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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诛仙》 强烈申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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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8: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巫妖

天际燃烧的火焰云彩渐渐暗淡下去,阿合台隐身在黑云之中,迅速无比地远离七里峒。

半个时辰之后,在他确定不会有外族人跟踪过来时,他才缓缓落下云头,回到地面,落在一个山谷之中。

此刻的黎族与苗族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但阿合台似乎并不急于去找黎族残余的族人。他仔细打量着手中黑杖,一股神秘的巫力隐隐在黑色的杖身中游荡着,让这个黎族之人的体内热血,渐渐回荡起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将来自己手持骨玉黑杖号令南疆的场面,往昔风光无限的大巫师,就是明日的自己。至于此刻惊慌的族人,倒不必太过担心,反正那个族长一心复仇,便让他好好去厮杀吧,不然以这个粗人个性,只怕还是自己掌握黎族的障碍。

阿合台冷冷一笑,将骨玉黑杖紧紧握在胸口,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所畏惧。甚至连传递给他力量的那个魔王,他都不放在眼中了。尽管此刻他自问还远非那个魔王的对手,但他与大巫师一样都知道那个神秘魔王的来历和处境,没有聚集南疆五族五个圣器,那魔王就休想从十万大山里的“镇魔洞”中复活重生。

一想到连那个恐怖到全南疆都发抖的魔王也被自己玩弄于指掌之间,阿合台简直兴奋的无法自已,再也忍耐不住了,放声大笑出来。

这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回荡在山谷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欢畅时刻,忽地一阵细细掌声,从山谷另一侧的黑暗之中响了起来,同时有个声音,低沉而幽细,传了过来:“好厉害,好厉害!”

阿合台身子一震,迅速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仔细,大声喝道:“是谁,站出来!”

黑暗之中,忽地燃起两团赤色火焰,其大如斗,随即有一阵低低的喘息声音,似巨兽低声咆哮,在黑暗中传出。

阿合台脸色大变。

只是那两团赤火却没有移动,在黑暗中只是跟着阿合台,反是在这赤火前头,从黑暗中缓缓现出一个黑衣人。

只见此人几乎像是从黑暗中流出来的一般,全身从头到脚都是黑衣笼罩,只空出来两双眼睛,空洞洞的好生吓人,而看他身体僵硬,竟不是走出来,而是离地二尺,凌空飘出来的。

阿合台眼中瞳孔收缩,脸上神色更是紧张,如见恶鬼一般。

那黑衣人缓缓道:“阿合台,你果然没有辜负兽神大人的期望,将骨玉与黑杖全都抢过来了。”

阿合台下意识的,将骨玉黑杖抓的更紧,这动作被那黑衣人看在眼中,而在他身后,那两团黑暗中的赤火,似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黑衣人微微抬手,身后黑暗中的异物这次平静了一些,然后他缓缓道:“阿合台,看你样子,似乎不想遵守当初对兽神大人的诺言,把这两件圣器交给我们啊!”

阿合台脸上神色变换,阴晴不定,固然那个‘兽神’在他心中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几番内心激斗下来,终于还是贪恋占了上风。

“呸!”阿合台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冷笑道:“握现在有黑杖,骨玉,这可是当初将兽妖都打的几乎魂飞魄散的圣器,你妖不怕死,就来试试!”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妖背叛兽神大人了。”

阿合台一举骨玉黑杖,只觉得体内巫力充盈激尽,真有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不由得狂笑道:“那又怎样,你别以为握不知道,没有南疆五族圣器齐聚,兽妖根本无法在镇魔洞中复活,若没有他,就算是你还有你身后那条恶龙,在我圣器面前,又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身后的两团赤火,发出了‘嗷嗷嗷’的低声咆哮,固然极是愤怒,黑衣人却很冷静,冷冷地望着阿合台,道:“你莫忘了五族圣器,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这些南疆满人,最多不过发挥出它们三成巫力而已,若非如此,就算你有兽神大人传法于你,你又怎么可能从苗族那个老不死的大巫师手里抢过来。”

他声音渐渐低沉,语气更是透着冰凉,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和兽神大人作对!”

阿合台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咯噔一下,甚至连他自己已感觉得到,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握紧了骨玉黑杖。

“去死吧!”他双目圆睁,挥动黑杖,瞬间一道黑火从黑杖中奔腾而出,冲向黑衣人,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黑火火焰突然在他深浅三尺之处被无形力量阻隔下来。但看阿合台的神情,却并未有任何吃惊神色,显然刚才只不过是他试探一下而已。

相反,经过刚才这一击,他已经证实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想,果然骨玉黑杖这些圣器能够将兽妖传给他的巫法十倍的发挥出来,若是平常,他要祭出这样一道黑火,非得运功半天不可,可如今竟然一挥而就。

想到此处,阿合台更是得意万分,如何还会将面前的黑衣人放在眼里,再度狂笑起来。

黑衣人看着对面阿合台的张狂样子,已没有什么圣器冲动,只淡淡道:“兽神大人果然明鉴,知道你这人心机险恶,一旦得手之后,必定背叛。”

阿合台狂笑道:“那又怎样,镇魔洞里从兽妖以下,的确有无数巫力高强的妖魔鬼怪,但除了你这巫妖,还有谁能出得来?如今凭你这微弱道行,难道还想从我手中夺取圣器吗?”

黑衣人看着阿合台那张狂嘴脸,忽地发出一声讪笑,也不多说,伸手到怀中拿出一件事物。

这东西一旦离开巫妖的怀中,立即散发出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是个闪烁着黑光的珠子,在这个漆黑的黑夜里,若不认真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阿合台看了那珠子几眼,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口中不怕这神秘黑衣人,但巫妖巫力虽不如何高强,却向来是兽妖座下最重要的得力助手之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神秘神秘异术。

正在他暗中思量是否要立刻攻上,不让这黑衣人搞古怪的时候,那黑衣人手一合,却做出了更加古怪的动作。

他手掌握起,只听噼啪一声,竟然是生生将这个黑色的珠子捏碎了,片刻之后,碎屑如沙,从他掌心纷纷滑落下来。

阿合台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凝神戒备,巫妖放毒之术,他以前也有耳闻。只是山风吹过,那碎屑纷纷随风而去,而且风吹的方向与他相反,他又等了片刻,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合台哈哈大笑道:“你要搞什么古怪,任你如何,又能奈何得了我么...........”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却突然硬生生嘎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在喉咙里面。

几乎就在同时,突然,一道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煞是明亮。而这个火球的源头,竟然是从阿合台身上射出来的。

片刻之间,只听“噗噗噗......”几声闷响,阿合台的身体,从里向外,赫然喷射出十几道光线,一眼看去,几乎就像是身体同时被开了十几个空洞一般,既滑稽,又恐怖。

阿合台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张大了嘴,慢慢抬起了头,脸上一副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黑衣人冷漠地飘再他前方,缓缓道:“兽神大人早就料到你不可*,当初传给你黑火的时候,故意将这‘黑火精珠’留下,只要将这黑火精珠毁去,黑火之力必然反噬主人,叫你死在兽神大人传给你的法力之下!”

阿合台眼中充满恐惧和悔恨,张大了嘴巴,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片刻之后,“噗噗噗......”闷响连续发出,黑火轰的一声从体内呼啸而出,将他整个身体吞没后,熊熊燃烧。

不一会功夫,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已经化为灰烬。

只有骨玉黑杖,依旧安静的躺在灰烬之中。

黑衣人飘了过来,伸手一招,骨玉黑杖被凌空吸到他的手中,他冷笑一声,正要离去,忽然头一转,望向山谷的另一侧暗处,沉声道:“是谁?”

黑那中,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灰衣白发,脸上皱纹横生,赫然正是焚香谷的上官策。

此刻,他望着那黑衣任,又看了看黑衣人身后充满敌意的那两团赤火,最后,他的目光落到黑衣人手中的骨玉黑杖之上。

他的样子,像是突然之间,老了三十岁。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上官策,而看到他的模样,居然和上官策还是旧识。只是黑衣人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们有八十年没见过面了吧,老友?”

上官策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如刀刻一般的深:“你们,”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道:“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了吗?”

黑衣人一身的黑衣在夜风中飘荡起来,但他的身影却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一如他的声音,悠悠道:“兽神大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上官策缓缓道:“当初我和云易岚云师兄,都在兽妖大人面前说过.........”

黑衣人忽然截道:“你那位谷主师兄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上官策忽然不说话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老友,你我各为其主,将来前途凶险,你多保重吧!”

说罢,他将手中黑杖往怀里一搂,整个人向后退去,转眼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官策的眼角抽搐,身形一动,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对面黑暗之中,那两团赤火忽地燃烈,咆哮声猛的大了起来。

黑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远远传来:“老友,你道行高深,远胜于我。但我有恶龙,再加上黑杖骨玉,你拦不下我的。你我多年交情,还是留一份情面吧!”

上官策的身形,硬生生顿了下来,片刻之后,那两团赤火再黑暗中渐渐消失。

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站在这凄冷山谷中,半晌,传出了他悠悠的一声长啸。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荣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淹没,到处都是哭泣声音。苗族敬若神明的大巫师重伤,生死难测,黎族寄予厚望的阿合台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来了许多外族之人,其中还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恶鬼一般的人物。

在此情况之下,黎苗两族俱无战心,黎族渐渐退出了七里峒,而苗族夜无心追赶,纷纷救助家园的伤员,同时无数人带着敌视的目光,望着依然还在七里峒中那些外族之人。

而那些人的注意力,却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围苗族,他们的眼中,此刻只有半空中激斗的那红蓝光线。

中土正魔两道,新一代杰出的年轻修道高手,在这个异乡陌生的山谷之中,隐约有一丝凄凉的地方,彼此生死相搏。

陆雪琪的天琊蓝光越来越盛,漫天席地,呼啸而来,彷佛她素手挥动之间,天在转,地在动,风声激烈,群鬼辟易,竟有无可阻挡之威。

在她剑光之下,隐隐望见那坚决而憔悴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而下手之间,更无丝毫留情了。

剑剑风声,破空锐响,遮盖了天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又消失。鬼厉狂笑着,在剑雨中驰骋飞跃,噬血珠更似有灵一般,兴奋的红芒万丈,如恶鬼啸天,张牙舞爪而战。

那一剑如霜雪,飘飘而下,有人长啸逆天而上。

天琊噬血,

噬血天琊!

不可一世令风云变换的无情法宝之后,紧接着的,势谁的,怎样的目光?

陆雪琪不知道,那层层阵阵如波涛如巨浪如鬼哭如魇啸的噬血红芒,轰然而至,恶毒的妖力让她全身精血几乎要为之外泄。

天琊如雪,化作开天巨剑,轰然斩下,将如山红芒劈为两半。巨大妖力反挫,陆雪琪白衣飘飘,被反震上天,只是看她的身形,在风中飘然而形,利剑挥舞,丝丝锐响,刹那间风云重聚,尽数在她周围。

那秀发正飘动,抚过白皙脸畔,本是玉容颜色。

深深呼吸。

她连行七步,在云端如仙子飘舞,还不待她开口念咒,天空已然风卷残云,化为漩涡,剧烈颤抖。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古老的咒语,再一次神秘的回声在天际,那个白色身影倒映在谁的眼中,如狂舞的百合!

十年光阴,在这个风雨飘零的异乡,在这个天地变色,风云聚会的地方,一一浮现。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漩涡,在天际急速旋转,电芒雷动,风声呼啸。陆雪琪凌空而立,白衣飘飘。

青云门无上奇术“神剑御雷真诀”在她手中这般施展,端的是气象万千,威力无比。此时此刻,便是比起当初流波山一战之中的田不易,其实上也不弱分毫。

周围的正道中人无不惊叹,但这番情景,落在鬼厉的眼中,却不为人知一震。

那云彩深处,天琊剑之下,在无尽蓝光尽数绽开的时刻,陆雪琪的身形之中,竟隐隐有一丝淡淡金色,带了一分庄严,也有一分诡异。

这并非青云门的道法!

激烈的风声越来越急,这念头在鬼厉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在他心底眼中,在他猖狂的笑声背后,又剩什么?

冷冷目光,从天空望下,红芒背后,那一个桀骜邪恶的身影。

陆雪琪明眸如霜,一声长啸,漫天电芒轰然齐喝,远远传荡开去,似撕扯天地一般。

云端深处,无数电芒迅速汇集,轰然雷鸣之声,在天际炸各不停。半刻之间,黑暗漩涡深处,巨大的电芒汇聚而成,冲天而下,落在天琊神剑之上。

那耀眼无比的光亮,就彷佛在她的手上。

“好剑术!”

鬼厉放声大笑,笑声凄烈,在红芒中轰然传上,直如撕心裂肺一般。

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白色身影,绝世风姿,终究世这般高不可攀............

噬血珠绽放出无尽光芒,此刻,红、青、黑三色异芒俱都被鬼厉邪力操纵的淋漓尽致,妖气森森,向着天际鬼哭呼啸,令人毛骨悚然。

陆雪琪的面色更冷,眼中最后的犹豫,终于断了。

电芒长啸,漫天神佛,一起吟唱!

远方,忽有人惊叫。

全神贯注戒备着天空那记不世出的奇术的鬼厉,忽然背后锐啸声起,他心中一惊,电光石闪间勉强移开身子,“噗”的一声,一把平锋玉尺,却如无坚不摧的神兵一般,从他的右肩直贯而出。

鬼厉大喊一声,霍地转过头来,之间李洵手握玉尺,满脸愤恨神情。

“啊.............”

他仰天长啸,噬血魔棒带着无尽红芒,瞬间倒劈而下,李洵目光一缩,却无丝毫惧色,右手用力处,“嘶......”的一声将玉尺抽出,代出如泉喷鲜血。

红芒砸下,李洵奋力一抗,焚香谷道法果然非同小可,再加上鬼厉重伤在身,红芒不稳,这般近举例的情况下,扔被李洵挡了下来。

只是噬血珠乃是何等大凶之物,更是与鬼厉血脉相连的血炼邪宝,片刻间无尽邪力从玉尺之上攻了过去,李洵握住玉尺的右手,着这般匪夷所思的鬼力之下,直接以看得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李洵大骇,奋力一挣,但鬼厉此刻已近疯狂,霍地伸手抓来,五指成抓,生生抓在他的右手之上。

李洵感到剧痛,连冷汗都冒出来,正危急关头,旁边传来低低一声佛号,夹着一声叹息。

一道柔和金光涌来,庄严祥和,正是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佛门奇术,与噬血珠妖力相克,无孔不入,凶恶无比的噬血珠异力,被他生生催开了一尺。

只趁着这片刻功夫,法相一把拉住李洵,向后快速退了出去,只是在他眼中,满是慈悲无奈的眼色,直望着那个在风中飘摇的男子身影。

天际巨大的电芒白光,在这一刻从天落下,威力无比,准确之极地击中鬼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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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8: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心意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身影,在巨大白色光柱中淹没消失。

站在云端的白衣女子,也许是用力过度吧!竟然也是一个踉跄,再也无力保持平衡,缓缓降了下来。

可是,可是,是哪里突如其来的笑声?

这般凄凉却不可一世!

白色光柱里突现红芒,殷红如血,那个男子浑身浴血,如狂魔一般奋然而出,仰天长啸。

夜色正暗。

散了头发,破了衣衫,喷洒的鲜血如雾一般,只有噬血珠那般明亮,照亮整个夜空。

他抬头瞪眼,直冲而上。

风声凛冽,血腥阵阵,陆雪琪面白如雪,不见有一丝血色。望着那扑来的身影,下意识将天琊刺出。

蓝光万丈,转眼间刺破血雾,就往他的身前。

天琊微颤!

那目光,深深而来,疯狂却这般熟悉。

犹还记得,许多年前,曾经不顾一切的少年么...............

那个伤口,在她眼前。

红芒暴涨,将两个人的身影淹没。

鬼哭声声,满天呼啸。

正道中人惊呼,纷纷抢上飞起。只是他们反应之前,却令有一道诡异白影,如电飞上。

红芒中,布满血污的手掌,彷如恶魔狞下的没抓,向她抓来。

只是,天琊却悄悄地垂下。

她在风雨中,孤单伫立,面对着他,默默凝望。

血腥的手掌,按在她的衣襟之上,汹涌妖力,就在掌边咆哮。

那一双疯狂而血红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

是谁的心,轻轻跳动...............

红芒散去,一个身影,颓然掉落。

陆雪琪立在半空,紧闭双眼,衣襟之上,赫然有个红色的血印,触目惊心。

风雨过后,可还有泪么.........

抢在正道中人之前片刻,突如其来的白影一把抢过失去知觉的鬼厉,抱着他横移开的,正是小白。

只见她大量鬼厉的伤势,眉头紧蹙,摇头叹息,低声道:“真实受不了你这个男人,就算重感情也不用做的这么惨烈吧............”

鬼厉没有回答,已经失去知觉的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是正道中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纷纷叱喝,小白抬眼望去,明眸媚目,登时将众人窒了一下。

陆雪琪缓缓落了下来,衣襟上的那个血色手印彷佛镂刻一般,在她白衣之上显得特别醒目,众人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只恶魔手掌曾经将死亡是何等接近这个女子!

只是,她竟然还是逃过了一劫,重创的依然是那个魔教妖人。

青云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果然不同凡响。

小白目光扫过诸人,最后还是落到陆雪琪的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果然是绝世美人,难怪可以令男儿为你痴狂。”说罢,她先是看了看抱在怀里的鬼厉,然后有意无意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有痛楚之色的李洵。

李洵面上闪过一丝怒色,他的右手在刚才斗法中被鬼厉以噬血妖力反挫,半个手掌都如焦枯一般,望之可怖,也不知道是否影响日后修行,此番听这个突然出现的妖媚女子忽然带着讽刺,登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这鬼厉乃是罪恶滔天的魔教妖孽,你识相的.......”

“哈!”

小白忽然笑出声来,面对着这一众正道中人,故意将失去知觉的鬼厉抱得更紧了些,顿时让周围众人为之侧目,同时面有不屑,淡淡道:“你不知道么,我可是从来就不识相的!”

李洵为之一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号,同时右手上疼痛越来越是剧烈,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的一声诧异惊呼,从背后传来。

“九尾妖狐!她就是九尾妖狐!”

众人一惊,陆雪琪和法相不知道焚香谷玄火坛的秘密,倒还罢了,但是焚香谷中弟子却纷纷大乱,一看那惊呼之人,正是场上辈分最高的吕顺。

小白向吕顺那里瞄了几眼,微一思量,点头道:“你这老头,就是当年躲在云易岚和上官策两个老贼背后的那个无耻的家伙吧?”

吕顺登时气得满脸通红,手指指向小白,只气得微微发抖,在周围偷偷瞄过来的眼光里,大怒道:“看什么,还不上,捉了这个妖孽!”

小白轻笑一声,抱着鬼厉做势欲起,吕顺当先飞起,迎头拦截,不了小白哼了一声,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白影浮动,一道幽光从她衣袖中飞出,击中吕顺剑芒。

吕顺人在半空,闷哼一声,倒折回来,看来是吃了点暗亏。

众人失色,吕顺虽然威名远不如同辈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和上官策,但好歹也是焚香谷老一辈的人物,但在这九尾天狐绝世妖物之下,竟然一个灰鹤间就被挡了回来,这妖孽道行之高,可想而知。

当下众人纷纷呼喊,一起凑上。小白微微皱眉,面有不屑,身形摇晃,连续晃过数人,正欲飞身而起,忽地身后一声佛号,一片金色光芒涌了过来。

小白眉头一皱,第一次面露惊讶之色,返身袖袍翻舞,飞出一道淡绿光芒。

“大梵般若,”她看了看法相,点头道:“想不到天音寺居然出了你这等人才,果然不愧为与青云比肩的正道大派。”

法相合十道:“多谢施主夸奖。”说话虽然客气,但随着他合十之后,金光更是大盛,从他的袖袍之间飞出一粒金光耀眼的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向小白疾冲而来。

小白哼了一声,绿光一收,整个身子带着鬼厉都飘了起来,直上青天,片刻之后,刚才脚下站立之处被轮回珠撞上,轰隆一声,整个地面被佛门大力打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大坑。

不欲再纠缠下去,小白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欲走,不了身形刚动,却之间蓝光耀眼,“嘶嘶嘶”锐响充盈天地,铺天盖地而来,正是陆雪琪的天琊神剑到了。小白面色一寒,忽地伸出手去,直接插入万千剑芒之中,只听“铮”的一声清脆回响,陆雪琪剑芒消失,面有惊讶神色,天琊也回到她的受伤。

小白更不迟疑,抱着鬼厉身形如鬼魅一般,从半空消失。众人大吃一惊,片刻之后,有人看到白影如电,正向河对面掠去,大声呼喊出来。

只见小白闪进了一间木屋之中。片刻之后,在众人赶到之前,又从屋子窗口飞出来,肩上除了鬼厉,还多了一个笑灰影,正是仍然呼呼大睡的猴子小灰.......

待众人赶到的时候,小白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正道中人纷纷恼怒喝骂,但多数人却暗自惊心,这九尾天狐修行如此高深,当真不可小觑。

此时此刻,七里峒中的战争,终于完全平静下来,残留下来的,只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还有无数苗人百姓痛楚的哭声。

远处,受伤的图麻骨族长正在大声嘶喊着,领着一队人往山上奔去,显然是要去查看大巫师的伤势情况。而在山腰之上,早已有人将大巫师围住,叫喊声远远传来。

众人回到远处,之间周围热焰喧天,火焰吞噬着木头发出的噼啪声音此起彼伏,更不断有烧坏的横梁大木头掉下来,情况极为悲惨。

法相摇头叹息,面容满是慈悲之意,当先飞入火海,帮助那些苗人百姓救火。受他影响,焚香谷其他弟子也纷纷跟上。

李洵此刻方才觉得右手之上的痛楚稍微退了一些,看来只要运功抵挡,并无大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正在他犹豫是否也要跟上去一起救火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李师兄。”

李洵一怔,回头看去,之间陆雪琪天琊回鞘,握在手上,一身白衣在火光之中无意遮掩。

此刻的她,面色一如往日般的冷漠,淡淡的望着李洵。

李洵不知怎么,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遂道:“什么事,陆师妹?”

陆雪琪沉默地望着李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鬼厉右肩那个伤口,可是你涌玉尺所伤?”

李洵嘴巴里忽然有些发干,片刻之后坦然道:“是。”

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片刻之间收紧,白皙肌肤之上,彷佛有淡青露出,只是她的脸色,依旧如雪一般的白而冷漠,没有丝毫表情。

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李洵心头忽地腾起莫名怒气,大声道:“陆师妹,你是什么意思?”

陆雪琪的身子顿了一顿,周围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下,她白色身影彷佛也要燃烧一般。

“好尺法!好厉害!”

淡淡的声音,从那个没有回头背着身子的人儿处,传了过来,一字一字,很慢很慢,清晰无比。

李洵忽地哑了。

陆雪琪向前走去,突然她的上方一座大屋被烈焰燃烧久了,噼啪一声大响,一根巨大横梁带着炽热烈焰,向她当头砸了下来。

李洵吃了一惊,但还不等他喊出话来,陆雪琪一声轻啸,啸声众不知怎么,竟有几分悲愤,看她左手一挥,天琊神剑连鞘挥上,蓝光暴涨,轰隆声中,硬生生将这巨木击得粉碎,腾起无数火星,遮天蔽日,片刻后纷纷落下如雨,壮观之极,挡在她和李洵之间,将她的身影淹没无踪。

李洵望着那漫天纷飞的火雨,一时竟怔怔呆住,望得痴了。

夜色深深。

小白化身急速白光,在崇山峻岭间穿梭游走,远离七里峒。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在一座高山的山腰上找了个僻静所在,停了下来。

她轻轻放下鬼厉,将他放到地上,只见这个男子一身是血,有不少都流到手边,被闪烁着妖异红芒的噬血珠缓缓吸了进去。此刻看来,噬血珠似乎就像是附在鬼厉身上的阴灵一般,不断吞食着主人的精气。

小白叹了口气,伸手想从鬼厉手中拿下噬魂魔棒,不料鬼厉虽然昏迷,手里却紧握着这个魔棒,彷佛只有这个东西,才是他唯一的依*。

小白扯了两下,居然无法从他手中拿下,摇了摇头,也就放弃了。只是她目光随即落到自己手上,她右手的中指食指,原本白玉一般的指头,此刻慢慢变做了红色,隐隐还有几分不由自主地颤抖。

小白笑了笑,低声道:“好一把天琊,当真名不虚传,果然是神兵.........”

“扑通。”一个声音,突然从她旁边发出,小白吓了一跳,转眼看去,却是喝醉的小灰从她肩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重伤的主人身边,嘴巴里面啧啧两声,伸手抓了抓脑袋,居然又睡了过去。

小白好气又好笑,大声道:“死猴子!”

“呼呼......”

“你那个笨蛋主人快死了!”

“呼呼......”

“.......”小白无言,对猴子翻了翻白眼,一脚将猴子踢开了去,然后在鬼厉身边蹲了下来,上下大量了一下他的伤势,摇头叹息。

夜色凉如水,寒意渐入骨。

那冰凉,彷佛多年前曾经经历过吧?

鬼厉悠悠的醒来时候,脑海中掠过这般念头。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天星光。

南疆的夜空,此时此刻,再也没有火焰,没有喧嚣,终于露出了它原本安宁祥和的一面。田亩之上,无数繁星点缀其上,闪闪发亮,或大或小,依稀都如人的眼睛,许是有几分调皮么,这般戏谑地望着人间。

剧烈的疼痛,从右肩迸发,随即全身上下,一边酸痛。即使坚强如他,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醒了。”平静中微微带着关心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鬼厉转过头,看到了小白的容颜。

他支撑着坐了起来,只是动作间牵动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白看了他一眼,道:“你伤的不轻,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鬼厉低头,之间右肩处的伤口被白色布带包扎了起来,其他小伤口处,也都看得出被处理过了。这里并无其他人,自然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小白的功劳。

他低声道:“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了。”

小白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没有做什么,主要是你自己的命硬,连我也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鬼厉哼了一声,脑海中回忆起在七里峒决战的那一幕幕,忽地一阵心灰意懒,竟是呆在原地,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小白悠悠道:“说起来,还是七里峒里的苗人百姓最倒霉吧!家园都被火烧了不说,族人更是死伤无数,就算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大巫师,我看也凶多吉少......”

鬼厉身子忽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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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8: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追踪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七里峒中燃烧了一夜的烈火,终于也渐渐平息,只是火焰燃烧之后,残留着的只有残垣断壁和冒着青烟的焦黑木头而已。

法相等人道行虽高,但忙了一个晚上,身上不免也有几道焦痕,几个道行稍低的焚香谷弟子,脸上还染了些黑糊糊的灰烬。

只是,当他们重新站定,松了一口气,再向周围张望的时候,那些普通苗人望向这些外族人的眼神,却都是满含敌意,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帮助而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法相苦笑一声,心里虽然觉得冤枉,但也无法解释什么,正想回头对其他人说些什么,忽地身后焚香谷众人一阵骚动。

法相怔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上官策从天而降,落到地上,缓缓走了过来。昨晚第一个飞走,隔了一夜却是最后一个到达的这位焚香谷前辈,顿时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嘿嘿!”一声冷笑,却是发自焚香谷吕顺的口中,“师兄,你来得可真早啊!”

上官策面无表情,但双眉紧锁,音乐可以看出心事重重。他也懒得去理吕顺,走到近处向周围看了看,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对李洵道:“这里的事差不多了,你带着师弟们先回焚香谷吧!”

李洵心里其实也是一肚子怒气疑问,有心要好好问问这位师叔到底昨晚去了哪儿,否则若是有上官策这个大高手在,对付鬼厉必定容易得多,也就不会惹处那么多麻烦。

只是想归想,他终究还是不敢得罪焚香谷中权势地位仅次于谷主云易岚的上官策,当下答应一声,低声道:“是。”

吕顺站在一旁大怒,向上官策道:“你什么意思,昨晚一个人跑得没影了,今天一来就发号施令么?”

上官策淡淡道:“我昨晚遇到一点意外,回谷之后再与你商议。”

吕顺脸色一变,还待再说些什么,上官策显然很布耐烦,微怒道:“老四,回去再说了!”

上官策一张脸上不怒而威,被他这么一喝,吕顺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李洵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对上官策道:“师叔,我们回去以后,那九尾天狐......”

上官策摇了摇头,道:“九尾天狐之事不急,我们回去以后再说。”

李洵不敢再说,点头应诺,带着众人离去。临走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远处和法相站在一起的陆雪琪。

那个白衣女子一脸冷漠,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李洵心里长叹一声,如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感觉,慢慢去了。吕顺虽然也不大情愿,却也跟了上去。

上官策叹了口气,转了过来,对法相和陆雪琪拱手道:“二位大力相助鄙谷,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法相与陆雪琪不敢失礼,一起回礼,法相微笑道:“上管师叔太客气了,青云、天音和焚香谷,本属正道一家,仗义相助,更是分内之事。倒是看师叔气色似有不佳,不知昨晚可有什么事么?”

说着,他抬眼向上官策望去,嘴角露出和蔼的笑容,说不出的此项平和,正是佛门高僧的模样。

上官策心里哼了一声,但脸上却露出感激笑容,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老夫遇到几个小毛贼,浪费了一点时间,如此而已。不过此间事情既然已经大致已好,鄙谷实在不敢再劳烦二位大驾,请两位回山吧!日后若有机会,老夫一定和谷主云师兄一起登山门拜访。”

法相和陆雪琪对望了一眼,他二人俱都是心思玲珑的人物,如何会相信上官策遇到几个毛贼的鬼话。这世上能够打劫上官策的山贼毛贼,只怕还未出生呢!只是虽然知道上官策有推托之意,但终究不能直接当面揭破,二人只得行了一礼,点头答应。

上官策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这才起身离开。

望着他远去消失再云端的身影,陆雪琪忽然道:“他好重的心思。”

法相微微一笑,道:“是呀,也不知道上管师叔他昨夜干什么...........”话说了一半,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陆雪琪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没有一点微笑感觉,乍看上去,这白衣女子凝望远方,明眸之中眼光复杂朦胧,她的心思却是比上官策看上去还要重了几分。

她又想些什么呢?

法相低声诵佛,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山头。

小白扶着鬼厉,向着七里峒望着,看着最后那两道外族身影,也向天空飞去,渐渐消失。

“他们走了。”小白笑了笑,道。

鬼厉默默收回了凝望云端的目光,沉默片刻道:“我们下去吧!”

小白点了点头,但看了看鬼厉身子,柔声道:“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你的伤口又流了这么多血。”

鬼厉摇了摇头,道:“我身子不要紧,找大巫师重要。”

说罢,他第一个站了起来。

“吱吱,吱吱”熟悉的尖叫声在旁边响起,一道灰影从旁边跳了出来,两三下跳上鬼厉肩头,虽然身影动作有些生疏不稳,但终于从酒醉之中醒来的猴子显然精神很好,心情大佳,咧嘴直笑。

小白也站了起来,走到鬼厉身旁,没好气地瞪了小灰一眼,道:“笑什么笑,昨晚你这个笨蛋主人都快死了知道吗?”

“嘶!”

一声低怒咆哮,却是爬在鬼厉肩膀上的小灰龇牙咧嘴做愤怒凶狠状,露出尖牙,四处张望,两双猴掌握成拳头,上下挥动,一副找人单挑的模样。

小白哼了一声,道:“装模作样,马后炮!”

猴子小灰眼珠向上,向小白翻了翻白眼,“吱吱”叫了两声,转回身子,拉住鬼厉衣襟,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只是粘住主人。

鬼厉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也没说什么,继续向山下走去,小灰转过头来,大是得意,对小白吐舌头做鬼脸。

小白苦笑,摇头叹息,跟了上去,嘴里低声咕哝道:“这年头,连猴子都这么有性格.........”

他们走到七里峒中,再次相遇的苗人,个个眼中都是愤恨之意,其中有一些人昨晚看到鬼厉浴血狂魔一般的模样,面上更是露出惊赫神色。

小白看鬼厉走的辛苦,紧走几步上前扶住了他,在鬼厉刚刚想挣脱的时候,低声道:“只怕这些苗人不会让我们去见大巫师了。”

鬼厉被小白搀扶,很是不习惯,正欲挣脱独自行走,却听到小白如此一说,不由得怔了一下,道:“怎么?”

小白向前头望了一眼,鬼厉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他俩正向苗族祭坛所在的那座山上走去,但山下此刻却聚集了数十个苗人壮汉,守住了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而当他们看到这两个外族人走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人人如临大敌,有的战士已经将刀枪拿起,对着鬼厉和小白了。

鬼厉默然,但脚步却依旧没停,继续向人群走去,小白在他身边,向他瞄了一眼,道:“如果他们不让我们上去,怎么办?”

鬼厉没有说话,趴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此刻正东张西望,神色间大是惊讶,显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才睡了一个晚上,这里酒变得天翻地覆了。

他们走到近处,果然不出小白所料,所有的苗人战士无一后退避让,个个眼有敌意聚集在山腰祭坛的道上,兵刃纷纷出鞘,对着鬼厉二人。

鬼厉嘴角抽搐一下,眼中闪过意思烦躁,只是此时此刻,他终究知道不是可以硬来的时候,对付这些苗人战士还好说,一旦伤了苗人,就算大巫师安然无恙只怕也不能为自己医治碧瑶了。

他深深呼吸,低声下气道:“我们想求见大巫师。”不知道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根本就不大算理会,苗人战士们连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此刻连小白也皱了皱眉头,大感棘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群背后,忽地传来苗人族长图麻骨的声音:“大巫师重伤在身,不能见客,你们还是请回吧!”

人群让开一条路,图麻骨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看他脸色冰冷,身上衣服兀自带有血迹,显然昨晚过的也不轻松。此时此刻他对着鬼厉小白的神情,已然与昨天大相径庭了。

鬼厉沉默了一下道:“大巫师他没事吧?”

图麻骨冷笑一声,道:“托二位的福,他老人家还没死。”

鬼厉松了口气,但小白却有点听不下去了,淡淡道:“大巫师受伤,可与我们二人没有干系,族长你就算恼怒,也不能迁怒到我们头上。”

图麻骨从昨晚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之所以还跟这两个外族人说话,无非也是看在他们昨晚没有杀害苗人,鬼厉还救了一个小孩的缘故。但此刻听小白这般冷言冷语说了一句,登时火气腾上来,双眉一竖就要发火。

忽地,人群背后又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却是一个年轻巫师模样的苗人从山上跑了下来,打量了几眼鬼厉他们,随即附耳到图麻骨耳边说了几句话。

图麻骨显然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用苗语低声问了一遍,那年轻巫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图麻骨长叹一声,转过身来,道:“大巫师要见你们,你们跟着这位巫师上去吧!”

鬼厉与小白都是一怔,小白皱着眉头向着大巫师怎会知道自己到了山下,鬼厉却是心中一阵欢喜,大巫师既然肯见自己,只怕多半也愿意医治碧瑶。

他们跟着这个年轻巫师,穿过人群,向山上走去,苗人们的眼光中都透出不解和愤怒神色,但大巫师显然余威尚在,在场众人并无一人出来阻挡,倒是他们走了不久,就有苗人向图麻骨叽哩呱啦说了一通,随即许多苗人纷纷附和,想是众人不愿看到邪恶的外族人进祭坛。

图麻骨大声呵斥了几句,同时向山腰祭坛方向看了看,众苗人的声音这才渐渐小了下来。

鬼厉与小白跟着前面带路的那个巫师,走上了祭坛前面那个平台,二人几乎同时注意到,在平台的前端,原本由巨大的岩石砌成地面,鬼裂成无数细缝,从昨晚大巫师站立之处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而最中心处的岩石,更成了粉碎之状。

二人对望了一眼,小白神情没什么变化,鬼厉心中却微微震动,南疆这一带地处边陲,向来不入中土修真门派的法眼,不止正派看不起这里,连魔教之中也多有鄙视。只是次次亲眼所见,南疆巫术之诡异莫测实是不可小觑。

呼呼碌碌......,前头的巫师在用古怪生僻的苗语催促了,鬼厉和小白返身走了过去。

祭坛深深,里面的昏暗像是无尽的隧道,将他们的身影吞了进去。

远离南疆苗族聚居的七里峒以南,那一片高耸险峻,连绵起伏的山脉,就是南疆人闻之色变的十万大山。

这里,终年都似乎不见阳光,乌云缭绕,黑风呼啸。偶尔有胆大猎人在灾荒年头入山打猎,却是都没有回来。

而南疆五族之中,从许久之前就有祖先传下来的警戒,绝不许进入那片邪恶的山脉,因为那里有南疆所有族人都为之恐惧的魔王,和他手下的那些恐怖蛮族人。

多少年来,这份共同的戒令代代相传,一直在南疆五族众流传下来,随着时光飞逝,被黑云笼罩的十万大山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通往那片恐怖神秘世界的唯一通道,此刻依然安静地存在于那个山脚之下,阴森森的洞穴之中,不时传出怪异的尖叫声,让人听了牙根发酸,身体发冷。在南疆传说中,那就是神秘恐怖的魔王所发出的愤怒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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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20:3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传说

七里峒,苗人祭坛。

昨晚的一场大战,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寂静的气氛,在那个年轻巫师的带领下,鬼厉和小白默然无声地走在祭坛之中。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此刻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仿佛这周围沉穆的气氛,让它也老实下来。

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祭坛深处那个石屋之前,年轻的巫师微点头,也不与他们说什么话,转身就走,片刻之后救没入了黑暗之中。

周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鬼厉与小白对望了一眼,鬼厉淡淡道:“我们进去吧!”

小白点头答应,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个屋子依然很是昏暗,前方深处依然燃烧着一堆火焰,火焰前头,依然还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这一个熟悉的场面里面,恍惚间,昨晚的事情彷佛不真实起来,也许只是一场梦吧......

一阵轻微的咳嗽,在那个老人身上响起,火光照耀下的他的背影,剧烈地颤抖,打碎了这里的寂静,让人们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你们来了,”大巫师在咳嗽停止之后,用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慢慢地道:“过来吧!”

鬼厉和小白走到他的身后,安静的坐下,在这个瘦弱的老人面前,不知怎么,两人都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的感受。

大巫师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刚才我的那些族人对你们无礼了,不要见怪。”

鬼厉微微点头,道:“不敢。”

大巫师又咳嗽了两声,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了。鬼厉与小白只得耐心等待,不了这一等,就是半天,那个大巫师居然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鬼厉心中越来越是焦急,一来不知道这个大巫师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二来昨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动乱,让他几乎痛悔一生,若是万一因为自己而误了碧瑶,真是百死不赎了。

此刻等待了良久,见大巫师似乎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样子,旁边小白还有耐心,一点也不着急,小灰却已经老大不耐烦。猴性贪玩,此刻早受不了这肃穆的气氛,东抓一把,西溜一下,悄悄从鬼厉身上滑了下来。

鬼厉心中焦灼,委实不愿意再耽搁下去,当下开口道:“前辈,我向您请求的那件......”

这个“事”字还未出口,大巫师突然插口截道:“年轻人,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鬼厉一怔,向旁边小白看了一眼,却见她也是皱了一下眉头,眼中大是迷惑,显然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再想什么。只是此刻毕竟是有求于人,鬼厉只得在心中叹息一声,忍住了心中迫不及待的焦灼,耐着性子道:“前辈,您请说吧!”

大巫师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这个黑暗的祭坛深处,幽幽的响起来,彷佛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我们南疆地处神州浩土的南方,从来不及中土繁华,但却有独特渊源......”

鬼厉默默点头,南疆这里的独特风俗,的确与中土不同。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南疆这里,一共有五族并立,一同住在这片土地之上。但实际上,在许久许久之前,苗、黎、壮、土、高山五族其实乃是同一支古族,名叫‘巫族’的。”

鬼厉和小白都是一怔,这些事情不要说是鬼厉从未听说过,就是小白都没有印象。

大巫师的背影,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折射处微微扭曲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之上,在他的声音里,同时还夹着火焰中木柴崩裂的“噼啪”声音,幽幽的,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族中传说,上古时候,古巫族经营南疆边陲,势力强大,组中代出巫力高深的异人,其中更以每一代伺奉的巫女娘娘,巫法最为强大。”

“所谓巫女娘娘,就是从古巫族之中每代选出一位天赋灵力至高的处女,在祭坛之中伺奉巫神,专研巫法,并统领巫族族人。这种日子,一直过了许多年,许多年......”

孤立与小白都微微抬头,他们俱是聪明人物,此刻都知道大巫师说的关键之处,就要出来了。而此刻的小灰,却不知道悄悄在黑暗中摸到哪里去了。

“但是,就在古巫族第十一代巫女娘娘继位的第三年,南疆边陲的十万大山之中,突然发生了异变。”大巫师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他的声调,却悄悄高了起来,彷佛他的内心隐约的激动,正慢慢流露出来。“十万大山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号称‘兽神’的怪物,没有人知道那个怪物的来历,好像他就是这样凭空出现在险峻凶恶的十万大山中一般。”

“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怪物的存在,但渐渐的,巫族的先人们感觉到了异变。十万大山连绵起伏的山脉虽然险峻,但森林茂盛,动物繁多,巫族中高明的猎手一直都可以进入打猎。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十万大山之中,突然诞生了恶毒的瘴气,人吸入一口,即全身溃烂而死。更诡异的是,原本正常的野兽,竟也纷纷发生了怪异的变化。有些变做兽头人形的怪物,凶残之极,见人就杀,死而分食,令人毛骨悚然,五族之中,一时人心惶惶。”

鬼厉与小白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大巫师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大巫师停顿了一会,彷佛也沉浸在那段淹没在远古历史之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续道:“那时,巫女娘娘召唤族中众巫师领袖商议,最后派遣了由三位巫师带领一队精悍战士的队伍,前去十万大山里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让山中突生瘴气,动物异变。但就在这支队伍进山之后的第十天,竟然只有领头的巫力最高强的一位巫师逃了回来,而且全身溃烂,在巫女娘娘全力救治下依然无效,最后只是在弥留之际,说出了‘妖兽’二字,就这般死去了!”

“妖兽......”鬼厉和小白,都在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从这个时候开始,巫族先人们终于知道,十万大山之中出了一个怪物。后来多方查探,在付出许多勇士性命之后,才渐渐知道这个怪物乃是突然出现在十万大山之中,有着不可思议的诡异奇能,在他妖法之下,原本森林茂盛的山脉变做了荒山,清澈的河流满时毒液,到处都是剧毒的瘴气。而森林中原来的各种动物,也被他用妖法变做怪物,变成了种种如熊人、虎人、豹人、狼人等等妖物,凶残食人,可怖之极......”

鬼厉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截道:“其中可有一种鱼人?”

大巫师背影一震,沉默片刻,似乎在回想什么,然后缓缓点头,道:“不错,族众传说十万大山里那些凶残蛮族,的确有这么一支鱼人。怎么,难道你......”

鬼厉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道:“不错,我曾经在西方大沼泽众见过这么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

大巫师的身躯大震,终于忍耐不住,霍地转过头来,火光照着他的皱纹,仿佛岁月刻下的深深年轮,而他的声音此刻竟已是嘶哑:“你、你竟然震的看到了这些怪物?”

鬼厉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大巫师的脸色刷的白了,呐呐地道:“出现了,终于出现了,天意啊!天意啊......但他们为什么会在西方出现呢?十万大山的入口,不是有修道的焚香谷守着么......”

他苍老的脸庞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竟然像是出身了。

鬼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大巫师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鬼厉,神情渐渐镇定下来,随即再一次转过头去,面对火焰。

“我,还是继续说吧!反正若是天意,我们凡人也是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众,彷佛又多了一分苍凉:“在知道了兽妖这个怪物之后,巫族的人就再也没有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而且随着时日渐深,那个兽妖手下的种种怪物,竟然开始渐渐到十万大山之外来了。就这样,各地不断传出族人被害的消息,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实在是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到了最后,普通巫族百姓甚至开始抛弃家园,不顾一切地向北方迁移,眼看再这么下去,整个巫族就要毁了。”

“那一代的巫女娘娘,本来是想多打听一些这个怪物的消息,然后再商议如何除去这个怪物的。但是那时巫族之中群情激愤,形势也实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她终于决定要召集全巫族之中所有的巫师和勇士,一起前去讨伐这个盖世妖物,与他决一死战,来拯救巫族。”

“不料,就在巫女娘娘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天晚上,兽妖竟然率领他的无数妖魔手下,从十万大山之中突然杀出,直接杀向古巫族祭坛所在之地。巫族祭坛,乃是巫族族人祭祀巫神的场所,向来是族中命脉,神圣不可侵犯。那个晚上,可以说凡巫族中人,不管男人女子,甚至大一点的孩童,全部都冲上战场,与那些凶恶妖魔死战!”

大巫师的声音,说到这里,轻轻停了下来,而鬼厉和小白,却各自屏住了呼吸,远古时候的那一场血腥厮杀,彷佛在周围这片黑暗中,在大巫师苍凉的话语里,再一次的,悄悄浮现。

“那一场恶战,绝非我们可以想象,我苗族先人代代流传下来的,也只不过是描绘那一场战争的支鳞片爪而已。总而言之,在鲜血染红了全部脚下所塌的土地之后,在无数巫族战士用身体与妖魔同归于尽之后,兽妖却终于还是带着一些邪魔,冲进了巫女娘娘最后把守的巫神祭坛。而在祭坛外边,依然还在厮杀着......”

“只是,伟大的巫神此刻终于开始护佑他的子民,而那一代的巫女娘娘,更是历代之中公认的巫法最强之人。在惊天动地的一场斗法之后,兽妖和他的几个强悍的手下妖魔终于被巫女娘娘以祭坛之中上古巫神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所困......”

“什么?”鬼厉和小白突然同时失声道。

大巫师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八凶玄火法阵’,怎么了?”

鬼厉与小白对望一眼,沉默片刻,道:“这名字颇为古怪。”

大巫师叹了口气,道:“这法阵乃是上古巫神传下,用万火之精的异宝‘玄火鉴’发动,威力至强,当年就算是妖法通天的兽妖,也被这法阵生生困在其中。巫族百姓士气大增,而那些妖物则军心大乱,终于被渐渐击退。”

“只是虽然‘八凶玄火法阵’法力无边,但兽妖妖力委实非同小可,竟然能在那八荒火龙的日夜焚烧之下,虽然重伤在身,但依然活了下来,与巫女娘娘对峙不歇。当时整个祭坛之中,因为这法阵本身法力太强,其他组中巫师俱无法*近帮忙,只有巫女娘娘一个人以本身巫力肚子支撑这诺大法阵。就这般三日三夜之后,在全巫族百姓几乎都要为之疯狂的时候,那兽妖竟破阵而出了。”

“不过兽妖虽然逃出,但已然被这法阵烧得是奄奄一息,再也不能多待片刻,直接飞回了十万大山中的老巢。而当众人冲到祭坛之中时,巫女娘娘也已经筋疲力尽,累得几乎油尽灯枯了。只是那巫女娘娘,实在时令人崇仰的人物,只不过休息一日,元气大伤的她却决定独自一人进入十万大山,要将那兽妖除去。因为若是灯那兽妖恢复过来,只怕巫族的末日就真正到了。”

小白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巫女娘娘,当真乃是女中豪杰,菩萨心肠,如此舍己为人!”

大巫师淡淡道:“我们南疆这里,不信菩萨的。”

小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巫师继续道:“当时巫族族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同意巫女娘娘的做法,谁都知道,她这一去,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巫女娘娘心志坚定,终于还是去了,只是随行的,还有七位巫族之中最勇敢的战士,他们一行八人,就这般进入了凶恶之极的十万大山。”

“他们一路之上,披荆斩棘,不知斩杀了多少怪物,终于在第六日来到了兽妖居住的古洞之前。巫女娘娘此时此刻,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她让其他七人,都在洞外等候,只她一人进入古洞之中。七位勇士自然不肯,但巫女娘娘意志坚定之极,而且直言他们进去也是于事无补,反而还会拖累于她,最后,七位勇士也只得答应下来。”

“巫女娘娘进入古洞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七位勇士在古洞之外等候了整整两天两夜,终于有两人忍耐不住,要冲进古洞寻找巫女娘娘,但其他五人却认为应当继续等候,听从巫女娘娘的命令。七位勇士之间,就这样自己争吵起来,最后,那两位勇士还是进了古洞,而他们,也从此再没有任何消息。”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五天,就在剩下的五位勇士也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巫女娘娘竟然奇迹般的从古洞之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那个时候的娘娘,整个人已经完全失血了一般,脸色白的吓人。但五位勇士大喜之下,根本没有注意道这些。巫女娘娘将五位勇士召到身边,给了每一个人一件闪闪发光,充盈这诡异巫力的器物,并对他们说,这五件圣器,就是她出去兽妖之后,用他的身体炼化而成。但兽妖乃是得天地间至凶戾气所化的盖世妖物,身体虽灭,魂魄不散。”

“五位勇士大惊失色,巫女娘娘又道,只要这五件圣器不回到这个古洞之中,兽妖就永远不能复生!说完之后,她身体连连颤抖,忽地七窍都流出血来。五位勇士大惊,巫女娘娘用尽最后力气,叮嘱他们,要巫族上下,永远守护这五件圣器,绝不能让兽妖复生,否则,就是巫族和世间末日。而她自己,就要永生守在这古洞之外,用自己的魂魄镇住一切妖孽,将他们镇再古洞之中。勉强说完这些之后,巫女娘娘再也支撑不住,就此站立而逝,而片刻之后,她的身体竟然面向古洞深处,化做了石像!”

大巫师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了。

火光中,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说不出的一股神情,许久,小白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一位娘娘啊!不过大巫师你说这个故事给我们停,却有又是为了什么?”

大巫师的背影,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一样,分外苍凉。他并没有回答小白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五位勇士痛哭悲伤之后,回到了巫族之中,虽然巫女娘娘不幸而死,但兽妖这个巫族前所未有的大敌,却终于还是被镇压再了那个古洞之中。巫族百姓悲伤之余,却也有几分欢喜庆幸。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除妖归来而声望高涨的五位勇士却因为争夺巫族之中的领袖为之,彼此内斗起来。”

“最可惜的就是,巫族中每一代的巫女娘娘都是上一代巫女娘娘指定的,而这一代的娘娘却没有留下任何指令,而五位勇士再那个时候,也全部都忘了问这个问题。就这样,一向繁荣强盛的巫族在五位勇士的争吵之下逐渐分裂,而百姓也各自用户他们其中一人,最后,就这样渐渐分裂成如今南疆的苗、黎、壮、土、高山五族,而那五件关键的圣器,也由五族各自掌管。”

在这个古老却惊心动魄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鬼厉深深吸气,望着大巫师的背影,缓缓道:“前辈,你说了这么多的话,莫非是妖我帮忙把苗族的圣器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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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20:3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诡林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道:“是的。”

鬼厉沉默了下来。

大巫师慢慢道:“这圣器关系到南疆无数百姓的生死,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们南疆百姓一把。”

鬼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南疆五族,人口无数,你何必求助于一个外人?”

大巫师摇头,声音苍凉,道:“五族自从分裂之后,巫法日渐衰微,如今是已经找不到一个像样的人才能够担当这个使命了。你求我为你那位

朋友招魂之事,我答应你了,只是你说的情况,与过往南疆这里的情况并不一样,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尽力就是,明日一早,我就陪你们去

中土吧!”

鬼厉与小白都是一怔,没想到大巫师心情如此急迫,鬼厉为了碧瑶,连死都不怕,如何会在乎去抢夺什么传说中的圣器?只是他心中虽然欢喜

,却还看得出大巫师身负重伤,当下道:“前辈,你昨晚斗法……不要先休息几日么?”

大巫师低低叹息一声,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在那之前,就为你尽一次力吧,只希望你能看在我这个垂死老人的分上,为南疆无数百

姓,伸一次手。”

鬼厉默然,其实他何尝看不出大巫师身体虚弱,但却也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而在一旁的小白却忽然道:“大巫师,你刚才说过,一定要

五件圣器一起回到古洞之中,那个兽妖才能复活,是么?”

大巫师点头道:“不错。”

小白道:“既然如此,就算苗族之中丢失了一件圣器,还有其他四件,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两件,是两件!”大巫师突然插口道,说完之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又从他的口中发出。

小白怔了一下,道:“什么?”

大巫师待咳嗽好不容易平歇下来,叹了口气,道:“我族圣器黑杖之上,还有另外一件圣器骨玉,那是两百年前,我们苗族从黎族手中抢夺过

来的。”

小白口中“啊”了一声,面色有些古怪,就没有说话了。

大巫师沉默片刻,道:“其实,在两百年前,我们已经发觉到事情不对,从暗中得到消息,壮族、土族、高山族这三族的圣器,竟然在这几百

年间,突然莫名其妙的,非常诡异的陆续丢失,当时只有我们苗族和黎族还有圣器在手,当时来说,五族之中,只有我们苗族祭坛里的巫法还

有一点威力,所以就从黎族手中抢过了圣器骨玉,保管在我们祭坛之中,以期万全,不料到了最后,还是……”

鬼厉深深呼吸,慢慢道:“我答应你了!”

大巫师大喜,连连点头,道:“多……多谢你了。”

小白坐在一旁,忽然道:“大巫师,当年你那位巫女娘娘叫做什么名字,我实在是很佩服她。”

大巫师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慢慢坐直身子,脸上也浮现出崇敬神情,缓缓道:“那位姑娘,名叫——玲珑!”

不见天日的昏暗,彼此纠缠的高大黑色树木,森林中随处可见的人兽残骨,还有那森森白骨间闪动的磷光,这些就是如今金瓶儿所面对的一切



自从她追踪巫妖,进入十万大山这个神秘阴森的世界,在跋涉过两重险峻山脉之后,进入到了一片广大的黑森林中,而呈现在她面前的,就是

这个场景。

这是她在黑森林中的第三天了。

前方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像是凝固一般静止不动,金瓶儿妩媚的脸上,不禁也有些淡淡的焦灼,她走动一步,脚下却发出一声轻响,向下看

去,一个白森森的人类骷髅头骨,在地面上滚动到一旁,也不知道他究竟死在这里多少岁月了?

金瓶儿叹了口气,用脚轻拨,将骷髅扫在一边。

尽管在进入十万大山就有了心里准备,但金瓶儿仍然没有料到这里竟是如此的诡异和险恶,到处都是剧毒的瘴气不说,稍不小心就可能死于非

命。

一路之上,她着实遇到了不少闻所未闻的怪兽,说是怪兽,其实也不妥当,这些东西多半是从某些猛兽变异而来的,诸如虎豹合身,猪熊一体

等等,但看着又不似以前见到的鱼人那种较为聪明的异族。

不过这些怪兽虽然凶恶,也只是相对常人而言,对出身魔教合欢派的金瓶儿来说,还不难对付,所以一路上她还算轻松,只是这里无处不在的

瘴气,令她每日里提心吊胆,一刻都不敢放松。

而她远远跟踪的巫妖,看来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追踪他前来十万大山之中,所以到现在为止,金瓶儿还没有把他跟丢,只是巫妖身边那条恶龙,

却实在令金瓶儿头疼,无论她如何隐匿身形,但稍一接近巫妖,那感觉敏锐之极的恶龙几乎都会有警惕之意,几番下来,金瓶儿便再也不敢接

近巫妖了。

如今,金瓶儿凭借这合欢派中密传的追踪之术,远远追这巫妖,而自从他们先进入了黑森林中之后,三日间巫妖竟然从来也没有休息过,一直

以同样的速度在森林中穿梭行进着。

金瓶儿道行颇深,三日不休对她来说,也还撑得住,但无论如何也会感觉稍有困倦,而前方那个巫妖几乎不似人一般,一直以这般相同速度行

走着。

黑森林中闪烁的磷火,像是黑暗中明灭不定的幽光,又似冥冥中沉默的眼眸,注视着这个闯入的女子。

忽地,黑暗中一声咆哮,一只猪头熊身的怪兽突然从旁边冲了传来,扑向金瓶儿,金瓶儿眉头一皱,身体飞起,素手在半空刷地挥下,一道璀

璨紫芒在黑暗中一闪再闪。

紫芒刃!

怪兽冲过金瓶儿刚才站立的地方,又冲出好几步远,忽地发出一声怪异长啸,整个身子同时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砰”的一声,鲜血四溅,

这只怪兽从身子中间分成两片,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之后,就此静止不动。

流出来的鲜血,在黑森林中磷火微光的照耀下,渐渐渗入土地,化为深深颜色。

还不等金瓶儿落下地来,前方黑暗之中,忽然爆发出无数野兽死后,瞬间原来的平静被打破,如百兽啸天,黑暗中此起彼伏,片刻间从那些闪

烁的磷火背后,逐渐出现了一只只,一对对或大或小的闪动着凶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金瓶儿深深呼吸,脸色似也白了几分。

随着一声长长嚎叫,忽然如百川轰然而下,奔腾的脚步刺破黑暗的寂静呼啸而来,逐渐蔓延,将金瓶儿包围在中间。

"吼……”

那一个瞬间,无数的怪兽从黑暗中冲出,扑向那个单薄的身体。

金瓶儿身影飘动,在铺天盖地而来的兽群中左躲右闪,同时手中紫芒闪烁,每一次的挥舞,都有怪兽嚎叫着死去。只是这忽然而来的兽群实在

太多,片刻之间就将诺大一点地方挤得水泄不通,金瓶儿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到了最后,她已经是在各种奇异野兽的背上飞舞腾挪。

不过一会儿功夫,死在金瓶儿紫芒刃心爱的怪兽已经超过了20头,但金瓶儿脚下裤腿,也被怪兽撕裂了几道口子出来,而远方黑暗中,似乎还

有无穷无尽的怪兽涌出来,真不知道这个黑森林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的怪兽。

金瓶儿一抿嘴,知道不能与这些凶物纠缠,右足伸下在一只虎头豹身的怪兽背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向上飞去。

本来按金瓶儿的意思,是不愿意飞出这黑森林之上的,一来如此不免暴露目标,而且森林上方似乎还有毒瘴的存在,二来也是最照耀的,就是

飞离黑森林后,再要追踪前方的巫妖,不免难上加难。

只是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身子直飞起,地面上那些怪兽虽然凶恶,但是看来还是不会当飞上天的,无数怪兽挤在地面咆哮怒吼

,狰狞之极,委实可怖。

就在金瓶儿将要飞到高大树木顶端的时候,忽的一声异响,原本纠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黑色树木,忽然全部活过来了一般,黑影幢幢间,无

数道黑色阴影从上往下直扑下来,其间更夹杂着浓重腥气,只怕还有剧毒。

金瓶儿随惊不乱,身子在半空硬生生为之一顿,紫芒闪处,在头顶登时出现了一片紫色光环,片刻之后,那些黑色阴影凌空打下,碰到这紫色

鬼魅,只听得迸裂之声不绝于耳,瞬间有十几道黑影碎裂开去,四下分飞,远远看着,正是黑色的树枝,只是在半空之中飞溅的还有腥臭之极

的黑汁。

金瓶儿虽然将这从天而降的怪树挡了一挡,但身子却仍是被打了下来,地面无数怪兽登时兴奋起来,纷纷咆哮嘶吼,有不少更是奋力跳了起来

,向金瓶儿落下的身子扑去。

金瓶儿脸色苍白,素手连挥,紫芒大盛,刹那间从头顶移到身下,在她身子落地之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咄咄”声音已经不住响起,紫芒范围

之内,十几头怪兽躯体轰然而碎,鲜血四溅,连金瓶儿身上也染红了一大片。

只是这血腥气味,却仿佛更刺激了周围那些怪兽,转眼间就有无数其他怪兽又扑了上来。金瓶儿额头已然见汗,更不迟疑,紫芒刃挥舞间挡住

一批怪兽,身子用力飘起,全力向前方冲去。

此时此刻,金瓶儿处境实在是险到了极点,下面无数凶恶怪兽追击,上有无穷无尽的怪树拦截,她上下不得,只得全力在树林间向前飞去。

黑森林中,此刻早已到处都是怪物嘶吼声音,远远回荡,黑风呼啸,一派人间地狱。

躲开了跳到半空扑来的野兽厉爪,金瓶儿一刀将整整一株挡住去路的黑树从中砍断,从中飞过,而前方出现的,竟是更多的怪兽和无穷无尽的

仿佛妖魔一般的黑树……

就这般搏斗着向前奔逃,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金瓶儿感觉已经渐渐力不从心的时刻,忽地原本一片阴暗的前方,竟然透露出一丝光亮。

金瓶儿大喜过望,精神大振,紫芒刃光芒爆起,将一头从地面扑上的巨大灰狼一刀劈了下去,整个人全力向那里飞去。

阴影舞动,如妖魔咆哮,无数道黑树从半空上压了下来,金瓶儿被紫芒簇拥包围,一路上见兽杀兽,遇树砍树,直杀的是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硬生生被她从这诡异莫测的黑森林中,直杀了一条通道出来。在她身后,到处是残枝兽尸,鲜血黑汁,漫天飞溅。

当她冲出那片黑森林的时候,这个原本妩媚动人的女子,竟然全身上下尽是血污,如血人一般,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只是,当她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喘着粗气的她,脸色却更是为之一变,她所处身的,赫然是一个悬崖,只是黑森林裸露在外的一块巨大岩石,

在岩石之下,黑雾飘荡,天际光亮照过,仿佛有奇异的彩光流动。

金瓶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些彩色云雾正是有毒的瘴气,中人立死,而此刻,她背后的黑森林之中,无数怪物的吼叫声音再度响起。就在她

的身后。

金瓶儿牙关一咬,握着紫芒刃的手又紧了紧,刷地回身,却只觉得头上嗡的一声轰鸣,几乎站立不住,连身子也摇晃了几下,这些日子以来,

她本就没有怎么好好的歇息,今日更是面对无数异兽和妖树,纵是铁人也要吃力万分。

她心中大吃一惊,电光火石间不自禁地掠过:“难道我竟然要死在这里”这个念头,不由得有些暗自后悔,不该发现巫妖和上官策之间神秘的

关系后,冒险追了进来。只是下一刻,她突然发现,那些怪物虽然还在跳跃还在嘶吼,甚至站在她的位置,隐约还可以看到有怪兽在黑暗的森

林扑腾跳跃,愤怒之极,但不知为什么,那些怪兽竟然一只都没有走出这黑森林来。

也许,它们原本是不存在这个世间的异物,所以只能在那片诡异的森林中生活吧……

这个发现,让金瓶儿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且在光亮之下,那些黑色的妖树似乎也凝固了一般,再也没有对她有什么攻击动作。

站在岩石之上,感觉到身后悬崖间吹来了带着臭气的山风,金瓶儿身子一软,险险就坐了下来。

风吹动了她的衣裳,这才发现全身上下都遍布着肮脏的兽血,无论如何,金瓶儿终究还是个女子,这个发现让她一阵恶心,连忙低头整理。

突然,黑森林之中,一声巨吼轰然而起,瞬间将无数咆哮的怪兽声音都压了下去,还不等金瓶儿抬头察看,一片巨大的黑影就从黑森林中奋然

跃出,向她扑来。

金瓶儿只觉得整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自己被那个黑影已然扑倒,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金瓶儿的身子整个被打飞出去,人在半空,已

经看到她口中喷出鲜血。

只见她身子在空中翻腾,几下之后,已经飞出了脚下岩块,落了下去,山风呼啸,转眼间就看不见她的影子。

“吼!”

带着低低的吼叫,那黑影落到地上,赫然是巫妖身旁的那条恶龙,此刻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双凶目扫射四方,而黑森林中那些怪兽极为恐

惧这只恶龙,这时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发出,竟然全部都悄悄跑了。

黑影晃动,一身黑衣的巫妖从黑森林中缓缓飘了出来,越过恶龙的身边,来到悬崖边上,体形硕大的恶龙缓缓跟在他的身边。

巫妖探身,向悬崖下边望去,只见那片彩色的云雾中隐隐荡起波纹,显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他回过头,微微点头,轻轻拍了拍恶龙的身体



恶龙低吼。

巫妖发出冷冷笑声,头也不回,飘进了黑森林中,恶龙刚要跟上去,忽地又停住脚步,向悬崖方向看了一眼,但是那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发生。

恶龙一双凶眼目光炯炯,停了一会,终于掉转脑袋,跟着主人方向跑了过去,黑森林中“索索”声响起,随即渐渐低沉,直到消失。

山风吹过,忽地一声低喘声,悬崖边紫芒闪过,一道人影从岩石下方翻了上来,正是金瓶儿。

她人一落地,立刻大口喘气,原本雪白如玉的脸庞,嘴角上挂着殷红血丝,显然受伤不轻,右手边,紫芒渐渐收缩,回到她的衣袖里边,而她

的目光,却向自己的左手望去,不知怎么她的左手边突然多了一把形状奇怪的刀,巨齿形状,刀型古拙,粗短的刀身泛着森冷光芒,清晰可见

地刻着两个字——杀生。

金瓶儿缓缓抬头,向巫妖和恶龙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黑森冷中,一片寂静,凝望许久,仿佛思考着什么,半晌过后,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手上

那柄奇怪的刀上。

她的眼中,似有奇异的光芒悄悄转动,山风吹过,隐约听到她轻轻的自言自语声音。

“杀生和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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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20:3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诀别

七里峒,苗族祭坛。

新的一天,仿佛连照在祭坛平台上的阳光,感觉起来似乎也有一种崭新的味道,鬼厉和小白站在半山祭坛前的平台上,望着山下那片被战火蹂

躏过的土地。

到处可见的残垣断壁间,苗人百姓进进出出,从高处看下去,他们就像为了自己家园忙碌的蚂蚁,小白叹了口气,转头对站在身旁的鬼厉道:

“你可想好了,十万大山里的妖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鬼厉神色不变,道:“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小白耸了耸肩膀,微微苦

笑摇头,正在这时,旁边一阵“吱吱”怪叫,二人转头去看,却是小灰跑了过来,只是跑的姿势有些古怪,片刻之后,二人目光不期然同时落

到了猴子的双手上,小灰一手一个,两边都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正是苗人用来盛酒的大酒袋。

鬼厉怔了半晌,缓缓转头向小白看去,小白苦笑道:“你莫要看我,我也不知道。”

小灰很快跑到近处,看他神情,与主人和小白心思重重的样子截然不同,显然大是兴奋,只笑得合不上嘴,隐隐酒香,从他手中那两个大酒袋

中散发出来。

那两个酒袋鼓囊囊的,看来是装满了苗族烈酒,与前几天斗酒时只残留了一小袋的大不一样。

昨日在鬼厉、小白与大巫师细细商议的时候,猴子小灰待在那阴森森的祭坛中实在无聊,猴性活泼,如何能够忍耐得住,就悄悄溜了出去,而

鬼厉那时候心事重重,又惊又喜,竟然也没发觉喜欢溜走。

小灰不知不觉想起那日喝的美酒,酒瘾大发,便溜到山下七里峒去了,激战过后,苗族人家园破碎,正是忙乱的时候,再加上小灰看上去不过

是一只毛猴子,如何会有人注意,几番搜索之下,趁着混乱,居然被猴子在废墟中找到两大袋还未开封的烈酒。

昨天一个晚上,也不知道小灰把这两大酒袋藏在什么隐秘地方了,今天一早,看到就要动身离开的时候,猴子这才跑出去将这两大袋酒拖了回

来,显然打算这一路上好好品尝了。

只是此刻看到主人鬼厉和小白脸色都有些古怪,小灰有些疑惑,猴目睁开看着两人,过了片刻之后,小白掩嘴轻笑,对鬼厉道:“算了,你答

应了苗人这么一件大事,就算拿……呃,拿他们两袋酒,也不算什么!”

话未说完,她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鬼厉摇头慢慢转过身去,只剩下小灰瞪着猴眼,看看小白,再看看鬼厉,放下一只酒袋,空出一只手抓了

抓脑袋,颇有些迷惑的样子。

祭坛深处,苗族族长图麻骨与大巫师相对而坐,周围更无他人。

图麻骨沉默许久,大巫师也没有说话,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图麻骨脸色变化,似乎终于忍不住,道:“大巫师,你伤的

这么重,为何一定还要跟这两个中土人走?”

大巫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

图麻骨恨恨道;“黎族抢走了我们圣器,我们豁出性命也要夺了回来,何必再去求外人相助?”

大巫师摇摇头,道:“你错了。”

图麻骨一愣,道:“什么?”

大巫师沉默片刻,低声道:“若真是黎族抢了我们的圣器,我也不用如此担心,怕只怕……唉!”

图麻骨不解,道:“大巫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巫师道:“你还记得我们苗族代代相传的那个兽妖传说吗?”

图麻骨脸色大变,惊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大巫师苦笑一声,道:“本来就是真的,当年玲珑娘娘牺牲自己将兽妖封在镇魔洞中,遗命后人绝对不可让五件兽妖圣器同时回归镇魔古洞,

但时至今日,五件圣器已然全部丢失,只怕真的就是兽妖复活的征兆了。”

图麻骨脸上神情变幻,他身为苗族族长,自然知道那个传说的分量了,但过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道:“大巫师,如此情况下,你更不能离开

这里才对,万一……有你在,我们族人也安心一点。”

大巫师默默摇头,道:“我这条老命,最多不过再有三十日的阳寿了。”

图麻骨身子一震。

大巫师叹息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离开,我这一去只怕就是要客死异乡,但如今南疆五族各自分裂,人才俱都凋零,万一我所料不错,只怕

无人可以应付危局,那个中土年轻人虽然岁数不大,但身怀异术,身边那根黑棒,煞气之重,邪气之大,实乃我生平仅见。不过最重要的,却

是……”

他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图麻骨,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最重要的,却是号称万火之精的’玄火鉴‘,就在他的身上。”

图麻骨大惊,道:“什么,这东西不是在焚香……”

大巫师以目示之,图麻骨会意,住口不言,但眼中惊讶之色,却是有增无减。

大巫师缓缓道:“当日他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我身后犬神石像即有异兆,圣火更有示警,而两件兽妖圣器黑杖和刚毅俱都不安,若非当年

镇压兽妖之无上圣物‘玄火鉴’,更无他物,至于这圣物怎么会从焚香谷中流失传来,我就不知道了。”

图麻骨沉默不语。

大巫师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其实我在说话间,故意将玄火鉴的来历说出,那二人果然吃惊愕然,特别是说到‘八凶玄火法阵’时候,他二

人更是脸色大变,想来他们必然与这法阵有紧密关系。”

图麻骨长长的出了口气,显然这些话都是他原先决然没有想到的。

大巫师淡淡道:“你也知道,我们苗族历代流传下来的传说,只有这玄火鉴和八凶玄火法阵才能镇压兽妖,如今先不说这玄火鉴不在我们手上

,就是我们从那年轻人手中抢了过来,只怕也无人可以驱动,而且还有那诡异莫测的八凶玄火法阵,更加无人知晓,所以,在这等情势心爱,

那年轻人实已是我们南疆众生的唯一指望,我就算客死异乡,也是要跟他前去,也只希望在临死之前,能救他那朋友一命,盼他看在这点情分

上,他日相助我苗族上下。”

图麻骨嘴唇抖动,年老的脸庞上皱纹深深,不知不觉间,悄悄渗出了一点泪珠,他对着大巫师,缓慢伏下身子,把头贴在冰冷的地面。

大巫师笑了笑,神色也有几分凄凉,道:“我走之后,你们也不必挂念了,若那年轻人有心,想来会将我的尸骨送回故乡,这里的事,就全*

你们了。”

图麻骨没有抬头,低着声音,微带哽咽,道:“大巫师,你放心就是。”

大巫师悠悠道:“我这一去,也就是个死,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但你在南疆,来日波凶浪急,其他四族不知天高地厚,看我苗族失势,只怕难

免落井下石,而十万大山中,兽妖随时可能复活,浩劫将至,你肩负重担,自己也要多保重。”

图麻骨咬着牙,答应了一声。

大巫师慢慢站起身,向周围望了一眼,忽然又道:“若将来真的情势危急,虽然这七里峒乃是我们苗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但也并非不可舍弃,

只要人在,将来就有希望。”

图麻骨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慢慢道:“是。”

大巫师长叹一声,缓缓向外走去。

当那个佝偻的身影,在图麻骨的搀扶下,身后跟着鬼厉和小白,从山腰祭坛上走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但随着脚步声,已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七里峒街道上的大巫师的身影,终于被苗人注意到了,随着一声声带着惊喜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苗人

丢下手中的工作聚集过来。

大巫师微笑着,不住向周围的苗人挥手,但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向着七里峒的出口走去。

终于,苗人渐渐感觉到不对,人群之中,开始有人大声用苗语呼喊,鬼厉和小白虽然听不大懂,但想来也知道苗人呼喊的是什么。

大巫师的脸色似也有些凄凉,布满沧桑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分明是一种悲伤。

只是他依旧沉默。

只是挥手,

慢慢走远。

图麻骨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人群前端,默默地凝望着那个佝偻的背影。

人群中惊呼哭叫声音此刻已经响成一片,许多人惊慌失措,更多的人已经向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老人跪了下来。

走在大巫师身后的鬼厉,默默向那个老人看去,赫然发现,那个苍老的脸庞上,不知何时,泪水横流。

终于,走到了通往山谷外面的那条通道,背后的哭声已经响彻整个山谷。

老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忽而,他猛的回过身来,再一次的,眺望这片土地,这片山谷,这片天空……

远处的苗人惊呼着,许多人惊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然后,下一刻,大巫师紧紧的闭上眼睛,像是要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刻在心中一般,皱紧了眉,又一次转过了身子。

山谷中,忽然一片寂静。

无数道目光,仿佛在身后无声地呐喊!

大巫师面上肌肉轻轻抖动,慢慢的,慢慢的踏出脚步,消失在那条通道里。

七里峒中,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出声来,片刻之间,整个山谷一片悲泣之音。

十万大山。

穿过黑森林,再翻过七座险恶山脉,就是一座终年黑气环绕,阴风呼啸的黑山,而在这座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棵草的高山之下,赫然又

一个大洞,洞口高三丈,宽丈五,终年不停地有阴风从中呼啸而出,更夹杂着尖锐异响,仿佛是某个狂热灵魂,在永不停歇地咆哮着。

洞口正中,端端正正地立着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去正是个美丽女子,面向镇魔洞深处,默默伫立。终年呼啸阴冷的风,永不停歇地吹在

石像之上,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是狂风暴雨中,那一面脆弱的、遮挡风雨的木板。

只是,她却仿佛永不退缩!

一身黑衣的巫妖,此刻就站在这座石像面前,默默地凝望。

他身边的那条恶龙,似乎对这座石像也特别畏惧,下意识地远离,东张西望一会,叫了一声,放开四足,向高山之上跑了上去,不久之后,就

消失在黑气之中。

冰冷刺骨的阴风,拂动巫妖的黑色衣衫,在这片荒凉景色之中,这个人似乎也渐渐显得虚无缥缈起来,带着一丝不真实。

他就这么一直望着,许久许久,久到了连金瓶儿都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也变作了石像

从那座黑森林中侥幸逃生,同时意外地在那座悬崖巨岩下发现了一把深深插入崖峰的杀生刀,令金瓶儿隐约猜测,难道鬼王宗的大将杀生和尚

竟然比自己更早就进入了这里?

只是杀生刀虽在,杀生和尚却不见踪影,人去法宝在,这危险可想而知,只怕杀生和尚多半已遭不测,十万大山里,当真是步步杀机。

但金瓶儿沉吟过后,却还是暗中追着巫妖脚步跟了上来,一路上她也知道了巫妖身有异术,更加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更不敢随意接近那

个黑衣怪物和那条恶龙,加上巫妖多半以为这身后追踪之人已死在黑森林中,居然也没有发觉身后的金瓶儿,就这样让金瓶儿一直跟踪着来到

了镇魔古洞之前。

此刻金瓶儿伏在远处一个小山包后,远远地看着那个黑色身影,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难道要在这个女人石像前站上一辈子么?

从到达镇魔洞到现在,巫妖已经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个女人石像超过四个时辰了。

就在金瓶儿无聊的快要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巫妖的身影终于动了动。金瓶儿精神为之一振,连忙仔细看去。

只见那个黑衣巫妖似乎经过了长久沉思,或者挣扎,终于做出决定的样子,向着那个女人石像,默默地弯下了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远远的,金瓶儿望见那个巫妖,口中对着石像,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相隔太远,一点都听不到,随后,巫妖的身子慢慢转了过去,向

这镇魔古洞深处飘去。

金瓶儿眉头紧皱,心中谜团越来越大,那个古洞中显然有什么重大秘密,很可能就是上官策与这巫妖谈话间所说的那个神秘人物所在。但在这

荒僻之所,穷山恶水的地方,又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子石像,还刚刚好就竖立在石洞门口正中呢?

而看巫妖对着这个石像神情,分明与这个石像关系密切,只怕还有说不清的往事。

就在金瓶儿,眼看着巫妖就要消失在古洞之中,打算探出身子,悄悄潜过去仔细看看那个石像的时候,忽地,巫妖的身子停了下来。

金瓶儿吃了一惊,几乎以为是自己急切间竟然暴露了身形,不由得心中大悔,正着急时,发现巫妖根本没有回头向自己这边望来,似乎不像是

发现了自己的模样。

她这才放下心,连忙藏好身子,若再次偷偷探出头,向那个古洞方向望去。

这一望之下,她不禁看直了眼睛。

就在那个女子石像的前方,镇魔古洞的洞口,忽地凌空生出一团白气,与周围黑气阴风星辰强烈对比,而巫妖也停下身子,默默地注视着这团

白气。

白气越来越多,渐渐凝聚成形,变作一个人形模样,从金瓶儿这里看去,赫然是一个高大男子,右手持巨剑,左手握大盾,他的身体完全由白

气组成,在阴风中飘摇不定,但身体动作甚至脸上神情,竟然完全清晰可见。

金瓶儿愕然无语,半晌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自语道:“好一个阴灵!”

她乃是魔教出身,对这等鬼魅之事多少也知道几分,古老相传,人生老病死,唯有魂魄不灭,一世寿尽,便有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

,轮回不息,然而世间之中,却有怨灵存在,以贪、嗔、痴三毒故,以畏、恶、怕恐慌故,眷恋尘世,回首前尘,不愿往生,是为‘阴灵’。

当年鬼厉还是青云门小弟子张小凡的时候,与陆雪琪一起落入空桑山万蝠古窟中的死灵渊下,在那无情海边,便遇上了无数深渊之下的阴灵,

只是那些阴灵俱是凡人魂魄,被当年炼血堂杀害而不能往生,常人遇见固然被害,但在修真之人眼中,却并非什么厉害妖孽,所以当年张小凡

,陆雪琪道法未成,还能苦撑许久。

金瓶儿所望见的这个阴灵,却绝非那些普通阴灵,而是传说中最为罕见的‘凶灵’,这类魂魄,生前多半就是修行高深的人物,死后却因为某

些极大至深的愤慨痴念,竟然舍弃往生,甘愿守护某物,作个凄凉野鬼,飘荡于阳世之间。

这等凶灵,本身道行已然颇高,再加上死后具有鬼力,更加凶厉,普通的修真之人根本不是对手,可以说乃是万中无一的凶悍鬼物,只是修真

中人,往往对往生看的比常人更重,鲜有舍弃往生的,所以凶灵才如此罕见,金瓶儿此番突然看见,倒还真是吓了一跳。

不敢看过去,那个黑衣的巫妖却似乎模样表现出什么意外,面对这个挡住他对路的凶灵,他只是慢慢抬头看去。

凶灵由白气组成的身体极为高大,几乎挡住了整个镇魔古洞的洞口,巫妖望着这个如战神一般手持剑盾的凶灵,忽地叹息了一声。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他幽幽地道。

凶灵冷冷地注视着巫妖,他的白气与巫妖的黑衣黑影,就像是两个绝不妥协的极端。

“你这个背弃了娘娘的叛徒,有什么资格敢说这话?”

巫妖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永远深不可测的他竟然被这么一句话刺得全身都剧痛一般。

他抬头望着那张愤怒地脸庞,半晌,却始终默默无言,慢慢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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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20: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凶灵

“你让开吧!”巫妖沉默了许久,慢慢地道。

那个凶灵冷冷地望着他,道:“在娘娘神像之前,你难道还没有悔意吗?”

巫妖身上的黑衣又是一阵轻动,看来在黑衣之下,他也十分激动,只是,他终究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那个石像女子。

“我没错,是娘娘错了!”他涩声道。

“吼!”

凶灵霍然怒啸,啸声如天际惊雷瞬间落于凡世,直炸的远近沙飞石走:“畜生!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远处的金瓶儿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隔了这么老远,按理说一黑一白的对白他应该都听不清,但凶灵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却几

乎就像是在她耳边打雷一般,震的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远处,巫妖黑纱蒙面,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是听他说话声音,却越来越是苍凉凄楚:“我没错,我没错……”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对凶灵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或者他是对着身后那座石像说的吧!

“黑木,你快快在娘娘神像面前跪下请罪,绝了你的痴心妄想,我们就还是兄弟,否则,从今往后你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巫妖身子一震,抬头看去,道:“你,你还认我是兄弟吗?”

“是!”凶灵大喝道:“只要你断了妄念,对娘娘神像请罪之后,与我一同守候娘娘,镇守这镇魔古洞,你黑木就永远是我的兄弟。”

巫妖身上的黑衣随风飘荡,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激动,只是,只过了片刻,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也沉默不动,而那个凶灵望着

他,原本殷殷期待表情,终于转做了更深的愤怒。

“你还不回头?”凶灵怒喝。

巫妖此刻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一如他平日的语调,静静地道:“我没有回头路了。”

“吼!”凶灵一声怒吼,巨大的剑横空斩下,在巫妖身前挥过,刹那间沙土飞扬,远近的土地都似震动了起来。

金瓶儿为之变色,这凶灵道行之高,还在她想像之上。

只是看那巫妖却无丝毫畏惧,冷冷地望着那个凶灵,道:“大哥……”

凶灵怒道:“住口,我不是你大哥!”

巫妖淡淡道:“纵然你不认我,我也还是认你永远是我的大哥,但当年的确是娘娘错了,事到如今,我就是要为娘娘做完她未完之事!”

凶灵愈加愤怒,喝道:“你疯了么?”

巫妖深深吸气,道:“就算我是疯了,这件事我也要去做!”

说罢,他身形飘动,向着镇魔古洞飘去,凶灵显然愤怒之极,大吼一声,巨剑向巫妖当头斩下,这一剑之威,更胜刚才,整个古洞洞口的石壁

纷纷颤抖,看着就像坍塌一般。

金瓶儿远远望见,仍不禁为那巫妖担心了起来,只是巫妖此刻已经没入镇魔古洞之中,身影被石壁挡住,与凶灵如何交手的动作,金瓶儿却是

看不见了。

而在古洞之中,腾起的沙石落下之后,凶灵怒啸不止,巫妖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只有那个古洞深处深邃的黑暗中,传来巫妖幽幽的声音,“大哥,你生前以及死后都是绝世的英雄,只是我们现在都是同样的人恶劣,你这又

是何必……”

凶灵厉声而啸,啸声凄烈,仿佛心中有熊熊烈火燃烧心肺一般。

镇魔古洞中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缓缓转向镇魔古洞洞口的那尊石像,巨大的白色身躯慢慢扭动,阵阵白气,如青烟缭绕,缭绕在石像女

子的周围。

“娘娘……”

低低的哽咽,来自隔世的悲凉和沧桑,带着隐约一丝无助,在天地间,悄悄回荡,而他的身影,也渐渐飘散,在黑气阴风中慢慢消失。

镇魔古洞前又回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有那个女子石像依旧安静地伫立在那里,还有永不停歇的阴冷呼啸,从镇魔古洞深处

,不停地呼喊着。

那声音,仿佛更加凄厉了。

中土,南方,狐岐山

荒凉的山脉之下,隐藏着魔教鬼王宗的总堂,无数魔教弟子在这里面忙碌进出着。

在这个地方的最深处,那个巨大的天然洞窟之中,鬼王面无表情地站在平台之上,望着下方血池中那两头上古奇兽。

夔牛浸泡在血水之中,一动不动,连眼神也显得黯淡下来,而前一段时间还在奋力挣扎的黄鸟,此刻似乎在某些诡异之力的压制下,精神也委

顿下来,安静地泡在血水之中,不再动弹。

孤悬在半空中的伏龙鼎,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缓缓地转动着,投射出一道道的红色光芒,将夔牛与黄鸟罩住。

浓烈的血腥气息,充盈着这个洞窟之中。

黑影忽地一闪,鬼王宗里最神秘的那个鬼先生飞了上来,出现在鬼王身边。

鬼王向他看去,道:“如何了?”

鬼先生看上去的打扮,与在南疆出现的那个神秘人物巫妖,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只是声音听来,还更苍老了几分。

此刻只见他黑纱轻动,微微点头,道:“已经差不多了,夔牛降服,黄鸟不出三日,亦可搜灵归阵,四灵血阵,已经成了一半了。”

鬼王没再说话,慢慢点了点头。

鬼先生淡淡道:“不论正道的话,但只这四灵血阵一半的威力,已经足以扫平万毒门与合欢派了。”

鬼王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要对付的是青云门的诛仙剑阵。”

鬼先生默然。

鬼王转过身,缓缓走了开去,同时道:“我会加紧寻找其他两只灵兽的,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鬼先生从后面望着那个身影渐渐走远,眼中异芒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转过身来,默默沉思,忽地叹息一声,身影闪处,又向底下的血池飞去。

古窟之中,血腥气味陡然又浓烈了起来。

鬼王从那个血池古窟中走了出来,负手而行,走过了长长甬道,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犹阴冷豫了片刻之后,他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伤怀,转身

向右侧的那条路上走去。

一路之上,多有遇到鬼王宗弟子,一众人等见到鬼王,纷纷低头行礼,鬼王也不答理,就这么慢慢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就是那个寒

冰石窟。

他站在门前,原本稳如泰山一般的神情,却突然像是老了许多一般,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鬼王反手将石门关上,寒冰石室并不大,摆设更是简单之极,只有石室中间一张寒冰石台,脸色雪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

碧瑶,安静地躺在上面,双手放在胸口,握着金色的“合欢铃”。

一个女子,默默坐在她的身边,凝望着她。

鬼王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心爱女儿的脸上,眼角忽地抽搐起来,就连负在身后的双手,也忍不住瞬间握紧。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来,他几乎没有一天不为了女儿伤心,以至于他甚至故意减少来看碧瑶的次数,以免无法自拔。

唯一的心爱女儿啊……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幽姬,你让我和瑶儿单独待一会儿。”

幽姬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向鬼王微微行了个礼,随即走了出去。

鬼王目光扫过她的身影,一言不发。

“砰。”

一声低响,石门开了又关上,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鬼王在碧瑶的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瑶儿,为父的许久没有来看你了,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啊……”

他低沉的声音,在石室中悄悄回荡着,带着不尽的酸楚。

只有碧瑶,依旧那么从容平静地躺着。

鬼王凝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庞,怔怔出神,“你和你娘长的真像啊!就连脾气都差不多,你知道么,瑶儿……”

“你娘当年去世时候,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但我知道,她是将你托付给我了,多少年来,我只怕对你不好,便再也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你的娘

亲,可是……可是……”

这位令当今天下无数人恐惧愤恨的人物,此刻竟然连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了,说着他这十年来说过无数次的话,道:“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

碧瑶无声,依然平静地躺在他跟前,在她苍白的容颜上面,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伤心,相反的,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瑶儿……”鬼王低低地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了,他只是这般安静地坐着,陪伴着自己唯一的心爱的女儿。

直到,寒冰石室的石门上,突然传来“劈扣”敲门声。

鬼王眉头一皱,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这十年来,除了那个鬼厉,谁也不敢在他陪伴女儿的时候打扰他,至于鬼厉,在他眼中,向来只有一个碧

瑶的,鬼王却也没有对他说什么。

但如今鬼厉并不在这里,却有人胆敢犯鬼王的大忌,实在罕见,鬼厉哼了一声,站起身子,用袖袍轻轻擦去眼角隐约的一同点点泪水,深深呼

吸,等他再转过身子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个令无数人敬畏的鬼王了。

他缓缓走到门口,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门外,只站着一个人——青龙。

鬼王眉头一皱,青龙乃是鬼王宗上代四大圣使之首,更是他得力臂膀心腹,向来倚重非常,而且他行事从来谨慎,绝不会擅自做出打扰他与碧

瑶在一起的举动。

看来竟有大事发生了。

鬼王以目示之,青龙低声道:“南疆那边,传回了消息。”

鬼王皱眉道:“怎么?”

青龙看了鬼王一眼,道:“听说鬼厉已经找到知道还魂奇术的人,并带着他动身回来了。”

这事非同小可,镇定修养功夫如鬼王竟也喜形于色,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道:“当真?”

青龙点了点头,心中微叹,骨肉情深,当真是谁也不能割舍。

鬼王仰首看天,深深吸气,镇定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双手仍然有些微微颤抖,道:“那人是谁?鬼厉是如何找到的?”

青龙道:“那人乃是南疆边陲五族之中,苗族的大巫师,至于鬼厉怎样知道他怀有还魂奇术,这就不知道了。”

鬼王点头道:“这不管他,只要他能救瑶儿就好,能救瑶儿就好……”言下切切,实是恨不得大巫师与鬼厉此刻就到跟前一般。

“他们走了几日,还有多久能到这里?”鬼王追问道。

青龙道:“这消息是鬼厉自己透露给我们在南方一带的探子传回来的,听说是因为那个大巫师身受重伤,无法飞行,所以只得徐徐步行。”

鬼王一怔,道:“重伤,怎么回事?”

青龙道:“听说是南疆五族内斗所受的伤,另外,”他迟疑了一下,道:“好像鬼厉也受了不轻的伤,而且是伤在正道手中。”

鬼王目光一凝,道:“怎么回事?”

青龙摇头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南疆那一带向来是焚香谷的势力所在,我们的人很难插进去,仔细的情况只怕要等鬼厉回来再问了。不过

南方那里,一向由老二白虎负责的,此番消息也是他传回来的,但在他话里,似乎……”

鬼王冷然道:“白虎说了什么?”

青龙沉默了一下,道:“白虎提到,与鬼厉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狐媚女子。”

鬼王脸色一变。

青龙看了鬼王一眼,缓缓继续道:“另外,白虎还特意在消息中提到一点,就是鬼厉身边的那只猴子,似乎不大一样了。”

鬼王眼中寒芒一闪,半晌之后,才慢慢地道:“三眼灵猴,已经开了灵目了么?”

青龙沉默,没有说话,

寒冰石室之外,突然沉静了下来,鬼王慢慢转身,目光落到了那座石门之上,他的目光,仿佛从这厚厚的石门上穿了进去,望见了那个安祥的

女子。

“瑶儿,你可在看着为父么……”

鬼王在心中,悠悠地念了一句。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金瓶儿悄无声息地移动身形,向那个神秘阴森的古洞口*近。

此刻,巫妖已经进去许久,那个凶灵也已经消失,再没有出现过,整个古洞洞口,一派阴冷寂静,只有从镇魔古洞中吹出的阴风还在呼啸不停



渐渐的,金瓶儿接近了那座石像女子。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周围一直很平静,直到她走近那个石像女子面前三尺地方,依然只有风声呼啸,

什么动静也没有。

金瓶儿忽然觉得,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

她定了定神,又仔细向周围看了看,尤其是向镇魔古洞仔细看了一眼,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像是黑暗中隐藏着的恐怖妖魔,张开

了凶恶的口,永不停歇的咆哮着。

金瓶儿秀眉轻皱,直觉地感到那片黑暗之中,邪气冲天,令她气血反冲,着实难受,只是此刻,她好奇之心却远胜了其他,那个女子石像在她

心中,真是神秘地存在,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看看这个石像。

下一刻,她的眼光就落在了那座石像之上。

这原是个美丽的女子吧!金瓶儿在心中这么轻轻念了一句。

婉约的眉,细细的横在她的脸上,瓜子一般的脸,有稍显刚毅的线条,她的唇是抿着的,她的眼是冷艳的,就像是千劫万难之后,她终于下了

一个决心,可是,她的脸,她的神情,却是异样的温柔,有一点的哀伤,有一点的酸楚。

千万年的风霜,能不能磨去曾经的红颜?

你在岁月中孤单屹立,又为了谁?

金瓶儿默默望着,慢慢伸出手去,触摸石像女子,浑没有留意到,在她身后,就在她的手接触到石像的那一刻起,突然白气生出,渐渐凝聚,

逐渐汇聚人形,现出了那个凶灵。

手底之下,原来是粗糙的石块,被无数岁月的阴风寒雪,风吹雨打的伤痕,仿佛在金瓶儿白皙手下,一一显露,从石像之上,传上她的手心,

到她的心里。

这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呢?

金瓶儿竟似痴了一般,被那个女子石像深深吸引。

背后,那个凶灵已经完全现身,面有怒色,巨大的剑高高举起,忽地大喝一声,霍然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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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20:3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复生

黑暗在无边蔓延,只有阴风呼啸的声音越发凄厉,巫妖行走在镇魔古洞黑暗的甬道上,就像一个走向九幽的阴灵。

古老的洞穴越走越是宽阔,但周围的黑暗也愈发深邃,在这阴冷的道路之上,巫妖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往前走去。

多少年来,他孤自一人在这里徘徊,而今,终于要亲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许,还有世间无数人的命运。

阴风咆哮,就在他的前方!

一点幽光在他前面亮起,尽管那光亮如此幽暗,但在这一片漆黑中却是特别的醒目。

那幽光在黑暗中轻轻闪烁,明灭不定,似召唤,似诱惑,似渴望,似讥笑……

风,吹动了他黑色的衣襟,就像过往无数岁月,他凝望着那个地方。

多少年前,他也一样站在这里,可是那个时候,他的身旁还有兄弟,他的身前,还有一个虽然瘦弱却仿佛可以遮挡天地的身躯。

而如今,却只有他一个孤单的身影。

“娘娘……”他微微垂下头去,口中低低地唤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向前走去,投向那个幽光,如飞蛾一般的决绝。

幽光大盛,古洞之中的阴风陡然猛烈起来,原本只有一点的光亮,从那处缓缓散开,将周围慢慢照亮。

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到处掉落着腐朽的白骨,有人类的,也有猛兽的,巨大的洞壁,坚硬的岩石,在幽光照耀之下,却显现出了无数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痕,就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来一般,触目惊心。

黑暗中,有个声音,就在那个幽光的最深处,带着冰冷寒意,轻轻回荡。

“你回来了……”

尾音很长,回荡在这个古洞岩壁之间。

巫妖没有说话,他只站在那处光亮之中,屹立片刻,然后,从黑衣中伸出手臂,在他手上,赫然是镶上了骨玉的黑杖。

“吼!……”

一声咆哮,突然如惊雷炸响,在古洞之中沸腾起来,周围的黑暗瞬间退却,那片幽芒深处,转眼间就闪烁出刺目光芒,如恶魔无数的

触手,向着巫妖,向着那两个圣器,呼喊狂啸。

就连周围古洞千万的石壁,此刻也开始不停动摇,大石纷纷落下。

呼啸凌厉的阴风,此刻听来,就像是渴望的,粗重喘息。

“……你还记得,娘娘的模样么?”巫妖看着就在自己身前那片张牙舞爪的刺目光芒,突然这么静静说了一句。

强光之中,闪烁的光芒似突然凝固了一下。

巫妖一身的黑衣,在强烈的阴风中咧咧作响。

就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这么飘忽不定,“她的石像,还站在外边的洞口上……”

那片光芒深处,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伸缩不定的光线,将巫妖的身影照的忽明忽暗。

巫妖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飘了上去,飘进了光芒深处。

一处开阔的平地,赫然出现,这里与外边决然不同,坚硬的石壁大都完好无损,而在地面之上,却多有巨大骨骼,而且都完好,细数

之下,竟有十三具之多。

这十三具形状各异,散发出腾腾妖气的骨骼,距离不等地绕成一圈,俱都是面内背外,仿佛守卫着什么一样,黑森森空洞的眼洞之中

,仿佛有冰的目光。

随着巫妖的身影忽然出现,开始接近这个怪异的圈子,忽地,阴冷的风声中出现了令人齿酸的“”声音,这些白骨之上,有几具头颅

竟然开始转动,慢慢转了过来,向着巫妖的方向望去。

在这几乎令人心跳停滞的可怖时候,巫妖却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恐怖的骷髅,他的目光,从开始至终,都只望着一处。

那是这十三具白骨围成的圈子正中。

一具真人大小的白骨,安静的躺在一座仅三寸高的白玉台之上,与周围那些骷髅不一样的是,这具人形骨骼身上还盖着丝绸,也知经

历了多少岁月时光,在幽光照耀之下,那丝绸的眼色竟仍然是鲜艳无比。

而这周围所有的光亮幽芒,甚至连呼啸的阴风,都是从这具白骨之上发出的。

巫妖慢慢接近了这具白骨。

光芒流转,诡异的光线时长时短,仿佛冥冥之中,有双眼眸正在注视着他。

周围,所有的十三具白骨突然全部发出“”声音,几乎像是一齐复活一般,头颅转动,深邃的眼洞纷纷盯着巫妖的身影。

下一刻,安一张丝绸腾空而起,飘在半空。

仿佛有一声沉闷低吼,刹那间耀眼的光芒从丝绸之下澎湃而出,如势不可挡的离弦之箭,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呜!”的一声,巫妖甚至感觉到那光线带着汹涌澎湃的妖力,从自己耳边冲了过去。

剧烈的风声,夹杂着阴森的冷笑,在这个古洞之中开始回响。

那十三具骷髅,突然一起仰首,向天呼啸!

这一片诡异气氛之下,巫妖缓缓在白骨前面落了下来,白光中,那具真人大小的骨骼上非常清楚的有五处断裂地方,分别是在右手、

左脚踝、喉骨、头骨,还有就是他的整个脊椎没有了。

此刻映着骨骼发出的光芒,他的右手处放着一颗白球,左脚踝处是一面玉碟,而喉咙断裂的地方,摆放着一只圆环。

巫妖缓缓的将镶在黑杖上的骨玉,一点一点的拔了传来,然后,将他轻轻放到白骨的头颅之上,哪里的前额正中,正好有一个破裂的

小洞,骨玉不偏不倚,刚好放了进去。

黑暗中,像是有个声音,远远的呼唤了一声。

巫妖身子忽然颤抖了几下,整个人摇了摇,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就想是两团燃烧的白色火焰。

那火焰燃烧的,是谁的灵魂与躯体?

他仿佛轻轻叫了一声,可是谁都没有听清,他口中说的是什么,下一刻,他将那柄黑杖,放在了白骨的中间,脊骨的地方。

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呼啸的阴风停止了,耀眼的白光消失了,黑暗如无边的大海汹涌的波涛无声的冲上淹没了一切!

是谁,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那最深的黑暗,还是幻想的曙光?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就像亘古也不曾改变的荒凉寂静,白骨们停止了呼喊,沉默了下去。

一个声音,在黑暗与寂静的最深处,悄悄的,响起!

“砰!”

“砰!”

“砰砰!”……

那是心跳的声音,洋溢这崭新的活力,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如魔幻一般的心跳声音却渐渐放大,慢慢的,开始流淌着潺潺水声。

不,不是水声,那是奔流的血脉,从心脏呼啸而出,带着无尽欢喜与不可阻挡的气势,在黑暗中狂奔。

长眠了无数岁月,无尽的冰冷过后,再一次的温暖!

是谁,在黑暗中悄悄喘?

那奔腾的声音越来越是猛烈,像是禁锢的灵魂凝聚了千万年怨恨的呼喊,每一滴重生的血液,都带着疯狂与桀骜!

慢慢的,周围的异声开始惊起,坚固的石壁再一次的动摇,那些黑暗中的白骨再次呐喊,迎接这重生的妖魔。

只有巫妖,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感觉着身前无形却正在狂舞的妖魔,感觉着那复生的灵魂与流淌的血脉。

那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量将坚硬的地面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大坑,金瓶儿倒飞出去,险险躲过了这从背后偷袭而来的一击,面色忍不住煞

白。

刚才的这个女子石像几乎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她的精神魂魄尽数都吸引过去,竟完全忘了身外之事,只是当头顶风声乍起,多年辛苦

修炼的一点本能让她突然惊醒,几乎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冲了出去,这才侥幸拣了一条性命回来。

金瓶儿喘息未定,忽地身后风声凛冽,那个凶灵已然如附骨之蛆般跟了上来,明明身体只是由无形的白气组成,但诺大的巨剑大盾在

他手中,竟若小孩玩具一般举重若轻。

金瓶儿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身子一闪,整个人急忙向后躲去,这两剑之下,凶灵便已将金瓶儿从镇魔古洞洞口赶到了数丈之外。

甫一落地,金瓶儿右手翻处,紫芒顿起,法宝紫芒刃已然出现在手心,对着鬼物,她可无论如何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她虽然凝神戒备,但那个凶灵将她驱到镇魔古洞三丈以外后,便没有再行追上,他无形的身体,依然飘荡在那个石像女子的身边



“你是谁,胆敢来到这妖魔之地,还胆敢亵渎巫女娘娘的神像?”

那个凶灵瞪着铜铃巨目,冷冷地道。

金瓶儿暗中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朗声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有意亵渎……这位娘娘神像,只是初见之下,见她实在太过美丽,不

由自主地就用手去触摸神像。”

那凶灵哼了一声,脸色稍和,显然他多半也知道这个神像却有神奇异能,但说话声音却仍是一般冰冷,道:“看你年纪轻轻,又是初

犯,我不与你计较,此处仍是妖魔鬼怪之地,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快快走吧!”

金瓶儿眉头一皱,按她的心意,跟踪了巫妖这么久,多半最重要的秘密就在这镇魔古洞之中,不料洞口有这么一个道行高深的凶灵镇

守,着实麻烦,只是若要强闯进去,多半惊动里面的巫妖或什么怪物不说,光眼前这么一个凶灵就不好解决。

她这里正苦恼思量,哪里凶灵见这女子目光在自己和娘娘神像上扫来扫去,同时不时向自己身后黑暗的洞穴深处张望,显然是想打这

个洞穴的主意,不由得勃然变色。

“呔!”那个凶灵怒喝一声,道;“小丫头,我劝你莫要自讨苦吃,这洞穴之中乃是绝世妖物,你进去了是自寻死路,而且我镇守古

洞,决然不会让外人进去的,你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金瓶儿哼了一声,那里肯这么容易死心,道:“刚才那个黑衣人不是照样进去了么?”

凶灵一怔,双眼中精光大盛,“原来是你是跟那个人过来的么?"

金瓶儿察言观色,心中隐约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猜测,但口中仍接着道:“当然了,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呃,我不

是说你,你莫生气。”险些说漏了嘴的金瓶儿连忙对着大怒的凶灵补了一句,然后道:“那个黑衣人抢了南疆苗族的圣器黑杖,对了

,上面还有黎族的圣器骨玉,刚刚才进去,我也是想看他究竟要干什……”

她“么”字还未说出口,那个脸色已然大变的凶灵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生生将金瓶儿的话逼了回去,同时震的她花容失色



“你说什么,他身上有黑杖和骨玉?”

金瓶儿有些愕然,道:“是阿。”

凶灵仰头长啸,悲愤之极,霍然转身,看他模样,简直就是不顾一切的正打算冲进镇魔古洞,找到那个巫妖同归于尽一般。

电闪雷鸣,转眼间撕裂天空,无数的黑云如沸腾起来,从十万大山的天空汹涌涌来,聚集在镇魔古洞的上方。

瓢泼大雨,轰然而下,夹杂着巨大的冰雹,将地面上打的坑坑洼洼。

金瓶儿吓了一跳,左闪右避,在风雨中飘荡,那凶灵却是霍然抬头,望向天空,一切的风雨冰霜对他似乎都毫无作用,但他的眼神却

充满了绝望。

“啊……”

他仰头大呼。

就在这绝望的呼啸声中,镇魔古洞异啸响起,从远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到最后已然震耳欲聋,金瓶儿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片

,竟似要裂开一般,忍不住为之变色,连忙向远处掠去。

而那个凶灵,猛然转身,将自己巨大的身体堵在镇魔古洞洞口,举起盾牌,横起巨剑,怒目横眉,毫无丝毫惧色,擎然而立。

那呼啸越来越响亮,转眼间已然冲到古洞洞口。

天际轰然炸响,天地呼啸,仿佛整个十万大山的所有山脉大地一起晃动。

风雨里,凶灵看去就像一个摇摆而无力的小船。

那片深深黑暗,如张牙舞爪的魔兽一般,从古洞之中向他扑来。

凶灵怒啸,迎面而上!

巨剑倒映着天际画过的闪电,斩向黑暗,黑气瞬间被从中切开,却又立刻从两旁扑上,以无比迅速的速度淹没了他的身躯。

凶灵大呼,远远的,金瓶儿依然听到那个声音……

“娘娘……”

下一刻,凶灵消失了,黑气如山,在镇魔古洞的洞口拼命聚集,向着天际,一抹红光在黑暗中突然闪过。

一个身影,是被一张鲜艳无比的丝绸所包裹的男子,背对着金瓶儿的方向,从黑气中缓缓落下,站在了那个石像女子的身前。

在他身后,黑气中厉啸连连,阴影摇晃,仿佛有无数妖魔狂喜呼啸一样,只有他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异样。

站在石像前方,风雨中的他默默屹立。

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那冰冷的石像。

低低的声音,在风雨中悄悄回荡,穿越了千万年岁月光阴,穿过了无数的风雨雪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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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20: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诛仙 第十四集 第1--2章  作者:萧鼎


  中土“县雍山”以北二百里,便是高大的“狐岐山”(注一)。从山脚望上去,但见得乱石穿空,突兀险峻。只是整座高山之上,竟无一草一木,极是荒凉。在山脉左侧,从山中深处由地底泉水冒出汇聚而成一条河流,称做“胜水”,向东北流去,一路上支流渐多,河流渐渐变大,至三百里外,注入另一条大河“汾水”,自古相传,这条河流之中,多有产一种苍色宝玉,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就是了。

  魔教三大派阀之一的“鬼王宗”总堂,就建在这座高山坚硬厚重的岩石山腹中,向来少有人知。在鬼厉的带领下,小白和大巫师一行经过了十五日的跋涉,终于到达了这里。

  因为大巫师身体实在太弱,不得已三人加上猴子小灰只得步行,途中鬼厉还曾经雇了车辆让大巫师乘坐。长途的艰辛,令他们三人都有困倦风尘之色,只是在大巫师和鬼厉二人身上,却完全是两个模样。

  鬼厉的伤势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许是年轻人罢。反观大巫师,整个人的气色却越来越是难看,比之十五日前刚刚离开南疆七里峒时的样子,更要衰败的多,面色如死灰不说,自从进入山道,再无马车可以乘坐,虽然有鬼厉和小白搀扶,他却还是走几步喘口气,体力实在极差。鬼厉心中焦急万分,有时忍不住害怕:若还未到狐岐山,这位救命的大巫师万一半途而亡,当真便要遗恨终生了。

  所幸,今日午间,在那片和煦阳光的照耀下,三人终于望见了狐岐山那片光秃秃的山顶。

  停住脚步,虽然还未到达狐岐山,鬼厉却还是松了口气,转身对大巫师道:“前辈,前头那座荒山,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从这里往前再走一段路,今夜稍晚时分,我们就应该可以到山脚了。”

  大巫师长长出了口气,抬眼向那座山脉望了望,略带疲倦地笑了笑,道“你放心罢,年轻人,在见到你那位沉眠的朋友之前,我还不会死的。”

  鬼厉一怔,随即微有歉意,低声道:“前辈,我并非故意……”

  大巫师苍老的眼睛收了回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摇头道:“我没有其他意恩,换了是我,只怕比你还急几分的。”

  鬼厉默然,笑了笑,道:“前辈,我们也走许久了,在这里先歇息一会,待会还要赶路呢。”

  大巫师看来也真的有些疲倦,点了点头,在鬼厉的搀扶之下,在山间小道旁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

  “吱吱!”一直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叫了两声,跳了下来,落在地上。一路之上,倒是算小灰最有精神,从无疲倦之色,此刻猴子举目四望,见道路两旁是稀疏的树林,叫了两声之后,便窜了进去,转眼就没了身影。

  鬼厉向小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回过头来打算自己也找块石子坐下休息。一路走到今天,他在七里峒所受的重伤虽然沉重,但却并未伤及筋骨,日渐好转,但右肩处伤口仍然隐隐作痛。他用手轻轻抚摸右肩伤口,眼前闪过焚香谷李洵的身影,在心中冷冷哼了一声。

  只是片刻之后,在李洵背后,却还有另一个窈窕身影,白衣如雪……

  鬼厉摇了摇头,一阵惘然,正寻思处,忽听小白的话声突然在身边响了起来“狐岐山怎的如此荒凉,我看了半天,连一草一木也没有?”

  鬼厉皱了皱眉,道:“从我到这里的时侯开始,便是如此了。”

  小白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当年我离开这里的时侯,狐岐山满山青翠,草木茂盛,与现在决然不同的。”

  鬼厉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小白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没有再说什么,鬼厉望了她一眼,知她千年之前与狐妖一族在这里休养生息,对狐岐山实有异样的感情,只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以他此刻心境,也不想多说话。

  只要一想起碧瑶就在那座山脉之中,而说不定明日此时,她也许就能重获新生。一念及此,鬼厉忍不住就全身热血沸腾,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了。

  三人休息了一会,待大巫师体力稍复,鬼厉便领着二人继续往前走去,说是领路,其实也只是大巫师一人而已。小白独自一人在前走着,面色沉静,沉默不语,对周围的道路却似乎渐渐熟悉起来。刚开始遇到的几个岔路,她还问了问鬼厉,或是等鬼厉走上正路,她才跟上。到了后来,似乎往昔的记忆已经开始在她内心苏醒。自然而然的,她反变作了领路人物,带着后边的人,在通往狐岐山的山路中行走着。

  不知何时从树林中回来的猴子小灰,手中又多了几个不知哪来的野果,抓在手里啃着。在它身后,还挂着一个大酒袋子,正是从南疆苗人那里偷来的。原先还有两个酒袋,只是这一路之上断断续续喝着,猴子酒量居然也在见涨,十五日下来,居然将一大袋烈酒都喝了干净,而且也再未大醉过。

  路上小白见猴子老是拖着酒袋晃来晃去,实在麻烦,便用布带在酒袋上缝做了个带子,让小灰背在身上。这下倒好,小灰更是高兴,整日背着酒袋到处跑。三人一猴,就这样在猴子吃野果的声音中,各怀着心思默默向前行路。

  日渐西斜,天色也缓缓暗了下来,就在黄昏到来的前一刻,他们终于到达了狐岐山的山脚下。

  几乎是在同时,大巫师和小白的身体都是一震,大巫师似感觉到了什么,向站在身边的小白看了一眼,低声道:“你也感觉到了?”

  小白秀眉轻皱,以她千年灵狐的道行,这份灵力与感觉自然非同小可,极其敏锐。几乎是在刚到狐岐山下的时侯,她突然就感觉到这座高山之中,在这片看似普通的荒凉之下,隐隐有一股浓烈煞气透露出来。

  这煞气之烈,连她如此高的道行也忍不住心有忌惮之意。而在仔细感觉之后,她竟然凭着自己敏锐灵力,察觉到其间更似有另两股委靡不振的灵力,虽然不甘,却也只能认命一般,臣服在煞气之中。

  这座山中,只怕有天大的秘密!

  慢慢收起了脸上讶色,转眼恢复了平日表情的小白向大巫师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想到这看似困倦垂死的老头,居然还有这等敏锐感觉,看来南疆巫术,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她缓缓点头,压低声音,道:“好重的煞气!”

  大巫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向旁边的鬼厉望去,却只见鬼厉面上,赫然竟也有异样神色。

  在他袖间,黑色噬魂上的噬血珠突然亮了起来,血红色的光芒流转不停,连袖袍也遮挡不住。鬼厉慢慢将噬魂拿了出来,举到身前,只见这柄魔棒前端,噬血珠的光芒异样泛起,一圈圈一层层鲜红光芒缓缓散发,珠身上的丝丝血脉,更是逐一清晰起来,历历可见。

  而顺着他的手腕,噬血珠更是将一阵阵冰凉而微带兴奋的气息走遍他的身体,鬼厉目光深深,抬头仰望面前这座高山,眼中闪过奇怪的光芒。

  那是噬血珠极度渴望鲜血的征兆!

  对他来说,这早已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他们三人出现在眼前之后,鬼王与鬼厉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快步走到大巫师身前,上下微一打量大巫师,面上闪过一丝讶色,道:“这位大师,你的身体……”

  大巫师淡淡一笑,道:“老朽垂死之人,命该如此,今日来此,不过是想尽一分心力而已。至于成或不成,也要看天意了。”

  鬼王一躬到地,深深行了一礼,沉声道:“大师乃世外高人,我也不多讲俗话了。路途辛苦,而且今晚天色已退,请大师到这山间洞府暂时委屈一晚,将就休息,明日再请教大师。”

  大巫师点了点头,看他神色,也的确十分疲倦了。

  鬼王一招手,旁边早有人跑了过来,将大巫师扶了进去。一众人等都让开了道路,片刻之后,大巫师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腹之中。

  鬼王缓缓转过身子,此刻,在他面前站着的人,除了鬼厉之外,还有他身后一个异样妩媚的女子,至于猴子小灰,则睁着三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打量着前方众人。

  鬼王的目光在小灰身上停了一下,又向鬼厉身后的小白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回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

  “你受伤了?”鬼王慢慢地道。

  鬼厉默然,只是点了点头。

  场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两个男人面对面地站着,气氛有些怪异。十年了,十年来鬼王悉心教导鬼厉,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却似乎总是这般有一道看不见的深深沟痕。

  鬼王的身后,站着青龙、幽姬,还有其他的许多弟子,鬼厉目光缓缓扫过,有许多面孔他都认得,因为其间有许多就是他灭了魔教小派,将这些势力收到了鬼王宗旗下。此刻,原先炼血堂一系的年老大等人,也站在人群之中。

  只有那个野狗道人却不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依然和那个算命的周一仙爷孙二人浪迹天涯?

  鬼王宗的势力,似乎越发的壮大了。

  山风吹过,不知撩起了谁的衣衫,呼呼作响。山腹深处,仿佛还有个黑色影子,隐约晃动。鬼厉收回了目光,虽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个黑暗处的人是谁鬼先生!

  这个神秘人物,似乎永远隐藏在黑暗中,躲在鬼王的身后。

  “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么,你带了回来?”鬼王淡淡地问道,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鬼厉迟疑了一下,道:“她说是你的老朋友,要回来看望你。”

  鬼王一怔,这个回答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向小白多看了几眼,却记不清自己什么时侯认识这么一个女子了,当下讶道:“这位姑娘,我们往昔曾相识么?”

  小白踏上一步,叹息一声,随即微笑道:“小痴她还好么,是不是还是和从前一样,时不时的发呆,看着一朵花也会看到痴痴傻傻的?”

  鬼王身子大震,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惊愕神色。不止是他,在他身后,跟着他时日已久的青龙、幽姬等人,同时脸色大变,脸上浮现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鬼王盯着小白,半晌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小……小痴的?”

  小白目光飘忽,越过了这片人群,向上悠悠望去,只见黄昏之中,狐岐山的影子荒凉高大,格外的有一股凄凉景象。

  多少时光,在指缝间悄悄如沙滑落……

  “你还记得,”她幽幽地道,“这座山名字的由来么?”

  鬼王双眼一亮,目光炯炯,但面色讶色,却是更重,愕然道:“你是白……”

  小白淡淡道:“我是白狐。”

  山风“呜”的一声吹过,卷起了地上轻薄的尘土,向着远方无声飞去。

  僻静的石室里,摆设很是简单,桌椅床铺,简朴家具,这就是鬼王宗宗主的卧房。唯一有些显眼的,该算是那一张*着石壁摆放的紫檀书桌了,上面整齐地放着厚厚三叠书,桌面放着白玉笔架,搁着一只狼毫小笔,旁边砚台上墨迹尤未干透。而稍远地方,还有个青花笔洗,光亮剔透,里面盛放着半盆清水。如此种种,草不给人以儒雅风范,绝无一丝一毫世间人想象中魔教大派阀主的模样。鬼王和小白,此刻便站在这屋子之中,除他们之外,更无第三人在场。

  在房间的另一侧石壁上,悬挂着一副工笔描金图,画中一位美貌女子,正细细端详一朵绽放鲜花,花边还有一对蝴蝶飞舞。只是那画中女子看的如此仔细专注,全部精神都在那花儿之上,竟没有丝毫注意到旁边蝴蝶的模样。

  这幅画笔法细腻,工笔画风特有的细致慢描,都被画者发挥的淋淋尽致,那画中女子,几平便如活过来一般,便是她那股痴心于花的神情,更是呼之欲出。小白默默地望着这画中女子,许久之后,低低叹息,道:“你的画功当真了不起,将小痴画的这般逼真,见了画,便如见人一般。”

  站在小白身后的鬼王,此时的目光也正望着这幅画,眼中浮现出了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柔情,默默摇头,片刻后低声道:“我只恨救不了她!”

  小白的眼光没有离开那幅画,幽幽道:“我一直不知道,原来鬼厉一心想救的那个人,就是你和小痴的女儿。

  鬼王惨然一笑,道:“小痴去的时侯,我赶不上见她最后一面,这些年来,每念及此事,我都心如刀割。如今她什么都未留下,只有碧瑶……可是她竟然也……”

  小白淡淡道:“她没有看错人,选了你,是她的福气。我想她临死之前,一定也没有后悔的。”

  鬼王默然。

  小白踏上一步,伸出轻柔的手指,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细致美丽的脸庞,眼中渐渐泛起淡淡晶莹亮光,带着几分悲伤,几分怜爱。

  猴子小灰“吱”的一声怪叫,跳到了床铺上面。回到了许久不见的狐岐山鬼厉卧室,它却似乎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感觉,在上面蹦蹦跳跳几下,忽又记起了什么,一伸手从身后挪过酒袋,拨开塞子,又喝了一大口的烈酒。

  停了一会之后,猴子“呼”的一声出了一口长气,眯起眼睛,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

  鬼厉站在床前看着猴子这副表情,默然无语,慢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甬道深深,向前延伸。他慢步走在这山腹中的地道里,一路之上,有见到他的人都低头致意。只是他脸色漠然,眼光只望着前方,仿佛有个地方,正召唤着他。

  走过了拐角,走过了通道,鬼王宗弟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当他来到那座熟悉的寒冰石室之前的时侯,只望见了一个仿佛幽灵般沉默的身影。

  幽姬面上的黑纱动了动,转过身来,望着鬼厉。

  鬼厉的目光在她黑纱上扫了过去,落在了她身后的石门上。下一刻,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走了过去,推开石门进去了。

  石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幽姬的身影一动不动,在门口孤单伫立着。

  石室之中,寒冰石台上,升腾的丝丝白气轻烟中,那一个美丽女子,正安详地躺在那里,嘴角,仿佛还有一丝淡淡笑意。

  鬼厉背*着石门,突然,他的冷漠与坚强,像是忽然松弛下来一般,一点点的松动,一点点的剥落。剩下的,只有一个萧索的身影,缓缓走上,在她的身边坐下。

  “我回来了,碧瑶……”

  轻烟袅袅飘起,从寒冰石台向上飘起,碧瑶的身体看去,仿佛有一些的不真实的感觉。她的容貌那般的美,她的笑意那般温馨,是不是,她也知道了这个男子的归来?

  “你有救了,碧瑶。”他的声音,低沉而微微有些颤抖,“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我竟然让你这般躺了十年,我真没用,你一定会怪我罢……不,不会的,你又怎么会怪我呢,你最多也只是对我笑笑而已,对么?”

  没有回答,丝丝轻烟,在他眼前缓缓聚合又分开。

  “我一定会救你,碧瑶,你一定会醒的。”他低低地说着,“我们会在一起的,碧瑶,一生一世,我们都在一起!”

  低沉的话语,随着轻烟,幽幽散开,飘荡在这个石室之中,然后一般的,轻轻飘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

  注一:《山海经。山经第三卷。北山经》狐岐山:县雍山又北二百里,曰狐岐之山,无草木,多青碧。胜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与汾水,其中多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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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20:3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异术

  焚香谷,密室。

  古朴的屏风隔开了石室的空间,一身灰衣的上官策安静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焚香谷谷主云易岚苍老的声音才从屏风后头传了过来:“我听说,师弟你这次追查九尾天狐,行踪古怪,而且最后关头,却突然命令众弟子都撤了回来,可有此事么?”

  上官策嘴角露出淡淡一丝冷笑,他自己猜得到云易岚口中那句“听说”,究竟是听谁说的。整个焚香谷中,此刻除了自己,也只有云易岚最心爱的弟子李洵可以在这里同他说话了。“

  只是上官策也不分辨什么,只缓缓道:“不错。”

  云易岚沉默了片刻,道:“如此,做师兄的就十分不解了,请师弟教我可好?”

  上官策对着屏风,微微欠身,道:“不敢。我是在追踪九尾天狐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所以才命令诸弟子立刻回转,并马上回谷向师兄禀报的。”

  云易岚的声音明显一怔,道:“是什么人,居然让师弟你如此重视?”

  上官策缓缓吐出二字,道:“巫妖。”

  屏风后头,突然沉默下来了,许久都没有声音。

  上官策耐心地站在那里,云易岚的这个反应,本就在他预想之中。当日他见到巫妖的时侯,心中震骇,也是非同小可。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屏风后头,才传来云易岚平缓的声音:“他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上官策从云易岚的声音中,一点都听不出这位师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是焦灼,是震惊,他完全都听不出来。他盯着那座屏风,接着道:“还有一点……”

  云易岚“嗯”了一声,这次却有些意外了。

  上官策深深吸了口气,道:“巫妖手中,夺到了五族圣器中的两件:黑杖和骨玉。”

  “什么?”云易岚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在屏风后头脱口而出。

  上官策心头掠过一丝冷笑,但面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道:“应该是兽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黎族巫师,然后传了他‘黑火’,妖术,进而利用其挑动苗、黎二族争斗,从而将黑杖骨玉从苗族祭坛大巫师手中抢了过来。之后那黎族巫师本想反叛兽妖,但兽妖早有准备,让巫妖用‘黑火精珠’,杀了此人,将两件圣器夺回去了。”

  云易岚冷冷哼了一声,道:“居然还有这等不知死活的家伙!”顿了一下,他声音隐隐透出了几分严厉,道,“这几件圣器关系重大,你怎么不动手?”

  上官策面色漠然,道:“我赶到时侯,黑杖骨玉已然落在巫妖之手,而且他身边还有恶龙。

  云易岚沉默了下去,半晌才缓缓叹息一声,道:“天意,天意啊!我们百年大计,就这般毁于一旦!”

  上官策默然不语。

  青云山,通天峰。

  白云飘飘,仙气萦绕,这如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鹤鸣声声,清润悦耳,回荡在天际。

  十年前一场激战毁去的“玉清殿”,此时早已经重修完毕,而且看去气象万千,规模宏大,比之当年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数十根巨大红色石柱撑着栋梁,殿顶做黄色琉璃,阳光照下,耀人眼目,一片辉煌。

  殿顶中央,高耸如塔尖,碧玉圆环做宝塔形状,从大到小,从下往上连行三十六层,尖端黄石,晶莹通透。

  檐向八方,飞越而出,东、南、西、北四面雕金龙戏珠,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面雕彩凤飞舞,金龙彩凤口中俱衔琉璃风铃,随风飘荡,发出清脆声音,更加增添了几分仙意。

  在这鹤鸣风铃声中,一身白衣的陆雪琪在玉清殿前石阶上缓缓而上。

  旁边不时有几个正在打扫石阶的青云弟子,见到陆雪琪,都点头见礼,其中有一二年轻刚入门、道行尚轻的少年,被陆雪琪容貌所摄,竟在一望之后,不敢再看,脸色微红而低下头去。

  陆雪琪一一回礼,脸色一如往常般的毫无表情,向着石阶尽头那座高耸巍峨的殿宇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大响,一声龙吟一般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寂静,陆雪琪没有回头,那是碧水寒潭中的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又爬出了水面到潭边岸上晒太阳睡懒觉了。

  这里的一切,都这般宁静而和谐,又有谁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年从这里愤然而出,投身于另一个肮脏血腥的世界呢?

  宏大的殿堂内,光亮从四面八方开着的窗子照了进来,显得特别透亮,丝毫也无阴暗感觉。青云门掌门、方今天下下道第一人道玄真人,面含微笑,端坐在主殿大位之上。在他右下首,还坐了另一人,却是陆雪琪的恩师、青云门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

  陆雪琪为之一怔,她此番从南疆归来,因为是道玄真人派遣,所以先回长门通天峰向道玄真人禀告,然后才打算回山见师父水月大师的,倒是没有想到,水月大师竟然也在通天峰。而且看这玉清殿上,除了道玄真人和水月大师之外,再无其他人在座,倒似他们二人专为等她回来一般。

  见到陆雪琪进入大殿,道玄真人首先和蔼地微笑出来,他旁边的水月大师虽然一向冷漠,但对着自己这最心爱的弟子,自然与旁人不同,眼中也有几分疼爱神色露了出来。

  陆雪琪走了上去,先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然后转头向水月大师也行了一礼,但对这情同母女的恩师,她说话就随便多了,道:“师父,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道玄真人笑道:“我昨日接到消息,知你今日回山,便将这消息派人知会了你师父。而且正好有些琐事,要与你师父说说,干脆便请她过来了。”

  陆雪琪应了一声,水月大师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这美貌弟子,只见陆雪琪欺霜胜雪的容貌上,还是一如往日般的美丽而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知怎么,看着却觉得她脸色隐隐有几分苍白。

  水月大师心中暗自一动,两道秀眉也不为人知地轻轻皱了皱。

  道玄真人可没有水月大师与陆雪琪一起相处了多年的经历,当下也不觉得陆雪琪有什么不妥,只微笑着继续道:“雪琪,这次前去南疆,探望焚香谷谷主云老先生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陆雪琪沉默了片刻,当下将自己在南疆的经历一一说了一遍,只是中间将在天水寨与鬼厉深夜诀别的一幕,隐匿不谈。

  道玄真人与水月大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慢慢听着陆雪琪一路说来。听到此番焚香谷中谷主云易岚仍然没有露面,只有上官策和李洵等人出来解释的时候,他们二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奇怪神色,但也没有说话。

  到了后来,听着陆雪琪面无表情地说到南疆苗族七里峒中一战时侯,鬼厉出现,众人激战时刻,道玄真人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而水月大师却似想的更多,同时也知道自己徒弟心思,不由得多看了陆雪琪几眼,只见陆雪琪在说到鬼厉被李洵偷袭,又为她所施展的“神剑御雷真诀”所伤时刻,说话语调虽未有变,但眼中黯然神色却一闪而过。

  水月大师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合起了双眼。

  道玄真人等到陆雪琪说完之后,退到了水月大师身旁站着,向水月大师望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张小凡那个孽障,十年前没有除了他,如今果然已经养虎为患。”

  水月大师睁开双眼,有意无意向身旁陆雪琪看了一眼,淡淡道:“这都是命数使然,强求不得的。”

  陆雪琪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道:“从雪琪刚才所说来看,这十年来,此人道行似已大进。”

  水月大师缓缓点头,道:“张小凡能在瞬间以噬血珠妖力将十几个黎族战士吸噬精血而亡,在被李洵所伤后又立刻反挫于他连焚香谷有名的纯阳玉尺都抵挡不住,这份道行,已不在……”她看了看陆雪琪,道,“已不在琪儿和你门下的萧逸才之下了。”

  陆雪琪面无表情。

  道玄真人却缓缓摇头,水月大师怔了一下,道:“怎么,师兄草非以为我看错了么?”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道:“那妖孽被李淘偷袭在前,又被神剑御雷真诀所伤,非但没有命丧当场,反而还能飞起反击。我料其抵挡神剑真诀之威的必是天音寺真法‘大梵般若’,继而用本门太极玄清道破开神剑真诀法力阵势,冲近雪琪之后,雪琪说此人双目如血,噬血珠魔棒红芒大盛,则必然乃是用噬血妖力制住雪琪。从这些来说,他融会三家真法,道行之高,多半已胜过我等门下弟子了。”

  他看了一眼陆雪琪,道:“只是那时多半他已精疲力尽,强弩之末,所以无法再下手伤害雪琪,否则雪琪神剑御雷真诀被破,等如毫无还手之力,实在危险至极。雪琪,此人看来已将佛、道、魔三家大法融于一身,道行诡异难测,日后若遇上此人,千万小心。”

  陆雪琪嘴角动了动,握着天琊神剑的手指,悄悄握紧又松开,低声道:“是。”

  水月大师看着她的模样,在心中叹息一声,忽然道:“琪儿,你一路辛苦了,就先回去歇息罢。我还有事与你掌门师伯商谈,待会便也回去了。”

  陆雪琪应了一声,向道玄真人望去,道玄真人摇头一笑,微笑道:“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雪琪,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小竹峰好好休息吧。”

  陆雪琪这才走了出来,先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然后对水月大师道:“师父,那我先回去了。”

  水月大师点了点头,道:“你去罢。”

  陆雪琪低头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消失在道玄真人与水月大师的视线中。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叹息道:“好一个张小凡……唉,可惜了。”

  水月大师淡淡道:“那孩子变做这般模样,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水月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月大师一脸漠然,但说话语调丝毫不变,道:“没什么意思,张小凡弃明投暗,我们多少也有不对的地方。”

  道玄真人沉声道:“莫非水月师妹以为我当年的做法是错的了?”

  水月看了道玄真人一眼,只见他脸色少有的严肃起来,叹了口气,缓缓道:“师兄,你别多想了。换了是我,也是要和你做的一模一样。我刚才就说过了,张小凡那是命数使然,天意如此!”

  道玄真人沉默了一会,脸上神色渐渐松弛下来,只是大殿之中,气氛却似乎开始有些尴尬起来。过了片刻,道玄真人缓缓道:“刚才你也听到了,雪琪这番前去,还是没有见到云易岚云谷主,你怎么看?”

  水月大师哼了一声,道:“云易岚那个老家伙,一向神神秘秘,故弄玄虚,此番也不知道要搞什么事情。但他一身修行,却是不可小觑,南疆那里想来也没什么人物可以害得了他。所以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倒是……”

  道玄真人一怔,道:“什么?”

  水月大师向道玄真人望去,道:“你此次其他弟子都不派遣,只遣琪儿一人独去南疆焚香谷,而且事先居然也不和我商量!”说罢,她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冷笑了两声。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道:“师妹,其中缘由,我后来是跟你说过的,你不是也没有反对么?”

  水月大师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虽然不反对,但我这个徒弟的性子向来刚烈执着,你是知道的,凡事还是做的有些余地比较好。

  说罢,也不等道玄真人说话,自顾自就走出了大殿之外。

  道玄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

  狐岐山。

  寒冰石室。

  鬼王宗从鬼王以下,青龙、幽姬等人都站在石室中,旁边是鬼厉和小白,最僻静的角落里,一身黑衣的鬼先生孤独地站在那儿。

  只是现在,却没有人有心恩去注意那个黑暗的身影,所有人的精神,都紧张地望着站在碧瑶寒冰石台旁边的大巫师身上。

  鬼厉不由自主地悄悄握紧了拳头,在这个场合里,他并没有让小灰也跟着过来。望着大巫师衰老的身影和白气轻烟中碧瑶的容颜,早已心志如钢的他竟然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十年了,十年来的渴望,无时无刻不缠绕心头的梦魇,这份希望,此刻就在眼前了。

  大巫师的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身后众人一阵动容,鬼厉忍不住向上踏了一步,就连一向沉稳之极的鬼王,眼角竟也抽搐了一下。

  大巫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经过昨晚一夜的休息,今天见到的大巫师,气色却似乎并没有比昨天好多少,反似有更加衰败的趋势。苍老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刻了进去,就像是榨取着他仅存的生命。

  石室之中,只有大巫师渐渐粗重的喘息声音。

  鬼王与站在身边的鬼厉对望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隐约的焦灼。

  忽地,大巫师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所指方向,正是碧瑶双手握着的那只“合欢铃”。

  金色的铃铛在白哲的手间竖立着,闪烁着柔和的光线,铃身之上,慢慢倒影出那只越来越接近的苍老的手。

  下一刻,枯槁的手接触到了合欢铃,寒冰石室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从大巫师的手指尖处,缓缓亮起幽蓝光芒,渐渐闪亮,只是随着这光亮不停闪烁,大巫师脸上也变得更无一丝生气,直如死灰一般。

  仿佛像听到了什么呼唤一般,突然,沉默了十年的合欢铃竟然迸发出一声清脆铃声,轻轻回荡开来。

  鬼王与鬼厉面上顿时现出激动神色,两个男人竟然忍不住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只是片刻之后他们同时醒悟,这才控制住自己,但眼光早就死死地盯着大巫师的手指。

  那清脆铃声响过之后,合欢铃铃身上缓缓泛起了一层金色光亮,虽然并不明亮,但几平就在这层金光泛起的同时,大巫师的脸上突然现出吃力神色,片刻之间,这间寒冰石室中突然寒气大盛。

  在场众人几乎同时变色,能站在这里的,哪一个都是道法修真上的大行家,几乎是下意识的,鬼王和鬼厉以及小白都飘身而上。

  但就在寒气盼间扩张之际,合欢铃上原本柔和的金色光芒转眼变做炽烈,几乎如有形之火,“轰”的一声在石室中向四周迅速无比地蔓延开去。

  大巫师首当其冲,身体更是本来就弱,登时整个身子被这炽烈之光打到半空,一口鲜血就这么生生喷了出来。

  鬼王身影几如鬼魅,瞬间出现在大巫师身旁,将他身子接住,鬼厉同时出现在他身前,噬魂魔棒凌空出现,一道玄青光环转眼现身,挡住了那势如排山倒海般冲来的金铃炽芒。而小白白色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寒冰石台之旁,手起处,一道白光缓缓而下,将合欢铃笼罩其中。

  片刻之中,颤抖的合欢铃缓缓平静了下来,那片金色炽芒也逐渐消失,石室中的气温也恢复了原样。

  众人都向鬼王搀扶的大巫师看去,只见被这一击,大巫师七窍都有血丝渗出,任谁都看出这个老人实已到了垂死边际,只残留一点余力而已了。

  一片寂静中,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怔怔说不出话来。

  直到,一声喘息呻吟,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寂静。大巫师慢慢睁开眼睛,勉力站直身体。

  鬼王为之动容,伸手欲扶,大巫师却缓缓摇头,鬼王默默点头,眼中转过一丝佩服之色,慢慢收回了手。

  大巫师喘息片刻,抬起袖子,慢慢擦去了口边鲜血,开口说话,只是这话里声音,竟是沙哑无比:“这位小姐残存的一只魂魄,的确就在这合欢铃中。”

  众人俱无声。

  大巫师深深呼吸,道:“只是这合欢铃乃是异宝,本身所蕴灵力,等如自成一坚固法阵,虽然如此才能保护小姐魂魄,但外人想要取出,也非要破去这合欢铃不可。

  话刚说到这里,他身子忽然一晃,刚刚擦去血丝的嘴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鬼厉冲上几步,将这老人扶在怀中,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前辈,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罢。”

  大巫师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淡淡一笑,忽地压低声音,道:“你莫忘了当日在七里峒中,答应我的事啊。”

  鬼厉一怔,点头道:“前辈放心!”

  大巫师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鬼厉,转身对鬼王等人道:“如今之计,要破去合欢铃灵力,又不能损害小姐魂魄,我只有布下南疆巫术中的‘招魂引’法阵,看看能不能将小姐魂魄从铃身中引出,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众人对望无语,谁都看出这老者油尽灯枯,再说要布这个什么“招魂引”,真不知道他能否撑到那个时侯。

  鬼王牙一咬,上前一步,对大巫师抱拳道:“大师为小女如此尽力,在下感恩不尽。其他事大师不必担忧,只管放心施法就是,无论结果如何,鬼王宗必定不会让大师失望就是了。”

  大巫师缓缓点头,眼有安慰之色,喘息片刻,低声道:“招魂引乃鬼魅之术,在场生人不宜太多,就请鬼厉公子和宗主留下帮忙,其他诸位暂且出去罢。”

  鬼厉与鬼王同时点头,其他众人也不待他们多说,纷纷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大巫师和鬼王鬼厉三人。

  大巫师脸色衰败,身子慢慢颤抖,却是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软,缓缓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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