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毒药

遗忘的世界

一滴眼泪，负心人的头发，还有自己心口的一滴血，初一的时候，残月之下，烧成灰，那便是最毒的诅咒。
　　
　　君豪是警局的拆弹专家，苍白优雅的长相，全然不让人觉得他是个警察。然而，火光和巨响之后的君豪是黑色的，根本看不出完整的人形。所有的人愕然，这是怎么样的事情啊，这样的炸弹，君逸不知道解决了多少个，偏偏是这一个……君豪的母亲知道了，哭得昏死过去。当年生这个儿子的时候，母亲三十八岁，太不容易了，刚把儿子从另一个女人手里夺回来，可是，却留不住。
　　
　　这就是命。
　　
　　没有人去告诉小榭，小榭一个人躺在医院里，九月依旧毒辣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到，却看不到。一个星期前，她和君豪分手了，如果没有分手，今天应该是他们婚礼的日子。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流眼泪，两天以后，流的不是泪水，是血水，她恐惧地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不哭，就算哭死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君豪不要她，忽然就不要她了，八年的爱情，恍如这个天气里的冷气，飘散的时候，连形状都没有。
　　
　　其实，看不到的日子也不错，至少不用看到负心人的脸。小榭心里，梦里，却都是君豪的脸，微笑的，恼怒的，无奈的……她听见君豪说，冬天了，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大衣口袋里。君豪的声音温柔低沉，就象鸦片，让人昏昏欲睡，又让人仿佛中毒一般难以舍弃。君豪的大衣口袋很深，里面有带着棱角的脆的冷的空气，只是因为有了他的手，变得春意无边起来了。小榭甩甩头，摸索着纸巾要去擦脸上的泪，脸上却是干的，烫的，没有一滴液体。干而且脆的皮肤，老了十年。
　　
　　黑暗的日子是没有时间的糊涂日子，小榭只是听到金属的器材在搪瓷器皿上的清脆的撞击声还有就是无孔不入的消毒药水的气息。她恨啊，她最恨的就是那个男人。每次恨多一点，就是为了下决心把这个男人彻底忘记，每次想忘记他，就要找个恨他的理由，她恨他的背叛，最恨的就是他居然没给她理由。她的脑子在无时不刻地飞快转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那个温柔地说，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大衣口袋里的男人，没给她一个理由就走了——最恨的爱情是无疾而终。
　　
　　秋天每下一场雨就会比前一天冷一点点，天天一点点，几天就很冷。君豪的母亲已经忘记了生死，她已经没有人去怨，怨命吗？她恨那个长得黑得像地中海人种的女人，那种嘴唇厚厚的女人都是喜欢撒娇的，她看到她在自己的儿子身边像一只柔软的肥美的猫的时候尤其地恨。那个女人就要把自己辛苦得爱了三十年的男人夺走了，自己盼了十年，等了十年，又培育了三十年的男人。她是真的真不不甘心哪！为什么，她只用了短短一秒，就让儿子在她面前那么地俯首帖耳，对她的一颦一笑都如此记怀？为什么她一个委屈的神情就可以让儿子跟母亲大声说，我只要面前这个女人，我且当这世界上只这一个女人？为什么她的一杯咖啡，就让自己三十年的饭菜米面变得味同嚼蜡？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她一定一定一定不能让他们如愿！！她反对，她拖延，她隐忍，她——然而一切都没有用处，儿子就要失去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要垂死一击！儿子是信命的，那张写了类似乩语的金色纸片她故意就放在儿子是书桌前面，有意无意地说，如果你老婆是克你妈的，你是要谁？后来，语气尖锐地加了一句——娘是不能换的，老婆可是大街上多的是！当然，我的儿子绝对不会要亲娘去死！儿子看了她一眼，眼神空洞。她知道，儿子还是在乎自己的，她在等她要的结果。
　　
　　不知道是第几天，几乎是天天，晚上，小榭都会感觉到胸口的朱砂痣上冷冷的痛，他总是吻着这里，说，胸口有红痣的女人，是十世的情种，而他就是撒情种的那一个。而现在，红痣里的最靠近心脏的一滴血，还有他留在小榭的梳子上的头发，眼泪已经和血在一起，流的都是血，从初一到十五，从月缺到月圆。
　　
　　她恨，她恨啊，她要这个男人，死无全尸，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永远永远都不要见到他！！！！
　　
　　最无辜的还是君豪，他不过是一只犹豫的，迷惘的，新死的鬼，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是两个女人之前的战场，生的时候是战利品，死了，也是一只糊涂的，优柔寡断的鬼——游荡在九月黄昏的边缘，永远找不到该走的路。
这个故事像小说的成分更多些。一次喝饮料的时候，朋友喝一杯碧绿色的东西，那绿色诡异，有人笑说是下了降头的毒药，喝了就会心甘情愿跟不认识的人走，供人驱使；这几天，调COCKTAIL的时候，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调出一种紫红色，那种朱砂痣的颜色，忽然就想到这个故事，属于偶然得到吧！
　　为什么说爱是毒药呢，仔细想一想，如果一定要让自己下决心和你最爱的人分手，你会怎么做？我想过，那就是伤害他，同时刺激他伤害自己，让彼此都不能想到对方的好；或者，干脆，让他去死。
　　
　　爱人的爱，母亲的爱，自己爱自己的自私的爱，都是有毒的，有越多这样爱的人，调配不好，就会死得很难看。
      有朋友跟我说，似乎没有头也没有尾，其实这个故事适合镶嵌在我们真的生活里面，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用你知道的名字换掉里面的名字，然后想一点点楔子和尾巴，想起来，那就比较吓人——

小爱理

唉，可怜的女人，可怜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