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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箢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提名洞房花烛。
一
祖母仍在细心描绘着那个男子的面孔,就算他貌赛潘安,才过宋玉,富比朱陶……可我看着这个男子的脸已有千年。
“祖母,你累不累啊!我都看了一千年了。”
“紫箢,祖母我画了九千年都没倦,你看倦啦?”
千年白狐万年蓝,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狐,我的祖母已经是狐族中最尊贵的蓝狐,可她依如当日那般痴情,她只是在九千年前与画中的男子有过一阴差岩阳错的爱情,却在谷中为他苦等九千年。
“紫箢,只剩半年你就千岁了,决定出谷还是永远留下。”
“才不呢!当然是出谷了,我不想日后与祖母一般在谷中相思万年,却没有任何结果。”
“可……”
“祖母,别说了,我明白,可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离开。”
我一修行千年,伴随着的是千年的孤独。每当夜深人静时,看着祖母忧伤却又略带些满足的面容,我总不明白,情到底为何物,可以让祖母牵挂万年却仍如此满足。
二
千年之期已满,今日是我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离开天籁谷,在这狐族聚居的天堂,也不知是哪为前辈定下的规矩——当修行满千年是,必须出谷,否则,今生今世不得离开。
我选择出谷,我想好好见见外面的世界,我想找一个能让我如祖母那样思念终身的人。哪怕最后真的如同祖母一样孤老终身。
出谷后我只奔青楼,自小我便从书中知道,若是女子想在人世间生存,青楼也许是个很好的地方。我选择在其中做一名舞妓,只会偶尔有客人眼馋我的美貌出重金要求共度春宵,无所谓啦!在陪这些客人近房后,我总会用法术迷惑他们,待到天明法术自动解开,这些白痴当真认为一夜翻云覆雨!
某日无事在房中小憩,厅中忽传来了闹骂声,有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在厅角躲着,只见一富少爷正怒叱一小厮。
“我就不回去,那婆娘能拿我怎么着,她有种自己来啊!你给我滚。”
“还请少爷回府。”
当小厮抬起头时,我双眼一花晕倒了,脑中最后的念头就是找祖母问清楚,为何那画中的男子会在此!
等我再次醒涞时已是次日。我对微微用了些小手段,不过几日,那富少爷便帮我赎身,买我回府做舞侍。现在才发现,原来法术是如此的好用。
三
夜已深了,陆子明屋内的烛灯未灭,我在屋内尽兴起舞。深夜独舞以是千年的习惯。发呆似的看着陆子明,那个画中人的翻版,他会是我所寻找的人吗?
进柳府已有半载,常听府中的侍女提起,陆子明已寒窗苦读数十载,他家境一贫如洗,在柳府做工只是为了替家中还债,听了他的生世使我对他的感情有增加了几分怜惜与同情。
有是一个月夜,我再次临窗而坐,对面的陆子明他的身影有些单薄和悲凉。再一次情不自禁的对着他起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舞仿佛只为他一人而跳。
从入府的那日我便学着祖母日复一日的用笔描绘着陆子明,有时回暗暗的问自己,我会如祖母一样苦守万年吗?问世间情为何物?在滚滚红尘里,是谁为我中下了爱的毒,陆子明,是你吗?是什么让我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为我中下了爱的蛊。只是,陆子明,你去始终不知道,我在爱这你。
月光如银,凉如水,今夜无眠,独醉,狂舞,只为子明。
四
府中那富少爷被我迷的有些魂不守舍,为了让少爷远离我,少夫人请来了道士造谣我是妖精,可她还真说中了。只是请来的道士太无能了,好歹我也是只千年狐妖,就那些只会骗人的,连我的衣角都擦不到,就更不用说捉我了。
但经过这阵子的瞎闹,少爷也变的本分首己,府中本已日渐平静,却有一白衣少年不请自来。他自称万湘,他说府中已有妖孽数日,今日万某将替府中清除杂物
这少年有些修为啊!无奈之下,我现出原形藏身于陆子明的住处。惊慌已使我忘记逃跑的本能。
众人很快随着万湘寻至陆子明的住处,正欲搜索时,陆子明突然阻挡了众人。
“这是我的屋,企可说搜就搜。”
“可妖孽就在其中为何不可搜。”
“我的屋中不会有妖孽的,我说没有便是没有,你若是坚持,我让你搜便是的,但如若没搜到,还请你必给我个说法。”
“陆子明,退下,不得无礼,让万少侠搜一下无妨。”
“少夫人,不必了,万某改日登门照访。”
万湘离去后大家也都散了,陆子明进屋后便将门锁好。“出来吧!我也只能帮得了你一次。”再次化为人行后,对微微发怔的陆子明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
陆子明,从此你会因我是狐狸而对我疏远吗?没由来的,一阵心痛。
五
柳府的日子已从会安宁,万湘至今也未再来。那日离开陆子明的屋我便追踪万湘而去,他只不过是贪图我的千年道行,想利用我的精元加速他的修行,想活捉我可不是那般容易的。
与万湘交手,经管速度造就了我的优势,但万湘也不简单,我们仍是不分上下,在彼此都筋疲力尽之时,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千钧一发间,灭妖劫向万湘扑去。我又可以在柳府安静的住下去了。
开始细数着陆子明进京的日子,我对他越发的迷恋了,可我却自始至终不敢让他知道我爱他。
忽有一日,陆子明出现在我面前说“紫箢,等我考取功名,你做我的妻可好?”
“你已知我是狐妖,为何还要娶我为妻。”
“因为我爱你。”
幸福来的太突然,在预料只中却又在预料之外。我不经思考的答应了陆子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从《诗经》上抄下这句话心中想像这无限美好,子明执笔补上一句,永生永世,休相忘。子明啊,你要记得,今日,你许我的永生永世。
至那日后,每日与他在府中一同忙碌,晚上伴他苦独至深夜,平淡的生活多了份惬意,原来爱情是如此的美好。
六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陆子明今日即将赴京。尽管有千般思念,万般不舍,在临别前,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可是我多想再为他跳一只舞啊!为他临别时那一个深深的回眸。
子明走后,我仍留在柳府等待。这一等就是一年,期间音讯全无,再听人提起陆子明三字时,他已身为新科状元,贵为驸马。
子明,为什么,为何要如此待我,永生永世的誓言难道只是你为我编织的一场黄粱美梦吗?我已无力去追问这一切,我会默默的离开,去我该去的地方。
谷中的生活仍与往日一样,知识每日描绘着同一男子面容的人换作了我。就让我现在认真记下他的模样,我将要永远在他的世界消失了。子明,你会如我一样,永生永世都记得彼此吗?你会记得我的笑,我的泪,我的舞吗?
子明啊,紫箢在天籁谷为你跳最后一只舞,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陆子明
我是一介书生独醉江湖,十年寒窗,十年苦读,金榜提名时,功名利禄光宗耀祖,洞房花烛后,阴阳相隔人鬼殊途,遇见你时,你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失去你时,你已烟消云散万劫不复。
一
又过了一个秋天,我已寒窗苦读数十载,只是至今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本由万年前传下的家谱,其上会用朱笔标明我必高中,这使我背负了重振家业的责任,繁重得很啊!但又因种种原因,我却在柳府做了长工,那里什么都好,只是少爷经常留恋烟花之地,而少夫人也因此脾气异常。
我的家族极其的崇敬狐狸,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某位祖先由于误入深山,迷路受困,幸得一位狐仙相救,那狐仙生得极美,我的祖先与她日久生情,只是最终却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每当忆起这段传说时,总为那位祖先感到惋惜,两情相悦,却不能厮守终生,这乃是尘世间莫大的悲哀。
二
今日,少爷又去了醉烟楼,少夫人得知后大怒,差遣我去寻他。却碰巧遇上少爷喝醉,他在青楼内对我大发脾气,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厅角一位姑娘无故晕倒,当我目光掠过那姑娘脸时,我呆住了,她生得那样美,娇若牡丹却也清似芙蓉。
不过数日,府中便多了一位舞侍,正是那日在青楼晕倒的女子,她的名如同她的人一样美。紫箢,与一味中药同名,我总是在躲在暗处静静的看她,只因她的美让我失去了攀谈的勇气,她与府中的小厮日渐熟识,惟独我,自她入府后却连个招呼都没打过,更或许,她都不知府中有一个叫陆子明的小厮。
每当见她与旁人谈笑风生时,我总在怨恨,饱读《四书》《五经》又有何用,却不能与紫箢姑娘侃侃而谈。
三
紫箢的住处就在我的对面,每晚看书至深夜时,却见紫箢依然临窗而坐,表情若喜若忧,她总是在那儿自言自语,偶尔,泪珠还会滑过她的眼角。
她总是在深夜独自起舞,她的舞仿佛融入了她所有的灵魂,她舞得惊心动魄。。其实,我多么希望她是为我而舞,可我却也清楚明白,希望只是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期望。
独舞的紫箢,如此得多愁善感,悲伤而又忧郁,为何白日里她伪装得让全世界相信她是最快乐的呢?
紫箢,是谁值得你为他悲伤,你可否知有一男子,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地关注你,他一直都在默默的爱着你。
四
不知为何,近日府中传言紫箢乃妖精所化,来此只为迷惑少爷,只是,一批又一批的道士被少夫人请进府,都未发现紫箢有何异常,而她也从未对妖精一事多做解释。
直至一名为万湘的少年来到府中,紫箢却突然失踪,万湘搜至了我的屋,说妖精就藏身于此。我害怕他们会伤害紫箢,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然出面阻止,也幸亏万湘没有坚持,紫箢才得以逃过一劫。
虽有些心理准备,只是当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化为紫箢时,还是微微一怔,原来紫箢也是只狐仙,难怪她会生得如此美呢!也许是因为家族传说的缘故,我对紫箢的爱慕之情又加重了几分。
五
紫箢与我的关系并未因我的帮助而有所改变,即使在府中擦肩而过,最多也只有一个微笑,但一个微笑我已经很满足。
只剩不多的时日我便要进京赶考了,终于鼓足了勇气问紫箢可愿做我的妻,原本以为她会拒绝或含糊带过,可她却答应了,我们的感情一日千里,无论是做工或是夜读紫箢都陪伴着我,颇有些郎晴妾意的感觉。暮然,想起了我的那位祖先,我怕重倒我那位祖先的覆辙,于是许诺自己也要给紫箢一个永远,但紫箢,你可知,许永生永世休相忘的誓言,只是因我害怕,害怕你会如万年前的那位狐仙离开祖先一般离开我。
终于,带着紫箢对我的无限期望独自赴京,临行前我多想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匆匆的回眸,多想你能为我跳一只舞啊!就像那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你的舞美得让人窒息。
六
十年寒窗苦,只为一夕功名成,我这一走便是一年,从初到京城的对阿谀奉承的不满到今日懂得察言观色,随波逐流,我变的太多。只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心中的那个人没有变,我日日盼着早日回乡迎娶紫箢,但是就在得知自己金榜提名,光宗耀祖之时,圣上一纸诏书,将公主许配于我,即日完婚,皇命不可违啊!我若抗旨不遵,必将诛连九族。
当我风光四射得回乡时,紫箢却已离开柳府数日,不知所踪。柳府的小厮告诉我紫箢说她回老家了。
我派人寻遍了附近的所有山谷,却连只白狐的影子都没看见,就在我快绝望时,一只通体宝蓝的狐出现在我的眼前,当她化为人型是我几乎认为她就是紫箢了,只是她却看着我出神的说:“像,真像!”
“请问狐仙您可是为紫箢而来?”
“我乃紫箢的祖母,曾在千年前救过你的祖先。”
“那您可知紫箢现在身在何处?”
“你听我讲个故事自会明白的。”
“是。”
“在千万年前狐族中有一长的极美的女子与一人类男子相恋,可那男子在得知她是狐妖后却狠心抛弃了她,并将迎娶另一女子,那狐妖得知后,在婚典上杀了那男子并自杀,她在死前对狐族下了个诅咒——每只满千岁选择出谷的狐必须找到相爱的人,并必须一心一意与其长厢厮守,否则必将飞灰烟灭万劫不复。”
“紫箢呢,她是不是已经……不可能的,不会的。”
“孩子,我能明白你的苦衷,既然你对紫箢是真心的,她应该没有遗憾了。”
紫箢,我多希望你仍能在我面前翩翩起舞,只是看那衣袂飘飘,衣袂飘飘,今生今世都只能虚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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