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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0 08:2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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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從美學感受、精神修煉、禮儀修煉上,闡述跪坐的可取。但這些還不足以使許多人認為跪坐就一定是個好傳統。事實上,跪坐一詞是現代語,古人沒這種稱呼,因為在中國古人那裏,這才是標準意義上的“坐”,不需要再加個什麼跪字,而其他的坐法才應該在坐前加一個字,如胡坐、倚坐、蹲坐。由於現如今坐字的含義早已古今兩義,所以我們只能使用跪坐一詞以符合現代漢語的習慣。不過,好在還有一個更好聽和莊重的詞——正坐。故下面的文字,凡說到正坐一詞的,不加括弧解釋。
雖然經過了上篇的論述,但也許仍不足以充分令人覺得它真是那麼優秀的傳統,那麼此篇再講講正坐的一些現實上的好處。
正坐其實是一種利大於弊的坐姿,是一種鍛煉,對身體存在諸般好處,這已有醫學證實。舉我知道的例子,首先,習慣跪坐能減少駝背的發生。第二,膝骨性關節炎的發病率也比較低。此外,跪坐對男性健康的好處更大,能減低陽痿的發生率!現代醫學告戒人們,長時期坐著對身體不利,尤其不利於男性健康。因為男性的生殖器不適宜長時間受到來自下方的托力,久而久之將損傷男性功能,如果還是長時間坐在柔軟的坐具如沙發,則情況更糟。甚至有過這樣的極端例子見諸新聞:某青年因為癡迷上網,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導致睾丸壞死。因為坐椅子把睾丸坐壞死的男子畢竟很少,但這至少告訴我們這樣一個資訊:長時間坐椅對男性生殖健康客觀上存在威脅性。研究表明,常年坐在辦公室的男性,陽痿的發生率比其他職業男性高出幾倍。所以現代醫學建議白領男性,為了自身健康,不要在椅凳上坐得太久,隔一段時間就要起身活動。
由這裏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啟示,如果是正坐,則會如何?我們會發現,這種隱患就沒有了。因為正坐只是把腳後跟墊在雙股下,生殖器並未受到何種托力,而是懸於股間,因此跪坐雖然是坐,卻幾乎跟站立時一樣使生殖器不受束害,這就很可貴。從這個問題上看,坐椅凳對男士來說反倒不是好習慣。而且比較起來,中國人比西方人更樂於久坐於椅凳上,因為總的說來,國人不及西人好運動,總體喜靜,且最普遍的娛樂是打麻將,這就有些不妙了。
這不禁使我產生一種奇想,當然也僅是一種奇思妙談——難怪中國古代的文人,從外在形象到心靈狀態,直到唐代還有一種健康、剛毅的氣質,入宋以後,則漸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形象,柔弱萎靡,心靈漸趨病態,陽剛之氣大不如前。原來宋以後的文人,長時間坐在椅子上,擠壓陽物,實際上就是戕害自己的男性功能,也就等於損害自己的陽剛性,即使沒有坐成生理陽痿,也多少使自己精神氣質上有些陽痿了。而整個民族的男人們,都是以這種慢性戕害男性功能的方式坐著,因此整個民族的陽剛之氣也就下降,所以自宋以降,中國在外族面前屢受屈辱,不復當年華夏之雄偉。當然這純屬笑談,但我也曾試過正坐,在那端正筆直的姿態中,我確實可以感覺到身上仿佛在醞釀著一股剛毅正大之氣,更能對比感覺出那種大大咧咧靠在椅子上的慵懶散漫之氣。有人可能覺得正坐的樣子刻板,豈知那正是一種剛性的符號,那端端正正一動不動的姿勢,其實內含著一股爆發力!中國人性格最果敢剛健的時代,也正是那個普遍“跪”著的時代。而席居生活,實為一種“大起大落”的生活——坐臥得低,突然站起便顯得高,因為中間落差的距離很大。這種“大起大落”天生就是“四平八穩”的反義詞,容易形成一種果敢、銳利和具爆發力的性格。而當中國人普遍都在高桌高椅高床上生活了以後,由於坐臥站立的距離落差小了,“大起大落”的感覺便沒有了。奇妙的是,這時候中國人的性格也走向了四平八穩,並且用“中庸”來解釋自己四平八穩的合理性,把古人的哲學概念也拖進庸俗的境地。
其實正坐的優處還不只如此,它真正的意義是吻合中國古人的哲學思維和對待天地的態度。坐於地,表達了對大自然的親近,而採取跪坐,則表達了對大自然的敬畏,這正是華夏文明的原道精神;與之相對的是西方人“淩空而起”的“立體”起居,象徵著疏遠自然、不敬天地,故西方人熱中改造自然。
同樣是坐地,正坐與胡坐相差很大。胡坐以卑賤不恭的臀部著地,把“不潔”的足部正面示人,無論對自然還是對他人的恭敬都大打折扣。故中國古人鄙夷胡坐,並非僅僅因為胡坐容易“走光”。
現在,已經有人在醫學的角度上發覺正坐對中國古人思維的影響。醫學上的專業描述我說不好,也記不太清,只明白個大意,權且以我通俗的語言描述一下。前頭說了,席居時代是“大起大落”的生活,使民族個性不至於變得四平八穩,而“大起大落”在醫理上的好處是刺激思維。不少人可能都有過這樣的體會:冥思苦想的時候,突然站起來走動,這時候,腦中靈光一閃......
醫學上的解釋大意是從地上跪坐的狀態突然站起,由於距離落差大,體內“氣血”(不知此詞恰當否)上沖,刺激腦部神經,使大腦思維功能瞬間加強,這種情況下更容易誘發靈感的迸發。古代文人在思考、寫作的時候,由於思緒翻飛,難免會圍繞著案幾站站坐坐(沒有椅凳羈絆,站站坐坐很容易),多少哲思的火花,便在那許多次站起後的瞬間閃現。我不敢武斷地說這種“站站坐坐”就等於在提高智力,但古人一會兒貼著地面思考,一會兒又淩空思考,這種大落差的轉換或許會帶來心理上的變化體驗,從而影響到思想的性格特點,以至影響、形成一個民族具有自身特色的思想和文化心理。中國文明最大部分的智慧成果也正是產生在那個席地跪坐的時代,尤其在正坐習俗最盛的周、秦、漢、魏、晉時代,是中國人最具靈性的時代,全面固定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性格特徵。
純粹的華夏哲學精神就是跪於天地之間思考,這是典型的東方思維修煉,講究的是頓悟,是靈光的閃現,是一瞬間就使思維達到終點。與之對應的西方人思維,反倒是一種四平八穩的思維,它不講究頓悟,不需要太靈光,重視的是過程,重視老老實實地推論,所以西方人的邏輯演繹能力強于中國人。這兩種思維各有優長,由於文化背景各異,很難兼而優之,但要俱失之卻並不難。也許是巧合,自中國人普遍地從地上站起坐到椅子上去以後,中國人的思維從此走向僵化,曾經有過先秦的深邃、魏晉的靈睿、盛唐的飛揚,而自宋以後,則漸趨僵死、老邁、枯燥、壓抑。中國人一貫擅長的東方思維能力亦步亦趨地下降,只有在禪學中還得到了幾許繼承,而邏輯思維更是自古以來的弱項,從此以後,中華文化呈萎縮不前之勢,蓋因中國人的優勢思維正在減弱,而劣勢思維也未能增強之故。當中國人全部習慣坐椅子的時候,這時的日本人突然又模仿起中國古人的跪坐了(注:日本自唐朝學去了跪坐,但在國內推廣卻是十二世紀以後的事。另外,朝鮮人更習慣盤腿坐)。
綜於以上所述,正坐作為一種日常生活符號,是古代華夏文明的精華之一,體現了先人深邃的智慧,對身心體都有各種益處。但有人會說對身體也不是絕對有益——即跪坐會提高羅圈腿的病發率。但比起如前所述正坐的諸般好處來,這個缺點卻可以被大大抵消掉。而且羅圈腿的病因不止是跪坐,還有騎馬、踢足球等運動都容易形成羅圈腿,是不是這些運動都該廢除?羅圈腿通常因於童年長骨骼的時候,身體姿勢不當所致。就象兒童坐在桌前寫字,如果不注意坐姿將可能導致脊椎發育彎曲,但好象沒有人說坐在桌邊寫字是致人駝背的禍首。對於正坐,如果一定還要追求完美,即控制羅圈腿的病發率也不是不可,只要不讓兒童跪坐太久或者不讓兒童跪坐,那麼連唯一一個缺點都不存在了。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正坐是一種有益無害的修養身心的方式。
當中國人的坐姿從席地正坐變為騰空高坐的時候,當中國民族終於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這時的中國文明卻地走向了下坡路。當中國民族看似驕傲地高高坐到椅子上去的時候,內心與精神卻頗為奇怪地走向了自卑,這個站立起來的民族竟走進了一段屢受外侮的歷史,宋朝人坐是坐起來了,外交地位和民族精神卻是跪下去了。後世國人不明白這種華夏原道精神的奧妙——當你跪坐於地的時候,你不是婢膝於他人腳下,恰當地說這是一種親於地、仰乎天的生活符號象徵和精神體現,是自卑於天地。跪坐修養就是與天地合一的修煉,有利於心之純正,人格之獨傲。在“平面”席居時代,你拜見自己的上級或長輩,對方會端端正正、腰杆筆直地正坐著等候你上前問候,你會感到那比坐在椅子上更具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氣,而且這種凜然氣質的內涵是豐富的,它同時也是“不亢不卑”的精練表達,使你鮮明地感受到今天許多達官貴人歪歪扭扭坐著,翹著二郎腿待客是多麼地淺薄,有什麼尊嚴可言。
在很長的歲月裏,中國人就是這樣一絲不苟地,以這種剛直、恭敬、典雅的姿態創造了輝煌的歷史和文化。先秦人就是這樣面對面跪坐著產生了豐富的哲學理論,漢唐人就是這樣跪坐著傲視天下。而近古以來的中國人,坐是坐得越來越高,精神卻是越脆弱。卻不知道當你的身體願意矮一節表達對天地的恭敬時,你的靈魂卻能得以在天空騰飛。
本文雖然論述了正坐習俗深厚的文化內涵及好處,那麼是不是提倡恢復這種古代禮俗呢?其實也不能這麼說,許多早已逝去的事物,要想完全拾回是不可能也不現實的。因為正坐不是一個單一的文化符號,它在形式文化體系中具有連鎖性,它會牽涉到現代中國人諸多的生活習慣及外在文化的問題。首先它是席居時代的產物,如果復古,就不得不牽連至居室文化的復古,牽涉到生活用具的問題、中國人起居習慣的問題、社會禮俗的問題等等。可說成本極高,困難很大。本文固然表達了對這一古傳統的推崇與神往,但不席居,不正坐也不會使民族完蛋,西方人不混得很好嗎?而中國人放棄席居後的歷史文化也並非一無是處。本文旨在闡述正坐的文化內涵和優點,論述正坐確實對人的身心有好處,值得推廣,感興趣者自可一試。在批判中國文化的時候,不要誤把精華當糟粕,中國傳統文化糟粕不少,但“正坐”作為曾長期存在于古人生活中的禮俗,還真不是糟粕,而是精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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