泪水无缘……


在夏日的湖岸上,洪于像一个梦游者一样走着,他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到何而去。他已50岁了,这是一个被岁月侵蚀得遍体鳞伤的年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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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6:13 | 显示全部楼层
快艇归来的轰鸣声使他回到现实。伍钢跳上岸来,说是在湖上追了10多公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船只。


“给那个见过饶秋谷的赌客打电话。”洪于的思维已完全清醒,“不要提这事,只问他最近见过那女人没有。”


一整天,雪花都感到心神不定。自从夫人吩咐她今晚就住到主人房间去后,她就像掉进了一团糨糊中一样迷糊。这是主人的需要吗?是夫人对自己的信任和厚爱吗?无论如何,让她睡在与主人的大床相对的长沙发上总是尴尬的。她不能拒绝,她该怎么办?

她看见夫人和舒子寅两位高贵的女人一同摇船去了湖上。她们之间亲密的样子也使她纳闷。在这之前,她看出主人和舒子寅几乎就是恋人的关系,夫人的到来使她曾替舒子寅捏了一把汗。然而,什么冲突也没发生,夫人和舒子寅还很要好的样子,这使她无法理解。


雪花走进桃花的房间,想找她聊天开心,然而,房间里没有人,床头上一个玩具娃娃挺逗人爱的,雪花忍不住和它说起话来:“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突然,她发现这玩具娃娃的肚子是可以打开的,她好奇地打开来看,呀,里面怎么全是钱?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对折着放在里面。她赶紧合上这娃娃的肚子,走出了桃花的房门。她能猜到这些钱都是伍钢给桃花的,因为桃花常常溜到伍钢的房里去睡觉,女佣们几乎都知道这事。桃花还对雪花说过:“你负责主人房间的整理,又长得这样乖,要是主人看上你,那你就有福了。”雪花当时恼怒得用拳头在桃花的背上一阵乱捶,现在想来,桃花的话是不是有什么预兆呢?


将近晚餐的时候,夫人和舒子寅的小木船才划回岛边来。雪花看见这两个女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她想也许是她们太累了吧。夫人问洪于回来了没有,雪花说还没有,夫人便回房去了,她说晚餐延迟一点,等洪于回来一块儿吃。


雪花也跟进了房中,这是她的职责。她替夫人接外衣,倒饮料,然后便站在一旁听命。夫人说:“去把浴缸里的水放好,我累了,要洗个澡。”


夫人躺进浴缸里,闭着眼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要雪花替她按摩按摩小腿。雪花弓下身子按摩,夫人突然用手拍了她一下说:“你身上怎么有汗臭呀?快脱了,也来洗一洗吧。这几天你跟在我身边,不能有汗味的。”


“不,我等会儿回房去洗。”雪花恐慌地说,但同时又想如果这是夫人疼爱她的话,她就真是受宠了。


“没关系,你看这双人浴缸,还怕装不下你?”夫人柔和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快点来洗干净。”


雪花怯怯地脱掉衣服,跨进浴缸的时候差点滑倒。尽管雪花和其他女佣们经常在共用的浴室里裸着身体嬉戏打闹,但和夫人一起共浴,她还是不由得红了脸。


雪花躺进浴缸后,蓝小妮很快洗毕站了出来。她已成功地破除了雪花当着人脱衣的顾忌,这会为以后减少障碍的。目的达到后,她一点儿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也许,雪花那结实的乳房也让她有点不快,她生过孩子以后,尽管做了不少锻炼,但乳房确实不能和这18岁的女孩相比了。她迅速穿上浴衣,将满脸困惑的雪花留在浴缸里。


蓝小妮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望着镜子中的面容,她的信心恢复了。确实,她的漂亮是没有多少女孩比得上的。况且,她还会为洪于做到一般女人都做不到的事,这样的妻子对他将是惟一的。至于那个也许迷住了他的舒子寅,只要今夜一过,一切就结束了。她在船上时故意将今晚的安排讲给舒子寅听了,她看见她像听到了家乡地震消息一样几乎晕过去,她想,这女人从此不会对洪于再心存幻想了。


洪于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别墅的,他说洪金那小子中午后才从省城赶回来,他要办的各种事务就忙到现在。蓝小妮说:“我们大家都饿着肚子等你吃晚餐呢。”洪于说你们应该先吃,蓝小妮温柔地说:“不,得等着你才行。”


晚餐桌上,舒子寅一直很沉默,洪于说:“你还在想那个饶秋谷的事吗?不用担心,我想那不会是一个女鬼的。”


舒子寅意思暧昧地摇摇头,不知道是不在乎什么女鬼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洪于感到她的情绪有些异样,但一下子没往别处想。


晚饭之后,舒子寅便回到阁楼上去了。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如蓝小妮所说的那样,雪花果然没有到阁楼上来。今夜,她无法想像洪于卧室里的情景,夫人和女佣一起……这是世界上最隐秘的黑色图画,有点像魔鬼对城堡中的一个房间施出的法术,它让房顶变形,而人的喉咙发出的是兽类的声音。男人需要这样吗?这是一个男人的需要还是一头狮子对征服一片草原的需要?


舒子寅坐在书房里心烦意乱地胡思乱想。楼梯上有了脚步声,她本能地向半开着的书房门望去。是雪花上楼来了,她说主人要她去露台上喝茶。


她望着雪花,她显然已洗过澡了,穿着一件一定是蓝小妮给她的红色丝质睡衣,头发上身上散发出一种幽幽的香味。


“告诉主人,我要休息了。”舒子寅断然拒绝道。也许是她的语气过于生硬,这个回答竟让雪花像犯了错误似的手足无措。


“还站在那里干啥?”舒子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说道,“去告诉主人,我讨厌在露台上喝茶。”


雪花下楼去了。夜越来越深,整座别墅陷入了一种地狱般的寂静。舒子寅坐在书桌前,做不了任何事情,只是长久地倾听着这种寂静,仿佛有什么动静既想听到又怕听到似的。她感到身上有点发冷,快半夜了吧?她走出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在卧室门口,她不经意地向楼梯口望了一眼,黑暗中仿佛有一张脸浮现在墙边。她心里一惊,揉了揉眼再看时,那张脸已经消失了。


她进了卧室,和衣躺在床上,突然莫名其妙地预感到,荒岛上的那颗头骨今天没有找到,是不是它已经来到这别墅中了呢?这是荒诞的,但舒子寅却毫无道理地想到了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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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8节:水鬼
鲁老头从晚上10点开始喝酒。天上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他坐在小木屋外的石桌旁,每喝一口酒,便感到从喉咙到胸膛浸着一种热乎乎的东西,像幽幽的火苗以血液为路沿途燃烧,他感到他有的是勇气。主人要他最近加强夜里的防范,他拍着胸膛叫主人放心。

只是,从心底来说他并不踏实,因为他知道他将面对的不是贼,不是强盗,也不是他以前在家乡宰牛场面对的黄牛。如果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将是飘飘的影子,没有面孔的笑或者哭,这将是鬼魂。这些东西一般在夜半出现,因此他将喝酒的时间推迟到晚上10点才开始,酒能避邪、醉鬼不怕鬼,这是他从小在农村听说过的话。


他的小木屋的门楣上有一块发亮的东西,这是他昨天才挂上去的小圆镜。据说鬼魂最怕的就是镜子,也许是镜子里他自己的狰狞面目吓住了他,就像人最怕面对的也是自己一样。昨天他在门框上方挂镜子时被舒子寅看见了,舒子寅吃惊地说,人类早期的巫术中就有这种做法了,这形式怎么会一成不变地保留到了现在。鲁老头说,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呗。


今夜星星稀疏,天上地下都显得清冷。鲁老头望了一眼从湖边到这里的小路,好像又看见那两个穿着一红一黑的女人飘飘走来。那是大白天发生的事了,鲁老头半惊半疑地去向夫人通报时,没想到舒子寅在旁边说可以让那两个女人进别墅来,鲁老头认为这一下她们将更重的邪气带进了别墅。洪于对他讲了真相,说那个穿黑裙的女人叫饶秋谷,已死了三年了,当时没有拦住她,洪于要鲁老头一定要多当心,她还可能再来的。鲁老头心里哆嗦了一下,再次望着那条上岛来的小路,路两旁的矮树像弓背的人一动不动。


时间正像猫脚一样向夜半靠近,别墅窗口上的灯光已全部熄灭。鲁老头感到责任重大,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门楣上的镜子在他的背后闪着隐约的微光。他摸了摸挂在腰上的尖刀,开始在别墅周围巡视。伍钢曾拿出一支手枪教他使用,他沉甸甸地拿在手里,又看看那黑洞洞的枪口,他感到这喷火的东西不好使唤,便还给了伍钢。在农村里他曾是杀牛的好手,他信任的还是这把尖刀。不过,枪也好刀也好,鲁老头知道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也许到时候,还是镜子、鸡血这些东西最管用。


鲁老头已经走到别墅的背面。沿途不断有树叶碰到他的脸,使他的视线十分有限。这时,他隐约听见了有人走在落叶上的声音。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那脚步声悄悄跟去。他发现那脚步并不是在靠近别墅,而是与别墅相反,向着小岛的尽头走去。难道有什么鬼魂已经从别墅里出来了?鲁老头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前面的树林中分辨出一个人影。那人影身体笔直地向前走着,在树木稀少的地段,鲁老头借着微弱的天光发现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前面出现了一个土坡,那背影不断走高,鲁老头望见她肩头上方的夜空亮着一颗鬼眨眼似的孤星。土坡上的树丛越来越密,那人影在鲁老头一眨眼时便消失了。鲁老头走进了土坡上的密林。这里离别墅已很远了,土坡的另一边便是暗黑的湖水,别墅里的人是很少走到这里来的。鲁老头突然想起,这里有一个坟堆的,是以前住在这岛上的一户渔民家的祖坟。洪于买下这岛后,那户人家就迁走了,至于这坟被迁走没有鲁老头也不太清楚,不过按习惯,先辈的遗骨是会被带走的。只是鲁老头曾经偶然逛到这里来过,看见那坟堆依然,上面长满青草,看不出有被掘开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鲁老头感到毛骨悚然,那人影走到这里便不见了,显然与这座坟有关,鲁老头喝过酒的身体已经冰凉,双腿不自觉地有点发颤。他得赶快离开这里,他转身在密林中挤着身子走,突然,他听见了一个女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他拨开树枝朝着说话声的方向看过去,他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坟堆上,正独自说着话。她的声音在喉咙里咕噜着,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她说着说着,时而还“咯咯”地笑两声,鲁老头的头皮一阵发麻。突然,她的脸转向了鲁老头的这个方向,鲁老头模糊地认出来,这不是木莉吗?他想走过去,但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是在夜半的暗黑中。他先对着那黑影叫了两声:“木莉,木莉。”然而那人影毫无感觉,仍然在嘀咕着。


正在这时,鲁老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他心里一抖本能地转过身去,望见靠近水边的草丛中,一个黑影正在急速地走着,有点像在小跑,因此有树影在他身上不断向后闪过。鲁老头立即追了过去,事关重大,因为那黑影正是朝着别墅的方向而去的。快到别墅的时候,那黑影突然在一丛树的阴影后消失了,或许是蹲在那树丛后不动了。鲁老头也就地蹲了下来,抓起一块石头,对着那树影抛过去。石头打响树叶后,没有动静。鲁老头站起来,从腰间抽出尖刀来握在手上,一步一步向那黑色的树影走去。突然,那人影蹿了出来,返身向水边跑去。这不会是鬼吧,鲁老头勇气大增,叫了一声“站住”便追过去,他听到水里响起“扑通”一声,当他赶到水边时,除了水面上有一些被震动过的波纹外,周围一片沉寂,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水鬼!鲁老头一闪念想到这种可能时,刚才追赶中的勇气像皮球泄了气一样。他赶紧离开水边,向着别墅跑回去,身上不知何时已出了很多汗,经半夜的冷风一吹,背上冰凉冰凉的。


别墅还像刚才那样静静地坐落在黑暗中,没有任何被打扰过的迹象。鲁老头走到别墅门前推了推,锁得紧紧的。他想了想,贴着别墅的外墙走到右边的第四个窗户下,然后举手敲窗叫道:“木莉,木莉。”叫了好几声后,屋里的灯光亮了,玻璃窗后的白色窗帘掀开了一条缝,木莉的脸出现在玻璃上。看见是鲁老头以后,木莉打开了半扇窗,睡意朦胧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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