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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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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01:40 | 显示全部楼层
洪于的母亲姓于。洪于讲过,他的母亲是个苦命的人。她生在农村,17岁那年被一个地主娶为三姨太,可不到一年,便临近解放了,农会的人在一个夜里冲进了地主的大宅院,这个地主老爷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被一枪崩掉,他的脑浆淌在台阶上被第二天的太阳慢慢晒干。洪于的母亲被关进了一间临时的牢房,这个刚18岁的女子在钉着木条的窗口惊恐不已。守这牢房的是一个姓洪的汉子,他曾是这个地主家的长工。第二天半夜过后,他打开牢房放出了洪于的母亲,并且带着她一路狂奔。他们辗转逃到省城,在欢庆解放的城市居民中,这一对共患难的男女活了下来。他们结了婚,生下了三个儿女,这就是洪于的大哥洪运,洪于是老二,还有个妹妹叫洪榆。


洪于三岁那年,父亲逝世。他是在修建铁路时死于一次开山作业的。当时洪于的母亲正在奶着她的小女儿,听到这个噩耗她几乎昏死过去。她终身守寡,开始给别人洗衣,后来到了一家作坊式的化工厂工作,硬是把三个儿女拉扯大。在洪于的成长经历中,周围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他的父亲,他们都叫洪于的母亲是于大姐、于大嫂、后来便叫于老太太。她现在70多岁了,洪于的孝心让她心满意足,这岛上别墅,修建时的动机便是为了让她的气管炎有一个清新的疗养环境。不过,老太太对洪于的三次婚姻非常生气,当蓝小妮作为洪于的第三任妻子出现后,老太太气得有两个月不和洪于说话,成天坐在她的房间里念着佛珠。她是从60岁那年开始信奉佛教的。


从洪于的母亲到洪于,命运仿佛在作一次奇怪的轮回。可洪于认为,他的第一次婚姻失败与母亲有关。因为在“文革”中,他的母亲作过地主的三姨太的身份被揭露了,这让洪于下乡当知青后几乎丧失了调回城市的机会。在那段历史中,谁的父母如果被追溯为剥削阶级,其子女的命运将是暗淡的。在七年多的知青生活中,洪于的朋友们有的参军入伍,有的招工回城,有的在恢复高考后考入了大学,最后只剩下洪于呆在农村,他档案上这个母亲的污点几乎让他丧失了任何前途。绝望之下,他和当地一个农民的女儿结了婚,一年后有了儿子。正当他准备就此度过一生时,国家发布了允许知青全部回城的政策。由于已在乡下结婚,他的回城仍然费尽了周折才办到,但由于户口关系,妻子和儿子只能留在了农村,这让他在以后的很多年都在城乡之间奔波,一直到离婚后这种奔波才告完毕。他将儿子带到了城里,三年前又将儿子送到了美国去读书。儿子现在已经24岁了,洪于希望他学经济,回来后继承他的事业。可事与愿违,儿子对商业毫无兴趣,一心迷恋着电影艺术,并且表示只愿在国外发展,这让洪于失望透顶。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洪于有一次回忆往事时曾对舒子寅这样说过。


此时,走上阁楼来的雪花打断了舒子寅的思绪。“吃午餐了。”雪花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托盘放在桌上,“主人说他们的会议要连续开,今天中午都吃快餐,不知你习不习惯?”雪花仿佛有点抱歉。


“这很好。”舒子寅笑了笑说,“这比起我在学院吃的午餐好多了。”


“你看见主人的前妻了吗?”雪花略带神秘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到底是模特儿出身的,都30多岁了,仍然是又年轻又漂亮。”


舒子寅知道雪花说的是叶蔓,便故意问道:“和主人现在的妻子比起来,怎么样?”


雪花摇头说没见过主人现在的妻子,不过知道主人现在的妻子是做过空姐的,想来一定也光彩照人。雪花说自己最羡慕空姐了,她希望主人现在的妻子也能到这别墅来一次。看来,漂亮确实是女孩最希望拥有的东西。


午餐后,舒子寅感到有些疲乏,便走进卧室躺了下来。睡在这阁楼确定比那间封闭的密室舒服得多,尽管那里的空调将温度调节得恰到好处,但这阁楼上的自然风还是令人舒服得多。舒子寅想,也许可以考虑重新住在这里了。曾经发生的恐怖事件仿佛已很遥远,这段时间她反复在想,是否是这别墅里的恐怖气氛让她也经历了一次幻觉呢?


舒子寅在阁楼上睡着了,迷糊中感到自己住在一间旅馆里,每层楼都挤着很多人,她从门缝里看见一双女人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这时洪于进来了,他对她说快起床,这挤在旅馆的人群中有一个是死人伪装的,这个死人会说会笑,说不定等一会儿就要找到这个房间来了。他要她赶快离开这个房间。她一听感到头皮发麻,但怎么也坐不起来,仿佛有人压着她的肩头似的。


舒子寅被吓醒了,阁楼上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这个午睡中的梦让她疑惑不已。这会是什么预兆吗?人群中有一个人是死人伪装的,梦中的这个提示让她感到荒唐透顶,但同时,一阵恐惧还是像电流一样传遍她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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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9节:那不是鬼是人
这天,洪于的会议开到天黑才结束。晚宴以冷餐会的形式在花园举行。湖上又来了好几只船,载来了一些专赴冷餐会的客人。他们分别是银行行长、工商税务官员、黑石湖所在地的县长及其他官员,舒子寅见过的那个公安局的姚局长也来了。人们分散在草坪上或者树荫下的小圆桌旁边,有的三三两两地站着谈话。女佣们端着放满葡萄酒杯的托盘在人群中穿梭。看来,一切都是洪于按计划安排的,今天的公司高层会议和这个晚宴,对于洪于集团的发展一定非常重要。舒子寅突然发觉,她上岛这段时间以来,洪于看似处于休假之中,其实心里并没有少盘算公司事务呢。

洪于将舒子寅安排在一处树荫下的小桌旁,说了句“我歇一会儿来陪你”便招呼客人去了。女佣迅速给小桌上放上红酒和一些食品,舒子寅尝了一点,同时让眼光在人影幢幢中随意游移着。草坪灯和树下的射灯都燃了,让这方圆一带显得优美而又虚幻。人影中晃动着一些着装高贵的女人,一定是来宾们的夫人或情人吧。有隐隐的音乐声从草丛中传来,舒子寅才第一次发觉这一带的地面下还埋藏着音箱。至于在晚上突然上岛来的众多客人,舒子寅推测他们是早已在景区度假的,只是今晚被接到这里来罢了,当然,这一切都是洪于的安排。


“你好!怎么洪于没陪着你?”一个40多岁的女人已站在舒子寅面前。她穿着一件有晚装风格的紫色连衣裙,身材微胖。她的眼睛很大,眼神显得天然的真诚和可以信任。看见舒子寅有点发楞,她在桌旁坐下来说道:“我叫洪榆,洪于是我二哥。他对我说起过你,哟,果然超凡脱俗的。怎么,在这里习惯吗?不习惯到城里来住在我家里,我女儿在国外定居了,我先生在政府部门做事,经常不在家。我家里有一间大书房,几乎就没用过呢。”


“谢谢!”舒子寅被她的直率和热情所感染,并且感受到洪氏家族的温馨。“住在这里挺好,只是太麻烦洪于了。”


正在这时,一个高个子的女人走了过来,舒子寅认出就是叶蔓。她30多岁模样,深色的短裙配一件尖领的白衬衣,像一位银行的主管。“洪总经理,你在这里呀。”叶蔓在洪榆旁边坐下,端起红酒杯提议一与洪榆碰一碰杯。


“这位是舒小姐,洪于的朋友。”洪榆对叶蔓介绍道。叶蔓便微笑着对舒子寅点了点头,眼光中有种闪电般的审视。“欢迎你。”她说,其实,叶蔓上岛后便听说过舒子寅了,此刻见到这个穿着黑色长裙,脖颈雪白而优雅的女学子,她相信这种逼人的清纯气质一定已将洪于迷住了。


她们三人一起碰了杯,尝了一点红酒后,叶蔓便和洪榆谈起公司事务来。舒子寅将眼光漫无目的的移向花园,人影幢幢中散发出一种奢华的气味。不远处,伍钢和几个汉子正从别墅里出来,他们走下台阶,然后向停泊着船只的湖边走去。舒子寅猜想,这也许是姚局长带来刑警正和伍钢一起在岛上巡视吧。她望了一眼别墅的尖顶,在夜幕中它显得模糊而神秘。她想起了午睡时做的那个梦,在嘈杂的旅馆中,洪于推门进来对她说,外面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是死人伪装的。此时想起这个梦让舒子寅感到害怕,她收回眼光,重新注视着与她坐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洪榆的眼睛很好看,她突然明白了与洪于在一起时,洪于的眼睛曾让她慌乱。这兄妹俩的五官有不少相近的地方。舒子寅用手托着下巴,听起这两个女人的说话来。


“再投资五千万加上以前投入的,有两个亿了吧?”叶蔓对洪榆说,“扩大你的餐饮连锁公司,这我没意见。在全国多占领一些城市,现在也正是时候,我知道搞餐饮业手上的现金多,现在银行贷款紧缩,手上的现金非常重要。可是,为什么要收缩我的资金呢?洪于说投资公司半停业吗?前几年,我的公司赚了多少钱大家都知道,当时集团的现金需求大多都是我的公司在股票市场上赚来的,现在股市清淡,也不能抽走我的资金啊。今年我是亏损了,但都知道股市潮涨潮落不可避免,一旦形势反转,我手上没钱怎么出来呢?当然,银行会支持我,但是到节骨眼上的时候,只等银行就错失一些大好的机会,这种时间差的遗憾大家都还尝过。所以,我想你再给洪于讲一讲,投资公司的事是慎重一点,是吗?”


“不只是你,房地产公司也在收缩战线嘛。”洪榆拍了拍叶蔓的手背说,“并不是因为你亏损了就收缩,洪金的旅游公司不是也亏损吗,怎么还决定投入呢?行业兴哀都有它的周期,洪于的决定是对的,踏准经济发展的节拍,集团做大了,到时你的公司更主动呀。”


“但是,我认为股市已经到了即将转强的临界点,这时抽走资金是不明智的。”叶蔓转脸对着舒子寅求援道,“小妹,你说是这样的吗?你们做学问的最懂大势。”叶蔓这时不惜用了“小妹”的称呼来取得舒子寅对她的支持。“我不太懂这些。”舒子寅摇了摇头。这两个女人的谈话使她知道了洪于正在对集团的发展作出了一些重大的调整。她想起了洪于在卧室外的露台上抽雪茄的样子,想起他摇船陪她去荒岛上看白鹭时那种忘乎所以的神情,很显然,抓紧这个尘世还是逃避这个尘世已经在他的这个生命阶段发生了争执,尽管他只能像一列火车一样在既定的轨道上驶向终点,但人的内心的无限渴求确实比生活事实复杂得多。


夜间酒会在继续进行,舒子寅想上卫生间了,她离开人群向别墅走去。客厅左侧有一间公用的卫生间,但此刻它的毛玻璃上映着灯光,里面已经有人了。舒子寅便上了二楼,因为二楼上每间空置的客房都是带卫生间的。她的脚踩在楼梯上“咚咚”直响,和花园里的喧哗相比,这深夜无人的别墅里显得异常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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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0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进入了二楼的走廊,她随便推开了一道房门,就在她一步跨入的那个瞬间,一双手臂在黑暗中抱住了她。她一声惊叫,那双手臂却突然消失了。她记不清怎样退出房门跑下楼梯的了,直到进入花园的人群中,她才感到身上已经凉凉的出了冷汗。面对着这样多陌生的宾客,她没敢声张刚刚在别墅内发生了什么。


夜里11点左右,酒会结束。岛边的船只一艘接一艘地轰轰发动,船头的射灯将光柱交叉着打在暗黑的湖面上。随着船艇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洪于集团的高层老总们和各界宾客向湖岸上的景区宾馆去了。不到10分钟,被马达和船灯撕破的湖面又被黑暗缝合。

洪于在树下的圆桌旁找见了独坐的舒子寅。“怎么,你的身体不舒服?”他敏感地发现了什么。


舒子寅站起来,将斜落在肩臂上的长发向后撩了撩,这些长发便和她的黑色长裙混淆在一起了。树荫下半明半暗,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她向洪于讲述了她在二楼客房遇见的恐怖事件。


洪于略显紧张,他拉起舒子寅的手说:“走,再去那房里看看。”


二楼的走廊此刻显得别幽长,在廊灯的映照下,像一条荒凉的隧道。决于推开了舒子寅去过的那间客房,开了灯,房间里的床、沙发等一下子从暗黑中钻了出来,“是这里吗?”洪于问道。舒子寅紧张地点了点头,洪于便在这一目了然的房间里巡视了一番。


“你说,当时房间里没有开灯,进门时候有一双手臂抱住你,你感觉到那人是男还是女?”洪于盯着舒子寅的脸问道。


“好像、好像是个女人。”舒子寅回忆着那一瞬间的感觉说道。


“这就对了。”洪于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告诉你吧,那不是鬼是人。”


“你怎么知道?”


“呶”洪于指着大床上的白床单说,“你看吧。”


舒子寅将眼光投向房中的大床,雪白的床单上有一小块湿印,她模糊地感觉到了什么,脸也不禁红了。


“就是这样,”洪于说,“没有鬼,只是有人在这里作爱而已。那女人一定先进到这里等待,而你来到的时候,黑暗中她将你误认为是赴约的男友了。”


“那女人是谁呢?”舒子寅迷惑地问。


洪于摇了摇头,说他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对男女一定是今晚的来宾。洪于就在这种类型的晚宴或酒会中,总会有人在宴会中途溜进卫生间或杂物间或客房,偷偷地做这种事。这些人不是没有安全的居所做爱,而是喜欢这种略带冒险的形式。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舒子寅的问话中带着复杂的意味。


“哦,这种场面中的奥秘,我见得多了。”洪于说,“你别看这种场合的宾客,先生高贵,女士优雅,可他们疯起来是很多人想不到的。因为他们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所以一定要想些花招来剌激自己。”


“你也这样吗?”话一出口,舒子寅感到自己有些无理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穷追不舍。


洪于楞了一下,有点奇怪地盯着舒子寅的眼睛,仿佛看见了陌生人似的。“哦,怎么说呢?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洪于说他以前和叶蔓在一起的时候,也尝试过这样的乐趣。第一次也是在一个盛大的晚宴上,他和叶蔓面对面隔着一张条桌坐着,洁白的桌布从四方垂下来,一直落到人的膝盖上。他们品着红酒、水果和精致的菜品,时不时地和经过桌前的宾客打招呼,这些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乐队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卖力地奏着音乐,整个大厅里有一种迷离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叶蔓的手从桌下伸过来,在他的腿上抚摸,他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眼睛和叶蔓对视着,有火苗在视线相碰中飘荡。突然,叶蔓收回了她的手,站起身来说她去卫生间。她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和裙子包裹着的丰满的臂部消失在大厅一侧。不一会儿,她回到了桌前,伸手将一小团黑色的东西放在洪于面前的托盘上。洪于定睛一看,这不是她的内裤吗?洪于心里一跳,赶紧拿起它塞进自己的衣袋,再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抬起眼来,叶蔓正笑吟吟地举起高脚酒杯对着他,她酒杯里的红酒在轻轻晃荡。她在继续喝酒、谈话。叶蔓时不时地离开座位,去自助餐的菜台上取菜。洪于望着她地在这豪华的宴会厅里来去,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兴奋。接下来,几乎没有任何暗示,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一前一后地向卫生间走去。在那板壁隔出的小小空间里。他们喘着气陷入了疯狂……


这天晚上,舒子寅总是睡不踏实。身上有些燥热,她想也许是晚宴上喝了红酒的缘故。她蹬开薄被,盯着消失在漆黑中的天花板,眼前出现了二楼客房床单上的那团湿印。这种开始使人恶心后来让人想入非非的脏东西,将一种偷窥的感觉塞给了意外的发现者。


她在暗黑中下意识地将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这是谁的手谁的手指?是读大二时班上那个高大的男生还是后来的哲学老师?她的意识有些迷糊,只感到那手是粘湿滑腻的。那手刚从她的身体上离开,她无意中抓住这手时,她才知道自己生命的熔岩是如何旺盛。空气中浮动着一种奇特的气味,比红酒更醉人的气味,她沉醉得想哭,那感觉从喉咙里释放出来时却是一声呻吟。


舒子寅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想到这是一个奇怪的夜晚。在她26年的生命史中,这种夜晚的到来尤如柔软的猫脚,无声无息却又让人颤栗。她又看见了二楼的走廊,荒凉的杳无人迹的走廊,而一双手臂好像火一样在一道门后燃烧……


她一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的论文中正在探讨的巫术。巫术的原理之一认为,世间万物都存在着交互感应,天和地,山和水,树和风,人与月亮,手和手,眼睛和眼睛……交感的作用使人们发现危险、幸福、仇恨和激情。而今夜,她感觉到了雾气,雾气中的一条激流。她将一只手臂举过头顶放在枕只上,那姿态又像是挣扎又像是接受。


这是一座奇怪的别墅,她想,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大湖、幽岛、别墅的尖顶、亡灵和鬼魂、红酒和晚宴……她已置身于这个漩涡中,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上,据说有活了百年以上的红色鳞片的鱼精在水底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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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节:胆大妄为
舒子寅又回到阁楼上去住了。她作出这个决定让洪于无法理解。自从她住进与红于的卧室相连的密室以后,洪于对别墅里连连发生的恐怖事件甚至有了好感,因为正是在这种惊悚的氛围中,舒子寅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这是一种让他既不敢亲近又无法离开的气息,有点像他读书时对一个高年级女生的感觉,他只能在放学的路上将她的背影一路送回家门。奇怪的是,洪于现在的年龄比舒子寅大了差点一倍,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他无法解释。

那天早晨,舒子寅提出要回到阁楼上去住时,他看出她一夜没有睡好,她忐忑不安的样子,说话时也有点回避他的目光。这种状态使洪于既紧张又兴奋,他感觉到他们的距离正在靠近。昨天晚上他就感觉到这点了,他们查看了二楼的空房间出来后,舒子寅在楼梯上差点跌了一下,洪于扶住她,再继续往前走时,洪于的手就一直搂着到她的肩臂,他感到她的皮肤凉爽细滑。回到房间后,舒子寅并没有立即进到密室去休息,而是在他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罩在她身上的黑色长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时的那一件,丝质的幽幽的黑光衬得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子雪白。他们一时没有了语言,一阵沉默过后,她进到密室休息去了。


早晨,舒子寅却意外地提出要重回阁楼去住。“我喜欢那里。”她说,“并且,伍钢和小胖子在那里监守了这样久,也没有可怕的事再发生。我回到那里写作会快一点,尤其是夜里写作时,打开窗,湖上的风吹来挺舒服的。”


洪于对此非常的不愿意,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若有所失。但是,他不能反对她的决定,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对她不能有半点勉强的。


雪花和梅花对阁楼作了次大清洁。伍钢和小胖子也如释重负,他们又可以回到各自的地方睡好觉了。幸运的是,阁楼上一连几天平静无事,舒子寅在那里白天写作晚上睡觉,仿佛真的有了一个世外桃源。洪于放心不下,有时半夜起来到走廊上看看。整座别墅无声,他甚至走到上阁楼的楼梯口,在那个舒子寅曾经遇见上吊的女人的过厅里,他开了灯查看一番。有天半夜,他正在查看时,楼梯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幸好他一眼认出那是舒子寅,才避免了一场惊吓。原来,舒子寅听见阁楼下有动静,大着胆子起床到楼梯口来张望。当她看见是洪于在巡视时,她用眼神表达了她的感激。“没事。”洪于对她挥挥手说,“快去休息吧。”


舒子寅穿着睡衣站在楼梯上方,身体的线条隐隐可见。她对着楼梯下端的洪于说:“你也去休息吧,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


阁楼上很平静,舒子寅回到床上躺下后想,真的不会发生什么了吗?她不敢肯定,但她知道必须回到这里来了。如果继续住在与洪于一墙之隔的密室,她感觉很可能发生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人的心中都有另一个自我,舒子寅认识她,她本能,激情,对一切充满好奇心并且胆大妄为。


然而,阁楼上的平静是短暂的。已经发生过的各种恐怖事件足以证明这是一座凶宅。如果说,以前发生的事大多是在暗黑之中显现,让人还存在是否是错觉、幻觉之类的想法,那么,在明亮的灯光下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恐怖事物,便让人无法解释了。


这个可怕的时刻是在午夜时分到来的。这天晚上,舒子寅在书房里写作。由于这晚上思维特别清晰,不知不觉便写到半夜了。整个阁楼上除了她的呼吸和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周围是凝固般的寂静。


突然,书房的门似乎有轻微的响动。舒子寅怔了一下,本能地向门口望去,由于只有书桌上亮着台灯,门的方向半明半暗的看不太清楚。她“叭”地一声开亮了室内的大灯,雪亮的灯光下,她看见书房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她正在犹豫需不需要走过去看看,一只手突然从门缝中伸了出来,准确地说,从门缝中伸进来的是一只裸露的手臂。这手臂直直地伸向室内,这人的身体和肩膀仿佛被卡在了门缝外面似的。在这惊悚的瞬间,舒子寅的意识仿佛中断了。她楞楞地看着这条裸露的手臂,从指尖到小臂上的肌肉,它是惨白而僵硬的。从修长的手指看,这是女人的手和手臂,只是它此刻没有血色,连指甲都是惨白的。在僵硬的手指之间,夹着一张长条形的纸,那张纸在空中抖动着,转眼便从僵硬的指间滑落在地板上。


这段时间有多长,几秒还是几分种?舒子寅无法确认了。她感到头脑处于一段空白之后,血液才重新开始流动的。在这时她才能够抖动着发麻的嘴唇发出了一声惨叫。


在明亮的灯光下,那条僵硬的手臂从门缝中退了出去。只有一张雪白的纸遗落在室内。


舒子寅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坐在地板上的了。她俯过身去,拾起那张纸,看见了纸上的文字,这不正是以前的女佣娟娟写给家里的信吗?舒子寅刚住阁楼时,从一本画报中发现过这封没有寄出去的家信,后来这信便莫名失踪了。而今夜,一条僵硬而苍白的女人手从门缝中伸进来,将这页信扔在地板上。


这是魂灵显现吗?这个据说是在两年多前悄悄出走或失踪了的女佣,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她是想用这封遗留在这里的书信引起人们的注意?


舒子寅慢慢地站了起来,双腿一直在发抖。她扶住墙壁对自己说,不要怕,不要怕,即使真有魂灵又怎样呢。她一步步向门边走去,她为自己的勇气叫好。她拉开了房门,外面的小客厅黑漆漆的。她开了灯,没有任何人影。她走到楼梯口,对着漆黑的楼梯下方叫道:“有人吗?她的声音过后是更加的寂静。


这一下,她的勇气仿佛像气球泄气一样突然用完了,在这空荡荡的夜半的阁楼上,恐惧从墙壁上、天花板上、楼梯上等各个方向向她包围过来。她再也撑不住了。她用仅有的力气对着楼梯下方发出了颤栗的大叫:“来人啊--”


夜半的别墅是死一样的寂静,以致她的这声呼号在楼道和走廊里碰撞着,发出孩子学舌般的回声。


人死后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这一这可怕的事件让舒子寅对此认真思量起来。首先,她确定从门缝中伸进来的手臂是一只已没有生命的手臂,明亮的灯光下她看得清清楚楚,苍白的、僵硬的手臂、手掌和手指,这只女人的手臂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伸进来,现实的空间仿佛被这只手捅了一个洞,让舒子寅看见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息。另外,舒子寅确定这只手臂与以前的女佣娟娟有关系,因为那伸进门缝的僵硬的手指间夹着一页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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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页娟娟留在阁楼的信失踪后又由这只苍白的手送回来,足以说明娟娟已死并力图与她生前的世界发生一些联这可能吗?人死后真能显形并且能在一些偶然的条件下撞进现实世界的门缝吗?这是一件始终无法确认的事,根本原因在于人死不能复生,在每一个生命进入那道黑漆大门之后,他(她)的信息便永远消失了。因而,关于人死后的状况我们只能猜测,没有证人,没有通道,只有无尽的想像与迷茫。舒子寅看过一些西方的研究资料,那些充满好奇心的学者也只能从一些经历了短暂死亡又活过来的人身上搜集信息,其中多数人据说都发生过“隧道体验”,这就是在走向死亡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在穿越一条黑暗的隧道,直到看见隧道尽头出现灿烂的光茫。遗憾的是,这些能讲述死亡感觉的人都在猝死后又活过来的人,因而他们只能讲出死亡瞬间的感受,而无法经历死后的情形。矛盾的是,如果他们在死亡的路上永不回头,他们当然会知道得更多,但是,这“知道得更多”对活着的人却没有了意义,因为那样他们便永不能与我们交流了。


那么,从门缝中伸进来的僵硬的手臂是不是一种例外呢?如果这是一种两个世界的交流方式,舒子寅感到便不那么害怕了。因此,当洪于听见她的惨叫声跑上阁楼时,她已经从最惊恐的状态稍稍镇定下来。


“女人的手臂。”洪于紧张地思考着,以现实的逻辑分析道:“这别墅里就那么几个女人,走,看看她们去。”洪于是冷静的,他认为这次恐怖事件能从住别墅的女人中找出破绽。


舒子寅将信将疑地跟着洪于走下阁楼,在楼梯上遇见了正跑上楼来的伍钢,这个警觉的家伙果然如洪于所说,“睡觉时都睁着一只眼睛”,楼上的动静将睡在底楼房间里的他也惊醒了。洪于简单对他讲了刚才发生的事。伍钢听完后楞了一下,身子慢慢地往下蹲,竟一屁股在楼梯上坐了下来,舒子寅看见他的肩膀有点发抖。


这种恐惧在伍钢身上是从没有发生过的,洪于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这么一点儿事就吓得你撒尿吗?走,跟我去女佣的房间看看。”


女佣们从睡梦中被一个个叫了起来,对主人一行半夜三更突然到来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穿着小褂子,背心之类的内衣,有的要想披上外衣时也被洪于止住了。她们的手臂光洁、饱满,洪于逐一地扫视着连她们的指甲也不放过,他要舒子寅逐一检查她们的手和指甲,看看有没有涂抹过什么的痕迹。舒子寅心里明白,洪于一定是认为刚才那苍白僵硬的手臂是活人伪装的。洪于这样推测有他的道理,因为他没在现场看见那手臂,舒子寅相信那绝对不是伪装可以做到的,那确是一只死人的手臂,僵硬中还有点肿胀,苍白中有一些暗红色的尸斑。


“好,没事了。你们各自回房休息吧。”洪于对女佣们说。几个女孩尽管很纳闷但不敢多问,木莉的眼中有些惊恐,桃花却笑嘻嘻的觉得好玩,梅花和雪花的脸上挂着狐疑,她们或许预感到这夜半的别墅里又出了可怕的事。


洪于、舒子寅和伍钢从走廊来到底楼客厅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敲出“”两声金属感很重的声音,凌晨两点了。洪于要伍钢到别墅外面去查看一番,伍钢犹豫着答应了。


洪于和舒子寅一起上楼,他伸出一只胳膊半拥着她,她没有拒绝。她知道此刻如果没有她在场,洪于也会感到恐惧的。男人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勇敢,她感到他的手臂上传出的力量。别墅像深潭一样的静,他们的脚步声从底楼一直响到三楼。经过洪于的房间时,洪于建议她还是回到密室去,她说不,她说如果真有鬼魂也许并不是太可怕的事。洪于只好陪她走向走廊尽头,推开一道门,穿过狭长的过厅,踏上了通向阁楼的楼梯。


阁楼上,小客厅和书房里的灯还是亮着,只有卧室是黑暗的,一切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他们在书房里坐下,舒子寅说:“其实,不用怀疑女佣们的,我敢肯定,刚才那只从门缝中伸进来的手绝对不是活人的手。”


洪于的全身一震,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你是说,真是鬼魂了?”他吃惊地问道。


“我无法解释。”舒子寅说,“只是,你这里以前那个叫娟娟的女佣肯定是死了,她留在这里的那页信才会忽隐忽现。”


洪于从书桌上拿起那页信纸看着,他的手有点发抖。这页失而复得的信就是由那只僵硬的手从门缝中丢进来的,真是不可思议。


两年多前,娟娟在这座别墅里一夜消失了,当天晚上,鲁老头听见过岛边有船动的声音,天亮后大家推测是有人来接她走了。但是,大家无法解释这个女佣为何不辞而别。从她这封没有寄出去的家信看,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在离开这里的意思。


“我认为娟娟没有走,是死在这里了。”舒子寅坚持这样认为。


她走到窗口,里见楼下有几只手电光在晃动。她慢慢辨别出是三个人在岛上巡视,是伍钢、小胖子和鲁老头三个人。


洪于也站到了窗口边,望着下面晃动的手电光,他说:“你怎么会肯定娟娟是死在这里了呢?”


“我的感觉告诉我的。”舒子寅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说,“并且,我认为伍钢和我有一样的认识,你没发现他很恐惧吗?你看,他将小胖子和鲁老头都叫醒来和他一起巡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胆小的。”


这时,夜风将书房门“砰”地一声碰上,真像是外面有一只手将它拉上似的。
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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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节:我也穿着黑裙子
对岛上的搜查毫无结果,大家各自回房睡觉。别墅里历次闹鬼,都不会查出痕迹的,尤其是这一次,伍钢完全明白了,他们仿佛看见了舒子寅所说的那只僵硬的手臂曾经像藕一样白皙光滑,捆她的绳子在那手臂上一勒便是一道红印……两年多了,她找回别墅来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伍钢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心里还有点哆嗦。他关上房门,看见床脚边还躺着死蛇一样的绳索。刚才,桃花正被捆在这床上,楼上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游戏。他赶快给桃花解开绳索,让她穿上衣服回到她的房间去。自从木莉的事被洪于知道后,洪于便严厉地警告过她,别再和女佣胡闹了。“你到犀牛岛上去怎么玩都可以,”洪于板着脸说,“再和女佣乱来,你小子就不是人!”伍钢从未看见洪于发这样大的脾气,他猜想这都是舒子寅对他影响。看得出来,洪于对这个女人很尊重很顺从的。伍钢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几年前在这岛上,伍钢是自由的,洪于从不过问他和女人的事。当时这里有五个女佣都是由伍钢去劳务市场上找来的。五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由伍钢管理,他给她们分派工作,发放工资,她们的信件都由伍钢代寄--这些信一封也没寄出去过,伍钢扣下这些信,目的是不让她们和家人取得联系,以免将这里的情形透露出去。这样,这些女孩对于家里来说几乎算是失踪了。


伍钢给五个女孩重新命名,分别叫雪花、梅花、桃花、菊花和荷花。洪于的母亲于老太太当时也住在这里,她也认为这样取名叫起来更方便。那个叫荷花的女孩本名就是娟娟,伍钢将“荷花”这个名给予她恰入其份,娟娟是个清纯的女孩。


在那些漫长的夜里,除荷花外,伍钢逐个占有了四个女孩。他将她们的手脚捆起供他玩乐,这个方式,是他在监狱里经常梦见的。在洪于花钱放出他之前,他已在监狱里呆了六年。他是因羁押人质罪和故意伤人罪被判15年徒刑的。进监狱后,在外面的女友与他分手了,接着传来的消息证实这个骚娘们跟上了另外的男人。伍钢气得咬牙切齿。晚上,在散发着粪桶臭味的牢房里,他梦见自己将这个女人五花大绑起来蹂躏。


从监狱里出来后,才知道开公司的父亲已自杀了。洪于说他答应过他的父亲要帮助他,从此,伍钢便跟上了洪于。他佩服洪于的神通广大、讲义气,为这种人他伍钢愿意两肋插刀。


在搬到别墅来之前,伍钢已结识了一些女孩,但都很快离开了他。她们忍受不了他的粗暴。没有办法,伍钢必须将她们捆起来作爱才能兴奋,这是他六年的监狱之梦,离开这个梦他就成了废物。


到别墅后,伍钢的这个愿望得到了实现,因为这些女孩是没法跑掉的,四周是茫茫的湖水,她们只能在这个岛上听天由命,由哀求,哭闹而最终变得麻木。洪于的夫人住在三楼,对底楼夜里发生的事几乎没有察觉。


荷花之所以是伍钢最后才占有的对像,是因为她当时是洪于夫人的贴身女佣,伍钢担心她的伤痕引起夫人的注意。另外,四个女孩先后被他征服,他也感到满足。


出事那天有点偶然。本来,他规定四个女孩轮流到他房间过夜的,那一夜轮到菊花,可这个女孩子却来了例假,他独自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荷花的样子,当天下午,荷花站在凳子上擦窗户时,他看见短裙下的腿时心里就动了一下。


伍钢敲开了荷花的房门,说是有事要问将她带到了他的房间。关上门以后,他抱住了她,并说可以给她加工资来安抚她。但荷花太烈了,挣扎中还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伍钢一拳将她打倒在床沿,然后扒光她的衣服,用绳子捆住了她。事后,他让她回房时说:“以后只有听我的话,才会好受点。知道不?”荷花眼神楞楞地回房去了。


大约半夜过后,伍钢隐约听见别墅的门响了一声,他迷迷糊糊的没有太在意,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想到有可能出事了,他起身跑出房间,别墅门已经打开了。他急忙跑到湖边,在水中看见了一个黑影,他跳下水将荷花拉到岛边,但荷花的眼睛翻动了几下便闭上了。


见荷花已死,伍钢回到别墅取来了她的全部衣物,然后用一只小船将她运到了大湖中的那一座荒岛上。他将她连同她的衣物埋在了荒岛中,然后放心地摇船回到别墅。这样,本名叫娟娟的这个女佣便一夜消失了。鲁老头当夜听见过船的响动,这正好证实娟娟是被人接走了。


今夜,伍钢躺在床上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十五岁起就在江湖上混,他右手的两个指头就是在十七岁那年被一个黑老大砍掉的,他记得当时是为争夺一家赌场的保护费引起的争斗,一年过后,他闯进了闹市区一家茶楼的包房里,用火药枪抵在那个黑老大的太阳穴上扣动了板机。他看见那个黑老大像一头笨熊一样倒在了地上,鲜血溅到墙壁上像一幅神秘的图案。这以后,他成了当之无愧的黑老大,鲜血和杀人从不会引起他的惊恐。而今夜,这个两年多前死去的弱女子怎么会让他感到背脊发冷呢?


他回忆起两年多前的那个夜晚,在离这里不远的那座荒岛上,他在靠近水边的芦苇丛中埋下了她,他看见她卷缩在土坑里像一个婴儿。他用铁铲将土抛下,泥土像雨点一样打在她的身上,一会儿就看不见她的身子了。这时,伍钢发现她的一只手臂还竖在土面上,好像在指着他似的。他赶紧加快掩埋的动作,直到将坑填平。他用双脚在松软的土上踩了踩,这里很潮湿,他想她很快就会腐烂掉。太阳再次升起时,少了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根本不算什么。


伍钢跳下床,再次到门后检查了一下已锁紧的房门。他从没相信过鬼魂,但今夜出现在阁楼上的手臂却使他恐惧,那只女人的手臂僵硬而苍白,并且有点肿胀,这显然是被水泡过的痕迹。伍钢小时候听过女鬼的故事,据说她的报复可以轻易地让凶猛的汉子七窍出血而死,想到这里伍钢打了一个冷颤。


这天后半夜,洪于在阁楼上和舒子寅聊了很久。舒子寅要他回忆一下,以前别墅里出现女人的黑影和夜半哭声,是发生在娟娟失踪前还是失踪后。洪于肯定地说,是发生在娟娟失踪以后,不过当时湖上确实淹死过一个女游客,尽管是在景区那边,离这里很远,但别墅里的人都听说这事了。当天晚上,洪于的妻子蓝小妮便在楼梯拐弯处看见一个穿黑裙的女人,一转眼便不见了,据说淹死的女游客穿的就是黑裙子,因此,如果那是鬼魂的话,也不会是失踪的娟娟,而应该是那个女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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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穿着黑裙子,你害怕吗?”看见洪于一直有点紧张,舒子寅故意吓唬他。


“哦,不,不。”洪于勉强笑了一下。舒子寅的黑裙在后半夜的灯下闪着亮光,幸好她的面容有如天使,洪于感到被她吸引真是有点魔幻。


“不管怎样,这别墅里的怪事确实与死人有关。”舒子寅平静地说,“你想,先是娟娟失踪,我估计是死了;接下来是湖上淹死了人;再后来,一对男女游客在别墅空置期间,因借宿死在这里;最近,木莉的妹妹水莉又因翻船淹死了。除去最早淹死的女游客外,其余的死人都与这座别墅有关系,如果真有魂灵,这别墅出现些哭声和影子也就不奇怪了。”


“你相信鬼魂?”洪于点燃了雪花,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以前不相信。”舒子寅说,“包括到这里听见夜来哭声和在黑暗的楼梯口撞见吊死鬼时,我都没相信过鬼魂。我知道人有各种各样的错觉、幻觉,我甚至推测这别墅因为有闹鬼的传闻,而让人人都接受了这种心理暗示,包括我在内,住在这里难免疑神疑鬼。但是,今夜从门缝中伸进来的那只手臂将我的想法改变了。当时灯光明亮,我的思维非常清晰,那只肯定是死人的手臂逼迫我承认一个现实,这就是鬼魂是存在的,只是很少人遇到罢了。我想让我看见,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娟娟留在阁楼的信是被我发现的,二是上次我们去荒岛时,我看见过一根人的遗骨,那遗骨被水冲刷得很白净,好像是人的腿骨,我现在推测,那可能就是娟娟的遗骨。只有这样,这个女孩才会来找我,也许她想通过我传递她已死去的信息。”


“荒唐。”洪于竭力回避着这个可怕的事件,“如果真是娟娟的魂灵,她为什么不走进来告诉你一切呢?”


“也许,她是怕她的样子吓着了我。”舒子寅已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只是我不知道,魂灵显形时,是以她生前的样子出现呢,还是死后的样子?从门缝中伸进的手臂看,显然就是死后的样子。”


这时,楼梯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咚咚咚”,在后半夜的别墅里,这脚步声让人汗毛直立。


洪于和舒子寅紧张地对视了一下,同时站起身走了出去。这时,脚步声已经在上阁楼的楼梯上踩响了。


“谁?”洪于还未走到楼梯口便先向楼梯方向吼了一声。


“是我。”轻脆的女孩的声音。


走上阁楼来的是雪花和梅花。她俩说,刚才主人一行突然在夜半叫醒她们之后,她们便知道一定是别墅里又出事了。但这次很奇怪,主人和舒子寅仔细看她们的手臂,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她俩一直睡不着觉,她俩便起床聚在一起交谈。她俩还去敲过桃花的房门,但桃花睡着了,屋里没有动静。她俩又去敲木莉的房门,听见木莉在屋里低低地哭泣。开门后,木莉说她的妹妹来找她了,就在隔壁房间里,但走不出来,她们姐妹俩已能隔着墙壁说话。木莉所说的隔壁是女佣所住的第五个房间,一直是空着没人住的。木莉的话让雪花和梅花吓得发抖,她们便决定上阁楼来对舒子寅讲一讲,不然她俩便不敢再在房中呆下去了。


“第五个房间?”舒子寅望着洪于,显然是想知道这房间以前住过什么人。她的敏感让洪于震惊,因为这正是以前娟娟所住的房间。


“木莉听见那空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呢?”洪于问道。


“不知道。”雪花说,“她只说她妹妹在那屋里隔着墙壁和她说话。”


这是一个让人惊悸的夜晚。他们再次走下楼去,洪于打开那间空置的女佣房后,展现在舒子寅眼前的是一张小床、一张条桌,简洁的室内藏不住任何秘密。


又去敲木莉的房间,她也许能讲出点什么。奇怪的是,刚刚还在哭泣的木莉,在雪花和梅花上阁楼找舒子寅这段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呼呼大睡了。房间敲得很响也没有动静,只好叫梅花拿来钥匙开门。走进去一看,木莉和衣倒在床上,紧皱的眉头让脸容有点扭曲,喉咙和鼻腔里发出很沉的鼾声,这样多人拥进房间,她居然没醒过来。


洪于摇摇头,表示一切明天再说。在三楼他再次劝舒子寅别回阁楼去了,可舒子寅坚持要上阁楼去休息。“没事的。”她说,“如果真有人的魂灵,我反倒不害怕了。”


洪于回到自己的房里躺下,他的头脑里纷乱无比。天快要亮了,可是关灯后屋里却更加黑暗,他知道这一阵漆黑过后,黎明便会慢慢穿透进来。他想到了舒子寅,一个人在阁楼上不害怕吗?她也许是故作胆大,其实心里害怕得很呢。不行,得上去陪陪她,到天亮再睡吧,毕竟今夜发生的事太让人心惊了。


洪于走出房间,走廊上的灯他刚才故意留着的,朦胧的光使走廊很深遂。他担心自己的脚步声让舒子寅受惊,便在上楼梯时先叫了一声:“子寅。”但是没有回应。


他走上阁楼,又叫了一声“子寅”,仍然没有回应。他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床铺整洁,但没人,床头灯幽幽地亮着,一条长长的黑裙搭在椅背上。这时,他听见了“哗哗”的水声,卧室尽头的毛玻璃上,映出舒子寅正在浴室里冲澡的身影。


那一刻,洪于感到幻觉般的一阵晕眩。那条丝质的黑裙在椅背上闪着黑亮的光,而黑裙的主人在毛玻璃后面与水花交融着,优美的线条隐隐可见。这是真实的吗?洪于第一次对真实产生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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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2节:我恨死她了
早晨8点30分,洪金走进空荡的会议室的时候,冷小莉正在往大花瓶里插花。她的头发很别致地挽在头顶,穿着一件紫色旗袍,衬得她的身材高挑而又性感。

“今天会完之后,你可得好好陪陪老爷子。”洪金走到她身边说。


“不,老爷子不喜欢我。”冷小莉忽闪着眼睛说,“上次你让我留在别墅陪他,结果让我尴尬。”


“那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老爷子在别墅里那样谨慎。”洪金说,“今天不同了,是在我的公司里,你这个接待部主任要有信心啊。”


洪金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了她的旗袍开衩处,在她浑圆的大腿上抚摸起来。冷小莉停止了手上的插花动作,仰起头说道:“你把我摸想了,怎么办?”


洪金凑在她的身边说:“你今天将老爷子侍候好,晚上我奖赏你。”


“不,晚上你又和那个大奶子在一起。”冷小莉说,“我恨死她了。”


洪金知道她又和薛英吃醋了。这个胸部高耸的办公室主任跟了他好几年,其实他已经没多大兴趣了。“别逗嘴了。”洪金说,“你已经是我的人,计较那多干啥。”洪金不想给她解释什么,他需要的是顺从。


“听你的,洪总经理。”冷小莉酸溜溜地说,“别把我忘了就行。”


冷小莉继续插花,又仰起脸问:“几点钟开会。”


“9点正。”洪金拍了拍她的屁股准备离开。


“老爷子来得了吗?”她又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洪金说,“老爷子办事从来准时。”


“我是说,老爷子的那个姓舒的女人夜夜销魂,早晨可能起不了床吧。”冷小莉说。


“你猜错了。”洪金说,“据我所知,老爷子和那个女学子、到现在为止还是朋友关系。当然,正是这种关系才特别危险,搞得不好,老爷子有可能再次离婚而娶她作老婆的。”


“不会吧,老爷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冷小莉疑惑地说,“并且老爷子现在的那个空姐老婆,你不是说一座城里也挑不出几个吗?”


“那当然。”洪金说,“不过,老爷子这次对那个女学子的认真劲让人搞不懂。是女人都有机会,你今天想法试试,看看老爷子心里究竟在想些啥。”


洪金离开会议室后便直奔湖边的码头,薛英已经等在那里了,这个年轻性感的办么室主任倒是很尽职的。洪金看了看表,差10分9点。


“老爷子不会忘记今天的会议吧?”薛英问。


今天的会议是一次在别墅开集团高层会议时定下来的,洪于说省上投资上亿扩建国道连接景区的道路,这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是发展景区的重大机遇。因此,他为旅游公司定下了这个中层干部会议,全面研究景区工作,并且,他表示要亲自参加。


“这种事,老爷子才不会忘记呢。”洪金对薛英说,“尤其是我们公司,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忘得了吗?你看,船来了。”


伍钢驾着的快艇出现在湖面上,洪金举起手向远处示意。


洪于走下船来,洪金亲热地走上前去叫“二叔”。这种称呼他只能在这时叫,等一会儿到了会议室,洪于是不接受这种称呼的。他从来说公司里一切公事公办,洪金熟悉他管起经营来是六亲不认的。


“洪董事长好!”薛英礼貌地招呼道,伸手去接洪于的公文包,洪于摆摆手拒绝了。


洪于的脸色不太好,显得缺少睡眠,洪金想,难道冷小莉猜对了吗?他现在还不知道别墅里昨夜出现死人的手伸进门缝的事。


会议室里已坐满了人。冷小莉站在门口,看见洪于走来时,便双脚并拢优雅地一弯腰说道:“洪董事长好!”


洪于认出了这个十七、八岁的高挑女孩,正是上次副省长来这里时陪着喝酒的几个女孩之一,她当时坐在洪于身边,在男人们的醉酒嘻戏中,她和几个女孩脱得了一丝不挂。此刻,这个女孩穿着优雅的紫色旗袍。叫人很难与当时的情形相对照。


“你?”洪于略略一怔。


“我叫冷小莉,公司接待部的。”冷小莉莞尔一笑,尽量让声调很柔,并且带点磁性。


会议开始后,冷小莉去给洪于倒过几次茶水,可洪于却突然变得像是看不见她似的。有一次,甚至对她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洪金走了出来,在门外低声对她说,老爷子谈起经营来,他的讲话是不允许任何干扰的。他要冷小莉别介意,并不是洪于对她个人有什么不满。“中午喝酒时,你再好好表现吧。”洪金低声说道。


会议开到中午1点才结束。洪金陪洪于来到一号别墅用餐和休息,这里是景区接待顶级客人的地方。然而,洪于却拒绝喝酒,他让洪金去将公司财务资料统统拿来,他简单地吃点东西之后,便要查看一遍。冷小莉已换上一身白色休闲装,V形领口处露着很深的乳沟。她想,老爷子今天怎么成了工作狂了?


餐后,冷小莉将洪于领到了一个大房间,一张大床,里面是毛玻璃隔出的浴室,桌上已放着一大叠财务资料。洪于在皮椅上坐下来,桌面的正前方对着落地窗外的湖水,冷小莉恰到时机地给他送上了茶和雪茄,然后便懂事地坐到外间去了。


洪于的神经在各种数字中游走了一会儿,打了一个深深的呵欠,睡意不可阻挡地袭来。昨夜因阁楼上的恐怖事件一夜未睡,他感到头脑很沉了,便拉上窗帘,和衣躺在了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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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有人洗澡的水声。是舒子寅的身影,那个像梦一样的身影曲线优美,时而举起手臂,撩动着一头的长发。阁楼上异常安静,除了“哗哗”的水声,便是洪于站在门外的呼吸声。这道门只被他推开了一条缝,他是在这条缝中看见这一幕的。洪于一时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是走进房间去还是赶快离开阁楼?他本来是担心舒子寅怕才上楼来陪她的,没想到推门时浴室的毛玻璃给他画出了一幅梦幻般的图画。他的心跳着,犹豫再三还是轻轻下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哗哗”地水声还在继续,洪于睁开了眼,这是在什么地方呢?窗帘低垂,光线很暗的房间里只有浴室亮着灯,毛玻璃上映出一个女人的身体,在蒸腾的水雾中,那身体轻轻扭动着,乳房和臀部的曲线像是一幅画。一种渴望像涨潮一样慢慢进入洪于的身体,他贪梦地欣赏着,直到水声停住,冷小莉半裹着一条浴巾出现在浴室门口,洪于才对自己身处何处恍然醒悟。


“对不起,把你惊醒了。”冷小莉莞尔一笑说,“天气太热,我进来冲了个澡。”她说话时双手紧捂在胸前,仿佛那浴巾随时会滑落似的。


洪于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望着这个女孩,她皮肤上的水珠在灯光下发亮。


一条小木船在湖上移动。舒子寅一边划着桨,一边欣赏着无边的湖水,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在海里曾有过的感觉,这就是世界的真正统治者是水,在它的浩大面前,风雨飘摇的陆地和陆地上的生物们显得势单力薄。因为,这个星球上的水只要上涨一大截,洪荒时代就会转眼成为现实。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在我们的神话故事里,就暗藏着我们先人的集体记忆。

有鱼在附近的水面跳动了一下,那闪闪的鳞光仿佛是生命的密码稍纵即逝。下午的阳光很强烈,舒子寅穿着牛仔热裤和白色小背心,颀长的双腿和手臂显得线条流畅。本来,鲁老头要用机动船送她去那座荒岛的,但她拒绝了,她必须一个人划着小船静静地抵达那里,因为人如果想与某种神秘的东西相会的话,任何吵闹都会妨害这种约会。


舒子寅是在中午才醒的。一夜未睡,她在天亮前才冲了一个澡,想让全身放松一下。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她吃了一惊,立即想到从门缝中伸进的那只手臂,以及僵硬的手指和苍白的手将娟娟的信丢在地板上便不见了,舒子寅认为这是两个世界之间的一种沟道信号。


中午醒来后,整座别墅里出奇安静。她走下楼,才从雪花的口中知道洪于和伍钢到岸上的旅游公司开会去了,她是在别墅外漫步时想到要去那座荒岛的。在那足以让人迷路的芦苇荡中,上次她和洪于一起去时看见的一根人的遗骨还在那里吗?现在,舒子寅将这根遗骨和娟娟的失踪联系在了一起,她认为昨夜的事件与她的目光曾经和那根遗骨接触过有关系。这样,她独自再去那里,会真的和亡灵相遇吗?这种由恐惧和好奇挑起的强烈冲动,有点类似于酒或毒品,让沾过它的人欲罢不能。


舒子寅的小木船在水上走了将近1个小时,当她划浆的手臂已有点酸痛时,荒岛到了,密密的芦苇像墙一样出现要在她的眼前。


而在她离开后的别墅,整个下午都淹没在宁静的阳光和树影中。别墅的尖顶上有雀鸟光临,仿佛天空落下的橡皮丸子,在尖顶四周蹦跳几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慢慢西斜直到收尽最后一缕金色,水面上暮色四起。


鲁老头在岛边张望。他是在听见几个女佣议论什么时候用晚餐时,才猛然想起舒子寅还没有回来。他努力向荒岛的方向眺望,暮色已经将那岛遮蔽了,目光所能看清的湖面上,也没有船的影子。他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起来,后悔不该让她一个人前去。


湖面上有了快艇的声音。主人回来了,鲁老头松了一口气。快艇越来越近,鲁老头看见是主人一个人驾船回来的。


“伍钢呢?”洪于一下船,鲁老头便急切地问。因为这时鲁老头本能地想如果伍钢在场,去荒岛找舒子寅会踏实一些。


“他去犀牛岛办点急事去了。”洪于说道,“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


“舒子寅下午去了荒岛,现在还没回来。”鲁老头像做错了事似的低着头答道。


“嗨!”洪于一挥拳头,一时找不到生气的目标。他返身跳上快艇,一阵“轰轰”地发动之后,快艇像箭一样消失在湖面上的暮色中。


鲁老头呆站在岛边。快艇到来又离去的声音惊动了别墅里的女佣,雪花和梅花跑了出来,对着有些惊恐的鲁老头问道:“怎么,主人刚回来又走了?”


“到荒岛找舒子寅去了。”


“舒姐去荒岛了?”雪花大吃一惊地问道,“不会吧?”


“你问得奇怪。”鲁老头有点生气地说,“有什么会不会的,下午三点,我看见她划船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啊!”雪花惊叫一声,脸色顿时发白,身体也有点抖起来,“我还一直以为舒姐在阁楼上写作呢。刚才,我去各层楼的走廊上开灯,主人要求过,每天天快黑时,就将走廊上的灯都开燃。在上阁楼的楼梯口,我听见上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咳嗽声。我当时还想,舒姐写作真辛苦。我没有上楼去,是怕打断了她的思路。”


女人的咳嗽声?谁在阁楼上吗?鲁老头抬头向别墅望去,阁楼上的一扇窗上果然亮着灯光。“舒子寅绝对不在阁楼上。”鲁老头对雪花说,“走,我们上楼看看去。”


雪花和梅花跟着鲁老头进了别墅,在客厅里遇见穿着围裙的桃花,显然她正在帮厨。看见鲁老头一行急冲冲地上了楼,桃花在客厅里楞了一会儿。


阁楼上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书房的门紧闭着,门边的一扇窗户透着灯光,由于窗帘隔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几个人轻手轻脚地围在门口,鲁老头推了推门,门是从里面被插上了。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心里顿时一惊,里面正有女人说话声,声音很低,好像是一个人正在对另一个诉说,但听不清说的什么。雪花和梅花也听见着里面的说话声,她俩相互抓住对方的手,以此来增加勇气。


鲁老头考虑了一下,便举手敲门。“叭叭”地敲门声响起后,里面的说话声停止了,但没有人回应。


“开门!”鲁老头叫了一声,“谁在里面呀?开门!”在寂静的阁楼上,鲁老头的叫门声令人惊悚。


门开了。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站在门内的是木莉,她的脸色蜡黄,眼光发直。在她身后,书房的屋中间面对面地摆在两把椅子。


“你怎么在这里?”雪花走进去拉住木莉的手问,她感到木莉的手是冰凉的。“还有谁在屋里?”


“没、没有人。”木莉紧张地说,“我正在屋里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为什么将门插上?”鲁老头问道,“我们都听见你正在和谁说话。”


“我没有说话。”木莉坚持说道,“这屋里没有另外的人。”


鲁老头、雪花和梅花都走进书房,里面确实没有人。头顶的天花板上响着“扑扑”的声音,是一只飞蛾在吊灯周围旋转撞击。向外的窗户开着,低垂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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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0: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节:怪事该结束了
舒子寅在比人高得多的芦苇丛中穿行。这仿佛没有边际的芦苇荡完全不在乎一个人的进入,它将进入其中的人像消化了一样变得踪影全无,依然不露痕迹的在风中浩浩荡荡地起伏着。

那根人的遗骨在哪里呢?舒子寅记得上次和洪于来这里时,是在芦苇丛中转了一大圈后发现的。在一处靠近水边的地方,那遗骨静静地躺在地上,表面干净光洁,显然是被水反复冲刷过了。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根遗骨可能是一个叫娟娟的女孩。两年多前,她在别墅里跑上跑下时,身上还散发着少女特有的热气。她一定是死了,在这里被泥土和芦苇分解吸收,只剩下身体中坚硬的部分被水冲刷得七零八落。她一定是冤死的,所以才会像影子一样回到别墅中来。她轻轻地走上阁楼,从舒子寅的书房门缝中,用她遗落在那里的书信向舒子寅传递她死去的信息。对别墅里原有的人也许她已不再信任,她看中了新来的舒子寅,希望得到她的帮助。


这是舒子寅并不害怕来这荒岛的理由。别墅里接连发生的恐怖事件,最终使舒子寅明白一切都与死去的人有关连。她以前听说过不少关于各种凶宅的传闻,在那些未被破解的恐怖故事里,亡灵的出没始终是让人迷惑而又惊悚的东西。现在身临其境,舒子寅感到如果有亡魂无非是想告诉你一些什么事情罢了。


七月的阳光无孔不入地透进芦苇丛,水蒸气从下向上蒸腾,舒子寅浑身燥热。她的双腿和胳膊被芦苇擦出了一些红印,那根遗骨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一定要找到它,让洪于将它交给警方去查验,性别年龄和死去的时间这些东西是能够查验出来的。这样,娟娟的失踪之迷便可能解开。这,也许就是娟娟的魂灵找回别墅来来要她帮助的事。


风在芦苇中穿行,搞得四周“哗哗”地响,这使舒子寅老感到旁边或身后像是有人似的。她想,如果真有魂灵,会在这芦苇丛中显现吗?如果下一刻,从哪一丛芦苇后面站出一个人来,她该怎么办?当然,这出现的人只能是那个叫做娟娟的女孩子,如果她是生前的模样,她将敢于和她交谈;如果是一具骷髅的模样呢?想到这点舒子寅还是感到心里发紧。但是,她咬了咬牙想,即使是一具骷髅,她不还是那个女孩吗?人不应该害怕同类,即使她在另一个空间,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恐惧仅仅来源于云遮雾障的神秘。


舒子寅已不知窜到哪个方位来了,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不远处是亮晃晃的浅水,会不会,那遗骨已滑到水中去了呢?她脱下鞋,沿着浅水中的芦苇丛行走,希望赤脚能碰到她所要寻找的东西。


这是一场毫无把握的寻觅。然而,意外的情况发生了,舒子寅的脚碰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像是一声石头。她弯下腰伸手去水中拿起它,圆圆的很大一块,拿出水面时她发出一声惊叫,那一大块东西“叭”地一声又掉入了水中。天哪,那走一个人头的骷髅,舒子寅的手指正是插入它的眼眶中拿起它的。那人头的两排牙齿像牙科医院里的模型一样暴露无遗,在拿出水面的那一刹那,舒子寅感到血冲头顶,“哇”地一声大叫中,手一松,那颗骷髅人头又沉重地坠入水中。


舒子寅拔腿跑出这片浅水区,沿途踩得水花四溅,连脸上也溅上了泥水。在水的边缘她跌倒了,她感到芦苇像箭一样插满她的四周。她爬起来继续跑了一段路,然后坐在地上喘息。


那是娟娟的头吗?她慢慢地冷静下来想到,为什么要害怕呢?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人都是一样的,皮肉消失以后,头骨就该是那个样子,上生理课时,讲台上不就放置过那东西吗?看着自己的一身泥水,她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不好意思。


太阳已经西斜,芦苇丛中的光线暗了许多。舒子寅下定决心,去拾起那颗头骨来,把它带回岛上去,将媚媚的失踪之迷彻底揭开。她站了起来,像勇士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向那片浅水中。她用双手在水中摸索,将那颗头骨重新捧出了水面。她捧着这头骨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到达她记忆中的水边时,她停在那里的小木船却不见了踪影。是找错地方了吗?她又沿着水边走了很久,还是没能找到那船。当时,那船没有什么地方可系,一定是随风漂走了。


怎么办?回不去了吗?舒子寅抬头向她住的那座小岛望去,只见拳头大的一块黑色,连别墅的形状都看不清。幸好鲁老头知道她来了这里,他们会来找她的。想到这点,舒子寅松了一口气,她将这颗头骨放在地上,一伸腿在旁边坐下来。


夕阳将绯红的光打在湖面上,有三三两两的白鹭越过她的头顶落向这荒岛的深处。长久在芦苇中穿行留下的擦痕加上泥水的粘糊,舒子寅感到周身难受。何不到湖水中去洗一洗呢?想到这点她一刻也不能忍受,以最快的速度脱光衣物,畅快地向湖水中跑去。湖水是温热的,她以缓慢的仰泳姿势漂浮在水中,感到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有了呼吸。


全身洗净以后,她走上岛来,将脱下的几件小衣物拿到小边洗净,然开抖开来晾在一棵小树的树枝上,让夕阳的光照来将它晒干。


在这无人的荒岛,她全身赤裸地坐在草地上,青春的身体圆润光洁,像是一个女神。而在她旁边,那颗头骨悄然无声,两个巨大的眼眶装进去的只有黑暗。两排牙齿曾经被两片红唇覆盖着的模样。


夕阳已经沉入了湖底,水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暗。舒子寅第一次观察到从日到夜的过渡是如此迅速。她心里慌乱起来,要是没人来找她,她将怎么在这里度过一个黑夜?她侧脸看了看那颗头骨,突然感到毛骨悚然起来。


这真荒诞。她怎么来到这里?她为什么来这里?难道那只僵硬的手伸进书房门缝以后,她就注定了走上迷途。这是谁的意志?


她动了动身体想站起来,这才发觉双腿软软的不听使唤。附近有只什么怪鸟“哇”地叫了一声,仿佛要将那颗头骨唤醒似的。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舒子寅躺在阁楼上的卧室里,身上盖着柔软的棉被。洪于坐在床边,按了按她肩上的被子说:“好些了吗?”

舒子寅点了点头。在这之前,她浑身发抖,像中了邪似的不能控制的发抖。夜幕来临的那一刻,恐惧彻底击倒了她,以至于她看见洪于驾着的快艇亮着大灯驶来时,竟不能动弹更不能站起来。她只能用尽力气喊道:“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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