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约三生

黄泉路上断丝连

　　你我三生有幸，邂逅于红尘。可是，前生无缘，今生无情，来生无份，就这样擦肩错过，终归美梦一场。
    ——题记
　　
　　第一生 白蝶?心动
　　
　　第一次与她相见，刹那惊艳。
　　素净的肌肤吹弹可破，白皙胜雪。青丝巧盘的发髻上钗着一柄巧夺天工的白玉蝶簪。纤细窈窕的身姿被纯白的纱裙衬托地楚楚动人、我见尤怜。柔扬水袖，轻挪莲步，一曲独舞罢，满座皆赞。好一个绝代芳华的蝶心，好一曲举世无双的妙舞。
　　微微一俯首，缓缓一仰头，俯仰之间，眉宇含情唇露笑，未语俏藏羞。
　　“来人”主人有令。定魂屏息凝神，“是。”
　　“去告诉骆老爷，小生有意迎娶小姐，问意下如何。”
　　得令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回话，请主人东阁品茶议事。
　　“将马车停于正门候我。”主人屏退随从。
　　“好的。”
　　良久，主人满面春风上车。一月后，良辰吉日，新人嫁娶，她成为主人的妻。
　　主人系皇族近亲，财富无数。生性喜好舞文弄墨，自佳人相随，更是连日歌舞升平。偶尔几次得以旁观，依旧是白衣飘飘，玉蝶摇摇，只是容颜日渐憔悴，寡言少笑。
　　一日，主人勃然大怒，一纸休书签罢，天作之合告终。
　　依旧白衣素裹，淡妆蝶簪。三十分钟车程，一路沉寂。
　　马停步，人下车，转身道谢。家丁接过行李的刹那，娉婷背影定格美丽。
　　欲起缰，立身马前，取簪相予，惶恐推拒。浅笑嫣然，心动默收。
　　不几日，道听途说，午夜白绫悬梁自尽。家人葬尸时，白蝶绕墓，久久不散。
　　
　　第二生 彩蝶?圆舞
　　
　　每天最早的班车，同一时间，同一站点，她会上车。让他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总会在她的衣物某个位置发现蝶的存在。不同材质，不同技法，相同的是飞舞的姿势和斑斓的色彩。有趣的是，彩蝶是什么色调的，她的彩妆便也是什么色调的。或迷离朦胧，或清晰张扬，或含蓄精致，或别具匠心。同一个身影，不同的气质展现。
　　每天最晚的班车，同一时间，同一站点，她会上车。从城市的南边到城市的北边，从班车的起点站到班车的终点站，风雨无阻地每天一个来回。也许是习惯，也许是刻意，每次都会坐在同一个位置，车厢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透过车内的后视镜，他总能再清楚不过地看到她，看到她从上车落坐到下车起身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睛慵懒地闭着，戴着MP3之类的耳机，双手叠放在膝上，没有随身的包袋也没有其他的物品。
　　后来，公司允许司机播放些音乐了。他有意无意地挑选了一些适宜舒压的轻音乐反复播放。两三日后，耳机消失了，嘴角开始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通常情况下，与他和她同车同程的别人并不多，所以，往往他会在她上下车的瞬间遐想自己与她又同行了一段值得回味的美丽路。
　　一年光阴弹指过去，突然间，她不再出现，一连数日都没有准时上车下车。他病了，心病。请休旧假，领导默许了。
　　寻常上班时间，接受亲朋好友的介绍，到酒店参加相亲宴。席间前往洗手间，蓦地眼前闪过一个熟稔的身影，跟随，终点是董事长办公室。
　　按捺不住复杂的心绪，在楼下久候直至夜深人静。她步出酒店，远远地看到价值不菲的长裙裙摆处彩蝶栩栩如生。一辆突显身份的轿车停在跟前，人上车，车远去。心底有泪涌动，黯然离去。
　　又一年，成家立业的他在自己升职领导前主动请缨最后开一趟班车，那天最早的班车。车刚停罢，正在恋恋不舍地四处张顾，一个身影上来，转眼看，是她。手里一份包装别致的礼物。打开，一张刻录CD，里面收集了他往昔播放过的若干旋律。再抬头，她落坐旧时位置，神情未改，姿势未变。
　　车动，CD播放，音乐悠扬。车厢里的人渐渐多了又渐渐少了。接近终点站时，突然发现音乐停止，话语传出。回头车厢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其他乘客，安心倾听，是她给他的话。好聪明的女子，时间切得如此精确。
　　恭喜你升职。以后的日子，这班车会有一个新的名字，彩蝶专线。起点不变，终点不变，变的只有开车的和乘车的。我的名字叫蝶舞，很高兴与你这样同行过一段美丽岁月。我会记得，相信你也不会忘记。后会有期，当你我不经意间想起的时候。
　　车停站，人离去。一朵如花的笑颜就此永恒。
　　
　　第三生 黑蝶?解语花
　　
　　久未联络的旧友病重，临终托孤。鉴于沉重如山的债务，大多委婉回避。闻讯参与奠仪的他在众多白麻素孝中发现一袭黑衣的她。不作多余考虑，走近，“愿意跟我走吗？”
　　她漠然地注视一眼，任他的大手牵起自己的小手。黝黑有力的掌心释放着让人安心的温暖。相关法律程序过后，他成为了她的监护人，也承受了旧友全部的债务。其实他并不宽裕，恰恰相反生活还有些吃紧。可是，自她进门后，他的事业出乎意料之外的风生水起，水涨船高。
　　不消几年，他已经叱咤风云，纵横商场。而他和她之间始终清白如笺。白天，他工作，她读书。晚上，他和她有各自的安排。他鲜少去干涉她的生活，她也难得去主动亲近他。唯一联系他和她的东西，是她衣柜里越来越多的黑色衣物。这是她的坚持倔强，也是他的无可奈何。
　　不得不承认，身材高挑、容颜姣好的她穿着黑衣时有种脱俗的清灵无邪，而她冷若冰霜、静如死水的面容在黑色的映衬下更显孤傲冷艳。后来终有一日，他小心翼翼地为她购置了一件黑色长裙，在右肩处设计者巧妙地勾绘了一只若隐若现的飞蝶。她试穿，留意到飞蝶的踪迹，直视身后的他一眼，唇角轻扬。之后的日子，纯黑的衣物上渐渐多了各式各样的蝶样图饰。
　　大学毕业，她理所应当地进入了他的企业，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替他处理内外事务。让周遭满腹猜忌的是，这些年下来，他一直单身，也不见与她有开花结果的迹象。两人之间的暧昧亲密，着实成为众多议论的焦点话题。
　　二十四岁，女人最美丽的韶华。情人节，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她给了他一份特殊的记忆。黑衣尽褪，投怀送抱。出于理智的怜惜，他想为她保留那份纯真。在他转身的瞬间，她轻启丹唇，“心弦动，舞翩跹，香魂飘零坠；蝶纷飞，语缠绵，红颜生死随。”
　　一怔。灵魂深处颤抖不止。再转身，她用手指在他与她之间悬空画了蝶飞的线条，一把握住纤纤手，如同当年一般，灯熄处，云雨缠绵。
　　在阳光中醒来，身边人未见。整齐收拾的衣物上一张黑色便笺，白色荧光笔留着清秀的字迹。
　　“你我三生有幸，邂逅于红尘。可是，前生无缘，今生无情，来生无份，就这样擦肩错过，终归美梦一场。再见，MYLOVE。”
　　
　　几载春秋流逝，他有了自己的家。蜜月带妻子前往了心驰神往的蝴蝶谷。从进谷到出谷，一只凤尾蝶始终落在他的肩头，妻子几度驱赶，总是去而复返。妻子打趣，看来连蝴蝶都迷上你了。他苦笑不语，他懂，蝶约三生，终归美梦一场。只是，梦太美，美得魂牵梦萦，美得独一无二。
　　列车驶远，凤尾蝶飞出了车窗，消失不见。他闭眼，梦里出现一个倩影，带着绝美的容颜，有着绝妙的嗓音，深情款款地朝他微笑。
　　再见了，蝶儿。无论是白的纯洁无邪，彩的缤纷斑斓，黑的神秘诱惑，在内心深处，都是一份不离不弃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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