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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占夕

《步步惊心》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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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04: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节


八阿哥迎了出来,向四阿哥请安,然后侧身让四阿哥先行。落在后面的十四阿哥,突然停下,抬头看过来,十三阿哥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然后就看到抓住窗棱,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的我。我赶忙缩回来,站直了身子。两人都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在窗边,俯了俯身子,做了个请安的样子。十四阿哥嘴角一挑,朝我笑了起来,十三阿哥也是一笑,两人转头进了屋。


  ――――――――――――――


  天色全黑,宫灯一盏盏点亮,虽不如电灯明亮,但朦朦胧胧中反多了“雾里看花”的美。人都聚在楼下,楼上就我和巧慧坐着,娇笑声从楼下传来。我伏在窗口,随意地看着底下的丫鬟小厮们忙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巧慧说话。


  巧慧低声叫道:“小姐!”我“嗯”了一声回头看她,却见她恭敬地站在身后,低着头,我疑惑地转回头向对面看去。看见四阿哥、八阿哥长身玉立,正并排站在窗口。隔窗望去烛火一明一灭之间,两人的脸忽隐忽现。我下意识地站起,心想着,这玉般的美貌男子,今日并排相站,但终有一日要持戈相对,你死我活。虽对着良辰美景,一丝哀伤却从心里泛起。巧慧在身后拽我衣袖,这才发觉我竟只是痴看着对面。忙挤了个笑容出来,俯下了身子请安。对面两人同时抬了抬手,我缓缓起来。侧身站在巧慧身旁。


  一个小厮快步走到八阿哥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八阿哥又和四阿哥说了几句。四阿哥点点头,两人遂一前一后地下去了。过了一会,丫鬟来说开席了,我问:“太子爷不是还没有到吗?”她笑回道:“刚才太子爷遣了人来说,他刚办完事,要先换了衣服才来,让大家别再等了,先开席吧!”我点点头,随她下楼。


  和我同桌的是两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到时,两人正在谈笑,看我来,彼此欠了欠身子。坐定后,我环视四周,看见最前方正中的桌子空着,我猜该是留给太子爷的。左侧依次是八、九、十、十四阿哥,右侧依次是四、十一、十二、十三阿哥。


  一个太监托着木盘,搭着大红缎子,上放戏单,站在四阿哥桌旁,四阿哥没有看,只朝太监说了几句话,只看他捧着盘子走到十阿哥桌前回话,十阿哥听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拿起戏单草草一看,接过笔勾了下,递还给太监。太监这才转回四阿哥桌前,四阿哥也勾了一下。小太监捧着盘子又请八阿哥点戏,八阿哥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此时京剧还未诞生,唱的是昆曲。只可惜在三百多年后,昆曲早已不再如此盛行,我所知道的也就《西厢记》、《牡丹亭》那极有名的几出而已,再加上昨晚刚和冬云学的《麻姑拜寿》。不过看了行头,也知道这一出是‘武松打虎’,暗道,是十阿哥点的戏,只图热闹。刚演到武松骑在虎身上提拳要打,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太子到!”一下子,台上台下全拜倒在地上,我从人群中望过去,一个身穿黄绫长袍,面容端秀的人缓缓走来。


  随着众人起身,坐回桌前。太监又捧了戏单过来,太子朗声道:“今儿是给十弟作生日,让寿星先点吧!”十阿哥站起回道:“先头已经点过,就等二哥点了。”太子这才拿过单子细看。


  这下我是完全不知道上面在唱些什么了,旁边的两个姑娘倒看得分外入神。


  几个大阿哥,时有说笑,酒喝的并不多。可自十阿哥往下,酒是象水一样往下灌。十阿哥和几个阿哥都站在十三阿哥桌边要他喝酒,他也不推拒,举杯就干。干完之后,大声道:“我们可要多给今晚上的寿星敬几杯。”众阿哥又纷纷向十阿哥举杯!我心想真是引火烧身。


  吃也吃饱了,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可我仍是不知道在唱什么。瞧到十阿哥起身离席。转眼看姐姐正在一面看戏,一面和别的福晋说话。我遂起身尾随十阿哥而去。巧慧要陪来,我说:“你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前面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领路,十阿哥歪歪斜斜地走着,我心想果然是喝不过十三,人家仍是神清气爽的,他却已经颇有醉意。看到前面的屋子,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去小解。我忙转回身子往外走了一段等着。



  过了一会,小太监陪着出来。看我站在那里,他紧走了两步上来,问:“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说 :“给寿星送礼来了!”他看我空着手,问:“礼在哪里?”我看了眼旁边的小太监,他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太监扎了安自去了。


  我领头走着,十阿哥跟在身后,又问:“礼呢?”我不理他,自顾走着,他随我进了湖边的水榭。离戏台不算远,那边灯火通明,还看得见戏台上的人,戏曲却只是隐约可闻,毕竟现在没有音响。我站定,指了指连着栏杆的木长凳,对十阿哥说:“坐那里!”他一脸困惑,还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走过去靠着栏杆坐下。面向他,我认真地请了个安。水榭里没有灯,只有天上的一弯半月,他坐在暗处,我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脸。只听到他问:“你的礼该不会就是请个安吧?”我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


  ……


  寿香腾寿烛影高,


   玉杯寿酒增寿考。


  今盘寿果长寿桃,


   愿福如东海得寿比南山。


  青鹿御芝呈瑞草,


  齐祝愿寿弥高。


   画堂寿日多喧闹,


   寿基巩固寿坚牢。


  京寿绵绵乐寿滔滔,


  展寿席人人欢笑。


  齐庆寿诞中祝寿间妙。


  尾音刚落,就听见水榭外的拍掌声音。“我说十哥到哪去了呢!原来这里搭了个小戏台。”十四阿哥一面拍着手,一面进了水榭,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十三阿哥。我请了安,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十阿哥却极是反常地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站起来道:“酒气有些上头,所以坐一下,回吧!”十四阿哥绕着我走了一圈,边上下打量边道:“什么时候也给我唱一出?”我被他看得有些生气,“十四爷生日的时候,如不嫌弃,奴婢一定唱。”他笑了两声,还想说什么,十阿哥却紧着声道:“十四弟!”十四阿哥忙摆手笑说:“好,好,好!这就走吧!”三人先后出了水榭。我一屁股坐下,想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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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节




――――――――――――――


  坐了会,估摸着再不回去,巧慧肯定要急了,遂起身往回走去。看着前面歌舞升平,心里却一片苍凉。觉的那是一个更大的戏台,而我是一个看戏的。上演的是一幕悲剧,如果不动情,那么看完也就算了,可我现在却是看得入了戏,感同身受,却又无力回天。


  正低头慢走,突然一个声音喝道:“你长眼睛了吗?往人身上撞。”我一吓,忙停下,抬头看,是郭络罗家的明玉格格,正俏生生地立在我前面约十步远的地方,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我没有心情理她,想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她行了两步挡在我身前。讥讽道:“真是个‘野人’,一点规矩没有。”我侧走了一步,想绕过她,她也随着我侧走一步,仍旧挡在身前。我有点烦,抬起头盯着她,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她得意洋洋的笑说:“听说你脑子摔坏了。”我也笑说:“有些人,不用摔,脑子也早就坏掉了。”她收了笑容,气道:“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人!”我盯着她,笑道:“有些人倒是有娘养,可却是连野人也不如!”她有些急,看她越急,我却越是觉得好笑,真是个小姑娘,这两句话也值得急。想当年我和同桌吵架,荤俗雅不忌,一边骂着还一边要笑得越坦然越开心,这样效果才越好。看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突然脱口而出:“和你姐姐一样,都是不知礼数的贱蹄子!”


  说我贱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的骂人词典中的初级词汇而已。但说姐姐却不行。从我在这个世界刚睁开眼睛时,姐姐对我的细心体贴照顾爱怜娇宠,已经一点点,一滴滴涔进了我的血液中,她是我在这个时空中最在乎的人!我唯一的亲人!我冷冷地盯着她:“你从哪里听来的话?”她看我急,有丝得意,“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反正就是贱――蹄――”她有意地拖长声音重声道。我“啪”的一巴掌甩过去。小丫鬟冲上来搀着她,叫道:“格格”,她捂着脸看着我,一脸不敢置信。我仍是盯着她,冷声问道:“从哪里听来的?”她突然推开丫鬟冲过来想扇我。可惜我气势是25岁的,可身体是13岁的。所以接下来的场面,可以用‘惨不忍睹’四字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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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节


见过女生打架吗?就是抓,掐,挠,抠,拧,外带扯头发。因为脚穿花盆底,所以当我们摔在地上扭打起来后,我们还动用了‘咬’。只听到,旁边小丫头哭喊着“格格,格格”,她试图分开我们,可是两个扭打在地上的女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拉。最后只听到她大喊:“来人呀,来人呀!”太监小厮丫鬟纷纷闻声而来,叫嚷着:“别打了,别打了!”可惜地上的两个娇贵主子打得正欢,哪里听。他们又不敢使大力,怕伤了哪个都不好交待。


  本来就在酒宴旁边没有多远的地方,最后终于惊动了太子阿哥福晋格格们,几个小阿哥跑得快,很快就过来了,大阿哥们和太子爷也随后跟了过来,女眷一则走得慢,二则离的本来就远一点,所以过来得晚。十三、十四阿哥当先过来,八阿哥,九阿哥随后,十阿哥身子不太稳也晃悠着跑过来。四阿哥,太子爷比较矜持,所以走的慢一些。


  十四人未到,声先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住手!”十三也喝道:“住手!”可谁听他的呢?我们继续!没办法,十三,十四只好快走过来准备动手拉。


  忽听得一声“扑通”,众人齐声惊叫。原来我们俩打架的地方本就在湖边,这会子满地滚着扭打在一起,早昏了头,连着翻了几个滚就掉进了湖里。


  我刚掉进湖里时还有几分窃喜,心想我在大学里可是考过蛙泳200米的。可紧接着就发现自己错了。脚蹬花盆底,身穿美宫装,头戴重头饰,再加上还有一个人紧拽着我的衣服乱动,我和不会游泳没什么本质区别。只好闭着口气等人来救,心想应该很快的。可时间过的好象很慢,我觉得我胸里已经很闷了,越来越紧张。正觉得已经不行时,感觉一个人贴着我的背,手从我腋下穿过搂着我,拽着我衣服的手也被拉开,然后慢慢浮出水面。刚出水面,我就开始大口喘气。上了岸后,发现抱着我的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正抱着明玉格格爬上岸,她大概呛了水,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不动。我虽然比她好,可也是身体无力,软倒在地上,靠在十三阿哥怀里只知道喘气。十阿哥冲上来,拉着我问:“有事没有?”我没什么力气地微微摇了摇头。明玉格格那边已是叫声嚷声一片,我看他们拼命的压她肚子,心想难道实在不行我还要过去给她做人工呼吸?正想着,看她吐了几口水出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姐姐这个时候才刚到,看我坐在地上,扑上前来,只是模我,手有些抖,我安慰她道:“我没事,没事的!”她确定我安好无恙后,这才站起,又冲到明玉格格身边去查看。巧慧和冬云过来,从十三阿哥怀里接过我,扶我站起,又拿了披风把我裹起来。八阿哥板着脸一丝笑容也没有,身旁明玉格格的那个小丫鬟正在低头回话。四阿哥和太子爷无语站在一旁。那厢明玉格格缓过劲来,用力搡开身边的姐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姐姐踉跄一下也坐倒在地上。我一看用劲挣脱巧慧,冲了过去,姐姐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我这才闻声狠狠地站住。姐姐高声问道:“怎么回事?”我裹着披风立在那里,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明玉格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姐姐又转向明玉格格柔声道:“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若曦欺负了你,告诉我,我替你作主。”边抽出绢子想替她擦眼泪。她把姐姐的手狠狠打开,带着哭声喊道:“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是……”我厉声大喝道:“你再说一个字!”她狠狠地盯着我,我也极其阴历的盯着她,跟我比气势?她终是把话吞了回去,张嘴又想哭,我上前两步喝道:“不许哭!”她坐在地上仰着头,张着嘴看着我。显然是从没有见过这么不吝的主,有些吓傻了。


  不过傻在当场的可不止她一个,姐姐,十,十三,十四他们都有些震,四阿哥,八阿哥,太子爷也都静静地看着我,一地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最后太子爷轻笑了两声道:“没想到十三弟在这里倒有个妹子了!”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明玉格格依旧哭了起来。姐姐恨恨地看了我两眼,让巧慧冬云扶我回去。自己忙着照顾明玉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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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节

  ――――――――――――――――


  自从那日落水后,已经五天。可任凭我是做低俯小,温柔可怜,还是装疯卖傻,姐姐都不和我说话。屋里的丫头也凡事都静静来,悄悄去,人人都当我是‘隐形人’。我心想自动禁足在屋,也不能换来原谅,索性出了门。


  一路晃悠过去,只觉得路上碰到的太监小厮丫鬟仆妇们眼光都不对,待我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恭敬和小心。我也不太在意。仍旧在园子里晃来晃去。远远瞅到十阿哥,十四阿哥的身影,忙追了过去。


  他们回身见是我,都是一愣,只管瞅着我。我也歪着脑袋吊儿郎当地回看着他们。最后,十四‘噗哧’一笑说:“你这是什么样子?”我裂了列嘴说:“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十阿哥嘻皮赖脸地道:“我以为你对我就够凶的了,现在看来,以前对我还是很好的!”


  十四摇头笑叹道“初见还以为是娇柔美佳人!”我问:“那现在呢?”他抿着笑,反问道:“你可知道你已‘一战成名’?”我心想,当时这北京城里最尊贵的少爷小姐们恐怕都在场,总是会有人替我宣扬宣扬事迹的。紧了紧嘴角,说:“猜也猜得到。”他笑道:“这几天全紫禁城的公子哥们谈笑的都是‘拼命十三妹’!”我“啊”了一声,他接着道:“连皇阿玛都开玩笑地问十三哥‘什么时候认了个妹子?’”我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十四阿哥。心想,天哪!连康熙都知道我了。十四看我的反应,越发笑地欢。


  正笑闹着,就看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抹了抹额头的汗上前请安,然后对我躬身道:“园子里转了好几圈可找着您了!爷说要见您,在书房等着呢!” 我心想审判结果终于要揭晓了。心里惴惴的。不是怕他对我怎样,而是怕会牵连到姐姐。十阿哥看我脸色忧虑,粗声道:“现在知道怕了?”十四阿哥却敛了笑,柔声说:“别害怕!我会帮你说情的。”我诧异地看他,他微微一笑,我低声道:“那谢谢了!”


  我们进去时,八阿哥正坐在桌前写字。只向十、十四阿哥点了点头,瞅也没瞅我一眼,继续低头写字。十阿哥,十四阿哥找了椅子各自坐了。我站在中间一动不动,低着头心想,又来了一个把我当‘隐形人’的。


  过了好一会子,十阿哥,十四阿哥茶都喝完了一盅。八阿哥才放了笔,封好写的东西,对旁边的太监道:“把折子直接递到吏部。”太监揣好东西自去了。八阿哥抿了口茶,对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说:“你们对今儿早上弹劾常授招抚广东海盗阿保位的事情怎么看?”十阿哥嚷道:“能怎么看?对这些海上横行的海盗岂能手软?不杀一儆百,其余将更猖狂!”


  八阿哥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十四阿哥。十四想了会说:“皇阿玛虽没发话,但我揣摩他心里早拿定了主意,只怕是赞许常侍郎如此做的。这二百三十七名海盗都骁勇善战,又对周边海域极为熟悉,个个都算是好汉!招抚他们为兵,既增强了海兵实力,让其他海盗心生忌惮,又扬了我们大清威仪,知道但凡有本事的人,又肯为国效力的,皇阿玛就会给他机会。”八阿哥听完点了点头。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我是一概没听进去,只心里想着,政治、权谋!然后我就站啊,站啊,站……。


  天已经黑透,一个太监进来问是否该备膳。八阿哥笑说:“光顾着说话,竟忘了时辰!这么晚了,您们回去也难得折腾,若是没打紧事,就在这里用膳吧!”十阿哥,十四阿哥都笑说好。太监领了话转身出去。


  八阿哥看着我,手指轻扣着桌子,脸上仍带着笑。屋里静悄悄地,只听到低低的敲桌声音。我还是低头站着不动,拜当年军训严格所赐,我还就这么站了两个多时辰。八阿哥转头对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笑说:“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到!”两人站起后,十四阿哥径直去了,十阿哥却期期艾艾地说:“我们还是一块走吧!”八阿哥笑着深看了他一眼,道:“还不走?”十阿哥看了我一眼,终是走了。


  八阿哥让屋里的太监也退了出去。然后走到我身前站定。只觉得一股无形地压力压得我好象快要站不稳。低头看着他的鞋子,心‘扑通,扑通’地跳,心思千回百转,却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过了半天,他低声道:“头抬起来!”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终是没胆,遂乖乖把头缓缓地抬了起来。脖子,下巴,嘴巴,鼻子,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如深湖,好似清澈却不能见底,我很想转开视线,可不知为何却没有动,只是看着。


  他面色沉静,带着丝探究盯着我似乎从我脸上找寻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秒钟,也许有一个时辰。他从嘴角渐渐逸出一丝笑来,然后这笑意慢慢地扩散到脸,最后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我却觉得我真地站不住了,不禁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他大声笑了起来。我心想,原来他笑的声音这么好听!象是微弱的电波流过心脏,让你的心麻麻的,酥酥的。


  他嘲笑地问:“你那天晚上的泼辣劲哪去了?”我头有点蒙,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傻站着。他又笑了几声,提步往外行去,到了门口,回头笑道:“你是还想再站吗?”我一听,忙转身跟出去。他吩咐完太监送我回姐姐那里去,自转身走了。


  站久了,腿有些僵,我一步一挪的,太监在前面提着灯笼领路。边走边琢磨,八阿哥这是什么意思,这就算完了?正走着,前面的太监忽躬身请安:“十阿哥吉祥,十四阿哥吉祥!”原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正站在路边。


  十阿哥看我脸含悲凄,急问道:“怎么样?”我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几次后终是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十阿哥抓起我的手,急道:“走,我们找八哥去!”我抽出手,幽幽看他一眼,然后目无焦点地凝视前方,脸上无限凄苦,缓缓摇了摇头。


  “哈,哈,哈……”十四阿哥弯着腰,捂着肚子大笑,叫道:“天哪!”十阿哥被他突然而来的笑给笑蒙了,带着怒气看着他。“噗哧!”我也笑了起来。十阿哥看看我,又看看十四,突然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边怒声道:“我是白担了这个心!”我和十四忙赶前拦住他。敛了笑意,我软声道:“下次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十四阿哥也连连做揖。十阿哥这才脸色和缓。


  我转头盯着十四,问:“是谁说要给我求情的?”十四笑说:“八哥是出了名的温润君子,待人接物从来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如果你进去时,他对你一切正常,我倒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求这个情。”顿了顿,接着道:“后来,看你站的时间越长,我心想,得,这情不用求了!”我听后无语。十阿哥却怪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十四笑说:“等着看戏呗!”十阿哥气道:“好你!十四!你……”十四截道:“这人也看了,心也安了。该吃饭去了吧!”


  刚走了两步,想了想,我回身又叫住他们,问:“郭络罗阿附府是什么反应?”十阿哥张嘴刚要说话,十四抢道:“反正这事到这里就算揭过去了。你也不用再想了,赶紧回去让丫头好生给捶捶腿吧!”


  回了屋子,姐姐看我进来,没有什么表情,只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让厨房把饭菜热热,送过来。”丫头应了声,自出去了。不一会,又进来陪笑回道:“刚出门碰到小四子,他提了个食盒子,说是给小姐的。所以我回来问问还要厨房热菜吗?”身后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子站着。姐姐看了眼小太监说:“既有现备的,就不用热冷菜了。”丫头转身接过食盒,打发了太监,服侍我用饭。站了两个多时辰,早饿狠了,我忙开始大吃。姐姐坐在榻上,只管盯着我,一脸若有所思。一时吃毕,姐姐淡淡道:“洗洗早点歇着吧!”我叹了口气,心想气还没消,可又无计可施,只得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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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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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我开始觉得生活无比沉闷,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事情可做,姐姐还是冷冷淡淡。整个贝勒府能去的地方我也荡了无数遍。我开始无比怀念深圳的纸醉金迷,狐朋狗友,灯红酒绿。而这里只有男人才能享受那些。我坐在石头上,面对湖面:


  ………


  “唉!”


  “唉!”


  “唉!”


  ………


  忽听到身后十四阿哥的声音“我赢了!”,回头看见九、十、十四阿哥正站在身后,忙起身请安。十阿哥大声道:“你怎么叹个没完没了的?你这几口气叹得我二十两银子没了。”九阿哥加了句:“还有我的二十两。”我困惑地看着笑地合不拢嘴的十四阿哥。他笑道:“我们打赌你究竟能叹多少口气,九哥赌你不超过二十声,十哥赌你不超过四十声,我赌你超过四十声。”我想了想,问道:“我有叹那么多声吗?”三人异口同声地道:“怎么没有?”我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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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节



十阿哥问:“你干吗叹气?”我刚想回答,十四就说:“先别说,我们再猜猜,还是二十两。”我笑说:“赌上瘾了!”十四催道:“九哥先猜!”九阿哥摆摆手说:“我猜不出来,你俩猜吧!”十阿哥仔细地看看我的脸说:“无聊。”十四笑说:“看来今日只能赚四十两了。我也猜是无聊。”我板着脸摇了摇头说:“不是无聊!”两人都是一愣,疑惑地看着我,十阿哥问:“那是什么?”我严肃地说:“是非常,非常,非常无聊!”说完,一时四人都笑了。


  十四笑说:“别再无聊了,快要过中秋节了,宫里有宴会!”我算了算日子,说:“居然要过中秋了!”续问道:“你们是要去见贝勒爷吗?”十阿哥回说:“是!不过姚侍郎正在书房。我不想见那呱噪老头子,所以在园子里先转转。”我想了想说:“待会我和你们一块去给贝勒爷请个安,可好?”十四挑了挑眉毛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进书房时,八阿哥看我和三位阿哥一块进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微笑着让我坐。我笑了一下说:“我的话很短,说完就走,站着就行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随手把玩着个玉扳指,嘴边带笑道:“你的事情,我帮不上忙。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愣了一下,沮丧地做了个福,道:“若曦告退!”他笑说:“去吧!”我转身出了书房。


  边走边想,救兵没搬到,看来只好自力更生。回屋时,姐姐还在经房念经。我在屋里一边绕着圈子,一边想怎么说呢?正想着,姐姐进了屋,看我在地上打圈子,没有理我,自去斜靠在榻上。我忙跟着坐过去。默了半晌,幽幽地道:“额娘去时,我才刚出生。从小到大, 只知道,爹爹说我是‘闯祸精’,姨娘讨厌我顽劣,别的兄弟姐妹,虽有个别还算要好的,可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只有姐姐,我俩是一个娘胎里的。姐姐对我又一向疼惜。妹妹有什么不对的,不管姐姐是打也好,骂也好,我都是听的。可姐姐对我不理不睬,我…..我……”说着时,一面想到也许永远无法再见父母,一面也的确难过于姐姐这几天的冷淡,眼泪涌了出来,哭着说不出话来。姐姐听着,也是眼泪直往下掉,直起身搂住我,两人抱着又哭了一会子。才在巧慧,冬云的劝下慢慢收住了眼泪。


  姐姐一边用绢子印着眼泪,一边说道:“你以后可要把这暴烈脾气都改了,要不然自己的小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缓了缓又说:“你以为郭络罗家的明玉格格是好打的?这次若不是贝勒爷替你兜揽着,不管是嫡福晋还是阿附府都放不过你的。”我听完,看姐姐如此难过,只知道点头答应。


  自那天姐妹抱头哭完后,姐姐的气才算是全消,待我更是温柔体贴。因快要过中秋节,嫡福晋身子不便,所以府里过节的事情还都是姐姐在操持。日日忙得不消停。我心里的疙瘩没了,心情也好过了不少,又做起了富贵闲人。最令人开心的事情是自上次在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面前嚷嚷完无聊,他俩时有些新奇小玩艺派人送过来。解了我不少的闷,又时时猜测下次会送什么过来。惹得满屋子的丫头都跟着兴冲冲的,笑闹声不断。


  ―――――――――――――――――――


  转眼中秋在迩。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因为要入宫赴宴,姐姐每日都把规矩一讲再讲。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让我一背再背。唯恐我当日举止不当。


  至十五日下午,贝勒爷,姐姐都装扮妥当,我也收拾停当,遂一行人各自乘了轿子往紫禁城行去。因上大学时选修‘卷轴画史 ’ 课,故宫常有画展,所以经常去,不过只熟悉绘画馆附近的几个地方,太大了,从来没有逛完过。今日即将欣赏到这个宫殿的全盛状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一道道门,一重重礼,一排排卫士,我已经完全晕了,精神高度紧张,唯恐行差踏错。根本顾不上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暗自庆幸,姐姐训练得好。好不容易坐定,感觉脚有些发软。缓了缓劲,四处打量: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光雪浪,珠宝生辉,鼎焚龙檀之香,瓶插长青之蕊。暗自叹道:好一派皇家气象,根本不是现代的电视剧可以描摹万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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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节



众位妃嫔阿哥福晋格格渐渐到齐,各自坐定。又等了一小会功夫,只见一队太监快步而来,各自按方向站定,一个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大家都起身站定,又过了一会,才看见一个中等个头,身穿黄袍,帽饰美玉,面貌古拙,脸带笑意的中年男子缓步行来。大家呼拉拉地全部跪倒在地上。我心想,千古一帝,康熙爷!


  虽跪了一地的人,但一个大喘气的都没有。待康熙坐定,旁边太监高声叫道:“起!”大家这才纷纷起身立着。康熙笑看了一圈底下的人,说道:“都坐吧!难得过节,都随意些!”众人齐应:“喳!”各自落座。话是这么说,我看大家都是该守的礼一点也不敢差。叹道,这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天子威严。


  酒过三巡,席上的气氛这才有些活络。几个小阿哥们也开始互相逗起乐子来,纷纷相对举杯。其中十阿哥的嘈嘈声最是响亮。太子爷,四阿哥,八阿哥也自谈笑饮酒。我正游目四顾,突然对上明玉格格的视线,她恨恨地盯着我。我立即冲她露了个无比灿烂地笑,心想,气死你!她越发恨恨地瞪过来,可突然之间,象是反应过来什么,抿抿嘴角,也朝我妩媚一笑,然后转过了头。我立即感觉全身一股凉意,打个哆嗦。心叹道,果然还是笑面虎最可怕。


  吃吃喝喝,饮饮停停,笑笑看看,虽没人搭理我,但我也很是自得其乐。幸逢盛会,岂能不尽情享受?正低头乐,突然变得很安静,一抬头,看见大家都看着我。听到太监说:“马而泰.若曦上前觐见!”


  我一惊,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一个激灵,忙起身,出席,上前,跪倒。低头脆声道:“皇上吉祥!”康熙道:“起来回话!”我一边立起,一边想,所谓何事?康熙笑道:“这就是‘拼命十三妹’?”侧旁的一个妃子陪笑说:“真没想到居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众目睽睽,只觉得非常紧张。康熙看着我笑问:“你见朕,很紧张?”我觉得再不说话肯定不行,只得应道:“是!”康熙好象觉得颇为好玩,接着问:“为什么?”我想了想,回说:“初次得见天颜,觉得威严无限,所以紧张。”康熙‘嗯’了一声,又问道:“你觉得我很威严?”我心想,天哪!怎么没完了?心里仔细思量着怎么回答,一个答不好,只怕就要玩完。


  康熙见我没有立即回答,继续笑着问:“你怕朕?”我心想,只有暴君才希望人人怕他,自古明君都要得是人心服,再不敢迟疑,赶忙说:“不是,皇上一代圣君,奴婢怎么会怕呢?只是奴婢第一次进宫,觉得天家气象威严,心里有些紧张。”康熙笑着问:“一代圣君?你为什么认为朕是一代圣君?”我心里那个苦呀!为什么?历史早有评断。可又不敢直接照搬什么八岁登基,擒鳌拜,平三番,收台湾,平定噶尔丹之乱……,因为那是康熙晚年自己给自己的品价,我不敢抢他的台词。只好拼命琢磨,脑子飞速转了好几圈,冒出的竟然是高中课本上的《沁园春.雪》,心里也觉得很是贴切,顾不得那么多了,救命要紧,只好朗声说道: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康熙听完,点点头,笑说道:“听惯了尧舜禹汤,今日这话倒是新鲜!”我心里大叹,怎么把尧舜禹汤给忘了呢?不过现在看来效果甚好,这个马屁算是拍得还不错!康熙说道:“看来你不是光知道‘拼命’!”又对旁边的太监说:“赏!”我又忙跪倒在地上。领完赏赐,退了下来。坐回位子,发现手心都是汗。抬头看,发觉太子爷和四阿哥正在仔细打量我,又赶忙把头低下。


  这么一闹,康熙心情好似大好,众位陪着的嫔妃也跟着谈笑炎炎。众位阿哥纷纷上前给康熙敬酒,说吉祥话。九阿哥走回座后,只看得十阿哥走上前,端着酒说道:“皇阿玛,吉祥话都让哥哥们说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恭祝皇阿玛身子安康。”说完一仰脖子喝了酒。康熙摇了摇头,道:“记不住文章词句,只有说俗话。” 康熙身旁一个容貌娇艳的妃子笑道:“虽是俗话,但说的倒是实在!”康熙点了点头。看着十阿哥,想了想说:“已经十七了!”那个妃子陪笑着道:“九阿哥在这个年纪已经立了福晋,也该给十阿哥立福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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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1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节



她话音刚落,众位阿哥都很是注意地听了起来,十阿哥低着头一副思索的样子。康熙说道:“是到年纪了!”妃子又陪笑说:“前日静格格刚和我提起,小女儿明玉年龄差不多了,要我帮忙参详合适的人。我看和十阿哥倒是般配!”十阿哥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看着康熙,满脸紧张。康熙点头道:“是般配!”


  康熙默想了会,看着十阿哥说:“就立郭络罗.明玉为你的嫡福晋吧!”十阿哥早涨红了脸,赶忙高声说道:“皇阿玛,儿臣还小……”话还没有说完,康熙就打断道:“十七还小?”十阿哥急得直在头上乱挠,一面急声说:“四哥,八哥都是先立的侧福晋,要不,也先给我立侧福晋吧!”康熙板着脸道:“胡闹!明玉做你的嫡福晋,还委屈了你不成?”十阿哥急得不知道怎么回话,忙跪倒在地上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只是……儿臣,只是想……”


  话未成句,八阿哥已经站起,面带微笑,态度从容地缓声说:“皇阿玛,儿臣看十弟只是感觉有些突然,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而已。等醒过神来,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十阿哥猛然回头瞪大眼睛盯着八阿哥,紫涨着脸,脸上几分急,几分怒,几分痛,更多的是几分哀求。八阿哥也盯着他,嘴角仍然带着笑,叫道:“十弟,还不快谢恩!”十阿哥盯着八阿哥只是看,八阿哥却仍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眼睛幽暗深重,辨不明那里面盛着什么。


  最后十阿哥满脸的哀求,心痛,愤怒全部化去,只剩一脸漠然。他慢慢转回头,手趴在地上,慢慢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脑袋触地的声音清晰可闻,高声说道:“儿臣谢皇阿玛!”八阿哥也缓缓坐了下来。


  我只觉得那三个响头,全磕在了自己心上。一声,一声,又一声,重重地压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早知道古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个人很难有自主权。可是真实面对这一幕时,才感觉到它的残酷。我愤怒地盯着明玉,她也一直看着我,脸上几分凄楚,几分得意,几分不甘,还有几分恨。


  最后,她脸上的凄楚,得意,不甘都慢慢消失,缓缓化为一个妩媚的笑容。她在我愤怒的目光中,婷婷站起,仪态端庄地上前谢恩,象一只骄傲的孔雀正在展示它绝美的风华。看着十阿哥和她并排跪着的身影,我只想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阿哥吗?他不是有最尊贵的身份吗?为什么这最尊贵的身份剥夺了他最珍贵的东西:自由!想到姐姐,再看看眼前一幕,还有渐渐逼近的选秀日期。难道这就是这紫禁城中所有人的命运?一直隐藏着的恐惧全部涌了出来,全身簌簌发抖。


  我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宫门。只记得在府门前,轿子刚停,我就冲了出来,跑进了大门,身后一片惊叫声。


  我只是跑着,飞快地跑着,拼命地跑着,使劲我全身力气地跑着。我觉得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不然我也会莫名其妙地要嫁给一个人。身后,丫鬟,小厮都在追我,姐姐边跑边喊“若曦,若曦……”,八阿哥一面快步走着,一面冷声吩咐侍卫去抓住我。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看见一个侍卫跳到前面拦住我,我想绕过他接着跑,他伸手拉住我。我拼命地挣扎,只想赶快挣脱他,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后来听到八阿哥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晕她!”我后脖子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自从中秋宴后,我就很少说话。巧慧,冬云使尽浑身解数,我不为所动。每天不是坐在桌前临帖,就是找个地方发呆。我第一次开始严肃审视自己在古代这个事实。我认真地思考着我可能的命运。我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难道就这么坐等着一切的降临吗?


  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用怪异的眼光偷偷打量我,我知道大家都在议论我为十阿哥发疯了,可是我不关心这些。姐姐总是沉默忧伤地看着我。我自己一天天瘦下来,姐姐也一天天的瘦下来。有时听到巧慧悄声说:“主子,你劝劝小姐吧?”姐姐柔声道:“劝是没有用的。时候到了,她自然会想通,认命的!”我心想不会,不会。我永远不会想通,为什么我的命运会由他人随便一句话就决定?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努力决定明天的结果。“今日花,明日果”是我的座右铭。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就是别人的几句话。不能,我不能!我痛恨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要么索性让我就出生在这里,这样我也许可以认命。可是我已经在现代社会活了25年,接受的教育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突然告诉我,一切都是命,认命吧!我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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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节



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开始纷纷掉落,我经常站在树下,看着风吹过时,随风飘舞而下的树叶。每一片都是一个舞者,它们在风中飘左,飘右,飘上,飘下,又忽地打一个旋,象戏台上青衣小旦的一个腰身轻摆,无限妩媚,最后终是敌不过地心引力,慢慢地,带着对风的无限眷念落下


  八阿哥,十四阿哥站在我身旁,陪着我看了一会落叶的舞蹈。我轻轻地说:“它们都是忧伤的,不想落下,却最终逃不脱落下的命运。”十四阿哥柔声说道:“你现在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等过几日,心情好了,就不会这么想了。”我没有说话,只继续看着那风中飘舞的片片叶子。


  十四阿哥等了一会,问:“若曦,你真的很喜欢十哥,是吗?”我随手抓住一片飞过眼前的黄叶,道:“是的!我很喜欢他。他爽朗,活泼,能让我开心。最紧要的是他待我好。”我把放在手心的叶子用力扔起,半仰着头,看着它在风中的摇曳舞姿,“不过我的喜欢不是别人所想的那样。他只是我的要好朋友。”十四阿哥诧异地问:“那你为什么对十哥的婚事这么难过?外面的人都在说‘十三妹因为十阿哥的婚事气疯了’。”


  我转身看着他,道:“我难过不是因为他的婚事,而是因为他的婚事是别人强推给他的!他并不想要!”吸了口气道:“我难过是因为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听别人摆布,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决定?”话刚说完,十四阿哥倒抽几口冷气,瞪视着我,八阿哥紧盯着我,冷着脸,严肃地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我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侧过了头。他上前两步,一只手卡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扳向他,眼睛紧盯着我的眼睛,冷声说:“听到没有?”我扭了扭头想挣脱,却发现他手劲出奇的大,根本无法挣脱,只好倔强地盯回他。他慢慢加大了手里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肃声问:“听到没有?”我下巴生生地疼着,越来越疼,最后恨恨地瞪着他,高声喊道:“听见了!”。他盯着我,慢慢收回手,甩袖就走。十四阿哥沉声道:“你疯了?这个别人可是大清的天子!”说完,匆匆转身,紧追八阿哥而去。


  我就那么呆立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凝固成了风中的一个画面。直到巧慧来找我,她看着我,叹了口气,温柔的扶着我的胳膊说:“小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我随着她无意识地慢慢往回走。


  进屋时,姐姐看到我,忙迎了上来,拉过我的手,惊道:“手怎么这么凉!” 一边扶我坐下,一边紧着声吩咐巧慧快去拿热茶。姐姐双手握住我的手替我搓手,她手心的暖意一点点,一丝丝地传给我的手,又渐渐从我的手传到我心里。我看着姐姐颇为削瘦的脸孔,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温暖,又是委屈,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姐姐搂着我,一面拍着我的背,一面喃喃说道:“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哭了半日,觉得嗓子已经哑了,才慢慢收了眼泪。却仍是不肯起身,只是抱着姐姐。姐姐也不说话,只是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我的背。过了半晌,我头窝在姐姐怀里,闷声问:“是因为我打了明玉格格,她才要嫁给十阿哥吗?”姐姐扶起我,拿绢子替我擦了擦脸,说道:“你打不打,她都是要嫁给十阿哥的。”她轻叹口气,“我们这样的人不过都是皇上手中的棋子罢了!你看着象是皇上临时起意,其实只不过是贵妃揣摩对了他的心意,寻了个合适的时候陪皇上演场戏罢了!”我听后无语,心叹道,我是高估了自己。还认为是明玉以为我喜欢十阿哥,就抢了去来报复我。不过这样也好,我对十阿哥的内疚之情总算减了几分。这些宫里的人啊!突然一个冷战,全身直冒冷气。想起先前说的话,一下子抱住姐姐,心里无限害怕地想着,不可以再乱说话了,绝不可再乱说话了,否则会害死姐姐的。


  ――――――――――――――――――


  树上的叶子越落越少,我一点点地正常起来,至少表面上是。时而也会与丫鬟笑闹两句,只是饭仍然吃的不多。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府去。可如果我只是个丫头,也许逃也就逃了,大家找一找大概也就算了。可我是大清正二品官员驻守西北总兵的女儿,八贝勒爷的妻妹,又是待选的秀女。这里整个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我能跑到哪里去?再说,我还有姐姐,我若真走了,她只怕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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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4: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节


一日正在屋中临帖,巧慧说十四爷来了。我搁下笔,走出屋子,看十四正站在院内。我上前请安,“为什么不进屋子呢?”他道:“我们去园子里走走!”我点了点头。巧慧拿了件水绿织锦绣花披风给我披上,又叮嘱不要站在风口,我答应后自随十四阿哥出了院子。


  两人一路都是默默的。走了一会,我强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半天一句话也没有,会闷死人的!”十四干笑了两声道:“来之前好象满肚子的话,这会子倒不知道说什么。”我立定,侧头看着他说:“我已经没事了!”他随我停下,叹了口气道:“你没事了,可十哥还是很有事!”我没说话,只用眼睛瞅着他。


  他又叹了口气道:“十哥自从中秋宴会之后,就没有去上过朝。皇阿玛问了几次,八哥都回说是身体不适。再这样下去,皇阿玛要派太医去看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回说:“去见见他,然后劝劝他。”我沉默了会,点点头答应了他,“什么时候?”他道:“明日下朝后我来接你进宫去见他。”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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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十四坐在马车上,两人一路都是沉默着。出门时姐姐什么也没问,想来八阿哥已经遣人给姐姐打过招呼了。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小厮伺候着换乘了轿子。半日后,轿子方停。


  十四领我进了个院子,指了指正对着的门,道:“我就不进去了!”我点点头,正要提步,他又补道:“过一阵子,我支开的太监们就会回来,尽量快些!”我‘嗯’了一声,上前掀帘而入。


  一进门,是个侧厅,屋中一股子酒味,却无人。我看了看侧旁一个拱门,上垂珠帘,于是分帘而入。身后的珠帘,串珠之间彼此碰撞,只闻清脆悦耳的珠玉之声。侧卧在榻上的十阿哥眼睛不睁,吼道:“我说了别来烦我,滚出去!”我上前两步,站定看着他,起先想好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怒气。看见是我,满脸怒气化为错愕,然后又是黯然,缓缓坐了起来。我走到桌边的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摇了摇,里头还有些酒,复又放下。


  静了会,我问:“你就打算这么醉下去了吗?醉了就能不娶明玉格格了?”他默了一会道:“我只是心里烦。”我问:“烦什么?”他低头套鞋,闷着声音说:“你看我在烦什么?”


  这会子,我心里已经没有刚进屋的慌乱,倒是越发冷静,“一烦是因为你不喜欢明玉格格,却要娶她。二烦是对我有好感,却不能娶我。”他站起来,也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酒端在手里,凝视着酒杯发起呆来,过了半晌,他细声问:“你肯做我的侧福晋吗?”我一时愣住,所有准备的谈话内容中,可没有这一项。我忘了‘二女共侍一夫’在古代的普及性了。


  他抬起头,热烈渴望地看着我,重声道:“我会待你很好的。我一定……”我赶忙打断他,“我不愿意!”他紧咬着牙,看着我点了点头,猛然端起酒杯,一干而尽,“我知道!即使让你做我的嫡福晋,你也不见得会答应。可我总抱着丝希望。现在……”他苦笑了声,“更是不可能了。”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捏在手里把玩着,“你既然什么都已明白那就索性做个明白人!不要再让贝勒爷他们担心,又招皇上生气!”他又倒了杯酒,饮完说道:“我已经任皇阿玛摆布了,难道连个脾气也不能发?”


  我拿过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大事都已屈从,又何苦在这些小事上 ‘亲者痛,仇者快’?”说完自己也喝了一杯。


  喝得有些急,被呛住了,拿绢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正拿绢子拭嘴,听见他柔声问:“若曦,你喜欢过我吗?”我抬头,看见他眼中企盼、紧张、害怕夹杂在一起。我低下头,手里揉着手绢,过了一会低声道:“喜欢过的。”他重重地释了口气,轻笑起来,“若曦,我很开心。知道吗?我这几天一直想当面问你,可又怕是我不想听到的,所以不敢问。”他又喝了杯酒,“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以后想着你曾经给我唱过曲子,曾经逗我开心,曾经为我难过。我已经觉得挺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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