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遗忘的世界

一．
一只稻草人斜斜地插在田埂上。它歪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胡乱地套着一件灰白的衣衫，木棍造就的双臂直直地伸展，与身体呈“十”字形。
   黑色的笔给予它人一样的脸面，却无法赐予它生机，它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脚下方格子般的田地和远处石碑林立的墓地。
   两个挽着裤腿的妇女把腰弓成虾米状，正在田地里拔草。
   她们身后，一行身着黑衣，面色凝重的人们在灰白的土路上悄无声息地前行。
   领头的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人，皱纹深刻的脸上满是悲恸之色，他的双手抱着一个惨白的方盒子……那是骨灰盒。
   
那两个妇女直起身子，默默地注视着。
   她俩在轻声议论。
胖胖的妇女道：那是赵天家女儿的葬礼……
   真可怜啊……满脸雀斑的女人叹息道：听说是自杀死的，这么年轻，才20岁！
   胖女人摇摇头：她们父女相依为命，为什么要自杀呢？
   ……
   怀抱骨灰盒的赵天听见身后的议论声，女儿赵荣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不住闪现，禁不住呜咽了几声。
   
   胖女人摆摆手，弯腰拔起一把杂草，道：最近村里常有丧事，上一次是一个小孩子淹死在小河里，是叫，叫小茂吧？
   雀斑女人道：听说可能是他杀，闹了好一阵子，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胖女人将手中杂草扔至田埂上：我也不知道！

   她们身后，赵天一行人已行至墓地。
   一座新立的石碑上刻着“爱女赵荣之墓”几个大字。
   赵天看着石碑上冰冷的汉字和碑下那个黑漆漆的石洞，悲由心生，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女儿呀！
   骤然响起的哭声，惊起林中几只麻雀，它们在空中盘旋一圈，忽见田边一个戴草帽的白衣人冷冷地盯着自己，大骇不已，纷纷坠入林中。
   墓地里，赵天还在痛哭，他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骨灰盒。
   一个中年男人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大哥。
   赵天头也不抬，将脸贴在骨灰盒上，呜了一声，算是回应。
   中年男人道：再不埋的话，赵荣就没有办法上天堂了。
   赵天终于抬起头来，一张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神尽是绝望。
   他缓缓的把白色的骨灰盒放入碑下那个黑漆漆的石洞中，白色霎时融入黑暗中。
   赵荣……女儿呀！呜……
   绝望的哭声从或新或旧的墓碑林中四散开去，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二．
   哈哈哈！耶！耶！抓住你啦！
   三个男孩子在灰白的路上嬉戏着，飞奔着。他们身后的草丛中倒伏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稻草人。
   雀斑女人和胖女人结伴去自家的地中作活，途经墓地，遥见碑林中，赵天手捧一大束鲜花，跪着，动也不动，仿佛与墓碑融为一体。
    雀斑女人叹了口气，道：赵天今天又来了，葬礼都过了好几个礼拜……唉！
胖女人道：这也难怪，唯一的女儿嘛！
她们自顾聊天，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跟着一个男青年。
那个青年西装革履，抱着一大束包装精美的鲜花，脸色很是憔悴，仿佛遭遇了什么撕心裂肺的痛事一般。

呵呵！
那三个小孩在路上追逐了几圈，终于注意到草丛中的稻草人。
喂，你们看……一个大眼睛男孩子道：那是什么？
他左边瘦高的男孩子撇撇嘴：笨蛋！那是稻草人。
右边长相清秀的男孩子小声问道：稻草人是什么？
瘦高的男孩子解释道：就是立在田边赶鸟的假人啊！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走近一点去看。
清秀的男孩子往后缩了缩：不要，好可怕！
大眼睛的男孩子道：笨蛋，不过是稻草人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那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进入墓地中，立刻被身边如密林般的墓碑所淹没。
他游目四顾，白底黑字的墓碑上刻着：爱子小茂之墓，家父李又田之墓，爱妻张玉之墓……
他在碑林中穿行良久，终于在“爱女赵荣之墓”前驻足呆立。
只见一个男人跪在墓前，动也不动，如雕像般。
赵天听见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不由抬头观望。
是他！
二人心中均是一凛，大感意外。
赵天只觉心中怒火腾腾，叱道：你来做什么？
那个青年低首嗫嚅：我来祭拜赵荣……
赵天立起身来，握紧瘦削的拳头，双目喷火，怒道：你还有脸来？言毕，挥拳扫去，叭的一声，把男青年怀中的鲜花打落在地，雪白的花瓣飘零。
赵天一把抓住男青年的衣领，咬牙切齿：要不是你，赵荣也不会死！是你杀了她！
男青年挣扎一番：可是……爸爸……要不是你反对我们结婚……
赵天猛地将他推翻在地：啰嗦！我说过了，不准叫我爸爸！回去！
男青年紧皱双眉，伸手捧起那束残缺的鲜花：不！我爱赵荣，我要献完花才肯走！
赵天气得直哆嗦：你……混账！你别走啊！说完，转身离去。
男青年跪在墓前，抽泣道：赵荣……是我……秦义！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自杀啊……
小子！一声暴喝骤然传来。
秦义回头，只见赵天抱着一个光头稻草人，大踏步走来。
赵天将稻草人翻转过来，尖利的“身子”对准秦义，用尽全力插去。
啊！
秦义一声尖叫，翻身躲开。只听“哚”的一声，稻草人牢牢地插在他刚才所跪之处。秦义惊出一身冷汗，大叫道：你做什么？
赵天冷冷一笑，道：你没看到么？这是稻草人！专门用来赶你这种混账的！
十字形的稻草人面无表情地盯着秦义，他站起来，还有些后怕。
赵天手指大路：快给我滚回去！
秦义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知是对着香消玉损的赵荣，还是满脸怒容的赵天，抑或是面无表情的稻草人？
他小声道：告辞了！转身离去。
初时，还可见赵天的容貌，渐行渐远，赵天便被汹涌如潮的墓碑所湮没，最后只能看到高高立着的稻草人。


三．
喂！
雀斑女人在田中呼喝了一声。
什么事？胖女人问道。
插在这里的稻草人呢？雀斑女人手指田埂处。
胖女人回答：不知道。
啊……在墓地那边。雀斑女人放眼望去，但见远处墓地上立着个稻草人，生气道：又是小孩子在搞恶作剧！
两妇人停下手中农活，向墓地走去。
雀斑女人愤愤道：怎么插在墓地里呢？这些小孩真是坏。
二人来到稻草人处。
啊？
雀斑女人疑惑道：这不是我们的稻草人。
是啊！胖女人忽然感觉一阵发冷：我们的稻草人不是这样的。
真对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二人悚然回头。
原来是赵天。他憔悴地挠挠头，凄然一笑道：原来这是你们的稻草人啊，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擅自把它搬来了……咦？
他不经意瞄了稻草人一眼就觉得不对劲。
真奇怪……
他喃喃自语：记得刚才搬来的时候，它是光头的，现在怎么长了一头短发？是你们装的么？
雀斑女人慌忙道：不是不是，这不是我们的稻草人。说完，使个眼色。胖女人会意，道：是啊，你忙吧，我们还要去做农活。
二人逃也似的跑出墓地。
待她们离去，赵天又仔细地盯着稻草人，还是那件灰白的衣衫，木棍造就的双臂直直地伸展，与身体呈“十”字形，这些都没变……只是它的脸好像变瘦了，变长了，原先光光的头上也长出了……这是真的头发么？
赵天伸手摸了摸，刹那间呆住了：是真的头发！纤细柔软！



四．
杂草丛生的墓地，空旷，死寂，诡异……
赵天面对着稻草人，凄苦，惆怅，惊喜，害怕，高兴……种种滋味在心头翻涌。
稻草人立着这里已经有四天了，它的短发已经愈来愈长，垂过腰际了。风拂过，纤纤长发舞动，而稻草人的样子越来越像……柳眉妙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特别是那种欲说还休，淡淡忧伤的气质。
赵荣！
这分明就是赵荣……
赵天被眼前的稻草人惊呆了。
赵荣，赵荣！赵天捧住稻草人那张像极了女儿的脸，悲泣：我是爸爸啊，认出来了么？赵荣快回答我啊，赵荣！爸爸马上把你放下来！
赵天低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握住稻草人身下的木棍，兀地拔起，噗哧，木棍应声而起，带翻一窝新土。
他小心翼翼地把稻草人放在地上，抚摸着那张脸，老泪纵横：赵荣，拜托你回答我！

墓地里静极了！
只能听见一个黑衣少妇低低的啜泣声。
她双手掩面，对着一块细小的石碑呜咽着。石碑上刻着“爱子小茂之墓”
良久，一双大手扶住她的双肩：橘子，我们回去吧，再怎么悲伤，小茂也不会回来啊。
那个叫橘子的黑衣少妇颤颤地直起身子，扬起脸来，珠泪盈盈，问道：周汇，小茂真的是意外死的么？他一直都很小心的，怎么会溺死在河里呢？
那双大手痉挛了一下，大手的主人……周汇,想起那天下午在小河里浮浮沉沉的小茂，心中一紧，赶忙道：那是意外，这样想才不会太伤心啊。说完搂着橘子往回走。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着小茂的石碑，心道：对不起！就让我下辈子来偿还你吧！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

赵哥！橘子幽幽地叫了一声。
周汇转首，只见赵天神色诡异地走来，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稻草人。
周汇道：赵哥您好，您拿着稻草人要去哪里？
赵天昂首睥睨：怎么这么说呢？这不是稻草人，是我女儿！我正要带她回家呢。你们看！他将稻草人的脸翻转过来：你们看，这是我女儿吧？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抱着稻草人大步离去，道：不好意思，我赶着回去，先告辞了……
周汇和橘子均是一脸惊诧。

翌日，村子中几个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说墓地里有什么？
稻草人啊！
稻草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墓地中。村中所有的人聚在一起，站在赵荣的墓前，盯着那个稻草人。
人们窃窃私语。
没错，真的是赵天家的女儿。
做得真像，可是立在墓地里有什么用意呢？
不对，这是普通的稻草人变化而成的。
啊？
赵大叔来了。
赵天一改往日的消沉，含笑而来，朗声道：各位……这是我女儿的灵魂附在稻草人身上，于是稻草人就变成我女儿的样子了。你们看，就好像活人一样！可是，可是无论怎么呼唤她，她都不回答。而且上次将她带回家，她马上就恢复成原来的稻草人，似乎一定要立在这里才行。所以，我就替她穿上她生前爱穿的衣服，纯白女衫，红色短裙，赵荣，你穿起来很好看哦！
赵天翘首凝视，嘴角居然露出一丝笑意。


五．
这天过后。墓地里每一座石碑前都立起一个十字形的稻草人，墓地里更显诡异了。
四天后，那些原先一模一样的稻草人慢慢地长出了头发，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变成了那些亡人死前的模样。

秦义抱着一束献花，再次踏入墓地，满眼皆是形态各异，面目可怖的稻草人，到处鬼气飕飕。
这些稻草人到底是……他暗自忖道。
墓地里人来人往，每个稻草人旁都有几个人在说话。
妈妈，回答我啊……一对中年夫妻对着稻草人哀求道；
这是你们的爷爷哦！一个妇女指着稻草人对两个小孩介绍道；
真的变得好多……才四五天就变成哥哥的脸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道。
真不可思议，把稻草人插在这里，就会变成死去的人的样子！一个双手叉腰的老头自言自语道；
……
秦义觉得这些人的神志都不太清醒，稻草人怎么会自己变模样呢？
他来到赵荣的墓前，一个稻草人立在他的面前。
赵荣？
秦义只觉手足生津，不自觉喊出声来。
他揉揉双眼，柳眉妙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那种欲说还休，淡淡忧伤的气质。
赵荣，真的是赵荣！
秦义双手一抖，怀中的花再次落在地上。

橘子！我叫你住手！
一声暴喝传来，那是周汇的声音。
放开我！
橘子手拿一个稻草人娇叱道。
周汇拉住橘子，嚷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不正常么？
橘子拼命挣扎：稻草人会变成小茂，当然要插啊！而且大家都在插！
就算他会变成小茂的样子，也还是稻草人，这样做不是很可悲么？
稻草人也好！我想见小茂嘛！
那些稻草人都面无表情地站在墓地里，可怕！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那是因为你不是小茂的亲生父亲！他是我的孩子，怎么说是可怕呢？
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我也很疼爱小茂啊！
既然疼他，就让我插稻草人！
可是，可是！橘子……
你为什么这么反对呢？有什么原因么？
原因？！周汇一阵心慌：没有啊！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就顺你的意吧。
橘子匍匐在地上，将稻草人插在小茂的墓碑前，虔诚地拜了拜。
周汇暗想：只不过是个稻草人，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只是插在这里，它也不会说话！
他和刚刚立起的那个稻草人面面相觑，均是面无表情。


六．
这是望不到边的碧绿草地。
天空湛蓝深远，空气清新甜润，几只小鸟拍着翅膀飞过，悠闲地嬉戏着。
纯白女衫，红色短裙的赵荣就出现在草地的那一边。
柳眉妙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那种欲说还休，淡淡忧伤的气质。


赵荣！
我喊道。
秦义！秦义！
我们向对方跑去，相拥在一起。
赵荣，赵荣，你还活着啊！
秦义！我还活着。
我们结婚吧，不管你爸爸怎么反对！
赵荣一双妙目盯着我，幽幽道：真的么？你真的决定了！
我坚定地点点头：真的，我不会让你走的。
就算我变成那个样子，你也要我？
赵荣手指前方。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一个稻草人立在碧绿的草地上，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啊！
秦义从恶梦中惊醒，猛地坐起。
是梦！
他拍拍脑袋。昂首，却看到了幽深的夜空。
这里是……这里是墓地！
他环视四周，惊出一身冷汗，他的面前立着数不尽的稻草人。
我怎么睡在这里？他疑惑，害怕。
他努力回想，白天来过这里，可是明明回家了啊！难道，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又回来了？
他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目光阴冷。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稻草人呈十字形立在自己头顶上方，她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赵荣？
黑暗中，纯白女衫，红色短裙，看起来是那么的骇人。
秦义喃喃道：是你叫我来的么？是你么赵荣？
稻草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幽光。
难道，你不是普通的稻草人？秦义站起身来。
四周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声音：悉悉窣窣，悉悉窣窣……
声音越来越响，悉悉窣窣悉悉窣窣悉悉窣窣
秦义顺着声音望去，黑暗中所有的稻草人都在缓缓移动，所有的稻草人的眼中均闪出一丝蓝色幽光。
秦义大汗淋漓。
啊！他大叫一声，抬腿便逃，在林立的石碑中，在一片稻草人的海洋中穿行着。
不知跑了多久，秦义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缓过气的秦义张眼向四周望去，顿时战栗不已……跑了这么久，居然又转了回来，一个长发及腰，白衣红裙的稻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稻草人的双眼分明在说：你跑不了的，因为……被你杀害的人永远藏在你的心中！
秦义只觉自己的灵魂叮地一声，逃离了自己的躯体！他倒了下去。
秦义倒下的同时，稻草人也倒伏在他的身上，他们倒在一块墓碑前，墓碑上刻着：“爱女赵荣之墓”


七．
赵大叔，今天又要去啊？
清早，灰白的路上，那个雀斑女人扛着锄头向赵天打着招呼。
赵天摇摇手中的一套新衣服：是啊，我每天都去呢，今天帮她换套衣服，这也是赵荣最喜欢的一套！
雀斑女人笑道：你女儿一定会高兴的！
女儿，我女儿怎么倒在地上？
赵天来到墓地，发现立在碑前的那个稻草人直直地躺在地上，而且稻草人身下还压着一个赤脚的人，那个人一动也不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天扶起稻草人，原来是秦义。赵天道：喂，你没事吧？
秦义禁闭双目，僵直不动。
赵天伸手搭住秦义的手腕，没有脉搏，浑身冰凉，显是死亡已久。

你，你看……为什么小茂是这种表情？为什么？
橘子和周汇大惑不解，吃惊不小。
周汇更是脊背发凉。
他们面前，那个稻草人的一张脸扭曲已极。
周汇讷讷道：好可怕的脸，我早就让你别这么做了！可是，可是，这没有理由啊！
橘子冷汗涔涔直下，道：他，他在看着你呢！
周汇颤声道：胡……胡说……是你多心了！你看，哪有！
话音刚落，但见小茂的一张脸更加扭曲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周汇。
橘子宛如醍醐灌顶，忽然明白过来，她抓着周汇的衣领，嘶声叫道：你到底对小茂做了什么？他的脸是那么的憎恨，是那么的不甘……
周汇甩手推开橘子，恨恨道：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我要把他拔掉！
橘子反身扑过来，叫道：住手！住手！不可以！
周汇劈脸一掌将橘子打翻在地。双手掐着稻草人的脖子，将他拔起，不料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咚地一声，后脑勺撞在坚硬的石碑上。
橘子爬起来，道：周汇，你怎么了？
她跑过去，只见周汇软软地蜷曲在地上，后脑勺一片殷红，而那个稻草人却还直直地立着，它身下的木棍深深地插入周汇的心脏处。
哎呀！橘子尖叫一声。
周汇嘴角渗出鲜红的血，费力道：我我……我……
橘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是你！是你杀了小茂吧？
周汇凄然一笑，溘然逝去。

咻地一声，小茂那张扭曲的脸也顿时恢复成原样。

夕阳如血，拉长了天地万物的身影，橘子跌跌撞撞地离去，身后是如林的石碑和数不尽的稻草人所组成的汹涌海洋。
这海洋中，暗潮涌动……

tian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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