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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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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2 23:24: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人死了之后,身体会慢慢的变成泥土,这种泥土与草木腐朽之后所化的泥土不尽相同,没有草木所特有的那种清香味,而是有一种淡淡的热烘烘的臭气。但凡触碰过人们坟头上的土之后,我都要反复的在山边的泉水中清洗自己的手,那泉水只有很短的一段能够彻底的洗掉那些臭味,原因是我曾经在那一段泉水边放了很多死人的骨骸,又架起了很大的一垄柴草,把它们全部烧成了灰,水流中会带有一点点那些柴草灰与死人的油脂混合而成的灰烬,所以每次洗手都能洗得很干净。
  不过好像有一段时间,山下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人们大批大批地死去,但是人们的尸体根本没有机会变成那种散发出淡淡臭味的泥土。它们会被比它们后死去的人们吃掉,连皮带骨的那种吃,渣滓都不会剩下一点点。
  他们不仅仅吃自己的同类,而且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能嚼得动的东西都被他们吃完了,放眼望去,山上没有一处是绿的,连土也被啃掉了一层,露出黑白颜色的石头。
  由于没有了树,我经常洗手的那条小溪干涸了。只不过我也不太可惜,反正已经没有了死人的骨骸与柴草一起来烧,就连洗手也变成了一件无聊的事情。
  当时山脚下住了一家孝子,他们的家教十分的严格,每个人从小都接受着一种逻辑清晰的道德教育,以至于他们长大了之后情操都十分高尚。他们是一个非常有组织有纪律的一个大家族,人际关系错中复杂,但是在他们饥饿的时候又特别的明晰,绝对不会将人际关系搞错。具体就表现在: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手里面举着一只烧熟了的小孩腿的时候,这个小孩肯定不是他亲生的。
  这家人的嫡系有四兄妹,他们非常有默契的交换自己生下的子女,心照不宣的把孩子带到在一个千方百计找出来的隐蔽旮旯里杀掉,吃完了还很仔细的把嘴上的人油搽干净,牙缝里的碎肉也会剃出来小心的咽到肚子里,绝对不会浪费。这个失踪了的孩子将会是彻底的失踪,不仅是有形的身体,就连无形的回忆都没有了他的位置,所以最近一年来这家人都省掉了为自己孩子起名字的麻烦手续。
  每一天对活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们早已没有计算时间,甚至还特意将时间忘掉。因为每当一不小心想起时间的时候,他们总是会惊恐的发现原来时间过得比自己想象之中慢上很多倍,这非常不好,容易使人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骨头在不停的增大,一天比一天更加突兀的顶着自己的皮肤,顶得生疼。
  如果仔细一点看他们的话,从他们发着暗红色光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食物的渴望战胜了其它所有的欲望。
  但是,就在最艰苦的一个秋冬交替的日子里,这家人居然做出了一个绝对是匪夷所思的决定:他们决定不吃掉自己刚刚死去的、还很新鲜的老父亲。这位可怜的老人在弥留之际,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理,硬是守住了灵台一点清明两天之久,不停的叮嘱家人,含着泪哀求他们,在他死后千万不要把他吃掉。儿女们对于人之将死的悲痛战胜了饥饿,突然从疯狂中清醒了过来,变成了有悲伤和恐惧、有情有感的善良的普通人,一致决定将父亲土葬。这个决定让闻讯带着碗筷赶来的亲戚朋友们很失望,最失望的莫过于一个月之前刚刚宴请过四兄妹的堂兄一家,他们骂骂咧咧,哭得比谁都伤心,但是肚子里面雷鸣般的巨响盖过了一切。

  二
  不管怎么样,四兄妹还是顶住了一切难以想象的压力,将死去的父亲葬在了正屋大门前,日夜照看,以防这个诱惑会致使那些饿得发昏了的人们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虽然堂兄一家恶毒的诅咒发誓,说是他们隔不了七天,就会偷偷把尸体挖出来吃掉,埋得这么近不过是为了挖坟的时候方便一点罢了。面对这种恶意的中伤,四兄妹也不是很在乎,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秃鹫一般的宗教分子,只吃极度腐烂的、变质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食物,不过他们又比秃鹫的层次高了不少,他们还吃观音土这种没什么营养的无机物。
  正屋的前面原本是有一棵大树的,四兄妹都记得小时候浓密的树荫,他们经常在树荫下面快乐的玩耍。炎炎的酷暑时,由于树的存在,门前变得十分凉爽。不过村里有很多人不喜欢这棵树,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是一棵槐树,他们认为槐树是阴气最重的树,不吉利,名字中都有一个‘鬼’字,晦气之处不言而喻。不过四兄妹没有一个人是认同这种迷信观点的,他们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所以老槐树也就努力的发挥着它遮风挡雨的功用,没有被早早的砍掉。直到两年前,这棵老槐树光荣的贡献出了最后一块树皮,暂时填饱了人的肚子,最后慢慢的枯死了。
  四兄妹的爹就埋在原来槐树生长的地方。下葬的那天天气阴冷,大滴的雨点稀疏而缓慢的打在人的脸上,有形有质的浸入皮肤,很容易使人的皮肤发霉。人们也没有富余的力气来挖深坑,所以他们挖得很浅,直到看到槐树枯萎的根茎的时候就把六块简陋木板钉成的棺材草草的丢了进去,与那些灰黄色的根埋在了一起,用一层浅浅的浮土盖了起来。
  稀稀落落的下了几颗雨点之后,风开始刮了起来,把乌云刮散了,露出一片青白色的天空。露出来的一小片天空中,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在闪烁着。其时天还没有黑,人们仰起头看着那颗古怪的星星,猜不透它代表了什么预兆。
 三
  由于没有了树的遮挡,这里经常会有从光秃秃的大山上刮下来的沙尘,这些沙尘铺天盖地,坚固的棱角刮擦着空气,发出呜呜的声音。在风特别大的时候,空中甚至能见到一粒粒鹅卵般大小的石头在飞舞。
  每当这个时候,村里的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天空,满心幻想着有石头从天而降,砸死个把人,好让这些饥饿的人们一拥而上的分食。四兄妹也不例外,虽说已经下葬的老父亲变成了一种禁忌,但是这悲伤还没有达到让他们认为分食同类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们像其他人一样,在饥肠辘辘的夜半时分用力吮吸自己的手指头,还会故意把上颌弄破,获得一点点久违的咸腥的口味。
  这种狂风肆虐的天气变成了一个隐藏的节日,人们渴望着它的到来,但是到来的时候又不禁深深的担心着,生怕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的是自己。
  村子里的每一间茅屋都已经腐朽不堪,它们在狂风之中飘摇着,竭力维持着站立的姿态,但是屋顶上的草却不争气的被风沙卷走,为呼啸而过的飓风闪开道路。这样的话,即使凛冬还未至,天气已经是冷得让人不能忍受了。
  四兄妹的家里灰熄火冷,暗无天日。他们也像其他人家一样,早就不敢奢望温饱,如同绝望的耗子一样苟延残喘,平日里只能在对面自己的兄弟姐妹恐惧而炙热的眼神中感到生活的存在。
  他们幻想过一万多种活下去的可能性,包括逃荒。可是年初的时候有一帮人出去逃荒,但不到三个月后,三十多人只剩下两个人脑满肠肥的回来,人家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笑嘻嘻的不说,只是神经质得更加厉害了,成天在村里转悠,约别人一起踏上逃荒的路,可是大家都多了小心,再也不肯与他们一同出去了。
  砂石铺天盖地的往茅屋的缝隙中灌进来的时候,兄妹们互相安慰着,但是却忍不住偷偷幻想一下急速运动着的石头砸在前面一个人的脑袋上。这是很可耻的想法,自从把老父亲安葬了以后,四兄妹觉得自己和那些准备吃自己父亲的人有了距离,他们比别人多了一些‘人’才具有的东西。虽然有时候他们也会想:这比别人多出来的一部分究竟是什么?它能有什么用处?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想出来问题的关键之处,不过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想问题是不能解决肚中饥饿的,而且还会加剧饥饿的程度。
  老二从小就以聪明著称,他被自己兄妹的伟大决定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同时,也分心出来想了一些别的更高深的问题。
  “大哥,虽然这么做是咱爹的意思……”他喜欢和自己的大哥商量事情,因为大哥思虑周全,一直是家里面的主心骨,“咱们也在那个时候坚持这么做了,算来算去,也算对得住咱爹了吧?”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吞吞吐吐。”老大抬起头看着老二,不温不火的说。
  “是这样的,”老二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按道理来说呢,最重要的只是下葬的那个仪式,咱们已经按他老人家的意思办得妥妥当当了,他走得很安心的。”
  小妹的脸颊上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红润,在这种年景简直是一个奇迹,她从来就深得哥哥姐姐的宠爱,与大家的关系也最融洽,各人的心思也就最容易猜到:“二哥,你饿昏了吧?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她只是点到为止的说了这么一句,直到现在,‘吃人’两个字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饿昏?你看看你三姐那样才是饿昏了的样子呢!”老二还是头也不回的盯着老大看,期望得到老大的支持。
  小妹顺着老二的话把头扭向门口,发现三姐一直没有讲话,半坐在门槛上直勾勾的盯着远处,嘴角不时抽动着,脸面的肌肉呈现出灰白僵死的状态。
  “不行,”毕竟是多年的兄弟,老大其实早就明白了老二的想法,他不能赞成,不过怎么也想不起反对的理由,想了一下,还是想起了小妹开始说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哧!”老二怪笑起来,声音由于讲了一些话而变得哑哑的,不过他仍然在大声的喊叫,以便在狂风的声音中听到自己的声音,“神明?吃了这么多就不见神明?”
  他愤愤然度了两步,越度越快,在屋子里转起圈来,轻声恼火的诅咒着。转了一会,突然走到小妹的面前,对着她耳朵轻声说:“吃了我的小囡的时候就不见神明?”
  小妹现在的神经本来已经极其脆弱,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捂住了肚子,蹲下来开始干呕。
  “住嘴!”老大显然被他最后的一句话激怒了,“是不是要翻老账?”
  老二走得太急,现在也感觉头昏眼花,站定了呼呼的喘气,不说话,也不去看对他怒目相向的老大。
  屋子里又沉寂下来,呼啸的风声一下子变得极其刺耳,每一道风都在与其他的风混淆起来,变成混浊庞大的一股,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充斥着整个空间。所有人都觉得绝望和恐惧再一次的抓住了自己,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老三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已经大半天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又或许是本来有一点动静的,但是却被呼啸的风声盖了过去。现在却突然开始喃喃的讲起话来:“完了……终于完了……终于完了……嘿嘿!”
  老二心里面正窝火,听她神经兮兮的讲话,不由得把气撒在了她头上:“什么完了完了?!老是说这丧气话!还要不要人活了?”   老大正想劝一下,却听老三指着风沙肆虐的村落里,笑嘻嘻的对着老二说:“是完了啊,你看,是完了。”
  老大赶紧走到门口,顺着老三指的方向看过去,眼见模模糊糊的有一堆人聚在了那里。
  老二脑筋转得极快,立刻猜出来了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你怎么不早说?”
  转身捞起一个瓦缸就往外面跑。
  老大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大声的问老三:“刚才是有人被石头砸死了吧?”
  老三还是笑眯眯的点头:“嗯,那些人抢得好快哦。”

  四
  老二被狂风吹得栽了几个跟头,但是他坚强的匍匐着前进,速度居然还不慢。漫天的风沙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个恶作剧的魔鬼,它们挡住自己前进的道路,所以他必须打起12万分精神来与之抗争。
  其余的三兄妹看到老二的身影在黄沙中飘摇,很是担心他突然被狂风卷走。
  老二的兴奋劲在走到事情发生的地方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从种种痕迹上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原先是一栋土坯房子,年久失修,又由于风沙的缘故,整个房顶坍塌了,围墙也歪歪的砸了下来,压死了原本居住在里面的一家人。但是老二显然来得太晚了,只看见残垣断壁中一摊摊的血迹,先于他到来的那些人们连一点骨头渣都没有留下来。
  老二一瞬间失去了与风沙抗争的决心,他气馁的缓缓直起身子,却被随之而来的大风吹得扑到在地。
  这是这场风沙最后的一次发力,在一声巨响之后,风停了。天上的沙子石头噗嗵嗵的掉了下来,打在房顶和地面上,溅起很多灰尘。
  有人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老二,他们开始试探性的往那个方向走去,不过很快就失望的发现原来他还没有死。
  老二倒在地上,清楚的感受到四周都是秃鹫一样的目光,这些目光都在等待着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不甘的情绪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力气又回来了一些,他高傲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摇晃着走回自己的家,进门之前还回头来笑了一笑,赌气似的嘶吼了一声:“你们他妈的死了我都不会死呢!”。
  风沙去得很突兀,让人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人们掏挖着自己耳朵里面的泥沙,但是耳朵里面那种嗡嗡声却怎么也掏不出来,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天上是一望无垠的蔚蓝,它正由浅入深的变成一种更加深邃的蓝色,星星也缓慢的显现出身形,轻盈闪烁,似乎在天穹中凸出了一点地方,可爱极了。空气也清冽而纯净,微风拂面,细细的掠过毛孔,一点也没有刚刚狂风带来的暴戾,似乎带着无尽的生气。
  但是有经验的人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冬天极度恶劣的天气到来之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大多数人家兴奋的在家里面盘点刚刚抢到的过冬的物资,心里侥幸不已,脸上也自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心里得到的安慰就像小时候过年得到一笔数目不少的压岁钱所带来的安慰一样。
  不过四兄妹家却不是这样,老二回来以后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一头扎在冷冰冰的炕上,昏睡过去。其余三人在屋子里面呆呆的坐着,任由黑暗慢慢的爬上各人的身体,一句话都不说。偌大的一间屋子,只有老四不时压抑的抽搐一声,或者是老三嘴角抽搐时吧唧口水的声音。
  第二天,光亮是随着寒风一道刮进人们的屋子的,老二被冻醒了过来,打了个寒颤,裹上衣服出门看了一下,平静的告诉其他三人:“下雪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老三抬起迷蒙的眼睛看了看他,露出尖尖的牙齿笑了一下。

  五
  老二总觉得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要大得多,至今已经整整下了三天了,非但并没有小下来的迹象,甚至还越下越大了。雪花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暗黑色,大团大团的垂直落到地面上,砸在原先的雪地上,总是能把地上的冰块砸得更加瓷实。
  村里面的人不甘束手待毙,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松散的组织,每天在村子里巡视,以便更有效率的发现并分食死尸。老二代表这个家庭参加了这个组织,不时的从外面带来一些血肉模糊的肉团来,苦苦的支撑着几人的生命。
  “今天我们去打探了一番,河边的屯子已经没有什么活人……”老二已经饿得手指上都没有什么肉了,但是一直用细长的手指对着空中颤抖的指指点点,眼睛也深深的陷入眼眶之中,但是却不合情理的冒着令人胆寒的精光。他杀气腾腾的宣告,“明天我们就去那里带些吃的回来……虽说不算太新鲜,但是这个冬天总算熬得过去了。”
  其余的三人都不想说什么话,尤其是小妹,她已经有好几天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一说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干呕,只是感觉嗓子里面痒痒的。老三更是严重,她眼神经常涣散着,经常莫名其妙的笑。大家都怀疑她已经疯了,但是有一天老二威胁她:“要是疯了的话,我们完全断粮的时候第一个先吃你!”,这个时候她的眼神立刻又恢复了清澈,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却老老实实正襟危坐在老大的旁边,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老大也不说什么话,他的皱纹把眼睛完全覆盖,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变成了两条较深一点的皱纹。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动也不动,缓慢而悠长的呼吸着,把自己身体对于能量的消耗减少到了最低程度。
  老二临走的时候把一包挖来的观音土砰的一声丢在三人的面前:“我可能要出去不短的时间,你们自己弄东西吃吧,不想吃东西也行,不过饿死自己之前先把门关上!免得被别人先发现,抢去吃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8-12 23: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风雪的呼啸随着老二开门又关门的动作,扑进屋子又瞬间离他们远去。三人又呆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慢慢的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观音土上。
  观音土最近一年来也已经不常见了,被挖得七七八八,人们多多少少的仰仗过这种土才得以活命。但是也有例外,有很多人饿急眼了以后吃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节制,活活被观音土撑死,倒是便宜了其他人。
  老大小心翼翼的捏起一撮土,活动了一下嘴巴,让嘴里尽量的多一些唾液,才将土放进口中,仔细的让土湿润了之后才咽下去。他知道这种东西必须吃得很少,要是吃得多了堵住肠子的话就麻烦了。小妹也有样学样,捏起一点点来慢慢吃。不过老三就不一样了,她乐呵呵的抓起一大把就往嘴里送,嚼得满嘴都被糊住了,老四惊骇的看着她,喉头不停的上下急速活动着,看样子又想干呕。
  老大默不作声的看了老三一会,神色阴晴不定,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一把将老三手里的泥土打掉,又劈手给她一巴掌。老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脸,终于嘤嘤的哭了起来。
  老二一走就是七天,音讯全无。落雪也是断断续续,总也没有个消停的迹象。村子里面由于出去了一帮人的缘故,显得更加萧瑟,只要有人在路上走,全村人在家里面都能听到他踏在雪上的吱吱嘎嘎的声音,更加衬托出安静得可怕的氛围。
  三兄妹在家里无所事事,又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好混淆了睡眠和清醒的状态,每一天都在昏昏噩噩之中打发,不停的幻想着美味的食物。
  老大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皑皑的白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雪总是要停的,正如人总是要死的一样。
  很奇怪,他认为自己早就应该不堪忍受这种非人的生活,早就应该被这种恐怖和残忍逼得疯了,死在自己内心的折磨之下。但是很不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甚至在有更多的死尸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想到这儿,老大咧开嘴笑了。
  雪确实不可能一直下下去,现在它们已经停了,冬日的太阳也文文静静的展开它的面孔,没有热量,只有光芒万丈。
  雪下完了,去了七天的老二也回来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去的时候嚣张的信心,他惶恐不安,连滚带爬的跑回了村子,用更加嘶哑的声音通知村里的人家:“小心啊!河边的屯子里的人没有死!他们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我们去的这帮人已经都被他们杀来吃掉了,他们接着就会来村子里杀人了!”
  村落里由于老二的话产生了一阵骚动,饿得半死的人们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讨论即将到来的这件事的严峻性。老二在村子里跑了一圈,跑到自家的房屋面前,靠在门框上喘气,他喘得像拉风箱一样,每喘一次脸上的血色就消退一分。
  老大、老三和老四都紧张的看着他,看他什么时候死,不过老二喘了一会,呼吸又渐渐的平复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黑灰颜色。三兄妹没有了观察他的兴致,又默默的顺下眼来,呆坐着不说话。
  村里的人讨论了一会,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对这件事情太过关注,毕竟河边的屯子离这里也有不短的距离,等那些人走到这来的时候早已经累了个半死,咱们比起他们来说自然算得上生龙活虎,到时候谁吃谁还不知道呢!
  想通了此节,大家安安静静的回了家,继续睡觉了。
  老二平静下来之后,慢慢的跛着一只脚,走了很长时间才从门口慢慢的磨到角落里坐了下来,卷起自己的单裤的裤管,露出一截白森森的腿骨来。他皱着眉头,捻起一小层皮肉,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狠狠的道:“都臭了,吃不成了!”
  老四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做这一切,听到他犹如厉枭一般的声音,骇得心神都碎了,准备哭,不过又哭不出来,哑哑的支吾了半天,才讲出一句勉强能听明白的话出来:“不如……咱们都死了吧?”

  六
  地上的积雪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消融干净,村里的人家在地上布满积雪的时候就吃雪,吃得几乎发疯,所以当地上露出黑泥的时候忍不住挖泥巴来吃,又吃得撑死了几个,无私无畏的奉献出了自己,成全了别人活下去。
  四兄妹靠着一包观音土,奇迹般的全部活了下来,一个都没有死,只是肚子胀成了圆鼓鼓的球,与瘦到极点的四肢一点也不协调。
  眼见着冬天就要过去,春天即将到来,就连最悲观的老大也不禁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幻想,在幻想的时候,肚子里面甚至感觉充实了很多。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肚子里面刀割一般的感觉已经早就消失了,连同食欲、味觉等等一切美好的感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的本能,吃的本能。发疯而死的人是最受唾弃的一种,因为他们在死之前会因为‘吃’这个本能而把自己的身体啃得七七八八,基本不剩什么油水了,每当看到这种人,老二总是狠狠的踩上两脚才觉得解气。
  总之,在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村子里剩下的人家不足十户,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人左右了。
  传说中河边屯子里的人策划着对这里发动的攻击也没有发生,天地苍茫,这里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完全孤寂的所在,不受任何管辖,没有任何理性,被天上某种更高的存在完完全全抛弃了的地方。
  但是这里的人不信有任何高于自己的存在,他们无所畏惧又极其懦弱,面对困境毫无办法又足智多谋,他们不停的调整自己的底线,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即使活下去的代价是把自己变成非人。
  变成非人的代表无疑是这家的老二,他心智毒辣,在这种艰苦得离谱的环境下居然能保持严谨的正常思维,他想尽一切办法获得食物,并有计划的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他的一条腿已经齐根断去,但似乎发现死尸的时间总是能比别人早,像蛇一样爬行游动着赶到现场,努力的支撑着这个四口之家。由于整天在外面爬,老二的手掌、手肘以及胸口,全都磨起了一层像蛇的鳞片一样的茧子,他饿到极点的时候就会把这些茧子弄点下来充饥,嚼得嘎嘣作响。
  其余的三兄妹忧虑的看着老二的变化,在听到他说出‘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之类的言论时,惶惑的心情总是一次次的变得更加沉重。
  老大心里明白,自己的二弟离疯不远了。于是他更加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七
  老二的疯狂终于在一个明媚的日子里达到了顶峰。
  当阳光照进屋子,老四第一个从夜晚的昏睡中稍微清醒了一点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二哥竟然已经将门口的土堆奋力挖开,俯身在坑里摸索着什么,还不时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而那个坑中埋葬的,正是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兄妹不要将他吃掉的老父亲。
  老四的尖叫声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惊醒了老大和老三,他们看见老二的行为之后,积压许久的愤怒在一瞬间喷涌而出,直至头顶上方。这个情绪使得老大不知道那里来了力气,一个箭步冲出了家门,后面紧跟着的是老四,老三则傻乎乎的笑着、叫着,一跃而起,从房顶上拽下一把茅草,也向老二冲了过去。
  老二还在奋力的挖坑,看到几人出来,欣喜的招呼他们:“你们快来啊!这里有好东西!”
  老大冲到坑前,第一眼就看到一只黑色的脚斜斜的伸出泥土,这是他们的老父亲的脚,旁边翘着一块歪歪斜斜的棺材板。由于天气太冷,老人家下葬了几个月都没有完全腐烂。老大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那只脚上面移开,却发现老二实际上说的是那棵槐树的根茎,槐树并没有完全死透,它的根紧紧靠着死人的身躯,得到了一些养分,现在又正是天气渐渐转暖的时候,这些根茎又慢慢的开始焕发生机,黄黄的表皮之下出现了一层水青色了。老二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掰断一支树根,放在嘴里吮吸起来。
  老大看到这场景,心里一松,感到欣慰起来。跟在后面的老四嘴角抽了几下,努力活动着自己的面部神经,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老二吸了几口,虽然没有吸到什么东西,但是感觉充实了很多,灰败的脸上有了些许光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
  话没说完,他脸上的肌肉一阵不自然的扭动,一张嘴,嘴巴里忽如其然的冒出一支带血的尖尖的木枝,上面还包裹着一层血红的肉膜,在阳光底下发出亮闪闪的有活力的光芒。他喉头发出一声带血的咳嗽声,眼光顺着往下一看,得意的表情就慢慢变成了错愕,那一分光彩也瞬间从他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三笑嘻嘻的从老二身后站了起来,站起来的同时顺手拔出了插死老二的木枝,举起来准备放到嘴里面舔。
  原来老三跳起来不仅拽下了一把茅草,茅草里面还藏着一根尖利的木枝啊!老大和老四猝不及防,被这变故骇得目瞪口呆。
  由于老三将木枝抽了出去,老二的嘴巴整个的往里面瘪了一块,他面带惊奇的看着自己吐了两口血痰,就一头栽倒在泥土里,再也没有起来。
  老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夺下老三手里面的木枝,声嘶力竭的吼:“你在干什么?!”
  老三现在只是会傻笑,她脸上挂着笑容,退了两步,发出像哭又像笑的声音来。声音极大,就像深山密林里的山魈一样。她指着倒在地上的老二,比出一个坚决的‘杀’的手势,又仰天手舞足蹈,嘻嘻的笑了起来。
  老四战战兢兢的从侧面向老三靠拢,想拉住她,却没想到老三眼观六路,早就发现了她的接近,突如其然的猛一转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老四吓得不轻,一下子坐到地下,指甲也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力,陷入泥土之中,又不堪重负的反转了过来,指尖渗出了几丝鲜血。不过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呕出来。对于手上的伤是浑然不觉。

  八
  老二刚刚一死,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也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他们一般都藏在自己家里,奄奄一息,但是只要有能吃的东西出现,大家都象是有特异功能一样准时发现。村子里的土路上一时间有不少人在活动,倒是显出一点欣欣向荣的样子来。
  第一个赶到家里的是堂哥,比起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光景又凄惨了不少,不仅堂嫂没有跟在他后面了,而且他也变得更瘦,面颊深深的凹了下去,嘴唇已经包不住白森森的尖牙,露了一排在外面。堂哥的骨架是极大的,身上有几缕破布在随风飘荡,不过他也不去管。只是盯着兄妹几人,恶狠狠的张着嘴,说着什么,从他的嘴型上可以看得出来,他说的是:“死人呢?!”
  老二的尸体被老大和老四合力抬进了屋子,拙劣的用身子挡住,不想给别人看见。村民们随着堂哥陆续到来,都在外面默不作声的站着,老三在他们身后探头探脑,不停的嘻嘻发笑。
  老大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警惕的盯着堂哥看。
  气氛开始沉默,不过这种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双方对峙的时间其实并不很长。只是在天地间的雾气突然散发殆尽,太阳第一次显出它的热量的时候。阳光便迫不及待的投射下来,照得外面光明一片,在老大眼中,外面的人们好似天神一样,散发着无比的威力,身上洒满了洁白明亮的光,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老大闻着屋里阴暗腐败的气味,眼角瞥见的尽是黑暗,不由得鼻子一酸,整个人虽然没动,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在某一个瞬间,他一下子就坍塌了下来。
  一直聚精会神的堂哥送了一口气,食管里发出一声胜利的鸣叫,第一个颤巍巍的冲了进来,身后的人们噼里啪啦的涌进,看在两兄妹的眼中,犹如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水一般。
  老四脸上的最后一抹红荤本来早已经消失,但是这个时候又反常的显现出来,而且更加艳丽。她把眼睛瞪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眼角沁出两缕血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哥的身体变成一堆堆的碎块。除了看到的东西,她的其他感官功能已经基本消失,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在张大嘴发出骇人的声音,这种声音比尖锐的铁器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还要尖利,如同一根针一样刺着人们的耳膜。而她的双手一直互相扭绞在一起,不停的用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神力,直到将自己双手十个手指全都扭断了都还不住手,手上白生生的筋一颗一颗的蹦出皮肤,发出一声声脆响,微微的颤动着。乌黑的血液被她涂得到处都是。至于疼痛,她更是丝毫都感觉不到。
  老大万念俱灰,冷静的看着那些肉块,却半点也提不起‘吃’的欲望来。不过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是否应该也扑上去捞一块,考虑来考虑去,还没有等他考虑清楚,那具干瘪瘦小的尸体就已经被全部瓜分完了。老大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了看也在旁边的小妹,发现她也没有要上去分一杯羹的意思,颇有些欣慰的向她示意了一下,努力的撑起身子,向外面爬去。
  外面阳光明媚,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就有生机,有暖意。两兄妹把脸埋在土里,慢慢的爬,只是用自己身体的皮肤来感觉阳光洒下的方向,这件简单的事情突然变成了一个仪式,一个充满了希望和理想的仪式。他们甚至幻想着永远这么爬下去,永远处在将要受到阳光的眷顾,又还差一点点才能接触到这可爱阳光的时候。这希望是如此美好,但是一瞬间就过去了,老大爬到门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休息到天黑才能勉强抬起头来。
  老四几乎是刚刚到阳光下就昏死了过去,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她宛若进入了云端,她的心里充满了喜乐和难言的谨慎,诚惶诚恐的迎接这一切的到来,温暖甜蜜的光笼罩着她,一片柔和的洁白将她层层覆盖起来,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这光芒越来越强,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在最后的记忆中,她亲眼见到自己的身体也融入到了这片洁白之中,渐渐的消失不见。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时候,自己的脸上安详而镇定,从此再也没有恐惧和疯狂,再也没有黑暗和绝望。
  老大醒来的时候,四处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从半掩着的门缝中看到一个身影蹲在地上。他慢慢的爬近,隐约看到是老三,手里抓着老四的手,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
  老大杵在地下的手感觉黏黏的,好像插在一团热豆腐之中,而且在幻觉中,他感觉这些流在地下的血开始有意识往自己的身上爬,到最后要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覆盖,使得自己不能呼吸,也不能动弹。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反胃,于是用更快的速度爬着离开了这间屋子,回到了夜晚的星空之下。
  星空极为美丽,黑蓝色的天空广袤无边,那些星星犹如纯净无暇的钻石一样闪闪发光。老大静静的想:以前听说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要是人死了之后星星就会从天上掉下来,掉到一个深潭里,静静的等待着有朝一日从新回到天上。那么,那些被吃掉的星星呢?它们是否有机会掉落深潭,静静等待?
  晚风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优雅而温和,老大惬意的闭上眼睛:幻象已经进入了我的脑海,我要死了。

  九
  老三爬出了屋子,因为她觉得她刚才吃的东西淡然无味,但是吃到嘴里又隐隐发苦,所以她很不满意。
  刚刚出了屋子,她便见到了一个壮观无比的景象,不远处的茅屋开始飘起冲天的火光,越来越大,烧成了一片。火光中人影在闪动着,离自己家最近的茅屋是堂哥的,堂哥站在屋顶上,熊熊的火焰已经将他裹住,而他本来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嗓子又奇迹般的发出了声音,声调古怪的大声喊着一句话:“都臭了!吃不成了!”
  声音越来越小,老三可以清楚的看到堂哥的声音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化为灰烬,升起一团黑烟,消散在风中。
  她努力的抽抽鼻子,想要嗅一下风中的烟火味,但是闻到的却是一股不合情理的甜香,于是她疑惑的东张西望起来。
  翻越过匍匐在地上的大哥的尸体,她如鬼魂一样飘荡着向甜香飘来的地方靠近。终于,她发现了甜香味的来源是自己老父亲的那座勉强可以称之为坟墓的土堆。
  她仔细观察着,绕着土堆走了两圈。这个土堆被老二挖开了不少,但是去年埋下去的那具尸体还没有完全露出地面,只是斜斜的伸出了一只脚,这只脚已经完全干瘪,变成了黑色。老三捡起一块石头,蹲下来敲了敲,发出‘嘣嘣’的声音,她又用手捏了一下,发现它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不由得笑出声来。
  老三抛下石头,仔细的辨认着,发现甜香味就是从这具尸体上散发出来的,于是她准备将这土堆刨开。
  由于身体的极度虚弱,这体力活明显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气喘如牛,挖到天已经快要亮的时候才挖了一半。天上的星星一颗颗的渐渐隐去,深蓝色的天空好像调进了一些乳白的颜色,渐渐的变得淡起来。
  老三慢慢的把泥土搬开,终于到了要搬到尸体脖颈的时候,覆盖在尸体头部的土堆轰的一声炸了开来。老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抹尽脸上的泥土,眼前的东西就让她眼花缭乱,成千上万的银色的蜜蜂在空中嗡嗡作响,到处乱窜。老三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从手指缝中看着这些飞舞的银色蜜蜂,嗬嗬的笑。她感觉到天上的星星又显了出来,显得更加活泼,更加有生气。
  这些蜜蜂不会攻击人,在老三的头上盘旋了一阵子之后,突然之间就飞离了这里,消失不见了。老三观察了一下原先覆盖在自己父亲尸体头上的那一堆土,发现原来是一个蜂巢,她捡起一根木棍,好奇的将这蜂巢扒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只蜜蜂幼虫都没有,只是顺着蜂巢的内壁,有一些蜂蜜流过的痕迹。
  她顺着痕迹一直往下看,看到蜂巢的下端一直通到了尸体的嘴里,那些蜜也流到了它张着的嘴里,太满了,正在缓缓的溢出来。将那些残存的蜂巢清理了之后,死了将近半年的尸体就完全现了出来,它保存完好,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只是眼睛已经干瘪了,留下两个空洞。至于头上别的部分的皮肤,反而由于蜂蜜的滋润,腌制得像玻璃制品一样光滑温润。
  老三试着用手指从地上蘸了一点蜜,放在嘴里尝了一下,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十
  后来过了很久,山上的草木渐渐的长了出来,甚至比以前还要茂密许多,覆盖了原先的村子,还有原先四通八达的道路。山下也逐渐有了外来人的踪影,不过这些人穿着都很奇怪,不同于早些年的人们穿的式样,只是看得出来要保暖了许多,也结实了很多。
  这些后来的人也不像当年的人一样面黄肌瘦,营养好了很多,不过意志却差了。整片山都会不时响起他们大惊小怪的叫声,他们实在是比那些山魈还要吵闹。
  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一群外来人之中的一个死掉了,他们表现得好像天塌了下来一样,一直在山林里嘈杂了十多天,吵得我头都快要疼死了。
  最后还好,他们遇到了一个衣不蔽体的、还可以勉强称之为同类的人,这个人就是那家的老三。
  她居然还能记得起人话是怎么说的,这点我十分佩服她。她努力的安慰着一帮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为了让他们安心下来,又表演了一项独门绝技,飞快的用尖尖的爪子在地上刨了一个浅坑,将死了的人埋在里面,并表示会日夜照看。
  那些早就被吓坏的人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判断力,他们顺着老三的指点,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老三自然是在阴影里尾随着他们,默不作声,杀机暗藏。
  我估计,过不了多久,这片林子里面,又会多了几个老三精心制作的‘蜂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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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3 14: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过这个电影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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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3 14:3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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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14:37:5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层地狱 蓝魇 的帖子

这电影叫什么名字?
     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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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15:4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额…………这就是人的本性!?不是“人之初,性本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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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21: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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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0 14:36: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是什么电影很想看看,是国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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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0 18: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先顶了 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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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2 10:27: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人吃人

故事写的有点看不太明白
一下第一人称,一下第三人称

写的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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