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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瓶子

《凤于九天》(附COS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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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恬见凤鸣也露出央求之色,不再沉吟,点头道,“那就去吧。可是,凤鸣你就……”

    “我不会留下。”凤鸣少见的斩钉截铁,“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容恬沉默片刻,摸摸他的脸,不再做声。

    当即准备妥当,兵分三路。

    一路是容恬手下精锐,由烈儿带领,作为诱饵出动。

    一路则是永逸手下将士、媚姬护卫家将组成,由容恬和凤鸣带领,隐藏在烈儿他们后面,在敌军出现时保护第一路。

    最后一路则是高手云集,摇曳夫人,萧纵和萧纵一众高手,绕道而上,转到伏军后方,趁着前面两路打乱敌人阵势时,觅机刺杀若言和敌方大将。这一路人手个个武功高强,善于潜伏疾行,要无声无息赶在开战前潜入敌人后方,非他们莫属。全营精锐尽出,这次若言插翅难飞。

    “传令!”

    容恬一身戎装,领着凤鸣等出了小院。

    外面早有大批兵士,个个怀抱武器,盘腿坐在草地上等待命令。见容恬他们出来,立即精神抖擞,毫不迟疑的站起来,一手持剑,一手牵住身边骏马的缰绳。动作整齐一致,难得竟毫无杂乱,连一声咳嗽也不曾听见,不愧是容恬调教出来的精兵。容恬向士兵们环视一圈,夜幕下,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像闪电撕破天空那般凌厉强悍,沉声道,“集队,整装,出发。”

    每字重若千斤,萦绕在每个人的耳里。

    就连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凤鸣,也不禁心脏猛然一跳。仿佛这六个字充满了奇异的力量,将他浑身的鲜血都燃烧起来了。

    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关键战役来临前的刺激和压抑。

    假如成功击败若言,这将是永远被记载在西雷历史上的一夜。

    星夜之中,一队西雷精锐从营地中急驰而出。

    容恬身披盔甲,在夜色中策动马匹。凤鸣骑着白云,也换上一身盔甲,跟在他的身边。

    兵凶战危,容恬本来不想他跟来,无奈凤鸣刚刚脱离了情人血的羁绊,又有在东凡立下的永不分离的誓言在前,怎么也不肯妥协。他一旦倔强起来,连容恬也不得不让步,只能再三叮嘱他留在自己身边,任何情况下不得乱来。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嗯,天亮之前,会特别黑呢。”

    越往前走,天上云层越厚,遮去月亮光芒,让大地陷入一片漆黑。抬眼看去,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都成了一个个狰狞的黑影。

    不过片刻,已到了一个山坡下,他们都是看过地形图的,知道过去不远就是一条狭路,两边悬崖陡峭,是从永殷直奔西雷的必经之处。

    前方火光点点,在黑夜中蜿蜒,无声无息地前进。那是由烈儿带领的第一路人马,因为是当诱饵,所以点燃火把,装模作样地疾行而入。

    容恬和凤鸣是随时准备接应烈儿的第二路军,与烈儿的第一路军不同,全军一个火把也不点,都隐藏在夜色之中,紧紧吊着烈儿他们的尾巴。

    两人盯着远方,眼看烈儿等人驰马进入狭路,都暗自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那是全程中最容易设伏的地方,如果容恬没有猜错,此刻悬崖两旁一定藏满了若言的伏兵。敌人很有耐心。

    烈儿的人马已经有大部分进入狭路,四周却依然死一般的寂静。

    马蹄声在幽静的夜晚,似乎分外响亮。

    容恬领着凤鸣等藏身在林后,注视着前方动静,宛如一头盘旋在海上,随时准备猛然一头扎入水中捕捉猎物的猛禽。

    凤鸣上战场的经验远不及他。尚未开战,已被这漫山遍野静肃的杀机压得心脏狂跳,手脚冰冷,一股麻痹似的感觉从脚底缓缓升到膝上,说不出是刺激还是兴奋。

    大概是把手里的缰绳握得太紧,胯下的骏马轻轻晃了晃低垂的马头,前蹄在草地上轻轻踏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嘶叫。

    容恬察觉,回过头来,在黑夜中,瞳仁更显闪亮,沉声道,“别怕。”

    凤鸣朝他笑了笑,“我才不怕。”

    又重新注视狭道方向的动静。

    仔细观察一下,就不得不感叹若言很会选择伏击的地方。这样的险路,在白天阳光也是被悬崖遮住,阴森森的,现在是夜晚,更是一点光也不透。从后方看去,烈儿的人马点起的火把,看上去只象无尽黑暗中无能为力的一点点亮,前路幽深,黑洞洞的,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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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4: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需下令,所有人都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惊动深处的邪神出来大肆作恶。连马儿们也乖巧地一声未嘶,只是在胯下偶尔不安地嗤嗤喘气。

    容恬静静注视的,眼睛仿佛被什么点燃似的,发出漆黑的极亮的光彩。烈儿所领的人马,终于全数进入狭道。

    “嘎!”

    极度的安静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能惊得人陡然一震。

    凤鸣抬头看去,呼啦啦的风似乎猛然刮了起来,头顶高处寂静的天空被彻底打破,夜鸟轰然从栖息的树梢飞起,惊叫着四处逃散。

    “崖上。”黑暗中,侍卫们中有人低声喝了一句。

    同一刻,两边的高崖上轰得亮起无数火把。

    光芒无声无息,突如其来,像两个太阳同时从悬崖的两边跃了出来,高高在上地仰照这条安静的狭道。每一个刚刚还处于黑暗状态中的西雷兵,都忍不住不习惯地眯了眯眼睛。

    高处的火把密密麻麻,将崖下照得纤毫必现,那些手持火把的伏兵,由于站在过于光亮处,反而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模样。猎猎的火焰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分外突出,伴随着的是战马的骚

    动和人们粗重的喘息声。

    “杀!”

    黑夜中,从崖顶传来的命令穿透重重魔爪般向天空伸展的枝叶,低沉遥远,却异常有力。那是一把很熟悉的声音。

    “杀啊!”

    仿佛一直紧绷的弦被干净利落地一刀砍断,安静的崖上瞬间沸腾,火光摇晃,马蹄轰响,象一直无声积蓄的暴雨终于响起第一声雷鸣。

    火云从两端悬崖直卷而下,刀光剑影,顿时掩杀下来,冲入烈儿由于地形狭窄而不得不变得细长的队形中。

    凤鸣看得真切,热血直往上涌,一举抽了剑,就要扯缰向前冲过去。容恬在旁边一把扯住他执缰的手,“你想干什么?”

    “冲过去包围伏兵啊,烈儿他们已经被围起来了。”

    “别急,时机未到。”容恬从容不迫地凝视着前方狭道内晃动的火光,一笑,“今晚他们休想有一个人生离此地。”一刹那,瞳仁如电光石火,烁得人不敢正视。

    连凤鸣也被他这份睨视天下的气势震慑,心下大定,剑尖下指,默默等待他的示意。前方厮杀正烈。风声,树枝簌簌发抖的声音,都被喊杀声淹没了。

    与之相比,与眼前战场相隔不过三十丈的暗处,却静得连一根针落都仿佛可以听闻。

    狭道两旁都是山崖,又有树木阻隔,即使和战场相隔不远,容恬等也不能完全看清楚战况。

    杀声、怒吼声、惨叫声却不绝于耳。

    林木中火光剧烈摇曳晃动,似有无数巨大的黑影在深处生死相搏。

    凤鸣想着烈儿这路诱饵以少对多,以不利队形对早有预谋的伏兵,不知在那边杀得怎样惨烈,刀枪不长眼,再不过去救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一边不断焦急地窥视容恬脸色。

    容恬好像根本不晓得凤鸣的焦急,对前方的激斗声似乎充耳未闻,气定神闲。

    凤鸣忐忑不安,终于忍不住凑近了点,刚要开口。一个尖锐急促的啸声忽然传来,抬头一看,却是在狭路尽头的地方,一道莹绿烟火由下而上,向剑一样划破漆黑的夜幕,在上面留下久久不散的绚烂。

    “先生的一路人马已经截断他们退路。”容恬剑眉骤然往上一挑,下令道,“抽剑。”锵锵锵……抽剑声不绝于耳,众将兵早就等着这道命令,拔剑在手,个个跃跃欲试。

    凤鸣感觉腰上传来热度,知道那是容恬的手。他转头,对容恬露出一个笑容,熟练地把剑从腰间抽了出来。

    前方震动天地的杀声还在持续,未曾有片刻稍减。

    血腥味已经飘至这边。

    容恬轻蔑地看着前方的火光血影。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宝剑,在空中最高点处略停了停,从容,又好像有点漫不经心的冷傲,沉声吐出一个字,“杀。”

    和应他的,是惊天动地的杀声。

    “杀啊!”

    “杀!”

    王令下达,铺天盖地的杀声骤然响起。

    不仅仅是从一处传出。

    狭道前方,两旁悬崖上方,狭道尽头,四面八方的吼声传遍战场,震得敌人心惊胆战,仿佛无数兵将从天而降,把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各处出口都封得严严实实。

    狭道,已经成为敌人插翅难飞的陷阱。

    一个也逃不出去。

    利刃的剑光,从前方和后方夹击过来,在崖上正往下冲杀的伏兵们骇然回头,才发现在他们身后,早有一队敌军咬住他们的后路,正形成包抄之势。

    “中计了!”

    “将军,我们中计了,后面有伏兵!”

    惨叫声不绝于耳,士兵临死前还在嚎叫。

    “伏兵!伏兵!”

    利刃不断地刺入人身,撒起满天血花。

    容恬这一路生力军向狭道冲杀过去,凤鸣担心烈儿被围攻得久了,会有闪失,鞭马疾冲,竟比容恬还要快上半个马身。

    不料刚刚到了狭道入口,真正的短兵相接肉搏战场尚在五丈之外,领子忽然被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拽住往后一提。

    凤鸣未有防范,身不由己被人从马背上提了起来,向后一扔。瞬间腾云驾雾般,稳稳当当掉在容恬贴身侍卫绵涯马上。

    绵涯能在容恬身边当贴身侍卫,当然反应一流,知道凤鸣无比重要,当即连剑都不要了,两手一伸,把凤鸣小心翼翼抱住,以防他掉下马背。

    容恬朗声笑道,“手染了血会有难闻的味道,这种粗活让本王来做好了。凤鸣乖乖等我抓若言给你出气!”不再回头,猛抽一下马鞭,骏马高嘶,当即一马当先狂冲入战场中央。

    跟了这样豪气冲天的大王,谁还有一丝胆怯。士兵们只觉得热血都涌到头上去了,如被眼前的厮杀引诱得疯了一般,簇拥着容恬左右,剑影枪动潮水一样席卷过去,竟是专往人多的地方杀,片刻就已经浑身溅满敌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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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5:23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绵涯等人数十名侍卫为了保护凤鸣,勒马停在战场之外,看着眼前这场已经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容恬!你这个混蛋!”凤鸣临到战场被容恬一把扔下,刚刚积聚起来的激昂热血连个用得上的机会都没有,气得破口大骂,转头命令,“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战场上刀枪无眼,不是迫不得已,容恬怎会让凤鸣冒险上阵?带他随行是一回事,让他厮杀又是另一回事。

    绵涯对这个可是明白得很,哪里敢放开凤鸣。见他挣扎,只好无可奈何把他抓得更紧,非常无辜地道,“鸣王不要难为属下,这是大王的王令。”

    凤鸣大气,越发挣扎起来,“什么王令?我是鸣王,我也可以下达王令,你快点放开我!”

    他跟随容恬学武已经有些日子,赖鹿丹的性命相救,体质也今非昔比,加上身份尊贵,不能真的用强,连绵涯这种高手也觉得不大好应付。凤鸣全力一挣,猛地腾空出一只手,往绵涯胸前竭力一推,竟真的把绵涯往后狠狠推开。

    凤鸣骤然得手,却忘了自己是在马背上。绵涯本来护着凤鸣以防他摔下去,这时既然被推开了,凤鸣顿时失去护持,左右晃动一摆,竟向前一栽,“啪嗒”,脸朝下背朝天,重重摔下了马。

    “鸣王!”

    绵涯等侍卫吓了一跳,纷纷跳下马背,众星捧月般将他团团围起。

    从马上栽下,当然浑身发疼。凤鸣呻吟着从地上被众人扶起来,想起自己摔下马的蠢样,更加恼火,不满道,“你们和你们大王一起欺负我堂堂鸣王!”抬起头,却看见侍卫们一脸惊恐地盯着他。

    “干什么?”凤鸣狐疑地看着他们,额头一阵隐隐约约的刺痛,又像有露水打在上面,痒痒的,“干嘛都看着我?”伸手往额头上一摸,指尖却碰到一片湿漉,放在眼底看了看,才发现殷红一片。

    “属下该死!”绵涯惊惶地大叫一声,已经跪了下去。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身边众侍卫知道鸣王受伤,非同小可,见绵涯跪下,接二连三跪下,相顾之间,又惊又惧。

    手上没有镜子,也看不到自己额头上到底伤得怎样。不过既然不是很疼,可见也只是寻常小伤。侍卫们怕得要死,凤鸣却不怎么在意,随便摆了摆手,“没事的,小伤。嗯……应该不会留疤吧。”情不自禁又用手碰碰。众人一阵惊叫。

    “鸣王小心!”

    “不要乱碰……”

    凤鸣哪里知道这些平常杀人也当等闲的侍卫也像秋蓝他们一样,见个小伤口都会大呼小叫,翻个白眼耸肩道,“知道后悔,就应该早点放开我啊,害我摔下马背。现在知道后果了吧?”数落了两句,才惊觉刚才地动山摇般的杀声已经平复,只残余一点伤兵的哀号和战马临死前的悲鸣。这么快就结束了?

    凤鸣赶紧转身去看,果然火光已经不再晃动得那样厉害,浓重的血腥味被夜间的山风从不远处一阵一阵散发过来,浑身都是鲜血的士兵们举着火把,似乎正在捡拾战场。容恬在哪里?凤鸣伸着脖子张望,心思方动,才跨出一步,就被绵涯等侍卫赶紧拦住了。

    “鸣王,请让属下帮鸣王包扎伤口。”

    “我去看看,容恬在哪?”

    “大王一会自然会过来,战场血腥味重,断刃满地,很危险。鸣王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凤鸣见他们嘴上说得客气,表情却是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反正大战已经结束,也没有必

    要再让他们为难,只好随便点了一个侍卫,“你过去帮我问问战况,叫容恬快点过来。我还没有和他算把我扔下的账呢。”听从绵涯的话,盘腿坐在草地上,让众人为他包扎。

    他想着战已经打完,容恬一定会很快过来。不料等了好一会,却不见容恬的影子,不禁不耐烦起来,三番两次站起来朝战场的方向张望。

    战后的人马似乎聚集在战场的另一方。远处战马嘶叫,士兵们忙着照顾受伤的战友。天还未

    亮,两旁的悬崖也是视线障碍,凤鸣看得模模糊糊,只看见隐隐约约士兵们集结,像是在整队。想必摇曳夫人和萧纵,也就是他老爹老娘那一路人马,也已经会合。

    终于,刚才派去找容恬的侍卫回来了。见了凤鸣,禀报道,“大王说战场还需要清理,萧圣

    师他们抓到了敌方大将,正在审问。请鸣王先呆在这里,不要到处走动。”犹豫了一会,压低声音道,“大王心情不好,所以我暂时不敢禀报鸣王摔下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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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5:34 | 显示全部楼层
凤鸣陡然一惊,“为什么心情不好?难道……难道是烈儿……”

    “烈儿没事,受了一点小伤,战场上难免的。他正陪在大王身边,一起审问俘虏。”凤鸣这才放心下来,又问,“容恬有没有受伤?”

    “大王神勇盖世,战袍都被敌人的血染湿了,自己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凤鸣奇道,“那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那侍卫摇头,“属下不知道,但是大王的脸色非常难看。属下不敢多问。”

    “抓到若言没有?”

    那侍卫又是摇头,“属下也不知道。”

    凤鸣大挠其头。

    反伏击成功,烈儿他们又好好的,要是说惟一能让容恬不高兴的,恐怕就只有若言逃走这个可能性了。

    他刚刚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今晚不会放走一个,结果却让最重要的若言给跑了,不用说一定觉得很丢脸。居然不好意思过来见人……

    容恬登基越久,身上王者之气越重,没想到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凤鸣边想,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心绪一好,又耐心盘腿坐下,顺手把脚边的青草拔下,一根一根喂把头伸过来的马匹。绵涯等侍卫不敢远离,也一一盘腿坐下,分散在凤鸣四周。马匹都异常乖巧,累了一夜后,也不跑远,各自挨着自己的主人低头觅食。黎明时分,天色变化极快。不久前还是黑漆漆的天空,光线似乎从混沌中猛然四处散溢,转眼就把漆黑的天幕染成了一片灰白。青草蔓延至山脚,悬崖下几株老树桀立,一点橘红从东边山与山的交接处渗出,宛如一副淡墨山景忽然被抹了极生动的一笔。如果不是前方就是生灵涂炭的战后场面,眼前这一刻还挺令人心旷神怡。凤鸣的耐性向来不好,到了这个时候,又忍不住站起来张望,一转身,正巧看见秋月远远走

    来。

    “秋月!”凤鸣唯恐她看不见自己,举手用力摆了两下。

    秋月听见他叫,加快脚步,到了他身边,低声道,“鸣王,战后事情很多,大王没处置完,命我过来先侍候着。鸣王饿了吗?”她一直垂着眼说话,现在才把眼抬了一下,忽然低声惊叫,“你的额头怎么了?”

    凤鸣不以为意,摸摸额头上包扎水平一流的纱布,笑了笑,“没什么,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刚好地上有一块小石头……咦,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露出诧容,盯着秋月打量。

    “没有。”秋月却显得有些慌张,连忙摇头说,“真的没有……”沉默了一会,似乎自己也知道这说不过去,又匆匆补了一句,解释道,“只是想起采锵要随摇曳夫人走了,我心里很不舍得。”话未说完,已经被凤鸣伸出两根指头,挑起了她的下巴。怯生生的眼睛立即直对上凤鸣怀疑的目光。

    “为什么说谎?”凤鸣也不是笨蛋,见她言辞闪烁,怎么可能不起疑心。联想起刚才侍卫的回报,已经明白自己开始的猜测错得可笑。

    以容恬洒脱敢为的个性,又怎么会因为抓不到若言而不好意思回来见他?心脏忽的一顿。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还要瞒着我……

    两道英气勃勃的眉毛蹙起,环视周围小心翼翼守卫在身边的绵涯等人一眼,联想起这场战争结束后,本该立即出现的容恬却一直没有回到自己身边,难道……

    凤鸣越想越惧,手脚冰冷,簌然转身冲过去,竟然一把就将刚才回来传令的侍卫从草地上拎了起来,厉声道,“你说西雷王没有安然无恙,没有受伤?”那牛高马大的侍卫被鸣王猛然拽起,吓了一跳,愣了片刻。

    “他……他出了事,要你们瞒着我,是不是?”凤鸣见他不答,更觉不详,问到最后那句“是不是”,嘴唇居然微微发起抖来。那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拼命摆手摇头,“不是,鸣王一定弄错了。大王很好,丝毫未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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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5:47 | 显示全部楼层
凤鸣吼道,“你再说一次,对天发誓!”

    “属下发誓,大王丝毫未损!”

    “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那个……那个是因为大王说有事要处置……”

    凤鸣嘴唇苍白,听了他的话,又瞥秋月一眼,松开那倒霉的侍卫,转身道,“他有事要处置,不用他过来,我过去看他。”

    不料才一举步,绵涯等侍卫簌地全部站了起来。两个声音同时叫道,“鸣王不要去!”却是秋月和那个侍卫一起发出的。

    到了这一步,就连凤鸣这样头脑单纯也知道不妥,而且不妥到足以令众人努力阻挠自己去见容恬。

    绵涯等武功高强的侍卫拦在前面,他知道强闯也是白搭,回过身来,一把抓住几乎快哭出来的秋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月,你老实和我说。”

    “鸣王……”秋月被他抓住手腕,一直忍着的眼泪扑扑下来,“鸣王……我……我不能说……”

    凤鸣更急,“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快点给我说!”

    都说妇人误事,果然到了关键时刻就黏黏糊糊,急死人。

    凤鸣越问,秋月越是哭得厉害,一味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神色凄然。凤鸣连连跺脚,“不是什么?秋月,你不要再敷衍我……啊……”话声一滞,忽然低呼一声,捂着受伤的额头软软向后倒。

    “鸣王!”绵涯等大吃一惊,手急眼快纷纷扑前,在凤鸣倒地前把他抱住。秋月吓得跪下凑前,面无血色,一边帮凤鸣抚着胸口,一边颤声道,“鸣王,你可不要吓唬奴婢,你快醒醒……”

    凤鸣刚才只是一时胸口抑闷,其实并没有昏过去,却故意好一会才缓缓打开眼睛,目光寻找到秋月,苦笑一下,幽幽道,“我都快急死了,哪还有功夫吓唬你?”

    他知道定有大事发生,心内忐忑,脸色苍白却是货真价实的。但如果真象众人所说的,伏击成功,容恬无损,那还会有什么大事这么了不得?

    秋月对凤鸣的身体比对自己的身体更为关心,手忙脚乱地帮凤鸣探额头,抹了一把眼泪,渐渐止了哭声,垂下眼帘不说话。

    凤鸣也不做声,直愣愣看着秋月,一脸想知道真相的坚持。秋月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哀兵战术,轻轻启唇,非常犹豫地道,“是大王不许我们说的……”

    “不许你们说什么?”

    秋月猛地沉默。

    凤鸣伸出手,在秋月袖子上轻轻摇了两下,低声央道,“告诉我吧。什么都被瞒着,我不想像个傻瓜一样。”

    秋月把头垂得很低,手微微往回缩了一下。

    “萧圣师他们在后面,负责擒拿溃逃的敌方大将。”凤鸣听见自己老爹的名字,心里一紧。难道那个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为“父”不仁的男人,竟马失前蹄,在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伏击战出了事?

    他呼呼喘了两口气,唯恐秋月说出不详的消息。

    “他们把这次伏击的主脑给生擒了,”只听秋月轻声说道,“是瞳将军。”

    凤鸣憋得紧紧的一口气这才吐出来,忍不住埋怨道,“秋月,你痛快一点吧。不要一上一下的,害我提心吊胆。”停了一会,藏不住关切地问,“萧圣师他没有受伤吧?”

    秋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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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6:0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摇曳妇人,采锵,秋星,烈儿他们,都还好吧?”秋月点点头。

    凤鸣大松一口气,傻笑两下,振作起来,“既然大家都平安,那么别的消息我都可以接受。

    你直接把事情告诉我,不要担心我受不起。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们这么紧张?”友好的拍拍秋月的肩膀。

    他这种表态向来都会引起秋月等人的一阵偷笑,这次却不灵验。秋月勉强挤出一个算是笑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视线似乎不敢和凤鸣直触,一直看着草地,继续道,“大王审问了瞳将军,瞳将军说这次计划确实是若言和瞳少爷策划,但若言并没有参与狭道的伏击。”

    “哦!”凤鸣为使秋月宽心,做出一个不在意的表情,淡然镇定点头道,“这个我已经猜到,若言这么狡猾,能够趁机除去是幸运,不能除去,也不值得苦恼。”心里暗自盘算,说来说去,最不妙的地方也只是抓不到若言而已,但仅仅这样,并不需要对自己隐瞒什么。

    想到这里,脑里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一个小小的肥皂泡在脑海里迸裂,些许危险和不安四处飞溅开来。浑身一凛。

    凤鸣若有所思,凝住了笑脸,“若言一直视容恬为心腹大患,他一手策划的绝妙陷阱,为什么不亲自参与?难道他知道容恬会看穿他的诱敌之计?”看向秋月。

    秋月眼睛里藏了很多复杂的哀伤,和凤鸣偶然对上双眸,连忙把视线别开,摇头道,“不是的,若言没有想到鸣王会猜出他已经苏醒,还以为大王一定会在这个狭道中埋伏。鸣王你看那个狭道的地形多可怕,如果不是大王事先有准备,瞳将军的人马真的有全歼我们的能力。我们可都算是死里逃生了。”

    她说得虽然不错,凤鸣却越发觉得诡异,沉声问,“那若言到哪里去了?这么重要的伏击,除非有比这更紧要的事,否则他不可能不亲自参与。”他一问,秋月怔了一怔,仿佛被这个问题触动了伤心处,用衣袖掩着眼睛,又是一阵无声哭泣。

    凤鸣却再没有开始的急躁,握着秋月微微颤抖的手,有点不敢确定地自言自语,“难道他……领了另一路人马?难……难道他……”直勾勾盯着秋月。这时,连他自己的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秋月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猛然伏入凤鸣怀里,悲声痛哭起来,“夜袭都城营救太后风险很大,若言以为大王绝不会带着鸣王一起冒险。瞳将军说,若言自己领了离国的一队精锐,趁机去袭击我们的营地……”

    凤鸣骤然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我会留在营地。”若言那个可怕的男人,竟然宁愿放弃亲自伏击容恬这个大敌的机会,而去袭击营地――只为了抓住自己?脊背上一股寒流窜过。

    “容恬把营地里面的精锐,全部抽调一空。”凤鸣眸光骤沉,努力压抑心头那阵寒意,缓缓倒吸一口凉气,“西雷精锐,萧圣师的高手,永逸太子的人马……甚至连媚姬大部分的家将护卫,都在这里。”唇上血色尽退,半晌,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媚姬,三公主,容虎他们……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他茫然地看一眼秋月,“还有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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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7:1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秋月早就知道,但听凤鸣说起,心里猛然一颤,点了点头,眼泪珍珠断线般滚落下来。

    “若言杀入营地,发现全营精锐尽出,会猜到计谋已经败露。如果在营地又找不到我,一定会气急败坏。”凤鸣愣愣说了两句,脸色骤变,从草地上猛然跳起来,“他会把所有人杀了泄愤!不行,我们要立即回援!我要去见容恬!”

    秋月一把死死拽住,“鸣王,别去!大王说了不会回援。”

    凤鸣激烈答道,“不回援,他们就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他想到什么,簌然一惊,目光犀利起来,“你们就是为了这个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直到他们被屠杀殆尽吗?”

    秋月被他斥责得一呆,讷讷放开凤鸣的衣袖,捂着脸痛哭起来。

    凤鸣转身就朝容恬那方走,绵涯身形微动,拦在他面前,“鸣王……”

    凤鸣扫他一眼,“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让开。”他心痛到了极点,声音嘶哑低沉,却出奇地具有威摄力。

    绵涯等都愣了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以凤鸣今日的地位,除了容恬,谁还有胆子敢真的用武强拦?要隐瞒的已经隐瞒不住,拦又有什么用。

    凤鸣见绵涯不说话,径直从他侧边走过。

    众人略一犹豫后,便不再阻拦,看他一人朝远处走,隔了一丈后,静静跟在他身后护卫。

    已经停止厮杀的战场还残留着血的味道,殷红渗入泥里,仿佛几个世纪都会持续这种瑰丽的颜色。

    三路厮杀过后的人马在狭道另一头集结。血战过后,军队还算整齐,士兵们按照队形坐下休息,有的挨在战友膝上呼呼大睡,有的正为战友包扎伤口,进食的进食,喂马的喂马,一部分仍持剑肃立,负担起警戒的责任。

    深夜突袭,都是轻装上路,他们连帐篷也没有带一个,容恬这个主帅静静坐在崖下的一块大石头上,似在闭目深思。

    周围的心腹侍卫散开一圈,都在两三丈外,人人屏息静守。

    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打搅大王的安宁,不安的气息在这片混杂着血腥和胜利的树林深处飘荡。

    脸上平静的大王,却给人以难以抵受的庞大压力,这种压力从他所在的地方辐射至四面八方,连桀骜不驯的山风,到了他呼吸的地方,也不敢稍做妄动。

    凤鸣一路过去,直过四五道哨岗。

    侍卫们都认识他,又见他脸色不对,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向他查问,自动自觉让开一道口子,一声不吭地让他往里走。

    他在容恬面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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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秋月什么都告诉你了?”闭目沉思中的容恬嘴角微动,化成一丝苦涩的笑意,瞬间消失在如刀刻的刚硬轮廓上。他睁开眼睛,忽然皱眉,“你的额头怎么了?”

    “别管我的额头。”凤鸣吐出一口气,用少见的严肃语气说,“容恬,我们要回援。”

    “回援?回援哪里?”

    “营地。营地里面一点兵力都没有,全部抽调一空。如果我们不去援救,他们必死无疑。”

    容恬眼神清冷,淡淡反问,“我们去援救,他们就可以活吗?”

    “至少有希望。”凤鸣见他态度冷淡,伸手握住他双肩,急切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若言也许已经攻下营地,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场苦战。而且……而且说不定他还会设下新的陷阱,但是容恬,为了容虎他们,我们至少尽力而为。立即回援,没时间了!”

    情急之下,凤鸣用尽力气。容恬高大的身躯被他摇撼得晃动了几下,脸上却没有一丝动摇,只是将凤鸣双手从肩上抓下来,握在手里端详,隔了一会,看着凤鸣,“凤鸣,你真天真。我就喜欢你这样天真。”唇角动了动,似笑,却丝毫笑的感觉也没有。

    凤鸣听得浑身发冷,结结巴巴道,“容恬,你说什么?你真的忍心放弃他们?”

    容恬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沉痛瞬间转过,如一抹快得令人心碎的流星,“就算匆忙赶回去,若言想必已经攻陷营地。就算我们兵力相当,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靠武力将所有人救回来。一个不慎,还会掉入若言的陷阱。”

    凤鸣仍不死心,努力分析道,“但如果我们赶回去,至少可以使若言忌惮三分,若言很有可能会暂时留下容虎他们的性命,把他们作为人质。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和若言谈和,交换人质?”

    容恬凝视凤鸣。

    目光里,藏了说之不尽的深意。

    几年的时间过去,眼前人虽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浴池里被吓昏过去的青涩少年,但此刻握在掌中的手,却还是纤细柔软。

    一如当日。

    眼看着个头慢慢地长,从马儿都不会骑,到如今已经可以随着他一道深夜疾奔,也一点一滴把自己教的剑术学会五六成,可脑子里,却永远抹不去他单薄脆弱的样子。

    他已经成了西雷王心脏里一块最柔软的地方。

    容恬痛恨任何人触碰这块地方,尤其是若言。

    那个为了再次得到凤鸣,而亲自领兵袭击大营的离王,他对凤鸣近乎疯狂的执拗让容恬深感不安。

    假如回援,若言确实会将容虎媚姬等作为人质,这一点凤鸣完全没有想错。

    但若言惟一肯交换人质的条件,只可能是凤鸣。

    只会是凤鸣。

    一个容恬绝不会同意的条件。

    “容恬,下令吧。”凤鸣几乎是哀求了。

    晨曦从林间交错的枝木间洒落,金黄一片,看在凤鸣眼中,却是如血一般惊心动魄的颜色。

    本应代表美好和新生的清晨,现在却残忍地昭示着流逝。

    时间,还有营地里所有人的生命,都在一点一滴流逝。

    永殷毕竟不是离国地盘,若言攻陷营地后,如果没有遇上西雷援兵,很快就会大模大样的撤走。

    决定撤走的一刻,也许就是媚姬等被杀的时候。

    “容恬,容恬……”他焦急地呼唤着容恬的名字。

    容恬把他的手握得很紧,隐隐发疼。

    这里面隐藏着的决绝,令他胆战心寒。

    “我们不回援。”

    “为什么?”凤鸣不甘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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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恬把悲痛藏在眸底,深至凤鸣无法看见的地方。

    单纯有时候是一种令人欣慰的保护,容恬深深庆幸凤鸣至今仍然拥有它。

    武力不能取胜的情况下,回援的后果可想而知。若言会用媚姬等作为人质,以求交换凤鸣,一切就会变成僵局。

    一个使凤鸣受尽煎熬的僵局。

    交出凤鸣是绝不可能的,但若言却极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伤害凤鸣。

    以若言的狠毒,他甚至可能在凤鸣面前将人质逐个杀死,把他们的尸首悬挂在高高的营门上,让残忍的画面永远留在凤鸣眸底。

    那将让凤鸣终此一生痛苦内疚,夜夜噩梦。

    容恬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容恬,求求你,我知道这样回援很危险,我们兵力不足,但是至少尝试一下,救救他们……”

    凤鸣苦苦哀求。

    他悲鸣的声音像一只哀伤的小鹿,容恬曾经希望自己永远不会看见凤鸣这种悲伤的表情。

    他没有猜到会让凤鸣露出这种表情的人,竟然是自己。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凤鸣跪在他脚下,无力地哭喊,“你为什么不发兵?为什么不救救他们?为什么?西雷王!”

    这一刻,他深爱的人,仿佛只是至高无上的大王。

    即将发生的一切不管多残忍,依然可以从容镇定地安坐在这里。那些会失去生命的人,也许只是可以舍弃的棋子,失去了也许可惜,但却不会有撕裂般的心疼。

    此时此刻,凤鸣痛恨自己根本无用的鸣王身份。

    他何等无用,竟然连指挥一兵一卒的能力都没有。

    他猛然抬起头,盯着容恬,“难道容虎他们的性命,对于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那么秋蓝呢?媚姬呢?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媚姬呢?”

    容恬脸上仍然带着那种淡淡的看不清的表情,开口道,“重要。”

    “那你就发兵回援。”

    “不。”

    这个字从容恬口里说出来,充满了震慑的力量,就仿佛一个钉子,钉进了最硬的岩石里。

    “为什么?”凤鸣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片刻后,嘶吼起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容恬英俊的脸猛然抽搐一下,像是一个尊贵而轻蔑的笑容一闪而过,“因为我是西雷王,我决定一切,而不是你。”

    凤鸣僵硬。

    仿佛天空骤然撕开一道口子,从朗朗晴天闪下霹雳。

    他露出茫然的神色,有一阵子完全忘记了容恬刚才说了什么,眼前的身影忽远忽近,宛如梦中。不一会,那句让他凉透了心的话忽然从脑海里清晰地冒了出来,像一阵冰雹打在头上。

    额头隐隐作疼。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容恬伸手要扶住他,却被他狠狠地摔开。

    “好,你不去,我去。”他站稳了,眼前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毅然转身,“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抛下他们。我不会看着他们死去。”

    容恬在他身后问,“你一个人,又能用什么救他们?”此刻,他的声音无情而冰冷。

    “有什么,就用什么。”凤鸣冷笑,沙哑着嗓子,“用我的拳头,我的剑,用我的命……”

    肩膀忽然一阵大力涌来,他身不由己地转了回去面对容恬,还没有看清容恬的表情,脸上已经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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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14: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啪!

    令人惊恐的声音出奇的大,传遍狭道,惊得几只黑色的鸟儿簌簌飞起。

    容恬的力道岂是说笑的,一掌下去,凤鸣整个向旁边摔去。

    容恬一把抓住了脚步趔趄的凤鸣,反手又是一掌,打得凤鸣眼冒金星,恨声道,“用你的命?你的命,岂是可以这样儿戏的?”

    凤鸣连捱了两下,视野一阵摇晃,脑子里嗡嗡乱响,刹那间仿佛什么都被打散了,只剩一片空白,直愣愣看着容恬。

    裂开的嘴角,一抹殷红缓缓溢出,蜿蜒到了下巴,凝聚成血珠,滴在衣裳上。

    容恬陡然一惊,伸手把凤鸣紧紧搂在怀里,“没事,没事的,有我在,没人敢伤你,没人敢碰你……”

    他认识凤鸣这么些日子,从没这样动过手,此刻心里惊惶,不下凤鸣。凤鸣被他搂在怀里,像是傻了一般,不动不喊,好像冰块一样僵硬。容恬只觉得心里也塞了一块冰,渐渐的,连自己的身躯也冰冷僵硬起来。

    仿佛处身一片寒冷中,忽然又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人一骑飞驰靠近,袖边上绣了一道蓝边。侍卫们知道是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了,这是容恬早就有命直接过来报告消息的,都自动让路允他飞骑过去。

    那探子满面尘土,气喘吁吁,到了容恬面前,滚鞍下马,跪伏在地上,悲声喊道,“大王,若言不见我们回援,已经撤兵离开。临走前,若言把俘虏全部赶进媚姬姑娘的木屋,封死门窗,淋上火油。所有人都被活生生的给……烧死了!”

    探子禀报的余音在林间消隐。

    沉默,霎时笼罩整片丛林。

    烧死了,所有人。

    重伤的容虎,乖巧的秋蓝,温婉动人的媚姬,都消失了。

    关进木屋,封闭门窗,淋上火油……若言点燃的火焰,一寸一寸,侵蚀他们的肌肤,生命……

    那会有多疼?

    残忍的惨烈,骤然从看不见的远方营地被带到这里,凝固在每一寸空气里。

    厚重的无奈和悲愤,压在每个人心头,连呼吸也无法顺畅。

    异常的安静中,终于有一把声音响起。

    非常沉稳,让人安心的声音,低沉的,平和,温柔得让人想起春天阳光下的暖风。

    “凤鸣,你在发抖。冷么?”

    “嗯。”像叹息似的呻吟,微弱地从伏在容恬怀里的人嘴里发出。

    “不怕,我抱紧你,不会冷的。”

    “容恬……”

    “嗯?”

    “抱紧点。”

    容恬沉默了片刻。

    他打个手势,把探子和心腹侍从们打发得远远的,把凤鸣抱到大石上坐下,搂着他,轻轻抚摸他的指尖。

    死死抓住容恬袖子的手指修长美丽,用力过度的指节煞白。看起来依旧单薄的肩膀轻轻抽动着,宛如急切觅地疗伤的小兽。

    容恬觉得心在一阵阵涨疼。

    凤鸣一点也不适合争霸天下这种残忍的游戏,但因为自己,他却注定参与其中。

    身不由己,尝尽从千百万人伤口中流出的苦涩的血味,真切体会生命流逝的无奈。

    容恬像抱一个受伤的人一样,温柔地抱着他。

    臂膀中这副身躯,已经渐渐结实,滑腻的肌肤,覆盖着线条极优美的肌肉,稍用力点,还可以感觉匀称的骨骼。

    可容恬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凤鸣,那个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被他国四处围捕,让他日夜都不能放心的凤鸣。

    凤鸣在他怀中,浑身都散发着悲哀的气息。

    容恬不喜欢这种气息从凤鸣身上散发出来,那不是属于凤鸣的味道。

    但……

    他用指尖轻轻缠绕凤鸣耳边的短发。

    如果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生一世都这样,凤鸣平平安安地靠在他怀里,已算最好的一种归宿了。

    凤鸣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仿佛伤心地哭泣着,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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