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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上,我已候了生生世世,那奈何桥前的忘川水,均化作我手中的一碗汤。
看着一个个魂魄的前尘往事,留下的执念似乎就只有伤痛和哀怨,有时甚至还带着一丝不甘的怨恨!散发出锐利的气,那是一种让你心颤的恨,亦是一种郁结,结成了仇恨,深入了精血,直至魂飞魄散!于是,这一碗碗忘川汤便让那些魂魄忘记了前尘,还原了心性,也等候着轮回。
似乎从没有停顿过于奈何桥前的等候,一个接一个,机械的,也重复着,喝了一碗又一碗。那些魂魄里透着各种各样的颜色,有时沉黑,有时暗黄,也有时鲜红……那是最后的感情释放,代表着仅剩的一丝挣扎,但经过了我,便统统去了色调,余留下纯白,茫然而洁净的纯白色。
像是围绕着一个原点的循环,我认得出同样的魂魄,可惜,他们都不再认得出我,就是曾经为他们递过一碗碗汤水的我。而讽刺的是,那一个个熟悉的魂魄里依旧蔓延的是如最初相见过的锐利,并愈加强大,也愈加沉重。
我知晓,亦无奈,只是照旧重复着唯一的动作,递汤,收碗,然后再递。这念,终是只被一时压制,若冲破禁制,那将是一种灾难,恐怖的,并弥漫着魂殇的,灾难。
只是,为什么?来世的魂魄还是循旧这老路,生生的又走了遍呢?一样的伤,一样的痛,一样的恨!终是循环着,重复着,不曾止息。那些魂魄生来便是尝苦的吧?人世点滴,难有圆满,成人的肉身里,其实却是无心,于轮回前就已化作了一个黑洞,无底,无尽的黑洞,痴笑妄嗔贪,一个不少,一个也不消。
生生世世,听起来久远,其实弹指间就已灰飞烟灭,就如我立于桥边,分发这汤水,看着相同的魂魄在我面前重复着喝了一次又一次,未止,不停。
生死刹那,转瞬即消,可叹,那些一次次接过我手中忘川的痴儿,经过往生的徘徊挣扎,终还是会选择接过忘川,和着隐藏而卑微的苦涩,一饮而尽,开始下一世的循环。
看懂了挣扎,看透了执念,却还是不能明白这样的选择,难道世世轮回还未尝尽这红尘之苦?既是看不破,又何必执着重复这样的生?
我的疑惑终是未能有解,如同这忘川河般,不会枯竭,一如最初,不曾改变。偶尔,我也曾努力追溯着我的过往,是何时来到这黄泉?又因何故立于这奈何桥前?生生世世,未曾停息,始终是传递着忘川,看尽了魂殇……
当然,这也是无解的,太长的时间里,我早已与脚下的忘川一般相似,没有源头,也看不到尽处,渺渺茫茫,余留空白。
我的记忆只有这奈何桥,这忘川河,还有我手中递出的汤碗:入魂的是忘,收进的是殇,洒向忘川,飘渺烟逝。
于是,就算我看上去并不老,却也被世间称作为“孟婆”。其实,我也不姓孟,或者是别的什么姓,只是无妨,毕竟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连带那前尘故往,一世世痴笑疼痛……
所以,我便成了孟婆,而手中的忘川,也变成了那一碗碗“孟婆汤”。所以,我也总是看着那些痴儿,接过我手中的汤,落下那一世未尽的殇,不断重复着遗忘,也重复着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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