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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诛仙》 强烈申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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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16: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天水寨

不知道这个季节里,南疆的天空是否一直如此阴霾,从那个小山头出来之后,在小白的指引下,两人一猴向着焚香谷西南而去。

那一晚上焚香谷玄火坛中火山喷发,天地异变,威力极大,方圆百里之内都已经不见,但依然有很大的一块云彩,呈现出赤黄颜色,高挂在

焚香谷方向的天边,很是诡异。

这等天地巨变,本来就引人注目,如今发生在一向低调神秘的焚香谷内,再加上焚香谷本身在正道修真中的地位,便引来了世人侧目,一时

间天下流言纷纷,都在猜测焚香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数日之间,往日里向来平静的南疆蛮荒之地上,开始聚集了许多陌生面孔,无数公开或隐匿的势力山头,都明里暗里的试探着发生了

什么事。

这种局面,自然绝非焚香谷所乐见,相反,出于某种未与人知的秘密,焚香谷一派对此极为恼怒。

一方面,焚香谷对诸如青云门、天音寺等正道大派派来询问的弟子和颜悦色,好茶好水的招待着,末了一声天灾敷衍过去,另一方面,对于

魔教三大派阀暗中的刺探,焚香谷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绝不留情,一时间南疆各地以焚香谷为中心的广袤大地上,不时有刀光剑影闪动。

只是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中人,都隐隐感觉到焚香谷神秘气息之下,隐隐透露着一点不寻常,此番焚香谷似乎受了极大刺激,谷中弟子几乎


部都被动员起来,日夜不分地在南疆各地不停搜索,至于要搜索何人何物,却又遮遮掩掩,不可告人。

数日下来,南疆阴沉的天空中热闹了许多,时常看见许多耀眼漂亮的光芒从天空闪过,都是焚香谷出色的弟子正在追踪着什么。

流言,也随之纷纷而起。

什么异兽出世啦,又或者神秘奇宝在火山口中冲天而起,种种流言,不一而足。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绘声绘色地传闻焚香谷谷中内乱,有反叛弟子杀害了谷主云易岚。而与之相对应,焚香谷谷主云易岚竟然果真数日都没有

出面,到最后这谣言越传越凶,甚至数日之内惊动了青云门的道玄真人和天音寺的普鸿大师,二人联合派出弟子赶往焚香谷询问,焚香谷哭

笑不得,值得解释谷主正在闭关,无法出面。

确切的消息传回,青云门和天音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两大门派的掌门都是何等人物,如何猜不到这其中必有蹊跷,遂暗命传话弟子不急

回山,就地暗中探查。

叨念天下纷乱,群魔乱舞,焚香谷又向来神秘暧昧,当年青云之战,又正好缺阵,不由不让人联想什么,故此一场因为鬼厉无意中将被镇压

三百年的九尾天狐救出的动作,却引发了天下大势的波涛暗涌,南疆的风云聚会。

因为焚香谷派出无数弟子,往来追踪盘查,以鬼厉和小白的道行修行,自然不会惧怕这些弟子,但想到万一暴露行踪,不免麻烦无数,而且

若是惊动了焚香谷中的大人物,率众而来,只怕难以抵挡,毕竟焚香谷是千年大派,潜力难测。

鬼厉念及如今头等大事,还是要追查能够救助碧瑶的黑巫族为要。所以从那座小山下来之后,在小白的建议下,鬼厉便找到一个偏僻村子,

用钱物买了两套当地衣服,一男一女,与小白换装穿上。

南疆边远之地,风俗自然是中土不同,便是连身上寻常穿着的衣物,与中土百姓衣袍比较起来,也是另具风味。

因为是从一个偏僻村落买的衣物,所以衣物上的手工粗糙也在意料之中,穿在身上,这些衣服与中土衣物最大的不同,除了款式相异之外,

便是颜色相对鲜艳,男子衣服以深蓝为底,女子则色彩繁复,绚丽缤纷。

因为要避开焚香谷耳目,鬼厉等便无法御空而行,虽然鬼厉心中颇为焦急,但在小白劝说几句,说十年都等了下来,莫非事到临头,连几天

都等不了吗?若是因为一时心急引来了焚香谷追兵,只怕到时局面混乱,反而更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去了!

鬼厉虽然心急,但也无法否认小白说的在理,二人便缓缓而行,题目身着南疆服侍,一路徐行,途中碰见过几批焚香谷追踪弟子,却也没有

被他们认出来,最多是因为小灰模样奇特,多看了两眼罢了。

最要紧处是那天晚上,鬼厉与小灰都不曾暴露身躯,所以焚香谷中人不知道他们长相如何,只是一味盘查行踪诡异的陌生人,反而将他们忽

略过去。

此刻,鬼厉与小白走在离焚香谷已经有三百里外的一条古道之上,正是荒郊野外,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刚刚在小半个时辰前,他们才从一队

焚香谷弟子身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天空阴霾,乌云轻动,过来微皱眉头,向前走着,与他相反,在他身旁的小白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兴致颇高,一路上东张西望,眺望着南

疆风光,纵然是苍凉的荒山古道,在她眼中,却也纷纷是最美的风光一般。

鬼厉向身旁望了一眼,猴子小灰此刻坐在小白的肩膀之上,泰然自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世间罕有的灵物,小灰对九尾天狐所化身

的小白极是亲热,这几日来倒似与小白黏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看着小灰与小白不时玩笑,发出吱吱欢笑的模样,鬼厉忽然想到,若是青云门上旧友曾书书看到这般模样,想必一定很是羡慕吧!

小白身上穿着的是南疆女子的普通衣衫,款式和常人并无不同,只是这寻常衣服,配上她绝世容貌,登时便如发光发热一般,更显现出从未

见过的风采出来,倒似乎这女子天生便该当穿这等衣物,处处透露出南疆女子的特有风韵味道来。

小白似注意到了鬼厉的目光,转眼看来,微笑道:“怎么,我穿这一身衣服,可还好看吗?”

鬼厉淡淡一笑,以他性子,自不愿回答这等稍显轻佻的话题,便转口问道:“看你对这南疆地方的风俗环境极是熟悉,别的不说,单是这焚

香谷附近深山里还有那么一个古老偏僻的小村子你居然都能找到,莫非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小白抿了抿嘴,眼光向前望去,只见远方山势相连,无穷无尽,正是南疆这里特有的地貌,眼前一条古道,蜿蜒身前延伸,两侧或远或近,

都有怪石突兀的山丘。远方山峰天际,遥遥相连,阴沉沉的乌云就挂在高山峰顶,随风飘荡。

她漫步徐行,半晌轻叹幽幽道:“我何止来过这里……”

鬼厉微感惊讶,道:“怎么了?”

小白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过往岁月轻轻甩开,道:“你不知道吧!我们狐妖一族,发源地方便是在南疆这里,我更是从

小在这片穷山恶水间长大的。”

鬼厉怔了一下,道:“那怎么这千年来,中土地方的民间传说,一直都有你们狐妖的影子?”

小白淡淡道:“那是因为千年前,我带领我们狐妖一族,离开了这里,前往中土,最后定居在西南的狐岐山中。”

鬼厉大吃一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涩声道:“什么,你……”

小白饶有兴趣地望了他一眼,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光亮,似暧昧,似沧桑,“没想到吧,就是你们鬼王宗现在的总堂所在之地,说起来,

狐岐山这个名字可多半就是因为我们狐妖一族而来的呢!”

鬼厉沉默许久,默默道:“那你们可有和鬼王宗……”

小白也不待他说完,直接摇头道:“这个你倒放心,我们狐妖一族与鬼王宗做了数百年的邻居,一直相安无事,不仅如此,这数百年间,还

有几段人妖之恋,所以说,除了报答你将我救出玄火坛外,知道了你是鬼王宗的弟子,也是我愿意帮你原因之一。”

鬼厉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又想起一事,道:“那此间事了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回狐岐山去看望你那些同族?”

“同族?”小白的脸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抬头望天,过了好 一会儿,轻声道:“我的同族,都已经被我害死了。”

鬼厉又是一怔,小白苦笑一声,神色越见凄凉,却又不愿再说下去了。

鬼厉沉默片刻,岔开话题,道:“我们到现在已经走了三日,距离你说的那个‘七里峒’还有多远?”

小白向他看了看,眼波似水般在他面上划过,道:“七里峒是南疆苗族最大的聚居之地,根据我的印象,此地过去二十里,是个各族杂居的

热闹所在,名唤‘天水寨’,从那里向南有一条险恶小径,就是通往苗人的七里峒的道路。”随后,她轻轻苦笑一声,道:“不过我是不知

道,这三百年来,南疆这里的局势可有没有什么其他 变化。”

鬼厉默默点头,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小白跟在他的身后,眼光在他身上流连了几下,又望向前方,那片片同脉相连,巍峨耸立,雄壮险峻,仿佛也像是巨人一般,注视着天地间

,古道上,这几个小小的人儿……

鬼厉在这十年之内,曾经为了碧瑶而多次来到南疆,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多少也知道一些。

南疆幅员辽阔,地广人稀,除了极南处绵延万里的十万大山里的蛮荒异族,世代生活在南疆边陲之地的人民,大致有五个主要部族,分别为

:苗、土、壮、励、高山五族。

以人口多少而论,其中以壮族最多,几占南疆人口总数的四成,以领地来看,却是苗族势力最强,占据的突地最是广大肥沃,单论民风,则

以人口最少的高山一族最是剽悍。

这五大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南疆边陲,五族各有自己语言,但大体上,互相沟通的时候使用的却是与中土相近的通用语言,只是多少都有

些地方民族“特色”。

多少年来,其中自然有彼此沟通,携手相欢的时候,但也不乏彼此勾心斗角,互相争斗的矛盾。漫长岁月下来,逐渐形成了五大部族各据一

方,但领地彼此交错纵深的局面。

而在各个部族领地相接的地方,往往便会有数族人民共同相居的村落镇寨,最多的甚至有五个部族的人都同时居住在一个地方,彼此杂居。

而小白口中的那个天水寨,是地处苗族、壮族、土族以及高山族接壤之地,也是南疆边陲之地上,颇有名气的一个热闹所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接近黄昏的时候,鬼厉、小白、小灰,两人一猴终于走进了天水寨。

虽然这地方名字中有个寨字,但却根本和南疆平常建在山头的山寨不同,天水寨建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之上,东西南北都有一条道路出寨,据

小白路上解释,此处原本是土族所建,原址也并不在此处,而是在西南不远的一处山上,因山头一道清泉,所以称呼为天水寨。

只是后来四族接壤,人口越来越多,此地反而变成了人口杂居之地。而往来商旅渐渐增多,再住在山上,一来地方狭小,居住不便,二来来

往也颇为困难,纵然南疆这里的百姓普遍比中土人氏身强体健,却也不会有人愿意整天爬山锻炼身体的。

由此逐渐有人开始迁到山下居住,由少变多,日久之后,整个山寨的人渐渐都迁徙下来,随着四族贸易兴盛,往来商旅更加频繁,规模也是

逐渐扩大,至于原本山头上的那个山寨,便日渐荒废,只有天水寨的这个名称,却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此刻天色刚刚变暗,街上行人依然还有许多,来来往往,周围嘈杂一片,各族语言不时响起,与刚才来时古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坐在小白

肩头的小灰大感有趣,猴头转来转去,四处张望,吱吱叫个不停。

三只眼的猴子,毕竟与众不同,很快就引起街上行人注目,更有几个穿着南疆部族服饰的小孩,嘻嘻哈哈跟在二人身后,拼命向小灰做鬼脸

,逗弄着小灰,

小灰性子本就贪玩,一时间竟然兴奋起来,尾巴晃呀晃的,就要跳下去玩耍,幸好鬼厉哼了一声,一把将它拖了过来,抓在手上,小灰无奈

,知道跑不掉了,只得爬上鬼厉肩头,冲着后头小孩吱吱乱叫,也做同样鬼脸回去,惹的那些小孩更是兴奋异常,嘴里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说

些什么,呵呵乱笑,向来多半也是大感有趣。

鬼厉眉头轻皱,心中微微有些烦闷,却不是为了小灰贪玩,而是隐隐想到其他的一些顾虑。

他转头向旁边悄悄看去,只见小白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正兴致勃勃的看着那群小孩和小灰嬉闹,粗布麻衫,却又那里遮盖得了她柔媚入骨的

美丽。

不要说是在这南疆边陲,风霜严峻,女子大都相貌普通,皮肤黝黑,便是走到中土地方去,以小白这数千年修行而化作的人形,那在精巧秀

美的容貌之下淡淡散发出的柔媚之意,一颦一笑,无不有让人倾醉的韵味。

果然,片刻之后,在一片孩童嬉闹笑骂声中,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而那些成人的目光,很自然也很迅速的,从猴子的身上移到了那个粗

布麻衫也难以掩饰美丽的女子身上。

刹那间仿佛无形的声波蔓延开去,众人为之侧目惊奇,而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的那个女子,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之意,看她一直微笑

的模样,竟仿佛颇为喜欢这种感觉。

鬼厉大感头痛,如此引人注目,绝非他的本意,正寻思着是否要提醒一下身旁这个女子,赶快找个地方住下,明日早早起身,前往那个七里

峒做正事才对。

只是,仿佛注定了他的想法无法实现,在无数流传世间的故事中都必然出现的角色,竟然也在此刻登场了。

传说中的流氓,原来在南疆边陲之地,在少数民族之中,也是存在的。

人群中走出三人,都是几乎一个样子的男子,高大、粗鲁、虎背熊腰、说着半生不熟,夹杂着地方特色的通用语言,开始调戏小白。

流氓甲:“呃,那个……这个女人真漂亮啊!”

小白嫣然一笑,用手轻拂脸庞,说不出的柔媚,道:“是吗?”

刹那间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流氓三人大喜,流氓乙敞开衣襟,露出一副好神采,“小妹妹,跟我吧!我让你吃辣的……喝香的!”

围观人群中许多人登时笑了出来,小白向旁边站着的鬼厉看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

流氓丙嘲笑流氓乙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吃辣喝香么,那个叫吃香喝辣!”说罢转头对小白道:“小妹妹,我家有良田万亩,你跟着我,包

你……”

他说到一半,却一时竟说不下去,只见小白脸上笑意更浓,仿佛是从内心散发出的媚意,一双明眸之中眼波如水,似要流出来一般。

只是,她的身子,却向后退了一步,站在鬼厉身旁,柔声道:“我可是有相公的人了。”

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哗然,本来已经爬上鬼厉肩膀的猴子小灰,“嗖”的一声从鬼厉肩头上掉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过了片刻,不知怎么,小灰突然趴在地上,用猴掌在地面上拼命捶了起来,咧嘴吱吱大笑。

鬼厉阴沉着脸,默然站在那里,感觉到前方流氓三人六道凶狠目光,充满敌意向他看来。

片刻之后,流氓冲了上来,看来拳头里出老婆之句南疆谚语,果然千百年下依然生机勃勃,为南疆民众所奉行。

“砰!砰!砰!”

三声响,三条人影飞了出去,撞到路边墙上,然后重重落下,大声呻吟。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鬼厉淡淡道:“我们去找个地方住下吧,明日清早再走。”说罢向前走去,趴在地上的小灰两三下追上,窜上他的肩头

,嘴里吱吱笑个不停,转头还对小白做了个鬼脸。

小白微微一笑,跟了上去,走到鬼厉身边,忽然低声道:“你看我被关了三百年,原来还不算老吧?”

鬼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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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16:0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寒夜

南疆边陲,与中土风格大为不同,只是多少年下来,虽然地处偏僻,但毕竟与中土还有交流,而南疆一带出产的皮毛、矿石等等特产,也向

来在中原有极佳声誉,吸引了不少中土商人前来交易。

久而久之,南疆原本根本没有的客栈,也在中土商人的影响下,在最热闹的几个城镇中出现了。

鬼厉和小白现在处身的,就是这么一个客栈,名字直接就是用本地的名称“天水客栈”。

进到客栈之中,很明显可以看出桌椅摆设,很是受了中土文化影响,不过老板和伙计可都是本地的壮族人,壮族在南疆之中,人口最是众多

,相对的生活也较为富裕,受中土影响最深,不比其他各族依然坚持狩猎为主的生活,壮族中已然渐渐开始农耕经商。

不过也因如此,壮族民风较为平和,大部分族人少了那一份悍气,所以在势力上反而还不如少于他们的苗族强盛。

鬼厉与小白坐了下来,早有伙计过来接待,这时天色渐暗,客栈中却没有多少客人,这伙计看模样服饰,也是南疆壮族之人,只不过多半是

在这里干的有一些时日了,居然说话颇为流利。

“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吗?本店这里还有干净的房间,价格最是公道,远近闻名。”

鬼厉点了点头,道:“给闻名留两间干净的房子,闻名住一晚上。”

伙计笑着点头,然后道:“两位客官,应该还没有吃饭吧,可要点些什么饭菜吗?”

鬼厉肚子倒是不饿,不过看了看小白,还是决定要一点喝的东西,开口道:“唔,你给我们来两碗饭,再来几个……”

“呃!”坐在一旁的小白突然开口,面带微笑,道:“你这里可有‘土闷黄雀’?”

鬼厉一惊,向小白看去那伙计也是一呆,不由得多看了小白一眼,道:“姑娘你莫非来过我们南疆么,这道招牌菜,我们自然是有的。”

小白脸上笑意更浓,目光闪动,似在回忆什么,慢慢地道:“唔,对了,还有‘三段蛇肠’、‘烤熊尾’、‘烤秋叶’、‘五小虫’、‘黑

心果’……”

她目光闪烁,边说边想,开始速度还比较慢,一个菜名一个菜名地说,到后来反而越说越快,菜名也更是离奇万分,一听就是匪夷所思,绝

非中土能有。

鬼厉愕然,而店铺里非但那个伙计脸上笑容变成了张大嘴合不拢的尴尬表情,就连在远处算帐的店铺老板也不禁走了过来。

小白大概在一口气说出将近三十个菜名之后,这才停下歇了歇,转头对老板和伙计笑道:“这些菜式,你们这里有吗?”

老板和伙计面面相觑,半晌那老板干笑一声,道:“姑娘你果然见多识广,你刚才说的这许多菜名,无一不是南疆特产的有名菜式,只是其

中有许多材料不算好找,本店除了土闷黄雀之外,只有黑心果和烤熊尾这两样能够做出,抱歉之极。”

小白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但随即笑道:“你就先烧这三样菜吧!”

老板和伙计连忙答应了一声,忙碌去了。小白媚目一转,却望见鬼厉正看着自己,嫣然一笑,道;“几百年了,我也不知怎么,突然特别想

尝尝这些当年的风味,你来过这里,可曾吃过这些菜式?”

鬼厉摇了摇头,往昔他来到南疆,满腹心事都是为了找寻黑巫族以救治碧瑶,如何有心顾及这些口腹之欲,一般就是在荒郊野外随便对付了

,这一次若不是情况特殊,要躲避焚香谷四处遍布的追兵,加上小白毕竟是女子(虽然是个千年妖精……),总不好夜夜露宿荒山野岭,所

以才进了市镇。

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土闷黄雀我大概可以猜的出来,黑死刑什么?”

小白笑道;:“此乃南疆特有果子,外表翠绿,肉白嫩,但内心却为黑色,用油锅炸食,味道大是鲜美。”

鬼厉皱了皱眉,又道:“那道烤熊尾,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黑熊的尾巴?我往昔听过熊掌熊肝,还没听过熊尾也能入菜?”

小白微笑道:“此熊非彼熊,在南疆特有一兽叫做;长尾熊’,个头还远小于我们熟知的黑熊白熊,但肉质鲜美,远非他们能比,尤其一条

长尾更是精华所在,在南疆本地,大是有名呢!”

鬼厉默默无言,小白看了他一眼,忽地道:“奇怪,看你平时对什么事也不怎么关心,怎么一提起这菜式来,却有几分兴趣吗?”

鬼厉一怔,半晌无语,他自小在青云山大竹峰上长大,不久便开始下厨,对厨艺一道,倒还真是有几分天赋和兴趣,若是在普通人家,只怕

他也就成了个厨子,多半还能混出个小小名堂,只是如今……

鬼厉轻叹一声,忽然间意兴索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小白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眼中柔光闪动,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有小灰还是那么不安分,东张西望,有一声没一声的低低叫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夜深人静,热闹了一天的天水寨在入夜十分,也渐渐沉静了下拉。

天水客栈共有两层,二楼就是客房,鬼厉留心观察,今晚只有他的小白二人留宿,看来这里虽然热闹,但这个时节,天下纷纷而乱,并没有

几个中土商人前来南疆,而南疆本地族人,一般却是不住店的。

小白的房间就在鬼厉房间的隔壁,用木板隔开的墙壁,并没有多少隔音效果,隐隐听到隔壁轻微的笑声和吱吱吵闹,猴子小灰又跑过去找小

白玩耍了,虽然现在小灰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会跑回来和鬼厉一起,但小白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似乎和小灰特别要好,现在小灰没事都

喜欢粘着这只千年狐狸。

鬼厉在房间里躺了一会,许久没有在客栈里住了,他反而还有些不习惯,不知不觉过了许久已是深夜,他还是没有睡意,心中不禁有些烦闷

,便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推开了窗,向外望去。

与白天不同,此时此刻南疆的夜空之中,乌云渐渐散开,虽然依旧,但从缝隙之中,却是悄悄的露出了一丝月光。

月光清辉,如霜如雪,幽幽然洒了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悠悠尘世,众生俱都沉睡,四野静无人声,只有不知名的街道角落,传来低低的虫鸣声,声声凄切。

黑暗笼罩大地。

凭窗远眺,千里万里,夜空深沉。

南疆这般凄凉孤寂的夜色下,忽然间,往事如潮,泛上心间。

曾几何时,那个偏僻村落的小孩却沉沦在红尘翻滚的波涛中,随波飘荡。

人生真是寂寞呀……

月下男子,低首无语。

“嘶!”

远远的一声破空声音,悠悠传来。

鬼厉抬头,双眉微皱,只见天边一道白芒,如夜空中掠过的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越过天水寨的上空,向西方落下。

而在它后头,竟还有三道光芒,紧追不舍。

鬼厉如今是何等眼光阅历,自然一眼便看出这四道光芒正是修道中人御空而行,只见这四道光芒在夜空云层里前后追赶,虽然后面三道光芒

始终追赶不上前面那道光芒,但逃跑之人却也无法逃脱。

片刻之后,最先的那道光芒似乎做了决定,从天空中落了下去,看那方位,正是天水寨的西南方向。

随后,追踪的那三道光芒也落了下去。

鬼厉沉吟片刻,只是觉得今晚心绪不宁,实不愿再肚子一人站在此处,他右手一挥悄无声息的化作青光,向那四道光芒落地之处飞去。

在他身影越变越小之后,“吱呀”一声,鬼厉旁边房间的窗子,也被人推开了。小白抱着小灰,向鬼厉飞去的方向眺望着,片刻之后,鬼厉

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小白脸色沉静,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中光彩,却是异样闪动。

鬼厉一路悄无声息地飞驰,不久就发现那几道光影落下之处,就是天水旧寨的所在,那个如今已经荒废多年的山头。

就在他刚刚进入那个山寨的时候,一声沉闷的低呼,从前方传来,随即有一声愤怒中夹杂着另一人熟悉的笑声传来。

鬼厉离开皱起眉头。

这笑声柔媚入骨,隐隐有惑人心意的力量,正是金瓶儿的声音。

原本静止无人的街道上,残垣断瓦,一片凄凉景色。

这时候天色又是清朗了几分,云层渐渐散去,月光渐渐明亮,将这个荒废山寨照的有几分光亮。

金瓶儿脸上依旧挂着她那永远不变的微笑,笑吟吟地站在街道正中,面对着她身前的一个正怒目而视的年轻男子,这个人,却也是他所认识

的,焚香谷的出色弟子——李洵。

而在他身后的街道之上,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焚香谷弟子,看样子就是刚才被 金瓶儿所伤,衣衫上从左胸开始直划而下,有一道很大的伤

口,正无力地呻吟着。

只是鬼厉的目光,在这三个人身上只不过转了一转,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完全落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凄清夜里,荒凉街道,金瓶儿身后残留的一栋荒废小楼,有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背负长剑,站立于屋檐之上,临风而立,衣裳徐徐飘动。

雪一般的肌肤,在月光清辉之下,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苍白颜色的绝美女子。

这夜色,这月光,原来是因为她才这般幽美明亮的吗?

陆雪琪!

熟悉的明眸中,倒映着是谁的影子?

鬼厉怔住了。

在黑暗中,他静静眺望着那仿佛出尘一般的女子,整个尘世的风霜,十年的岁月,却仿佛根本不曾沾她丝毫,所以让人望去,第一眼的,便

是她在月光中,那仿佛清冷仙子一般的身姿。

“妖女!”李洵英俊的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他和陆雪琪一前一后堵住了金瓶儿,但刚才落地的时候,这魔教妖女突然发难将他身后的那个焚香谷师弟以“惑心之术”蛊惑,随即以紫芒

刃伤之,若不是李洵出手,只怕这师弟就此丧命。

只不过,李洵此刻更关心的,除了这个师弟的伤,却还有其他的事,“你到底将我燕虹师妹如何了,快快将她交出来?”

金瓶儿微微一笑,目光却突然飘忽,有意无意间向李洵身后黑暗处,鬼厉那地方瞄了一眼,道:“你也说了,那个是你的师妹,又不是我的

师妹,我又如何知道?”

“呸!”李洵神情大是愤怒,显然很是关心这个师妹,怒道:“若非上官师叔明察秋毫,我们还被你这妖女蒙在鼓里,你故意杀戮我焚香谷

弟子,这笔仇定然要你偿还,你若识相,趁早将燕虹师妹交出来。”

“哎哟,我好怕啊!”金瓶儿用手拍着胸口,但脸上笑意更盛,那里哟一丝害怕的神色影子,反而是柔媚之色又重了几分,柔声道:“你们

好歹也是正道门下,怎么可以这许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呢?”

一声冷哼,却是从背后的陆雪琪处发出。

李洵向站立在高处的那个美丽身影望了一眼,面色一沉,“金瓶儿,你这妖女,再冥玩不悟,我就不客气……”

一个“了”字还未出口,金瓶儿忽然媚笑一声,右手袖底紫芒突盛。

李洵顿时凝神戒备,这妖女诡计多端,而且法宝“紫芒刃”锋锐无匹,委实非同小可,刚才一劈之下,身后的师弟虽然受她惑心之术影响,

但多年的修炼竟不是她一合之敌,可见其道行之高。

只是李洵向来自傲,本身修行极高,虽然警惕,却无丝毫惧意,而且此番还有一个绝世美人冷冷注视,他自从十年前初见之后,对陆雪琪便

心仪许久,也绝白嫩在美人之前丢了面子的。

他这里正要凝神对敌,却不料诡诈的金瓶儿竟只是一个虚招,忽地身形一顿,身化紫芒,竟是人刃合一向背后的陆雪琪攻去。

眨眼之间紫芒逼近,陆雪琪面色如霜,“铮”的一声锐响,仙气万端,蓝光四射,天琊神剑霍然出鞘,横在胸前,李洵在背后看在眼中,心

中莫名一急,驭剑追了上去。

不料金瓶儿紫芒刃甫与天琊接触,整个人却借势而退,快如闪电般退了回去,正好从李洵身下退回,李洵吃了一惊,一时竟停不下身子追,

而陆雪琪待要追赶,却又被李洵挡住,只得将身形压了下来。

二人同时看去,只见金瓶儿飞去的方向正是刚才李洵站立之处,那里还有一个受伤倒地,正惊慌失措的焚香谷弟子,李洵大惊失色,刚才他

一心想要在陆雪琪面前表现,竟忘了他身后的师弟此刻已经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此刻后悔万分,大吼一声,身形如电,全力回追。

陆雪琪亦跟在他的身后,向金瓶儿追来。

转眼之间,金瓶儿已到了那焚香谷弟子身边,忽地脚尖一挑,将此人身体整个踢起,向后飞去李洵连忙接住,不料触手即是鲜血,转眼间衣

袍都被染红。

金瓶儿这一脚,已然将这年轻弟子的性命送了。

李洵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只在这片刻迟缓间,陆雪琪已越过他的身子向金瓶儿追去,而金瓶儿此刻身影,正好掠过了那个黑暗角落。

低低的,在那么一瞬间,金瓶儿的声音悄悄急促传来,“帮我挡住那个女子!”

黑暗处,那人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明显的很,而且身形欲动,显然不愿意参与此事。

不料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金瓶儿忽然大声的急促的说了三个字传来:“七里峒!”

这三个字,如闪电一般将鬼厉将要飞起的身子硬生生的打了下来,只见金瓶儿眼中,脸上,满是神秘笑意,瞬间从他的身旁掠去。

而片刻之后,陆雪琪白色的身影,追踪而来,就在眼前,

有谁知道,那个一瞬间,闪过脑海的是谁的身影呢、

青光浮起,那个陆雪琪冷冷的脸色瞬间动容,几分疑惑,几分迷惘,几分欢喜,还有几分愤怒。

呛廊……

天琊与噬血,蓝色与红光,在夜空中交相辉映,远远飘荡开去。

李洵从陆雪琪身旁掠过,追踪金瓶儿而去,毕竟,金瓶儿才是最重要的对象,特别是在她杀害了同道而来的师弟之后,只是,他人在半空,

悄悄回首,望着那条荒废街道之上默默对视的一男一女,眼底深处闪过那丝火焰,却是那般炽热。

远处,远远的传来了金瓶儿的笑声,那声音柔媚之处带着意思笑谑,鬼厉听在耳中,默默无言。

月光如水,洒在这荒凉山头,寂静街道。

身前女子,白衣如雪,手中长剑,亮如秋水。

明月之中,深深望着的人,却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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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16: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诛仙 十二集 第六章 深痕


四周一片安静。

夜色深深,正是凄凉时候。

长街寂寂,明月悬挂天际,清辉洒下,将伫立在荒凉街道上的两个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是什么样的情绪,似千言万语缠绕心头,只是面对了,却无法开口。

深青寂寞的风,轻轻吹动衣衫。

陆雪琪手中的天琊,闪烁着幽幽的蓝色光芒,慢慢地垂下,收回。

鬼厉沉默着。

陆雪琪凝望着面前这个男子。月光下,鬼厉忽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受。

没有动手,没有厮杀,更没有受伤流血,可是不知怎么,他每一次面对着这个美丽女子,在她眼眸注视之下,总有种莫名的情绪。

清冷如雪的绝世容颜,仿佛依稀是当年初见面时,那个高高在上的清艳女子。

只不知,曾几何时,她眼中有了自己的影子。

“刚才那个女子,可是合欢派的金瓶儿吗?”陆雪琪忽然静静地道。

鬼厉怔了一下,默默点头,道:“是。”

陆雪琪望着他,眼底深处似有光芒闪烁,淡淡道:“你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鬼厉立刻摇头道:“没有,我与她毫无瓜……葛。”他的声音忽然变低,感觉到自己情绪上有一丝异样,仿佛是要解释什么。

但陆雪琪眼中的异光已经消失了,像是肩头有什么压力忽然解脱一般,连脸色也似乎柔和一些。

只是,两个人之间,却依然还是隔着老远,就像一条深深的鸿沟。

月光如水,流连在这条荒凉街道。

远处金瓶儿和李洵追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偌大的山寨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们是势不两立的正邪之分,但无论是哪一个人,此刻都没有意思动手厮杀。冷冷清辉中,陆雪琪忽然道:“你……能陪我走走吗?”

鬼厉抬头,眼中有一丝讶色。

缓步走在这荒废街道之上,夜色深深,月光如水。

街道两侧尽是些残垣断壁,残破不堪。只是夜风吹来,这远离故乡千里万里的异乡山头,幽静之中,却仿佛有淡淡温柔。

两个人并肩走着,却还是离开了三尺之远,有意无意间,他们似也在隐隐避讳什么。

只是这样凄清的夜色里,又怎不让人心绪缠绕?

淡淡幽香,在风中,在身旁,若隐若现地飘荡着。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人当初在青云山七派会武中的第一次比试?”

陆雪琪突然打破沉默,静静地道。

鬼厉身子一顿,心中有些讶异,在他印象之中,陆雪琪绝非多话的人。可是不知怎么,今晚的她似乎却有些奇怪。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就能够用出‘神剑御雷真诀’,实在是了不起。”

陆雪琪向他看了一眼,淡淡道:“但是那场比试,其实是我输了。”

鬼厉沉默,随即道:“那时候你无论道法修行都远远在我之上,其实我……”

“是我输了。”陆雪琪面上露出了一丝黯然,轻轻道:“其实我当时就知道,你是在最后关头,故意收手的。可是我也不知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好胜之心,那时竟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兴高采烈的师父师伯说出真相。”

鬼厉笑了笑,道:“这些小事,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记在心上?”

陆雪琪抬起头,望着天际那轮明月,默默出神。她的美丽,在月下如皎洁轻放的花。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里就记着你了。”她轻轻地、幽幽地道。

鬼厉身子一震,猛然抬头,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从一向冷若冰霜的陆雪琪口中,会吐露这般的言语。只是看着那个清丽女子在月光中的美丽身影,却分明就在眼前。

他的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悄悄而来的灾噩,在前方静静等待。他感觉的到,却再也逃脱不了。

“到了后来,我们一起去了空桑山死灵渊下,与魔教中人厮杀,与阴灵妖魅缠斗,你不顾性命对我救我,我也就一般对你了……”

她这般轻轻说来,声音飘忽而有那么一丝不真切,鬼厉,不,仿佛这一刻他再度变成了那个曾经的张小凡,过往的岁月,一一在眼前浮现。

只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时候,我们身陷绝境,垂死挣扎,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害怕过,当时若是就那样和你一起死了,我——”

她转过身,面对着这个男子,眼中有从未出现的光彩,有从未出现、埋在深心的万千柔情,甚至在她如雪一般的肌肤脸腮间,隐隐透着淡淡的粉红,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也心甘情愿!”她慢慢地说着,却是断冰切雪一般的坚定。

夜色正好!

晚风轻扬!

面对面的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

鬼厉心中乱作一团,万千思绪念头在脑海中纷至沓来,可是仿佛在一片杂乱的汹涌潮水中,有一个声音大声呼喊:

碧瑶!

瞬间,他从头直冷到了脚,冷了血,冷了心。

陆雪琪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将他脸上容颜神情的变化,一一都看在眼中。起初迷惑、继而迷惘,也许还有一丝惊慌,可是突然就是冷漠,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冷漠。

只是她眼中柔情,却不曾稍减了半分,依旧低声说着。

“到了后来,流波山、通天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你渐渐变化。直到了最后,通天峰上,诛仙剑下,那位碧瑶姑娘替你挡了那一剑之后,我就知道,你再也无法回头了。”

鬼厉暗暗握紧了双手,指甲也深深陷入手心,他用力呼吸,紧紧咬着牙关,让自己的冷漠不要瞬间崩溃。

只是……,只是……

只是他又如何能够冷漠的面对这个女子?

“你这又是何苦?”他低低地道。

陆雪琪凄凉一笑,目光迷离,月光下的身影,萧索而美丽。

“我不后悔,十年了,我心中还是记挂着你。如果可能,我情愿放弃一切,跟你一起到天涯海角。可是,终究是不可能了!”

她咬着唇,低低地、慢慢地重复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然后,抬头!

她的唇那般的白,脸上的肌肤更似苍白得像要透明一般,只有她的目光,亮得就像此刻高悬天际的寂寞月光。

“青云门养我育我,师父更是疼我爱我教我,我无论如何不能够背叛青云。”

“今天对你说了这些,便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然后在你面前,斩断我这十年的痴心妄想!”

她白皙的手,紧紧握着天琊,像使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些话语。

每一个字,都似利刃,落在了鬼厉的心头。

可是他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

深深,凝望!

这个曾经这般镂刻在深心间的男子啊!就站在身前,却像是隔了天涯!

天琊,出鞘!

闪动着蓝色的幽美弧线,在半空中闪烁而过,在鬼厉的身前,划下!

荒废的街道之中,两个人的中间,就在鬼厉身前一步之远,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隔开了两个人!

月光正凄凉,夜色正苍茫!

她白衣若雪,无风却飘舞,恍若仙子,明眸之中,千般柔情万般痛苦,都只在深深心间。

“今晚别后,他日再见,你我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她的身子,都开始这般微微颤抖。

“十年以来,我痴念之余,便在后山舞剑,”她幽幽地道:“今晚,就让我舞最后一次吧!”

铮!

天琊神剑发出如凤鸣清音,直上九天。

白衣若雪的女子,飞身而起,在凄凉美丽的月光下,如降落俗世凡尘的九天仙子,痴狂而舞。

那剑光幽幽如梦,舞尽千年残情。过往岁月,慢慢浮现,悠悠而过。

是谁在轻声叹息,是谁双眼朦胧?
剑光如雪,伤了是谁的心?

她痴狂!

她独舞!

有风起,云渐开。

残垣断壁纷纷散。

点点殷红,撒落在她白色的衣裳之上,像鲜艳而妖媚的花朵。

她还是笑着,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子,转身,驭剑,化作白光,划过夜空,在寂静的明月下,消失在天边的夜色中。

只剩下一个孤单男子,默默注视着身前的街道,那一条被染红的……深痕!

黑暗中,九尾天狐小白抱起小灰,伸出葱白一般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小灰安静了下来,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主人那萧瑟的身影,一刻也没有放松。

也不知鬼厉在那条深痕之前站了多久,他就这般,一直一直站着,一动也不动。

而小白似乎也很有耐心,在黑暗中安静等待,就连一向好动的小灰也安静了下来。

终于鬼厉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似乎很费力般转过身子,转过头来,远远看去,这个男子的脸色竟然如同死灰一般,憔悴无比。

小灰的身子,又不安的骚动了一下。

远远的,仿佛鬼厉口中低声说了些什么,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听清楚,片刻之后,他茫然抬头,终于缓缓离开。

等待他走远之后,小白带着小灰走了出来,来到街上那条陆雪琪用天琊剑划下的深痕前。她默默凝望,半晌叹息,“这世间情爱,真是让人断肠啊,可怜这两个人,这般出色,却像是傻瓜一般!”

“吱……”尖叫声起,小白一怔,却是小灰不愿意了。

它从小白怀里跳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恨恨不说话,还学着人生气的样子,将双手环抱胸前,两腮鼓起,气鼓鼓的模样。

小白失笑,低声笑道:“你是不喜欢我说你主人是傻瓜吗?”

小灰点了点头,吱吱叫了几声,眼睛眨呀眨的,虽然是一副气愤模样,但长长的尾巴,却悄悄折了回去,在小白脚上轻轻缠着。

小白微笑着摇了摇头,蹲了下来,轻轻抚摸小灰的脑袋,随即目光渐渐飘远,怔了许久,半晌轻轻道:“其实你又怎么知道。我千百年间的愿望,也不过是想当一回这样的傻瓜,然后也有个傻瓜好好对待我而已的。如果那女子真要断情绝意,那一剑早就刺下了,我看刚才最后,她虽然用剑指着鬼厉,但心中多么希望鬼厉不顾一切就跨了过ァ!?

“只是要鬼厉跨了过去,他就不是鬼厉了……”

“在他心中,终究是有个碧瑶吧?”

小白低声说着,小灰似懂不懂,用手抓了抓脑袋,三只眼睛茫然盯着小白。

小白又是怔了片刻,忽地一笑,回过神了,伸手将小灰抱起,微笑道:“算了,他们的事,他们的心结,总是要他们自己才能解开的,再说了,将来的事,有谁能说清楚呢,你说对不对,小灰?”

小白把小灰举起身前,微笑问道。

小灰尾巴在空中晃啊晃的,“吱吱……”叫了好几声,摇头晃脑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它到底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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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16: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追踪

焚香谷

天香居

焚香谷深处的一个安静的地方,紧紧靠着山脉而建,三面被高耸的围墙包住,只有正门虚掩,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焚香谷这几日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动,但在此附近依旧没有焚香谷弟子出没,因为此处正是焚香谷谷主云易岚的居所,也是他的闭关之地。

云易岚开始闭关之后,此处就禁止一切焚香谷弟子进入,当然在外围焚香谷弟子自然是防守的如铜墙铁壁一般,而能够进入天香居的除了一

直被云易岚深深倚重的上官策之外,只有他的亲传弟子李洵可以出入此处,面见恩师。

至于其他包括长老一辈的如吕顺等人,一样的是被禁止出入的。

甚至就是在焚香谷玄火坛被人潜入,放走镇压三百年之久的九尾天狐,甚至传说中焚香谷的镇谷之宝鉴出现的情况下,云易岚竟然也不曾出

关,只是通过让上官策主持大局。

他在那个小院当中,究竟闭的是什么关?

这个疑问,萦绕在许多焚香谷弟子的心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上官策在清晨微带湿润的空气中,轻轻推开了这扇门,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他早已熟悉的一个小院,几株菩提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晃着树枝,除了中间一条小道,周围都是青青绿草。除此之外,

更无一物。

天下正道三大巨头之一的领袖人物,住处却似乎简单到了如此地步。

小道尽头,有一间白瓦灰墙的两进小屋,靠山而建,桐木作成的门漆成紫色,一样是虚掩着。

上官策走了进去,把门推开,再关上。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俩,仿佛尘世的纷扰都被这举手之间,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摆着几件简单的家具,似乎还有薄薄的灰尘,上官策定了定神,径直走到里屋,来到一个柜子旁边,拉开左边的抽屉

,把手伸进去似乎动了什么,片刻之后,低低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整面墙壁,缓缓向右退去,露出了坚硬的山壁岩石和中间盘出来的仅容一人行走的暗道。

上官策没有犹豫,走了进去,他身影消失在暗道里面不久,这扇门又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暗道之中,每隔不远就会有鹅卵石大小会发出光芒当年石子,藉以照明。而他在行走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气闷感觉,自然是这里另有通风渠

道。

这条暗道并不长,他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一个与刚才外面里屋差不多大的石室,石室中空无一物,却有一面屏风,横在中间,挡住他的目

光。

忽然,从屏风后面,传出一个苍老之极的声音:“是上官师弟吗?”

上官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屏风还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恭声道:“正是,师兄,你的身子还好吗?”

那声音看来就是名动天下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了,只不知道为何,往日与青云门道玄真人、天音寺普鸿大师齐名的巨擎,此刻的声音听起来

,几乎即像是一个精气涣散,中气不足的垂死老头。

只听他似低低笑了一声,淡淡道:“我的身子?还好的起来么,就这样吧,慢慢等死就是了。”

上官策脸上神色一动,表情大是复杂,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云易岚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截断,“事情怎么样了?”

上官策沉吟片刻,道:“大概查传来了,出事那晚暗中跳动鱼人的,是魔教合欢派的金瓶儿,想来她是因为在死泽之中,合欢派门下被鱼人

所杀,所以辣手报复。”

云易岚在屏风后面沉闷了片刻,声音忽地沉了下来,道:“那她对我们暗中策划的大事,可有察觉?”

上官策身子忽的微微一顿,只片刻间,那个屏风后面的声音突然充满了威胁。

“以我看来,还没有。”

“那就好,”云易岚明显松了一口气,道:“否则事情泄漏出去,多年心血不免功亏一篑。”

上官策点头道:“师兄放心就是。”

云易岚顿了一下,道:“那个潜入玄火坛放走九尾天狐妖孽的人,查出来了没有?”

上官策道;“昨晚李洵师侄与柯如海在天水寨附近追踪到了金瓶儿,听他今早回来说,魔教鬼王宗的鬼厉也现身在那里,出手暗算,并导致

柯如海被袭而死,幸亏昨晚前来南疆代表道玄真人探问师兄的青云门陆雪琪半路路过,施以援手,才得以摆脱二妖人夹攻。”

“鬼厉?”云易岚的声音停了一下,道:“莫非就是十年前那个叛出青云的那个张小凡?”

上官策点头道:“正是此人,当年青云山一战轰动天下,张小凡叛出青云,短短十年间道行突飞猛进,如今已是鬼王手下第一号大将了。”

云易岚哼了一声,道:“道玄老家伙年纪大了,脑袋也有些糊涂,有这般人才却不能用。”

上官策笑了笑,随即道:“李洵师侄回来说道:他怀疑那晚潜入玄火坛内捣乱的人就是鬼厉,而要救出九尾天狐,没有我们焚香谷密传的咒

术,就只有用万火之精的玄火鉴才可以解开玄火链的禁锢,以他看来,只怕玄火鉴就在鬼厉身上。”

云易岚沉闷了一会儿,忽地道:“你怎么看?”

上官策隔着屏风,脸色变了变,片刻之后恭声道:“我也认为大有可能。”

云易岚的声音,从屏风后面悠悠传来,道:“当年我与道玄老道见面的时候,他自诩名门正派,向来抱着宁放过,不杀错的念头,并以此向

我夸口,你还记得吗?”

上官策一怔,不知道云易岚为何突然提起这么久远之事,但也只得点头道:“不错,那时我也在师兄身边,记得清清楚楚,道玄真人的确是

如此说的。”

云易岚淡淡一笑,道:“可是我看十年之前,青云山通天峰上,他用诛仙古剑劈向那个叫做张小凡的弟子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只怕早已

是宁杀错,不可放过了吧!”

上官策默然无言。

云易岚低低笑了一声,随即道::“你去吧,此间事情,还是由你主持好了。”

上官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鬼厉那边……”

云易岚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屏风后面传来:

宁杀错,不放过!

上官策脸上肌肉一动,随即点头,道:“是,”说罢转身而去。

不久之后,他的身躯就消失在暗道之中,片刻后低沉的机关声响起,显然是他开了暗门出去了。

寂静的石室中,云易岚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苍凉,又似有一丝嘲讽之意:“你把什么念头,都推在洵儿身上,说是他推想的,以

为我不知道吗?三百年前你失职丢了玄火鉴,可是三百年后,师弟啊,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啊!呵呵呵呵……”

苍凉而萧索的笑声,在生冷的石室中缓缓回荡着。

离开了天香居,上官策走出了那扇门,不知怎么,以他这等的修行,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沉吟片刻,便向外面走去,一路上熟悉的七转八折,来到了一处看去颇为雄伟的殿堂面前,牌匾上挂着三个字:山河殿!

这名字配着这座高大雄伟的殿堂,倒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焚香谷先人建造这一座殿用来会见客人的时候,心里也

想着有朝一日,冠绝天下的滋味。

上官策在心中这般想着,慢慢走了进去。

殿里面有人坐着,除去一旁站立的焚香谷弟子外,站立的客人主要都是前来问候的正道中人,大致有十几人不等,李洵正与他们坐在一起相

陪。

而在上官策的眼中,其中最重要的,其实也莫过于坐在最上头的两个人:

陆雪琪。

法相。

这两个当今两大名门巨派的出色弟子,出来自是代表了他们身后的门派,所以年纪上虽然不如其他一些老人,但位次却反而在前。

法相已然是月白僧袍,一脸和蔼微笑,与李洵微笑谈话,应对得体,而李洵与法相也算相识许久,见面倒也有几分欢喜,言谈颇欢,只是谈

笑之间,他的目光却不时向坐在法相身边的陆雪琪瞄去一眼。

上官策把这情形都看在眼中,这时众人看到他走进殿堂,都一一站了起来。

上官策含笑回礼,走到上座,目光不期然也向陆雪琪和法相看了一眼。

这两人同时向他行了一礼,陆雪琪依旧默然,法相则是微笑道:“多年不见,上官师叔身体康健如昔,真是难得。”

上官策摇头呵呵笑道:“老了,老了,已经是不中用了。”说罢伸手请众人坐下。

他心中转过念头,这些年来,法相在天音寺和天下正道间的名声如日中天,各方无不认定他就是下一任天音寺主持接班人,所以此番他代表

天音寺普鸿大师前来,并不出人意料。

但是青云山方面,似乎是听说长门弟子萧逸才是被道玄真人最看重的年轻弟子,当然陆雪琪这些年来风头也十分耀眼强势,加上她绝世美貌

,为天下修道中人所津津乐道。

上官策心中念头闪动,暗中猜测青云门派出陆雪琪来,莫非有什么其他用意,但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一切如常,微笑着对众人道:“诸

位,在下上官策,在这里十分感谢诸位同道关心鄙谷,前些日子火山爆发,的确乃是天地正常变化,托各位的福,鄙谷还没有什么损害。”

法相微笑道:“阿弥陀佛,如此最好不过,不过听说此番流言,焚香谷谷主云易岚云老前辈似有不测,我恩师普鸿大师向来与云老前辈交好

,便于让我替他老人家前来问候一声。”

他此言一出,倒是说出了在座大多数人的心中念头,毕竟此间焚香谷动作古怪,尤其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谷主云易岚却始终没有露面,着

实令人奇怪。

一时众人纷纷符合,都把目光聚集到上官策身上。

上官策笑道:“其实不瞒各位说,我刚才就是从谷主的居所‘天香居’过来的。”

众人“啊”“噢”之声顿时发出,赞成一片,上官策待众人稍稍平静,站起身来,向诸人一拱手,笑道:“诸位关怀美意,我已经向谷主逐

一禀报,云谷主心中感激万分,只是,云师兄他的确是闭关正在要紧时候,不方便出来见客,失礼地方,还请诸位千万见谅。”

诸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法相站起,面带微笑,道:“既然上官施主都这么说了,想必云老前辈必定安康,我们也就放心了,此间实在是

打扰了。”

上官策与李洵同时道:“哪里,哪里。”

法相向身边的陆雪琪看了一眼,却见身边这女子面无表情,几如寒冰一般,特别是脸色看去,几乎苍白的像是透明一般,隐隐有一丝萧索。

法相心里苦笑了一下,知道陆雪琪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说话,当下只得把陆雪琪的份也替她说了,道:“云前辈身体康健,那就最好不过了

,另外刚才李洵师兄说此次似有魔教妖人搞鬼,不知道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上官策沉吟了一下,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最爱落井下石,趁着天灾时候暗中对鄙谷下手,实在可恨,只是幸好我们防守严密,将他们

逐出谷去,虽然说此事不能善罢甘休,但怎奈如今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他们所在。焚香谷派出去诸多弟子,时至今日,除了一些小人物,便只

有昨晚李洵师侄和陆姑娘追踪到了魔教合欢派的金瓶儿,可惜又让她给跑掉,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追查了。”

法相皱起眉头,其他众人也是说不出话来,而且魔教如今势力大盛,金瓶儿更是天下间有名的辣手女子,一些道行低的正道人士,也未必就

想惹她。

而焚香谷这里,却因为种种缘由,其实也不愿其他派系插手进来。

当下上官策向李洵使了个眼色,李洵会意,踏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在这里多谢诸位好意,不过焚香谷竭尽全力,虽然耗费时日,也要追

查此事,所以也就不要麻烦诸位了……”

忽地,一声冷冷话语,从他身边传来。

众人都是一怔,回眼看去,竟是那一直沉默的冰霜女子——陆雪琪。

这位在天下眼中高高在上的清冷女子,面冷如霜,只是原本冷冷的目光中,此刻却隐隐有着淡淡流转的微光,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着什

么?

“那些魔教妖人,”她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多半去了一处叫做‘七里峒’的地方。”

其他人顿时议论之声纷纷而起,只有李洵身子一震,望着陆雪琪的眼神顿时多了异样的神情,。

“昨晚与那些魔教妖人斗法时,我与李洵师兄都听到妖女金瓶儿对……”她的声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回复正常,道:“对魔教鬼

王宗的鬼厉说道:‘七里峒’三字。”

上官策眉头一皱,向李洵望了一眼,这个消息,李洵不知怎么,竟没有告诉自己。

大殿之上,一时众人目光都落到了焚香谷等人身上,上官策心念转动,随即微笑道:“想不道陆姑娘倒有线索,既然如此,鄙人立刻就派人

过去调查,至于诸位同道,其实倒也不必一定要去,毕竟此处乃是南疆,诸位又只是为了问候我们谷主而来,所以诸位心意,鄙谷心领了。



众人一片应诺。

李洵在众人声中,悄悄站在上官策身后,向陆雪琪望去。昨晚他追踪金瓶儿,一来金瓶儿道行不低于他,二来金瓶儿向来诡诈,连番诡计,

终于将他摆脱,待恼之下,想起陆雪琪还在那个天水旧寨之中,与魔教鬼王宗的鬼厉对峙之时,便连忙赶回。

不料在半路上,他就遇上了驭剑而回的陆雪琪,见面之后,他不由的大吃一惊,那时候的陆雪琪整个人似乎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面色苍白

的没有一丝血色,一身白衣上更有点点殷红,正是鲜血痕迹。

他惊慌之下,连声呼喊,这才似乎将陆雪琪从奇怪的情绪中叫了回来,却也只是默默看了他两眼,就径直回到了焚香谷中。

这个清冷女子,与那个曾经和她同门的那个鬼厉,在荒废的天水山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激斗,是言谈?

不知怎的,李洵心中一旦想到此处,心里便一阵莫名怒火涌上。

他面色随着心意变化复杂,而这些,都没有逃过上官策和法相的眼睛。

只是,这两个人,却也都一句话也没说,面带微笑,言谈正欢。

最后,决定其他问候的门派诸人回转,而因为和焚香谷相交深厚,且这个消息还是陆雪琪提供,陆雪琪和法相二人,便留了下来,与焚香谷

派出的人一起前去七里峒,好好查看一番。

而几乎就是在同时,鬼厉和小白带着小灰,出现在了码头山前。

望着这一座形如码头的高山,小白嫣然一笑,道:“传说这山上有一深洞,洞中有苗人信奉的犬神居住,这山脚有一条狭窄的山道,仅容一

人行走,走了进去,就是苗人聚居的七里峒了。”

鬼厉面无表情地向面前这座高山看了一眼,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向前走去。从昨晚开始直到现在,他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小白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转头拍了拍趴在肩头的小灰,微笑着说:“那我们走罢。”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咧嘴一笑,突然从她的肩膀上跳下,三步两步跑前,嗖的一声窜上了鬼厉的肩膀,坐了下来,回头向小白招手。

小白微微摇头轻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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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16: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七里峒走进狭窄的山道,弯弯曲曲,两侧坚硬的石壁之上,不是有突兀的岩石刺出,一不小心,只怕就要将脑袋撞了上去。而看着石壁周围许多地方还有水珠不断滴下,最多的地方还汇聚成一个小水潭,石壁上下,阴暗地方,还生了不少青绿石苔,让空气弥漫着一股微带湿润清冷的味道。



  小白七折八弯,好不容易才拐出了这条不知有多少岁月年头的山道,重见天日。



  这一天,阳光初升,一别前几天的阴霾天气,倒显得颇为晴朗,刚从阴暗的山道中走传来,阳光照下,鬼厉和小白都不自禁的眯上了眼睛,感觉到天空射下的光线,仿佛还带着美丽的圆环光晕一般,照在他们的身上。



  片刻之后,待眼睛适应过来,远处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渐渐传到。两人向前望去,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在这一片群山环绕之中,却有一片肥沃平坦而开阔的突地,出现在面前。



  一栋栋一座座带着浓郁苗人风格的房屋拔地而起,或倚山而建,或紧密相连,还有一道清澈小溪流,发源于前方深山,从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蜿蜒而过,不少苗人的房屋,就建立在溪流两岸。



  而在水面之上,远远看去,苗人建造了三座桥梁,式样都不一样,一座乃是木桥,最是简单,两根巨木绑在一块,横倒在两岸之上,就算是一座桥梁了。



  至于其他两座,都是石桥,却也是别有风味,一座大石所砌,粗糙坚实,在说宽不宽的溪流上平摆过去,再用厚重石板往上一搭,便是桥梁。正是南疆这里简单而实用的造桥方式。但最后一座石桥,却是小石所造,而且竟然没有桥墩,是一座拱桥,每一个石块紧密相连,横空而过,飞越溪流,看上去完全是中土地方的桥梁,竟会在此地出现,实在奇怪。过来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一动,但面上到没表露出来,他和小白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人群渐多,也越发热闹,四周大多数都是苗人土语,鬼厉听在耳中只觉得叽哩呱啦,半天也听不明白一个字。



  小白在他身边走着,向四周望去,只见周围遇到的苗人,多有向他们看来,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走了几步,她低声对鬼厉道:“怎么了?”



  小白道:“当年我到此处的时候,普通苗人看到外人,一个个都是如临大敌,眼中更是警惕堤防,那时,五族斗争激烈残酷,部族之间争斗不时而起,外人若是敢到这七里峒来,要是没有防身之术,多半便是凶多吉少,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况,这些年来,争斗怕是少了许多了。”



  鬼厉微微点头,放眼望去,此刻他们已经走在苗人中间,这条大道就在溪流一侧,一侧则是众多苗人紧密相连的房屋,一侧则是清澈河水,岸上还多有绿树成行。



  一眼望去,苗人房屋多使用木材建造,风格与中土样式截然不同,四四方方,朴实无华,而且屋角正门以及边缘墙壁上都挂着狰狞动物骨骼,越是凶猛野兽的越是常见,想来这多半是苗人风俗,以此显示主人的勇敢,道路两旁有苗人摆摊贩卖,不过出售的东西多是野兽皮毛、生肉,再走几步,见看到有一两个摊位贩卖着小小的珠宝玉器等玩物。



  小白笑道:“这里的皮毛可都是上等的好货,而且价格大是便宜,你如果想要,在这里买上几件,可是大大合算的。”



  鬼厉嘴角动了动,可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向前走去,慢慢走到河岸旁边,向下望去,只见河水清澈之极,站在河岸上也可以看到小溪水面下的石块,水中游动嬉闹的大鱼小鱼更是不计其数。



  远远的地方,似还有飞禽掠过,扑腾着翅膀落到水面之上,昂头向四周张望几下然后惬意的合起双翅,在水面轻轻游动。



  天地万物,在这个地方,竟是如此的和谐,小白慢慢走了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她肩膀上的小灰好奇的探出脑袋,向溪流下面张望着。



  “现在怎么办?”鬼厉淡淡道。



  小白沉吟了一下,道:“怎么说事情也过了三百年,当年的那人如果没有我们这等道行,多半已经去世,我们还是先找找当初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吧?”



  鬼厉默默点头,道:“他在哪里?”



  小白微微一笑,用手向前方一指,道:“那里!”



  鬼厉抬头望去,忽然一动,只见小白手指指处,却是在苗人聚居的一座建立在半山腰上,远远高于普通苗人房屋的石台建筑。



  鬼厉皱了皱眉,低声道:“祭坛?”



  小白微笑道:“不错!”



  鬼厉沉吟不语,心中却微感焦灼,倒并非是为其他,而是祭坛在南疆地方一带,有着特别的意义。



  他往年多次来过南疆,虽然因为满腹心事,一心找寻神秘的黑巫族,而没有认真注意过南疆风俗,但一些基本的事情,他还是知晓的。



  南疆边陲之地,苗、壮、土、黎、高山五族,分地而治,或因部族不同,也就各自信仰不同神明宗教,但在各族之中,都有专门祭祀祖先神灵的地方。,那便是祭坛。



  祭坛在南疆一带部族之中,实在是有着崇高的地位,在大部分的部族人民眼中,往昔五族争斗最激烈的时候,每次战争一定是要先请示过祭坛里的巫师,向神明说明情况,得到神明——也就是大巫师亲口说出的允许,如此部族族长才能发动新的战 争。



  由此可以看出,祭坛和里面的巫师,在南疆这里有怎样的地位,而这些巫师据他所知,向来很少接见外人的。



  鬼厉沉默片刻,转头向小白道:“那个是苗人的祭坛,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



  小白淡淡一笑,截道:“不错,三百年前,我在这里看到的,就是苗人一族里的大巫师施用还魂大法,将被山魅摄去一魂三魄的一个苗人救了回来。”



  苗人的大巫师……



  鬼厉嘴角又是动了一动,如果说祭坛里的巫师在南疆部族中的地位崇高的话,那么作为巫师中法力最强,地位最高,每一次都亲口传达神明旨意的大巫师,简直就是普通族人眼中的神明了。



  如果要有人胆敢冒犯大巫师,鬼厉丝毫也不怀疑,眼前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苗人,甚至整个南疆的所有苗人都会冲过来和他拼命。



  小白饶有兴趣地看着鬼厉,微笑道:“如何,我们现在怎么办?”



  鬼厉看了她一眼,只见清晨初生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折射了出来,带着淡淡温存。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身子,向那座半山的祭坛,缓缓走去。



  小白微笑,跟了上去。



  这个地方号称七里峒,自然是范围相当之大,而且号称是南疆边陲最大的苗人聚居之地,随着他们的深入,看到的苗人也越来越多。



  从他们行走的这条比较大的道路上,不断有分支小路向旁边延伸开去,几乎像是一棵大树开枝散叶。



  鬼厉二人远远看去,脚下的路直接便是向远处那座祭坛方向延伸过去的,所以倒也省了问路的麻烦。



  只是随着他们渐渐深入,注意到他们二人行径的苗人也越来越多,周围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们走到了那座祭坛的高大山脚之下。



  然后,他们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他们犹豫,而是苗人驻扎在山脚的士兵将他们拦住了。



  鬼厉心中微感烦躁,但眼前情况,却也并不出乎意料,本来嘛,作为苗人至高无上的神圣祭坛,若没有严加戒备,反而奇怪了。



  守卫在山脚的苗人士兵着实不少,一眼看去,至少也有十来个精壮男子,或远或近地站在通往山腰的道路上警戒着。



  此时拦住他们二人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两个苗人男子,他们身上穿的是苗人普通服装,不同的是胸口另加了一面坚韧木藤所做的木甲,手中持着长柄尖枪,看来这就是苗人战士和普通苗人的区别了。



  那两个苗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鬼厉和小白几眼,其后多半目光倒在小白那漂亮面孔上多流连了片刻,然后大声道:“叽哩叽哩胡噜噜,呱啦呱啦噜噜胡……”



  鬼厉转头向小白看去,小白一耸肩膀,道:“你别问我,被关了这么久,这些土话我哪里还记得住?”



  鬼厉默然,转过头来,沉吟了片刻,道:“我们有要紧事情,想拜见你们的大巫师。”因为有求于人,所以难得他此刻说话,倒有了几分客气。



  不过很明显的,这个苗人聚居之地,远没有在天水寨哪里开客栈的老板伙计开化,能够精通中土言语,听到鬼厉说了话,那两个苗人却更是紧紧皱眉,对望一眼,却是连手中长柄尖枪也拿了起来,面色严肃,口中大声喝问:“胡胡噜噜呱啦啦,噜噜胡胡叽哩哩……”



  鬼厉哑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老实说他为了碧瑶十年东奔西走,到处寻找黑巫族的下落,如何好不容易有些线索,却被这些苗人战士挡住,心中实在烦躁无比,真想直接出手打翻这些人,冲入祭坛找到那个什么大巫师,让他为碧瑶医治好才对。



  只是他毕竟已经不是当初不知世事的少年,知道此刻万万不能冲动,否则一旦闹僵了,只怕适得其反,但是迟疑片刻,因为言语不通,便用手向坐落在半山腰的祭坛指了一下,用和气的声音道:“我们要上你们的祭坛,去拜见大巫师。”



  他说的话苗人听没听懂不知道,但是他用手指指着半山上的那个祭坛的动作,登时让周围所有的苗人,包括站在更远处的苗人战士和一些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的苗人愤怒起来,一个个顿时大声喝骂,苗人战士更是哗啦啦围了上来,将他们包围起来。



  鬼厉怔了一下,小白在旁边低声道:“糟了,你可能犯了他们苗人的大忌讳。”



  鬼厉奇道:“我做什么了?”



  小白看着周围愤怒的人群,低声道:“苗人眼中祭坛乃是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平时言语间都不能轻易提起,用手指指向祭坛更是极大的不敬之举,在苗人乃是最大的侮辱动作。”



  鬼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早跟我说?”



  小白轻笑一声,淡淡柔媚似流露出来,柔声道:“你也要想想,我都被关了三百年了,哪还记得这么多……”



  鬼厉又是哑然,一时真是觉得头大无比。



  周围的苗人看着他们被围困之后,也没什么惧怕之色,反而神情自若在那里低声谈话,那男的还有几分焦灼之意,那女子却简直丝毫不把周围苗人放在眼中,巧笑嫣然,顾盼流波。



  周围有着许多苗女,看着场中小白那端丽姿容,一时都暗自纷纷羡慕,但当她们看到更多的苗人男子看着小白两眼放光的时候,登时全场耸动,片刻间叽哩呱啦声此起彼伏。大有这一对狗男女侮辱神圣祭坛,罪不容赦,理该千刀万刮,凌迟处死的气势。



  中间有几个岁数年轻的少年男子忍不住争辩了几句,说侮辱祭坛的是那个男子,这女人倒没什么大错,不如杀了那男的,留下那女的,给我作老婆也不错等等……



  话未说完,这几个男子登时被淹没在苗女群中,被她们的母亲、姐姐、妹妹、阿姨、三姑、六婶乃至没关系不认识的苗女或手打,或脚踢,或揪发,或抓耳,或捶眼,或撞胸,总之漫天手脚一起下,鬼哭狼嚎顿时起,片刻之后,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这些男子个个头青脸肿地被抛下溪流,溅起来老大水花,苗女强悍,可见一斑。



  那些苗人士兵似也没想到这些苗族妇女会有这么大的怒火,居然比要对神明最忠贞的才能有资格守卫祭坛的战士还要更加愤怒,对这些侮辱了神圣祭坛的外人更加深恶痛绝,以至于有什么轻微求情言论的就被乱棒痛打。



  为首的那苗人士兵似乎是这十几个士兵的头目,他向年几个还在河里哭丧着脸扑腾的年轻男子看流言眼,咳嗽了一声,看着鬼厉和小白,登时脸色如霜,而且看都不看小白一眼,死死盯住鬼厉,似乎生怕这男子溜了,或者怕自禁的目光滑开了,不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大声怒道:“哈哈噜噜叽哩哩,呱啦叽哩胡噜噜!”



  鬼厉这里也大是焦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人群之中突然有一大堆苗人妇女冲在一起,将几个年轻苗人抓起来爆打一顿又扔到河里,但想来苗人异族,多半有些奇异风俗,也见怪不怪。



  可是眼下这些苗人言语不通,刚才自己又无意中触犯了 苗人大忌,惹怒了苗人,眼看着周围苗人越聚越多,虽然他和小白都是修真中人,绝不害怕这些苗人人多势众,身高体壮,但无奈自己现下实在是有求于这苗人一族。



  这十年来,他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委实痛苦万分,如今突然有这么好的一个希望重新燃起,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过,可是如今此刻说话说不通,再比划动作却又害怕不好沟通,万一再莫名其妙触犯什么苗人忌讳,不免太过冤枉。



  他站在那里,强闯不行,退走更不情愿,左右为难,实在尴尬。



  而周围苗人见这二人居然犯错之后死不悔改,还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那男的还有几分着急神色,偏偏那女子居然笑的越发灿烂,在众人围观之下竟然似乎更是高兴,笑容越发妩媚,其间居然还向几个一直盯着她看的苗人男子笑了笑,登时将那几个男子迷的晕晕乎乎。



  这情景落到周围苗人妇女眼中,登时如炸开了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鼓噪之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将鬼厉二人用口水淹没了。



  眼看人群就要不受控制,好多苗人妇女就要冲上前去,将那个风骚的小妖精好好教训一顿,以祭坛上的神明为名好好的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的时候,一声大喝,从守卫山道上那些战士的身后传来。



  这声音浑厚雄壮之极,竟然将这许多人的喧哗声都压了了下去,而且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周围苗人似乎也都识得这个声音,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向山上看去,显然这个人在苗人中极具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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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16: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烈酒

  山上走下了一群苗人,鬼厉和小白望去,只见七、八个强壮的苗人战士簇拥着一个看去大概有五十出头的老者走了下来。

  刚才的那一声大喝,就是这老者发出来的。

  周围的苗人战士纷纷行礼,原本激动的人群也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低头,对这个老者表示敬意。

  待这群人走到近处,那老者走出人群,来到鬼厉和小白身前,向他们看去,鬼厉二人也同时在打量着他。

  这老者身材相当高大,虽然因为岁数变大,发角鬓边都有白发出现,但精神极是健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刻皱起眉头,对着他二人仔细打量。

  随后,那老者道:“叽哩叽哩胡噜噜,呱啦呱啦噜噜胡

  鬼厉一怔,听着似乎和刚才那个士兵问的话差不多,想来多半是一个意思,应该是询问自己是什么身分,到这里干什么吧?

  只是他猜想归猜想,却依然听不懂他话里意思。只得道:“我们有要紧事情,想要。。。。。。”说着正要抬手,忽地醒悟,连忙将手放了下来,道:“想要拜见祭坛里的大巫师。”

  他说这个话,其实心中也在苦恼,这些苗人根本听不懂他话里意思,说了又有什么用?可是不说更是没有礼貌,只怕当下就会触怒这些苗人,一时心中焦急万分。

  不料似乎天从人愿,这老者听到鬼厉说话,突然眉头一皱,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他们二人几眼,忽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土语言道:“你、你们是中土人?”

  鬼厉和小白都是一惊,随即大喜,此刻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多半便是这老者土味十足的言语了。鬼厉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们是中土来的,有要紧事情,想要拜见贵族的大巫师。”

  那老者看了他们一眼,只见他们身上穿的却是南疆边陲的民族服装,不过看来质地粗糙,但是这两人气度不凡,显然不是普通的商人,尤其是那个女子,天生丽质,连这一套普通苗女也看不上眼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竟也是别具风味。

  “你们是什么人?找大巫师有什么事?”那老者缓缓道。

  鬼厉与小白对望了一眼,拱手道:“这们。。。。。。老丈,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受了重伤,三魂七魄被散去十分之九,仅残存一魂。十年来如假死人一般,实在。。。。。。”他说到此处,脑海中浮现出如今依然躺在狐岐山寒冰石室里的碧瑶身影,一时触动情怀,声音竟然不禁有些颤抖。旁边多数苗人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看他神情听他语气,多半也知道他是在恳求什么,一时倒对此人有些好感起来。

  至于小白站在鬼厉身边一双明眸望着鬼厉,此时此刻,也收起了一直挂在她嘴角边那一丝彷彿看透世情的淡淡笑容,为之肃穆。

  鬼厉定了定神,镇定心绪,道:“我曾听高人指点,这般伤势病症,定然要懂得还魂奇术的异人,以残留一魂为凭施展奇术,招回失散魂魄,方可痊癒。我十年里苦苦找寻,无奈天下之大,竟然无法找到。幸好近日里,”他看了一眼小白,接着道:“幸好近日听说贵族的大巫师有此等回魂奇术,所以特意前来恳求,请大巫师一定要加以援手。在下实在是感恩不尽!”

  那老者听了之后,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大是复杂,但看鬼厉神色诚恳,实在不似说谎,沉吟片刻之后,道:“难得你们中土人还有这般情义,不过此事我做不了主,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上祭坛去请示一下大巫师,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如果他老人家不肯见你们,我也没有办法。”

  鬼厉大喜,连连点头,口中道:“多谢老丈了。”

  老者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之后,转头用苗语对身边几个苗人战士说了几句话,那几个战士同时点头。随后苗人老者独自一人向半山上走去,剩下的苗人战士慢慢聚拢起来,眼光都注视着鬼厉二人,也不知道是监视呢,还是奉命要保护他们。

  至于其他围观的苗人只见那老者与这两个外地人叽哩呱啦(在他们耳中,中土言语一样是乱七八糟的鸟语)说了一通,便吩咐几个战士看住人,自己返身上了山上祭坛,一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鬼厉心事重重,心有所想,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苗人,小白却依然又露出柔媚微笑,向四周缓缓观望,惹来无数或好色或嫉妒或愤恨的目光。

  只有小灰在她肩头东张西望,对这些人不感兴趣,最后目光落到旁边那条溪水中,对里面游动的鱼儿大感兴趣,目不转睛地观看着,不时咧嘴而笑。身子也蠢蠢欲动,想要跳到小溪中玩耍的样子。

  苗人的祭坛,全部由巨大石场筑成,雄伟高大中自带着一丝粗犷古拙。那个老者从山道走上,来到祭坛之前,只见祭坛前面是个平台,平整的用长方形的大石条铺砌而成,相当平坦。平台后头,就是祭坛所在。

  两根巨大的石柱,高高竖立在祭坛前面,一眼望去,怕不有十丈之高,而且这石柱周身看不到一丝裂痕,竟是完整的一整块巨石所雕刻而成,真不知道当年的苗人祖先从哪里能够找到如此巨大的石头,而且居然能够将它们搬运并竖立在祭坛前面。

  走过这两根巨大石柱,便是用石块建造的祭坛。七里峒的苗人祭坛,向来在南疆边陲颇负盛名。一半是用巨大石块建造,另一半则是直接开辟山体,在坚硬石壁上挖出来的。

  老者走了进去,顿时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周围的气温似乎也比外面低了许多。

  那老者显然大有身分,对苗人心中这个神圣之地非常熟悉,也不见他有什么犹豫,直接就向祭坛深处走去,路上偶尔出现一个苗人巫师,双方还彼此问好。如果让鬼厉和小白看见了,想必多半能够猜想出这个老人的身分。

  能够让苗人巫师这等身分的人问好的,除了祭坛里的其他巫师之外,也只有苗人全族的族长了。

  老者继续向里走着,走过宽敞的通道,来到了祭坛的最深处,也是这个祭坛里最大的房间。

  石门之上,垂挂着猛兽骨骼做成的装饰,周围石壁之上,到处涂抹着鲜红的血液,以此象徵着祭祀祖先的虔诚。

  从黑暗中望去,这里的一切都分外狰狞。

  不过对苗人来说,这里是最神圣的地方,那老者脸上也出现了肃穆表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慢慢走了进去。

  巨大的石室之中,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在阴暗中显得特别醒目。

  火焰前方,是一座同样用整块巨石雕刻的古怪石像,头为犬状,但身子上却有十足,脚上更有锋利尖爪,而且在背上还有两对翅膀,实在是很奇怪的雕像,看来就是苗人所信奉的神明。

  而偌大的石室中,却只有一个人,背影看去很是苍老而佝偻,默默坐在火焰前方,彷彿是在冥想,又彷彿沉默。[url]

  这奇异的地方,不知怎么,竟给人一种将时光留住,停滞不前的怪异感觉。

  这这里,彷彿一切都是静谧而沉默的。

  火光熊熊,将火焰前方那个人的身影,照射的忽明忽暗。

  老者缓缓走了上去,在那人身后一丈处停下,低声而恭敬地道:“大巫师。”

  坐在火焰前边的那个身影动了动,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图麻骨,你怎么又回来了?犬神的旨意,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难道你还有什么迷惑的地方?”

  这个被他称呼作图麻骨的老者,就是当今南疆边陲苗族的族长,只听他恭恭敬敬地道:“大巫师,犬神的意思我完全知道了,我也一定会按照犬神的旨意去做的。”

  大巫师依然没有回过头来,只听他道:“哦,那就好。但是什么事情,让你转了回来,我感觉到你心里有些不安。”

  图麻骨族长微微皱眉,似乎在犹豫用什么话语说明,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直接说了:“大巫师,七里峒下面来了两个陌生的中土人,他们希望能够拜见大巫师。”

  火焰前方的大巫师身子动了动,一直面对着火焰和火焰前方那个犬神石像的头颅也微微转动过来,但依稀只能看到他完全发白的稀薄的头发。

  “是谁?我已经将近一百年没有走出这个祭坛了,怎么会有中土人来找我?”

  图麻骨道:“是的,我也感到非常奇怪,所以上来向大巫师请问一下,要不要让他们上来?”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道:“他们有说来做什么吗?”

  图麻骨道:“有,来的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说了,是想请大巫师帮他一个朋友治病。”

  大巫师哼一声,道:“我要侍候犬神大人,没空理这些人,你替我回绝了他们。”

  图麻骨怔了一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道:“好的,那我这就去转达您的意思。”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他走了还没几步,忽然从背后传来大巫师的声音:“等等。”

  图麻骨转过身来,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大巫师?”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依然对着火焰,但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他们要求我医治的,是什么病?”

  图麻骨道:“听他们说,是一种相当古怪的病症,好像是一个人的魂魄十去其九。。。。。。”

  大巫师在火光中的身影忽地一震。

  图麻骨继续说道:“那男子说,曾经有高人指点过他,这种情况一定要有还魂奇术才能医治。那男子也不知从哪里得到听闻,说大巫师您可能会有这种奇术,所以想求你医治。”

  图麻骨慢慢将话说完,大巫师却没有什么反应,身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火焰不断腾起又落下,吞噬着火焰中的柴火,图麻骨等了许久,却依然不见大巫师开口说话,这才有些迟疑地道:“大巫师,那我。。。。。。去回绝了他们,叫他们立刻离开?”

  大巫师依旧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图麻骨慢慢转身,向外走去,但就在他将要走出这个石室的时候,大巫师的声音,却再一次的响起。

  这一次,连他也听的出来,一向神秘睿智的大巫师,似乎也是在经过长久复杂的思考之后,才慢慢说出了话。

  “你。。。。。。带他们上来吧!”

  鬼厉忍不住握紧了手掌,然后再慢慢伸展开来,猛然惊觉,手心中因为焦虑而溢出了细汗。

  有多久,没有这般的激动和憧憬?带着越来越大的不安,鬼厉一直向着半山腰上的祭坛眺望着。可是那位老者,去了许久之后,还是没有回来。

  难道,那位祭坛里的大巫师,不肯医治外人吗?

  还是,自己莫非又做错了什么?

  鬼厉忍不住这么想着,甚至连心也开始跳的渐渐变快。

  小白在一旁,眼光落到鬼厉的脸庞上,看着这个眼中掩盖不了焦急的男子,那一份隐约的深情,彷彿就刻在他的脸上。

  她轻轻叹息,转过头去。

  周围围观的苗人,已经不如刚开始那么多了,毕竟等了这么久,族长进入了祭坛却始终没有下来,又没有命令说要如何处置这两个外乡人,相当一部分人都散了去。

  不过因为小白的容貌太过美丽,却还是吸引了许多年轻苗人男子站在附近,一边大胆地看着她,一边高声谈笑,想来是在谈论她的美貌。

  至于猴子小灰,则不知何时从小白肩上跳下,跑到河边,蹲在清澈的溪水旁边,看着在水中石块缝隙间游动的鱼儿,忽而扑下身子,想伸手抓鱼。不想鱼儿甚是狡猾滑溜,东游西窜的从它手里跑走了,反溅的它自己一身水花..

  不过小灰也不在乎,缩回手来,耐心等待,过了一会,水面平静,那些鱼儿又游了回来,小灰看准机会,又扑了下去。如此周而复始,小灰对这个游戏大感兴趣,百玩不厌。

  山脚下,人群渐渐散去,周围回复了平静。

  图麻骨还是没有回来,鬼厉心中越来越是焦急,有几次真想就这般冲了上去,闯入祭坛,捉住那个大巫师好好恳求,但每每念及碧瑶身影,终于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念头。

  等待的滋味,竟是这般的折磨人。

  他脸上渐渐明显的焦急表情,除了小白看在眼里,此刻那些苗人战士也纷纷望见,彼此观望,这些苗人战士其实心中也大是奇怪。

  只不过问话一声,怎么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莫非族长和大巫师还有什么其他重要事情吗?

  苗人性格粗犷质璞,虽然还不明白鬼厉等人是什么身分,但让此二人在这里等候如此之久,这些苗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之后,刚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小头目走了上来,粗声粗气地对鬼厉道:“胡噜噜,呱啦啦!”

   鬼厉一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见那苗人战士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缝制的大袋子,丢过来给他。

  鬼厉伸手接住,入手一沉,只见袋口有个木塞,再看那个苗人战士伸手到口边,做了个喝东西的动作。鬼厉心中若有所悟,拔开木塞一闻,果然酒味浓烈,正是一袋烈酒。

  鬼厉苦笑一声,他本来就不好这酒水之物,如今更是没有心情,不过那些苗人都盯着他看,心里一想,也不好让人家好意落空,当下向那个苗人战士点头微笑,将酒袋放到口边,勉强喝了一口。

  不料这一入口,登时眉头一皱,苗人酿造的酒极是浓烈,味道更带有这南疆边陲的风骨,竟有股麻辣之气,轰然入喉,他一时不防,还颇觉难受。

   他的表情落到那些苗人眼中,十几个苗人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中土人氏喝这些苗人酿造的烈酒,不习惯的表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笑声中还有几分自豪之意。

  鬼厉心中一气,但随即想到这些人其实并无恶意,而且自己正有求于人,如何能够发脾气,只得苦笑一声,正要将这酒袋奉送,那苗人战士呵呵笑着,伸出手就要接过。

  忽地一支白皙手掌从旁边伸过,将这一大袋的酒水从鬼厉手中接了过去。众人包括鬼厉都是一怔,见接过酒袋的,居然是俏生生站在旁边的小白。

  只见她拿起酒袋放到鼻端,深深吸气,那酒味扑面而上,浓烈之极,但这女子看着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股陶醉之意。随即见她双手一抬,将那酒袋放到口边,赫然是大口喝了起来。

  小白喝了一大口,这才放下酒袋,脸上渐渐显露满足神色,半响轻呼一声[好酒!]

  [哇]

  这一片叫声,却是那一群苗人战士发出,南疆苗族烈酒,酒性向来凶悍,在这一带一直有最强的男人也就是酒量最大的人的说法。在苗族之中,女人一般都是不碰这种男人才喝的烈酒的。

  不料今日眼前这看似柔媚的女子,竟然出人意料的大口喝这烈酒,而且看她喝完的反应,简直就是资深酒鬼才有的特殊表情。苗族男子个个好酒,登时耸然动容,纷纷叫好起来。

  小白白皙的脸上,此刻似乎是因为烈酒入喉关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但看好精神突然一振,右手握住酒袋,左手松开,向那群苗人战士用苍白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发出叭唧叭唧的啪的一声。

  那群苗人战士又是一阵骚动,个个面上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个手势分明就是南疆苗人中,男子间彼此敬酒是经常邀请别人比酒的姿势,这中土模样的女子竟然做的标准无比,一时面面相觑。

  但更厉害的,让他们瞪直了眼睛的,居然还在后头。

  只见小白轻笑一声,目光此刻真是柔媚如水一般,一昂头,秀发飘荡,将酒袋放到口边,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众苗人大惊失色,鬼厉不明就里倒还罢了,只在心中暗自责怪小白这时候居然还搞这事情出来,但在众苗人眼中,这女子此刻几乎就是世间第一奇女子了。

  苗酒极烈,这么一大袋的烈酒,如今放眼整个苗族,也没有一个男子能够一口气喝下,多半喝到四分之三已然是大醉酩酊了。但如今看这女子喉头毫不停歇,竟然是不停的大口大口吞下,一时众苗人男子纷纷动容。

  而偏偏,刚才小白还做了那个极其经典的手势!

  苗人性情毕竟刚直,而且当如此之多的男女面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挑战时,哪可能有丝毫退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一声呐喊,将手中长柄尖枪扔在地上,解开腰间挂着的酒袋,抬头就喝。

  苗人风俗,一般每个男子身边都有酒袋,这一开了头,登时如炸开锅一般,众苗人纷纷扔枪就酒,场面实在壮观。

  只有那个苗人小头目突然清醒了过来,伸手到腰间拿酒,不料却拿了个空,这才醒悟酒袋已然是在小白手中了。眼看着周围男子同胞都在喝酒,苗人头目急的满脸通红,大有此时不喝,难保要遗臭万年的危险。

  眼珠一转,情急生智,苗人头目嗖地一下窜到旁边一个靠近河边的苗人士兵,霍然伸手将他手中的酒袋给夺了下来,放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那士兵登时大怒,所谓士可杀酒万万不能不喝,大吼了一声就要上来夺酒,不料苗人头目早有防备,突地一脚踢去,登时将他一脚踹到河里,哗啦一声溅起老大水花,吓了正在岸边玩耍的小灰一大跳。

  这士兵委屈之极,而且事关颜面,如何能够就此罢休,当下连滚带爬爬到岸上,一看可能抢不过那个苗人头目,愤然一跺脚,大步跑开,冲进旁边一户人家,片刻之后在惊呼声中,此人居然抢了一大袋烈酒 出来,刷的一声和其他苗人战友站在一起,咕噜咕噜大口喝将起来。

  鬼厉看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将山腰上的祭坛给忘了,只见一大群苗人男子为一方,另一方却是个娇柔女子,两边却都疯了一般拼命喝酒,这场面虽然壮观却实在滑稽,忍不住让人冒汗。
  此刻这个场面太过壮观厉害,顿时吸引周围其他苗人,瞬间消息散发出去,只听着苗人尖利声音此起彼伏,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片人,此起刚才围观人群至少多了三倍以上。

  商贩丢下了摊子,猎人扔掉了猎物,屋子里的人全部跑将出来,将这里围的是水洩不通,里以外三层,当真是人山人海。

  人群中不时传来呼喊尖叫,想来多半是人们兴奋之余呼喊叫好的声音。

  只见场地中央,双方拼酒此记得已然到了关键时刻,苗人烈酒,岂是等闲,纵然是经常喝酒的苗人战士,此刻已经慢慢开始有人倒下。

  每当有一人倒下,人群中登时发出“哗”的声音,一片哗然,但兴奋之色,却更是充满人们面孔。

  又过了一会,越来越多的苗人男子面露痛苦之色,面红耳赤,站立不稳,不免摇摇晃晃,虽然还要勉力支撑,但天旋地转之下,只得颓然倒地。

  啪,啪,啪!

  众苗人战士酒量相差不远的,倒了一大片下来,场中苗人这边,只剩下三人站立,勉强支撑,其中包括那个苗人战士小头目。

  而反观小白这里,众人则看直了眼睛,只见小白双眼似闭非闭,脸上红晕渐渐变浓,几乎像是从她白晳肌肤中透出来一般,风情万种之至。更有那眼波如水,盈盈的像是要流露出来一般,让人望一眼便要心醉。

  只是她美貌如此,酒量却更是可怖,直到此刻,竟然还看不出她有站立不稳的迹象,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

  在场苗人包括一些妇女,个个都是对喝酒认识很深的人,一眼便看出这女子无丝毫作假,当真便是以本身酒量单挑这一群苗人男子,惊佩之余,更摄于小白绝世媚容,纷纷为之大声呼喊叫好。
  呯!呯!

  两声闷响,苗人战士那里又摔倒了两个,此时此刻,只余那个苗人战士小头目在勉力支撑,但看他脚步渐渐趔趄,显然也到了极限。

  而小白这里,面色越来越红,忽地身子一歪,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小白却是慢慢放下酒袋,长出了一口气,双眼中如要滴出水来一般,酒增媚意,人艳如花,右手依旧提着酒袋,左手却向人群一挥,娇笑道:“阿克西!”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阿克西在苗语中正是好酒的意思,这女子酒量奇大,容貌更美,又这么恰如其分大呼一声:死!好酒……

  刹那间人群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

  小白把头一甩,似也有了几分醉意,身子脚步也多了几分趔趄,慢慢走到鬼厉身边,依靠住他的身子,对着他呵呵一笑。

  鬼厉哑然。

  小白闭着眼睛,头轻轻摆动片刻,忽地又是一笑,大声笑道:“三百年啊,三百年。”

  仰头,抬手,喝酒!

  那喝酒的风姿,竟也是绝世的清艳柔媚!
  轰!

  最后一个苗人,那个头目终于也颓然倒地,尽管极不甘心,但面孔红得象是小灰屁股的他,已然是有心无力,片刻后不省人事,倒地呼呼大睡。旁边有人跑去拿起他的酒袋查看,还有小半袋烈酒,不由得为之色变,大声向周围人群宣布,人群哗然,显然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记录了。

  但是,人们没有忘记,仍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子,还在喝酒。

  小白的脸,此刻如红玉一般,甚至连她白皙的脖子乃至露出一点点的胸口肌肤,竟也有了淡淡红色。

  看她模样,此刻似乎也是站不稳当,但她靠着鬼厉身子,依旧在大口喝着。

  人群之中,此刻渐渐安静下来,人们脸上表情,已经从兴奋慢慢变成了敬佩。

  终于,小白喝下了最后一口烈酒,将酒袋拿开,双眼似乎都睁不开了,然后她红着脸笑了笑,表情慵懒,随手一挥,将偌大酒袋丢了出去。

  立刻有人跑过来捡起酒袋检查,随即发现,这酒袋竟然空空如也!

  那人呆若木鸡,片刻后大声向周围紧盯着他的人群宣布,人群沉默久久,突地发出了震天价的尖叫呼喊声音。

  在一片喧哗声中,鬼厉却是如坐针毡,小白柔若无骨的身体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面孔白里透红,明眸半开半合间,眼波柔媚如水,紧紧地盯着他。

  “你,你没事吧?”鬼厉憋了半天,才喃喃说了这一句。

  小白伸手抓住他的衣衫,身子一顿,似乎酒意上头,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下唇,呼吸也渐渐沉重,但眼中柔媚,嘴边笑意,却是丝毫不变。

  “你......”小白的声音,仿佛也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的柔媚,在鬼厉耳边,轻轻道着。

  “你可喜欢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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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8: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祭坛

  鬼厉为之愕然,但只见小白眼中柔情无限,水汪汪的如欲滴出来一般,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面容,忍不住心头一跳。

  “你喝醉了。”鬼厉说出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头上有微微的汗珠。小白的身子,此刻已完全站不住了,全部的重量都靠在鬼厉身上。但见她皓齿轻轻咬了一下红唇,慵懒中还有一丝娇怜,口中低低一声呻吟,仿佛勾人心魄一般的风情,慢慢的,把她的头靠在鬼厉肩头。“你啊......”这带着醉意,柔媚无限的女子,轻轻地道。

   似乎是因为酒性太烈,她把头轻轻在鬼厉肩膀上转动摩擦,许是头疼了吧!只是她的声音,柔柔的还是在鬼厉耳边,轻轻道着。“你这个人,就是活得太累啊!知道吗?小傻瓜!”

   鬼厉被她这最后三字“小傻瓜”叫得简直是心惊肉跳,但听这话语中尽是柔媚之意,从这女子身上不时传来淡淡幽香,萦绕不散。最厉害的是她那一张绝世容颜就这般慵慵懒懒地靠在肩头,整个身子依偎在自己身上,让人不敢动,不能动。

   这场面若是在中土地方,想必引来无数风言风语,但南疆这里风俗开放,一众苗人不以为怪,反而多半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尤其刚才小白惊天动地的一喝,当真是震动苗寨,更无人说些什么。只有一些对小白倾慕的年轻苗人男子,一时大是郁闷。鬼厉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同时心中不知怎么,回味着小白刚才话里意义,这“活得太累”几字慢慢回荡在心头,一时茫然。

   就在这时,忽听到身边传来“吱吱”几声叫声,正是小灰的声音。他这才想起小灰一直都在旁边玩耍,刚才拼酒场面委实太过震撼,自己一时竟忘了小灰,当下转头看去。不料这一看,险些又把鬼厉噎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小灰不知什么时候从河岸边上跑了回来,蹲坐在离鬼厉、小白不远的地方,三只眼睛滴溜溜打转,大是好奇的看着场中情况。
  此刻见双方拼酒结束,众人忙着收拾,苗人多走过去将那些醉倒的战士扶起照顾,鬼厉也正抱着半醉不醒的小白哭笑不得。

  而场面上更是一片混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醉鬼不说,长柄尖枪等武器,藤甲包括那些苗人喝醉之后掉落地上的大酒袋,满地都是,其中还有几个酒袋中剩下的烈酒没有塞好,从袋口缓缓流淌出来,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酒味。猴性好奇,小灰天生灵物,好奇之心也比寻常猴子强了十倍,当下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边上一个醉倒的苗人战士身边,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似乎无人注意这里,便小心翼翼将掉在那战士身边地上的酒袋捡了起来。

   烈酒的味道,登时涌了上来,猴子小灰深深一闻,三只眼睛一齐打转,做迷惑不解状,显然以前从未接触这等东西。当下很小心地坐在地上,猴头转动,又向四周警惕的看了看,这才慢慢放到嘴边,喝了一口。酒入猴口,小灰放下酒袋,猴嘴里咋吧咋吧,忽地成大欢喜状,居然很是喜欢这个味道的样子,忍不住发出“吱吱”叫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鬼厉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见居然连猴子也在喝酒,一惊之后,这一气更是非同小可。心道这年头真是疯了,怎么不管狐狸猴子都开始喝起“酒”来......

   “小灰,过来!”

   鬼厉大声叫了一声,小灰一激灵,向鬼厉看来,见主人面色颇为严厉,伸手抓了抓脑袋,便放下酒袋向鬼厉这里跑来。只是它才跑了几步,忽地又想起什么,居然又转回头去,跑到那个醉鬼身边,将那残余小半袋的烈酒酒袋抓在手中,就这般在地上拖着跑了回来。

    鬼厉为之气结,这时注意到这边猴子情况的诸多苗人,却纷纷大笑起来。苗人性情豪爽,尤其男子多好酒,一看这猴子居然也有共同兴趣爱好,不由得大起知己之感,只觉得放眼天下,果然还是我苗族烈酒天下第一,不信的话,你看连猴子也忍不住要喝上一口......
  一时之间,诸多苗人居然高兴起来,人群中抛出了不少香蕉水果,都向小灰扔来,显然是喜欢小灰,给它吃的。小灰一开始还吓了一跳,只见突然间天地变色,无数异物纷纷砸下,简直避无可避,不由得大怒,吱吱乱叫,对着诸苗人做凶恶状。不料片刻后定睛一看,居然都是香美水果,如何不喜,立刻伸手到地上拾了几个香蕉,然后再慢慢一溜小跑,回来鬼厉身边。一屁股坐到地上,将香蕉扒皮吃了。而手中抓的那个酒袋,居然也还在它手上,被带了回来。

   鬼厉望着小灰,见小灰吃得津津有味,不是探出脑袋,将那酒袋放在口边,喝上一口。看猴子喝了好几口烈酒,脸上却似乎没什么发红变化,居然酒量不小的样子。鬼厉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但回头一看正靠在自己肩头,醉意朦胧的小白,忽地一叹,把话又缩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小灰笑嘻嘻的样子,见鬼厉不时向自己看来,猴手一伸,从地上拿起自己拣回来的一根香蕉,递给鬼厉,看来倒是挺讲义气,要和鬼厉有福共享。鬼厉默然,脸上风云变幻,终于慢慢摇头,转过身躯,不再看猴子。

   小灰耸了耸肩膀,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对这等美味不感兴趣,反正自己吃得开心,也不去管它。向四周张望一下,窜出去又捡了几根香蕉回来,放在身前地上,慢慢品尝。

   这一片凌乱狼藉的场面,就是刚刚从祭坛里出来的苗人族长圆麻骨所看到的画面。

   负责守卫祭坛重任的士兵全部醉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烈酒浓香;远处苗人民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着,不时有人哈哈大笑;至于那两个中土来的人,男的还好,站在原地,只是面上神色颇为难看,女的却似乎也已经喝醉,脸色红通通的艳丽无比,整个人靠在男子身上,不过还能站着,这一点就比满地醉倒的苗人战士强了许多。
  甚至连他们带来的那一只奇怪的三眼猴子,居然也坐在他们脚下,吃一口水果,配一口烈酒,兴高而采烈。

   圆麻骨又不是傻子,多看了几眼,再看看满地的酒袋和那些围观苗人的神情,便知道并非那两个中土人使得什么诡计,而是自己手下不争气。

   这时看到族长走了下来,早有人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看着一地醉鬼,圆麻骨直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这些废物,看守祭坛这等大事居然都抛到脑后。更可恶的是,十几二十个男人居然跟一个弱女子喝酒喝的趴下了,此事万一流传出去,苗族不免名声扫地,被南疆其它四族暗中嘲笑到死。

   心中打定主意,回头定然要好好收拾这些废物苗人之后,圆麻骨强装出笑脸,装作对地下这一片狼藉视若无睹的样子,向鬼厉走去。鬼厉这时也看到圆麻骨走了过来,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拼酒场面虽说并非明刀真枪,但这一地醉倒的苗人,任谁也看得出来让苗人大大的丢了面子,刚才圆麻骨从山上下来时候,鬼厉远远望去便看到他脸上神色不对,显然大是恼怒。

   虽然此刻强露出一丝笑容走了过来,但鬼厉如何不知他心中不快,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小白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待圆麻骨走近,鬼厉强笑一下,讪讪道:“老丈,我、我这位朋友她,她实在是不懂规矩,才搞出了这么......”圆麻骨摇了摇头,对他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说来都是我手下这些人实在没用。”鬼厉默然,随即小心翼翼地道:“那大巫师他可愿意见我们吗?”圆麻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依靠在鬼厉身上,明眸半闭、轻轻喘息的小白,苦笑一声,道:“你们上去吧!大巫师答应见你们了。”鬼厉大喜,连声道:“多谢老丈。”
   圆麻骨淡淡道:“我是这里苗族的族长,你叫我圆麻骨就可以了。”

   鬼厉倒是一愣,他虽然看出这老丈在苗人中很有威望,但没想到居然就是苗人一族的族长,当下点头道:“如此多谢族长了。”圆麻骨摇了摇头,道:“你们快上去吧!大巫师还在等你们呢!”

    鬼厉应了一声,正要迈步向半山腰上的祭坛走去,却被身边的小白绊住,但见那柔若无骨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自己的身子上,若自己直接这般走了,她还不得摔在地上。当下小声对小白道:“小白,我要去见大巫师,你自己站好,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小白也不知道醉意之中有没有听得清楚,但听得鬼厉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没有睁开眼睛,面上轻轻笑了笑,妩媚之极,却没有说话,只是抓着鬼厉衣衫的手,却是又紧了一分。

   鬼厉无奈,而且毕竟此地乃是陌生之处,小白又醉成这样,将她一个女子独自留在这里,不免心有不安。脑中转过念头,不得已叹了口气,伸手环抱过去,将小白扶住,一起向山上走去。

   圆麻骨在前带路,鬼厉扶着小白走着,小白身子依旧软绵绵的,走起路也是轻飘飘一般,大半的重量靠在鬼厉手上。鬼厉眉头皱着,心中说不出的感觉,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去。果然见小灰居然还是没动,坐在原地吃水果喝烈酒,不时发出吱吱笑声,乐不思蜀。

    鬼厉脚上一踢,将一根香蕉踢的飞起,正好砸在小灰脑袋上,吓了小灰一跳,猴头猛地转了过来,用手摸了摸被砸倒的地方。鬼厉没好气地道:“走了。”说着,又扶(抱?)着小白跟着圆麻骨向山上祭坛走去。
 小灰抓了抓脑袋,站起身来,将手上水果丢下(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同时摇了摇那个酒袋。刚才那个士兵酒量颇大,原已喝了许多,加上刚才酒袋掉在地上,酒也流了不少出来。被猴子这么喝了一会,已然见底了。小灰将酒袋丢在地上,正要跟着鬼厉过去,忽地身子一顿,打了个酒嗝,猴脸上也慢慢红了起来,看来苗人烈酒毕竟不同凡响,此刻也慢慢上头。不过小灰毕竟乃是灵物,虽然脸色渐红,却还行动如常,连忙跑过去跟上鬼厉。

  只是在后面走上山路的时候,刚才站岗的苗人士兵就在那里醉倒了一大片,满地都是酒鬼酒袋。鬼厉扶着小白当先走了过去,小灰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从地上又捡起了一个大酒袋,举到手边摇了摇,咕噜咕噜发出了响声,看来居然还有不少,不禁猴颜大悦。
  这番惊喜之下,小灰顿时高兴起来,东捡一个酒袋,摇晃两下;西捡一个酒袋,摇晃两下。边走边捡,无奈猴手只有两只,捡了一只掉了一只,偏偏小灰贪心不止,不愿舍弃,将东捡西捡一共七八个酒袋放在一起,却无法一起带走,只急得发出“吱吱”叫喊声音。

   正想抬头向主人求救,不料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主人跟着那个苗人老头已经走得远了,快到了山上祭坛。小灰吱吱乱叫,跳过来跳过去,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末了终于一狠心,随手抓起两个酒袋,双手拖在身后地上,拼命向山上跑去。

   也还好苗人缝制的酒袋皮厚牢固,否则被它这么拖来拖去,早就破了。看着这猴子有趣模样,山下围观的苗人人群之中,哄笑之声,远远传来,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小灰一路急赶,终于在祭坛前面追上了鬼厉等人,呼呼喘气。
  鬼厉转头向它看了一眼,只见猴子张口吐舌,大口喘气,手中却兀自紧紧抓着两个酒袋,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转过头去。

   圆麻骨向祭坛方向作了个手势,道:“你们跟我来吧!”
   鬼厉点了点头,道:“多谢。”

   圆麻骨笑了笑,当先走进了苗人祭坛,鬼厉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一进祭坛,阴暗的感觉就笼罩过来,与外头阳光明媚的世界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大巫师吩咐了什么下来,这一路上,圆麻骨和鬼厉都没有看到祭坛里其他的人。小白醉意盈盈,鬼厉心事重重,都没有注意周围,只有小灰拖着两个大酒袋跟在他们身后,隔不多久就打了酒嗝,猴眼好奇地东张西望。阴暗的祭坛里,那些石壁之上,隐约有红色出现,看去倒像是鲜血涂抹而上。而在石壁角落里,往往还有动物猛兽的头骨,狰狞装饰。小灰吱吱叫了两声,似有些不安,脚下又快了两步,跟紧了鬼厉,不过手上抓着的酒袋倒是紧紧地没有放开。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祭坛最深处,那一个大巫师所在的石室外头。

   鬼厉忽然皱了皱眉,虽然他此刻心情颇有些紧张,但下意识的,体内噬血珠所发出的冰凉气息,却忽然有些骚动,这石室之中,仿佛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刺激到了噬魂。圆麻骨转过头,对鬼厉道:“就是这里了,大巫师就在里边,我们进去吧!”

   鬼厉点了点头,跟着圆麻骨进入石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背对他们,坐在火堆前面的佝偻身影。圆麻骨示意他们等一等,然后自己走上前去,在刚才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道:“大巫师,他们来了。”

   大巫师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听在鬼厉耳中的,居然是非常流利正宗的中土语言,道:“请他们过来吧!圆麻骨,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去吧!”

  圆麻骨应了一声,转过头对鬼厉道:“那你们和大巫师谈吧!我先出去了。”

   鬼厉向他点了点头,由衷道:“族长,真得很谢谢你了。”

   圆麻骨笑了笑,道:“没什么。”说着又看了看鬼厉臂弯中的小白,心中想这世间居然有酒量如此之大的女子,当真不可思议。心中这么想着,慢慢走了出去。

   待圆麻骨的身影消失之后,鬼厉转过身来,向前望去。那一个佝偻的背影在火光中闪烁不停,被照的阴暗不定,隐隐有些不真切的感觉,充满了神秘。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恳求,大巫师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年轻人,过来吧!”
   鬼厉听着这苍老的声音,心中忽有些尊敬之意,当下应了一声:“是。”扶着小白慢慢走了过去,在大巫师身后六尺地方,犹豫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原地站住。

   小灰拖着两个大酒袋跟了上来,紧紧跟在鬼厉脚边,三只眼睛却不停地东瞄西看,打量着四周围情景,最后目光落到前方那个古怪的犬神石像上,看个不停。“坐吧!”大巫师苍老的声音静静地道。

   鬼厉依言坐下,小白身子此刻也已站不稳了,而且似乎酒劲泛上,大有睡觉的意思,下意识地便靠在鬼厉身上,头在他肩膀摩擦两下,便沉沉睡去了。至于小灰似乎也受了这个石室中安静的气氛影响,大气都不敢喘,当下也安静的在小白身边坐下,将两个酒袋放在身边,悄悄拿起一个放到口边,喝了一口。猴眼转动,向大巫师的身影看去。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大巫师依然面对火堆,没有转过头来。

    鬼厉道:“大巫师,是我有一个朋友,她散失了两魂七魄,只残存一魂,如今整整十年了,如假死人一般。我听说大巫师你有还魂奇术,正好能够救她,请大巫师您一定要、要救救她......”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仿佛有些颤抖。十年的哀伤等待,苦苦寻觅,仿佛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大巫师没有说话,沉默着,石室中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大巫师面前那堆火焰,噼啪燃烧,明灭不定。许久,大巫师才打破沉默,道:“你那位朋友,是怎么有这个病症的?”鬼厉迟疑了一下,慢慢道:“十年前我与......敌人斗法,对方道行深不可测,用法力巨大的仙剑斩下,我无力抵抗。她、她不惜生命,燃尽一身经血,融入三魂七魄,这才将我救下,可是她自己却也变成......”他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好一会,才又继续道:“但是幸好她身上还有一件异宝《合欢铃》,在危急关头将她魂魄中一魂扣了下来,摄在铃中,这才有一线生机。大巫师,求你救救她。”
    大巫师的背影在火光中忽然好像又苍老了一分,慢慢地道:“你刚才说的那位朋友,可是魔教中人?”鬼厉一惊,刚才他就是怕魔教名声不好,所以不敢特别说明,不料大巫师一听之下,突然就直接说了出来。正惊疑处,大巫师苍老的声音已经又道:“她一定是个女子吧!而且用的那个法咒,便是魔教中秘传的《痴情咒》,可对?”

   鬼厉大吃一惊,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南疆边陲阴暗祭坛深处的老者,竟然是个不出世的异人;喜的是他本领越大,那么拯救碧瑶的希望也越大。当下更不管其它,连连点头,道:“大巫师果然是慧眼,的确如此。不过世间对魔教虽然多有诋毁,但我这位朋友,却真的是心地善良之极,还请大巫师你施展回春妙手,救她一次!”

  大巫师的肩膀,仿佛也轻轻动了动,火焰燃烧声中,似有一声轻微叹息声音,那声音淡淡悲苦,隐约有几分伤心味道。

   “你们中土的正派魔教,对我这个边荒野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干系分别,你倒不用担心这个。”

    鬼厉大喜,正要说些什么,大巫师已然接着说道:“你说的那种还魂奇术,我的确略知一二。但是能不能救你那位朋友,我并没有把握......”

    鬼厉心中一颤,眼中一热,这十年来,今时今日,终于是在层层黑暗之中,看见了一点微弱希望。只是,大巫师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先要回答我。”

   鬼厉连连点头,道:“大巫师,您请说。”

    大巫师缓缓地道:“是谁告诉你,苗族祭坛里的大巫师,传承有这种还魂奇书?”

   鬼厉闻言一愣,下意识转头向小白看去。只见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子软绵绵的已经从他肩膀上滑落下来,把头枕在鬼厉大腿之上,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正睡得香甜。

    鬼厉刚才与大巫师说话时全神贯注,竟不曾注意到她。而这时目光放远一些,只见猴子小灰竟然也是脸色通红,那两袋残余的烈酒看来被它一口一口的,竟然都给喝了下去。此刻它靠在小白身上,猴头枕着小白肚子,四肢摊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肚子一鼓一鼓的,大声酣睡。鬼厉转过头来,对着大巫师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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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8: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诛仙》 第十三集 1~2章 作者:萧鼎


第一章 黎族

  南疆边陲,七里峒。

  苗族祭坛。

  昏暗寂静的殿堂深处,仍然还清醒的鬼厉和大巫师都没有说话,只有那堆燃烧的火焰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除此之外,在安静的祭坛中,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猴子小灰喝醉了酒,此时睡的香甜,而且还在打鼾。

  往日鬼厉经常与小灰在一起,但平日却并未发觉小灰睡觉还会打鼾,看来苗族烈酒果然不同凡响。只见猴脸上红彤彤的一片,肚子小腹上一鼓一鼓,不断起伏,可爱之余还有几分滑稽。

  不过同样是喝醉了酒,小白的模样就远比小灰要好的多了,这个修炼千年的九尾天狐,道行自然胜过了小灰,这一场大醉之后,肌肤透粉,臻首斜*,眉目间自由股风情勾人心动,当真是颠倒众生的妖物。

  鬼厉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

  大巫师仍然还是面对着火堆,没有回过身,但此刻却慢慢地说了一句:“你这位朋友,似乎不是普通人啊。”

  鬼厉心中一惊,暗想这大巫师神秘莫测,莫非看穿了小白乃是九尾天狐狐妖的身份?虽说南疆五族风俗与中土截然不同,远比中土民众更贴近生灵动物,但这等妖魅,他们到底如何看待,鬼厉心中却是殊无把握。

  当下他沉吟片刻,斟酌语句,缓缓道:“怎么,大巫师怎会堆她这样一个女子另眼相看么?”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如她这般,一个弱女子却凭酒量放倒了我苗族数十个壮汉的人,难道还是普通人么?”

  鬼厉愕然,随即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小白适才在山下与一众苗人拼酒的壮观场面,忍不住仍然暗暗摇头。

  也许,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玄火坛中,度过孤独寂寞与痛苦的三百年时光,她也需要放纵与发泄一下吧。

  鬼厉轻轻转头,小白还是静静地*着他的腿,安静地睡着。平缓的呼吸,轻合的唇与轻闭的眼,长而秀气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仿佛一个入睡却有心事的孩子,许是梦见了什么?

  只不知,如今的她,还睡的安稳么,会不会有恶梦,让她在梦中痛苦?

  小白秀气的眉,轻轻皱了一下,彷佛感到目光的注视,却又似梦见了什么,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随即又沉沉睡去。

  火光中她的脸,少了几分妩媚,却似有几分从未见过的天真。

  鬼厉移开目光,向大巫师看去,道:“她酒喝多了,现在只怕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大巫师。”

  大巫师显然并不意外,更没有回头看看这个女子,在停顿了一会之后,他慢慢地道:“有一件事,你可能是不知道的。”

  鬼厉一怔,道:“什么,请您说吧?”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在火堆前拉出阴影轻轻晃动着,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飘忽:“这个还魂异术,向来是只在苗族祭坛巫师之中传承,说清楚些,只有历代的大巫师才有这等异术,从不外传,就连我本族族人也不知晓。可是这位姑娘看去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实在想不通。”

  鬼厉一怔,小白乃是修炼千年的妖狐,只不过因为她道行高深,这才化身人形而且容貌妩媚美丽,要论见识阅历,这世间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她。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好对这个大巫师说的,鬼厉心念转动,*开了话题,道:“大巫师你头都没回,也未看她一眼,怎知道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大巫师的头微微向旁边一歪,彷佛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鬼厉的心思,道:“既然这位姑娘已经醉了,什么事还是等她清醒过来再说吧。你远来是客,出去之后找我们苗族的组长图麻骨,我会让人带话给他,让他安排你们在这里先住几日的。”

  鬼厉眉头一皱,以他心愿,实是恨不得立刻就与大巫师说好然后去救碧瑶,但听他说话口气,声音虽然平淡却不容置疑,显然要先搞清楚小白的来历再说。自己此刻有求于人,何况再一想,都等了十年,便是再等一日又何妨?

  鬼厉深深吸气,点头道:“好。”

  大巫师静静地道:“那你出去吧。”

  鬼厉向大巫师的背影点头示意,正要起身出去,却又怔了一下。小白正枕着他的大腿睡的安静,看着怎么说都醉的不轻,如何能够叫她起来走路?

  鬼厉勉强叫了两声,小白果然充耳不闻,而且迷迷糊糊的似乎对此刻被打扰有些恼火,小嘴抿了一下,翻了个身子,又睡了过去。

  她翻身子不要紧,小灰本来*着她肚子上的,此刻却普通一声头碰到地上去了,不过猴子竟然毫无所觉,照样鼾声大作,看来天生灵物,便是猴头脑袋也是硬得很,要比普通猴子的脑袋厉害。

  鬼厉叹了口气,摇头不止,犹豫迟疑了片刻之后,只得弯腰扶住小白,随即站起,双手伸出将小白抱了起来,顺带着拉着小灰往肩头一放,将这一猴一人(狐)一起抱起,向外走去。

  躺在他臂弯中的小白,隐隐幽香,浅浅笑容,还有那白里透着粉红的脸,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鬼厉深深吸气,大步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祭坛。

  ……

  走出阴暗的祭坛,迈过门口那两根巨大石柱,阳光顿时洒在脸上。

  有温和的暖意,从身上泛起。鬼厉微微眯上眼睛,望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正负手而立,从山上眺望着七里峒这一片景色的图麻骨。

  一个巫师模样的苗人,从鬼厉身后的祭坛里走了出来,穿过鬼厉身边,走到图麻骨身旁,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图麻骨回过头,向鬼厉看了两眼,随即眼光落到醉酒沉睡的小白身上,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什么。

  那巫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也不多看鬼厉,径直就走回了祭坛,消失在阴影之中。

  图麻骨微笑着走了过来,道:“怎么样,大巫师答应了么?”

  鬼厉微微一笑,道:“还不知道,他让我们在这里住下。”

  图麻骨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随我来吧。”说罢转身向山下走去,鬼厉抱着小白小灰跟在他身后,只听图麻骨道: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可比不上你们中土繁华,你们自己随意吧,呵呵。”

  鬼厉看这苗族族长倒很是随和,点头道:“族长你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你们。”

  图麻骨呵呵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得山来,图麻骨沉吟片刻,便带着鬼厉向河边走去,一路之上,不少苗人纷纷注目,眼光却显然多流连于小白身上。

  他们走过了那座鬼厉先前看到的中土风味的石桥,来到了对岸边一座建立在一排绿树边上,相对僻静的屋子前。

  鬼厉站在图麻骨身后,快而轻微地皱了皱眉,这座房子并不大,只有一层一间,四四方方,简朴无华,完全用木材所建,而屋子外头的墙壁上也完全看不到寻常苗人住宅都会悬挂的野兽皮毛、骨骼。

  图麻骨转过头来,道:“这座屋子空闲许久了,但我们一直都有打扫,还算干净,而且这里少有人来,你们二位就先在这里委屈一晚吧。”

  鬼厉微微颔首,道:“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笑了笑,又看了看鬼厉抱在怀里的小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休息罢。”

  说完之后,他正想离开的样子,却又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道:“等一会我也会派人送点吃的过来,你们就放心休息吧。我们这里风格简陋,委屈你们了。”

  鬼厉连连摇头,道:“哪里,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鬼厉目送他一段,待他走得远了,转过身来,又一次大量了一番这个屋子。

  怎么看,这屋子都像是一个中土人所盖的房子……

  他抱着小白小灰,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设倒很是简单,一床一桌,几张木椅,墙壁是用整齐大小的桐木所做,一侧开着窗户,整个房间里隐隐有一种树木的清香。

  鬼厉从来就不是把住宿奢华看的重要的人,如此简单,倒反而合他心意。当下走过去,先将小白放在床上,小白口中低低嘀咕了两声,又沉沉睡去。

  鬼厉摇了摇头,从肩膀上把小灰抱了下来,之间猴子嘴巴一张一合,不是还发出啧啧的声音,看它心满意足的样子,鬼厉叹了口气,将它也放在了床上。

  看着这一人一猴安睡的样子,鬼厉转过身来,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房间里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的呼吸就再也没有声音。

  这个异乡陌生的房子里,他独自一人,静静坐着。

  窗外,正式阳光明媚的时光。

  ……

  被群山环抱的七里峒东面十里之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其中的一座汕头之上,站立着两个人,正举目眺望着远方那做落在群山之中的肥沃之地。

  “那就是七里峒啊!”

  站在前头的那个人,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言语之中,又深深不尽的感慨、愤怒与渴望。

  阳光照下,这赫然是一个极其强壮高大的男子,赤裸着上身,下身用猛兽兽皮缝制的裤子。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出赫然有一个熊头的刺青。除此之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象,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是的,族长。”回答他的,是站在*他身后一步远地方的一个男子,“那就是七里峒。”他的穿着与前头那个人类似,但除了猛兽皮裤之外,他上身还穿了毛皮做的衣服,而人看过去,也比前头那个壮汉身形小了许多。

  此刻,他嘴角似乎有一丝淡淡微笑,眺望着前方,慢慢地道:“那里,就是已经统领南疆两百年之久的苗族根本之地。同时,我们黎族镇族神器‘骨玉’,也就是在七里峒 山苗族祭坛之中,那座苗人邪神恶狗的雕像下,被整整镇压了两百年!”

  “咯咯……”

  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前头那个壮汉身上响起,身后那人看去,却是被他称为黎族族长的那人,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迸发出声音。

  “两百年了!两百年了!”强壮的人声音不大,但仿佛像是咆哮一般自言自语。

  “是啊,两百年了。两百年前,我们被卑鄙的苗人偷袭,他们邪恶的大巫师用恶毒的妖法将我们的战士诅咒而死,抢去了我们供奉的神圣‘骨玉’,将我们驱赶到南疆最贫瘠的地方,过了两百年最苦难的生活。”身后的那个人,用冰冷的话语,淡淡地说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强劲的山风吹在黎族族长那如山一般的身躯之上,如刀一般,只是他却似乎毫无反应。此刻在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一片群山围绕中的热土。

  “失去了骨玉,就是对熊神最大的侮辱和不敬!”身后那个人 依旧在说着,“所以着两百年来,熊神发怒而不肯再照顾我们黎族。知道今天,只要我们打败苗人,夺回骨玉,熊神必然会重新眷顾我们黎族,我们才能占据这一片南疆最好的土地,让我们的族人和子孙世世代代都生活于此。”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道:“族长,我们绝不能让我们未来的孩子,还像我们一样,去和最强壮的战士也无法抵挡的火狼、黑虎这些怪兽去搏斗了 而仅仅是为了抢夺一些吃的东西。”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最好的土地!”他恶狠狠地说道。

  前方,那个巨人一般的族长没有回头,但他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情。片刻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道:“其他三族,真的没有问题吗?”

  背后那人立刻点头道:“是的,族长,苗人一向在南疆这里作威作福,其他三族早看不惯他们了。壮族人多势众,却反而要屈居于苗人之下,他们早就心有不甘;土族自来孤立,一直都是与其他四族保持举例,不肯介入他族纠纷;最后高山族人少力弱,只能自保,无力扩张。”

  他脸上现出一丝暧昧神情,低声道:“族长,只要我们一举击溃苗族,以我们黎族战士这两百年来与南疆最凶恶猛兽搏斗而来的勇悍,再加上伟大熊神的保佑,我们称霸南疆之日,指日可待。”

  黎族族长眼中,顿时放射出炽热的眼光,就连看着前方的七里峒,也似乎让他全身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激动与渴望,也许还有战士天生的嗜血本能。

  只是他毕竟乃是一族之长,并非毫不思量的莽夫,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沉默了下来,随即转身紧紧盯着身后这个男子,道:“阿合台,传说那个邪恶的苗族大巫师已经活了三百岁,而且织锦仍然在苗人祭坛的最深处。他的妖法嗜南疆最恐怖的力量,你真的能对付得了他?”

  被他叫做阿合台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道:族长,我已经在你面前,展示过十万大山里那位兽神大人传授给我的神法,再加上他给我的神奇宝贝,大巫师死了就罢,否则就算他活着,我也一定可以打败他。

  黎族族长看了他毕饷,重重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大巫师的阴影一直是笼罩在南疆各族头上的乌云,而对黎族来说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但自从这个自小失踪,,名叫阿合台的族人从十万大山中神秘归来后,突然显示出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这力量竟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终于让黎族全族上下,再一次动了原本深埋在心底的仇恨。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

  黎族族长狠狠的一咬牙,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巨大的熊头刺青看来更是狰狞可怕。

  “两百年的仇,我们就在今晚报!”他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字。

  阳光照过他和阿合台的身子,暖暖的照在山脉之上,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背阳一面的山坡之上,赫然出现有无数黎族战士,或站或立,表情肃穆严峻,每一个人都如此强健,而在他们伤痕交搭的胸膛之上,那狰狞的熊头刺青,仿佛都在迎风咆哮!

  ……

  七里峒,僻静小屋。

  鬼厉坐在房子里的桌子旁边,静静而不言语,时光在这里,仿佛突然放慢了脚步一般,沉默而折磨。

  这样寂静的时光中,你会想起些什么呢?

  许是过往岁月吧……

  少年时的光阴,就像回荡在悠悠岁月里的叹息,轻轻泛起,又悄悄落下,终于再不见一点痕迹。

  他的神情漠然,眉微微皱着。

  窗外风景如画。

  静、悄悄……

  直到,突然有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咚,咚咚。”

  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突然在房子中响了起来。

  鬼厉回头,向房门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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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8: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黑火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鬼厉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个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苗族少年,脸上神情尤未脱稚气,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中间放着些肉食酒菜,看来是图麻骨族长派人送吃得来了。

  那少年将篮子递了过来,鬼厉点点头,道“多谢了!”

  那少年咧嘴一笑,却只发出“咿呀”的声音,鬼厉一怔,这般一个少年,竟是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难怪刚才只是敲门没有说话声音。

  他不禁又多打量了这个少年几眼,只见少年身上的衣服多有补丁,显然是穿了许久,与刚才在七里峒街道上看见的苗人差别很大,想来这少年在这里地位不高,只怕多半还是个孤儿。

  鬼厉心里一想到孤儿这两个字,猛地怔了一下,胆汁这一会工夫,那少年却是在对他笑笑致意之后,转身走了,看他深情背影,却也没什么悲伤郁闷,到颇有几分快乐的样子。

  鬼厉王着那少年背影渐渐远去,忽地心中有一阵莫名的烦闷,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子,怕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

  日见西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峒里众多的苗人屋中,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出来的黄昏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例如沉默的明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可都是有各自的心情与人生吧。

  鬼厉站在窗口,向着远处那篇妙人居住处眺望着,沉默不语。

  夜风渐渐吹起,七里峒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那里的狗在吠叫,之时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凸现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快乐。

  鬼厉慢慢关上了窗,转过身来,将自己与屋外的世界隔绝。

  只是他转头却是一怔,前一刻还在安睡的小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斜靠着床边墙壁上,默默地望着他。

  鬼厉看了她一眼,道:“你醒了?”

  小白笑了笑,用手轻轻揉着额头,道:“有茶么?给我到一杯吧,我头有些疼。”

  鬼厉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了她,道:“苗人这里哪有茶,你喝些水吧。”

  小白点了点头,接过杯子,喝了几口,精神也为之一振,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向鬼厉瞄了一眼,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啊?”

  鬼厉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若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苗人里的大巫师有可能救治碧瑶,算了,明天我们再去见他就是了。”

  小白点了点头,道:“我酒醉之后不大清醒,你见果苗人的大巫师了么?”

  鬼厉点点头道:“见是见过了,他也承认的确东的还魂异术,只是他一定要问问你的来历,要搞清楚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才肯答应。”说着,他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担心,九尾天狐的身份究竟愿不愿意泄漏,他对小白的反映心中没底。

  小白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明天天亮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见他吧。”

  鬼厉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小白却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看这只猴子,居然醉的比我还厉害。”

  鬼厉向仍然躺在小白身边,四肢摊开呼呼大睡得小灰看了一眼,摇头不语。

  小白伸手,在小灰脑袋上摸了一下,目光步棋染得落到小灰额头正中的第三只眼睛上,沉吟片刻,抬头对瑰丽道:“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是小灰这第三只灵目……”

  话音未落,忽得在他们屋外,七里峒的上空爆发出一声如泉飞一般的巨大咆哮,声东四野,仿佛将整个山脉都震动了起来。就连他们二人这等修为人物,竟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二人都是一惊,鬼厉快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这声巨响兀自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远近都有不绝于耳的回音不住地响起,此刻七里峒里的所有苗人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惊醒,原本的平静瞬间打破。

  鬼厉只看见无数的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望去,面上都有惊恐的神色,许多人口中不停叫唤着同一句话,但他却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脚步声响起,小白也走了出来,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远处那群慌乱的苗人,听者苗人中不停呼喊的话,逐渐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可能出事了!”

  鬼厉也看出事情不对,道:“怎么了,那些苗人在说什么?”

  小白面色凝重,道:“刚才那个巨大声音,是苗人供奉的犬神石刻发出的警报,若非到了有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这犬神是决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据我所知,千年以来,苗人的犬神也只是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鬼厉心中一阵烦躁,此刻碧瑶生死很大的希望都寄托在苗人祭坛里的那个神秘的大巫师身上,偏偏此刻居然出了这种古怪的事情。正当他想说些什么,向小百问清楚的时候,七里峒原本安静的夜空中,开始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突然开始聚集起浓厚的乌云,将漫天星星都逐一掩盖。那层层乌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云变幻,诡异之极。

  站在地面上渺小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无数人开始乱走,随即更多的人想那座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起来。

  黑云沉沉之下,这一片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悲凉。

  鬼厉皱眉,低声道:“是有修道中人来了。”

  小白在他身旁,看着天空,道::“哪里的人你知道么?”

  鬼厉缓缓摇头,道:“从这操纵风云之术看来,大是诡异,不似中土正道道法,与魔教也达不相同。”

  小白嘴角动了动,脸上有一丝异样神色掠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不知怎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此刻随着黑云越来越低,七里峒里的苗人连呼吸似乎都越来越使困难,众人皆大骇,纷乱之像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苗人中忽得跳出一个身影,鬼厉远远望去,正是苗人族长图麻骨。

  只见图马骨向苗人大声嘶吼,手臂用力挥动,渐渐的苗人稍微冷静下来,在图麻骨的命令下,妇女孩童都开始向远处一处山峰跑去,留下的都是壮年男子,其中多手持兵刃,显然苗人也知道事情大是危急,准备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中,图麻骨眼光向河岸着头看了一眼,见鬼厉二人正站在门外,怔了一下,随机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放到指挥族人上面了。

  黑云渐低,照得小白脸上也阴晴不定,忽然,她低声对鬼厉道:“有这个高深莫测的修道人在,只怕苗人不是对手,你要帮他们么?”

  鬼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碧瑶要靠他们……”

  话未说完,忽的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半,大放光芒,运力云外到处是炙热金光。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的轰隆声中,以团聚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仿佛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苗人大骇,惊呼四起,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苗人跑开,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的火焰横飞出来,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号。

  鬼厉脸色一变,不料这黑云众人说动手就动手,正要起身飞上帮助苗人,却直觉的背后衣襟突然一紧,却是小白拉住了他。

  鬼厉心中奇怪,向她看去,小白向远处瞄了一眼,道:“你别急,看那里。”

  鬼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小白看的正式那座处在半山腰的苗人祭坛,那个山头平台之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凌然而立,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人摸秧,但从那个身影看来,鬼厉心中第一个就认出,那正是苗人祭坛里神秘之极的大巫师。

  他停下了身形,远远凝望山间,那个苍老的身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炙烈,忽得一声惊呼,苗人展示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苗人向来重兵驻守,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去,难道……

  今夜真的是苗族望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陲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涌上。

  夜色如血,无数病人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建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哮,从黑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赤裸的上身伤痕累累,手上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苗人战士本以凶悍著称,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且犬神吠天,正是千年一遇的大凶之兆,苗人人心动荡,惊恐不已;二来黎族埋伏许久,突然杀入,再加上这二百年在南疆苦蛮质地锻造出来的勇力,以及不成功就要亡族的境地,一时之间经纱的称霸南疆的苗人战士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图麻骨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看清敌人模样,大吼到:“黎族!”

  那黎族族长手起斧落,又将一苗人战士砍死,狞笑着想这里看来,“苗狗们,两百年的仇,今天叫你们全部偿还!”

  话音才落,仿佛映衬着他的话语,黎族无数战士齐声嘶吼,如野兽吠月,带着无尽的疯狂,纷纷杀上,苗人更是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得着山谷之中,想起低沈而神秘的声音,如低语,如幽冥,回荡缠绕在七里峒的每一寸地方。

  苗人战士瞬间喜形于色,精神大振,反观黎族这边,从那族长以下,都是面上突显惊惶之色。

  威名震慑南疆的大巫师,终于在苗族最为难的时刻出现了。

  红色的光芒,在漫天燃烧的火焰中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变大,一站在那个山间平台的大巫师为中心,向整个七里峒蔓延过去。所过之处,燃烧的火焰纷纷熄灭。

  片刻之后,红光依然延伸到苗人与黎族厮斗的战场,从后二至,苗人在红光的照耀下安然无恙,但是红光末端,一个黎族健壮的战士触碰倒着神秘的红光,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倒地抽搐不停,片刻后全身发抖,七窍流血而死。

  黎族中人大惊失色,纷纷退后,这些战士想来厮杀惯了,任何强敌巨兽在他们眼前,要他们冲上敌对,只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这等神秘巫术,却向来是南疆族人最恐惧的力量,一时之间,人人面有惊恐之色。

  黎族族长脸上业又忍不住的惊慌,苗人的大巫师之名,在南疆对其他四族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此时此刻,他更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只是他并没有下令撤退,反而抬头看天。

  那一片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烈澎湃!

  有笑声,轰然传出,带设轻蔑与敌视。

  满天云彩,瞬间明亮,燃烧的火焰像是突然透明炽热,在半空化作恐怖巨兽。风助火势,或更高涨,风云变幻不停,如奔腾的大海咆哮不止。

  云彩前头,赫然有人现身,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尽是火焰,从半空服饰下来,如高傲的神祗。

  只见他在半空中手臂挥舞,作了一连串诡异动作,片刻之后又如神秘力量在他身后嘶吼一声,顿时满天火焰腾起,云彩疯狂流动,只听的巨大爆响,霎那间从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带着熊熊火焰,冲下人间。

  地面众人,包括鬼厉小白都变了脸色,刚才直落了一颗火球,威力已然如此之大,这无数火球一旦落下,七里峒这个地方怕是立刻就化为火海,再也呆不住了。

  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巫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山谷之中的火光几乎在同时亮了起来,远远望去,虽然仍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威力惊人的漫天火焰下,却显得格外苍老。

  此刻众人看得仔细,原来那片红色光芒就是从站在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身上发出的,准确地说,是从他手中一根木账上发出来的。那木仗颜色漆黑,立起来竟然比大巫师整个人还要高大,尤其是木仗顶端,还镶嵌着一块非金非玉的奇异石头,在大巫师神秘巫力崔持之下,散发出越来越是强烈的红色光芒。

  黎族中人突然骚动起来,无数战士在瞬间红了眼睛,黎族族长,那位巨人更是一声大吼,仿佛带了两百年深深不尽的仇恨。

  “骨玉!”

  他昂首望天,大声呼喊:“伟大的熊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凄厉而凶悍,声动四野,瞬间所有的黎族战士一起嘶吼,纷纷涌上,那血光飞溅的时刻,正是生死逃亡的边缘。

  夜在烧,人正狂!

  苗族战士拼死而战,但面对着疯狂了一般的黎族战士,他们渐渐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一般,逐渐退后。

  七里峒里的那条河,渐渐红了。

  倒映着天空飞落的无数火球!

  红光暴涨,向天而起,迎着那些距大火球,形成一道红色屏障,笼罩在七里峒上空。

  无数的炽热火球,几乎在同时间撞倒血色红幕之上,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群山之上,乍起了一团团巨大的红焰。

  大巫师双手高举过顶,那根高大的木仗直指天际,全力于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对抗着。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从天空中传下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

  大巫师心中震骇,黎族之中,千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等奇术异法,否则在两百年前那一场决定二族命运圣器的决战中,他们早就用出来了。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此刻却仿佛如不可战胜的战神……

  知识,大巫师的心底深处,有越来越大的阴霾,这奇怪的异术,根本并非世间所有,而是在南疆秘密流传了数千年的,那个神秘恶魔的传说……

  天际,火焰熊熊,站在云端的阿合台,被周围火焰映红的兴奋得脸色,再也掩饰不住得意之情。从小就被族人灾难所深深震撼的他,抛弃了一切,深入到十万大山之中,找到了那个恶魔,恳求了他那无尽而强大的力量,今天,终于能够将族人从苦难的深渊救出来了。

  而黎族美好生活的第一步,就在此刻,将苗族全部践踏,夺回镶在苗人圣器“黑杖”上的骨玉,祭祀伟大的熊神,不,熊神算什么,黎族受苦的时候,熊神在哪里?

  阿合台心中怒吼一声,催动法力,瞬间又有十几个巨大的火球从云中奔腾而下,当他带着快一看着火球与红幕枚以下的撞击,都让那个曾经不可战胜的身影一次次战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决定,胜利之后的黎族,他要让全部的族人,该信那位神祗,只有他,才能给黎族带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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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8: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诛仙》第十三集第三章 伤心
第三章 伤心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绚烂的光彩将远近都照的如白昼一般,就算在百里之外,依然可以听到那轰隆的声音。

望着远处那片闪烁的红光火球交织的地方,一众人愕然停下了身影。

焚香谷一众人以上官策为首,带着李洵、吕顺等人十几个人,以及同时而来的青云门陆雪琪、天音寺法相二人,在离七里峒百里之外的古道上,看着那片乱芒闪动的地方。

李洵皱眉道:“好像出事了。”

法相眺望远方,沉声道:“那火光邪气冲天,大是诡异,只怕有邪道妖魔作祟。”

李洵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陆雪琪望了一眼,见那女子依然一副冷漠样子,一言不发,便向上官策道:“上官师叔,怎么办?”

法相与众人同时都向上官策看去,只见上官策正举目远眺,面上申请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似惊疑、似错愕。

此时听得李洵问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申请恢复了正常,微一沉吟,道:“既然乃是妖魔邪道,我们义不容辞,自然更该前去。事不宜迟,我们从速赶去,看那魔焰高涨,只怕妖人道行不低,荼毒更深。我们早到一刻,便能多救许多人命。”

法相合十道:“上官师叔说的是。”

上官策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赶上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手一挥,灰光闪处,人化作一道亮芒冲天而起,向那七里峒方向疾驰而去。

“哼!”

一声冷哼,从人群中响了起来,众人一怔,却是吕顺在那里面色不豫,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洵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人都是自己师长一辈,当下也不好说些什么,遂转头对法相和陆雪琪道:“那我们也快快去吧!”

法相与陆雪琪点了点头,同时腾空而起,李洵随后跟上。吕顺满脸不情愿,但上官策在众人心中地位显然比他高的多,再加上李洵也说了话,众弟子都纷纷跟了上去,只剩一个吕顺,最后也只得口中低低骂了两句,飞身而起。

在最前头,法相和陆雪琪并排而上,身后李洵比他们稍慢起飞,此刻也逐渐追了上来。

就在李洵堪堪追到,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刻,陆雪琪忽然似自言自语地道:“上管师叔走的真快啊!”

法相在她身边,被法宝轮回珠的金光簇拥着,一身月白僧袍被风吹的鼓荡不已,此刻微微转头向陆雪琪看来,之间这女子白衣如雪,面冷如霜,如同在夜空翱翔的九天仙子一般清冷艳丽。

他眼睛亮了一亮,嘴角浮现处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是啊!他走的好快.......”

“嘶!”风声响处,李洵追了上来,与他们并肩飞行,又过了一会,吕顺也追了上来。而此时此刻,想来是上官策道行实在高深莫测,四人前方,竟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七里峒中,战事越发激烈,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虽然吃力,但在其神秘的巫力催持之下,那根镶着骨玉的黑色法杖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红色异芒,笼罩在整片七里峒山谷上方,在天空可怖的巨大火球攻击下,依然勉力支撑。

有好几次红幕剧烈颤抖,眼看被巨大火球撞得似要崩溃,偏偏大巫师手舞足蹈,做出怪异动作,居然又撑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站在近处,否则的话,便可以看到大巫师此刻皱纹横生的脸上,七窍尽皆流血,只怕已到了强弩之末。

而在山谷之中,苗、黎二族战士的撕斗,形势更加不利于苗族。本来对大巫师敬若天神的苗人战士,此刻赫然见到大巫师竟然被天上那个如魔鬼一般的恶魔所压制,再加上千年一遇的犬神吠天,大凶之兆,绝望的年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相反的,黎族战士却是士气高涨,杀的连眼都红了。

鬼厉站在远处,眉头紧皱,天上那个神秘任务所施法术,极是罕见古怪,尤其火焰之中更有意思诡异黑火,他往日闻所未闻,便是在鬼王宗收藏典籍之中,竟然也未有记载。

南疆边陲,竟然有这等人物,果然天下之大,藏龙卧虎,无所不有。

鬼厉眼看大巫师渐渐支撑不住,正要飞起相助,忽听远处惊叫之声突然响起,多半是妇女孩童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苗人妇女孩童藏身的那个山头附近,不知何时被一队黎族战士找到,登时羊群入狼一般,腥风血雨。

鬼厉身子一抖,这十年来他经历的血腥场面无数,但所杀并无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百姓。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这些妇孺孩童的哭喊声音,突然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底...........

少年时候,那一幕尸山血海,草庙村里的那幕惨剧,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邻居,可也是这般死去的么.............

站在一旁的小白,突然转头,一股浓浓的血腥杀气,从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缓缓的散发了出来。

他的眼睛,突然间已经红了。

苗人群中,一个妇女惨叫着被黎族战士砍倒,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孩满脸恐慌,张大了嘴大步跑着,却叫不出声音,只因为他就是那个为鬼厉送饭的哑巴。

那个被鲜血溅了一脸的凶手狞笑着追了上去,几步就到了小孩身后,高举着锋利石斧,重重砍下。

小孩无力摔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望地张开大嘴巴。

砰!

血花四溅,在夜色里霍然绽放。一个如此强壮的身体瞬间崩溃散裂,纷纷落下如雨,鬼厉沐浴在血海腥风中,红了眼,深深呼吸。

仰头,长啸!

这声音这般凄厉,如厉鬼绝望的呼喊,十年里沉沦黑暗的挣扎,直上青天。

众人震惊!

那小孩全身发抖,看着鬼厉手中那根黑色魔棒瞬间明亮,闪现着噬血而贪婪的异光。片刻之间,附近周围十几个正追杀妇孺的黎族战士在惊愕的瞬间,被无形妖魔之力尽数扯裂。

无数鲜血轰然冲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围绕着那个绝望而疯狂的身形,迅猛流动,随后渐渐被鬼厉手中噬血珠吸了进去。

整个战场的人,愕然都停顿下来,望着这如魔鬼一般的人物,眼中尽是恐惧。

噬血珠越来越亮,熟悉的冰凉感觉竟然已不止在体内流转,此刻一下子吸取了十数人精血的噬血珠如沐新生,妖力大盛,异样红芒越来越亮,映着鬼厉双眼,直如鬼火一般。

小白站在远处,怔怔看着那个渐渐变得血腥而疯狂的身形,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夜风血雨里,似有她轻轻叹息。

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恒古以来曾一闪而逝的桀骜,突然再度升腾。

他狂呼!

天地应和。

天上火焰,地上红幕,同时颤抖。

那血光之中的,彷佛来自幽冥的狞笑。

一步,踏出!

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无数人四散而逃,不明白这个本来救人的人,怎么突然变做了恶魔。

只是,只是,那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么..........

因为疯狂而寂寞?

还是因为寂寞而疯狂?

噬血珠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彷佛嘲笑着世人。

沉沦吧,沉沦吧!

万物如蝼蚁,人生本寂寞!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颤抖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遮天蔽日而来,那,便是将死的时刻么...........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数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冲上天,染红了整个天际。

血花中,远处大巫师已经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祸害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魔棒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分明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为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锐声响起,法相、李洵等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更是凶厉神色,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逝掠过难以抚灭的痛楚,身子夜似抖了抖,低声颂佛。

“你、你.......”陆学期脸上申请,根本无法再保持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一时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是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杀人为乐?”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被噬血珠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苗、黎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的决战,下手绝不容情,地面死尸横七竖八,多数不堪入目,死状甚惨;更有甚者,刚才从隐身地方被黎族战士追杀出来的大批苗族妇孺孩童,此刻也是死伤狼藉。

黎族与苗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决不容情,惨烈景象,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眼中,都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尸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刚气,彷佛被噬血珠腰里压制的无法动弹一般,知道此刻才一点一滴的释放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她流下了泪。泪水混合了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是谁,伤了谁的心..............

“啊!”

鬼厉仰天嘶吼,在血海火光中,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

将往事一刀两断吧!

他在火光之中狞笑,用疯狂掩盖痛楚,噬血珠腾起无边血光,陪伴着主人,向着正义那方——冲去!

有人,在远方,轻轻叹息,却终究没有人,可以听见。

那绝望的身影,彷佛依稀从前,正道中人纷纷怒喝戒备,倒映在陆雪琪明眸之中的,那个身影。

她的唇,微微颤抖,低低自语,那个疯狂冲来的人啊..........

“张小凡.........”他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的,第三次的,呼喊。

然后,她持剑冲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却依旧如此美丽的百合。

铮!

锐响声中,天琊神剑光芒万道,遮天蔽日,噬血珠的红芒却如鬼魅一般,在蓝光中若隐若现,任凭蓝光再盛,也无法完全压制。

轰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两道身影,再火光中抖那般苍凉。

阿合台有些回不过神来,本来事情抖进行的极为顺利,不了事变陡生,七里峒地面伤怪事一件接着一件,陌生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俱都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连他也为之忌惮的高手。

只是下面那些人物,却也莫名其妙的很,几句话不到,却是自顾自的搭了起来,倒把他凉再一边。而大占上风的黎族被这些人冲了一下,也和苗族一样大惊失色,俱都退了一旁去了。

阿合台心中咒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而且在他出山之前,那个魔王冷漠的言语尤在他的耳旁回荡:“只要拿回你们黎族圣器骨玉,再夺走苗族的圣器黑杖,则黎族替代苗族之势就不可逆转..................”

他深深吸气,再度将精神集中到那个依然在负隅顽抗的大巫师身上,大吼一声,在云端的他霍然张开双臂,片刻间从他双手上十四处关节里一起迸出鲜血,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巨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时大盛,纷纷窜出云层,向着大巫师冲了下去。

脆弱的红幕终于支撑不住,在燃烧着黑火的火球不停撞击之下,片刻之后,颓然倒地。

阿合台大喜,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冲到大巫师所在的平台之上。

大巫师挣扎着扶着黑杖站起,嘶声道:“你、你疯了,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他说完,一脚将这个已经衰弱之极的老头踹倒,同时抢过黑杖,仔细看了看黑杖顶端,果然正是黎族上下整整挂念了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他得意万分,更不多说,正要上前补上一击将这个黎族数百年的心腹大地置之死地,但眼角余光一闪,却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起身飞来。

阿合台心中一惊,片刻间决定不要多事,反正刚才这一战之后,大巫师在魔王妖力之下,已经是形同废人,对黎族更无一丝危害。

他新年转瞬即定,随即冲天而起,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如地狱般的七里峒,还有一个苍老的老人,在平台之上,绝望地低声喘息,呼喊着:“兽妖啊!那是兽妖啊!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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