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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1 21: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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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神思者
“尚渊！！”我的呐喊被翻滚的雷声遮没了，双手拍打着日月泉，击打出的冰凉水花袭到了脸上。如果说大地之母以死赎了生前对黑暗之神的负弃之罪，那么尚渊呢！？西哈呢！？甚至是骄蛮无礼的诺诺公主......他们是无辜的......却硬被挤入仇恨的大转轮中去了！难道我也要将始终沉沦在亡妻之痛中的阿修罗活生生推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吗？他能改变什么？为西哈的死痛哭几次？还是选择保持沉默顾全大局，只在心底偷偷追悼亡将？林素素......你该怎么办才好？不知不觉中，暴雨就停歇了。大风席卷满天的落花遮蔽了月色，我依然被矛盾纠缠着，湿漉漉的衣裙紧贴着冰凉的身子，泉水恢复了平静，涓涓细淌着......一袭亮眼的白，掠过。当我完全看清那张浮动着的容颜时，一切光耀已从他的长袖中挥发而出。整个泉面，明净若镜。无限鲜艳的绿丝迅速生长着、蔓延着......随即衍生而出的伟岸之树枝叶繁茂，金色的果实闪烁着点点光芒......生命之橘！？
“这种时刻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种树！？”大喊而出后我才心头一震，又是这种久违的窒息感觉，仿佛与树中世界完全隔离。命运一挥袖，一个果实便沉甸甸地下落了，砸破泉面，无数碎片形成了一道屏障......那个身影好熟悉......是尚渊吗！？我紧抓着裙摆屏息凝视......他不动声色地茗着杯中的酒，始终不为周围舞姿妖娆的美女们所动。那双碧绿色的眼眸迷离闪烁着......要不是他那双布满老茧与伤痕的大手，我可真要饶有兴致地把他当作死冥王来看戏了！
“黑暗，你难道不想从这些尤物里找个舞伴吗？”菲尼斯！？看上去好年轻，始终不变的是那身绚目之羽。
果真不是尚渊！他那传说中的父亲如此真切地跃于眼前，我心里不禁敬畏地嘟囔起来：“有怪莫怪，是命运要公布您老生平，动机尚不明......嗯！完毕。”
原来尚氏蹙眉始作俑者乃尚渊之父也，是他创造了一种新的性感模式！用带着几分邪气的危险眼神挑逗镜头......诱惑着整个世界......黑暗之神似乎十分不悦被菲尼斯搅了喝闷酒的雅兴：“菲尼斯，你妹妹的册神仪式就是如此无聊的舞来舞去吗？”这一刻，轻柔的女声响了起来，撩人心扉却又充满怨恨。只见年轻气盛的菲菲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嘘......”菲尼斯竖指，一脸顽皮：“她可不好惹。”这样的友情提示显然没有对一脸疲惫的黑暗之神起到任何警视作用，他依然面无表情，甚至是神情懒散地欣赏起菲菲兀长的册封仪式......最后......竟然眼皮闭合.....－－!睡着了尴尬透顶的舞神菲菲开始咬牙切齿，羞愧难当的她不顾风度，长袖摇曳着，以刺穿耳膜的尖锐之音终于将睡意正浓的老黑惊醒了！随后......她跳起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艳舞！直到，一手脱一手扔，贴身到了黑暗之神面前。
“你在轻视我的舞技，挑战我的耐心。”她勇敢地瞪着他，似乎还在炫耀着曼妙婀娜的轻盈体态。
而黑暗之神目不低视，迟缓地答道：“恐怕在你施展舞技之前，我便已入睡了。”菲菲动人的脸蛋上青一阵紫一阵，我忍住想笑的冲动，正猜测着命运突然半夜三更浮出水面，播放这出风格接近于周星星的喜剧片是何用意......漆黑一片的沉寂过后，另一个生命之橘又掉落了。
那是天帝，碧蓝的眼眸中荡漾着阴霾......唇角波动着诡异的笑容。菲菲心不甘情不愿地舞动肢体，突然之间，他牢牢地圈住了她的柳腰，恬不知耻地将脸凑到菲菲的唇畔，一双无赖之手随即肆无忌惮地游走起来......殿门被蹬开了，黑暗之神站在那里。
“双人舞吗？”他似乎看不到菲菲积聚在眼底的泪花，嘲讽地开口。她面红耳赤地捂起已敞开的胸口，夺门而出。
“黑暗！你竟然坏我大计！”天帝愤怒地说着：“只要占有了她，菲尼斯嚣张跋扈的时日便会走向尽头！”
铺天盖地的白羽将菲菲映衬得那般楚楚动人，而她一脸正经地对着那只貌似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走失的窃听小怪物反复叨念着：“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心狠手辣、傲慢无礼、庸俗无能......超级大混蛋黑暗之神！”这一幕，免不了令我回忆起，坐在冥府后园满腹委屈的我，拿着一大片树叶大吼特吼死冥王一身缺点的情景来......看来，我真的菲菲有着某种惊人的相似之处......“可是......可是......”她一声叹息之后，声音有些酸涩地又絮叨起来：“他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神勇威武、风度翩翩、气势凌人、光明磊落、公正无私、震古烁今，他还是单身贵族呢......”这番小女人的暗恋场面，直叫我瞅得心底泛酸。难道......我林素素一直吃错醋了？她爱的并不是尚渊，而是......她用心地描眉，反复替换着美丽的衣物，脾气暴躁，时而又静若镜中人。那些交叠的画面，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测，原来舞神菲菲曾经为黑暗之神如此茶饭不思、神魂颠倒过！只字片语，黑暗之神的冷淡回应，她独自品尝着暗恋一个人的伤痛。
最终，他们一前一后环绕在大树畔。
“如果我不是白凤，你会爱上我吗？”菲菲挂着晶莹的泪珠。
而黑暗之神只是侧了身，淡淡地答：“我的心只容得下她。”菲菲闻言掩面而泣，抵着粗糙的树背。
“你很美，路也还长着。”他难得温柔地将手覆于菲菲脸上：“星星在哪里都很亮......只不过我不是你的那颗星......”我的泪不知何时已流满了脸，菲菲那么深爱他，而他丝毫不为所动地爱着大地之母，可是换来了什么！？泪水模糊了这一幕残忍的美......红，漫天飞舞的红色花朵，黑暗之神与一个头披红纱的女子并肩向前走着，祝福的人群中，我瞧见了菲菲落寞的神情，以及那双伤心欲绝的眼睛。这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看上去是那么恩爱幸福。
我听见了生命之橘又一次落下。狭小的黑暗空间中，一点光亮使我身不由己地将目光朝那头望过去，直到一个美丽的身影清晰呈现在面前，大地之母！容光焕发的她似乎年轻了不少，趴在摇篮边，哼唱着悦耳的歌谣，丝亮般的秀发洒落在婴孩的身际，毫无声息中，我瞧见了襁褓中的孩子：绿色的大眼睛，小巧可爱的尖耳朵，这......这是尚渊！？我居然有幸一睹他的童年风采！？一旁的大地之母以白皙的手指点过婴孩稚嫩的脸庞，笑如春花。困惑不安的我恍如隔世，不得不沉静于这亦真亦欢的美丽时空中。一个不速之客猛然出现了，天帝！？年轻的他金发碧眼，神采奕奕，嘴边挂着笑意。“不！”一声惊呼毁灭了原本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的氛围，大地之母已被按倒在床上。婴儿放声啼哭起来，似乎也觉出了这居心不量的陌生闯入者欲侵犯他美丽的母亲一般。一段久违的陈年往事，就这样真切地被摆放到了我面前，而我只能看着年幼的尚渊哭得最后喘不上气。柔软的胎发随即飞散而出，若散落的黑色玫瑰一般。瞬间，尚渊长成了少年，一支手挥向空中，“啪”一声，一侧的飞虫就握进了他手中。愤怒的脚步声响起，大地之母狼狈地披头散发，衣杉凌乱，跪倒在地，哀求着如同大理石一般面无表情的男人，而他丝毫不为所动，睁开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绿色光芒，微微上扬的唇角变作了轻蔑的不屑，又是黑暗之神！那股气势简直令人不寒而栗......一把夺过大地之母怀中的襁褓，作势便要往地上狠砸。空中的婴孩，淡蓝的眼睛天真无邪，吮着指头，那是茫毅吗？天啊！为什么要让我亲临目睹这悲剧？再望尚渊，他正冷冷地瞪着这一幕，手心仍紧攥着那只虫子。它挣扎着舞动双翼，那声响刹那又变成了铿锵有力的兵器碰撞声。满地蹿出的绿色嫩草，以及染血般的灌木丛，山岗上弥漫着硝烟，黑暗之神满脸血迹，高舞着长刀，身后还立着漠然的尚渊！紧接着，翻滚的岩浆吞噬了一切。
“黑暗！黑暗！”菲菲撕心裂肺地大吼着。
“那颗星星黯淡了，她背叛了我......”黑暗之神满脸悲伤与颓废，他跨向了深渊，烈焰在不断咆哮着。只剩下灰烬，菲菲痛哭着。指缝中，残留着一片黑色的羽翼。屏障内的画面有些错乱了，一直以为尚渊的童年是极其不幸与孤独的......我错了......菲菲总在夜深人静之时，替他盖上被踢掉的被子，抚慰着梦魇中眼角遍布泪痕的他......
其余的生命之橘尽数落下——晴放苦恼地辗转反侧，天帝以幻象来到他身畔，耳语着......妖怪界的奇特绮丽景色、未曾消散的六冥神法、美人亡去、尚渊的无尽痛苦！晴放错愕的表情，以及尚影的凄楚笑声，忽远忽近——无法再承受这一切的我，紧闭上了双眼，不知还会飘向哪个阴霾的过去。红，一片鲜红！战鼓四起......那是梦紫吗？天帝对她做了什么？催眠吗！？她凝视着怀中的小襁褓，突然目露凶光！流苏、紫色双瞳......城下的停止行进的大军......阿修罗！怀抱着孩子的女人身披盔甲，不亚于男儿的气势，战鬼的狰狞神情，那空灵的目光令人窒息。飞扬的血肉，唇畔的血渍，疯狂直至力竭的惨笑。最后，阿修罗双腿跪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亲临这些残忍至极的过去时光？他们悲凉的笑容是如此相似。
“作为神思者，我开始反省。”命运之神的声音使一切幻象又归于沉寂。
早对他憋着一肚子气的我，此刻更是按捺不住了：“这一切悲欢离合都是拜你所赐，哪怕写上千万份检讨也无济于事了！”
“想要追求一个人人极乐的国度，才是悲欢离合的开始。七界之内早被仇恨笼罩，每个人都在心里记着，他们失去了什么，他们将要以什么样的代价讨回来。可幸福的意义又是什么？如果没有痛苦，拿什么来作对比？怨天由人，可不象你灵儿的作风。”他轻叹一声：“已经开始改变众神命运的你，难道还不明白这道理吗？”
闻言，我更加不理解地质问：“我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有些神灵可以永生不死，并且大权在握、逍遥快活，而另一些则要同凡人一样，饱尝无尽痛苦呢？而这些不公平的命运全由你一手策划！”
“因为他们心中有爱，不甘只遵循行尸走肉一般的轨迹。”他的话音越来越近，那苍白的发，立刻照亮了被黑暗环绕的我：“元神的新老交替，乃至幻灭，同你们凡界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你们无法避免生老病死，而我们却可以自由选择。”
“自由选择？你就是悲剧的导演、制片人！你让那些演员怎么超越？注定的剧情，必然的结局！”我继续大呼小叫着：“这都是你的错！以前我总认为神喜欢玩弄人类，但现在才明白神连自己都不放过！天界居然还妄称为昆仑国度，就这么一个靠杀戮、猜忌、掠夺建立起来的天空之城根本就是个肮脏透顶的混沌世界！而你就是帮凶，把好人都写得凄惨无比，轻则妻离子散、卖身黑暗势力；重则自毁元神！最可气的是那些坏人不但逍遥法外，还在继续逞凶！”
“有因就有果，善与恶，或仁慈或奸诈，或软弱或坚毅，皆是铸造自己以后命运的主要因素。我所写的命运，无疑也紧扣着这些。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胡编乱造，其实我只是比别人提前知晓了他们将会在漫长的未来岁月中，身在一个大舞台亦或是小舞台上怎样相互表演而已。而你，已超越了这个舞台。”
“可……你知道吗？我好累，也很心痛！尚渊也好，阿修罗也好，连同柯允枫在内，他们原本都可以很快乐！却因为你嘴里那些所谓的因果、性格……你完全可以用笔全然一涂了之！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既然有勇气以一个怨妇式的笔触，沾染由恶毒酝酿而成的墨汁，在原本别人洁白无暇的人生上乱涂乱写，毫不脸红地将其称为命运，现在怎么老是指望我这个一没法力二没能力的女鬼帮你创造奇迹呢？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无奈吧！我烦透了你！”我抓狂起来：“在地下，没有法力甚至带着劣性的人类都能拥有天堂般的快乐，而在这天上，却全是地狱！！”
“你甘心吗？”命运似乎完全洞悉了我的心事：“舍得丢下尚渊吗？在此之前，你不惜拼命去改变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他？我要看着你，继续推翻命运，用爱唤醒这个国度。”林素素！你到底在做什么？难道现在你只能怨天由人地在这里和矛盾的命运辩驳吗？难道你不想跳出去向所有人揭露制造那些充斥血与泪悲剧的始作俑者了吗？难道你不担心尚渊以及阿修罗的安危了吗？难道你就甘愿任由天帝继续转动复仇之轮吗？不！不……不！见我沉默不语，命运继续道：“凭借你的能力，一定能够再度令众神醒悟、惊叹。”他一挥袖，我便飘浮起来，风穿越过身畔，残留他的呢喃声：“我在看着你......看着一切......等待着......”膨胀的气流中，我急速下坠。再一睁眼，竟已置身于日月城大殿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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