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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1 22:4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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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与之前,感觉迥异,十分不祥,拨动了我天性里那根最警惕的神经,我硬生生忍下张口大叫的冲动,静了下来。
三十七似乎一早在我头部附近恭候,应声回答:“睡过去了,这是青陆限量产的散魂气剂,除非事前护住心脉,否则一定中招。她修炼尚浅,没有问题的。”
中招?这么专业的江湖术语一出来,就知道这是到了黑店了。说起来我别的本事都差强,只有装睡这一手,是经过了我那个赖皮娘严格质检的,于是气息一匀,拿出我浑身解数,气沉丹田,神游浅海,那眼皮微开半闭,那神情若梦是迷,那哈喇子将流不流,比睡还像睡,不要说骗倒眼前这两个冤大头,就是放到奥斯卡演技检验台上用放大镜看,诸评委也要给一百分。
意念中二十四缓缓走近我头部,不晓得为什么沉默了一阵,轻轻说:“可以动手了吗?”三十七迟疑了一下,反问:“你确定吗?”
两人沉吟,三十七缓缓又说:“异灵川千年名声来之不易,何况对方是狐族。我们能承当一切后果吗?”二十四叹息一声,无奈地说:“兄弟,你说得这么沉重,好像我们是决策者一样,麻烦你醒醒啦,我们是两个喽啰耶。”
这位对自己的身份惕然的喽啰兄,说完这番大有深意的话,就跑开不晓得要去做什么,我心活似一片上了锅的法国鹅肝,被好奇为油,煎得嗞嗞作响。要是不马上起锅,很快就要变成一坨焦炭。有那么一瞬间,我决定不看戏,毋宁死,豁出去了,矛盾交煎,煎到我要愤然起身大吼一声的关口,脑子里某个地方,本来黑暗幽闭,懵懂无知的地方,有一扇门蓦地打开,阳光透入,忽然间我无需睁眼,却能看得到一切。仿佛灵魂飘忽出去,冷眼旁观。
我所在的地方,像一个刑讯室,面积不大,也是无门无窗,地脚处散发幽暗灯光。我躺在一张黑色石台上,双眼紧紧合上,状若晕死,啧啧,不枉我多年修行,装睡功夫出神入化。自我赞叹两句,注意力才被二十四那只忍者鸭子吸引过去,他站在东南方向的角落里,神情呆滞,一道悬空的圆形光柱把他罩住,正徐徐旋转着上下游移,经过之处,二十四的实体便慢慢消失,最后留下一片空虚,光环并未消失,继续上上下下,颇有规律,活像一个电梯,这一念刚掠过,我就得了一千分,顺利闯入百万富翁第二关,因为那的确是一个电梯,在旋回往复之间,带来了另一个人的实体。
惹火身材,高挑个子,华贵黑长裙。
在人间当女人当得过瘾,我一早习惯了挑剔其他女人的缺点,无论对方美艳到什么程度,我都有本事挑出刺来。但这一次,我几乎呆看了五分钟以上,才注意到作为女人,来者在其他方面虽然都彻底完美无缺,但却悍然具备一个最大,而且绝对无法忽略的缺点。
她有一个过于标新立异的发型。
蛇发。
不是比喻,不是假借。吐着红信的无数黑色怪蛇,在她头上盘曲舞动。散发着极为危险的讯号。那些蛇没有眼,却贯穿着永不衰竭的活力,咝咝声撕扯空气,带着与仇恨恐怖同源的气息。
美杜沙的蛇发。
希腊神话中说,谁看到如蛇舞一样的头发,谁就要变成石头。
在异灵川的中心出现异国地盘上的非人,是很大的一个SURPREISE。尤其美杜沙仿佛地位极高,守在我身边的三十七,必须躬身迎接,用一种骨头酥了一半的语调说:“使者,您亲自来了?”
使者?什么使者?
她款款来到我身边,低下头深深看我,绿眸子像大海最深处的暗流,带着不可测的阴暗与危险,慢慢说:“情况如何。”哎哟,会说中文呢。
三十七立即回话,“情感指数异乎寻常的高,和人类亲厚。不杀生。银狐的天赋潜力没有反应,难以估计。”
蛇发女郎缓缓点头,“也就是说,她也许会选出和传闻不一样的命?”
三十七接话,在提醒她,“使者,不可侥幸。她情感指数虽高,却都是出于后天因素,银狐本身血统最冷酷,而且预言能力无双,屡次选命都掀起世间大乱,狐族因而得以乘机发展,在人与非人两界大肆扩张,对其他种族生存的空间极为不利。我们还是谨慎的好。”
谁说这小子是喽啰,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不过说到预言能力无双,显然这是不了解我。除了对我娘的小动作保持了未卜先知的全胜记录外,我连天气都没猜对过。可惜这个生番使者对如此谗言居然频频点头,糊涂蛋啊,糊涂蛋。不管我腹诽如何严重,一阵微妙的沉默之后,她果断地下了指令说:“毁掉她全部潜能指数,打断经脉。”
好不留情面的命令,而她每吐出一个字,我全身的皮就绷紧一分。四肢百骸,都到了一个最紧张的地步,再多加一分压力,仿佛就要爆炸开来。
但也就在这最心绪澎湃的一刻,我忽然不觉恐怖。有个声音在我脑海深处,轻轻呼气,轻轻吐气。那仿佛是我自己,又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但每呼吸一次,我就安宁了一分。
连寸寸肌肤都放松下来,身外一切都远,都无关紧要。
鹅肝渐熟,不再恐惧被微波炉叮多一次,或者切碎和西芹同炒。
肚脐处微微一凉,无色无形的针状物潜入了我的丹田,发动起来活像有台吸尘器在真气中奔突。三十八低声通报进度,“请使者催动法咒,悬神引定位成功,从情感指数开始破坏。”切,说那么专业,你以为自己是金星登陆总指挥吗。
血流加速,发出大海怒吼一般的喧哗。向外奔流。周围空寂,忽然很冷。
伦敦老城区,知名的anut’s餐厅。
史密斯悠闲地坐在临窗座位,享用一杯咖啡,等待着女朋友的到来。经过十个月的苦苦追求之后,玛丽终于答应跟他约会,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美好得像上帝恩赐的礼物。
午饭时分,玛丽应该要到了。史密斯挺直了身子,招呼侍者准备点菜。他的手挥到半空,忽然发现从餐厅的旋转门中,走进了两个奇怪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身材不高,眉眼清秀,女的身段窈窕,大眼睛极为灵活,这都都不出奇,特别之处是,他们的身上,都微微笼罩着一层雾气一般的东西,男人的是金色,女孩的是黑色。作为伦敦著名的通灵师,史密斯强烈地感觉到他们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们跟随侍者来到了史密斯隔壁的座位。那女孩子注意到史密斯使劲揉着眼睛对她看,微微一笑,坐下来。
忽然又转过身来,脸色肃然,问道:“你在等人?女孩子?”
史密斯强作镇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有什么问题吗。”一抬眼,玛丽曼妙的身段已经出现,其余就不再在乎,他招手大喊:“玛丽,玛丽。”
黑影女孩仿佛想伸手做什么,手指却被一片薄薄金色屏障阻住,稍瞬即纵,她鼓着嘴转头瞪住同行的男子,却被后者先责备,“阿敛,莫管闲事。”
阿敛气哼哼坐下来,拿起叉子对男人比划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喂,那女的是只一牙螂啊。她会吃掉这个男人的。”
男子眼都没转过去,冷冷道:“你最善读心,仔细看看,他是不是活该被吃。”
阿敛一下语塞。回头又看了一下那对男女。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男子的手,嗔怪道:“秦礼,那人虽假托通灵,四处撞骗,却也是有一分本事的。人心不是黄金,没有算那么清楚的。”
秦礼“哼”了一声,“我不算那么清楚,狐族上下,拿什么来吃香的喝辣的?何况,在我眼里,一条人命哪里值得到一盎司黄金?”
阿敛忍不住笑起来,“真是什么人做什么事。不是你那样的脾气,也管不了族中那么庞大的产业。对了,不知南美和白弃回到狐山没有,我好久没见小美了。”
秦礼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低头看菜单,阿敛随即提醒他,“喂,你别装蒜啊,好像你有什么心事能瞒过我似的。赶紧说,南美他们有消息吗?”
玄狐读心之术,的确出神入化,秦礼只好放弃,直言:“我才从长老会那里得到消息,小白和南美已经陷入整个非人世界的追杀。”
叮当。
阿敛手里搅拌咖啡的小银勺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秀美的眉毛扬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尖锐了一些,在这家以幽雅驰名的餐厅里分外刺耳。四周人都把眼睛轻轻瞄过来,脸色不豫。阿敛浑不管,对秦礼欺身过去,“南美不是和白弃一路回狐山选命?怎么被整个非人世界追杀。”
秦礼脸上露出不豫之色,含糊解释,“长老会没有明说,我只风闻似乎这次所选的命将大凶,涉及大规模战乱,会给整个非人世界带来毁灭性的负面影响,非人世界通过五神族,事前已有了解,因此全体联合采取行动。但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
这个消息的确惊人。庄敛怔怔对着面前菜单良久,霍然立起,大步往外走,秦礼反手一把拖住她,“去哪?”
庄敛瞪着他,“我要去找南美和小白。”
秦礼脸色一沉,摇摇头,“不准去。”
他掌管族中产业的财务经营数百年,性情最为沉稳冷静。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动声色则已,一动十分惊人。阿敛虽然任性,也不敢跟他太过倔强,赌气把手一摔,悻悻坐下,屁股太用力,把椅子坐塌半边,气得大叫起来,“什么破家当也敢拿来现眼,给我换了给我换了。”
小女子一股之威,竟至于斯,何况随后抓了狂,抡起盘子开咬,喀嚓喀嚓跟吃小海鲜烧饼似的,十分得力,可见不是凡人。伦敦人最不喜欢惹事,许多食客见了,悄悄便结账离开,偌大一个餐厅里,最后之剩下他们和史密斯这两对背靠背的男女。秦礼哭笑不得,看着自己面前所有的杯子盘子转眼被吃个精光,而且庄敛一边吃一边还恨恨地看着他,从模样来看,很像下一分钟就要扑上来把他吃掉。他只得好声好气解释,“乖啦,乖啦,我不是不帮忙,但是帮不上啊。”庄敛咽下最后一口上好骨瓷,恶狠狠抓起银叉子试了试口,大概觉得不好吃,呸一声吐出来,“选命池七百年一开,不是上天决定狐族命运吗?还没选怎么就知道凶不凶?造谣,一定有人造谣。”
秦礼当然也想得到这一节,一族同胞,手指不由得在台面上一下一下轻敲,沉吟半晌,说道:“这样吧,我回头就去查一下他们现在的行踪。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陪你去接应他们。”
他所谓的事情,乃是参加伦敦最大房地产开发公司收购案的投标,两小时之后,两人已经安坐上在城区顶极酒店的午餐俱乐部中,秦礼着得体礼服,与对手娓娓谈判,礼数周详,业务精通,眼神凝视,没有一丝一毫动摇或罅隙被人窥见。万众凡人,仰望看不见的世界顶层,谁知我是一尾金狐?那些呼风唤雨的是人是鬼,如何判断?
庄敛负责扫清在行政方面出现的障碍,她坐在相邻房间中,倚靠软椅,灰色套装熨帖得体,她眼神穿透墙壁,遥遥看着秦礼,带一点捉摸不透的轻愁。忽然一转身,脸上布满魅惑微笑,等待下一分钟,门开,伦敦市政局的长官举步而入,握住她姿态优雅的手,这一瞬间开始,他便落入玄狐布下的迷心之局,唯一的选择,是跟从指引,即使目的地是不可测的深渊。
七百年前,狐族从上天那里得到新的命运指示——入世。在非人世界里占据强势种族地位的神狐,入世所意味的,绝不止是所谓安定平淡的生活。经过漫长的摸索和试探,它们终于找到了与人类契合最完美的突破点——金钱,权势,以及由此生发出去的,庞大影响力。
不是容易的事情。人类如斯智慧而疯狂。
但狐的优势是,在更优越的智力及能力条件之外,它们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时间。
投标顺利结束。秦礼所操纵的地产公司,顺利拿下了这一单,自此,他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地产投资商之一。
而那些谈判对手做梦也想不到,道别之后不过三分钟,那刚刚还在娓娓谈着仕途经济的庄敛,一溜小跑下了电梯,冲进车库,看看左右无人,一头蹿出去,踩着高跟鞋升上九宵云,兴高采烈地喊:“阿礼阿礼,快点快点。”
声音虽渺,秦礼仍然听到,忙忙从窗户中探出头看,当即吓了一跳,“你干吗?啊,有直升机在你头上啊。”
阿敛在空中扭来扭去的,一百二十个不耐烦,“管他呢,我说,走了走了,后面的事交给别人处理行了吧?”秦礼一脑门汗,忽然伸出手指,喃喃念叨了一句什么,那手指猛然像收衣服的叉棍那样暴长起来,柔软地在空中卷舒,一把扣住阿敛的腰身,刷就拉进了房间。阿敛一屁股坐在地上,瞪起眼睛大发脾气,“干吗?拉我下来干吗?”秦礼无可奈何摸摸她的头,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事务,再换了全身短打,背个偌大的包,还摸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对着东南西北到处打望。阿敛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好奇地凑过去,“什么来的?”
那是一个小掌上电脑,超大屏幕,手写输入,智能一键控制,支持无线上网,上面正显示着一幅疏疏落落的地图。阿敛很惊奇,“异界全能仪?你怎么会有?这个型号好贵啊。”后者低着头专心在那个上面指指点点,“是啊,花了我去年全年分红,到珍谷拍回来的。”
一旦借鉴了高科技,配合使用者本身的法力贯注,所能搞出的后果十分惊人,居然可以同时显示三个空间纬度里的情况,其范围覆盖了所有重要的非人世界据点,秦礼修长白皙的手指一路慢慢点过去,不时对阿敛通报一声最新情况,比如说:“青陆假期又放号了,要我去抢一个给你不?”以及,“哇,猎人联盟在喜马拉雅山口下结界,这是要抓谁呀?高山雪女?”再有,“妹妹,你大姐在TIFFANY地下设计中心活动,她最近缺首饰吗?”
庄敛的大姐是庄缺,这一代的狐族成员中最心狠手辣的一个。因此坐镇北美和欧洲,监控人类黑白两道,防止其活动对自然环境和社会平衡的伤害过剧。不过她有个大弱点——但凡看到华美首饰,四条腿就跟粘住了似的,拖都拖不走,常常新品还没出街她就得了消息,跑去人家厂房里进行血拼式抢劫。
因此庄敛懒洋洋不睬,只问:“找到南美他们没有?在哪里呢?”
说的当儿便找到了,异灵川,秦礼细细看半天,咿呀一声,“紫狐在,银狐呢。”
银狐两个字,清清楚楚出现在我脑海里。
从小和我打架的秦礼,声音如此熟悉。
恍惚间就回到狐山,天气总是晴朗。飞速掠过丛林,身上就会缠上草木的香。
神思去到如许远,身体还是静静躺在这黑色台子上,丹田中外泄的感觉还在继续,不晓得抽到了哪一样,淋巴还是尿。我的指尖与脚趾,被钉子一钉钉敲进身下的石台里。那钉子极冰冷,钉入肉体中感触诡异,像前来带着自己的一部分与另一部分珍重告别。从美杜沙的评论来看,这么欠扁的试验并无半点实用价值,只是这位女王想看看我的身体反应而已,因此她在我周围一圈圈地绕行,一边发出啧啧赞叹:“没错,的确是血统纯正的银狐。伤口愈合速度惊人,身体够强韧。”这句话十足猫哭老鼠,她难道不该盼着一钉子下去我马上歇菜吗。
对我的摧毁实验进行得并不顺利,这个结论是从三十七的嘀咕中得出来的,死跟屁虫,绕着我打圈难道是今年迪斯尼的推介娱乐项目?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踊跃参与?一边绕还一边说:“情感指数大规模下降,但还没有归零,很快要进入潜能区域,咿,为什么破坏进度停止了?”
听到停止两字,美杜沙大为紧张,立刻探身过来察看,我的天眼通真不是盖的,连她脸上的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嘿嘿,可比针孔摄像机效果好太多了。她用的什么牌子化妆品,粉底看起来很细腻,想到这里我急忙摔头,想起这当口不该关心这个。
她的手指按上了我的丹田,急切叫唤二十四,“快,换悬神引最强终结版,她已经进入潜能区域,情感指数很弱,已经压不住本能,我们没时间了。”
我们没时间了,这显然是一句预言。因为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秦礼喊我的名字,在千万里之遥,惊愕口气,细切得如在耳边,正喊出我真身的大名。轰然之间,狐山金色旱莲在我心中怒放,数百年飞扬跋扈岁月纵横,关于银狐种族的记忆冲破崇山峻岭,自远古一脉相传的血性中呼啸过来,带着血,带着火,带着视人间如牧场的骄纵狂暴。在我心里,最深最幽暗的地方,一只银色光耀的狐狸挺直身体,百年大梦呼出最后一口留恋的气,它在我心里与人身的狄南美对视,眼色冷漠,神情高傲,似笑非笑间,如看透世情,一步步将人间的记忆压迫到角落里,它发出像属于我,又像不属于我的声音,在意识的最深处,伴随尖锐长啸,一字一顿命令道:“睁开眼。”
我于是睁开眼。
眼前恰恰是美杜沙深绿眼睛,她瞳孔立即收缩,身体猛地向后挺立,蹬蹬蹬退出几步,吃了大惊。头上的蛇发亦全体直立,蛇口中吞吐着绿色的剧毒泡沫,虎视眈眈。
我没有看她。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无须思想,本能飘然前行,指引我去路。
四肢上钉住的白色钉子簌簌然化为粉末,洒落在地。我慢慢坐起。美杜沙受惊之余,先发制人,此刻已经扑上来,腥氛大作,萦绕四周。
我在最后一秒钟,自头到脚看了一眼我娇美软弱的人类身体。那怅然的留恋如此虚无缥缈,不值一提,然后,化出了原形。
银狐。
七百年一降的银狐。
独一无二的,
至高无上的,
承天命而生的。
银狐。
狄南美。
爪子搭上了美杜沙的肩膀,瞬间无力感透入她经脉关节,我的四肢将她那么温柔地抱住,在我的怀里嘎啦嘎啦的骨头碎裂声渐次传来,打击乐那样清脆。那些暴怒的蛇缠住我的头颅,却又一条一条在银光穿透中垂软死去。避开那些麻烦的尸体,我在她咽喉上印下深深一个吻。舌尖尖锐,突入血管,那腥甜的滋味,扯下我天性之上最后一道面纱。我相信她对情感指数的抽取是成功的,成功到我展开生平第一次杀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和犹豫。
闭眼,仍然清楚看到她脸色的惊恐,惊呼与咒语都被封闭在声带最末端,永无见天日之时。心里的声音好整以暇地引领我,吸干净最后一滴妖女的血。三十七扑上来了,我松开手,美杜沙像一个麻布袋跌落在我身下,转身迎面撞上了鸭子先生,我并没有做什么,他兀自一声惨叫,弹了开去,重重撞上对面墙壁,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一道白色弧光在他身下,炽然大亮,好似在兴高采烈,欢呼胜利。
我转了个圈,看看四周幽暗空间。轻轻跳起来,重重落下去。雪光大炽,十个月亮一齐炸开般银亮的光彩猛然从我每一根绒毛中散发出来,石裂咒催动,威力远超从前,只见地面爆裂,墙壁粉碎,我一飞冲天,蹿出了烟尘弥漫处,回到了最早检验品性值的实验室。一不做,二不休,我依样画葫芦把所有仪器打个稀烂,尤其是那把让我失去行动能力,当了一把猪仔的小沙发,完全被扯成了一团烂布,加根木棍绑绑,上好一把墩布。然后我冲着进口的黑暗大喊一声,“小白,小白!”
我再看到小白的时候,还看到了另外两个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的家伙。一个就是刚才不晓得在什么鬼地方呼唤我的秦礼,一个是庄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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