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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经中,有天龙八部,一天,二龙,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罗迦,是八种神道怪物。阿修罗这种神道非常特别,男的极丑陋,而女的极美丽。阿修罗嗜斗,每有恶战,总是打得天翻地覆,所以我们称大战场为修罗场。
阿修罗性子执拗、善妒、刚烈,能力很大,是天龙八部中最有野心、最沉重、最有目的性、最不可估量的神道,有超出想象的精明,懂得在现实社会生存的秘密。从孩童时,他们就相信自己不能平凡地做一个人。所以,请不要伤害和激怒阿修罗,他们拥有恶魔的力量,与他们接触,倘若不蒙喜悦,就必然遭殃。
他们如果去爱,就会付出百分之百的情感;如果报复,就会令你百分之百的绝望。他们是冷酷无情的天才杀手,是可以杀人灭口的终极坏人。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们本来相信世上还有白头偕老的爱情,有相濡以沫的江湖。可惜爱情历来不是他们擅长,他们因为爱人的背叛而走火入魔。也许他们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来疗伤,漫长得足够让他们曾经爱过的——或恨过的所有东西所有人——都统统消逝,化为尘埃,灰飞烟灭,而他们,则从此成为传说,阿修罗不死的传说……
——题记
米雪儿出现在演播室的时候,是在下午。大部分主持人已经下班,只余三三两两同事在聊天发牢骚讲笑话。她一进来,众人忽然鸦雀无声,全体往门边看去,林风为他们的反应奇突而抬起头来,这才看见了米雪儿。
米雪儿甜美地笑着过来,失态的同事向她呆视,竟不知收敛。
刚在这个时候,林风手下一个实习生进来有事请教,近距离与米雪儿打一个照脸,他“呵”地一声,手中成叠笔记都跌翻在地。
林风轻轻叹息一声。
米雪儿取过他案头上的笔,在他日记上写:现在,此刻,楼下的Waiting Bar。然后不发一言地走了。
林风的男同事伏过来失声问:“她是谁,谁是她?”
林风想一想,“她,”他做出一个适当的答案,“她是一个阿修罗。”他也不管有没有人相信,收拾一下,就步行到酒吧门口去。
酒吧里有个造型十分别致的透明酒台,酒柜中酒的种类琳琅满目,在暗红色灯光的映照下更烘托出一种浪漫而神秘的氛围。米雪儿活色生香地坐在吧台前,轻轻舔掉左手虎口上撒下的一把盐,再吞下整杯Tequila。
林风在她旁边坐下,她微微转过头来,林风看到她侧脸的二分之一,但觉其肤光如雪,仿佛雾中之花,他的心又是一跳。
老板娘拿来两杯缭绕着氤氲烟雾的酒,诡异地笑:“传说世上有一种酒叫做醉生梦死,取自天之涯,海之角,喝了便能让人忘记所有的不快。”
米雪儿笑笑,举杯浅啜一口:“传说从来都是骗人的鬼话,没有人能令我醉生梦死。”
老板娘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笑:“喝完之后,”她停一停,“你曾经爱过的——或恨过的所有东西所有人——统统都将消逝,化为尘埃,灰飞烟灭。”
林风耸耸肩,对米雪儿举起酒杯:“那就干一杯吧。”
她抬起头来,目如寒星,这么清醒的眼神在这么醉的夜里,太煞风景。
林风和她挨得很近,可以碰到她的头发。她秀发如云,全部盘在脑后,此刻已经微微松散,碎发沿额角后颈溅出,更添娇慵。尤其她耳后洁白的皮肤,如一小块细腻的汉玉,林风从她颈后望去,特别清楚,她的耳朵没有穿孔,不戴耳环。
而她看清林风,全身仿佛一颤,瀑布般的秀发登时如云雾般飘散开来。
林风看到她如云的乌丝衬着一张雪白的面孔,心突突的跳。他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清如晨露的香氛,仰脖饮尽了杯中酒:“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她没有开口,只是缓缓地品着酒,同时很镇静的看着林风。林风分明看见她眼中有一丝刺痛滑过。
老板娘看着她喝完酒,忽然说:“佛经中,有天龙八部,一天,二龙,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罗迦,是八种神道怪物。”
林风没想到她会说起神话故事来,大感好奇。
“阿修罗这种神道非常特别,男的极丑陋,而女的极美丽。阿修罗嗜斗,每有恶战,总是打得天翻地覆,所以我们称大战场为修罗场。阿修罗性子执拗、善妒、刚烈,能力很大,与她接触,倘若不蒙她喜悦,就必然遭殃。”
米雪儿侧着头,看住老板娘。
老板娘抬起眼:“米小姐,每个人的血液中,都仿佛藏着阿修罗呢!”
米雪儿眼里射出森森寒光:“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我的姓氏?”
老板娘叹口气,与她对视:“请你高抬贵手。”
米雪儿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林风没听清她们的对话,他的胃扯住般不舒服。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喷了米雪儿满头满脸。
米雪儿忽然笑了:“我本来相信,世上还有白头偕老的爱情,有相濡以沫的江湖。直到王玲的出现,让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忽然离我很远,咫尺之隔,却是天涯。”
林风撑在桌上,无助地喘息,眼里满是破碎的痛苦:“不,”他萎靡的说,“不关她……”话没说完,他一阵痉挛,嘴角又涌出大量鲜红的血。
米雪儿温柔地替他擦着嘴角的血:“其实,从开始我就知道,这样的感情没有希望。我想,我这样平凡的女子,是不该有这样的奢望。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我也从来没感到失望。是吧,没有希望,何来失望,更无所谓绝望。我只希望,我们就这样,遥遥的相望。”
“不!”林风己上气不接下气,瞪着她哑声道:“真的不关她的事!”渐渐他整个人软倒在桌上,头像是裂开来一样。他肯定有人在他额角劈了一斧头,他甚至肯定斧头还嵌在额骨,在那里震动,而他的鲜血正顺着斧柄流下。
米雪儿不再睬他,自顾长身而起:“可是你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林风也想爬起来,可四肢不听使唤。抬眼去看老板娘,老板娘却看着他身后,瞳孔缩小如针尖:“不要!”紧接着酒吧忽然灯光全灭,一片死寂。他连忙低声呼唤:“老板娘?雪儿?”没有回答,身上却感到动物皮毛的摩擦。
他尖叫一声,想跳离座位,脚踝却被人牢牢钳住,用尽全力往前冲,那双手竟突然松开,于是他整个人滚到地上,地面又突然凹陷下去,好像电梯突然掉到底层,又猛然煞住。
腐尸气味不断飘来,林风不敢妄动,僵持了片刻,才摸索着爬起,面前忽然亮起许多盏明灯。
林风有瞬间的失明,等他恢复视力,才发觉那些灯光原来是许多对赤裸裸的眼球。没有眼眶,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脸,亿万颗血淋淋的眼球,就那么赤裸裸地漂浮在半空。
林风弯下腰,剧烈地呕吐,眼球们则狞笑着袭来。他连忙一手护脸,另一只手不停挥舞,阻挡着那些疯狂的恶魔,却只沾上满手的血腥。
混乱中,他听到五个如钉子般凿凿的字眼:“你的死期到了!”这句话像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头,带着血腥破空而出,迅如闪电地刺向林风心灵最弱处,周围阴沉的黑暗也被它摩擦出的火花瞬间点燃。
林风感到一阵刺骨寒冷,身上却汗如雨下:“好浓烈的杀气!”
惊心动魄的大笑里,利斧砍穿了林风的心。林风的顶梁骨上走了真魂:“李导演?怎么是你?!”
李导演戴着一顶开花帽,拿着那把鲜血淋漓的斧头,在光阴的道上疯了似的跳,疯了似的笑:“完了,”他说,“吹糊你的灯,她在坟墓的那一边等,等你去亲吻,等你去亲吻,等你去亲吻!”
四周重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无尽的虚空里,忽然一个愤怒的闪电猛劈下来,直击在林风前面的地上,露出一点荧光。他定睛望去,只见一座新坟,坟前竖着块无字碑。他绕到碑后,发现坟包露出一个大洞,荧光正是从中发出。
他探头去看,窥见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胸腔裂开却不见心脏。林风大吃一惊,而死尸竟在坟中坐起,口唇不动,说:“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他转身要跑,却撞入一个冰冷的怀抱,鼻端是熟悉的香水味。手电照得他眼前一黑,接着他看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米雪儿!你到底想怎样?!”
回答是一抹优雅得近乎冷酷的微笑,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刺在林风心上:“送你一件礼物。”说时递给他一个圆球,球上覆盖着的白色手帕已为黑色的血迹染红。
他颤抖着手揭开手帕,赫然是王玲的人头……
林风猛然坐起,发觉自己睡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原来是个梦。”他长嘘口气,伸手去擦冷汗,手里竟握着块染满血迹的白色手帕!
他丢掉手帕,面前的电视开着,屏幕是一片雪花点,想必是深夜了,他随机转台,本地电视台正在重播国际影星王玲为天地大酒店剪彩的盛况。
林风觉得无聊,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画面忽然一阵骚乱,人群四散逃开。
他好奇地看下去,只见镜头切换到酒店楼顶,那里隐约有个黑点。
镜头渐渐拉长,放大,林风看清那是个身穿红衣的窈窕女子,面貌却看不真切。
林风走到电视前,想看清楚些,忽然那女子不见,镜头迅速下拉,只见一个红点由小到大,直至蒙蔽了他的整个视野。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横在酒店前面的玻璃隔窗被砸得粉碎。
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并没有血肉模糊,林风甚至看见她抬起头,冲他古怪地笑笑,他不由得毛骨悚然——米雪儿!
林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七窍流血,越流越多,仿佛她就死在自己面前。
酒店里跑出一个经理模样的女人,见状竟尖声抱怨起来:“往哪跳不好,偏偏从这跳下来,倒砸坏了我们几千元一块的特制玻璃!”
林风回过神来,再看电视时,镜头已换成了王玲,他注意到她脸色惨白,白得像地上依然栩栩如生的米雪儿的脸。
林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已经死了?那今天看见的又是谁?”他拔出腋下随身携带的手枪,紧紧握着,走进客厅。
客厅中摆着台电脑,电脑桌面上有个名为“阿修罗”的影音文件,林风双击打开文件。
画面的光线很暗,估计是晚上,但还是能勉强看清,空阔的客厅,硕大的茶几,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就是这里!
林风的心猛地抽搐了几下,继续看,画面切换到一扇门,林风环视四周,就是旁边那扇门。
画面定格在门上,电脑里传来清晰的争吵声。
“她是谁?!”女人的声音。
“我不该理睬她,是我的错!我该死!”(略为粗重的男子声音夹杂着清脆的抽耳光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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