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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2 23:2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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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的呼啸随着老二开门又关门的动作,扑进屋子又瞬间离他们远去。三人又呆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慢慢的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观音土上。
观音土最近一年来也已经不常见了,被挖得七七八八,人们多多少少的仰仗过这种土才得以活命。但是也有例外,有很多人饿急眼了以后吃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节制,活活被观音土撑死,倒是便宜了其他人。
老大小心翼翼的捏起一撮土,活动了一下嘴巴,让嘴里尽量的多一些唾液,才将土放进口中,仔细的让土湿润了之后才咽下去。他知道这种东西必须吃得很少,要是吃得多了堵住肠子的话就麻烦了。小妹也有样学样,捏起一点点来慢慢吃。不过老三就不一样了,她乐呵呵的抓起一大把就往嘴里送,嚼得满嘴都被糊住了,老四惊骇的看着她,喉头不停的上下急速活动着,看样子又想干呕。
老大默不作声的看了老三一会,神色阴晴不定,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一把将老三手里的泥土打掉,又劈手给她一巴掌。老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脸,终于嘤嘤的哭了起来。
老二一走就是七天,音讯全无。落雪也是断断续续,总也没有个消停的迹象。村子里面由于出去了一帮人的缘故,显得更加萧瑟,只要有人在路上走,全村人在家里面都能听到他踏在雪上的吱吱嘎嘎的声音,更加衬托出安静得可怕的氛围。
三兄妹在家里无所事事,又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好混淆了睡眠和清醒的状态,每一天都在昏昏噩噩之中打发,不停的幻想着美味的食物。
老大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皑皑的白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雪总是要停的,正如人总是要死的一样。
很奇怪,他认为自己早就应该不堪忍受这种非人的生活,早就应该被这种恐怖和残忍逼得疯了,死在自己内心的折磨之下。但是很不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甚至在有更多的死尸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想到这儿,老大咧开嘴笑了。
雪确实不可能一直下下去,现在它们已经停了,冬日的太阳也文文静静的展开它的面孔,没有热量,只有光芒万丈。
雪下完了,去了七天的老二也回来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去的时候嚣张的信心,他惶恐不安,连滚带爬的跑回了村子,用更加嘶哑的声音通知村里的人家:“小心啊!河边的屯子里的人没有死!他们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我们去的这帮人已经都被他们杀来吃掉了,他们接着就会来村子里杀人了!”
村落里由于老二的话产生了一阵骚动,饿得半死的人们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讨论即将到来的这件事的严峻性。老二在村子里跑了一圈,跑到自家的房屋面前,靠在门框上喘气,他喘得像拉风箱一样,每喘一次脸上的血色就消退一分。
老大、老三和老四都紧张的看着他,看他什么时候死,不过老二喘了一会,呼吸又渐渐的平复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黑灰颜色。三兄妹没有了观察他的兴致,又默默的顺下眼来,呆坐着不说话。
村里的人讨论了一会,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对这件事情太过关注,毕竟河边的屯子离这里也有不短的距离,等那些人走到这来的时候早已经累了个半死,咱们比起他们来说自然算得上生龙活虎,到时候谁吃谁还不知道呢!
想通了此节,大家安安静静的回了家,继续睡觉了。
老二平静下来之后,慢慢的跛着一只脚,走了很长时间才从门口慢慢的磨到角落里坐了下来,卷起自己的单裤的裤管,露出一截白森森的腿骨来。他皱着眉头,捻起一小层皮肉,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狠狠的道:“都臭了,吃不成了!”
老四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做这一切,听到他犹如厉枭一般的声音,骇得心神都碎了,准备哭,不过又哭不出来,哑哑的支吾了半天,才讲出一句勉强能听明白的话出来:“不如……咱们都死了吧?”
六
地上的积雪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消融干净,村里的人家在地上布满积雪的时候就吃雪,吃得几乎发疯,所以当地上露出黑泥的时候忍不住挖泥巴来吃,又吃得撑死了几个,无私无畏的奉献出了自己,成全了别人活下去。
四兄妹靠着一包观音土,奇迹般的全部活了下来,一个都没有死,只是肚子胀成了圆鼓鼓的球,与瘦到极点的四肢一点也不协调。
眼见着冬天就要过去,春天即将到来,就连最悲观的老大也不禁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幻想,在幻想的时候,肚子里面甚至感觉充实了很多。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肚子里面刀割一般的感觉已经早就消失了,连同食欲、味觉等等一切美好的感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的本能,吃的本能。发疯而死的人是最受唾弃的一种,因为他们在死之前会因为‘吃’这个本能而把自己的身体啃得七七八八,基本不剩什么油水了,每当看到这种人,老二总是狠狠的踩上两脚才觉得解气。
总之,在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村子里剩下的人家不足十户,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人左右了。
传说中河边屯子里的人策划着对这里发动的攻击也没有发生,天地苍茫,这里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完全孤寂的所在,不受任何管辖,没有任何理性,被天上某种更高的存在完完全全抛弃了的地方。
但是这里的人不信有任何高于自己的存在,他们无所畏惧又极其懦弱,面对困境毫无办法又足智多谋,他们不停的调整自己的底线,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即使活下去的代价是把自己变成非人。
变成非人的代表无疑是这家的老二,他心智毒辣,在这种艰苦得离谱的环境下居然能保持严谨的正常思维,他想尽一切办法获得食物,并有计划的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他的一条腿已经齐根断去,但似乎发现死尸的时间总是能比别人早,像蛇一样爬行游动着赶到现场,努力的支撑着这个四口之家。由于整天在外面爬,老二的手掌、手肘以及胸口,全都磨起了一层像蛇的鳞片一样的茧子,他饿到极点的时候就会把这些茧子弄点下来充饥,嚼得嘎嘣作响。
其余的三兄妹忧虑的看着老二的变化,在听到他说出‘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之类的言论时,惶惑的心情总是一次次的变得更加沉重。
老大心里明白,自己的二弟离疯不远了。于是他更加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七
老二的疯狂终于在一个明媚的日子里达到了顶峰。
当阳光照进屋子,老四第一个从夜晚的昏睡中稍微清醒了一点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二哥竟然已经将门口的土堆奋力挖开,俯身在坑里摸索着什么,还不时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而那个坑中埋葬的,正是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兄妹不要将他吃掉的老父亲。
老四的尖叫声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惊醒了老大和老三,他们看见老二的行为之后,积压许久的愤怒在一瞬间喷涌而出,直至头顶上方。这个情绪使得老大不知道那里来了力气,一个箭步冲出了家门,后面紧跟着的是老四,老三则傻乎乎的笑着、叫着,一跃而起,从房顶上拽下一把茅草,也向老二冲了过去。
老二还在奋力的挖坑,看到几人出来,欣喜的招呼他们:“你们快来啊!这里有好东西!”
老大冲到坑前,第一眼就看到一只黑色的脚斜斜的伸出泥土,这是他们的老父亲的脚,旁边翘着一块歪歪斜斜的棺材板。由于天气太冷,老人家下葬了几个月都没有完全腐烂。老大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那只脚上面移开,却发现老二实际上说的是那棵槐树的根茎,槐树并没有完全死透,它的根紧紧靠着死人的身躯,得到了一些养分,现在又正是天气渐渐转暖的时候,这些根茎又慢慢的开始焕发生机,黄黄的表皮之下出现了一层水青色了。老二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掰断一支树根,放在嘴里吮吸起来。
老大看到这场景,心里一松,感到欣慰起来。跟在后面的老四嘴角抽了几下,努力活动着自己的面部神经,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老二吸了几口,虽然没有吸到什么东西,但是感觉充实了很多,灰败的脸上有了些许光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
话没说完,他脸上的肌肉一阵不自然的扭动,一张嘴,嘴巴里忽如其然的冒出一支带血的尖尖的木枝,上面还包裹着一层血红的肉膜,在阳光底下发出亮闪闪的有活力的光芒。他喉头发出一声带血的咳嗽声,眼光顺着往下一看,得意的表情就慢慢变成了错愕,那一分光彩也瞬间从他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三笑嘻嘻的从老二身后站了起来,站起来的同时顺手拔出了插死老二的木枝,举起来准备放到嘴里面舔。
原来老三跳起来不仅拽下了一把茅草,茅草里面还藏着一根尖利的木枝啊!老大和老四猝不及防,被这变故骇得目瞪口呆。
由于老三将木枝抽了出去,老二的嘴巴整个的往里面瘪了一块,他面带惊奇的看着自己吐了两口血痰,就一头栽倒在泥土里,再也没有起来。
老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夺下老三手里面的木枝,声嘶力竭的吼:“你在干什么?!”
老三现在只是会傻笑,她脸上挂着笑容,退了两步,发出像哭又像笑的声音来。声音极大,就像深山密林里的山魈一样。她指着倒在地上的老二,比出一个坚决的‘杀’的手势,又仰天手舞足蹈,嘻嘻的笑了起来。
老四战战兢兢的从侧面向老三靠拢,想拉住她,却没想到老三眼观六路,早就发现了她的接近,突如其然的猛一转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老四吓得不轻,一下子坐到地下,指甲也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力,陷入泥土之中,又不堪重负的反转了过来,指尖渗出了几丝鲜血。不过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呕出来。对于手上的伤是浑然不觉。
八
老二刚刚一死,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也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他们一般都藏在自己家里,奄奄一息,但是只要有能吃的东西出现,大家都象是有特异功能一样准时发现。村子里的土路上一时间有不少人在活动,倒是显出一点欣欣向荣的样子来。
第一个赶到家里的是堂哥,比起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光景又凄惨了不少,不仅堂嫂没有跟在他后面了,而且他也变得更瘦,面颊深深的凹了下去,嘴唇已经包不住白森森的尖牙,露了一排在外面。堂哥的骨架是极大的,身上有几缕破布在随风飘荡,不过他也不去管。只是盯着兄妹几人,恶狠狠的张着嘴,说着什么,从他的嘴型上可以看得出来,他说的是:“死人呢?!”
老二的尸体被老大和老四合力抬进了屋子,拙劣的用身子挡住,不想给别人看见。村民们随着堂哥陆续到来,都在外面默不作声的站着,老三在他们身后探头探脑,不停的嘻嘻发笑。
老大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警惕的盯着堂哥看。
气氛开始沉默,不过这种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双方对峙的时间其实并不很长。只是在天地间的雾气突然散发殆尽,太阳第一次显出它的热量的时候。阳光便迫不及待的投射下来,照得外面光明一片,在老大眼中,外面的人们好似天神一样,散发着无比的威力,身上洒满了洁白明亮的光,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老大闻着屋里阴暗腐败的气味,眼角瞥见的尽是黑暗,不由得鼻子一酸,整个人虽然没动,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在某一个瞬间,他一下子就坍塌了下来。
一直聚精会神的堂哥送了一口气,食管里发出一声胜利的鸣叫,第一个颤巍巍的冲了进来,身后的人们噼里啪啦的涌进,看在两兄妹的眼中,犹如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水一般。
老四脸上的最后一抹红荤本来早已经消失,但是这个时候又反常的显现出来,而且更加艳丽。她把眼睛瞪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眼角沁出两缕血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哥的身体变成一堆堆的碎块。除了看到的东西,她的其他感官功能已经基本消失,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在张大嘴发出骇人的声音,这种声音比尖锐的铁器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还要尖利,如同一根针一样刺着人们的耳膜。而她的双手一直互相扭绞在一起,不停的用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神力,直到将自己双手十个手指全都扭断了都还不住手,手上白生生的筋一颗一颗的蹦出皮肤,发出一声声脆响,微微的颤动着。乌黑的血液被她涂得到处都是。至于疼痛,她更是丝毫都感觉不到。
老大万念俱灰,冷静的看着那些肉块,却半点也提不起‘吃’的欲望来。不过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是否应该也扑上去捞一块,考虑来考虑去,还没有等他考虑清楚,那具干瘪瘦小的尸体就已经被全部瓜分完了。老大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了看也在旁边的小妹,发现她也没有要上去分一杯羹的意思,颇有些欣慰的向她示意了一下,努力的撑起身子,向外面爬去。
外面阳光明媚,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就有生机,有暖意。两兄妹把脸埋在土里,慢慢的爬,只是用自己身体的皮肤来感觉阳光洒下的方向,这件简单的事情突然变成了一个仪式,一个充满了希望和理想的仪式。他们甚至幻想着永远这么爬下去,永远处在将要受到阳光的眷顾,又还差一点点才能接触到这可爱阳光的时候。这希望是如此美好,但是一瞬间就过去了,老大爬到门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休息到天黑才能勉强抬起头来。
老四几乎是刚刚到阳光下就昏死了过去,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她宛若进入了云端,她的心里充满了喜乐和难言的谨慎,诚惶诚恐的迎接这一切的到来,温暖甜蜜的光笼罩着她,一片柔和的洁白将她层层覆盖起来,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这光芒越来越强,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在最后的记忆中,她亲眼见到自己的身体也融入到了这片洁白之中,渐渐的消失不见。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时候,自己的脸上安详而镇定,从此再也没有恐惧和疯狂,再也没有黑暗和绝望。
老大醒来的时候,四处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从半掩着的门缝中看到一个身影蹲在地上。他慢慢的爬近,隐约看到是老三,手里抓着老四的手,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
老大杵在地下的手感觉黏黏的,好像插在一团热豆腐之中,而且在幻觉中,他感觉这些流在地下的血开始有意识往自己的身上爬,到最后要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覆盖,使得自己不能呼吸,也不能动弹。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反胃,于是用更快的速度爬着离开了这间屋子,回到了夜晚的星空之下。
星空极为美丽,黑蓝色的天空广袤无边,那些星星犹如纯净无暇的钻石一样闪闪发光。老大静静的想:以前听说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要是人死了之后星星就会从天上掉下来,掉到一个深潭里,静静的等待着有朝一日从新回到天上。那么,那些被吃掉的星星呢?它们是否有机会掉落深潭,静静等待?
晚风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优雅而温和,老大惬意的闭上眼睛:幻象已经进入了我的脑海,我要死了。
九
老三爬出了屋子,因为她觉得她刚才吃的东西淡然无味,但是吃到嘴里又隐隐发苦,所以她很不满意。
刚刚出了屋子,她便见到了一个壮观无比的景象,不远处的茅屋开始飘起冲天的火光,越来越大,烧成了一片。火光中人影在闪动着,离自己家最近的茅屋是堂哥的,堂哥站在屋顶上,熊熊的火焰已经将他裹住,而他本来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嗓子又奇迹般的发出了声音,声调古怪的大声喊着一句话:“都臭了!吃不成了!”
声音越来越小,老三可以清楚的看到堂哥的声音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化为灰烬,升起一团黑烟,消散在风中。
她努力的抽抽鼻子,想要嗅一下风中的烟火味,但是闻到的却是一股不合情理的甜香,于是她疑惑的东张西望起来。
翻越过匍匐在地上的大哥的尸体,她如鬼魂一样飘荡着向甜香飘来的地方靠近。终于,她发现了甜香味的来源是自己老父亲的那座勉强可以称之为坟墓的土堆。
她仔细观察着,绕着土堆走了两圈。这个土堆被老二挖开了不少,但是去年埋下去的那具尸体还没有完全露出地面,只是斜斜的伸出了一只脚,这只脚已经完全干瘪,变成了黑色。老三捡起一块石头,蹲下来敲了敲,发出‘嘣嘣’的声音,她又用手捏了一下,发现它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不由得笑出声来。
老三抛下石头,仔细的辨认着,发现甜香味就是从这具尸体上散发出来的,于是她准备将这土堆刨开。
由于身体的极度虚弱,这体力活明显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气喘如牛,挖到天已经快要亮的时候才挖了一半。天上的星星一颗颗的渐渐隐去,深蓝色的天空好像调进了一些乳白的颜色,渐渐的变得淡起来。
老三慢慢的把泥土搬开,终于到了要搬到尸体脖颈的时候,覆盖在尸体头部的土堆轰的一声炸了开来。老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抹尽脸上的泥土,眼前的东西就让她眼花缭乱,成千上万的银色的蜜蜂在空中嗡嗡作响,到处乱窜。老三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从手指缝中看着这些飞舞的银色蜜蜂,嗬嗬的笑。她感觉到天上的星星又显了出来,显得更加活泼,更加有生气。
这些蜜蜂不会攻击人,在老三的头上盘旋了一阵子之后,突然之间就飞离了这里,消失不见了。老三观察了一下原先覆盖在自己父亲尸体头上的那一堆土,发现原来是一个蜂巢,她捡起一根木棍,好奇的将这蜂巢扒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只蜜蜂幼虫都没有,只是顺着蜂巢的内壁,有一些蜂蜜流过的痕迹。
她顺着痕迹一直往下看,看到蜂巢的下端一直通到了尸体的嘴里,那些蜜也流到了它张着的嘴里,太满了,正在缓缓的溢出来。将那些残存的蜂巢清理了之后,死了将近半年的尸体就完全现了出来,它保存完好,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只是眼睛已经干瘪了,留下两个空洞。至于头上别的部分的皮肤,反而由于蜂蜜的滋润,腌制得像玻璃制品一样光滑温润。
老三试着用手指从地上蘸了一点蜜,放在嘴里尝了一下,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十
后来过了很久,山上的草木渐渐的长了出来,甚至比以前还要茂密许多,覆盖了原先的村子,还有原先四通八达的道路。山下也逐渐有了外来人的踪影,不过这些人穿着都很奇怪,不同于早些年的人们穿的式样,只是看得出来要保暖了许多,也结实了很多。
这些后来的人也不像当年的人一样面黄肌瘦,营养好了很多,不过意志却差了。整片山都会不时响起他们大惊小怪的叫声,他们实在是比那些山魈还要吵闹。
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一群外来人之中的一个死掉了,他们表现得好像天塌了下来一样,一直在山林里嘈杂了十多天,吵得我头都快要疼死了。
最后还好,他们遇到了一个衣不蔽体的、还可以勉强称之为同类的人,这个人就是那家的老三。
她居然还能记得起人话是怎么说的,这点我十分佩服她。她努力的安慰着一帮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为了让他们安心下来,又表演了一项独门绝技,飞快的用尖尖的爪子在地上刨了一个浅坑,将死了的人埋在里面,并表示会日夜照看。
那些早就被吓坏的人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判断力,他们顺着老三的指点,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老三自然是在阴影里尾随着他们,默不作声,杀机暗藏。
我估计,过不了多久,这片林子里面,又会多了几个老三精心制作的‘蜂巢’。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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