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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5.<br/> <br/> 我和大涛很晚才起来,去水房洗漱完毕后,就准备去门诊部上班。结果我俩刚走到楼下,大涛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几个“你好”,然后又说了一连串的“好好好”,就挂掉电话。<br/> <br/> 我刚要问他,大涛就说:“是**局的,要我们过去协助调查。”<br/> <br/> 我咽了口口水,虽然有些打怵,但看来又不得不去了。<br/> <br/> **局离学校很近,我们两个临时和别的同事换了班,然后来到**局。昨天的那位冯队长正在等着我们,我们进去后,他让我们在他对面坐下来。<br/> <br/> “今天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冯队长说。<br/> <br/> 接着他就把前一天的很多细节都问了一遍,我和大涛小心应对着,而且心里都有一个默契,谁也没提那个老太太。那之外的所有细节,我们都如实说了。<br/> <br/> 冯队长点点头,合上夹子放到一边去,然后又从文件栏里抽出一个宽信封,然后倒出来几张照片。<br/> <br/> “这是昨天那起案件几个死者的照片,你们看看,认不认识。”他把照片转过来,递给我们。<br/> <br/> “‘几位’死者?!”我惊呼,“不只是一个人?!”<br/> <br/> “是,你冷静一下,先看看照片。”<br/> <br/> 我接过照片来看上去,第一张是一个死者的全身照,上面满是泥巴,身下铺着一块塑料布——应该就是昨天现场拍的第一张;第二张也是那个死者的全身照,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换了一套衣服,仰面朝上躺着,可以看出,尸体可能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全身各处都已经浮肿腐烂;第三张是那个死者的上半身特写,干瘦的身子,干瘦的脸,面部轻度腐烂,但还是可以辨认得出,是个老太太。<br/> <br/> 老……老太太?!<br/> <br/> 我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凝在那尸体的脸部,血液也瞬间随之凝固了——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就是我楼上的那个老太太!居然是我楼上的那个老太太?!她死了?!为什么死的会是她?!<br/> <br/> 我两手停在空中,当时就不会动了。<br/> <br/> 大涛看出我的震惊,试探着问我:“你说的那个……就是她?”<br/> <br/> **这时候看出来我俩好像不对,立刻打断我们说:“你们认识她?!她是谁?”<br/> <br/> 我愣了几秒钟,接着抬起头来盯着那**的眼睛说:“是她……她就住我楼上……”<br/> <br/> **也一愣,随即立刻对我说:“是吗?那你再看看其他人的照片,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br/> <br/> 我壮着胆子又往下看,结果又看到三具不同的尸体,但是面部已经高度腐烂,根本难以辨认。<br/> <br/> “看不清楚,我认不出来。”我把照片递回给他,感到一股恶心。<br/> <br/> “那你住哪?带我们去看看。”他说。<br/> <br/> 几分钟后,两警车载着八个**,还有我和大涛,往学校开去。我让警车把车往学校北门方向开,最后车就直接停在了北门外。我们进了校门,没几步就转到我那栋楼。<br/> <br/> 一边上楼,冯队长一边问我:“她以前是一个人住吗?”<br/> <br/> “我也不知道。”我说。<br/> <br/> 到了5楼,我指着502对他们说:“我就住这,她以前住我楼上。”<br/> <br/> 转而上了6楼,我指指602的房门说:“就是这了。”<br/> <br/> 冯队长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大家都不说话,站到一边去。冯队长站在门外,开始用力敲门,边敲边喊:“**局的,请开门!”<br/> <br/> 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br/> <br/> 我一直摒着呼吸看着,知道里面应该不会有人,但却又害怕突然钻出来什么。<br/> <br/> 然而过了几分钟,屋子里始终死一般的静寂。<br/> <br/> </p><p> 16.<br/> <br/> 冯队长拉了一下门,那门居然没有锁,虚掩着,一拉就开了。冯队长一把把门拉开,瞪着眼睛朝里四处扫。房子的格局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样,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厕所,正前方是一间卧室,卧室门关着。<br/> <br/> 冯队长站在门口又敲了几下门,喊一嗓子:“有人没有?”<br/> <br/> 没有回应,于是他迈步就走了进去,我们几个从后面尾随着进入。走到卧室门前,他一撩手,门“吱呀”一声开了——卧室里面也没有人。我松了口气,站在卧室门口朝里张望,只见格局与我的屋子相同,摆设却不一样——这屋子的床放在靠门的一侧,而我的卧室里放床的地方,这屋子里却铺了一张地毯,上面放着一张茶几。<br/> <br/> 我突然想起几个夜里,我床的正上方天花板上响起的声音——对应的地方正是地毯和茶几……那地毯下面是什么?<br/> <br/> “冯队长……你看看那地毯下面……是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对他说。<br/> <br/>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弯下身子撩起地毯的一个角,一直撩到茶几腿的位置,接着,他露出一种惊讶的表情,手越撩越高,最后把整个茶几抬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后把整个地毯全掀了起来——这下终于看清,地毯下,竟然刻着一个人体结构图!<br/> <br/> 那图就直接用硬物刻在粗质的水泥地上,那人体结构图的大小及位置,都正好与楼下我睡的地方相吻合。我慢慢走过去,盯着那图看,发现果然与我辨声画出的无异,而且在曲池和风池上,各钻了一个小坑,两个小坑之间,连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线。<br/> <br/> 我和大涛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br/> <br/> 冯队长赶紧把我们让了出去,招呼进来几个**,把屋子里的每一处都拍了照,尤其对着那幅人体图,上上下下拍了很多。<br/> <br/> 这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叫了声:“冯队长……”<br/> <br/> 他抬起头质询式地看着我。<br/> <br/> 接着我就把近来楼上发生的怪异事情,连同学校里隐藏的人体结构图,也就是我所有知道的每件事情,一一和盘托出。<br/> <br/> 冯队长一边认真听一边专注地眨着眼,等我全部说完后,他说:“住在这里的这个被害人,老太太,就是被从后脑袭击的,颅内损伤导致死亡……就是这里。”他边说边指了指地上那幅图上风池穴的那个小坑。<br/> <br/> “而且,不光是她,其他三个受害者,都是年轻女孩,也是被同样的手段杀死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三个受害者的颅骨被切开了,大脑都不见了。”<br/> <br/> “大脑都不见了?!”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感觉冷汗已经出来了。<br/> <br/> “这个图,是她自己画的么……怪了……”他盯着图不说话。<br/> <br/> 我也陷进了新一轮的迷惑……<br/> <br/> 临走的时候,**为了方便办案,用封条把602的门封上了。冯队长跟我和大涛握了握手,感谢的同时,告诉我们,可能还随时需要我们的协助。<br/> <br/> 之后的日子我都是在大涛的宿舍过的,原因自不必说。大概是一两个星期以后,我跟大涛正中午在一起吃饭,大涛的电话又响了。<br/> <br/> “**局!又是**局!”大涛一边低声惊叫一边接了起来,“喂,你好!”<br/> <br/>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br/> <br/> “好好!我们马上过去!”说完他就挂断电话。<br/> <br/> “怎么了?”我问。<br/> <br/> “让咱们立刻过去,有新进展。”<br/> <br/> 我俩把剩下的饭菜风卷残云后,就一路快步往**局走去。<br/> </p><p> 17. <br/> <br/> 到了局里,见了冯队长,他劈头就对我们说:“查清楚了,那个死者老太太不是住的602,而是603;还有,其他三个死者女孩儿,有两个曾经住过502——就是你住的那个房,另一个不详。所以今天特地要告诉你,要你注意安全。”说完他看了我一眼。<br/> <br/> 他这一句话当时就把我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啊?!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问他。<br/> <br/> “四起杀人案手法相同,而且两个死者都住502房,所以另一个在我看来也极有可能,所以我们怀疑,这几杀人案很可能跟502房的房东有关系,我们查过了,502的房东叫常燕,是不是?”他看着我。<br/> <br/> 我想了想那份合同,确实是。我点了点头,但心里不能把那个和蔼的老太太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br/> <br/> “还有,最关键的是,常燕就住在602房,而不是那个死者老太太。”他点点头说。<br/> <br/> “啊?!那现在常燕人呢?”我急着问。<br/> <br/> “现在没找到她人,有畏罪嫌疑,我今天说的话,你们一定要保密,并且,你从今天开始,你,暂时先不要住在502了,有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看着我说。<br/> <br/> “嗯嗯,你放心,我前些日子就不住那了。”我说。<br/> <br/> “那个常燕你们知道是不是谁?”他突然问我和大涛。<br/> <br/> “什么意思?”我俩一起问。<br/> <br/> “她是你们医院的老院长,是个几十年的老中医,现在已经退休十几年了,可能你们都不认识,我也是查了她的身份才知道的。”他说,“当然,现在还不能断定谁杀的人,但这个人杀人手段非常专业,直接袭击人的后脑死穴,如果说是医生干的,倒是可能性比较大。还有,据认识她的人说,学校里的这些区域设计,都是出自当年她的手笔——你们懂我的意思吧?我说的,就是那个隐藏在整个校园里的人体结构图。所以,尸体埋在你们说的什么‘曲池’,如果是她做的话,想一想也是有道理的。”<br/> <br/> 我和大涛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点了一点头……<br/> <br/> 这次见面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冯队长都没有和我们联系。我们以为案子侦破遇到了难度,但是忙于工作,我也实在是无暇顾及,于是重新搬进了宿舍住。<br/> <br/> 过完春节,三月的一天,冯队长突然又重新出现了,那天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br/> <br/> “是谢飞吗?我是冯队,告诉你一个消息,案子要公审了。”<br/> <br/> 我一瞬间没明白过来,反问他:“谁?常燕?人抓到了?!”<br/> <br/> “是,我们几个抓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她的乡下房子里,用油煎……人脑片吃。”<br/> <br/> “人……人脑片?”我几乎以为听错了,一时哽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兴奋之余,却又恶心得想吐。<br/> <br/> “开庭是在下个礼拜一,有时间的话你和你同学就去吧,我到时候也去旁听。”他说。<br/> <br/> 我道了谢,然后就挂上电话。<br/> <br/>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坐卧不安,脑子里不停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常燕时的情形——她把我拉到502的房子里,反复跟我说房子的好,又一下收了半年的房租——这时候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幸运的是,我没有栽在她手里。<br/> <br/> 思前想后,我还是没有去参加那次开庭,也许是我害怕再次见到她。<br/> <br/> 我让大涛去了,让他回来跟我讲讲。<br/> <br/> “她藐视法庭啊,放弃法院给她指定的律师,自己辩护。”大涛说。<br/> <br/> “这么嚣张?她都说什么了?”<br/> <br/> “她在法庭上,把自己的杀人手段全都交代出来了,听得我汗毛直竖……”<br/> <br/> “说的什么啊到底?”<br/> <br/> “你猜怎么着?她把502房的床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在602房的相应位置画上一个人形,然后隔三差五练习几下——她先摸黑在地上画出个人形,然后又快又准地找到后脑的风池穴,猛地扎下去后再用力推碾。她一直谎说住的地方远,实际就住在人家头顶上,而且还留了一把502房的钥匙,半夜就偷偷摸下去,用钢锥扎人后脑,她穴位把握得特别准,通常几秒就扎死了。之前的三个人都是这么死的,多亏你小子留个心眼,多加了一道锁,不然我估计你早没命了。”<br/> <br/> “天……那她为什么要杀人?”我听得一阵胆寒。<br/> <br/> “吃脑子!别提了!一提我就恶心!”<br/> <br/> “她……她为什么要吃那个?!”<br/> <br/> “公诉人当时也问她这个问题了,你猜她怎么说的?”<br/> <br/> “怎么说的?”<br/> <br/> “她说,十几年前她被人从院长位置顶下来了,学校给她的理由是,‘脑力操持,需休养调息’——也不知道当时她是不是被人黑下来了,反正她非常生气,一定要争取做回院长。可那边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所以她最终还是没上去。自打那以后她就开始仇视这个学校里的人,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补脑子,希望重新被别人认可,从猪脑到猴脑,补了十几年,现在她早都没有机会再做院长了,可她吃脑子已经上了瘾,不吃就活不下去了,而且又觉得人脑最补,所以就……”<br/> <br/> “真他妈恶心……”我忍不住咬牙说了一声。<br/> <br/> “她还说人脑的几种做法,还说哪种最好吃……妈的不说了,太恶心了!她说了一半就被法官喝停,她不听,还继续说,两法警就把她架出去了。”<br/> <br/> “那……我楼上的那个住603的老太太,也是她杀的吗?”<br/> <br/> “是,对于杀那个老太太,她只说了一句,说‘她太碍事,留着会害我好事’……”<br/> <br/> ……</p><p><br/> 18.<br/> <br/> 从那以后,我就想尽量忘了这件事,因为一提起她我就想到吃脑子,然后就不停地反胃。大概几天后,我在看报纸的时候,却偶然看到一则简短的新闻——说是某监狱里,有女狱犯在行刑前夜自杀了,自杀手段是,把磨尖的牙刷柄,用手抵在后脑最薄弱的位置,然后直着向后倒去,牙刷柄被当场砸进脑部5公分,该狱犯当场死亡。<br/> <br/> 我的心猛地一跳,从这手段一下子想起来那个人。我仔仔细细扫着这则新闻的所有内容,希望能再找出该女狱犯的什么信息,但是一无所获。<br/> <br/> 我突然想起来冯队,我们差不多已经是朋友了。于是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br/> <br/> “冯队,我是谢飞啊,问你个事儿——那个叫常燕的你还记不记得了?吃人脑的那个。”<br/> <br/> “记得记得,昨天死了。”他说。<br/> <br/> “怎么死的?”我一惊。<br/> <br/> “她把牙刷磨尖了然后戳到头里去了,现在到处都是她的新闻啊,你没看吗?”<br/> <br/> “我看了……就是来跟你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她。”<br/> <br/> “唉对了,跟你说个事,你别往外说,怪恶心的。”冯队的声音突然降了下来。<br/> <br/> “啊?什么事?”<br/> <br/> “你可别往外说啊,知道这个事的人可不多,说出去可能闹大事。”<br/> <br/> “哎放心不会,是什么呀?”<br/> <br/> “她临死之前还留了封遗书。”<br/> <br/> “哦?写的什么?”<br/> <br/> “咳,里面都是些她吃人脑的办法,很恶心。她说……她经常把吃不完的脑子晒干了磨成粉……然后和到面粉里一起吃……”<br/> <br/> “真恶心!然后呢?”<br/> <br/> “她说她用那面粉蒸了好些馒头四处送人……对了,没送过你吧?”<br/> <br/> “……”<br/></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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