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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1 23: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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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怎样?”凤鸣问。
容恬表情古怪,要不是事关自己身上的毒,真要忍不住众声大笑起来,摇头叹道:“如果我没有中那情人血就好了。”
凤鸣不明白他为什么无端发出感慨,还没有接口,容恬接着微笑起来,“不然就凭你这个本法子,我现在就剥下你的裤子,狠狠在你的小屁股上打几下。”瞧见凤鸣一脸不服起的可爱表情,容恬又爱又气,从床上扯过被单,隔着被单抓了凤鸣的手,按他坐在自己身边,“不说先生本身的剑术,就是他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你能派谁去偷他的剑呢?况且,先生的剑术已经到不(这个字不会打~——|||)绊于剑的地步,即使是普通的锈剑,对先生而言也没有什么分别。”
凤鸣听了,大为失望,整张小脸几乎垮了下来,连带着肩膀也耸拉着,紧皱眉心到,“那怎么办?一个非要嫁,一个打死不娶,他们夫妻闹别扭,为什么牵累到我们身上?容天,我好像你抱我……”乌黑的眼睛看着容天,十分可怜。
容恬听见他宛如小动物般的声音,心肠顿软。指出情人血这毒药的人一定恨极了天下的情侣,挖空心思让人尝尽咫尺天涯的滋味。相似默认,在这样下去,别说凤鸣,只怕自己也要丧失理智了。
“好,我抱抱你。”容恬拉过床上的薄被将凤鸣罩住,双臂一紧,隔着薄被把凤鸣紧紧抱了。虽可以依稀感觉出轮廓,却触不到平日极熟悉的细腻肌肤,比碰都不能碰更让人心痒寻尽?
他心里难受,臂间用力,把怀里一大团软软的被子连着凤鸣勒在胸前,凤鸣乖乖坐着,缩在薄被里面,任他楼着。
两人奔走天下,患难与共,早经过无数风霜雨雪,只是不曾料到世上还有这样揪心的毒药,此刻隔被相拥,心头涨得满满的,但舌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瞬间的安宁既甜蜜,又苦涩。
过了很久,容天才惊觉凤鸣一直没有作声,生怕他在薄被中闷坏了,懊悔道,我怎么抱这么紧?
“凤鸣?”容恬连忙松了手,把薄被从凤鸣头上扯开,“怎么不说话?”
凝神一看,凤鸣眼睛红红的,颊上已经湿了一片。他看见容恬关切地瞅着自己,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袖子随便往脸上一抹,强笑道“真丢脸,居然哭了。”
容恬抿起薄唇,沉声道,“别担心,我一定解决此事。你以前曾经教过我,天无绝人之路,对吗?”
“我不是担心。”凤鸣觉得脸上的泪水都抹干了,才把头转回来,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刚刚被你这样一抱,心里高兴极了,忍不住就掉了眼泪。”忽然想起一事,露出正容警告,“这是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不然秋篮秋月,还有烈儿他们,都回笑话我。”
正说着,刚巧门帘一阵抖动,烈儿的脸就露了出来。
凤鸣吓了一跳,还以为烈儿一直在外面偷听,正担心这次又要丢脸。但烈儿却完全不知道房里发生了什么是似的,脸色不但没有丝毫促狭,反而透着一股严肃,一跨进门,就压低了声音对容恬禀道,“大王,摇曳夫人来了。”
凤鸣猛然从床上跳起,“她来了?他来干什么?”
烈儿摇头,“属下不知道。她只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指名要见大王。”
容恬眉间微耸,“你查清楚了,怎能确定她真实摇曳夫人本人?”
烈儿意有所指地瞥了凤鸣一眼,“她长的和鸣王一个样,还能弄错?大王现在见不见他?”
容恬转头看凤鸣。
凤鸣早就恨不得见一见这个会狠心毒害自己亲生儿子的女人,但此刻知道她就在附近,又不免忐忑不安起来。
自己这个身体毕竟是它的腹中孕育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自己的血缘母亲吧?
如果换了别人,感触未必如此大,但对于从小就是孤儿的凤鸣来说,这样一个算是血缘上的母亲,意义就非同凡响了。
容恬见凤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犹豫不决地站着,抬眼看看自己,又皱眉把视线垂下去,知道他确实非常不安,便对凤鸣商量,“不如先让我去见见她?”
凤鸣思付了一阵,摇头道,“始终是要见的,我们一起去。”
容恬提醒他,“摇曳夫人因为当年的事,现在变得不可理喻。她虽然是你母亲,却决不会念母子之情,你心里要有准备。”
凤鸣眼里流出郁色,表情却异常毅然,点头道,“你放心,我没奢望她会认我。”
两人和烈儿一同走出房间,不多时,已看见客厅就在前面。
容恬眼角往凤鸣处一扫,见他俊脸上苍白一片,额头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显然是过于紧张正着汗。
偏偏又重了可恶的毒,不能握着他的手稍给安慰,心里一阵阵抽疼。
“摇曳夫人正在厅中。”烈儿跟在他们身后。
容虎从走廊那边过来,到了容恬面前,低声道,“属下已经命令侍卫将客厅团团围住,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一定可以把她生擒。”
容恬点点头,又道,“摇曳夫人身份特殊,宜软不宜硬。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动武。”
“时,属下明白。”
到了厅门前,烈儿和容虎都停住脚步,只有容恬和凤鸣往里走.
跨进厅内,一道修长婀娜的背影跳入两人眼帘。厅中人正在在一幅挂在堂上的彩锦画前欣赏,从后面看去,瞧不清楚面容。
素白长衣衬着如云黑发,头上简简单单插着一只木叉,却给人一种极为心动的诱惑。
容恬和凤鸣都稍微愕然。
这仅是背影就给予人无限憧憬的带着几分仙气的女人,怎么会是天下闻之色变的女魔头?
“这话并不是西雷王亲自挑选的吧?”
清澈如水的声音流淌进耳中,站在门前的两人才停止对摇曳夫人背影的打量,暗中警惕要小心应付。
“此处是媚姬的隐居所在,本王只是过路的客人而已。这里的摆设字画,都是媚姬挑选的。”容恬渡步过来,和摇曳夫人并肩站着,一同观赏那幅字画,神态自若,“夫人是怎么猜到的?”
“画中的花草,都深含着哀怨之意。媚姬?嗯……”摇曳夫人清冷的声音道,“那就怪不得了。”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凤鸣身上,“你还是那么不中用,连干枯的人头也害怕,竟然没胆子打开那个盒子。幸好,你的情人胆子倒比你大。情人血这种毒,你中或是他中,都是一样的。”
两人终于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虽然早有准备,去依然愕了一瞬。
要不是凤鸣就在身边,容恬几乎要认错了。
这轮廓眉目,秀气直挺的鼻子,小巧的嘴,连着说话时的神态,和凤鸣一模一样.
快不得烈儿说她们母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容恬微鄂之后,听见摇曳夫人这一番无情的话,心头大怒。
他城府比凤鸣深上百倍,心里怒极,反而笑得异常温和,“夫人竭尽全力,要和先生再续前缘。可惜先生已经说了,他是决不会答应婚事的。此时与凤鸣并无关系,他中了毒也无济于事,夫人何不就此罢手,说不定我们可以结成联盟,在先生那边下点功夫。这样,事情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摇曳夫人妙目轻转,停在容恬脸上,笑吟吟道,“不愧为西雷王,这般镇定。我知道你心里恨不得杀了我,只是解药没有到手,不敢动武罢了。不错,萧郎为人固执,是不会轻易受人要挟的。”
她沉吟片刻,又道,“你说得对,我们与其敌对,不如结成联盟,你怎么说也是萧郎心爱的弟子,说不定真能帮上我的忙。”
“夫人也是这么想,那再好不过。说到底夫人也算是本王的师母,本王一定尽力帮忙。”容恬知道面前这个女人非常聪明,耍小聪明反而让她看不起,索性打蛇随棍上,坦然道,“不过既然联盟,就没有在盟友身上下毒的道理,请夫人先把情人血的解药交出来,我们再慢慢商量。”
“好一个聪明的西雷王。”摇曳夫人冷笑起来,“留着一点毒在身上,你做起事来不是更尽心吗?”她见容恬剑眉微皱,又接道,“西雷王先不要翻脸,我虽然暂不给你解药,但自然会补送一份见面礼,显出我的诚意。”用手一指。
容恬和凤鸣随着她的指尖看去,才发现她果然备好了礼物。
一个匣子端端正正的摆在茶桌上,旁边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
凤鸣一看,心中微震。
这个匣子非常眼熟,和不久前在媚姬房里看见的那个几乎一样。
那个里面装着同国大王庆鼎的人头,这个匣子里面难道又是一个人头?
“这里面是什么?”凤鸣问。
摇曳夫人看向他,不答反问,“你敢打开?”
凤鸣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流露着深深的不屑,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地饶了一下,断断续续地痛,忍不住拔高声音问,“我到底做了什么?你那么恨我,要那么害我?我……我难道不是你的,你的亲骨肉吗?”
容恬担心他,身不由己靠近了几步。
凤鸣转头对容恬大声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只是想当面问清楚。”
他嘴上说没什么,眼泪早就涌眶而出,沿着细嫩的脸颊起伏蜿蜒,从下巴滴落到衣襟。
摇曳夫人从没有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说过话,见他如今长大成人,容貌似极了自己,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被他这么当面的一问,也不禁恍惚起来,竟觉得站在面前的正是年轻时的自己,正哭着责问萧郎为何负心。
她出神一会,回过神来已恢复平静,淡淡道,“不错,我从前是很恨你的。”
停了一停,又说,“你剑术不好,对吗?”
凤鸣刚才悲愤冲上心头,大声责问,没料到摇曳夫人的回话象微风一样轻柔,听着她宛如珠玉落盘的声音,竟也收小了声音,低头道“是.”
“体力也不好,对吗?”
“是.”
“光是学握剑,就学了不少日子?”
“....恩.”凤鸣斜眼看着容恬.
他的剑术是容恬教的,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握剑的枯燥叫苦连天,确实花了不少日子.
要不是因为后来局势越发复杂,逼得他不得不勤练剑术以作自保,而教他的又是最耐心体贴的容恬,说不定他的剑术到现在还不能见人。
说到练剑的天分,凤鸣实在无话可辩.
他确实没有天分.
“你就连摸样,也没有一分象你父亲的地方.”
“.......”
这个凤鸣也无话可说.
男孩长得很象妈妈那是普遍存在的现象,但至少有一个鼻子眼睛什么的象父亲.象他这种和母亲长得宛如孪生的,还真是不多见.
摇曳夫人轻轻一叹,“我知道自己命苦,但为什么连十月怀胎的儿子,也要和我作对?你这种天资和摸样,叫萧郎怎么认你为他的继承人?”
她这些话说得其实并不是那么有道理,但看她秀眉轻蹙,满腹忧愁的摸样,谁都不禁生出一分怜爱,凤鸣揉揉鼻子,闷闷道,“我....我.....”
她这些话说得其实并不是那么有道理,但看她秀眉轻蹙,满腹郁愁的模样,谁都不禁生出一份怜爱,凤鸣揉揉鼻子,闷闷道,“我……我……”
容恬在一旁看得直皱浓眉,“夫人说得太偏颇了。孩子是你生的,有没有天分,长成什么模样,不是你的责任?慢着,先不要离了原来的话题,那个匣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凤鸣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匣子,转头去看桌上。他想走过去打开,被容恬使眼色制止,刚巧让摇曳夫人都看在眼里。
摇曳夫人道,“你们不敢打开,怀疑我下毒吗?”
容恬笑而不答,显然是默然。
摇曳夫人本来高傲,但容恬师从萧纵多年,气度神态都不免和师父有两三分相似。摇曳夫人见他负手在后,唇角带笑,竟有一点萧郎的影子,怒气哪里生得起来,就说,“也好,我开给你们看。”
走到桌边,把匣子打开。
一个镶金的银色小碗放在红色的丝绸绒子上,被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照出一片灿烂。
凤鸣提心吊胆地远远看着,发现不是人头,才松了一口气。
容恬走过去仔细端详,忽道,“这上面有繁佳王室的标记。”
摇曳夫人道,“不错,这是繁佳王宫里面的东西。”
容恬略一思忖,又问,“是龙天用的东西吗?”
摇曳夫人笑起来,一双芊芊玉手竟轻轻鼓了两下掌,赞道,“不愧是西雷王,这样机灵,怪不得萧郎这样看重你。”眼角瞥了还是一脸糊涂的凤鸣一眼,随即叹了一声,显然是觉得自己生的这个笨蛋实在没用。
容恬猜到摇曳夫人想什么,心里十分反感。在他心里,凤鸣聪明又可爱,天下再没有比他更惹人喜爱的小东西,为什么他的母亲却这样嫌弃他?脸上淡淡道,“这没有什么,繁佳王宫现在只剩龙天一个假王族,不是他还有谁?夫人在他的饮食中下了什么毒?”
凤鸣听到现在,才“哦”了一声,似乎明白过来。摇曳夫人所谓送给容恬的见面礼,应该是指帮容恬对付龙天。她善于下毒,说不定已经在龙天的饮食里下了某种毒药,而这个小碗,就是拿来作为证明的。
摇曳夫人问,“西雷王还记得老繁佳王是怎么死的吗?”
“啊!”繁佳是凤鸣出使的第一个国家,过程惊心动魄,记忆深刻,被摇曳夫人一提醒,顿时惊叫起来,“漫摄?那不是离国若言用的毒药吗?”
摇曳夫人轻轻哼道,“天下两大奇毒的配方,就只有他们离国知道吗?”
容恬为人精细,又找出了一个疑点,“漫摄这个毒药要长期缓下才行,龙天浑身血债,一天到晚担心被人下毒,防范一定很严,夫人就算有毒药,但又怎能放进龙天的饮食里面呢?”
摇曳夫人漫不经心道,“各人有各人的方法,西雷王不会是想打探我的底细吧?实话说,只要我想下毒,别说龙天,就算是藏在西雷王宫里的西雷王,也逃不脱呢!”
她这样一说,容恬不好再说,微微一笑不再就此发问,伸手做个手势,请摇曳夫人坐下,换了一个话题,“夫人如果真能杀死龙天,对我西雷大有好处,这确实是一份大礼。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解药。”
“只要萧郎答应娶我,解药立即奉上。”
凤鸣在一旁坐下,听他们讨价还价。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开口,说得多错得多,干脆坚持闭口不言,心里却在想,她刚刚看我的眼神,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无情,如果她认我这个儿子,我要不要告诉她我不是安荷呢?
“要是先生肯娶,还用得着本王和夫人坐在这里商量吗?夫人想要本王合作,最好先拿出足够的诚意。”
“一国大王的性命还不够吗?”
“药性什么时候发作?”
“三月之内。”
“但我身上的情人血之毒,恐怕一个月也撑不过。”
摇曳夫人淡然自若,“西雷王是聪明人,自然会克制住自己在解毒之前和情人保持距离。”
容恬豁然起立。
凤鸣吓了一跳,以为容恬大怒,立即就要喝令外面包围的侍卫冲进来了。
不料一抬头,容恬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夫人,师母。”他双手抱拳,对着摇曳夫人长身一躬,行了一礼,朗声笑道,“请师母不要再和容恬兜圈子了。师母聪明伶俐,明知先生不会答允条件,依然亲自来见我们,又带了礼物表示诚意,可见师母已经对先生的事有了新的打算,而且,决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可对?”
他忽然来这么一手,又顺口改了“师母”两字,正挠中摇曳夫人的痒处。摇曳夫人脸上虽然还没有显出来,但口气已经明显松了,“西雷王请坐。你也是聪明人,知道我不会无故而来。”
容恬暗道,正题来了。一撩下摆,重新坐回椅子,和凤鸣一起静听摇曳夫人说话。
摇曳夫人腹中似乎早打好草稿,却不愿立即全盘道出,伸出五指,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指尖半晌,徐徐抬起脸,问容恬道,“他接到了我的书信时,有什么反应?”
容恬立即答道,“先生本来是很沉着的人,但昨夜接了信,脸色大变,看来夫人的名字,令他生出了不少感慨。以我看,先生心里对夫人还是想念的,只是他执著于剑道太久了。”
萧纵当时虽然略有反应,不过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反正为了自己和凤鸣的“性福”,说什么也要先搞定摇曳夫人再说。
摇曳夫人听了,脸上掠过喜色。
酷似凤鸣的脸蛋上漾过一丝春风般的笑意,很快又平复了波澜,“想不到西雷王也会随口骗人。我熟悉萧郎的为人,他就算心里震惊到了极点,脸上也不会露出来。不过你这即使是假话,我也很喜欢。”说罢,坐直了身子,直视容恬,一字一顿道,“这么多年后,我还是没有放弃萧郎,因为我知道,我是他唯一喜欢过的人。”
她话音很轻,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信心。
凤鸣心想,你为他生个儿子没有练剑天分,他立即就把你给甩了,这也叫唯一喜欢过的人?
不过想到这个是他老娘,遭萧纵抛弃后多年来说不定日日夜夜受感情的煎熬,也值得同情,再说情人血的解药还在她手上,这些心里话当然不好直接说出去。
容恬却表示赞同,“夫人说得不错,我拜师多年,如果说先生的心里有什么人是放不下的话,那就只有夫人了。这点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请夫人接下去说。”
摇曳夫人唇角扬了扬,似乎笑他心焦,“我已经等了他很多年,不愿意在默默等下去了。这一次,我先用情人血,看他是否有怜惜儿子的心。”
凤鸣插口道,“不用看了,他一点也没有。昨晚我和容恬去见他,他已经一口拒绝了交换条件,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摇曳夫人不以为然道,“这也没什么,他的脾气我最清楚,要他亲口承认他喜欢我,怎会那么容易?要是情人血这么管用,我何必等上这些年。”
凤鸣惊诧地无以伦比,哗的从椅上站起来,“你既然猜到下毒害我没用,那为什么要下毒?”
摇曳夫人长而尖的指尖曲起,轻轻敲打着茶碗的边缘,仿佛在弹一首轻灵动人的曲子,最后停下来,看向凤鸣道,“我从小扔下你不管,你一定很恨我,要你帮我的忙,多半不会肯。我想了想,求人不如求己,我先你身上下点毒,你为了毒药,一定会听娘的话吧?”
凤鸣脑袋嗡地涨得老大,这么一个破烂理由,居然就让她这个当人家亲娘的在匣子里给自己二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儿子下毒。
凤鸣怒又怒不出来,笑又笑不出,含混地哼哼了两声。
“夫人早就想好了,这个解药能胁迫先生,那就最好不过,如果不可以胁迫先生,就可以用来胁迫我们。”容恬最冷静,从容地笑着,彬彬有礼地问,“不知夫人要我们帮什么忙呢?”
“对啊,到底要我们帮什么忙?”凤鸣几乎要挠起头来。
动不动就下毒,这么难搞,怪不得他老爸萧纵也会受不了,连儿子都不要也要甩掉她……
到底要用解药要挟他们什么事,这个是关键问题。
一到关键处,摇曳夫人反而黏糊起来。
和凤鸣一样黑溜溜的大眼睛从容恬脸上扫过,停在一脸急切的凤鸣这,漂亮的红唇轻轻抿着,“我要你,”摇曳夫人对凤鸣道,“待在萧郎身边。”
这次不但凤鸣呆住,连泰山崩于面前也不色变的容恬也愣住了。
“夫人的意思是?”
“不会是……”
“我要萧郎好好地把我想起来,我要他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他喜欢我在他的身边,喜欢天天看见我的脸。”摇曳夫人清楚地说,每个字里都有着奇异的力量,“你给我到他身边去,让萧郎回忆起我们当日在一起的时光。他会慢慢想起过去我们是何等恩爱,那种神仙般的日子,要比一个人追求剑道好上千倍万倍。”
凤鸣瞧见她眼里闪烁的光芒,不觉胆战心惊,暗道,这个女人疯了,难道她要自己的儿子去和自己的老公这个那个?
容恬恢复过来,思忖着问,“原来夫人只不过是想唤起先生对过去的回忆,那为什么不现在就亲自去见先生呢?或者就趁着这机会在这里小住几天,和先生相处一段时光。”
“不,”摇曳夫人急促地吐了一个字,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脸儿竟红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西雷王以为我是低三下四的女人吗?我要他想起过去的好日子,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到我面前求我,我才去见他。”
凤鸣听到这里,简直要晕倒过去。
搞不好这一切的不幸,是因为这个手段厉害的女人既高傲又害羞,一定要迫的萧纵回心转意来求亲才满意?
不过,确实很难想象摇曳夫人主动去到萧纵面前,温柔体贴地陪伴萧纵。
凤鸣呻吟道,“夫人的想法是不是有所偏差?现在的事实是,萧圣师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为了他的剑道六亲不认。就算我肯顶着这张和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一定不会因为忽然想起过去的一段日子,而痛哭流涕地求你回去。”
想起容恬和自己这个霉倒得实在冤枉,他们两个都对这一对冤家的漫长爱情僵局无能为力啊。
凤鸣正要继续长篇大论向脑筋歪到一边的摇曳夫人继续洗脑,容恬却若有所思,忽道,“凤鸣,你记得昨天先生听见摇曳夫人四个字后,说什么吗?”
凤鸣被他中途打断,忘记了发牢骚,摆手道,“还能有什么?他一口拒绝了。”
“除此之外,先生还说过,他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才忘记了夫人的脸,从而剑术再迈进一大步。”说到这里,容恬已经智珠在握,转头看向摇曳夫人,眼中流露出钦佩。
虽然骤然听来,似乎非常不可思议,完全没有道理,但细想起来,却原来另有端倪。
容恬一边猜想,一边缓缓道,“夫人先找机会给凤鸣下毒,然后接着解药的名义送上逼婚信,不但使先生明白凤鸣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也可以通过这种奇军突出的方式,让先生想起和夫人你过去的一段往事。”
摇曳夫人脸上淡淡笑着,自然是容恬猜对了。
凤鸣听到这里,半懂半糊涂,不过他也不愿意当草包,一边努力思索,一边喃喃道,“十五年,十五年?”,猛然抬头,提高声音道,“哦!第一步实施以后,自然轮到第二步啦。你的第二步棋就是要我陪伴在萧圣师身边,让他时时刻刻看见一张酷似你的脸,好妨碍他的剑道修为。”
“心无旁骛才能通达剑道顶峰。先生当年要用十五年才能忘记夫人,如今一旦全心全意回忆起来,也许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再次忘却。唉,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五年?攻心为上,夫人好厉害的兵法。”容恬说到这里,前后因果大致已经明白。
凤鸣见摇曳夫人并不否认,大大叹了一口气,搓手道,“你给我下毒,不过是为了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借此揭开我和萧圣师之间的父子关系,连带着想起你,这个目的你已经达到了。第二个,是要我常常去骚扰萧圣师,不让他再有心绪重回剑道,这件事我也答应你。好,我们现在就达成协议,你给我解药,我立即就去给萧圣师找麻烦。”把细白漂亮的手掌摊到摇曳夫人面前,要求解药。
摇曳夫人见他神态可爱,忍不住盯着他看了片刻,“你这股傻气,不但不像萧郎,也半点不像我。”她当然不会给解药,从椅上娉婷站起来,“我走了。解药我先留着,事成之后,自然会给你。”莲步轻移,走向厅门。
容恬和凤鸣见她说走就走,连忙道,“慢着。”赶上几步。
这时摇曳夫人已经到了门前。
烈儿和容虎侍候在门外,一直没有听见容恬下令拿人,见摇曳夫人宛若无人的走出来,都不知是否该大喝一声,招呼埋伏在四周的侍卫们冲出来,猛地看见容恬和凤鸣跟在后面出来,才把冲到舌尖的一声“上”吞回喉咙,退在一边。
摇曳夫人止了步,回头笑问,“怎么,西雷王要下令擒我吗?”
容恬见她从容镇定,说不定留了后招。
这个女人用毒无人可比,抓住了又不能将她怎样,实在没有撕破脸的必要。当即做个手势命烈儿等退下,问道,“我心里还有一个疑难之处。夫人就算成功破坏先生的修为,使先生无法在剑术上再有进展,但先生就真的会心甘情愿和夫人比翼双飞吗?夫人想得太轻松了吧?”
摇曳夫人轻轻笑起来,把头缓缓摇了两摇,垂下的黑发微微扫过肩膀,美的极为动人。
她抬起葱白纤细的手,屈指悠然数道,“有第一步,有第二步,西雷王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第三步呢?现在说为时太早,以后你就知道了。”
转身过去,四周埋伏的侍兵们没有得令,都不敢轻举妄动。
容恬站着没有挪动身影,凤鸣咬咬牙,也没作声,终于看着摇曳夫人的背影袅袅娜娜地远去了。
两人一同站在台阶上,直到瞧不见摇曳夫人的身影,身躯都不约而同地松了松,本来隔着站着的,情不自禁往对方挨近一步,四目相对下,猛地想起情人血,打了个寒颤,同时各自退开,顿时拉出将近一丈的距离。
“怎么办?”凤鸣对容恬摊开手。
容恬也学着他的模样,摊开手掌,“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害你的意思,不过是刚好把你也算进了她的逼夫计谋里面。”
凤鸣迟疑地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照她说的做?”
容虎不用吩咐,造就自行去遣散那群在草丛林木墙后埋伏的腰酸背痛的侍卫们。烈儿站在一边,听他们商讨的时候口气还不算太糟,斗胆插话问,“摇曳夫人要鸣王做什么?”
“她要我整天去萧圣师那里晃悠。”虽然这个时候容恬情人血的毒还未解,“性福”遥遥无期,不过想起摇曳夫人不择手段的求爱之法,凤鸣还是忍不住吐吐舌头,“去破坏萧圣师的剑术修为。”
“啊?”烈儿不知事情经过,不能猜到里面的缘由,听得一脑子雾水。
秋蓝这时候来了,见了容恬,跪膝禀道,“媚姬姑娘想请大王过去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和大王商量。”
容恬点头道,“嗯,我这就过去。”转头问凤鸣,“你去不去?”媚姬那边现在正看管着三公主和博陵,凤鸣差点在那里遭了暗算,他是不大愿意凤鸣过去的。
凤鸣想了想,满不在乎道,“和你一起过去吧。总不可能又给我下一次毒吧?”
两人于是领着几名侍卫往媚姬的小院里走,刚好容虎安排好事情过来,便和秋蓝和烈儿他们一道也跟在后面。
走路的时候,凤鸣生怕不小心又潜意识挨向容恬,努力提醒自己和容恬保持距离。这种感觉本来就难受得不得了,加上沉默就更令人痛苦了。
凤鸣和容恬隔了三个身子的距离,一前一后走着,没话找话着,“你决定怎么处置三公主和博陵没有?”
容恬转头看了身后的凤鸣一眼,猜到他的心思,“你的心肠又软了,想为他们求情吗?”
“媚姬早就为他们求情了,轮不到我。”凤鸣斟酌道,“不过摇曳夫人不是说,龙天活不长了吗?想到这个,再想到三公主,我就觉得……你应该会有什么想法。”
他说得有趣,容恬的嘴角上扬,问道,“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凤鸣认真地低头想着,“要是龙天死了,三公主很可能会成为繁佳的女王。繁佳隔壁就是离国,如果可以成为西雷的盟友……”
头上若有所感,仿佛被什么抚了一下。
凤鸣吓得差点跳起来,魂飞魄散的抬头叫道,“容恬!你忘了毒吗?” 容恬帅气的脸居高临下,促狭笑道,“傻瓜,不过是用树枝碰你一下而已。你越来越懂政事了,本王非常高兴。今晚回去奖励你。”给了凤鸣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后,又继续在前面领路。
凤鸣领教了他一个暧昧眼神,未免想入非非。
“今晚回去奖励”这句话,对于这头向来荒淫无度的色狼来说,似乎只有一个特定含义。
但是他中了情人血,两人是不可以肌肤相亲的,怎么可能真刀真枪的“奖励”?
凤鸣边走边想,脸上已经红了一半,猛地刹住脚步,想到了容恬早些时候说的“好想法”。
天啊……
他不会真的制作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保险套吧?
想到这里,凤鸣的脸轰一声,完全烧起来。
“磨磨蹭蹭干什么?走快一点吧。”容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凤鸣正满脑子不健康图像,做贼心虚的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媚姬的小院前。
小院里非常安静,空气中还是隐约飘荡着神秘的幽香。凤鸣上次是夜间来,这次在灿烂阳光下再扫一眼,更觉此间屋檐墙壁色彩绚烂,独有一种属于媚姬的悠然舒逸。
进了院门,往里走不远,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起居处。
前车之鉴犹在,容虎这次打死也不敢离开凤鸣半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秋蓝和烈儿当然也不会在门外停步,侍卫们见了,也跟着进去。
这大概是媚姬的香闺圣地,第一次破天荒有着许多不相干的男人径直进去。
这时日头刚过中天,容恬转进小厅内,媚姬正和三公主以及博陵各自坐在席上。三人面前都各自摆了一个小桌,桌上碗筷汤菜俱齐,似乎刚刚才吃完午饭。只有媚姬似乎胃口不佳,桌前的饭菜几乎动都没有动过。 她双腿并拢斜坐在席上,上身轻轻歪了,靠在一个靠枕上,骤然听见脚步声,抬眼就瞅见容恬进来,立即“呀”了一声,缓缓直起身子坐端正,“大王来了。”漂亮到了极点的妩媚凤目里面渗着几条血丝,显然一夜没有睡好。
凤鸣见她昨晚晚宴时还谈笑风生,此刻容色憔悴,知道她为了容恬的事深为内疚。
“听说你有事要找我?”容恬挑了一个靠枕,舒舒服服的盘腿坐下。
凤鸣在离着容恬三四步的地方才坐下,忽觉感觉有异,抬头一看,原来三公主正张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
她和博陵并肩坐在一块,见凤鸣向她看过来,露出几分愧疚的表情,动动唇,却始终没有开口。
容虎烈儿等人,也围在容恬和凤鸣身边,东一个西一个,安分坐下。
媚姬露出关切的表情,“我听说摇曳夫人来访,大王见过她了吗?”
“见过了。”反正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容恬见媚姬担心得不成样子,从容将摇曳夫人过来的经过仔细讲了一遍。
说到摇曳夫人送过来的大礼竟然是龙天的御碗,三公主禁不住轻呼一声,侧头又惊又喜的看了博陵一眼。
假如摇曳夫人真能把龙天弄死,那他们重新夺回繁佳的事就成功在望了。
当然,前提是必须先有命回到繁佳。
容恬因为他们而中了情人血,万一拿不到解药,说不定会杀他们泄愤。 目前能保住他们的只有一个上算肯顾念故国旧情的媚姬而已。
媚姬认真听着容恬的话,有的地方不明白,又反复问了两次,蹙眉道,“这位夫人的脾气真是极端古怪。这种人越聪明,心性越无法揣度,大王要小心对付才是。不知道她说的第三步,指的是什么?”
容恬微微一笑。
媚姬奇道,“难道大王已经猜到了吗?”
容恬想了片刻,摇头道,“本王只是猜到一点皮毛,等都想明白了,再来告诉你。”
媚姬的视线投向凤鸣,“现在这么说,鸣王要和摇曳夫人合作,以求情人血的解药了?不过萧圣师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剑道更是他最重视的事情,假如鸣王有影响他修为的举动,千万要小心萧圣师出手无情。”
凤鸣在过来的路上早就想过这个了,咬咬下唇,耸肩道,“这就是摇曳夫人,也就是我的娘一定要先给我下毒的原因了。不是为了解药,我才不要平白无故去破坏萧圣师的剑道修为。”瞅瞅容恬。
摇曳夫人一招“责任转嫁”,把他们一双老情人的将来,硬生生和一双小情人的将来拴在了一起。
所谓一条绳子上的蚱蜢,逼着容恬和凤鸣团团转,努力想办法帮摇曳夫人追夫。 摇曳夫人倒好,只要躲在后面挥挥小指尖就够了。
三公主抬起了脸,欲语还休的模样恰好被容恬看到眼里。
容恬问,“三公主是不是有话要说?”
他友好的态度使三公主和博陵都深为诧异,凤鸣心里明白看来容恬是准备将三公主招为盟友了。
也对,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博陵刚刚已经听容恬说了龙天中毒的事,心里打个转,立即明白了。
三公主到底比较有良心,想起是自己把有毒的匣子带到这里来的,始终心里不安,轻声道,“我只是奇怪,既然鸣王是摇曳夫人和萧圣师的亲生子,为什么后来又会出现在西雷王宫呢?难道萧圣师拒绝摇曳夫人后,摇曳夫人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的儿子给扔了,刚好被路过的老容王捡回了王府?”
凤鸣一呆。
他今天见到摇曳夫人时过于激动,又只想着解药,虽然没有想过问一问这事,心道,亲妈因为被亲爸抛弃,所以报复心下把自己的亲儿扔掉……嗯,以摇曳夫人那个古怪性子,大有可能这样做。
媚姬缓缓摇头道,“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被扔掉的孩子刚好被老容王捡了,而老容王的亲子又成了萧圣师的爱徒。我看说不定是摇曳夫人见萧圣师收了资质尚佳的大王为徒,所以触动摇曳夫人把儿子留在容王府的心思。”
可怜一个小孩儿还不懂事,只是因为没有生成剑术奇才的筋骨,就被父亲漠视,遭母亲抛弃。
他们都不知道,凤鸣其实并不是那个从小在西雷王府里面长大的安荷假太子,不是老容王的儿子,更不是萧纵和摇曳夫人的儿子。
凤鸣见媚姬和三公主瞧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惜,知道他们同情了错误的对象,大呼吃不消,赶紧转换话题道,“这事以后见了摇曳夫人再问就可以了。我看现在时间还早,不如让我先去拜见一下萧圣师。”
容虎道,“让我陪鸣王去吧。”站了起来。
领着几名侍卫,护送凤鸣去萧圣师那里,厅里的人顿时少了一小半,显得没有先前的拥挤了。
侍女们从外面送上新鲜瓜果,都是轻挪轻放,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容恬状似悠闲,不动声色地坐着。
媚姬从自己的小桌前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漂亮的果子,亲自用香巾再三擦干净了,递给容恬。
容恬感激地一笑,接过咬了一口。
媚姬最担心的就是他因为中毒之事,从此对自己日渐疏远,见容恬态度温柔,心里大喜,眼眶微热。
这些人中,若说到政治,除了容恬外,最深懂此道的人恐怕就是博陵。他看凤鸣离开,容恬却还留下,已经知道有正事要谈,趁着媚姬递果子给容恬的空当,早就和三公主打了几回眼色,暗中嘀咕了两句。
“如果摇曳夫人没有说谎,龙天中了漫摄之毒,那么繁佳即将面临大丧。”博陵打破沉默,对容恬求教道,“那时候,不知道西雷会有何举动?”
这是关于繁佳未来的大事。
他一开口,三公主和媚姬都露出注意的神态。
容恬自在地咀嚼着果子,将香甜的果肉咽下喉咙,才带着一点笑意看向博陵,“四王子有什么看法?”
博陵知道现在已到了关键时候,是否能够说动容恬,决定着他和三公主将来的命运走向,把话在腹中转了几遍,才一字一句斟酌着道,“西雷王少年英明,有志于天下一统。但现在天下多国纷争,即使不把莫东海峡外的单林算进去,目前也有十一个国家在暗中较力。西雷王要完成大志,怎么能没有盟国呢?”“盟国?”容恬淡淡一笑,“请四王子畅所欲言。”
“繁佳王室真正的血脉,现在仅余三公主一人而已。百姓们早就盼望着正统回国,重登王位。我可以肯定,只要我和三公主先潜回繁佳,和几名依然忠诚于繁佳王室的大将联络上,等到龙天暴毙之日,三公主忽然现身繁佳王宫,外有旧臣护卫,内有我博陵照料,繁佳的王权即日就可重归旧主。”博陵话一开头,越说越顺,意气风发,侃侃而谈,“我们和西雷从前虽然有过一点不愉快的往事,但那都是时势所逼。我博陵敢对天发誓,从未对西雷王和鸣王存过恶意,繁佳与离国、朴戎、宴亭、永殷、昭北接壤,如果两方结为盟友,遥相呼应,将来若要征讨他国,只要西雷王一封书信,繁佳大军立刻集结,畅通军道,筹备军粮,西雷的远征大军更不用担心中途无休憩之地,必定可以一战成功。趁着离国若言重病昏迷,先一鼓作气收拾了这个强敌,其他小国更是不堪一击,如此一来,何愁大事不成?”
他说得慷慨激昂,描绘出一幅激动人心的美好画面。
三公主最爱他潇洒从容谈兵论政的模样,秀目中透出赞叹,连媚姬也不得不暗道,三公主眼光不弱,此人要是能坐上博临王位,怎会不是一个有为君主?可惜运气不佳,这个到怪不得他。
只有容恬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刚巧把手上的果子吃完,放下果核,接过侍女双手跪送上的温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转头,朝身旁的烈儿扫了一眼。
烈儿灵巧聪明,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上场的时候到了,嘿嘿笑了一声,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博陵王子果然心怀大志。不过你们现在自身尚且难保,却去空想日后,不是有点可笑吗?我们大王中毒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他鼻子里轻轻哼一声,跪坐在四周的西雷侍卫个个身上散发凶气,手按在剑柄上,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似的,直盯着博陵。
博陵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以容恬的为人,不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得到繁佳,增加自己统一天下的实力。 要得到繁佳,容恬就不得不放过自己和三公主。
他也是心思转得极快的人,微一错愕,打量着容恬一眼,已经镇定下来,露出好看的笑容,“我们繁佳小国,怎么敢和西雷这样的强国相提并论?更不要说我和三公主欠了西雷王几个大人情。盟友的意思,其实是西雷为主,繁佳为铺。”
三公主接口道:“只要我可以登上繁佳王位,从今以后,繁佳会参照属国的标准,年年向西雷进贡。西雷如有兵事需要,我们只要接信,一定派兵援助。”她亲自开口,只要日后真的成了繁佳王后,那就等于定了国际盟约了。
“不是参照属国的标准,而是根本就是属国。”容恬这才说话,“天下纷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小国们各自为政,纷争不断。统一已经是大势所在,只是看强谁的拳头够硬罢了。博陵王子和三公主都是聪慧之人,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凤鸣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良禽择木而栖,这话很有道理,对不对?”
三公主和博陵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如果答应下来,就等于拱手将繁佳送给西雷。他们呕心沥血所谋求的王位,岂不是一纸空文?
容恬不理会他们的沉默,继续说道,“不过,本王允许你们参照东凡的前列,三公主一日在生,王权绝不会受到损害,相反,本王还会惩罚那些危害繁佳王权的贼子。三公主,你的意思如何?”
他目光炯炯有神,一扫过去,仿佛把人从头到脚都探查得清清楚楚。
博陵眼角余光,扫到侍卫们已经脸色不善。
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择木而栖”的问题,而是不点头,恐怕脑袋就不保的问题。
要当一个没有脑袋的千秋万世的大王,还是一个有脑袋但是基业只可以保留一世的大王,这个选择题大概不难。
三公主也知道这是变相胁迫,但奈何容恬大权在手,只要使个眼色,自己这个繁佳王室唯一的血脉就会在这里化成几点血花,苍白着脸,咬住下唇,终于把心一横,低声道,“好,就依照东凡之例。但我还有几个条件。”
“你说。”
“第一,西雷王日后必须要善待我繁佳子民。”
容恬爽快道,“这个自然,他们也是我的子民。”
“第二,我繁佳王族自我这一代之后,虽不再是繁佳之王,但这一条血脉,必须归入西雷的贵族之中,国家挑选官吏将领,我们的后人也应该在名单之中。”
这个容恬更不犹豫,颔首道,“当然,繁佳王族血统高贵,怎么可能被当成平民?而且应该是除了西雷正统王族外,最高贵的一等家族。这件事,本王将来会正式颁布王令,向天下宣告。凡是对我西雷大统有过贡献的家族,都会得到奖赏。” 他身为西雷王,一言九鼎,众人没有不信的。
三公主听他答应的痛快,又知道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自己犹豫了,道一声“好。”站起来走到席下,对着容恬,整容敛眉,按照大礼,风姿楚楚地拜了三拜。
容恬也坐直了身子,端然接受了她三拜,等三公主直起身后,亲自起来,把三公主扶了起来,语气立即变得和以往不同,亲切诚恳地道,“日后若有人想伤害繁佳王族,西雷大军一定即刻杀到。公主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场面话,三公主想起自己自父王丧后,颠沛流离,处处受人冷落,无容身之处,一阵暖流猛然从心底窜了上来,眼睛微微发热,轻声道,“大王……”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真的落泪,连忙掩饰了,问容恬道,“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回去繁佳?”
容恬反问,“公主有什么打算?”
博陵迫不及待,“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们需要时间与忠于公主的旧臣联系,做好准备。”
“那公主即刻就可启程。嗯,繁佳之行危机重重,公主身边又没有兵马……这样吧,本王派三千精兵,乔装打扮,护送公主秘密回国。另外,本王在繁佳也有一些朋友,等本王写几封书信让公主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不测,公主可以凭借书信向他们求救,只要见了本王的字迹,绝对会竭尽全力保全公主。不过……”
三公主和博陵听的大喜,听容恬忽然话锋一转,心里砰地跳了老大一下。
“大王,不过什么?”媚姬低声问。
容恬笑道,“不过妙光现在正在博临密谋大事,如果她真的成为博临王后,对我西雷大为不利。本王想请博陵王子多留几天,讨教一下博临的事。”
三公主和博陵的脸都绿了。
博陵成了容恬手里的人质,三公主绝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招正中三公主死穴。
容恬见他们发呆,奇道,“怎么?王子不答应吗?”
三公主迟疑地看了看容恬,满脸哀求地转向媚姬,“媚姬姑娘……”
媚姬当然乐见容恬统一天下,何况这样做一点也没有危及繁佳王族的血脉,只是保证了容恬的利益,当即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反问道,“大王这个提议极好。三公主有什么意见吗?”
连她都摆明不会帮忙,三公主和博陵就知道事情无望了。
只要开口说个不字,就等于清楚告诉容恬,他们开始说的所谓“盟友”“属国”全是为了脱身而随口答应的谎言。
瞧一瞧分散在小厅各处的侍卫们,虽似漫不经心东一堆西一堆地坐着,其实隐隐将他们两个目标包围着,真是肉在砧板上了。
“好极。”博陵打破沉默,一瞬之后神色已经如初,欣然道,“能帮西雷王一点小忙,这是博陵的运气。西雷王放心,博陵一定会将博临的事,详细清楚地尽告西雷王。”
三公主悲声道,“王子……”
博陵先不看她,笑着对容恬拱手,“分别在即,公主难免有点伤心。大王可否让我和公主说两句私话?”
“当然。”
“公主,请随我来。”博陵携了三公主,两人出了小厅,进入侧间的小房。
烈儿知机地领了几个侍卫,将小房外面围了起来。
博陵进了小房,把房门关上,回身看着三公主,叹道,“公主不要逞强,能谈到这个份上,已经远远超过我的预想。”
“可他是要把王子当成人质,我……我怎么可以……”
“只要公主可以重回繁佳夺到王位,我的性?途?晕抻恰R仓挥姓庋??萏癫呕岱判牡厝霉?魅我馐┪??簧?尚摹!?
三公主见他唇角轻笑,心里又爱又愁,咬唇道,“但你……我们以后怎么办?”
“先过了眼前的难关,再想以后。”博陵柔声道,“你看,这么多难关,我们都一起过来了。”他携起三公主的手,怜惜道,“这么漂亮的小手,都熬出茧子了。都是博陵无用。幸亏你王位有望,以后可不要再受这些委屈。”
他本是劝慰,三公主一听,反而忍不住涌出泪来。
博陵连忙帮她拭泪,三公主嘤嘤哭了一会,抽泣着道,“你性命操于他人之手,我就算做了繁佳王后,也不会快活。容恬现在身上中着情人血的毒性,说他心里不怨恨你,我是不信的。万一他毒发身亡,他的属下一定杀你泄愤。就算他得了解药,我也夺回了王位,但和你生生分别,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她说得真切,博陵本来是个心性薄凉的,此刻也不禁心里骤热,握紧了她的手道,“你别怕,我总会好好活着。听我说,留在西雷王身边,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三公主奇道,“什么机会?”
“天下即将大乱,如果说有资格统一天下的,实在没有几个。离国的若言有一拼之力,可惜阿曼江一役,现在和死人差不多。你看鸣王似乎糊糊涂涂的,一路上闯繁佳,走博临,闹离国,还把机智过人的鹿丹给整死了。依我看,说不定容恬真的能成就大业。”博陵目中深处跳跃着思索的火花,抿了抿唇,“要真是这样,留在他身边,说不定还可以创出一番事业。”
三公主即刻明白过来。
如果统一真的无法避免,能够早日接近开国明君,就更有把握在将来的开国功臣里占上一个位置。
这个时代贵族头衔和特权都是世袭的,这一切都会惠及子孙后代。
三公主蹙眉道,“你就真的敢肯定他会成就大业,统一天下?”
“我不肯定,不过猜想有那个可能。我留在他身边,正好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博陵露出漂亮的牙齿,微微笑道,“他有那个本事,我就效忠他。如果他只是外强中干,那么……”他傲然抬头,接下去道,“那时侯你在繁佳掌着王权,我在西雷内部呼应,先借他的势力帮我把博临王冠弄到手,我们在慢慢图谋。”
容恬和媚姬在小厅里等,各自吃了几个新鲜果子,等了大半个时辰。
容恬见媚姬总是郁郁不乐,开导道,“我自己中了毒,都没有你那么难过。而且摇曳夫人已经来了,我看她的样子,大概还不想要我的性命。”
媚姬轻轻叹道,“什么毒不好,偏偏是情人血,叫人肝肠尽断的。幸亏西雷王精明,换了别人,说不定以为我故意用这种歹毒的毒药使西雷王和鸣王不能亲近。想到这个,媚姬愧都愧死了。”
叹了好一阵,才谈到繁佳,“三公主的事,大王处置得极为妥当。我小的时候是见过三公主的,那时侯她还是繁佳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谁知道繁佳王死后回沦落如此呢?她这个人心肠其实不错,只是爱上了博陵,被博陵带坏了。大王看住博陵,就等于看住了她。”
博陵和三公主回来小厅,两人都住口了。
媚姬见三公主眼睛红红的,想来哭过,站起来扶了三公主,和她并肩坐下。
容恬问,“考虑得怎样?”
三公主扫了博陵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忍不住低声道,“王子在这里,还请西雷王多加照料。”
容恬诚挚地看着三公主,“公主放心,容恬对天发誓,绝不让王子受一点委屈。”
媚姬见时机已到,举起两只晶莹透白的玉手,在空中击掌两下。
顿时,端着薄帛、笔墨、尖刀、清水盆的侍女们从门外转了进来。
当着众人的面,三公主和容恬当即写下约定,用尖刀戳破指头,许下血誓。
事情全部弄好,又花了大概两个时辰。
容恬见事情已大功告成,脸露喜色,当场吩咐为三公主准备上路事宜,又非常识趣地道,“在三公主离开前,博陵王子还是暂住在媚姬这里吧。”带着烈儿向媚姬告辞,却把一班侍卫留在了媚姬这里,自然是看住博陵的。
出了媚姬的香闺,太阳已经微微西斜。
容恬一出院子,迎面撞上一名自己的心腹侍卫绵崖,他刚刚和容虎一起走了,也是被派去保护凤鸣的。容恬停住脚步问,“你不是跟着凤鸣的吗?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棉崖答道,“鸣王过去拜望萧圣师,萧圣师正在练剑,说不愿意见人。鸣王不愿意就这样回来,又请人通报了几遍,说一定要见萧圣师。”
“结果呢?”
棉崖道,“结果真是奇怪,萧圣师居然答应见他。只是萧圣师说,见鸣王一个已经是破例了,闲人一个也不许进去。容虎领着我们在门外静等,刚好有一份西雷来的军报送到,容虎见是军报,不敢耽误,命我立即送来给大王过目。”说着将未拆封的军报双手递上。
容恬接过来打开一看,皱眉道,“怎会这样?”
烈儿站在他后面,见容恬这样说,跟上来一步,“大王,出了什么大事吗?”
容恬正要开口,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不一会有两个人转过墙角,气喘吁吁朝他跑过来。
容恬一看都是认识的侍卫,沉声问,“什么事?”
“大王,不好了!”两人喘着粗气,见到容恬,连礼都来不及行了,高声禀道,“那萧圣师,他……他把容虎给刺伤了!”
烈儿脸色大变,顾不得容恬在面前,一步窜到那侍卫面前,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晃了几下,“怎么会这样?伤的重吗?萧纵为什么伤我哥?”
“我们开始和容虎都守在门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见里面鸣王哎唷叫了一声,容虎第一个就冲了进去。等我们冲进去时,他已经浑身是血倒在那……”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人影扑到面前,气势凶得让人呼吸一窒。
这次轮到容恬一把抓了他,瞪目问,“凤鸣?他把凤鸣怎么了?”那侍卫被容恬抓得差点被过气去,忍着疼颤声道,“鸣王……鸣王他只是受了惊……”话音未落,身子一轻,已经被容恬放开。等他呼吸平复下来时,容恬和烈儿匆忙的背影已经到了远处。容恬赶回自己院中,门槛上依稀淌着鲜血。虽然只有几滴,但已足够让人心悸。三步当成两步闯进厅里,凤鸣的背影出现在眼帘内。“凤鸣!”容恬低唤一声,大步迎上去,伸开双臂就搂。烈儿大呼一声:“大王不要!”猛然纵身向前一扑,拖住容恬的后腰就往外拉。容恬一怔,才想起情人血,顿时出了一身 冷汗,知道两人差点就没了性命。此时放知情人血可恶之处,心里更加焦灼,站定了脚,急忙问,“凤鸣,你怎样了?快答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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