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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瓶子

《凤于九天》(附COS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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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23:32:25 | 显示全部楼层
  血光,剑影,人临死前野兽般的吼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沉重的空气也伸出魔爪,周围黑漆漆一片,向自己压过来。

  容恬最后的微笑。

  叫人心碎的微笑,转眼化为血红一片。

  残肢,被抛向半空……

  “不……”凤鸣艰难地在梦中低鸣,猛然坐起来,额头满是冷汗。

  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和梦中截然不同的寂静。

  他粗重喘息,警惕地侧耳倾听。轻微水声传来。

  “鸣王。”压低的声音。

  “容虎?”凤鸣也下意识压低声音:“这是哪里?容恬呢?”

  “我们在一艘搭载离国富豪家眷的船上,现在到处都是搜捕我们的离兵。”

  “容恬呢?他在哪?”凤鸣问:“还有烈儿他们,他们都在哪?”

  黑暗中的容虎沉默。

  凤鸣屏息,静静等着。

  许久,容虎轻轻道:“我不知道。”

  胸膛中跳动的心,仿佛被人轻轻握在手里。收紧,收紧,再收紧。

  “他们都死了吗?”出奇的平静,有点发麻的唇中吐出几个字。

  容虎摸着狭窄的舱底靠过来。他沉声重复:“我不知道。鸣王,情势危急,请鸣王一定要保重。”

  收紧,收紧,心头的血从指缝中潺潺流出。

  凤鸣闭上眼睛,缓缓靠在潮湿的舱壁上。

  “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呼吸也变成一种痛苦的折磨,每一下,都通彻心扉。

  容虎咬牙:“或许。”

  寂静,笼罩黑暗。

  “容虎,”凤鸣轻声问:“我可以哭一场吗?”

  “船上的人,会听见的。”容虎的声音,竟也有点哽咽。

  所有涌上来的伤痛,被拼死压了下去。凤鸣无声地侧倒在舱底。狠狠咬唇,血腥味弥漫口中。

  稍微定神,凤鸣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沙哑。

  “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夜。鸣王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生怕凤鸣不肯离开容恬,所有才对他用了迷药。

  “我们在回西雷的路上?”

  “若言想必会封锁通往西雷的道路。我们先到博间,绕路回西雷。这条船刚好到博间去。”

  “你做得很好。”凤鸣睁开眼睛,闪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隐隐光芒:“容恬如果出事,只有太后一人主持大局。我要立即回去帮忙。”

  容虎一直怕凤鸣会吵着回去救容恬,此刻松了口气:“鸣王明白大局,我就放心了。”

  “不用担心我。”

  凤鸣的声音,添了几分沉重的坚毅。

  原来伤痛,总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某些地方。

  容恬,你对我笑得那么温柔,是否知道我一定会体谅你的用心?

  虽然我对你一厢情愿的牺牲深恶痛绝,但为了你的微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若我的生命不能为你付出,那么,我的生命将属于西雷―――那片你深爱并且拥有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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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23:33:22 | 显示全部楼层
  行程在绝望中,由最后一点信念支撑。凤鸣在舱底躺了几天,不言不语,仿佛已经失去一半魂魄。船下的水声,潺潺不息,有时候,会让凤鸣觉得那是容恬的血液在不断滴淌。

  船舱阴暗潮湿,暗无天日,令人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从无外人进来。凤鸣不知道容虎是怎样拖着昏迷的他找到这个地方的。容虎每天都上去一会,偷来一点食物和水,外面的消息,却一点也没有。

  “鸣王,再过一天,这船就会通过离国和博间的边境。”容虎道:“只要一离开离国,我们就要立即登岸。”

  凤鸣一点胃口也没有,勉强吃下一点食物,靠在舱壁。

  容恬的微笑,总在眼前闪过。他因为这一个镜头,而不断在生存和绝望中徘徊。

  容恬,你究竟身在何方?

  凤鸣来到这个时空,逃往次数着实不少,却没有一次比这刻灰心,也没有一次比这刻坚强。

  沉默地积蓄着力量,又茫然度过一天。

  船忽然停下,些许撞击声传来。

  容虎侧耳听了听:“到了边境,一定是离国的关卡在搜查船只。”

  “那船舱……”

  “鸣王放心,这船的主人在离国极有势力,没有人会为难他的家眷。”容虎镇定地说:“守兵意思意思搜查一下就会放行。”

  静静等了一会,船还没有开动。反而,有争吵的声音微微传来。

  容虎皱眉:“怎么搞的?难道离王严令如此,连这种船也要彻底搜查?”

  凤鸣站了起来,摸索片刻,将宝剑握在手中。

  “据我估计,若言恐怕也猜到我们不会直接回西雷。”凤鸣淡淡道:“回西雷困难重重,我早已料到。”

  容虎再侧耳倾听,忽然神色一凛:“不妙,他们真要登船彻底搜查。这船上的护卫居然拦不住。”他猛然站起,对凤鸣沉声道:“鸣王,此地不能再留。我先上去,鸣王一旦听到动乱就往上冲。这条河东西走向,跳下河中极力向东游,看见关卡必须立即上岸另觅小路,因为水中会有拦截的机关。”他边说边向陈旧的木梯走去。

  事到如今,竟连身边最后一人,也要牺牲。

  凤鸣握剑,修长的指,仿佛要嵌入剑柄中。

  喧哗,果然片刻传来。怒吼声,夹杂着兵刃相碰的声音。凤鸣咬牙,冲上船头。炫目阳光赫然再现,刺得久不见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眯。

  船头纷乱,数十个守兵将容虎团团围起。容虎跳上船舷,占了地利,威风凛凛以一敌众,居然暂时不败。宝剑一挥,又挑伤一个守兵,引起一阵怒骂。

  容虎瞅见凤鸣冲出,大吼一声:“西雷鸣王在此,你们居然敢挡。”

  众人一听他就是离王要抓的西雷鸣王,更是紧攻不舍,哪里有空去理身后窜上的不知名小子。凤鸣深深看容虎一眼,反持宝剑,劈了一个试图靠近的守卫一剑,转身弓腰,猛然起跳。

  扑通,掉入汹涌的河水之中。

  “抓住鸣王者,重赏!”古代没有照相机,对通缉人犯的认定当然不那么准确。容虎自认鸣王,惹到更多攻击。

  他跟随容恬多年,和弟弟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疾刺数剑,哈哈笑道:“不陪你们玩了,鸣王我去也。”抓个时机,翻身栽入河中。

  猛一入河,却骇然发现不对劲。

  “不妙!”容虎反手将宝剑一扯,却已经晚了。身边波浪起伏,一阵身不由自,立即被巨型绳网罩住拖出水面。

  离兵,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布置了这样一面巨网,在水下无声无息等待猎物。

  一出水面,即听到长声大笑:“若不是奉了严令要生擒,怎会容你跳下水去?难道我卓然真这般无用?”

  容虎皱眉:原来负责搜查的是离国大将卓然,此人本事与禄卫不相上下,幸亏没有亲眼见过凤鸣,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容虎顷刻便被抓到岸上,卓然不敢知道人犯重要,忙命人捆紧了。

  “慢,似乎不妥。”卓然细细看着容虎,脸色一沉:“你到底是何人?”

  容虎昂然道:“西雷王侍卫容虎。”

  “容虎?”卓然非常聪明,立即悟道:“那刚才另一个跳下水的,才是鸣王?”

  凤鸣多日在船舱下,身上衣裳一直未换,满是血迹沙尘,容貌也被掩了大半,也难怪卓然看不出来。否则,凭凤鸣的模样,也定会看出不妥。

  容虎笑道:“现在才知道,未免太迟了。给若言知道鸣王在你眼皮下逃走,不知会如何震怒。”

  “不迟。”卓然悠悠道:“水中不但有网,还有迷药。他跳入河中,难道还能逃得了?”

  “迷药?”

  “你不觉得头疼难忍,全身无力?”

  被卓然一说,容虎果然觉得全身无力。他一直站着,居然全靠离兵支撑。

  糟糕,凤鸣在水中被迷。

  “快,快救出鸣王!”头脑沉沉,容虎昏迷前仍不忘大叫。

  “不急,中了我这独门迷药,自然会浮出水面。”卓然微笑:“这里沿岸五里,都有离兵驻守。一见有人浮出,会立即禀报。”

  正在此时,有人禀报:“将军,不远处有人浮起,似乎是想潜水往东。”

  “带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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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23:3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凤鸣从船头跳下,听从容虎建议奋力向东而游。不过片刻,眼前却渐渐模糊,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他四肢无力,泛起昏昏欲睡的感觉,蓦然发现自己正浮在江面之上,心内大惊,知道中了敌人的奸计。

  两边岸上传来喧哗,显然已经发现他这条浮出江面的“鱼儿”。半昏半醒中,绳网近身,被身不由己拖往岸边。

  不行,我要回西雷。我不可以落到若言手中。

  凤鸣心中狂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穿离国服饰的士兵向自己走来。耳边的喧闹越来越远,四周景物开始发黑。他头一侧,终于昏迷过去。

  安定心神的焚香一丝一丝在空中飘动。

  离国王宫内,最辉煌的大王寝宫中,丝幔低垂。七八个容貌俏丽的侍女,垂手站在大床两旁。两排侍卫整整齐齐站在门外,身材高大,手执利斧,肃穆威严。

  床上深深陷在柔软锦被中的人,却仍未醒。安安静静仰躺在床上,长长睫毛覆盖在眼上,直挺的鼻子和俊美轮廓在焚香的笼罩下有点朦胧,显出醒着时极难看见的乖巧。

  右手从锦被中伸出,宽大的长袖被掠到手上臂处,露出白皙的肌肤,苍白滑腻中,有几道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伤痕,看得人暗暗心疼。

  一名老者,正坐在床前,将手指轻轻按在昏睡者的手腕上。

  妙光身着一袭华丽贵重的彩衣,脸上却忧心忡忡,轻声问道:“异人师父,怎么样?”

  “公主莫急,待我再探。”

  这位老者,正是教导离王若言药术的奇人,他自称异人,平日隐居在离国偏僻之地,这次,却被若言王令紧急召到都城。

  妙光知他医术厉害,不敢打搅,只好忍住不作声,频频把视线投到床上人的脸上。

  异人探了半天脉息,皱眉沉吟,忽然伸手掀开锦被,将病人的衣襟解开。一片暗红的伤痕,出现在漂亮的胸膛上。

  “唉……”他轻轻叹气。

  妙光脸色急变:“师父为何叹气?难道鸣王他……他……”她年少老成,极少失了分寸,不料遇到凤鸣,十次倒有九次不知所措。

  凤鸣被俘送回都城已经七天,仍沉睡不起,再这样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怎不心焦?

  “鸣王胸有撞击痕迹,内伤未愈之时连遭大变,心神耗损,后悲切交加,偏偏没有发泄出来,导致郁闷在心。本来忌水,他反而跳江逃生,跳江后已元气大伤,又在这个时候中了迷药。”异人摇头:“其中种种分开来,每一种我都可以随手解救。可混到一起,病中加病,要救他何止难上千倍?”

  “难上千倍也要救,”身后忽然有人沉声说话。

  妙光回头,连忙行礼:“王兄。”

  异人也站起,对若言微微一躬:“大王。”

  若言缓缓踱前,锐利的目光扫在凤鸣脸上,低沉地道:“鸣王身份微妙,于我离国大业极为重要,你一定要救他。”

  异人摸着花白胡子,沉吟半晌:“我试一试吧。”

  妙光大喜:“谢谢师父。”

  “救治需安静,请大王和公主暂离,留我静心施展。”

  屏退众人,异人从木箱中取出一个长形布包,布包展开,露出一排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灵活地拈起一根,熟练地往凤鸣身上扎下。

  沉睡多日的凤鸣,第二天终于在异人的银针下醒来。看见颤动的睫毛,一直站在旁边的妙光不由低声惊叫起来:“鸣王?鸣王醒了?异人师父果然厉害。”

  异人摸着胡子微笑,又提醒道:“醒虽醒了,但鸣王受伤过重,随后的调理才是最重要的。”

  乌黑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在睁开的瞬间,流露出小鹿般的胆怯。

  若言一直坐在床边,此刻猛一倾前,挑起凤鸣下巴,沙哑笑道:“鸣王别来无恙?让本王好等。”

  男人的力道让凤鸣皱眉,他困惑地转头,似乎弄不清自己的处境。

  “容恬……”

  “容恬?”若言轻笑:“不用耗费心神找容恬,他被我乱箭射死,尸身大概已腐烂在激流之中。”

  凤鸣霍然震动,仿佛此刻才认清面前何人,宝石一样的眼睛瞪着若言,许久才轻轻摇头:“我不信。”

  若言目光锐利如针,直视凤鸣,冷冷道:“等我将他发臭的尸身找到,你自然就信了。”

  凤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怔怔看着若言。容恬处境危险他早就知道,如今听若言亲口证实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他咬着下唇,直勾勾盯着若言,仿佛要在若言脸上盯出一个洞来,身躯停止了颤抖,僵硬如石。

  空气凝重起来。

  凤鸣一声不吭,连一点哭闹的痕迹都没有。

  妙光和异人相视一眼,都深觉不妥。

  若言也察觉有异,将凤鸣从床内侧拉到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居高临下道:“哑了?”

  凤鸣手腕被他抓着,也不反抗,仍是怔怔发呆,隔了片刻,眨眨眼睛,似要开口说话,发紫的嘴唇一张,竟“哇”一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来。

  若言吃了一惊,连忙放手。妙光掩住小嘴惊呼出声。异人眼睛猛然一睁,大叫一声:“不好!”扑到床边,忙取出银针施救。

  凤鸣却已昏了过去。

  银光连闪,不断扎在凤鸣手上身上,异人不敢有丝毫大意,汗珠密集地覆盖额上。

  妙光探头看看他们,回头看环手在旁的若言一眼,愁道:“王兄何必气他,异人师父说了,鸣王体弱,就如已经快散架的小船,禁不住一点风波。”

  若言也盯着床上的凤鸣,冷冷道:“要不是你无用让他跑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妙光滞言,低下头去。

  异人在凤鸣身上忙了半晌,方停顿下来,深深吸气。

  “如何?”若言在身后沉声问。

  异人转身,举手用袖子轻轻拭去额头的汗,叹道:“急怒攻心,差点无力回天。大王若想保住鸣王性命,万万不可再如此。”

  若言黑着脸:“我不许他死,他就死不成。”稍稍皱眉,走前坐在床边,大手抚过凤鸣安静的侧脸,问道:“他什么时候醒?”

  “很快会醒,”异人答道:“但他身体虚弱,兼之受激过甚,醒来后会如何,不敢随意猜测。”

  “嗯,我知道了。”若言点头,冷然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大王。”

  “王兄……”妙光走到门前,还是放心不下,转身低低唤了一声,瞅一眼若言直挺的背影,又把话咽下,幽幽叹气,走了出去。

  两旁侍女,静静退下,将宫门掩起。

  焚香还在静静燃着,为寝宫带来一阵悠远缥缈的幽香。若言坐在床头,盯在凤鸣脸上的目光充满王者的掠夺和凌厉。

  很难解释自己的感觉。

  仇视和利用、欺骗和强迫、诡计和阴谋,这些复杂但对于王室成员来说如家常便饭的东西,很难直接套在鸣王身上。

  “容恬对你真不错。”渐渐地,阴沉的脸上曲线变得柔和。若言有着男性粗犷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你对容恬也不错。”

  他叹了两声,修长手指灵巧地解开凤鸣的衣裳。

  带着伤痕的身体袒露出来,若言赞赏地凝视着,目光有如实物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这具身躯。

  他脱下王袍,在凤鸣身边躺下,长臂一伸,不勉强地将凤鸣慢慢搂到怀里。

  “侧有美人,君王之福。”若言斜眼看看凤鸣乖乖的睡相,笑着喃喃:“容恬深情,难道我就不及?他已死了,你除了我,还能选谁?”

  闭目,在离国独有的焚香中入睡。

  清晨时,怀中人微微动了动。

  若言有着和容恬不相上下的警戒,猛然睁眼,对上睡得正香的凤鸣。凤鸣似正在美梦之中,唇边含笑,身躯不时微微动弹,偶尔皱眉,仿佛梦中被人打搅好事。

  若言不作声,静静凝视。发现凤鸣皱眉之时,会无意识地将头往自己怀里挤,就如刚刚出生的小猫一般,可爱到了极点,柔软的发丝拂到若言下巴,痒痒的。

  “咳咳……”

  刚要伸手抚摸柔美的脸蛋,凤鸣却又在怀里咳嗽起来。他犹在梦中,眼睛一直闭着,咳了几下,唇边的笑意收敛,眉头开始拧起,象从美梦跳入恶梦。咳嗽还不曾停止,一声一声渐渐急促,额头开始渗汗。

  “鸣王?鸣王?”若言轻轻叫了两声,心里忽然泛起不可思议的温柔,伸手在凤鸣背上轻拍。

  凤鸣越咳越急,睫毛颤动片刻猛然睁眼,乌黑的眸子对上若言。

  若言暗自警惕,立即收起刚刚浮现的一丝温柔,冷冷看他。

  凤鸣却似乎还没有清醒,迷朦的眼睛眨着,痴痴凝视若言片刻,忽然露出炫目的笑容,轻道:“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声音就如仍在梦中一样朦胧。

  若言一愣。

  凤鸣呢喃着,把头靠在他怀中,眼睛闭起,仿佛到了世上最温暖的地方。若言让他自动靠近,贴在自己胸前,只觉四周出奇安静,心跳异常大声。

  他沉吟不语,待伸手去探凤鸣的鼻息时,发觉他又睡着了。

  凤鸣靠着的姿势让若言极不舒服,他却没有挪动,反而尽量就着凤鸣的位置。寝宫寂静无声,屋角处长燃的焚香闪着星红数点。若言就着窗外隐隐透过的月光,无声看着凤鸣熟睡的面容,不知不觉,竟过了几个时辰。

  天,已亮了。

  若言在天亮时起床,他把凤鸣的头移回枕上,手一遍一遍掠过凤鸣的发尾,当发现自己不舍时吃了一惊。

  “好好看着,一有动静立即来报。”吩咐了侍女,才离开寝宫处理国事。

  容恬虽然死了,但他为离国带来的麻烦,还远远没有解决。这些年来隐隐压制的叛党,借由这次动乱活跃起来,想到这点,若言就恨不得容恬没死,那样就可以把他抓来好好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可惜,容恬是他亲手射杀的。他记得容恬在马上飞奔,箭一支一支射在容恬背上,地上流下一道血红轨迹,到激流尽头,骏马人立嘶叫着停下,容恬已无路可去。

  “西雷完了。”他轻笑着,弯弓达箭,对准容恬。

  容恬勒马回头,他身后,是轰鸣激流,面对的,是若言的弓箭。容恬不愧是和若言齐名的人,不愧是西雷王。他眼中没有丝毫惧怕,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淹没在轰鸣流水声中。但若言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要伤害我的凤鸣。”容恬最后说的是这句:“你要得到他,就不要伤害他。”

  若言在瞬间震了一下,弓箭飞出,本应射在容恬胸口却偏到肩下。容恬从马上悲壮地跌落激流,鲜血飞溅,黄土地上,留下那片美丽盛放的血花。

  土月族附近的那道激流不但急,而且多与地下河流相通,若言下令士兵连绵十五里搜查,始终无法找到容恬尸体。

  但,他必定死了。无人可以受这样重的伤跌下激流而不死。

  回到寝宫,异人已经来了,在与寝宫相通的侧屋中亲自熬药。

  凤鸣还没醒,沉沉躺在锦被中。

  “醒了没有?”

  侍女忙回道:“鸣王一直在睡,不曾醒来。”

  沉睡的凤鸣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若言无声坐在床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他。

  俊美的脸,直挺的鼻,和苍白的唇,都让指尖眷念。

  终于,凤鸣醒了,低低呻吟一声,仿佛从梦中醒来是一件困难的事。寝宫中的人都屏息等待。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无论何时,里面的光芒总叫人惊叹。

  “鸣王醒了?”

  凤鸣的表情比昨日更困惑,若言耐心等着他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眸中盛满迷惘,凤鸣转头,看见刚刚进了寝宫的妙光,眼中亮了亮:“秋篮,怎么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他向妙光伸手,口里却喊着秋篮的名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妙光停下脚步,疑惑地瞪着凤鸣。

  她小心喊了一声:“鸣王?”

  凤鸣皱眉道:“你站这般远干什么?容恬呢?”

  “我……”妙光惊讶之余反应过来,眼珠一转,试探着走近,露出笑脸:“我没有站远啊,鸣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凤鸣左右看看,笑起来:“秋篮你真是胡涂了,居然连太子寝宫都不认得,亏你还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难道是昨天烤鸭子,炉火把你烤胡涂了?”

  妙光与异人交换目光,异人微微摇头,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说凤鸣可能神智不清了。

  “准备好了没有?”凤鸣又问。

  妙光脸色古怪:“准备什么?”

  “今天出宫审视梯田啊,你怎么搞的,一大早什么都糊里糊涂的。”

  “哦哦,是,是。”妙光连忙顺着改口:“可是大王有令,今天不可以出宫。”

  “为什么?”

  “因为……因为……”妙光一时想不出理由,脑里念头直转。

  凤鸣脸色一变,拔高声调道:“我知道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要来对不对?容恬一定陪她去了,还不让我知道。”

  他激动起来,连连咳嗽几声,吓得妙光连忙帮他拍背,摇头道:“不是不是,大王才不理会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尴尬又担心,频频望向异人求救。

  异人取了纸笔,写下几个大字展给她看―――极险之时,能哄就哄。重回现境,恐生不测。

  凤鸣茫然抬头:“容恬在哪?”他眼中波光闪闪,似乎已经湿润,忽然皱眉,怔怔地喃喃道:“容恬不在了,有个男人说容恬已经不在了。是谁?是谁说的?”

  众人大惊,生怕他立即想起容恬已死。

  妙光忙道:“大王立即就来,他处理了国事立即过来。”

  “你骗我,他一定是去见那女人。”凤鸣却低吼一声,目光四处怯怯张望,仿如失去倚靠的孤儿般,竟哭了起来:“容恬,你在哪里?”

  若言一直默默在旁观察,忽然心中一动,沉声道:“我在这里。”一把将凤鸣从妙光手中接过,轻轻搂着,拍着凤鸣的背,对妙光使个眼色,笑道:“我好端端的,谁说我不在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也没有你好看,我不会去见的。”

  妙光道:“鸣王你看,大王已经来了。你再哭,他就要笑话你了。”

  凤鸣果然上当,收了哭声,伏在若言怀里揉揉眼睛,不好意思道:“谁哭了,一定不是我。”

  “好好,不是你。”若言笑。

  异人熬好汤药,送上来。若言接过:“凤鸣,来,喝药。”

  凤鸣瞪大眼睛:“我为什么要喝药?我病了吗?那个毒还没有解吗?不不,我不要中毒!”他露出害怕神色,又缩在若言怀里。

  若言与妙光对看一眼,都不约而同想起浮岩之毒。

  若言哄凤鸣:“你乖乖把药喝了,毒就可以解了。”

  凤鸣愁眉苦脸看着若言,似乎真的分不清若言和容恬的模样,撒娇道:“只喝一半行不行?”

  “不行。”

  一轮哄劝威逼,总算让凤鸣将汤药喝下,又沉沉入睡。

  若言看着凤鸣安睡,皱眉不语。

  异人小声道:“看来鸣王刺激过甚,已经神智不清。”

  妙光问:“可有根治的方法?”

  “神智混淆,是最难治的毛病。”异人一脸无可奈何。

  若言为凤鸣盖好被子,站起来,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可有办法验证他是否真的神智不清?他向来诡计多端,我们不得不小心。”

  妙光诧道:“他病得如此重,还能假装?”

  异人摸摸花白胡子,摇头道:“神智方面的病极难入手,鸣王是否真的神智不清,实在没有可以肯定的方法。但有一事,请大王注意,如果鸣王是真疯,那检验只会让鸣王受到刺激;如果鸣王是假疯而被大王立即拆穿,鸣王恐怕会生起其他顽抗念头,如此一来,可能会使鸣王的伤势恶化。”

  “这就是说,无论如何,当前都是保持这种模样最好?”妙光担心地看看凤鸣,抿唇道:“王兄,就让鸣王把你当成容恬,那不挺好?”

  若言不知想起什么,哼了一声,低头审视凤鸣的睡颜片刻,舒出一口长气,点头道:“我明白了,暂且就这样吧。真疯也好假疯也好,他反正逃不出我的手掌。”

  “西雷失去大王,太后勉强支撑。只要等王兄做好准备,就可以挟鸣王讨伐西雷。离国兵强马壮,鸣王又在我们手上,西雷一定会人心溃散,尽早投降。”

  “不错,只要鸣王在手,西雷已是我囊中之物。他这个模样,说什么也比清醒时要死要活的模样好多了。”若言微笑。

  于是,离国中多了一个身份贵重的囚犯,大王寝宫中多了一个住客。

  凤鸣时好时坏,好的时候静静坐在寝宫角落,可以认出妙光不是秋篮,若言不是容恬,俊美的脸上一派小动物般的警戒,恶狠狠瞪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只要他是清醒的,就别指望可以不用武力使他吃饭喝药。

  所以,若言更喜欢坏的时候。

  坏的时候,妙光成了秋篮,若言成了容恬,凤鸣会笑眯眯地在院前晒太阳,和若言说点毫无意义的胡话,苦死人的药,只要哄一哄,凤鸣还是会喝的。

  “秋月秋星呢?”凤鸣在若言怀里焦躁地问:“你说她们干活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曾回来?”

  若言亲他仰起的脸蛋一下,笑道:“她们要干很多活。”

  “我不信,一定是你生气了。她们上次顽皮,将你送给我的玛瑙船打烂了。容恬,你不可以罚她们。”凤鸣嚷了一会,又小声道:“我帮她们赔罪好了,你不要生气。让秋月秋星回来吧。”

  若言眯起眼睛:“不要我生气也可以,你今晚不要拦着我就行。”

  凤鸣的眸子立即流露出异常的畏惧,挣开若言的手,躲到角落:“你不要迫我,你从来不迫我的,为什么现在天天迫我?”

  又不肯?

  若言疑心,难道容恬对着凤鸣就能忍得住一直不碰他?

  “凤鸣,过来。”他伸手。

  凤鸣在角落里摇头:“不不,我不要。”自从错认若言后,若言只要一提及性爱之事,凤鸣就惊惶失措,会有好一段时间不肯让若言靠近。若不是因为异人一直提醒说凤鸣经受不住刺激,强来可能会让伤势无法控制,若言早就霸王硬上弓了,又怎会憋得如此辛苦?

  若言叹气,脸部曲线柔和少许,轻声道:“凤鸣,我是容恬啊,你不要躲开,我不迫你。”

  “好奇怪,我有的时候,觉得你的脸总是一时一个样。”凤鸣皱眉道:“有时候是你,有时候又是另一个男人。”

  “别胡说。”

  脚步声传来,若言笑道:“秋篮来了,你快过来。”

  妙光在门外出现,对若言行礼,转头看着凤鸣:“鸣王,你怎么又躲到角落去了?今天好大的太阳,你为何不出去晒晒?”

  凤鸣冷冷看了妙光一眼,嗤笑道:“她才不是秋篮,秋篮不是这个模样的。容恬真笨,怎么连秋篮都不认识了?”

  若言和妙光苦笑。凤鸣时好时坏,有时更半好半坏,直将身边的人也搅得神智不清。

  妙光走到若言身边,低语道:“启禀王兄,我已在战俘营里查过,确实有一对孪生姐妹叫秋月秋星,是在土月族一战中被抓的,目前正在城外做苦役。和她们一起被抓的还有个叫烈儿的男子,此人狡猾无比,上月居然被他使计跑掉了。”

  若言颌首:“容恬在鸣王身边安排的五个亲信,是一对姐妹一对兄弟再加一个秋篮。这个烈儿和哥哥一起从小跟随容恬,听说曾为容恬立下不少大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他的大哥还在我们手里……”沉吟片刻,吩咐道:“公告全国,三天后处死西雷国的奸细容虎,烈儿一定会出现,把他抓回来。”

  “是。”

  “秋月秋星那两个小丫头呢?”

  “已经梳洗干净,在外面等着。”

  若言瞥了凤鸣一眼,转身和妙光一起出门,转过拐角,果然见到一对孪生姐妹被侍卫押在走廊边。

  两人都瘦了许多,由于当了好一阵苦役,白皙的皮肤有点发黑,但眼睛还是乌溜溜的灵活转动着。一见若言,眼中流露恨意,被若言冷冷一瞄,又觉寒气袭身,同时打个寒战。

  若言道:“把你们两从苦役营里调回来,是因为你们从小在西雷王宫长大,知道怎么侍侯人。而且现在,有一个人天天吵着要你们侍侯。”

  “暴君,你杀我大王族人,一定不得好死。” 秋星瞪着若言咬牙。

  秋月握着秋星的手,昂首冷冷道:“秋月秋星只侍侯西雷大王和鸣王,其他的人,没资格使唤我们。”

  妙光掩嘴笑道:“好倔强的两个小丫头,恐怕是被鸣王娇纵出来的脾气。就是要你们来侍侯鸣王。”

  “鸣王?”秋月秋星同时惊叫一声,不敢相信地对视一眼。

  妙光大致把凤鸣目前病况说了一通,叹道:“他天天吵个不停,有时闹得厉害还会吐血,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你们叫来。”

  “鸣王……”秋月早听得眼圈发红,哽咽道:“怎么鸣王这般命苦,竟被坏人害到如此田地。”

  “你们可肯照顾他?”

  “肯!当然肯!”秋星急切地说:“只要让我们留在鸣王身边,什么事我们都答应。”

  若言冷冷道:“不要多嘴多事,否则……”他顿了顿,唇边浮出一丝叫人心寒的阴笑:“我就将鸣王在寝宫横梁上吊三天三夜,不给水食。”

  “不要不要!”秋月大喊起来,连声道:“我们一定不生异心,你可千万不要伤了鸣王。”

  若言抿唇一笑,转身朝寝宫大门走去。秋月秋星听从妙光指示,跟在后面。

  转过拐角,到了门前,一眼就看见躲在角落的熟悉身影。

  再三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两人还是忍不住悲呼一声,双双扑了过去。

  “鸣王!”

  “天啊!真是鸣王!”

  凤鸣也大叫起来:“秋月!秋星!”他惊喜交加,一手搂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侍女。“你们都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一连说了几个太高兴,也许是激动太过,居然咳嗽起来。

  秋月两人吃了一惊,忙止住哭声,抬头问道:“鸣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身后一双大手伸来,拨开两人,将凤鸣搂在怀里。

  “说了不要激动。你再这样,罚你每天喝更多更多的苦药。”

  “我不激动。”凤鸣摇头:“不喝苦药。”

  两个小丫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凤鸣乖巧地靠在若言怀中。虽然已经听过妙光解释,但亲眼看见这个诡异的镜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若言脸上的温柔显而易见:“我让她们回来了,你应该放心了吧。”

  “那烈儿呢?”

  “烈儿也会回来的。等他帮我办完事,就会来见你。”

  “那容虎呢?也会回来?”凤鸣对若言微笑。

  “嗯,容虎也会回来。”

  妙光本已离开,又匆匆回来,脸色有点难看。若言扫了欲言又止的妙光一眼,将凤鸣抱回床上,吩咐秋月两人:“你们将侧屋熬好的药端过来,喂鸣王喝下。”转身对妙光使个眼色,两人走出门外。

  “出了什么事?”

  “容虎跑了……”

  若言脸色一沉:“是烈儿?”

  妙光点点头,有点害怕地瞅若言一眼。

  若言沉吟片刻,不在意笑道:“跑了又如何?容恬已死,区区两个小贼成不了大气。只是鸣王那里要费点工夫哄哄。”

  “王兄……”妙光抿唇,半晌才轻声问:“王兄觉得鸣王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若言一怔,叹道:“我如今盼他是真疯,也当他真疯。”凤鸣贴在他怀里撒娇皱眉的模样,哪怕有一刻是真的也好。

  他,竟已渐渐沉溺。

  幻象也好,欺骗也好,只要保持现状,就已不错。

  不能将凤鸣真正占有,又无法从凤鸣口中再得到一点关于兵法或者其他的妙策良计,若言其实已经暗中生疑。但他却隐隐希望永远不用拆穿这个看似幼稚的把戏。凤鸣还能如何?最多骗回他身边的侍女侍卫陪伴在旁,难道还能飞天遁地。容恬已逝,他纵使逃了,也无可去的地方。

  也许凤鸣真的已经胡涂了,这当然最好。

  寝宫内,凤鸣早已被秋月秋星哄着喝下药汁沉沉睡去。

  两个侍女看着凤鸣瘦削的脸庞,想起外面西雷王已死的传言,情不自禁又开始落泪。

  “鸣王是不是真的疯了?”秋星看着秋月。

  秋月哽咽着抹眼泪:“还是疯了的好,不然,鸣王太可怜了。”

  “嗯,鸣王若知道大王死了,一定也会死的。”

  她们却不知,凤鸣曾在那阴暗的船舱下发誓。

  虽然我对你一厢情愿的牺牲深恶痛绝,但为了你的微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若我的生命不能为你付出,那么,我的生命将属于西雷―――那片你深爱并且拥有的大地。

  身后传来若言的声音:“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哭哭啼啼,否则……”

  秋月秋星一同转头,生怕他又说要将凤鸣吊三天三夜,忙手忙脚乱抹了眼泪,敢恨不敢言地行礼。

  “鸣王已经睡了?”

  “是,刚睡。”

  若言凝视凤鸣片刻,微笑起来,目光不离凤鸣,随口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秋月看着若言盯着凤鸣的眼神,心里暗惊,失声道:“不行!”

  “嗯?”若言转头,瞅着秋月。

  秋星紧张地扯扯秋月的袖子,在若言森冷的迫视下,结结巴巴道:“我们服侍鸣王,向来都是不离身的,晚上也是一样。”

  “鸣王和容恬在一起时,你们也在旁边看着?”若言淡淡笑道:“小丫头,你们的鸣王夜夜在我怀里睡,早就失了贞洁。”

  他当着两人的面,脱去身上衣物,只余一条紧身小裤,再轻笑着褪去凤鸣身上衣物,搂着他躺在床上。

  秋月两人面面相觑,无以形容内心的震惊,紧握的拳头都在微微战抖。愣了片刻,两人才无精打采地退下,掩上寝宫大门。

  门外,早有负责监视她们行踪的六名侍女守在外面。

  “那就是你们两以后住的地方。你们在寝宫内侍侯,出了门,事情都换我们接手。不得私下传递物件,不得跨出寝宫前院这条白线半步,都听清楚了?”

  秋月眼睛一瞪,被秋星拉拉衣袖,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吞回肚子。

  “秋月,你不要惹事啦。万一不许我们侍侯鸣王,那可怎么办?”

  “嗯,我知道。”

  两姐妹偎依着看天上明月,心中叹息着这尘世残忍的一切,又不由想起,远方失去大王的西雷。

  清晨,以在西雷养成的习惯一早起床,准备梳洗的东西。幸亏侍女的职责在每个国家都大致相同,除了偶尔要忍受的白眼和其他侍女的嚣张外,也没有其他事情难以适应。

  悄悄推开寝宫的门,秋月探头进去。热腾腾的水盆端在手里,秋星在身后拿着毛巾及其他。

  若言已经起床,正在其他侍女侍侯下穿衣。

  两人不看若言,直接走到床前。凤鸣仍好梦未醒,沉沉睡着。

  若言不想她们吵醒凤鸣:“他还没醒。”

  秋月翻个白眼,她们当然知道凤鸣没醒。这些人从来没侍侯过凤鸣,怎知道要怎么叫凤鸣起床?一定是粗鲁地叫醒他。

  “鸣王,我是秋月喔。”秋月小声喃喃,温柔地摸摸凤鸣的脸。

  秋星探手入被,将凤鸣藏在被下的手臂拉出来。毛巾在热水里洗净搓干,冒着一丝一丝让人喜欢的热气。秋星慢慢地,用毛巾在凤鸣的手上轻抚,从指尖到手臂,缓缓而不惊醒凤鸣地擦拭。

  凤鸣似乎感觉到热气,低低呻吟一声,习惯性地动动指尖,唇边露出懒洋洋的笑容。黑眸,却还隐藏在长长的睫毛下。

  若言也觉得有趣。

  只见两人细心地用热毛巾帮未醒的凤鸣擦净手臂。秋月又倒来一盆热水,换了一条毛巾,为凤鸣抹脸。

  细致周到的侍侯让凤鸣高兴地呻吟,开始微微在床上扭动。

  秋月和秋星也眼角带笑。鸣王果然还是老样子,整天赖床,不慢慢用热水敷得他渐渐清醒,别指望他自己醒过来。

  凤鸣果然慢慢睁眼:“嗯,好舒服……”慵懒地揉揉眼睛。

  若言暗暗称奇,他也知道凤鸣赖床,往往要到吃饭时候才不得不将他叫醒,虽然醒了,脸色却苍白,还要闹好一会脾气,闹了脾气后往往发楞不说话,让若言头疼不已。不料这两个小丫头倒真有点办法。

  “鸣王醒了?”秋月秋星两张笑脸同时出现在眼前。

  凤鸣左看看右看看,笑道:“早啊。”

  “鸣王早!”清脆的两把声音异口同声。

  秋星道:“该穿衣了。”

  秋月早把准备的衣裳抱过来,和秋星七手八脚帮凤鸣穿起衣来。

  有了秋月秋星的寝宫中,凤鸣脸上终于多了一丝难得的血色。

  若言亲吻数下,办事去了。

  寝宫中只剩凤鸣和秋月秋星三人。秋月秋星勉强笑着和凤鸣说话,但若言一离开,凤鸣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他闷闷坐在床上,竖起双腿,双手牢牢抱着膝盖,仿佛郁闷不安。

  秋月担心他的病,不敢开口发问,只是静静在旁探他的脸色。

  秋星从侧屋处端来药汁:“鸣王,该喝药了。”

  凤鸣盯着药汁半天,在秋月忐忑的目光下,乖乖接了过去。

  “这就对了,鸣王快喝。”秋月轻笑。

  “不要看着我。”凤鸣开口:“我不想你们看着。”

  秋星摇头:“鸣王又顽皮了。”只好和秋月配合着凤鸣的任性,一起把头转到一边,闭起眼睛:“好了,我们不看,鸣王快喝。”

  猛然,听见秋星惊呼:“鸣王,你往碗里放什么?”她劈手抢下凤鸣要仰头喝下的药。秋月忙抓住凤鸣的手。

  药碗从没有多大力气的凤鸣手中抢下,打开凤鸣另一只手掌,掌中却沾着黑色的灰。

  秋月低头嗅了嗅,疑道:“这是什么?”

  “是焚香的灰。”秋星着急:“鸣王,你胡涂了?好端端吃焚香干什么?万一吃出毛病怎么办?”

  她担心地晃着凤鸣的肩膀,忽然之间呆住了。

  因为她看见凤鸣的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不是开始所见到的朦胧茫然,而是静静地睁大,透着让人心惊的坚韧内敛。

  “鸣王……”

  “这个,可以拖延我身上的伤,让我病久点。”凤鸣一脸平静,目光停留在秋月两人脸上:“如此一来,若言就不能对我用强。”

  豁然间,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秋月忍不住掩嘴哭了出来。秋星跪倒在床前,说不出话。

  “鸣王,你这是何苦?”秋月哭道:“都伤成这样了……这……这不是要自己的小命吗?”

  凤鸣摸摸秋星的头,淡淡笑道:“我才不想死。若言过了这个冬天,来年会对西雷用兵。他远征西雷,必然带我在身旁。只要我半死不活,偶尔大大吐一场血,为了不让我死在路上,他一定要给时间让我调养。希望太后可以趁这一点时间找出保护西雷的法子。”

  “要拖延时间,让我们想办法好了。鸣王不可以这样伤害自己。”

  “傻姑娘,你们有什么力量可以阻碍离王的行动?”凤鸣仰头看窗外蓝天,谁能知道,他是用怎样的心情,对着若言露出纯真甜美的微笑,放软身体靠在若言身上。假如以前有人曾对他预言会有这么一天,他定然一万个不信。

  现在,他却信了。

  因为人,当必须去做一件事时,是什么都可以承受的。他竟从不知自己这样坚强。

  凤鸣脸上多了几分坚毅和沉着,沉声道:“我要你们帮我,将这病半重不重的拖着。还有,万一若言忍不住,对我……你们不许插手。”

  “鸣王……”两人哭得更加厉害。

  宫外侍卫听见声响,将门推开:“里面出了什么事?鸣王是否身体不适?”

  “不要吵!”凤鸣皱眉,大喝道:“她们正哭得高兴,我也正听得高兴,你来吵什么?你再吵,我要容恬杀了你!”

  侍卫吓了一跳,若言为了博凤鸣一笑,杀了他又值什么?当即把头缩回来,关了大门。

  时间在凤鸣对着若言的轻笑中掠过。

  转眼,已是来年春天。

  “春天到了。”

  “嗯。”

  “你的病,却还是时好时坏。”

  “嗯。”凤鸣钻入若言怀中,撒娇道:“你嫌弃我吗?”

  若言苦笑:“不是。但我想带你出去玩。”

  “玩?”凤鸣好奇地瞪大眼睛:“去哪?”

  “西雷。”

  “这里不就是西雷?”

  “这里是,但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也是西雷。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话?”

  “说过的话?”凤鸣有点发怔,转头看看窗外一日比一日更清朗的天空,仿佛回到极遥远的过去,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里,喃喃道:“你说过,等春天到了,要带我去看碧绿的草原。你说,若是春天,会有草地连天,点缀不少红黄小花,美丽迷人。我那时笑草地光秃,你说,只有冬天的冷清,才会令人感叹春天的繁荣。人间万物,应该循环衰盛。”他怔怔看着若言,缓缓把头埋进若言怀里。

  修长的手指将凤鸣下巴挑起,乌黑瞳下,有两颗晶莹泪珠。

  “你到底还是哭了。”若言静静看着凤鸣,叹气:“你既然装不下去,我也不能继续假扮胡涂。” 语气蓦然转冷。

  如两道寒流忽然从脚底涌起,凤鸣全身一滞,恍然大悟,顿时挣扎起来。若言含笑,两臂一紧,将他锢在怀内。

  “放开我!”

  若言冷笑:“你在我怀里靠了千百回,如今又矜持什么?”

  “你早就知道。”凤鸣咬牙。

  “你已装了半年,我自有离国国务处理,又有美人投怀送抱,懒得拆穿。但现在万事俱备,以你的个性,要哄你上路千难万难,还不如揭破这层纸。”

  “卑鄙无耻!”

  “妄想欺瞒堂堂离王,你咎由自取。”若言神色冷冽,将凤鸣摔在床上,压了下去。

  凤鸣大叫:“若言,你敢碰我,我立即咬舌自尽,你休想用我取得西雷。”

  若言睥睨,猛然低头狠吻,假面目一旦撕去,狂暴得让人颤栗,嘿嘿笑道:“你敢自尽,我立即将那两个小丫头凌迟处死。”

  两人强弱立辨,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丝毫不减。两方凛然视线相碰,火花四溅。

  “你硬要强来,我也没有办法。”凤鸣冷冷道:“你敢来,就动手。”他直直盯着若言双目,毫不胆怯。

  若言深邃的目光扫视凤鸣,唇边笑意含着三分嘲弄。下身霸道地压得凤鸣无法动弹,大手缓缓在光滑细腻的大腿上抚摸,到最后却忽然停下,直起上身,居高临下道:“你想伤上加伤,阻我进军西雷?哼,只怕没那么容易。拿到西雷后,你还不是我的?”他轻佻摸摸凤鸣脸蛋,下床。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大军起程,你陪我一道。”

  凤鸣咬住下唇,紧紧攥拳。

  没想到费尽苦心,百般委屈,竟无一点作用,白白让若言享了许多艳福,自己竟如此愚蠢下贱,不自量力。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不想在若言面前哭出来,咬住下唇,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当夜,连秋月秋星也一起被隔绝。

  凤鸣手脚都被软带绑上,防他自尽。若言亲手灌他一大碗黑色的药汁,轻笑道:“这药强身健体之余,保你手脚无力,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要用此药囚禁你半年太麻烦,但远征西雷途中,却可以帮上大忙。”

  他低头亲亲凤鸣,看见凤鸣倔强的眼神,恶意地微笑着,将凤鸣搂在怀里,如往日一般睡去。

  第二天,离国大军出发。

  远方西雷,容恬的国家,将蒙受可怕的劫难。

  离国此次尽起全国之兵远征西雷,规模浩大。

  马匹无数将士万千。离王留下爱将禄卫守护都城,携王妹妙光及鸣王亲自远征,秋月秋星那两个小丫头,还是跟了去。

  凤鸣被安置在一个巨大的移动帐篷中。这帐篷也是若言休息的地方,由六十四匹马一起拉动,各色家具齐全,摆设精致,辉煌尊贵,显示一国之君的威严。

  “几天不见你的笑脸,居然有点想念起来。”若言咬住凤鸣耳廓,嘿嘿笑道:“笑一个给我看看,我告诉你现在大军进程。”

  凤鸣被他幽闭在帐内,连同秋月秋星都不许离帐篷半步,连朝外面看一眼都不允许,加上若言布置军事另有地方,所以凤鸣根本无法知道大军现在到了哪里,更不知道何时会正式与西雷军队交锋。

  凤鸣咬住下唇,脸庞虽然消瘦,乌黑的眼睛却闪着炯炯精光,被若言嘲弄几句,恨恨转头,把目光定在地毯上。

  他越倔强,若言越心痒。

  见凤鸣扭头,修长脖子弯出一个极美的形状,不由按捺不住,一把扯得凤鸣朝自己跌来,低头咬上总是苍白而优美的唇。

  “凤鸣,你真让人心动。”若言沉声说着,在凤鸣唇边留下无数印记。

  凤鸣无力闪躲,只能直直瞪着他,大眼睛一眨不眨,黑得颤人心魂。

  每当看见这种眼神,若言心里就泛起恨不得将凤鸣硬占的念头。受伤也罢,西雷也罢,国家大业也罢,什么都不顾,狠狠地压住面前的人,分开他的腿,贯穿他,让那张俊美的脸扭曲,让那苍白的唇浮出血色,发出惨淡又娇媚的呻吟,让那双倔强的眼睛滚下热热的眼泪。让凤鸣知道若言的强壮不亚于容恬,若言的男子气概不亚于容恬,若言的权势不亚于容恬,若言比容恬更有资格得到他。

  但每到紧要关头,若言又不甘心。

  他深深明白,只要一旦强来,他和凤鸣和容恬间的一种微妙平衡就会被打破。他得到凤鸣的同时,势必失去凤鸣。那样,容恬就赢了,永远赢了。

  你想得到他,就不要伤害他。

  容恬最后的话总回荡在耳膜内,一下接着一下敲打着若言的神经,制止若言每一次的暴力,又让若言在每一次的自制后懊恼沮丧。

  他知道,他已经中了某个恶毒的埋伏,设下陷阱的是容恬和凤鸣。这陷阱让他焦虑愤怒渴望,却又不得不为其中一些轻微的甜蜜而自制。

  若言用牙齿狠狠噬咬着凤鸣的唇,齿印从唇移到下巴,颈侧,转到耳后。他借助着气息的攻击让凤鸣急喘,但依然无法听到凤鸣投降的呻吟。

  “哭吧,凤鸣,我想听你的哭声。”

  凤鸣在他的压制下静静仰躺,轮廓优美的脸有着不可思议的高贵和坚毅,这一切都和容恬最后的那句话一样,阻止着若言最后一步的侵犯。

  若言没有撕开他的衣裳,而是抓住他纤细的手腕,五指一收。

  被钢钳夹住的痛楚从手腕传递到脑部,让凤鸣皱眉。

  “今天不逼你。”若言看着他由于痛苦而紧咬的唇,仿佛在狂暴后恢复理智,缓缓松开钢钳一样的五指,凛然道:“我要在西雷的王宫中,你和容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要你。”他将用尽一切办法抹去容恬的印记。

  这飞翔于九天的凤凰,若言势要到手。

  大军还在征途中,凤鸣安坐在庞大的帐篷内,只能凭借笨重的车轮滚动知道自己正在移动。

  眼看危险一步步逼近西雷,他竟束手无策。明明是来自有着高度文明的现代,为何竟无法对抗一个古老王国的若言?

  他想用炸药,但制造炸药的工具去哪找?自从妙光提供了一件衣裳被他利用当降落伞逃跑后,若言已经拒绝提供任何他要求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想用计,但对上若言这种心计深沉的帝王,任何一种诡计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要是手上有一架机关枪该多好。凤鸣深切地领会到科学结晶的重要性。

  若言冷眼看着凤鸣不动声色,暗自看他能忍多久。

  又过几天,凤鸣仍没有焦躁,病情却开始反复,秋月喂他的药几次喝下又吐出,晚上不断咳嗽,愁得两个侍女不知如何是好。

  俊美的轮廓,在消瘦后露出奇异的坚毅感觉,若言轻轻抚摸着凤鸣的颈侧,享受他默默的倔强目光。

  “你越来越沉默了。”若言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抚摸凤鸣的颈侧,强健有力的手指压在大动脉上,可以感觉凤鸣的鲜血潺潺流过,安静中藏着蠢蠢欲动的睿智。他知道凤鸣正在暗中想办法。

  凤鸣的不甘和一筹莫展,都让若言觉得高兴。

  若言的目光从凤鸣的手臂滑到凤鸣的黑眸,漫不经心道:“大军已经快到永殷边境。”

  怀中的身躯蓦然微震,让若言浅笑着扬唇。

  “永殷?”凤鸣低声重复。

  若言眼中跳动王者的精光,沉声道:“过了永殷,就是西雷。鸣王通天智慧,可有解救西雷的办法?”

  掌中的手柔华细腻,软中带骨,握着轻轻揉搓,触感舒服无比。凤鸣思考着西雷的事,此刻竟没有挣扎。

  “离军跨国侵犯西雷,路上居然没有受到他国阻拦?”凤鸣皱眉,瞅若言一眼:“还是前方有战事,大王帐篷里的人却不知道?”

  若言呵呵笑了两声,冷然道:“这些小国,自保尚且不及,怎会为了区区西雷阻碍本王军队?离军经处,当然是让路方便本王,以求个平安。”

  “那永殷……”

  “永殷小国,当然也不敢作声。永殷王已经送来国书,自动答应开放边境,让我离军直接穿越永殷进入西雷。”

  凤鸣英眉骤竖,恼怒地击掌:“永殷王该死,他难道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西雷若失,永殷不保。此刻应该和西雷合力对抗离国才有一线生机,唉,鼠目寸光,真是昏君!”

  “唇亡齿寒?”若言眼睛一亮,倾前将凤鸣禁锢在怀里,低沉笑道:“鸣王形容得真好。永殷王这次开境借路,确实帮了大忙,等本王收拾了西雷再随便攻下永殷都城时,说不定会饶他一条性命。”

  凤鸣狠狠瞪他一眼,别过脸去。

  心里却在盘算:永殷王借路,恐怕说明外面各国对太后统治的西雷毫无信心,许多西雷原本的盟国可能也会背弃西雷,如此一来大事不好,西雷连苦战的最后一丝希望都失去了。西雷与离国是当今两大强国,西雷一灭,离国兵力无人可及,那个时候,就是秦国统一六国的另一个翻版。说来说去,都是弱小国家胆小怕事,不肯团结在一起,这样下去,终究难免逐一被消灭。

  那样说,若言岂不是这个时代的嬴政?

  凤鸣偷偷瞅若言一眼,见他额方眼正,堂堂帝王之相,若论威严,比起容恬来确实不差多少,但眼中阴冷光芒四射,八成日后是个暴君。凤鸣一咬牙,暗道:无论如何不能他毁灭西雷。

  但具体该怎么办,又想不出对策。

  焦急,象毒火一样焚烧着他的心。

  凭借容恬的教导和天生的直觉,凤鸣知道西雷最后抗战的希望在哪。

  他曾在出使繁佳时路经永殷,在永殷境内,有一条足以与长江比拟的大江,名为阿曼江。要抵挡离军的进犯,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永殷王联手,西雷永殷两国联军在江对岸严阵以待,占据地利。那样,离军势必要在过江的时候消耗大量兵力。

  “永殷的太子,你们见过吗?”趁着若言不在,凤鸣疲倦地靠在坐垫上。

  秋星眨眨眼睛:“大王登基时永殷太子曾经亲自到贺,我远远看了,是个鼻子很挺的年轻人。”

  “性格如何?”

  “这个……我当时只看了看热闹,谁知道他性格如何?”

  凤鸣回想:“容恬当时曾和我说,永殷太子是个有远见的人。唉,可惜我当时贪玩不务正业,要早知道有今天,就该出去多长点见识。”

  秋月疑道:“鸣王怎么忽然问起永殷太子?”

  “因为永殷的阿曼江,是最好的防守离军的关卡,正所谓一夫当关的地方。”

  “我知道了,鸣王是希望永殷太子和西雷合作,助西雷一同在阿曼江对抗若言。”

  凤鸣盯着帐顶,微微逸出一个笑容,叹道:“希望永殷太子比他的父王更有远见吧。”

  “唉,鸣王现在越来越喜欢叹气了。”

  “哎呀秋星,你不也越来越喜欢叹气了吗?都是你带坏的。”

  凤鸣看着两个古灵精怪的侍女,不由笑了起来。沉思片刻,忽然皱眉,有一个隐隐之中的疑团藏在脑里。

  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凤鸣凝神细想,一定是某个地方疏忽了。心扑通扑通跳动,仿佛知道有一个极难解开的难题将被解开。

  “鸣王?”

  凤鸣摆手,要她们不要打搅自己的思绪,生怕刚刚浮现的灵感会一掠而过。他苦思冥想,呆呆坐了半晌,眼睛一亮。

  “我想到了!”凤鸣猛一拍掌。

  秋月秋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想到什么?”

  凤鸣哈哈笑道:“原来我一直在庸人自扰,哈哈,真可笑。”他昂首笑了片刻,眼里发出许多天都不曾见过的光芒,奇异的生机仿佛骤然注入他的体内。凤鸣扶着桌子站起来,伸展筋骨,微翘着嘴角:“我怎么竟忘了烈儿?”

  “烈儿?”

  “烈儿,已经和容虎逃出去了啊。”凤鸣脸上荡漾着智慧和傲气结合的光华:“有烈儿在,岂能说不动永殷王对抗离国?呵呵,好烈儿,居然想了一条诱敌之计来。要永殷王假装借路,让若言领兵直达阿曼江。若言只以为可以缩短大军路程,没想到却会碰上一道难攻的天险,况且战场在永殷国内,到时候对岸奇兵忽出,后方被永殷军队隔断退路,离国必然大败。若言啊若言,你也有骄傲自大自尝苦果的一天。”

  秋月眨着眼睛听了半天,不解道:“鸣王是说永殷假装卖若言面子,实际上是要把若言引到阿曼江边做生死之战?”

  “可是……要过阿曼江真的这么难吗?”秋星也皱眉沉思。

  凤鸣微笑如清风一般:“如果我猜得不错,当离军到达阿曼江边时,平日可以摆渡的众多大小船只已经全部消失,滔滔江水,阻隔去路。”

  秋月摇头:“离军人多,要伐木造船,也不难。”

  “若我是永殷王,会下令沿岸村庄在大军到来将全部迁徙,还会下令将附近所有林木砍伐一空,让离军从遥远的地方运来木材造船以消耗众多人力物力。这叫坚壁清野,历史上用这法子的人极多。”凤鸣抿唇点头:“等离军好不容易造好船,对岸的西雷联军现身。新力军对远来疲师,胜负可定。”

  “这难道能瞒得过离王?”

  凤鸣沉吟,不确定地回答:“夏管死的时候,应该还未曾把烈儿与永殷王的关系告诉若言。如果是这样,那若言就不会从烈儿身上猜想到永殷王的算计。”

  秋月双掌合在一起,喃喃道:“老天爷啊,求你千万不要让若言知道,不然我们西雷就没救了。”

  秋星也忙跪下来祷告上天。

  “啊!”

  “刺客……”

  骤然间,帐外喧哗忽起,传入重重王帐,似乎发生动乱。士兵纷纷大喊:“刺客!有刺客!”金属撞击之声不断,显然正在兵刃相交。

  “刺客?”凤鸣眉毛一竖,想冲到帐篷大门,脚一抬,忽然膝盖发软。

  “鸣王!”秋月两人连忙过来扶他。

  凤鸣抬头,眼睛睁得老大:“是哪里的刺客?秋月,快去查探一下。”

  “帐篷好几重帘子都从外面绑死了,层层牛皮裹着,刀子都划不开,我到哪里查探?”这顶专门用于囚禁凤鸣的帐篷,除了预留几个小小的气孔外,连窗口都没有,纵使是白天,也要点燃蜡烛照亮。只有若言进来的时候,帘子会打开一会,透出一点外面的泥土气息来。

  不一会,喧哗声渐渐低下去。凤鸣等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屏住呼吸,希望可以再听到蛛丝马迹。

  但渐渐地,连最后一点声音都消失了。

  帘子却被人掀开,若言走了进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凤鸣直问。

  若言靠近,扯过凤鸣亲了两下,冷笑道:“还不是几个小毛贼想偷偷摸摸救他们的鸣王,哼,这次居然被他们潜到王帐附近,还杀了我许多亲兵。”

  “这次?”

  若言笑道:“从都城出发,要救你的人就没有停过,不过大多数被截在大军外围,根本无法靠近。”

  “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若言在凤鸣面前摊开手掌,缓缓握起,讥道:“你难道还能从我掌中逃去?”

  “来救我的人现在如何?”

  “逃了一两个身手不错的,其他的都死了。”若言咬上凤鸣耳廓,小声道:“今天有问必答,鸣王也该慰劳慰劳本王吧。”

  凤鸣无声横他一眼,心下猜测:来救他的人中,必有烈儿的人。

  “救我的人,最近是不是很多?”

  若言皱眉道:“我也奇怪,他们最近为何好像赶着送死似的不断过来?”

  凤鸣和秋月两人小心地交换眼神,都有点明白,明日就到阿曼江,若凤鸣猜测不错,若言明日就会知道自己中计,烈儿当然要想办法在这之前将凤鸣营救出去。

  可惜,离国军中,王帐所在,并不容易靠近。

  车轮还在沉重而缓慢地滚动。

  再有一天,就会到达阿曼江。凤鸣今夜仍被若言顽固地搂在怀里,他一直睁着眼睛,清理着乱成一堆的思绪。

  永殷王的态度和烈儿的去向总算想清楚,但内心深处,却知道还有东西隐隐潜藏着。把最后一个谜团解开,才能真正了解全局。

  “一晚没闭眼,在想什么?”摇曳烛光中,若言忽然睁开眼睛。

  “我有何东西可想,不是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凤鸣咬牙:“你搂得我难受,睡不着。”

  若言凝视凤鸣,笑了,刚要说话,帐外忽然传来声音:“大王,探子回报,阿曼江边大小船只都不见了。”

  果然如此,凤鸣暗笑。

  若言从床上坐起来,沉声问:“问问附近的人家,船都到哪里去了。”

  “回禀大王,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所有村子都是空的,一个人也找不到。”

  若言眉毛一皱,脸色已经不妥:“传令,伐木造船。”

  “回禀大王……”跪在帐外的士兵恐怕已是冷汗满额,战战兢兢道:“附近的山林,全部遭焚……”

  哐当!巨大的响声中断探子的话。

  若言脸色发黑,旁边一人高的玉雕像已经被推在地上。他不愧是离国大王,深深吸一口气,人已经平静下来,沉思片刻,目光危险地移向凤鸣:“请问鸣王,其中有何蹊跷?”虽然斯文有礼,却透着风暴到来前的味道。

  凤鸣有趣地看着若言的怒容,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悠然斜躺在床边:“你这么厉害,难道到现在还猜不出?”

  “永殷王早有阴谋?”若言疑道:“区区一个小国,居然敢与我离国大军作对?”

  “我说过了,唇亡齿寒。再小的国家,越需要团结抵制强敌。何况,西雷一直是永殷的保护国。”凤鸣轻轻叹气。

  若言双拳骤握,一步一步向凤鸣走来,眼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你一清二楚……”他拽起凤鸣的衣领。

  凤鸣明知道自己无力抵抗,只好苦笑。清澈的眼眸看着若言,散发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啪!狠狠一个耳光,将凤鸣打得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凤鸣脑袋嗡嗡作响,抬头,唇角已经逸出鲜血。

  “你想逼我杀你?”若言喃喃道:“你为何要逼我杀你?对了,他们不断派人救你,一定是因为你在离军中会对他们大大不利。你的存在,会影响战况。”他盯着凤鸣,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杀你。从今日起,秋月两人不许再入王帐,我另指派人侍侯你。一定将鸣王侍侯得妥妥帖帖。”

  他压迫性的目光在凤鸣脸上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不出凤鸣所料,离军到达阿曼江边,无船无木,只能驻军安顿,从远处运木材制船,幸亏离军势大,纵使驻扎在江边,也无人大举来犯,只遭受了零星骚扰。若言一心早日吞并西雷,把对永殷王的仇恨暂且放在一边。

  妙光负责督促船只制造,她能力卓越,短短半个月内,已将所需船只全部造好。

  凤鸣一直被囚禁在帐篷中,半个月来,连秋月秋星都没有影子,身边多了几个剽悍侍女,防他有所动作。

  一日,若言进来,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得意洋洋道:“船只已经全部建好,鸣王可还有其他阻碍大军的方法?”

  凤鸣心内一惊,不料他动作如此神速。

  若言转转眼睛,又笑:“鸣王一定知道阿曼江对面藏着西雷联军,哼,本王怎会不知?明日一早,本王带鸣王去见见那些极盼望鸣王的西雷人。”

  第二天,若言果然命人喂凤鸣喝下药汁,将凤鸣带上大船。

  离国王旗高高飞扬,两排新建造的大船护卫王船,过了江面,在离对岸数百米处停下。顿时,对岸千万面旗帜立竖,果然是西雷与永殷王旗。

  “西雷鸣王在此,大家出来相见吧。”若言一声大笑,挟持凤鸣站在船头。

  对岸人影耸动,显然听见鸣王二字,人心浮动。凤鸣皱眉,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鸣王的衔头被若言利用来煽动西雷军心。

  熟悉的西雷旗帜在对岸飘扬,看见那面西雷王旗,不禁想起容恬,凤鸣心中一痛,忍不住放声喊道:“我不是鸣王,你们快放箭!”

  叫声悲伧激烈,离国船上人人心头一震。若言却早已料到,捂住凤鸣的嘴,凑过来笑道:“好戏未开场,鸣王等下再当英雄不迟。”

  凤鸣一凛,难道还有其他变故?

  正思疑中,对岸号角齐鸣,两面王旗,都稍稍移动。众兵士整齐地让开一条大路,让两骑两马在众人簇拥下出现。

  永殷王旗下,当然是永祺王。

  目光转到西雷王旗下,凤鸣浑身一震,当场说不出话来。那威风凛凛,顾盼生辉的马上英雄,竟然是容恬。

  活生生的,凤鸣此生不会认错的容恬。

  若这是梦,凤鸣愿从此不再醒来。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对岸中传来西雷士兵满是斗志的高吼,震耳欲聋。千万件闪着寒光的剑刀指向天空,连连挥动,远远看去,对岸就象长满了锋利钢铁的险阵。

  容恬从容挥手,尊贵无双,引得众人又一阵狂呼。

  离国军船上的将士眼见西雷王忽然出现,都悚然震动,惊惶起来。

  容恬隔着江面,盯着若言,沉声道:“若言,你为何领兵越过繁佳永殷,直逼我西雷边境?”他一开口,西雷兵完全安静下来,格外衬托王者令人心折的威严。

  隔着江面,沉稳充满自信的男声清晰传到船上,凤鸣耳膜如受雷击,整个身躯微微一颤。

  若言昨日探知容恬未死,已收敛了当时的惊讶,徐徐道:“开拓疆土,乃是大王职责。你立即投降,将西雷双手奉上,本王留你一条性命。”

  “笑话,本王为何要投降。”

  “你不投降,我便杀了他。”

  容恬的目光,这才转到凤鸣身上。他看着凤鸣的眼神,竟是凤鸣前所未见的陌生。预想中的深情、激动、心疼、挣扎,竟没有出现一分。

  容恬奇道:“他是谁?”

  被若言强搂在怀里的身躯,蓦然僵硬。凤鸣怔怔看着容恬,说不出话来,他自看见容恬陌生的眼光,就象被传说中的魔光射中,完全石化了。

  苍白的脸上连波澜也不复存在,只呈现一触即会裂成无数片的脆弱。

  若言刚刚得到容恬失去记忆的事,本也不肯相信,如今亲眼看见,顿时心中称妙,侧头看看凤鸣伤心欲绝的模样,故意扬声道:“他是你今生最爱之人,是你西雷鸣王。”

  “他是西雷鸣王?他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容恬看着凤鸣,不复当日温柔神情,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极为普通的臣子,嗤笑道:“此人又怎会是我今生最爱之人?我最爱之人,是将我从激流中救起,与我同甘共苦,共过无数患难,对我西雷有无双功劳的天下第一美人――媚姬!”容恬一声大喝,手往后一招。

  马蹄声忽起,夹杂着骏马嘶叫和士兵的骚动。

  一道红影掠出。

  马上美人丰姿动人,驰到容恬身边,与容恬相视一笑,并肩而站。她骑的骏马高大不凡,正是凤鸣熟悉的白云。

  那曾是容恬送给凤鸣的礼物。

  耳边仿佛听到琴弦崩断前最悲伧的声音。凤鸣默然不语,睁着眼睛看面前一切。

  红衣丽人,就在对岸,与容恬相偎相眷,不用言语,已知恩爱正浓。

  “王后!王后!”众人簇拥容恬和媚姬,举刀欢呼。

  呼声震耳,看来媚姬不但救了重伤中失去记忆的容恬,并且陪容恬秘密回到西雷,已经被容恬立为王后。

  她果然美丽非凡,肤色白皙细腻,隔着这么远,也可以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的温柔气质。

  若言手臂收紧,搂住凤鸣发冷的身躯。

  “容恬,最后一次机会。弃械投降,我免鸣王一死。”

  容恬哈哈笑道:“我堂堂西雷王,怎会为一个臣子投降?”他举手投足风度不凡,更胜当日。

  凤鸣听他爽朗笑声,眼睛定定看他,已经痴了,双膝似乎无法支撑身体,缓缓向后一侧,全部重量压在若言搀扶他的手臂上。

  若言唇边逸出笑容,喝令:“靠岸。”

  众船从令,缓缓逼近对岸。

  “放箭!”容恬无丝毫犹豫一声令下,西雷永殷万箭齐发,射向敌船。

  其中几支,箭头竟直指凤鸣若言。凤鸣看着来箭,眼睛眨也不眨,不也躲避。江风夹着箭矢破空声迎面而来,拂动他额前细发,衣袖微扬,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对尘世的利器毫不畏惧。

  噌噌!

  若言挥剑,拨开射向凤鸣的剑,昂天大笑数声。

  “回营!”离王令旗挥动。

  离国大船纷纷掉头回营,对岸西雷的弓箭在后一轮一轮射来,但距离太远,大多数都掉入水中。

  初次交战,只是稍稍碰面,并没有大的攻击防守。

  若言回到岸边营地,将情况告诉妙光和身边大将。他用凤鸣为饵诱容恬投降不成功,却笑得十分欢畅。

  卓然奇道:“鸣王用处全失,目前大军面对天险,永殷又与西雷连成一气,对我军大大不利,大王为何毫不在意?”

  妙光水银般的眼珠轻轻一转,笑道:“王兄何必生气,只要鸣王对容恬死心,那岂不比一个西雷更值钱?”

  “不愧是王妹,深识我心。”若言含笑道:“容恬负心,鸣王终于绝望。等他想清楚,自然会乖乖留在我身边。哈哈,我离国有此臂膀,何愁不能统一各国?”

  “恭喜王兄。鸣王不但可助王兄统一大业,也是难得的风流人物,伴在王兄身边,胜过后宫千妃万妾。”

  卓然明白过来,也露出笑意,沉吟片刻,又道:“但目前形势依然严峻,大军隔岸对持,大王准备如何攻敌?”

  “目前……不宜攻。”若言收敛笑容,叹道:“永殷联合西雷,天险在前,又有容恬重新出现,西雷有大王在,不会顾忌鸣王,原本属于离国的优势已经无存。这样的情势,我决定……”

  若言深明兵理。他虽然自傲,却不愚蠢,度量形势下,知道久战无益。再说,此次出征能使凤鸣不再对容恬抱有希望,比一次胜仗更有用,也不算吃亏。刚要开口说出“退兵”两字,门外忽然有人来报。

  “启禀大王,鸣王传话,要见大王。”

  卓然一愣:“这么快就想通了?”

  若言皱眉沉思,吩咐道:“从现在开始,鸣王不用再困在王帐中。你们请鸣王过来见我。记住,好生陪伴鸣王过来,不能大意。”

  下属应了一声,立即照办。

  妙光坐在营帐中,抿唇不语,似乎在想东西。

  营外士兵正在操练,一部分人在原地休息。此刻已到中午,炊烟四起,菜香飘在空中,但大家都有点无精打采,原本的兴奋和必胜心情,被西雷王如天神一样的出现震消了。

  尤其是曾经亲眼看着容恬被若言射下激流的亲兵,没有天神保佑,西雷王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回来?

  这一场仗,恐怕没有胜算。

  帐内三人都在沉思,脚步声响起,帘子被人掀开,凤鸣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步履不是很稳,走得也很慢。若言知道,他的手恐怕还是象刚才一样冰冷。

  受了容恬的刺激,凤鸣一定会大病一场。妙光已经吩咐军医研磨安神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若言,你准备何时进攻?”凤鸣一入营帐,开口就问。

  他声音低沉,隐隐藏着金石之声,显然已经下了决心。若言和妙光对望一眼,答道:“形势不利,恐怕久战不下。”

  凤鸣眯起眼睛,冷冷道:“你想退兵?”

  “除非有速战的奇策,否则只能退兵。”

  卓然在一旁解释道:“鸣王对打仗行军不熟。我离国陆多水少,根本没有阿曼江这样的大江,士兵们不善水战。如今西雷永殷联军驻守对岸,在江面上交锋,对我方大大不利,何况……”

  “谁说要在江面上交锋?”凤鸣毫不客气截断卓然的解释,睨视道:“转移阵地,过了岸再战,不就行了?”

  “大江浩瀚,如果可以快速过江开战,又怎会称这里为天险?”

  铃铛似的清脆笑声忽然响起,妙光朝卓然摇头:“卓将军不要多言了,瞧鸣王这个模样,想必已经有过江的妙计。”回头,带笑的眸子看着凤鸣,心中暗暗叫好:鸣王心碎之余,爱极生恨,要对西雷下手。容恬啊容恬,你猜不到负心忘情,竟会招到如此大祸吧?

  若言也静静凝视凤鸣。

  凤鸣哼了一声,眼光穿过帐上小窗,投射到波光粼粼的大江远处,不知是否想起容恬拥抱媚姬的镜头,俊美的脸在片刻间有点扭曲,咬着牙沉声道:“你们一直想学我的兵法,今日就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江上交战,一方善水战一方不善水战,这种情况曾经出现在一个很有名的战役里。拥有强大兵力而士兵不善水战,要过大江,可以用铁索连接所有大船……”

  妙光惊讶地叫起来:“铁索连接大船?”她天生聪明,片刻间已经领悟过来,眼睛一亮,望向凤鸣的目光中盛满佩服和惊叹。

  “铁索连接?”卓然诧道:“如此一来,船就变成一道临时搭建的桥梁。”

  若言猛拍一下桌面,赞道:“妙极!船船相连,左右派兵防备弓箭,中间让士兵鱼贯而过,天险立破。”他走前两步,抓住凤鸣肩膀。“天佑我离国,竟让若言得鸣王相助。容恬背信弃义,对鸣王弓箭相向,毫无半点旧情,鸣王归顺离国,实在是明智之举。”

  前方毫无胜算,本已打算退兵回国,但此时在面前忽然出现一条光明大道,三人的兴奋可想而知。连若言这般城府的阴谋家,也不禁激动起来。

  卓然霍然站起,大步走到凤鸣面前,对凤鸣深深一躬,凝视着凤鸣双眼,衷心道:“鸣王智谋,卓然今日亲眼见识,佩服至深。”一字一顿,诚恳之至。

  凤鸣眼神却一直冰冷,缓缓把头转向若言:“这是我为你出的第一个计谋,名字叫连环船,你记住了。”

  “连环船,好名字。”若言点头,肃容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离国鸣王。容恬可以给你的一切,本王都会加倍给你。鸣王想要的东西,本王都会给你。”

  “谢了。”凤鸣站在帐中,他脸色苍白,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下,但那明亮的眼中,却隐隐流露自信和微笑,绽放让人惊艳的光芒,淡淡的弧度在唇边弯起:“我要的正是这句话。”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连环船,被凤鸣在交错的时空中,再度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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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23:36: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卓然工作效率极高,只用了一天功夫,已将所有大船连在一起。离军不善水战,分散的船会左右摇晃,影响战斗力,而连接在一起的船,成为一个巨大过道和争斗平台,只要其中一端能靠近对岸,就等于立即架起一道桥梁。

  这样的战术妙极,确实让人赞叹不已。

  卓然亲自监看连环船的工程后,立即回报若言。

  “启禀大王,船已经全部用铁索连接。”掀开帘子走进营帐,卓然一脸兴奋,随口提及:“军中兵士知道大王的妙计,都赞叹佩服,军心大震。”

  若言也换了一身崭新军服,盔甲是工匠精心打造的,片片精巧灵活,腰间宝剑横挂,威风凛凛。

  “西雷军有何动向?”

  “对岸敌军远远窥见我军的连环船,都在喧哗不已,容恬现在恐怕正在头疼如何应对。”

  “让容恬头疼去吧。”若言冷笑,回头问:“鸣王现在如何?”

  帐外立即有侍卫走进,跪下打道:“鸣王在王帐中歇息,属下派了五名精干侍卫在帐外侍侯。鸣王一出王帐,他们会立即通报大王。”

  若言点头,又问:“妙光准备的药,鸣王吃了吗?”

  “启禀大王,药已经请鸣王喝下。另外,那两个西雷宫女,也被派去侍侯鸣王。”

  若言又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卓然道:“大王不放心,何不亲自去看看?”

  “不必了。”若言道:“大战在即,本王不能分心。鸣王虽投诚,但他一向对容恬忠心耿耿,恐怕临急时又生悔意,设计害我。你回去好好监视,鸣王和那两个小丫头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松懈。”他转头对侍卫沉声下令。

  “是!”

  两岸锦旗招展,苦战在即。

  离国这一边,江岸上已经连起几十条大战船,外加其他小船在旁用铁索横连,成为一道宏伟奇观。

  近百人一队的士兵,正在船上一队一队来回奔跑,尽量在明早攻击前熟悉这个特殊的战斗地点。

  王帐依然富丽堂皇,原本不透风的帐篷,按凤鸣的意愿在上面开了两个窗口,可以透过那里看见远远的大江对岸。

  天色渐晚,秋月端着蜡烛进来,放在桌上。端丽的脸,少了往日的顽皮娇憨,沾染上不寻常的忧愁伤感,湿润的眸子偷偷瞄一眼静静坐在一角的凤鸣。

  “鸣王,天黑了,吃点东西吧。”

  香喷喷的饭菜端到凤鸣面前,秋星一碟一碟摆开,轻声道:“对啊,你从今早回来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连药都偷偷倒了。”

  “鸣王……”

  凤鸣盯着对岸逐渐朦胧的景物,默然不语。秋月和秋星已经知道容恬出现军前,却忘记凤鸣的事,看着凤鸣不言不语,连眼泪都没有掉,心中害怕,姐妹两忐忑不安地对视一眼,温柔地一左一右跪到凤鸣身边。

  “鸣王,你说话啊。”

  “鸣王,鸣王,你不要这样,”秋星摇摇凤鸣的袖子,几乎哭出来:“大王一定会记起鸣王的。我虽然没有见过媚姬,但她一定比不上鸣王,大王哪里会喜欢他?”

  凤鸣全神贯注看着窗外,被秋星两人摇了几下,才恍然低头:“你们都干什么?怎么泪汪汪的?”

  “鸣王,你不要再伤心啦。”秋月揉着眼睛哭道:“你又不吃饭,又不说话,连药也不肯喝……”

  “傻丫头,妙光的药有安神定惊功效,喝了会睡觉的。”凤鸣摸摸她们脑袋,将她们从地上拉起来。

  秋月趁机端起小碗塞在凤鸣手中:“喝药会睡觉,那东西总能吃吧?快吃点东西。”

  凤鸣将碗随手放回桌上,目光还是投射到远方:“等一下再吃。”

  秋月和秋星皱眉相视一眼。

  秋星凑到凤鸣身边,端起小碗,用银勺勺了一点饭,送到凤鸣口中。

  凤鸣拗不过这两个侍女,只好张口,眼睛却还盯着对岸。

  “鸣王在看什么?”

  “在看一点我想看到的东西。”

  饭菜一点一点送到凤鸣嘴里,两个侍女在嗓子眼吊了整整一天的心总算稍稍往下放了一点。

  秋星朝秋月打个眼色。

  秋月轻轻点头,小心翼翼道:“鸣王……”

  “嗯?”

  “外面那些连起来的船,是要打仗吗?”

  “当然。”

  “外面那些侍卫胡说八道,说……是鸣王教若言将船连起来的……”

  秋星在旁边插嘴道:“还说是什么连环船的计。”

  “对,是我教的。”

  送到嘴边的勺子忽然一斜,热汤淌在凤鸣衣裳上。

  凤鸣转头,平静地问:“怎么了?”

  秋月秋星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般地发愣。半晌,秋星猛然跪下,拽着凤鸣衣摆,颤着声音道:“鸣王,你向若言献计?”

  秋月也扑通跪下,仰头问:“你不要西雷了?你不要大王了?”她鼻子一酸,顿时泪如雨下。

  凤鸣静静看着两名哭泣的侍女,他在若言手里历练半年有多,早不是当日单纯幼稚的鸣王,微微一笑,眼中透露深邃智慧的光芒。

  “是容恬不要我,不是我不要容恬。”凤鸣长叹一声,将两人扶起。

  他转身,伸出食指沾沾杯中的水,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

  秋月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忙掩住口。

  秋星转着眼珠道:“大王如果真的负心,那鸣王也太冤枉了。”

  她一边说,凤鸣已经又在桌上写下一行字:我信容恬。

  秋星眼中流露激动的喜意,紧紧握住秋月的手,朝凤鸣轻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陪着鸣王。”

  “那就陪我一起看看江边的景色吧。”凤鸣坐回位置,携着两人遥望对岸。

  夜幕降临,离军这边岸上渐渐篝火四起,热闹起来,对岸却漆黑一片,毫无动静。

  秋月看得奇怪,和秋星交换一个不解的眼神。

  “秋月,离军这边篝火都升起来了吧?”

  “是啊。”

  凤鸣似乎激动起来,握着两人的手微微发抖,转向秋月道:“你看,对岸一点火光也没有。”

  秋月正对这个奇怪,疑惑地看着凤鸣。

  三人又在窗边看了片刻,凤鸣似乎越来越高兴,唇边竟逸出笑意,这种真心真意洋溢着快乐的神情,秋月已经近半年未从凤鸣脸上看到,此刻一见,仿佛往日那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鸣王又活了过来,秋月心中激动,眼圈立即红了。

  凤鸣猛然站起来。

  “明天早上,若言就要开始进攻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连接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庞大的过道,然后……”他嘴里随便找着话题,牵着两人走到桌边,用手指迅速沾水写道:如起大火,你们立即突围。

  见秋月秋星一脸懵懂,凤鸣露齿微笑,俏皮地眨眨眼睛。

  越窗而来的江风忽然有点诡异,三人同时转头朝窗外看去。

  一片火红串入眼帘。

  江面上,数艘正燃的木船,如从地狱里钻出的恶魔,正以最快速度朝离军用铁索连环的船队冲来。

  轰轰轰!轰!

  巨响震天,火船撞上连环船。

  “啊!”秋月秋星蓦然看见此景,顿时惊呼。

  凤鸣脸露喜色,轻道:“来了。”所有人中,只有他预想到西雷会趁夜色无声无息掩到附近,倒满煤油装满木材的船会被点燃撞向离军。

  这是三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策略之一,连环船,火烧连环船!

  江风肆虐,风助火势,立即越烧越旺。离军大乱,惨叫哀嚎从江边延续开来,顿成一片人间地狱。

  若言正与卓然在军帐中讨论明日的攻击,赫然听见帐外轰隆声,都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出了军帐。抬头一看,入目竟是一片火海。

  身边侍卫扑到脚下,大喊道:“大王,西雷军夜袭,火……火……到处都是火!”

  “救火!”若言抽出宝剑,一刀劈倒身边一个抱头逃窜的士兵,沉声喝道:“不许慌乱,逃窜者立杀!众人救火!”

  才持剑奔出几步,另一名侍卫一身乌黑炭火痕迹地扑了过来,跪下喘气道:“启禀大王,那些火船里装着一桶一桶的油,不但扑灭不了,火势还延伸到我军连环船上。”

  “救火!”

  “大王啊!”侍卫哀声大叫:“火势太大,救不了了!请大王立即下令撤退!”

  火势已经延续到岸上的帐篷,人人身陷一片火海。惨叫声不断传来,不少被火烧到的离军纷纷跳下江中,落水声不断。若言身边侍卫,围在若言身边,提剑砍杀身边逃窜惊惶的士兵,人人大喊:“大王有令,不许私自逃窜,煽动军心,立即救火!”

  若言站在原地,看大军溃乱,就如陷入修罗地狱,眼中凶光一闪,恨恨道:“鸣王。”一转身,提剑就往王帐奔去。

  走到一半,异变忽起,骏马嘶叫声,马蹄声,冲杀声平地而起,若言和卓然心中一凛,回头观望,侍卫鲜血淋淋飞扑过来奏道:“大王,有埋伏!”

  若言走前一步,浓眉深拧:“哪边埋伏?有多少人马?谁领军?”

  “后方一路,江面一路,两路前后夹攻,人马多少尚未知道,领军的,江面上好像打的是楚字旗号。”

  卓然沉声分析:“后方应该是永殷王的兵马,人数不多,隔绝不了我军后路。奇怪,江面上为何不是西雷王旗?”

  若言脑中灵光忽闪,浑身一震,咬牙道:“容恬已经潜入大营了,哼,你想要回鸣王?”杀机顿起,朝王帐奔去。

  卓然连忙拦道:“情势危急,请大王立即指挥大军,否则离国危也。”

  “待我杀了鸣王,再行冲杀!”

  王帐那边,凤鸣和秋月秋星仍在帐中。

  千万人惨叫悲鸣,惊惶失措,只有他们三人最为安逸。

  帘门忽被人掀开,一人气急败坏持剑冲了进来。凤鸣悠然回头,露出一点愕然:“怎么是你?”又失笑道:“我还以为不是容恬就是若言呢。”

  “你竟如此狠毒,设下毒计害我数万大军!”妙光早失了往日沉着雍容,明晃晃的宝剑拿在手中,一步一步逼近。

  秋月秋星看着不妙,一左一右保护地站在凤鸣面前。

  凤鸣将两人分开,反而朝妙光走去。

  “我对西雷忠心耿耿,你们兄妹早就知道。”凤鸣昂首道:“我若贪生怕死,为了一点私情就献计害西雷,又怎么配得上当西雷鸣王?”

  “容恬已经负心,你为何还要帮他?”

  “公主恐怕已经忘了,宁天下人负我,不让我负天下人。”凤鸣幽幽看着妙光,忽然重重叹气:“容恬即使负我,我也不能害他。何况,他未必真的负心。”

  妙光对上凤鸣迥然眼神,仿佛被他的眼神直刺心窝,浑身发颤。与凤鸣的第一次见面,与凤鸣谈论宁愿天下人负我的那天,与凤鸣笑说英国妇人服侍的镜头,全部一个接一个,铺天盖地卷袭上心头。

  哐当一声,宝剑掉到地上。

  秋月一个箭步,将宝剑捡起来,对准妙光。

  妙光凝视凤鸣:“那你……你为何不走?”

  凤鸣奇道:“公主不是要杀我吗?”

  “我杀不下手的,你又何必故意相问?”妙光别过身子,黯然道:“我害你许多次,这次就当我还你。他日再见,妙光不会手下留情。你快走,王兄知道是你搞鬼,一定正在过来的路上。”

  凤鸣苦笑:“我何尝不想走,可是现在出去比呆在这里还危险。王帐惹眼,容恬一定会赶在若言之前找到我。他来了,我就不用担心了。”说到容恬名字,俊美的脸上,荡漾全然的信任和温柔。

  妙光本已灰心,见到凤鸣脸上微笑,心中猛一激灵,她对凤鸣早有爱慕之意,但一直未曾揭破,此刻巧逢大乱,所有平日埋藏的种种情绪一起造反起来,默默凝视凤鸣,眼中闪过一丝下定决心的光芒,手探入袖中。

  凤鸣大事已成,含笑站着。

  不料女人心真如海底针,异变忽起。

  两道金光闪烁,身边秋月秋星齐齐倒下,秋月手中宝剑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凤鸣愕然回头,看见两人身上各插一根金针,不用说,一定是妙光出手。

  “公主?”

  妙光异常激动,清脆的声音变得尖利:“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容恬要你,王兄要你,连我也被你骗得不忍杀你。”

  她一步一步逼近,手中早准备好的金针又刺。凤鸣长期体弱,哪里避得开妙光这必杀绝技?轻呼一声,立即手脚无力,倒在地上。

  妙光人虽纤细,力气却不小,将凤鸣打横抱起,冷冷道:“我不想杀你,也不想你被王兄杀了,但是……我更不想你和那个该死的容恬在一起。”说到后来,咬牙切齿,恨意从眼中直射出来。

  凤鸣被她制住,见妙光神色不同寻常,显然是受了刺激,心中大叫不妙。但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仿如回到当日被妙光抓住送往离国那种完全无助的地步,暗恨自己大意,懊悔不已。

  妙光抱起凤鸣,趁乱出了王帐,一眼看见若言正怒气冲冲持剑而来,立即转身往另一方走。绕到帐篷后方,四周慌乱士兵纷纷走避,冲杀声声敲击耳膜,没有人注意她这个公主和手里的鸣王。

  一匹嘶叫的军马从身边奔过,马鞍上血迹斑斑,似乎主人已经身亡。妙光手急眼快,一把抓住缰绳,她跟从师父学了多种异术,除了金针之术外,对弄马也甚为厉害,不到片刻,这匹惊惶的马就被安抚下来。

  妙光将凤鸣软软的身子横放在马上,用绳子绑住。

  “马儿马儿,将鸣王带得远远的,不要让王兄找到,也不要让容恬找到。唉,到最远最远的地方去吧。”

  凤鸣心中苦笑,妙光虽然聪慧老成,关键时候居然如此幼稚可笑,现在把自己放在马上让马儿带走,只怕没有离开这里就被乱军刺死或者大火烧死了,不由暗叫倒霉,遇上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

  妙光却不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恋恋不舍地伸手在凤鸣脸上摸了两下,猛然一鞭抽到马后。

  骏马嘶叫一声,载着凤鸣狂奔而去。

  凤鸣在马上颠簸,看着马儿在乱军中穿梭,越过一顶一顶冒着火光的帐篷,身边士兵尖叫号哭。

  小命危险!

  发狂的马儿又闯入一片正交战的乱军,好几次刀光从头顶闪过,凤鸣只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如果他能说话,早大嗓子四处吆喝容恬的名字了,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看着穿着西雷军服和穿着离国军服的士兵持剑在身边比划。

  死在离军手下也就算了,万一死在西雷军手下,那也太冤枉了。

  幸亏他横躺在马上,而且一直没有动弹,众人大概将他当成已经战死的士兵,没人理会他,不断从身旁掠过的刀剑,也并没有真的落到身上。

  骏马一阵狂奔,竟奇迹般地奔出战场。

  凤鸣睁眼,不由狂喜,没想到自己这般命大。但颠簸依然不断,骏马还在不断狂奔,不知要跑到什么地方去。眼看厮杀声和火光越离越远,凤鸣心中大叫:快停快停,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马儿哪里可以听见他的第六感呼应,依然狂奔。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眼看穿过山坡,钻过林子,趟过浅河,越过平原,竟整整奔驰了一个晚上。

  最后,马儿似乎真的累了,猛然刹住,人立长嘶。

  扑通!一夜颠簸后绳子开始稍微松脱,马一人立,凤鸣立即从马上掉了下来,摔得头昏眼花。

  身上负担忽然不见了,那匹该死的马似乎又精神起来,摇摇尾巴,居然又开始狂奔而去。

  茫茫草原上,留下凤鸣动弹不得。

  惨,惨,惨……凤鸣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四周半人高的草在迎风摇摆,喧哗声一点也听不到,天籁俱静。

  容恬在哪?

  西雷军在哪?

  他想爬起,身上偏偏酸软无力,根本无法动弹。在马上颠上颠下过了大半夜,凤鸣脑子都被搅成一团浆糊,躺了半天,才赫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不知妙光这次用的金针术会制约身体多久,如果是三四天的话,自己躺在这个荒芜的草原里不能动弹,不饿死也会被路过的野兽咬死。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费尽心思计谋,居然是这样的下场?

  他躺在草原之中,又气又怒,却无从发泄。闷了许久,缓缓平和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重温。

  到这个时代,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出使繁佳,容恬登基,中浮岩之毒,被三公主骗到博间,再被妙光骗到离国,到了离国逃出来又被抓回去,受伤,养病……许多许多往事,从心中涌出,象一直藏在某个角落的宝藏,忽然源源不断被记忆的小人运了出来。

  想得最多的,竟是初到西雷时,容恬对自己百般欺负,教导他西雷礼仪,骗他说早午晚都要亲吻,竟比现代西方人还开放。

  还有那块染上自己体液的白色手绢,被容恬用来威胁自己,如今一人一半,深深珍藏。

  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太阳渐渐升起,鸟儿鸣叫飞翔。

  凤鸣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慈祥和温暖。但他知道,再过不久,自己也许就死在这样美丽的环境中。

  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咬死。

  但他的心情已经平复,可以遇到容恬,已不枉此生。多谢那次神奇的时空之旅,让自己可以与容恬相遇。

  他绝不后悔。

  时间渐渐推移,日头已经升到正中,散发威严热力。

  凤鸣不由感激那匹精力旺盛的马没有将他摔到某个沙漠的中央。

  “快点啊!”人声忽然传来,似乎就在不远处。

  生机忽现,凤鸣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倾听动静。

  果然有人的脚步声。

  “公子,休息一下吧,大家都累得动不了了。”

  一把清朗的声音责备道:“休息什么?我都快急死了,听说前方已经开始打仗,唉,也不知道大王和大哥到底有没有把鸣王救出来。”

  居然是烈儿。

  凤鸣浑身一震,差点大叫起来,可惜他说不出声音,喉咙只发出嗬嗬两声。

  烈儿与容虎逃出后,几次冲击离国王宫企图救出凤鸣,可惜力量太弱,只好回到西雷。得知若言准备大举兴兵,已经打算留守,为护国壮烈牺牲。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刻容恬居然带着媚姬秘密回到西雷,准备攻若言个措手不及。所有知道这一机密的亲信大为振奋,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凤鸣的安危。

  容恬定策,烈儿回永殷王旁鼓动联盟,容虎一路冲击离军,尽量在两军会合前救回凤鸣。不料若言护守太过严密,容虎屡屡突袭,都无法救出凤鸣。

  烈儿在永殷太子领军后又被永殷王拖延两天,才能溜出永殷王宫,回来会合,所以凤鸣的情况,一点也不知道。

  “继续赶路,前面就是阿曼江,我们要小心。”烈儿还未知道昨夜的胜仗消息。

  不要走啊!

  凤鸣其实就躺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但春天草原茂盛,半人高的青草将躺着的凤鸣掩盖起来,烈儿他们竟没有发现千辛万苦要救的人就在垂手可及的地方。

  “上路了!”侍从招呼其他人:“都起来吧,公子说要赶路了。”

  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大家正三三两两站起。

  凤鸣又着急又懊丧,动又动不得,叫又叫不出,几乎想吐血。正大叫上帝救命的当口,忽然听见一把沉稳爽朗的声音,充满自豪和威严道:“前面的是何人?西雷王容恬在此,速报姓名。”

  脑壳仿佛被重重敲击一下,星光在头上盘旋。凤鸣浑身一震,激动万分。

  容恬,是容恬!

  烈儿惊讶的叫声响起:“居然是大王?大王,烈儿在此!”

  “是烈儿?”马蹄声靠近,凤鸣知道容恬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大王为何会过了阿曼江?”烈儿惊喜道:“难道西雷已经取胜?”

  “哈哈,凤鸣不愧是我西雷福星,竟与我心有灵犀,怂恿若言用了连环船。他当日在王宫就和我说过这个故事,若言怎能不败?若言中了我一箭,被他妹妹救回去了,离国恐怕好几年不能恢复元气。”容恬笑了两声,又叹道:“可凤鸣竟不在离国军中……”

  “什么?”烈儿叫道:“鸣王又不见了?”

  容恬担忧道:“我只找到秋月秋星两人,她们中了妙光的金针,要明天才可以苏醒。唉,凤鸣他……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鸣王聪明无比,一定可以躲开若言,他会去哪里呢?”

  “我就怕……”容恬长叹一声,有点尴尬道:“昨日江面对峙,我不肯受若言威胁,装作失去记忆,还说立了媚姬为后。我怕凤鸣他……”

  烈儿喃喃道:“要是鸣王吃醋,恐怕就大大糟糕了。”

  凤鸣肚中大叫冤枉,他深明大义,知书达理,顾全大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玩失踪,容恬也太小看他鸣王了。

  两队人殚精竭虑,苦思冥想,他们要找的人横躺在不远处一肚子怨气。

  众人议论片刻,愁眉苦脸。

  烈儿道:“不管怎样,鸣王不会走远,应该就在附近。既然大王已经派出兵马搜索,很快就会有鸣王消息的。”

  “我已得知消息,若言仓促退兵时身边并无凤鸣踪影,他定不是被若言带走了。”容恬又叹了一声,英眉深皱:“他单独一人四处游荡,危险之至,没有找到凤鸣,我不会回西雷。”

  “既然如此,我也立即参与搜索。”

  “好,我领兵往南,你领我这里一半人马,往北边去……”

  凤鸣听他们布置妥当,似乎要分道扬镳,更加着急。耳中听到马蹄声,用尽了心思把力气贯注到酸软的四肢中去。

  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滚落下来,衣裳全部被急出来的汗水浸湿。

  容恬上马,极目眺望清脆的草原,喃喃道:“凤鸣,我还答应陪你一道看春天的草原呢。”黯然挥鞭。

  骏马刚放开蹄子,身后忽然想起尖利叫声,仿佛憋在心中无处可宣多时,带着瞬间冲破束缚的挣扎……

  “别走!”

  容恬如被利箭射中,浑身一震,双手紧紧一勒,骏马嘶叫一声,人立起来。

  “凤鸣?”他转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注视茫茫草原,高吼道:“凤鸣!你在哪?”他纵马向前,四处搜索。

  眼光猛然触及草中一个浅色事物。

  定睛一看之下,百感交集,如飞禽扑食般从马上扑下,一把抱起躺在草里的人,狂叫道:“凤鸣!真的是你!”热泪涌上漆黑的虎目。

  将凤鸣紧紧一抱,搂在怀里,再不肯稍微松开一点。

  怀中人瘦骨嶙峋,脸蛋深深凹了下去,只有两道秀气的眉毛,似乎比以前挺直了许多,散出叫人惊讶的英气。

  “我终于找到你了,凤鸣凤鸣,媚姬的事是假的,你千万不要当真。我怎会忘记你?”容恬低沉声音震动耳膜,浑厚有力的手臂温柔无比。

  “容……容……”

  凤鸣紧要关头终于叫出了一声,已经浑身大汗。此刻被容恬一抱,只觉天下再没有可以伤害到他的东西,安心无比,他身体虚弱劳累过度之余又紧张亢奋,现在松了口气,眼睛一闭,顿时晕倒过去。

  这可吓坏容恬,瞪大眼睛,象寒冬掉进冰窟一样全身发冷。

  “凤鸣?你怎么了?”容恬的狂吼在草原中回荡:“叫御医!快叫御医!”

  众人从不曾见过如此慌乱的大王,个个手忙脚乱。

  “御医!快找御医!”

  容恬抱起凤鸣,翻身上马,疾奔营地。

  穿过草原,上一个山坡,再过一个小灌木林,就是昨夜大战之处。

  那匹该死的马,狂奔一晚,居然绕了个大大的圈子,将凤鸣摔在了离战场不远的地方。

  但,西雷鸣王,已重归西雷王怀中。

  雏凤,展开在灰烬中新长出的翅膀,再度开始飞翔。

  ――――――――――――――――――――――――――――

  王旗东移,万军肃杀,阿曼江边掩埋枯骨。无数英魂,无缘返家乡。

  这个漫天狂风肆虐的地方,已经成为一个传奇。

  连环船,烧红天边的火光,地狱般的记忆,将永远嵌在离国、西雷、永殷众人脑海中,如西雷鸣王的声名般,永不褪去。

  大胜而归的大军,因为鸣王的昏睡而毫无喜庆。

  威严辉煌的王帐中,凤鸣安躺在容恬臂间。跪侍在一旁的,是刚刚苏醒的秋月秋星。

  秋月小心翼翼捧着金碗,容恬一手抱着凤鸣 ,一手从金碗中勺药送到凤鸣嘴边。凤鸣闭着眼睛,黑色的药汁从嘴角逸下。

  “唉……”容恬拧眉,索性取过金碗,咕噜咕噜昂头喝下,俯头口对口灌喂。

  秋月揉揉红肿的眼睛,又哭了起来:“都是妙光那个坏女人,要不是她,鸣王怎么会昏睡不醒?”

  “秋月啊,不要再哭了。”秋星愁眉苦脸道:“大王说了,我们再哭就要把我们赶出去的。”

  容虎站在一旁,沉声道:“都是我没用,不能及早救出鸣王,让鸣王被若言那魔王折磨了大半年。”

  烈儿拍拍容虎的肩膀,叹气:“大哥不要自责。我们身为鸣王近身侍从,居然让鸣王受了那么多苦,我们都有罪。”

  “不要说了。”容恬沉声道:“最错的是我。”他轻轻抚摸凤鸣覆在眼睑上的长长睫毛,见凤鸣睡得香甜的脸沉静安详,却依然苍白无光,一阵难以忍受的心疼,凄声道:“我这个西雷王一点本事也没有,说好一切灾难由我独挡,为什么吃苦的却是你?”

  凤鸣乖乖睡在怀内,软软的身子散发只有他才具有的独特香味。容恬越想越心疼,低头用脸颊轻轻摩挲凤鸣头发,呢喃道:“凤鸣,凤鸣,你快点醒。我要带你去看草原山坡,那里繁华似锦,美丽极了。”

  六十四匹马拉载着王帐缓缓而行,沉重的木轮在凹凸不平的泥道上滚动前进。

  远处锦旗招摇,西雷都城城门大开,金色地毯从城门一道铺开,是最隆重的迎接大王的礼仪。

  太后带领朝廷官员,站在城门下。左右旗帜迎风挥舞,两排侍卫威风凛凛,上万的百姓挤在列队的侍卫后面,探头探脑参与着这举国盛事。

  “大王回来了!”

  “嘿!我们西雷胜了,把离王给赶回去了。”

  “离王不是被大王射死了吗?我听说离王已经被射死了。”

  “好像被他妹妹救回去了。哼,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听说这次多亏了鸣王。”

  众人一阵骚动。

  “哦,是鸣王啊。”

  “我们大王回来了,鸣王也回来了。”

  “鸣王真厉害啊!”

  “对,各国都怕我们鸣王呢。”

  “可是,好像鸣王出事了。”

  “什么?什么事?”

  “听说病得很重。”

  “不,好像是一直沉睡未醒。”

  “哎呀,那会不会象老王那样一睡就睡到……”

  叹息声传来,人人摇头难过。

  “唉,都是被离王害惨了。”

  个头最高的那人猛然举手,朝来处一指,叫道:“看!看!来了!”

  人群耸动。

  远远的地方,大队人马正缓缓而来。不多时,已经可以看见王旗和鸣王旗一左一右护在王帐前。

  旗上飞舞的凤凰,展翅昂头,傲不可攀。

  “凤鸣,王城到了。”容恬抱着凤鸣站在王帐前,遥望上万来迎接他们的官员百姓:“你不睁开眼看看吗?你睡了那么久,我的心都要碎了。”

  王帐猛辍一下,不知是否木轮碰上地面的石头,震得容恬松了松手,立即又将凤鸣抱紧。

  “怎么如此不小心?”容虎大声斥责前方负责清理道路的侍卫。

  侍卫落马跪下,正要请罪,容恬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

  “醒了?凤鸣醒了!”

  “什么?鸣王醒了?”烈儿和容虎哪里再顾得上侍卫,立即朝凤鸣看去。

  凤鸣躺在容恬臂弯中,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

  容恬激动万分,几乎落泪,不敢相信地喊道:“凤鸣,你总算醒了,我快急死了。”

  哐当一声!

  端着水盆过来的秋月整个水盆掉了下来,她眼中颤动,当即跪了下来,闭目仰头,喃喃道:“天神保佑,天神保佑……”

  “怎么了?”秋星从后赶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水盆,一抬头,对上凤鸣开始眨眨的眼睛,顿时惊叫一声:“鸣王?”

  “秋星。”凤鸣躺在容恬怀里,侧头对她笑了笑。

  秋星“啊”地叫了一声,掩口跪在秋月身旁,双手合在胸前,泪流满腮道:“天神啊,鸣王醒了。谢谢你!谢谢你!”

  凤鸣神情悠然,回头望了容恬一眼,甜甜笑道:“我总算被你找到了。”

  容恬抱着凤鸣,双手微微发抖,看见凤鸣熟悉的笑容,膝盖一软,竟然跪了下来:“你醒了,我的凤鸣回来了。”他把头埋入凤鸣怀中,全身颤抖。

  “笨蛋,哭什么?”凤鸣伸手搂住容恬脖子,舒个懒腰:“这马车颠簸死了,唉,古代没有橡皮车轮,长途旅行真不容易。嗯,我该想个法子。”他本有千言万语要与容恬倾诉,如今一睁眼见自己躺在容恬怀里,要诉的诸般苦楚竟不翼而飞,反而潇洒起来。在容恬脸上轻吻一口,伸出舌头舔舔容恬湿润的眼角:“你是大王,可不要在众人面前没有面子地哭了。”

  “凤鸣,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一见我就说情话。”凤鸣笑道:“我现在只有两个愿望,第一,是吃点东西,我快饿死了……”

  烈儿和秋星一同大叫:“快拿吃的来!快点快点!”容虎最实在,立即转身跑去取了。

  “……第二,就是快点回西雷王宫。我再也不要离开西雷了。”

  容恬凝视凤鸣,轻轻笑道:“你看,我们不是回来了吗?”他抱起凤鸣,让凤鸣看远处整齐宏伟的迎接仪式。

  “王城?”凤鸣又惊又喜。他昏睡多日,不知自己已经回到西雷。

  容恬舔着凤鸣耳朵,极有磁性地说:“那些人,都是来迎接我们的。凤鸣,我们到家了。”

  大队人马,已渐渐驶到城门处,容恬站在王帐高处,横抱凤鸣。

  “那是大王。”

  “他抱着的,一定是鸣王。”

  “啊?鸣王真的病重?”

  百姓们纷纷跪下行礼,窃窃私语。

  太后、百官和所有侍卫都接到前面快马送到的消息,看见凤鸣躺在容恬怀中,心里大叫不妙,脸色都不大好。

  大王的胜利迎接仪式,因为凤鸣的重病,竟肃然无声。萧萧风声,穿梭左右,舞动锦旗。

  容恬站在高处,傲然睨视臣民,沉声道:“凤鸣,摆手。”

  凤鸣从容恬怀里探出半张脸,伸手,在空中摇摆两下。

  看着这轻轻摆动的手臂,人人心里咯噔一声,连王后也眼角骤跳。哐当一声,焚香手里捧着准备给大王行净手礼的玉瓶失手掉下来。

  但没有人责怪她。

  瞬间的寂静笼罩都城。

  片刻后,整个城市被迸发的欢呼覆盖。

  “鸣王!鸣王!”

  “鸣王没事!”

  惊喜,从太后的脸传递到百官,传递到站得笔挺的侍卫,传递到百姓中。

  喜悦的泪水,湿润众人的脸庞。

  咚咚咚咚!鼓声忽响。

  呼呼呼呼!号角齐鸣。

  “大王万岁!鸣王万岁!”

  “西雷万岁!”

  “鸣王没事!”

  人群中发出的欢呼声掩盖了鼓声和号角。

  容恬笑着低头:“凤鸣,西雷人在欢迎我们。看,他们多么爱戴你。”

  “知道我值得爱戴就好。那西雷王如何?”

  “我?我当然最爱最爱你。”

  凤鸣眯起眼睛:“那么,今夜是否可以让我……”

  容恬诡笑:“让你什么?”

  凤鸣扬唇,苍白的脸竟有了一丝血色:“让我好好爱你。”

  容恬温柔的目光投射到凤鸣身上,宠溺地说:“你病未好,等来日如何?”

  凤鸣眼睛一亮:“说好了,来日不许反悔。”

  “鸣王,请喝药。”秋星端药走过来。

  凤鸣皱眉:“都要到城门下王帐了还灌药?我迷迷糊糊中,似乎被你们灌了不少奇怪东西。”

  烈儿做个鬼脸:“那都是大王亲自灌的,不关我们的事。”

  “那这次还是我灌好了。”容恬咳嗽一声,装出认真模样,毫不犹豫地接口。

  凤鸣脸色微红,摇头道:“不行。”

  “怎么不行?这次你一定要回应才行。”

  烈儿鼓掌道:“是啊,一定要用舌头好好回应。”

  “容恬,你……救命!救命啊!容恬,我现在正重病,不许你……”

  四周欢呼声停顿下来,众人看着公然在王帐上半遮蔽上演的艳情镜头,面面相觑。

  噗嗤。

  不知谁第一个笑了起来。

  顿时,轰然大笑在人群中爆出。

  “好!”

  “好好好!”

  叫好声不断。

  太后不好意思地转头,焚香凑上来笑道:“看来鸣王的病,全部好了呢。”

  “嗯。”太后含笑点头:“不全好,也好了大半了。”

  有容恬在身边,在不久的将来,凤鸣一定会象从前一样生龙活虎。

  ―――――――――――――――――――――――――――――――――

  天下争霸,风云变幻。

  离王领兵进犯,被西雷王联合永殷大军阻击于阿曼江边,天下闻名的鸣王再度大显神威,缔造火烧连环船的奇迹。一轮斗智斗勇的较量下来,鸣王逃脱禁锢,重归西雷,离王被西雷王一箭射中,含恨而败返。

  各国间微妙的势力均衡顿时有所改变。

  离国固然要重养元气,西雷也要休养生息,其余小国绷紧的气氛松缓少许。

  时光飞逝。

  春花开了又败,草原上的嫩绿小草,已经露出衰势。

  丰收时节来临。

  对凤鸣来说,这是痛苦的几月。

  由于元气大损,身体过于虚弱,凤鸣自从回到都城后就被当成随时会呜乎哀哉的重病号。不但不许出王宫,开始一两个月,几乎连床都不许下。

  从容恬算起,上到太后,下到侍从,都把凤鸣任何一个轻微的举动看得比天还大。

  “鸣王不要乱动。”

  “鸣王要拿什么?我来拿。”

  “今天的药鸣王一定要喝。”

  “鸣王怎么只吃这么一点?不行,来,再吃一点。”

  苦药灌了一碗又一碗,把凤鸣灌得苦不堪言,每次一有少许反抗,秋月秋星立即大呼小叫,容虎烈儿更不得了,后脚跟不沾地地去将正忙于政务的容恬请回来。

  所有人都围着凤鸣团团转,众星捧月般,只要凤鸣咳嗽一声或者哪天胃口不好,那真是西雷国一件大事。

  整天躺在床上不许乱动,不许不喝药,不许少吃东西,不许焦急,不许生气,不许愁眉苦脸,以免影响养病……

  在这样的精心照顾下,凤鸣欲哭无泪,两次三番用上计策都不能让众人对他稍微宽松一点。好不容易过了三个月,所以,当御医禀报说鸣王虽然还未完全康复,但可以下床走动时,凤鸣简直想抱住御医好好亲一口。

  容恬这个色狼,自从凤鸣可以下床走动后就重新与凤鸣一床过夜,开始时顾忌凤鸣伤势,只是搂搂抱抱,但他两人干柴烈火,哪里可以保持得住,过不了几天,已经一屋春光,夜夜笙歌。

  “嗯呜……呜……”大手摸到身上,凤鸣浑身颤抖。

  西雷鸣王陷在丝被堆中,被分开的大腿根部感觉练剑人掌心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被容恬的挑逗刺激得不断用呻吟抗议。

  “不公平,今天明明轮到我在上面。”气喘吁吁,肌肤上被点缀了不少吻痕的人还在为自己的权利没有得到使用而不满。

  容恬低沉的笑声响起来:“如果你还直得起腰的话,我就让你在上面。”

  醇厚的声音激起体内渴望,凤鸣转头,漆黑的眼睛水汪汪看着容恬,绵绵春意,从眸子深处淌泻而出,诱人心动。

  容恬眼中迥然有神,赞赏地目光黢巡片刻,小心翼翼覆了上去。强壮的身躯,与凤鸣白嫩的肌肤贴上,仿佛冰与火骤然碰撞,闪出一串炫目光芒。

  小巧的菊花已经绽放过一轮,带着淫糜的色彩等待容恬再次采摘。

  “嗯……”轻轻触碰着半月处的凹谷,凤鸣眯起眼睛,发出让人把持不住的声音,脖子微微后仰,似禁受不住容恬的豪取强夺,身躯娇怯地颤栗。

  “不行了。”半真半假的摇头,却偏偏飞着媚眼。

  容恬狡猾地笑:“不行?我看看。”用膝盖分开白玉雕成的两条大腿,两指轻巧插入仍残留着白色液体的菊花中,微微用力撑开。

  “说,行不行?”

  “不行。”凤鸣露出一副看你把我怎么样的神色。

  “还敢嘴硬?本王已经憋了两天了,今天要好好罚你。。”

  最敏感的内部一点被狠狠按了一下,凤鸣顿时全身一震,眉毛微蹙,忍不住呻吟起来:“嗯……呜唔……容恬……”

  “知道本王的厉害了?”容恬温柔地笑着,咬住侧脸在枕上摩挲那人的耳垂:“再叫几声来听听。”

  又一个叫人心跳的媚眼扔了过来。凤鸣慵懒地翻身,搂住容恬的脖子:“容恬容恬容恬容恬,说好了,下次让我在上面。”

  容恬苦笑:“上次谁埋怨在上面会闪腰?”

  提起前几天的丢脸事,凤鸣哼了一声,下体忽然被容恬邪笑着握住,欲火立即控制不住,腾一声升到脑际。

  在容恬的带领下,欢爱滋味早已熟悉。凤鸣身上散发的气质越发动人,带着令人心痒难熬的魅惑。

  扭动着纤细腰肢,自动攀上容恬的身子,唇边逸出懒洋洋的笑容。

  容恬那里忍得住,积蓄已久的第二轮精力正昂然抬头,低吼着腰身一挺。灼热异物在花蕾中央破门而入,将狭窄的甬道撑到极点。

  “呜……”凤鸣优美的红唇紧紧抿起,黑长睫毛覆在眼上微微颤动,仿佛被容恬的硕大夺去呼吸。

  有节奏的律动在容恬的气息中展开,这时凤鸣才象重新得到呼吸的能力,粗重的喘息着,靠在容恬怀里,双腿被大大打开的姿势令他必须紧紧抓着容恬的手臂。

  娇痴的呻吟,和肢体混合着体液相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旖旎芬香飘满整个宫殿。

  “好累。”

  激情结束后,大模大样让西雷王抱着去沐浴,从清洗到穿衣都由容恬屈尊降贵亲自服侍,凤鸣还是蹙眉叫了十几声好累。歪着靠在床头,斜眼看看桌子上的食物,打个哈欠道:“我不要喝鸽子汤。”

  “不喝鸽子汤?”秋篮惊叫起来:“为什么不喝鸽子汤?这鸽子是我辛辛苦苦用草药喂出来的,好不容易才长到这么大,足足花了我一个月的功夫。鸣王居然不喝?鸣王偏心呢,为什么秋月秋星她们可以去离国服侍鸣王,只我不能去……”

  看来秋篮真对自己被留在西雷一事耿耿于怀,自从凤鸣回来,她不知为这事哭过多少回,怪自己没有在凤鸣受苦时侍侯他。

  “要是鸣王在离国时有我为他做饭,再怎样也不会瘦到……”

  凤鸣一听秋篮又开始唠叨,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连忙举手投降:“我喝我喝,我喝就是。秋篮,不带你去离国不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再嘀咕我了。”用眼色向容恬连连求救。

  秋月娇憨道:“对啊,那时候是因为土月族的关系,大王才带我们去的。”

  “嗯,侍女太多很麻烦,再说,那里很危险啊。”秋星也点头。

  秋篮嘟嘴:“我也不怕危险啊。”

  容恬笑道:“你们都下去吧,凤鸣一见女人的眼泪就怕。”赶走三个侍女,亲自端了碗过来喂。

  “张口。”

  “你先喝一点。”

  容恬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来。”

  凤鸣摇头,往后靠,对着汤碗皱鼻子:“再喝一点。”

  “凤鸣……”容恬沉下脸。

  “我不喜欢那鸽子,吃草药的鸽子,味道多奇怪。”索性把头缩到被子里。

  容恬好气又好笑,将被子掀开。

  闹腾半天,好不容易哄他喝下一碗汤,凤鸣开始打瞌睡。

  “累了?”

  “早就累了。”

  让凤鸣靠在自己怀里,摆个舒服的姿势。

  “刚刚把你累坏了。”容恬轻轻吻他后颈:“都是若言可恨,竟让你病成这样。”

  听见若言的名字,凤鸣睁开眼睛,伸手握住容恬的大手,似乎安心一点,微微闭上眼睛。

  “若言有消息吗?”

  “肋下中了我一箭。哼,我那箭劲道十足,他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离国有个异人医术精湛,此刻一定在为他的伤势头疼。”

  “离国现在,岂不是由妙光主持大局?”

  “武有禄卫卓然,文有妙光东方天,离国暂时还乱不了。”

  说起国家大事,凤鸣似乎打起一点精神,在容恬怀里翻个身,估量道:“若言伤重,局势不明,正是西雷休养生息的好机会。要让离国纷乱不断,我觉得有个人可以利用一下。”

  “谁?”

  “繁佳龙天。”

  容恬盯着凤鸣,忽然大笑三声,低头狠狠吻了殷红小嘴一口,夸奖道:“果然长进了,和我想的一样。龙天如今王权在握,却要受若言指使,一定心有不甘。他必趁机脱离若言控制,给离国制造麻烦。”

  “但如果若言是用毒药控制龙天,龙天怎么敢乱来?”

  “解药不一定只有若言有,不过以前有若言在,龙天不敢动解药的脑筋。现在若言出事,以龙天的本事,会千方百计把解药弄到手。一旦若言控制不住龙天,这个野心勃勃的繁佳新王将是离国的心腹大患。”

  两人一挨一抱情人蜜语般讨论了半天,话题却尽是杀风景的军国大事。容恬笑道:“不是说累么?怎么聊到政务上来了?快睡吧,你还在养病期间,不要太劳神。”

  “我想学习一下嘛,不然将来堂堂鸣王如何帮你争霸天下?”凤鸣蹙眉,一脸困惑地虚心求教:“如何可以立即坏到点子上。”

  “坏到点子上?”容恬沉吟片刻,想起旧事,轻笑着点点凤鸣直挺的鼻子:“你不是已经学会了?这次火烧连环船,已经是点到不能再点了。”

  提起那让人魂飞魄散的火海,凤鸣至今不能平静回忆,淡淡道:“原来如此。看来坏到点子上都是被人逼出来的。”他想起在若言手中的日子,当时不知容恬下落的心疼和焦急,已经被人猫抓老鼠般玩弄的无助,让他打个冷战,不禁朝容恬温暖的胸膛挤去。

  容恬低头,见凤鸣眼中一丝惊惶,知他想起旧事,双臂一紧,牢牢抱住凤鸣。怀里人单薄纤细更胜当日,令他心疼难忍。

  “凤鸣,我对不住你。”若不是自己无能,怎会害凤鸣至此。

  抱着好不容易重归怀抱的爱人,君王强壮的手臂竟有点颤抖。

  凤鸣窝在容恬胸膛,竭力吸取其中的温暖。

  “你最对不起我的事,就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抛下我,冒着生命危险独自面对若言的弓箭。”凤鸣凝视容恬脸庞,轻道:“你发誓,以后都不做这样的傻事。”

  容恬身躯一硬,静静看着凤鸣。

  一股炽热的洪流涌过全身,令他几乎在凤鸣轻轻的声音中被淹没。

  整整隔了半晌,容恬眼中颤动,叹气一声。

  “好,我发誓。”容恬抓起凤鸣的手。

  炽热的吻印满纤细十指,烙上西雷王的誓言。

  温柔地看着凤鸣沉沉睡去,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下,才匆匆赶去处理国家政事。

  跨入议事厅,大臣们早等候多时。

  “大王。”

  “大王来了。”

  正等得不耐烦的大臣们猛然转头看向大门,纷纷站起来行礼。

  容恬摆摆手:“来晚了。”

  至于来晚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彼此间使个暧昧眼神。

  只有瞳将军最直接,站出来拱手道:“大王,臣有建议。”

  “说。”

  “请大王让鸣王好好休息,好好养病。鸣王身体虚弱,御医说了现在不宜劳累。”

  容恬脸色一红,脑里浮现的却是凤鸣在床上活色生香的模样。

  瞳将军继续大声道:“西雷近年征战,内务外交都需整顿,许多地方需要鸣王。如果可以的话,臣想请大王让鸣王参与明天的……”

  “你也知道凤鸣病着,不可以劳神。那些军事会议,有我和你们几位将军主持就可以了,为什么偏要凤鸣?”容恬截断瞳将军说话。

  凤鸣还躺在床上休养,连欢爱一次都受不了,当然不可以劳累。他也实在不想凤鸣的俊美模样被这班老头子看了去。

  不料楚将军也站了出来,躬身道:“大王,阿曼江一役,鸣王军事天赋尽显,实在是我西雷不世名将。老将请大王让鸣王参加军事会议,如果怕鸣王病中劳神,也请大王恩准,让臣等遇到难题时前往太子殿请教鸣王。”

  让你们都跑去太子殿破坏情趣?

  容恬微微皱眉,刚要开口。掌管财政的赫税长也站出来道:“上次鸣王提的那个按照土地面积收取税金的方法,小臣仔细斟酌过,对朝廷大有益处,只是有许多小问题还没有来得及向鸣王仔细请教。鸣王当日骤然失踪,现在又在太子殿中不出来,小臣也很想去太子殿一趟。”

  “启禀大王,”负责兵器打造的工大人跨出一步:“鸣王去年吩咐臣打造着玩的几样兵器,臣已经打造出来了。但臣仔细看过,这些兵器设计精巧,非常人可及,若能用在西雷军队上,定能将军队实力提高数倍。臣想再向鸣王求教一下其中……

  “够了。”容恬摇头:“人人都涌去太子殿,凤鸣受不了。”

  看着臣子的面孔,容恬忽然发现,凤鸣已不是当日深藏在太子殿中只等他见一面的太子。他已是西雷真正的鸣王,得到万民拥戴,百官信服。

  深宫,再也藏不住他耀眼的光芒。

  但凤鸣惊惶着缩入自己怀里的模样还在眼前,容恬握拳。

  凤鸣,你已长大。我多希望你可以永远纯真如初,不知人世险恶,那样,你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心情复杂地回绝了众人请求,容恬和大家讨论了一下安定民心的政策,又说到耕种事宜,结束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今天就议到这儿,把刚刚说的整理成文,王令召告全国。”容恬转头:“剑悯,军队选拔新将的事由你去办。”

  “遵王令!”

  议完政事,想起凤鸣也该醒了,往太子殿去。

  到了太子殿,只见烈儿和秋篮,床上却是空的。

  “凤鸣呢?”

  烈儿道:“回禀大王,鸣王刚刚睡醒,觉得太闷,说要出去散步。秋月秋星都在身边陪着他。”

  “去哪散步?”

  烈儿避而不答,谄笑着道:“鸣王说,大王议事回来很累了,不要去找他,他逛逛就回。”

  容恬瞅烈儿一眼,见他脸色有异,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发问:“凤鸣在太后寝宫?”

  “呃?”烈儿抬头,见容恬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大王息怒。”他受凤鸣之命来拖延容恬,以免容恬一回太子殿就直扑太后寝宫,怎知容恬如此厉害。

  “你们又在搞什么鬼?”容恬冷冷问。

  “这个……”烈儿低头,掰着手指吞吞吐吐道:“鸣王说,他想见见媚姬。”

  “为何不直接禀报?装神弄鬼!”

  烈儿浑身一震,讪讪道:“媚姬是大王的救命恩人,又对大王倾慕已久,还是天下第一美人。而大王回到西雷后,又不把媚姬送走,还让她住在太后寝宫里。鸣王现在去找媚姬,只怕是……”

  “是什么?”

  烈儿清秀的眉深深蹙起,眼睛急得东南西北直转,猛一咬牙,抬头道:“鸣王若对付了媚姬,大王会生鸣王的气吗?”

  容恬摇头道:“他惹我生气的时候还少吗?”转身向太后寝宫方向走去。

  “大王!”烈儿从地上爬起来,拦住容恬去路,怯生生道:“大王要去阻止鸣王?”

  “嗯?”容恬挑眉。

  “就让鸣王把媚姬赶走吧。媚姬救过大王,大王不好意思开口要她离开。但……但鸣王才是最适合大王的。”烈儿哀求道:“大王不要看鸣王这些天都笑眯眯的,其实自从知道媚姬住进太后寝宫,鸣王心里就不好受。他现在正病着,身体又弱,万一郁闷在心,恐怕更加难以医治。”

  烈儿一脸忠心耿耿,握着拳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容恬。

  容恬暗喜烈儿已对凤鸣死心塌地,居然会为凤鸣打抱不平,脸上却依旧黑沉,扬唇带起一抹讥讽:“你怕我对媚姬有意?”

  “烈儿不敢揣测大王心思。”烈儿把头低下,偷偷朝上瞄容恬一眼,又大着胆子问:“大王如果对媚姬没有意思,为什么要她住进王宫?听说她刚到西雷时是住在北徽别馆的。”

  容恬目光如电,看得烈儿头皮发麻,才放软声音,微微笑道:“是太后想媚姬陪伴她,才请媚姬入宫。”

  烈儿见容恬态度好转,连忙打蛇随棍上,求道:“大王发话要媚姬快走吧。西雷和鸣王都是大王的,她掺和什么?争大王的宠爱,这些事烈儿在永殷王宫见多了,不快点解决,后患无穷,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他这话正中容恬当前的烦恼。

  容恬长叹一声。

  媚姬和他的情分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对他情深意重,而且为他耽搁了数年青春,如果没有凤鸣的出现,他或者真会在将来娶媚姬为妃。

  这次请媚姬到博间,再蒙媚姬相救,等于欠下媚姬一个天大的人情。而媚姬的心愿,说到底,不过是想成为他的妃子中的一位。这样的要求,确实不算过分。

  容恬深知凤鸣个性,也知道自己不会迎娶媚姬,在回到西雷后,好几次隐约把这种意思传达给媚姬。不料媚姬的执着远远出乎容恬意料,她即使不能让容恬娶她为妃,也要以其他身份留在容恬身边。

  最头疼的是,以媚姬的身份和对容恬的恩德,她不愿意离开,谁也无法开口要她走。

  凤鸣和媚姬同在西雷王宫,这样的问题迟早会遇到,不过没想到凤鸣会这么快得到消息,不声不响跑去太后寝宫。

  一个温柔贤德,对己有恩;一个精明敏感,情意正浓,两人碰在一起,严重程度不亚于两军对阵。在容恬心中,实在不愿伤害任何一个。

  “大王……”烈儿哪里知道容恬心中烦恼,只担心容恬会因为媚姬而令凤鸣伤心,小心翼翼地瞅着容恬脸色。

  容恬横他一眼:“你给我在太子殿好好呆着。下次再这么胡闹,看我怎么罚你。”不知那边情形如何,希望尚无大乱。凤鸣和媚姬都不是好惹的人,争斗起来只怕不好缓和。

  最担心的还是凤鸣的身体,万一气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放开脚步,匆匆朝太后寝宫走去。

  去到寝宫正门,刚要跨入门槛,一道人影刚巧从转弯处出来,撞到容恬身上。

  “哎哟!”人影一歪,似乎要向旁边倒去,容恬眼疾手快扶住。

  低头一看,原来是秋月。

  秋月看见容恬,惊叫一声:“啊!是大王。”忙低头行礼。

  “凤鸣呢?”

  秋月一听容恬口气,明白容恬已经把凤鸣的行踪弄清楚了,暗怪烈儿太笨,乖巧地把手指朝里一点:“鸣王在里面和天下第一美人比赛呢。”

  容恬不解:“比赛?”

  “嗯。”秋月吐吐舌头,露出困惑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鸣王见到媚姬,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木头一样坐在媚姬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媚姬看。最奇怪的是那媚姬,也一个字不说,大眼睛盯着鸣王看。两个人好像较上劲,比赛谁最晚动弹一样。”

  她这么一说,容恬立即想起当初得到媚姬芳心的方法。凤鸣这小家伙,居然依样画葫芦再来一次,不由失笑摇头。

  悄悄走入侧室,一阵属于媚姬特有的香味飘入鼻尖。纱幔一旁,早有两三人暗中窥探观战,除了随凤鸣一道来的秋星,竟还有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太后?”连容恬都有点吃惊,轻轻唤了一声。

  太后连忙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容恬噤声,招手要他过来,两人同时从纱幔后探看。

  室中安静非常,流风轻动。两个标致人儿,一个艳丽温婉,国色天香,另一个玉面红唇,眉间英气暗逸。两人隔着一个小茶几静静对坐,对视不动。

  “多久了?”容恬低声问。

  太后微微笑道:“一个时辰了吧。”她虽已是太后,但保养得当,脸上仍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皱纹。转头看看自己长大成人,日渐英明威武的王儿,眼中掠过慈母之光,开口问:“大王希望谁赢?”

  “谁赢都不好。”容恬薄薄的唇抿在一起,显出帝王的威严,沉声道:“这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想到早晚要面对两人并且下最后的决定,容恬心中暗叹一声。若此刻凤鸣要他立即撵走媚姬,为了凤鸣的身体,也只好当个忘恩负义的人了。但他心里却绝不愿这样对待为他牺牲许多的媚姬。

  媚姬一个孤身女子,凭美貌和智慧征服天下男儿,胸襟器量都非常人可及,不该受这样的伤害。

  正当容恬沉思之际,室内无声的比赛已经结束。

  凤鸣首先坚持不住,眨眨眼睛,呼出长长一口气,端起桌上已凉的茶灌了两口,叹道:“不比了。当年容恬怎么用了这么个笨办法,居然还能坚持两个时辰?我眼睛快瞪得抽筋了,看来没有办法打破容恬的记录。”

  媚姬噗嗤一声笑起来,掩口道:“鸣王耐力惊人呢,能在媚姬注视下静坐一个时辰的男人,并不多见。”她早闻凤鸣大名,却从来没有和凤鸣交谈过。唯一远远看凤鸣一眼那次,是在阿曼江的两军对阵中,当时容恬看似镇定自如,威风凛凛,搂着她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仅仅从这一点,她已经知道凤鸣在容恬心中的份量。

  媚姬看凤鸣昂头喝下冷茶,容色俊美中多了一份难得的潇洒气质,暗忖一番,轻启朱唇:“鸣王今日的来意,媚姬已经略知。”

  “哦?”凤鸣放下手中茶杯,秀气而颜色深黑的眉毛朝上一挑,嘿嘿笑道:“夏管先生曾夸你玲珑心肝,最知他人心事,那么请问,我的来意是什么?”

  媚姬闪着异彩的眼睛盈盈转动,含笑道:“自然是要媚姬离开西雷。”

  “我为何要你离开西雷?”凤鸣微笑着再问。

  媚姬凝视凤鸣,开口问道:“鸣王可知,自从媚姬住进太后寝宫,就再没有见过大王一面?”

  凤鸣脸色不变,淡笑看着媚姬,等她说下去。

  “鸣王与大王的情意天下皆知,媚姬对大王的仰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若要大王在我两人中选择其一,媚姬必然落败。”媚姬唇边带上一丝苦涩,目光落在凤鸣脸上:“鸣王是否要问,媚姬为何明知落败,仍要厚颜留在这里?”

  凤鸣摇头:“不必问了。”想起自己当初隔江看到容恬搂着媚姬那瞬间的感觉,简直万念俱灰,生不如死。不由长叹一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两句确实是有感而发,并非有意炫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媚姬变色道:“鸣王果然天下无双,竟能说出这样让人感动的话。生死相随,唉,若能生死相随,那有多好。”这天下第一美人也叹了两声,对凤鸣正容道:“鸣王聪慧过人,媚姬也不相瞒。媚姬听闻大王曾得到太后允许,答应鸣王永不迎娶王后,并且颁布王令,臣子不得再提王后的事情。这是大王对鸣王的一片深爱之情,但大王如此英雄,没有后人岂不可惜,鸣王怎么忍心大王年老后无一个子孙?媚姬不敢奢求为后为妃,只求可以留在大王身边,为大王留下子嗣。媚姬对天发誓,绝不会与鸣王争夺大王的宠爱,只会默默在一旁服侍大王和鸣王。”

  她身为天下第一美人,历来为众人追捧,不料对容恬竟情深不可自拔,甘愿退守一旁不要名分,不但站在纱幔后的容恬等人吃了一惊,连凤鸣的身子也震了震。

  媚姬走到凤鸣身后,提着裙脚,扑通一下跪倒,哀声道:“素闻鸣王胸襟广阔,是难得的奇男子,求鸣王让媚姬留下吧。”

  凤鸣最害怕见女人眼泪,秋篮哭一哭他都尚且要抓耳挠腮,如今被媚姬如此一跪,更是手足无措,开始的镇定从容跑得没有影子,连忙把媚姬扶起来道:“你不要哭,我又不是西雷王,怎有资格决定你留下还是离开?”

  媚姬脸颊上挂着两滴晶莹泪珠,更显娇美动人:“只要鸣王开口,大王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媚姬离开的。”她这个倒是猜得一点不错。

  容恬暗忖:媚姬果然厉害,顶着救命恩人的帽子,又一副深情模样,比一般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更难打发,只怕凤鸣敌不过她。本想立即进去解围,又不禁起了看看凤鸣本事的心思,对不断打眼色的太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表示等下再进去。

  凤鸣盯着媚姬哭得梨花带雨的粉脸半晌,刚刚跑掉的镇定又找回来一点:“不要哭了,我什么时候说了要你离开?”他拉着媚姬坐下,斟酌片刻,开口道:“我这次来,其实是请你搬到太子殿去住。”

  “什么?!”

  “什么?!”

  两声“什么”同时响起,一声出自媚姬,另一声却出自正在偷听的秋月秋星两姐妹。这两姐妹心意相同,声音接近,同时叫出来,自然就二合为一,成了一声“什么”。

  秋月秋星从幔子后跳出来,两张脸蛋都通红,嘴巴都张得老大。

  “鸣王,为什么要这个女人搬到太子殿去?”秋月瞪着媚姬。

  秋星喃喃道:“我可不会侍侯她吃饭梳洗……”

  “没礼貌,我和媚姬说话你们居然敢偷听?都出去。”凤鸣吼她们两句,压根不知道幔子后偷听的还有两个大人物,转头对同样一脸不敢相信的媚姬道:“我明白容恬现在很为难。一边是我,一边是你,换了我是容恬,也不知该怎么选择。”

  秋月秋星大叫起来:“大王当然选鸣王!我们都知道的!”

  凤鸣警告地瞅两个大呼小叫的侍女一眼,让她们自觉闭嘴,才站起来悠然踱了一圈,最后走到媚姬面前,直视媚姬道:“我真心诚意请你留在太子殿,只要容恬动心,我甘愿退出。”

  原本意料中的僵局转机忽现,媚姬心中砰砰直跳,幽幽问道:“若大王不动心,鸣王是否提出要我离开?这样,必须给媚姬一个期限。”

  凤鸣露出淡雅笑容:“我不是来谈条件的。这是一个请求,答应与否,全在媚姬一念之间。”

  媚姬讶道:“但这样对鸣王没有丝毫好处。我若在太子殿留一辈子,鸣王岂不难受?”

  “爱人之心,难以分说。”凤鸣叹气:“你在容恬心目中份量其实不轻,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如果要你带着遗憾离开,这也将成为容恬心中永远的遗憾。若是如此,我宁愿冒险让你留下,希望有一天,这种胶着的情况可以随着心结的解开而结束。我的意思,媚姬明白么?”

  媚姬默然低头,绝美的脸蛋露出思索神情,轻轻道:“我明白一点,却有更多不明白的地方……”偷偷从下面望凤鸣一眼,眸中多了点深意。

  秋月两人早在一旁急得不得了,把媚姬带入太子殿,在她们看来简直就比豺狼入室更可怕,嚷道:“不明白,我一定也不明白!”

  里面暗潮汹涌,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凤鸣心思敏捷,区区一个邀请,不但显示心胸,让媚姬对他生出自愧不如的心魔,更能让容恬对他更爱更敬,同时借用媚姬的例子,向天下表明鸣王并不畏惧任何女人的挑战。

  如此一石三鸟之计,才不愧为西雷大名鼎鼎的鸣王。

  容恬转头,目光与太后微微一碰,都明白彼此心中赞叹之意。

  容恬唇边逸出微笑,朝太后轻声道:“这里用不着我们了,还是到太后屋里坐坐吧。”

  “也对。”

  两人不再理会室内情势,悄悄退出侧室。

  入了太后休息的正屋,容恬击掌道:“凤鸣越来越厉害,从哪学来这么多狡黠本领?”

  太后笑道:“本领都是历练出来的,可见他吃了不少苦头。”

  “难为他。”容恬衷心赞叹。

  太后捧起焚香送上的香茶:“这件事,大王打算怎么办?”

  容恬苦笑道:“被凤鸣如此一招以退为进,我还怎么忍心拖延?凤鸣面上不露一点声色,显出雍容大度,实际上却是迫我早日解决这种僵局。”

  太后颌首,又故意道:“那大王可以不解决啊,同时拥有两个,岂不更好?”

  “太后不要说笑。”容恬沉声道:“凤鸣处处为我着想,如今甚至放手让媚姬进入太子殿,我绝不辜负他。而媚姬若长留太子殿,迟早会惹来事端。”

  “大王明白就好。”

  在屋中品了半个时辰的香茶,容恬干脆趁这个机会和太后共享天伦之乐,估计着凤鸣已经离开,才告辞出了太后寝宫。

  凤鸣应该不知道他曾经观战,秋月秋星那两个侍女已经被他警告过,不许泄露风声。烈儿今天被他申斥过,更不敢作声。

  回到太子殿,凤鸣果然已经回来了。一跨进大门,凤鸣叫道:“容恬快来,我有事和你说。”语气中欣喜不已。

  容恬暗忖:你一定在高兴有事情可以叫我头疼。瞧见凤鸣朝自己跑过来,担忧着提醒:“不要跑太急。”连忙扶住。

  “我今天见了一个人。”

  容恬斜眼看看烈儿,正乖乖垂手站在一边,显然没有把容恬今天发火的事立即告诉凤鸣。他露出温柔的笑脸:“今天到哪里胡闹去了?”

  “怎么是胡闹?”凤鸣瞪大眼睛:“我今天见你的天下第一美人去了。”他嘻嘻一笑,懒洋洋瞅着容恬道:“是否担心我们大打出手?”

  “媚姬乖巧伶俐,仪态高贵,绝不是会大打出手之人。”容恬故意气凤鸣。

  “哼,我就不乖巧伶俐仪态高贵?”凤鸣不满地嘀咕两句,露出甜甜笑脸:“媚姬美丽温柔,让人顿起亲近之心。我已经向她发出邀请,要她住到太子殿来。她也已经答应了。”他偷偷打量容恬脸色,发觉不到一丝诧异,大觉无趣,戳戳容恬肋骨:“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最后一句才听出里面的醋味。

  容恬搂住凤鸣,沉思道:“媚姬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太子殿,今晚和我们一道吃饭。”

  容恬心中念头不断,看着凤鸣脸庞,猛下决心,豪气顿生,捏住凤鸣的嫩脸,轻轻拍了两下,柔声道:“我今晚要和媚姬单独详谈,你去我的寝宫好不好?”

  这下出其不意,反将凤鸣一军。

  凤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好,我今晚把太子殿让给你们。”转头看看媚姬呆的那房间窗户,笑道:“是否要秋篮准备沐浴用的东西?”暗忖:我答应媚姬只要容恬动心便退出,他不会第一天就动心了吧?那我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

  “胡说什么?我只是和媚姬谈话,为何要沐浴?”容恬责罚似的在凤鸣臀部打了一掌。

  得了容恬许诺,凤鸣再不担心,隐隐知道计策成功,面露喜色:“那好,我在你的寝宫等你。嘿嘿,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有在大王的寝宫里睡过。”呼道:“容虎烈儿,秋篮秋月秋星,你们都跟我走。”

  秋月等偷听了两人说话,本来打好主意留下,无论如何也要破坏容恬和媚姬的好事,如今被凤鸣点名叫走,只好懊恼地跟着走了。

  烈儿看着凤鸣离开,磨磨蹭蹭挨到容恬跟前,转头瞅瞅那间屋子,对容恬道:“媚姬也不过如此,我觉得一点也比不上鸣王,要是大王为了一时快活……”

  “烈儿,快点跟上,嘀咕什么?”凤鸣在门外踢着小石子喊。

  烈儿没有办法,只好应一声跟出去。

  秋篮等人虽然没有说话,都一副可怜兮兮又担心不已的神色从容恬面前走过,簌簌跟着凤鸣去了。

  容虎落在最后,走到容恬面前:“大王……”他欲言又止,猛跺了一下脚,叹道:“若连大王都会犹豫,那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什么情分了。”他历来小心谨慎感情内敛,今天居然敢对容恬跺脚,可见心里焦急。

  容恬笑道:“你们每个人,都不如凤鸣聪明。”拍拍容虎肩膀,抬步上阶梯。

  ――――――――――――――――――――――――――――――――。

  十月的好太阳下,错落的马蹄声响起,一行人骑马而来。前面两人神采飞扬,一看就知不是平常人,胯下骏马一黑一白,毛色光泽,极为神骏。后面紧紧跟着四五个机灵娇俏的侍从侍女,都穿着丝绸衣裳,眼睛乌溜溜的。后面跟着的两名高大侍卫手里持着两面大旗,大旗迎风招展,威风凛凛。

  “今年又丰收了!”凤鸣勒马,在马上兴致勃勃看着远处黄金稻穗,指头一伸。

  “是啊,梯田已经施行两年,偏僻的地方也开始有人尝试。西雷可耕之地越来越多,真叫人高兴。”容恬看着凤鸣炯炯有神的眸子,心中无限喜爱,亲近之情不可抑止,悄悄策马靠近,忽然腰肢一发力,跃到凤鸣身后,搂住凤鸣腰肢。

  骚扰的吻从脖子上开始蔓延。

  “干什么?”

  “和鸣王一道视察梯田啊。”王者的口吻一点也不正经。

  白云不愧神驹,身上蓦然多了一人重量,居然毫不惊惶,甩甩尾巴,似乎在感叹这个旧主人又开始打情骂俏。

  腰被粗糙的手掌摩挲片刻,感觉到颈后灼人的热气,凤鸣眯起眼睛,声音情不自禁发软:“不行……”抓住容恬捣乱的手,要让他趁机钻进腰带里面去,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行。”低沉的笑声逸入耳中,温润的耳廓被一口咬住。

  听见熟悉的磁性嗓音,凤鸣的腰都开始发麻起来。

  他蹙眉,艰难地摇头:“我不要,好难得才让我出宫,我才不和你浪费时间。我要……”

  “昨天晚上不够嘛……”

  “你……”回想到昨天的荒唐,凤鸣脸色飞红,恨不得将身后的容恬一拳打飞:“你还不够?”

  就在昨夜,总算软磨硬施求得容恬同意让自己出宫散心后,还被容恬欺负了半个晚上。要不是用身上仍未痊愈的病来当借口,不知容恬是否要闹到天亮。

  “当然不够。”将漂亮的耳朵含在口中,用舌头轻轻挑拨,容恬坏笑道:“我要够了,你岂不难过?”

  凤鸣忍着酥痒,扭动脖子:“别用激将法,媚姬已经走了,我才不会再为你吃醋。”

  “再?”容恬闷笑:“那就说曾经为我吃醋了?”

  “哼。”直挺的鼻子轻轻哼一声,凤鸣睨视容恬:“你不是一直不忍心和媚姬摊牌吗?为什么忽然一夜详谈,让媚姬乖乖离去?还有,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媚姬死心?”

  “她肯离开,有大半是因为见识过你的厉害。太后说得对,媚姬自愧不如的心魔一生,就难以久留。何况我下了决心让她明白我绝对不会钟情于她。”容恬点点凤鸣的鼻子,宠溺的说:“这不正合你的意?自己当有风度的鸣王,逼我这个西雷王背上罪名。幸亏媚姬离开时已经豁然想通。”

  “她本来就是天地难得的奇女子。”想到媚姬潇洒离开的丰姿,连凤鸣也不禁佩服,想起一事,又摇头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打算逼你和她摊牌,摊牌是你自己想做的事,责任不要推给我。我留媚姬在太子殿,是为了不想你以后想起她就叹气。”

  “我若是因为媚姬而令你伤心,会更加叹气。”容恬瞧凤鸣变红的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过后,低声问:“忽然想起一事。为何当日我假装失去记忆,你竟能一眼看穿?”

  凤鸣被他不停止的大手摸得浑身发烫,他毕竟大病一场,驰骋片刻已经疲累,索性向后靠在容恬怀里,懒洋洋道:“我这般天下无双的英俊少年,你就算第一次见到我,也不该狠心到下令放箭杀我吧?”

  “真是如此?”容恬怀疑地问。

  凤鸣哈哈笑起来:“我才没有这样自大。值得怀疑的地方很多,到达阿曼江前多次营救我的是谁?你忘记了我,为何身边的大臣亲信甚至连太后都不作声?还有,我在西雷素有名望,你负心忘义另立王后,士兵们不会那样欢呼,种种加在一起,必有蹊跷。”

  容恬怔了片刻,叹道:“凤鸣真厉害。我原以为此计毫无破绽,看在你眼中却处处破绽。没想到若言的眼光,远远比不上你。”

  “这不是智商的问题,是见识的差别。我看过的书读过的故事里,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再笨的人也会知道一点。”

  脖子后立即被人狠狠一咬。

  “你说我没有见识?”

  凤鸣委屈地皱起鼻子:“我是说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整体素质差别嘛。”

  一不留神,没将容恬的手抓紧,被它伶俐地钻入腰带下。握剑而磨出的老茧,摩擦凤鸣下腹幼嫩肌肤,激起一连串身体反应。

  英俊的脸上立即被淫糜的粉红色掩盖。

  “即使你知道我不曾失忆,又怎知我会火烧连环船?”

  凤鸣被他撩拨得喘息渐重,回头瞪他一眼:“我都已经令若言做连环船了。我和你说过这个故事的,若你笨到看见对岸敌军连环船出现都不知道放火,那干脆让若言当西雷王好了……啊!”粗糙大手爬到胸前,抓住小突起惩罚性地一扯,让凤鸣惊叫一声。

  喘息立即加重,凤鸣腰肢无力,完全倒在容恬怀里。脸色飞红,胜过天边彩霞。

  烈儿策马上前,眨眼道:“鸣王还病着呢,大王温柔一点的好。”

  容恬呵呵笑道:“你怎知道我不温柔?”衣料下手掌摩挲,慢慢享受凤鸣上等丝绸般的肌肤触感和那可以淹死人的春意。

  “后面都可以听见鸣王的叫唤了……”烈儿嘿嘿坏笑。

  凤鸣脸上的粉红立即腾地升级为火红,狠狠向后一肘:“都是你!”

  容恬放声大笑,抱着凤鸣向后全力一倒。

  “啊!”惊叫声起。

  容恬背部先着地,让凤鸣毫不损伤地一同从马上跌在开始发黄的草地中。又一个翻身,将凤鸣压在身下。

  两臂撑在凤鸣身躯两侧,小心翼翼低头吻去,唯恐把凤鸣压伤。

  “呜呜……嗯唔……有人……”小嘴在被亲吻的当口迷迷糊糊发出声音。

  容恬嘴角带笑:“有人?哪里有人?”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挣开容恬缠人的舌头,刚要教训一番,愕然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布幔,侍从们面朝外围成圆圈,手拉手竖起帘子,夷然如在草地上凭空造出一间隔绝外界的布房子。

  “本王早有准备,以防鸣王忽然想在草地上休息。”容恬得意洋洋。

  凤鸣瞪大眼睛,恍然明白过来,顿时羞得脸上发烧:“我看是以防大王淫欲忽起吧?”一拳狠狠打在容恬肩上。

  “算是吧。不要扭了,让我们一起珍惜春宵。”西雷王低沉的笑声从帐里传来:“鸣王教导,春宵一刻胜千金。”

  “你少用这个搪塞,我……我真后悔教你这句话……呜呜……容恬……”

  “凤鸣,你的小嘴又甜又滑。”

  “我是鸣王,我要审视……嗯……审视……”

  “梯田有什么好审视的?待本王好好审视了鸣王全身上下每一处,再陪同鸣王去审视梯田。”

  “嗯……唔唔……嗯嗯轻一点……”

  让人心猿意马的声音,传出帐外。

  秋月秋星互相做着鬼脸,脸蛋红红。

  “大王真是的,昨天已经弄了半夜了。”

  “可是鸣王也喜欢啊。”

  “这两个人啊,真不知怎么说才好。”两姐妹同时叹气。

  烈儿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大大方方仔细听着,赞道:“被大王日日疼爱,鸣王越来越动人了,连叫声也进步不少,再这么下去,只怕连各国大王都要被迷了去。”

  秋月连忙摇头:“这可不好,惹来一个若言已经够心烦了。鸣王再好,还是只迷我们大王一人就行了。”

  “嗯,我们可不能让其他国的大王再见鸣王。”秋星赞成地点头。

  容虎环手站在一边叹气:“唉,鸣王越来越俊美不凡,我们这些当侍卫的责任越大。还有,鸣王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我们应该找时间规劝大王收敛一点。听,大王那么勇猛,又把鸣王弄得求饶了。”

  他一开口,其余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身上,都诡异莫名。

  “怎么了?干嘛都盯着我看?”

  “大哥……”烈儿阴恻恻笑着。

  秋月秋星盯得容虎心神不宁,一起摇头叹气:“唉,他还敢一本正经教训我们不要偷听大王和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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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23:36:45 | 显示全部楼层
  西雷,容恬登基的第二个十月。
  秋天又到,

  沉甸甸低垂着头的麦穗,昭示着丰收之神再次对西雷的人民显露仁慈。

  金黄,成为西雷上下最受喜爱的颜色。

  粮食历来是国之根本,这日西雷的朝会,就以西雷掌管农业的叔开的发言为开始。

  “鸣王真是上天恩赐给我西雷的宝物。”六十开外,白发苍苍的掌田官叔开红光满面地报告了今年西雷各地的收成后,再度发出感慨,对高坐在宝座上的容恬小心翼翼道:“丰收是上天赐给大王的福泽,但臣掌管西雷农务多年,深深明白没有鸣王的梯田之策,我西雷不会出现这样喜人的收成。所以……”

  “所以你又想请求本王让凤鸣对梯田亲自考察一番,以便看看他是否还有什么对农业有利的良策?”容恬因为丰收的消息心情很好,弯起唇角打断叔开的发言,缓缓道:“凤鸣目前不宜离开王宫,此事以后再议。”

  “大王,”叔开还想进言,接到容恬警告的眼神,连忙转移话题,咳嗽两声道:“臣不过是想请求鸣王与大王一同参加后日答谢丰收神的祭奠。”

  “与本王一起?”容恬眯起眼睛……

  正当大殿上商讨国事,太子殿中的人却悠闲地吃着各色点心。

  “秋篮的手艺又长进了。”秋星捏起玉盘中小巧精致的点心:“你看,这外面嵌在糕里的芝麻还能摆成花的形状,亏她手巧。”

  “对,秋篮手艺越来越好,你的腰就越来越粗,瞧你胖了多少?”烈儿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不忘对秋星做鬼脸。

  秋月瞪烈儿一眼:“不许欺负秋星,她的腰粗不粗,干你什么事?”

  “真的很粗吗?”秋星早跳起来去找镜子,照了照又转身来扯秋月,急道:“秋月,你说呢?真的粗吗?”

  他们斗嘴次数频繁,秋篮已经习惯成自然地忽略,懒洋洋地也捏起一块点心,叹道:“自从鸣王在城郊险些遇刺后,被大王禁足已经三个月了,连带着我们也闷得发霉。除了做点心还能做什么?”

  “嘘……”烈儿立即把手指竖在嘴边,放轻声音:“你还敢提禁足这两个字?小心鸣王听到。”

  “我已经听到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忿忿不平的冷哼。

  三人同时吐吐舌头,向后看去。换了一身天蓝色袍子的凤鸣已经站在门后。

  烈儿尴尬地挠头,笑道:“鸣王耳力真厉害,这么远也可以听见。”

  “什么耳力厉害,那是用了科学仪器。”凤鸣走进大厅,把因为太无聊而制作的简陋监听器放到一边。

  秋星连忙乖巧地奉上热茶,笑着嗔道:“醒了也不唤一声,让大王知道鸣王穿衣没有人侍侯,又该骂我们偷懒了。”

  “我还要骂他呢!”提起容恬,凤鸣气不打一处来,忿忿不平道:“禁足,到底还要禁足多久?我堂堂鸣王,为什么他说禁就禁?”

  “这……大王也是为了鸣王的安全着想。”同样很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秋篮还是顾全大局地劝解:“大王说了,在未查清楚刺客之前,鸣王不可以再跨出太子殿一步。”

  秋星点头道:“大王还说,最近许多国家都派遣奸细潜入西雷,凡事都要小心。”

  烈儿再往嘴里放了块点心,口里含着东西道:“鸣王现在是可以牵动西雷大局的重要人物,假如鸣王出现意外的话,会危害整个西雷。大王对鸣王禁足虽然过分了点,但……”

  “但这些鸣王都非常清楚,不劳你们几个麻雀似的唠叨。”门外传来从容的声音:“所以鸣王埋怨虽多,却绝不会违抗王令离开太子殿。”

  “容虎!”凤鸣精神一震,把容虎拉到厅内,兴奋地问道:“怎样?”

  容虎摇头:“叔开按照鸣王的吩咐,向大王再次提出让鸣王巡查西雷农地的建议,但被大王一口回绝。”

  凤鸣垮下肩膀:“又失败?”

  “但……”容虎微微顿了顿:“也算叔开机灵,转而请求大王允许鸣王参与后日为答谢丰收神而举行的祭奠。”

  秋星拍掌道:“那样我们岂不是可以出太子殿了?”

  秋篮最实在,问容虎:“大王答应了吗?”

  “大王说:”容虎看着凤鸣竖起耳朵等待的模样,不禁含笑道:“那倒是可以的。”

  太子殿中一阵寂静,片刻后,传出轰然叫声。

  “啊啊啊!终于可以出去了!终于有转机了!”

  “天啊,关了三个月,就好像关了三百年。”

  “祭奠,我爱祭奠,我爱祭奠!丰收神我爱你!”这一句自然出自欢喜若狂的凤鸣。

  在享受丰收喜悦的同时,人们也准备着盛大的祭奠报答神的慷慨。

  香醇的美酒、大块大块的烤肉,歌舞和杂耍,都是祭奠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准备工作当然少不了让人们频频忙碌,而对于凤鸣来说,他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天亮。

  天什么时候亮呢?

  刚睡下的时候凤鸣已经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不能怪他,旁人怎么能体会一个猴子般性格的人在遭受三个月禁足后的心情。

  天什么时候亮呢?

  “你昨天就没有睡好。”腰上的手一紧,凤鸣抬头,看见容恬不满的表情。容恬皱眉:“今天又打算失眠?”

  “我兴奋呀。”凤鸣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快天亮了吧?”

  “夜才刚刚开始呢。快睡,若是熬出黑眼圈,我会以有损西雷国威的理由不许你参加祭奠。”

  “哈!”凤鸣激动地问:“你会让我参加祭奠?真的?”

  容恬精明地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别装做今天才听见这个消息,你派容虎偷听朝议,以为我不知道吗?”

  凤鸣尴尬地嘿嘿两声,刚打算找个话题逃过去,脖子上蓦然一疼。

  “唔……你咬人!”凤鸣可怜兮兮地捂着脖子。

  容恬邪笑:“我还要吃了你呢。”翻身压了上来。

  “不行,今天轮到我在上面,君无戏言,呀……呜呜……”

  “君王要赏罚分明,你派人偷听朝议,我不能不罚。”

  “都……呼……嗯……都是容虎的……的……喂喂,不要咬那里!”

  秋月秋星正在殿外当值,听见凤鸣惨叫,见怪不怪地交换个眼色。

  “看来鸣王今夜不会失眠。”

  “嗯,可……”秋星烦恼地说:“我又开始担心鸣王明天起不了床了。”

  “嗯……对呀,鸣王不能出去玩,我们也就不能出去玩了……”

  两姐妹并肩坐在殿外台阶上发起愁来。

  对丰收神的祭奠,在众人的期待中到来。

  第一丝阳光射入太子殿的时候,凤鸣横躺在床上,哀怨地看着精神熠熠穿戴王袍的容恬。

  “为什么大王祭奠神明不需要出宫?不是应该与民同乐吗?”

  “我们站在王宫的城墙上,百姓只要能远远看见就会安心了。”

  “可是,我想出去散心。”

  头顶黑影笼罩过来,容恬放大的脸跳进眼帘:“再不更衣的话,你就连王宫的城墙都去不了。”

  威胁很简单就取得成果,虽然一直发出不满的嘀咕,凤鸣行动却很迅速,立即唤来秋篮等,非常配合地将衣服换上。

  “真的不可以出宫?”

  “不可以。”

  凤鸣大大叹了口气:“那就站城墙吧。”

  和容恬一同迈出太子殿,护卫的两队侍从已经等候在门外,刀剑晃眼,反射着白花花的光照得人眼睛生疼。

  “走吧,莫迟了。”

  不止百姓,百官也已经在等候。

  瞳剑悯领着众臣子候在城墙角下,远远看见容恬和凤鸣,忙迎上去,擦擦额头的汗:“大王总算来了,百姓们知道今天可以见到大王和鸣王,纷纷从各处赶来,四个城门都挤满了人,王宫前面的广场更是人山人海。”

  容恬微微颌首,低声问:“保卫布置如何?”

  瞳剑悯道:“大王放心,已经布置妥当。”

  凤鸣许久没有出太子殿,早兴奋地到处观望,忽听见右边一声长嘶,转头一看,立即高叫起来:“白云!”挣开容恬的手便要扑过去。

  才拉开两步,腰上一紧,又被容恬扯了回来。

  “我要骑。”凤鸣转头要求。

  容恬显得有点愕然,扫瞳剑悯一眼:“怎么把白云牵出来?”

  白云见了凤鸣,也兴奋地不断踏蹄,摇晃着马头前冲,把负责牵绳的侍卫拖了好几步,才停下喷粗气。

  容恬附耳对凤鸣道:“凤鸣,我们要上去了,百姓等着呢。”

  “可是,白云……”

  “走吧。”容恬拖了凤鸣迈上台阶。

  王宫城墙甚高,从下登上城头整整一百八十阶,每一阶都用长方形的大青石铺成,古朴庄严,气势宏伟。

  两人前呼后拥登上城头,高处风势强劲,立即将身后高高竖起的两面大旗吹得猎猎作响,招展开来。

  王宫外站满了等候的百姓,猛然有人喊道:“大王!大王!”

  凤鸣刚刚站稳,仔细一看,下面的广场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他吸口气说:“好多人。”

  “都是来看你的。”容恬站他身边,笑了起来,将凤鸣拉到身边,直到两人肩膀碰上,悄悄握着他的手道:“看,这些都是你的百姓。”

  下面早已耸动,人人仰头看去,两个身影站在城头,举止尊贵,果然是大王和鸣王。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不少人又忍不住悄悄抬头看。

  “鸣王!是鸣王啦!”

  “哪个?”

  “站大王身边那个。”

  “哪个是大王呀?”

  “这个大哥,你不是都城的吧?”

  “对勒,我们地里今年丰收,谷子熟透了,听说祭奠可以见到大王和鸣王,我特意从别处赶来的。”

  容恬早习惯了这种场面,含笑站在墙头招手。凤鸣却浑身不自在,低声问:“你不叫他们起来?”记得电视剧里,好皇帝遇到这种场面一般都会很友好地叫“平身”。

  “我们是王,要习惯被人跪拜。”

  “也要习惯被人暗杀?”凤鸣快速接了一句。

  容恬不防他冒出这么一句,转头看他。

  凤鸣一边象征性地对城下百姓招手,一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有事情瞒我,快点坦白。”

  “别胡思乱想。”风势越发大,吹起容恬的大披风,更添威严。容恬远眺都城外一片金黄的丰收之色,低声道:“有我在,谁敢对付你?”

  “自从郊外遇到刺客后,你忽然把对我的保护提高到一级戒备状态。”凤鸣古怪地瞥他一眼:“那刺客被擒时离我还有足足二十米,我身边侍卫众多,他绝对无法伤害我。为什么这样一个刺客会让你如此担忧,甚至要将我禁足三个月,不许我踏出太子殿一步?”

  “谁叫你不听我话擅自出城?禁足是为了罚你。”

  凤鸣招手累了,把手垂下,转身直面容恬,看了他半晌,忽然微笑着垂下眼帘,柔声道:“你怎会舍得罚我?”

  容恬窒了一窒,深深看了凤鸣一眼,良久方问:“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什么。”凤鸣说:“关于那个刺客,你一直都没有提起。审问的结果如何?”

  “死了。”

  “死了?”

  “自尽了,什么都问不到。”容恬露出一丝虑色:“可他的身上,搜出了几张符咒。”

  凤鸣咦了一声,神色微变,思索着问:“不会是关于移魂之术的符咒吧?”

  容恬沉重地点头:“正是。”

  凤鸣却忍不住闷笑起来:“原来让你烦恼的是这个。哈哈,我很难告诉你什么是迷信和科学,但我以西雷天下第一聪明的鸣王的衔头向你保证,那些什么符咒对我是没有用的,这只是愚弄没有科学常识的百姓的花招而已。如果用几张纸条就可以置人于死地,那岂不都乱套了?”

  “我倒不知道你口里常常唠叨的科学是什么东西。”容恬反问:“本王只想提醒天下第一聪明的西雷鸣王,不要忘记你是怎么来到西雷的。”

  这个倒很难解释。凤鸣收敛了笑容,挠挠头困惑地说:“无论如何,我不觉得符咒能对我产生什么威胁。至于我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其中一定有什么科学道理,例如离子传递或者脑电波什么的。”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大明白的科学名词,最后作出结论:“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把我关在太子殿中。”

  “不行。”

  “为什么?”凤鸣警告说:“容恬,迷信巫师符咒不是一个好大王会做的事情哦。”

  “即使符咒不会伤害你,但为何刺客会企图对你使用移魂之术的符咒呢?”

  凤鸣猛地一愣,深呼吸数息,才轻声道:“他们对安荷太子和我都很熟悉。”

  “不错,王宫中有内奸。”容恬拂开凤鸣被风吹得遮住额头的碎发,缓缓道:“我要找到可以使你避免收到符咒伤害的方法,并且找出王宫中的内奸。”

  “我帮你。”

  “你要留在太子殿。御用巫师已经在太子殿四周作法,可以使害人的符咒在太子殿中无法起作用。”

  凤鸣当然把头大摇特摇,不满道:“叫他们在整个都城作法,我不要被困在太子殿。”

  “作法极耗心力,你想要御用巫师的命吗?”

  “不对,”凤鸣找出一丝破绽,机灵地问:“既然今天可以允许我出太子殿,那就说明……”

  容恬无奈地苦笑,朝左边扬扬下巴:“从太子殿到这里,一直有人在念咒语保护你呢。”

  凤鸣顺着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深蓝长袍,肤色偏黑,一直低头敛眉,口中念念有词。

  “御用巫师?”

  “他叫松腾,是我信任的人。”容恬看凤鸣眼珠又转,立即加了一句:“随身念咒保护非常损耗元气。”

  “所以?”

  “所以,即使有松腾在,非必要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出太子殿。”

  听到这个,凤鸣象蔫了的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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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6:06:44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王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万民在城楼下景仰大王和鸣王的风采,越来越多的西雷人从城外涌入。凤鸣本来想着可以象从前一样好好微服玩耍一顿,偏偏碰上刺客事件动弹不得,不由大呼扫兴。
  从早上开始就穿着繁琐沉重的鸣王服饰,凤鸣在城门上站到双腿发软,人群却依然没有散去的迹象,终于投降道:“我不行了,再站下去恐怕今晚连坐都坐不下去。”

  容恬自然不能在庆典中途离开,招手叫来松腾吩咐:“你率二百侍卫护送鸣王回太子殿,中途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得离开鸣王身侧。还有,鸣王只回太子殿,哪都不能去。”容恬深知凤鸣玩心,对松腾详加嘱咐。

  凤鸣老脸一红,嘿道:“我怎么会这样不知轻重。你放心,我知道有人要害我,一定乖乖跟松腾回去,不会溜掉。”

  容恬含笑瞥他一眼,显然不大相信。

  从王宫城墙到太子殿不过短短一段距离,而且都在王宫内部,要二百侍卫随身保护确实夸张。但这是大王亲口吩咐,连凤鸣也违抗不得,只好被众侍卫簇拥着浩浩荡荡往太子殿走。

  这么多人围绕在侧,连偷偷溜出去看热闹的半成机会都没有。凤鸣心中大叹。

  一入太子殿大门,耳边便传来秋篮笑声:“鸣王回来了,我刚精心做出来的点心,快来尝尝。”

  凤鸣奇道:“你怎么没去参加庆典?”

  话音刚落地,秋星秋月两朵红云般从厅门飘出来,围在凤鸣身边,笑靥如花:“庆典有什么好看的?我们怕秋篮将她新做的点心独吞,所以特意赶回来看她是否偷吃。不但我们,连烈儿容虎都回来了,正在厨房尝秋篮的手艺呢。”

  凤鸣知道容恬怕他回来发闷,所以特意提早把秋篮他们派回来,暗赞容恬体贴,心情大大好转,拍掌道:“秋篮的手艺,我自然最有资格评价,今天阳光灿烂,最适合在树荫下享受美食,快点端出来,我们在太子殿内做自己的小庆典。”

  秋月等早得了容恬吩咐,知道凤鸣期待的庆典玩乐一定落空,此刻见凤鸣不露失望神色,都觉高兴,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进房,不一会和秋篮一道,三人各捧了一碟香喷喷热腾腾的点心出来。

  凤鸣自然只环起双手坐在树荫的石凳下等着吃。

  “这是拌了蜂蜜的云片糕。”

  “鸣王上次说的咸点心,我照鸣王说的方法尝试着做了几个出来,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味道好极了。”烈儿从房中奔出,手上端着一套翡翠杯子,腋下还夹着一瓶好酒,嚷道:“秋篮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害我几乎想把你娶回家去,好天天吃你做的东西。”他说话含混不清,显然刚刚才偷吃了一块。

  秋星最调皮爱闹,立即对秋篮拱手:“恭喜恭喜,新婚之日我和秋月定送你一扇最厚最结实的门。”

  恰好容虎也从屋内出来,不解道:“为何要送秋篮大门?”

  秋星促狭地眨眨眼睛:“若烈儿娶了秋篮,永殷的大军一定杀到。没有结实的大门,怎能抵挡?”

  秋月早在一旁笑弯了腰,揉着肚子嚷:“好疼,好疼……”

  秋篮啐道:“谁要嫁了?你们两个越来越可恶,竟拿我来开玩笑。小心我明日做点心不安排你们的份额,让你们眼馋死。”便要把秋月手里的点心抢回来。

  秋星秋月连忙笑着求饶。

  凤鸣好奇地看烈儿一眼:“永殷的大王子又来信了吗?”

  烈儿脸色如打翻了颜料瓶一样,变了好几种颜色,最后闷声道:“鸣王不要提了,我哪能回永殷去?”拣了盘中一块梅果饼,低头咬起来。

  众人见烈儿如此,倒不好再追问,秋月和秋星也不敢造次,乖乖进屋去将最后两盘点心端出来,又为凤鸣等各倒一杯果子酒,方围着石桌团团坐下来享受美食。

  “果然进步!”凤鸣尝了一块点心,对秋篮大加夸奖,哄得秋星秋月也嚷着要跟秋篮学厨艺。说笑一会,凤鸣话题一转,把今天和容恬的谈话说了出来。移魂是他至关紧要的秘密,当然一句带过,只说刺客以为可以用法术对付他,但也因此被容恬识破宫内应该藏有奸细。

  众人的神色都凝重了。

  容虎沉默一会,率先开口:“这太子殿中所有侍女侍卫的来历都经过我仔细清查,全部是我西雷人,并且在宫中已经侍侯多年。”

  秋篮补充道:“即使全部清查过,大王也并没有信任他们。所以日常鸣王接触使用的东西,包括饮食,都必由我和秋星秋月亲自负责,绝不假借人手。”

  “太子殿内看似松散,其实戒备森严之极。奸细从何渗透进来呢?”秋星和秋月对视一眼,同时皱眉摇头。

  “大家可别对太子殿的戒备过于放心。奸细总是无孔不入的。”烈儿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却不急着喝,只端在手中慢慢把玩,悠然道:“难道你们忘了夏管的例子?若不是大王来得及时,我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提起夏管,众人犹自心悸。的确,如果连夏管这样深得信任的宫廷贵人都可以是奸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

  凤鸣“呀”了一声,待众人齐齐看向他时,才呼出一口气道:“难道这次又是若言搞鬼?说不定这个人也象夏管一样,在西雷潜伏多年,所以我们无从清查。”他被若言害得五颜六色,难免有点杯弓蛇影。

  “不管是不是若言,我们都要小心。”容虎站起来,斗志昂扬道:“我先去将太子殿中的人全部重新清理一遍,有丝毫可疑的,无论有没有证据,全部换到别宫去。”

  秋篮点头赞同:“尽量精简,人少一点不要紧,最多我们辛苦一点。”

  秋星娇憨地说:“秋篮,照顾鸣王一点都不辛苦啦。”

  众人都笑起来。

  容虎匆匆离开去清查侍女侍从。烈儿也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点心,站起来伸个懒腰,道:“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

  “你也陪容虎清查人手?”

  烈儿打个哈欠,摇头道:“我困了,要睡个午觉。”果然朝屋内走去。

  六人中走了容虎烈儿,顿时不热闹,凤鸣也失了兴致,学烈儿般伸个懒腰:“我也要睡午觉。”

  “我去收拾被褥。”秋星伶俐地跳起来。

  被三个侍女扶到柔软的大床上,又有秋月秋篮各在一边为他轻轻捶站累的双腿,凤鸣很快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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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6:42:34 | 显示全部楼层
醒来时夜幕已降,凤鸣睁开眼睛,窗外远处的天际五彩烟火闪耀,七弦琴声伴着歌声隐隐约约传来,,对丰收神的祭奠仍在进行。早先在为他捶腿的秋月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只剩秋篮一人。秋篮却早头枕在床边睡着了。
  凤鸣低头瞅瞅秋篮,不忍吵醒她,轻轻掀开被子下床,随手取了一件薄衣蹑手蹑脚走到秋篮身后,刚想为她披上,秋篮却若有所觉地微动,“啊”一声直起身子,揉着眼睛转头道:“鸣王醒了?”

  凤鸣露出轻笑:“累了就去睡吧。”

  “睡了好一会,已经不困了。”秋篮站起来,左右望望:“秋月懒丫头一定又跑哪儿玩去了。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好晚饭没有,鸣王今早站了一个上午,晚上早点睡好吗?”她看看凤鸣的脸色,似乎明白过来,微笑着解释:“丰收神祭奠是西雷的重大节日,大王既要和百姓同乐,又要赏赐群臣,说不定要忙个通宵呢。”

  凤鸣倒有点不好意思,故作豪爽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今天确实累了,吃过晚饭就睡吧。”

  话刚落地,听见有人在前厅讶道:“咦,大王回来了。”

  凤鸣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旋风一般转身出了房门,叫着:“你怎么就回来了……”来到前厅声音猛然停住。前厅哪里有容恬的影子,反而烈儿捂着嘴在那里瞅着凤鸣笑个不停。

  凤鸣尴尬得不得了,狠瞪烈儿一眼,尚未说话,秋星已经在烈儿头上猛敲一记重的,叉着腰大发雌威:“你越来越放肆了,连鸣王也敢捉弄?小心我告诉大王,让他打你二百鞭子。”

  烈儿捂着头疼得龇牙咧嘴,容虎走上前对凤鸣道:“烈儿确实该打,不过他说大王回来却不是骗人的。大王已经吩咐下来,将所有事务交给各位大臣负责,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凤鸣这才高兴起来。

  晚饭刚刚布置好,容恬就回来了。他忙碌了一天,脸有疲色,凤鸣知道他累得厉害,非常识趣的为他添饭添菜,饭后竟然还主动吩咐秋月秋星:“你们帮大王捶捶腿。”

  容恬唇边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懒洋洋道:“她们笨手笨脚,你要真想我舒服,不如亲自帮我捶吧。”

  “好,我来。”凤鸣居然真的卷起衣袖。

  容恬露出十分震惊的夸张神情看着凤鸣,凤鸣脸红道:“看什么?”

  容恬喃喃道:“鸣王难道又被人偷偷使了新的妖法,居然这样体贴温柔起来?”他缓缓扫视凤鸣两眼,勾勾手指将凤鸣叫到身边,附耳轻道:“有什么鬼主意不妨明说。”

  凤鸣一愣,咬牙道:“我是看你辛苦才对你好一点,哼,居然怀疑我别有用心?真该给你两拳。”他的怒容对上容恬深邃精明的目光,不多时就不战而溃,低头皱眉道:“我想……在没有解决刺客问题之前,你是不可能让我离开太子殿的。”

  “不错。”

  凤鸣清秀的眉皱得更紧:“不能离开太子殿,我会闷得发疯。无所事事,恐怕会闷出病来。不如……”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用眼角扫容恬的脸色。

  “不如什么?”

  “嗯……”凤鸣吞吞吐吐道:“这个要求提出来,又似乎有点不识大体,把国家事务过于儿戏……”

  “到底不如什么?”

  “不如……”

  凤鸣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怕容恬反对的苦恼模样,令存心捉弄他的容恬都不得不放弃似的叹了一声:“算我怕了你,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好,从今天开始,我在太子殿办理西雷国务,没有必要不会离开,陪你这鸣王一起做名副其实的“妖术监狱”,以免你哪一天真闷得病倒了。”

  此言一出,凤鸣立即满脸光彩,情不自禁搂住容恬大亲一口,叫道:“这世上最知道我心意的人一定是你!天,你简直就象我肚子里的蛔虫。”

  容恬坦然受凤鸣一口亲吻,沉声道:“我达成鸣王的心愿,可否索要报酬?”

  凤鸣当然知道他会索要什么报酬,立即大大摇头,得意地眯起眼睛笑道:“你是大王,怎可如此没有风度,动不动就向臣子索要报酬?”

  “你说的对。”容恬点头,又学凤鸣般眯起眼睛:“嗯,我是大王,你是臣子。臣子就应该遵从王令……”

  凤鸣大惊失色嚷道:“你答应过在床上不和我计较什么大王臣子的名分的。”

  容恬呵呵大笑,反手将凤鸣抱起摔到肩上扛着:“幸亏我当日没有答应在浴池里也不计较。”朝浴池大步走去。

  两人闹到半夜,到最后气喘吁吁,凤鸣哪里还能计较自己是身在浴池还是床上?反正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柔软的被中,容恬意犹未尽地伸手将他扯到自己怀中,边往耳朵吹气边说:“我现在才想起来,上次答应你什么在床上不计较大王臣子的名分,好像是有交换条件的。”

  凤鸣暗中做个鬼脸,立即转移话题:“对了,通知众大臣明天在太子殿上朝没有?否则明天他们一早跑到议事厅去等候,你却在太子殿里傻坐,那可就成为西雷的笑话了。”

  “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容恬似乎想起一事:“有件事该和你打个招呼,这几天有两个人你要见见。”

  “谁?”

  “他们分别是他国派来参加西雷丰收神祭奠的,实际上的目的是借粮。不过他们也有不同,一个是真借粮,一个假借粮。”

  凤鸣听不明白,手肘轻轻给容恬腹部一下,命他不要再卖关子。

  容恬吃疼,做个苦相,乖乖解释:“真借粮的是东林国,他们今年遇到灾荒,已有多处饥民哄抢贵族粮仓的事件,只好千里迢迢来向我们借粮。”

  凤鸣从现代掉进古代,经过几年风霜洗礼,脑子转弯快了不少,闻言问:“东林王派谁来?为什么需要我见他?”

  容恬暗夸凤鸣有进步,嘴上却开玩笑道:“这东林使者你一定要见,他名叫鹿丹,是东林有名的美人。更有见过他的人夸口,若鹿丹不是男子身,恐怕媚姬天下第一美人的桂冠就要让贤了。虽然有点言过其实,不过足以让我们想像到鹿丹的美貌是如何惊人。”

  凤鸣对美人却没有多大兴趣,懒洋洋捂着嘴打个哈欠,闭上眼睛胡诌道:“我明白过来啦。你一定是怕看见美人失去自持力,所以求我陪你一起见鹿丹,好让我随时提醒你不要被迷得东倒西歪,以致把西雷所有的粮食都拱手相送吧?唉,你叫他蒙着脸来见你不就行了。”

  “什么?”容恬啼笑皆非,却不反驳,换个话题道:“鹿丹我们都没见过,另一位远客却是老朋友,我保你怎样也猜不到是谁。”

  “老朋友?”凤鸣被容恬勾起兴趣,不由睁眼,靠在容恬怀里,心中细数自己认识的熟人。他这几年认识的人实在不少,又多属王室贵族,谁是最最让人猜不到的呢?脑子转了几转,仍没有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人选,悄悄向容恬看去,容恬脸上复杂的神情让凤鸣心中一动,忽然之间心有灵犀般冲口而出:“妙光?”

  容恬一震,惊讶地看着凤鸣。

  “我猜错了?”

  “啧啧,”容恬缓缓按着凤鸣双肩细细打量,唇边才逸出一丝微笑,带着惊叹的语气问:“为何每次被我抱过后,你都会特别聪明一点?难道人在四肢发软的时候脑子反而动得更快?或是我在抱你的时候把我的聪颖传了给……噢!”

  一声闷哼伴着重物坠地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惊得在外守夜的秋月秋星和烈儿从台阶上猛站起来,正要动作,忽有人低声喝道:“别大惊小怪,不过是大王被鸣王踢下床罢了。”一人从屋后林木茂盛处现出半身,居然是容虎。

  秋月秋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半天,又同时瞪大两双乌黑的眼睛瞅着容虎。

  容虎被她们诡异的眼光弄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问:“怎么了?”

  “天!他居然连胆大到敢偷窥了。”

  秋星边摇头边叹气:“可见越老实的人坏起来越不可救药。”

  容虎大窘,脸红过耳道:“最近几日情况特殊,我才特意防范,四处巡查……咳,我再巡视一下后面的竹林。”急忙转身,溜之大吉。

  一直旁观的烈儿终于忍不住,对着容虎的背影捧腹大笑起来。

  次日的清晨,西雷王首次领略到鸣王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抱怨的腰疼的滋味。昨夜激烈的体力运动加脑力运动,让两人都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可惜这个想法不可能付诸实现,根据奏报,目前正代替昏迷不醒的若言管理离国,俨然成为这世上最有实权的女人,他们的老熟人妙光公主,将于今天到达西雷都城。

  这个离国的最高领导者只带着区区几千亲卫兵,为何竟敢进入明明对她恨之入骨的西雷王的地盘,并且以借粮为名,公然求见西雷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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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6:4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为表示自己的来访毫无敌意,妙光的五千精兵在离西雷都城十五里处停下,扎营安顿。入城的仅是妙光和她身边的三百护卫,光这份勇气,已教容恬等人佩服。
  负责出城迎接妙光的是白发苍苍的西雷重臣楚孝,可见虽然西雷和离国怨隙无数,也算给足妙光面子。

  容恬和凤鸣则在容虎等人陪同下于太子殿中等待。

  远处直通太子殿的大路上,出现妙光一行。

  按容恬的吩咐,妙光可以带入王宫的侍卫最多不超过十八名。两排共十八名护卫不佩兵刃,神情肃穆跟随妙光身后。

  妙光神态既友善又从骨子里透出她独特身份所必须具有的傲然,身穿离国王族服饰,层叠复杂的纯白暗银边长袍外挽着金丝织成的坠地流苏,头戴着双层明珠王冠,向所有人展示目前十一国中唯一实力可与西雷相比的离国正处于她一人掌握之下。

  凤鸣远远打量,看着妙光毫无怯色,如在自家后院散步般悠闲向自己走来,心中既感叹又感伤。天真烂漫一向是妙光的伪装,而若言的受伤,已经使妙光被迫撕下自己的伪装,从王宫内院移到众目睽睽的舞台中心,以她真正的精明厉害的面目应付一切。

  如今的妙光浑身散发女王的气度,举手投足都足以代表一国的意向,毫无疑问,假如若言此刻死去,从资历、血统、才能、气质上来说,唯一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就是妙光。那她将成为目前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女王。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凤鸣就是促成她登上王位的重要因素。当然,妙光绝不会为了这个对凤鸣有丝毫感激。

  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时,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

  烈儿正站在凤鸣身后,见妙光尚未进入太子殿正门,倾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鸣王打算怎么对付妙光?”

  凤鸣并不回头,轻轻颌首,反问:“你觉得呢?”

  烈儿直说:“如果是我,就斩草除根,横竖离国和我西雷向来是敌国,也没有破坏邦交之类的顾虑。关上宫门,杀个一干二净,以绝后患。这女人心思敏捷,手段厉害,即使若言伤重死去,只要有她在,离国依然会成为西雷的威胁。”

  不能说烈儿说的没有道理,假如若言和妙光都死去,失去精明领导者的离国将不再是西雷的威胁。

  容恬一直站在凤鸣身边,自然把两人的低语听在耳里,见凤鸣把询问的目光移向他,笑着轻道:“妙光是冲着鸣王来的,一切听凭鸣王吩咐。只要你点头,本王立即下令,不但妙光,连她留在城外的五千精兵也逃不了一个。”

  “要杀妙光,何必现在才动手?”凤鸣扫容恬一眼,给他一个你别想考我的眼神,凝视大道上正领着十八名侍卫向他们走来的妙光,不疾不徐地问烈儿:“假如我们杀了妙光,会有什么后果?”

  “离国大乱。”

  “离国大乱后,会有什么反应?”

  烈儿思索片刻:“报仇?”

  “为了报复西雷,离国大将一定会动用离国所有的军事力量,不顾一切地发兵西雷。经过这样一场大战,即使西雷灭了离国,依然会元气大伤。而西雷如果灭了离国,将立即成为最大的霸主之国,其他各小国人人自危,为了保护他们自身的利益,甚至会趁西雷国力衰弱的时候联合起来对抗西雷,以免西雷壮大时吞并他们。”

  烈儿早明白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点头:“是烈儿目光短浅,鸣王真厉害,竟然想得这么仔细。”

  连容恬也一脸惊讶,赞道:“鸣王进步神速,竟然能洞观全局。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在迷惑为什么妙光会有恃无恐地来西雷送死吗。”

  凤鸣面带微笑,目光与容恬一触即难舍难分,坦然道:“是你告诉我的。”

  “我?”

  “让我一直迷惑不解的,是你为什么居然会容妙光直入都城,而不趁机在路上截杀。以你的为人,当然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而放弃这样对你有利的机会。”凤鸣解释:“从这方面推想过去,不难想到其中的原因。”说到这里,凤鸣终于忍不住得意,朝容恬使个我也不笨的眼色,引得容恬眼前一亮,恨不得立即把他拖进后面的客厅中关起门来,再不管什么妙光离国。

  心猿意马中,妙光已经跨进太子殿正门。

  妙光来在高高的台阶前主动停步,抬头望向站在台阶上方的众人,微微点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离国妙光谨代王兄若言及离国上下臣民,祝西雷大王、鸣王身体安康。”

  来者是客,容恬自然也要做出主人的样子,举步下阶,亲自引领妙光上太子殿正厅,笑道:“公主远来辛苦,不知道离王最近身体如何。”

  离王若言中了容恬一箭,重伤昏迷,身体当然大大不好。

  说到底,容恬对若言兄妹恶感难消,第一句就带上刁难。难得有机会稳占上风,以容恬桀骜厉害的本性,虽然不能借机斩草除根,又怎能不为难一下妙光,讨回点昔日的利息?

  妙光显然听出容恬的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容色微黯,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她不答容恬,晶莹清澈的目光反而移向一旁的凤鸣,低声道:“从前对鸣王多有得罪,请鸣王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二。”说罢竟当着众人,朝凤鸣盈盈行了一礼。

  这个举动大出众人所料。

  无论如何,妙光目前代表整个离国,她向凤鸣道歉,等于离国向西雷道歉般,后果可大可小,算给了凤鸣天大的面子。

  凤鸣脸色微红,惊讶地扶住妙光:“公主不要多礼!”

  容恬心里暗暗佩服,她堂堂离国公主,一来就低声下气使出哀兵之策,身为西雷大王怎可以没有风度地再加刁难,只好伸手帮凤鸣扶起妙光,叹道:“公主何必如此,本王绝没有为难公主的意思。公主远来是客,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本王。”他当然不会不防妙光一手,末尾加上一句:“只要本王可以做到就行。”

  谁知这下正中妙光下怀,妙光给容恬一个感激的眼神:“妙光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可以和鸣王单独说两句话,请西雷王恩准。”

  容恬和凤鸣面面相觑,没想到瞬间就让妙光抓紧了机会。让凤鸣和妙光说话,当然属于西雷王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妙光弱质女流,进入王宫时更经过搜查,也无法以安全理由不许她单独和凤鸣见面。太子殿中站满臣子,当大王的当然不可以立即反口。

  凤鸣朝容恬微微颌首,表示自己可以应付,将妙光引入太子殿后厅。

  容恬等西雷君臣自去正厅内喝茶休息,宫内侍卫守候在客厅四周,以策安全并防止有人偷听,容虎和烈儿则亲自把守厅门。

  凤鸣亲自关了厅门,转身看看静立厅中,婷婷玉立别具高贵气质的妙光,挠头不解道:“公主不是来借粮的吗?粮食不归我管,全要容恬点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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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6:4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凤鸣亲自关了厅门,转身看看静立厅中,婷婷玉立别具高贵气质的妙光,挠头不解道:“公主不是来借粮的吗?粮食不归我管,全要容恬点头才行。”
  妙光凝视凤鸣片刻,淡淡反问:“鸣王认为西雷王会答应借粮给我离国吗?”

  凤鸣当然知道容恬不会答应,而容恬也早说过妙光不过是以借粮为名,实际上一定另有图谋。

  他盯着妙光不露一丝破绽的表情半晌,越发觉得今日的妙光比从前更高深莫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索性拍拍手掌,潇洒地往椅子上一坐,随手倒一杯清茶自饮,斜着妙光,懒洋洋打个哈欠:“我们也算熟人,公主有话直说。别怪我不和公主打招呼,你的要求是和我单独说两句话,现在我们已经说了不少于两句,容恬随时会进来。”

  妙光神色微变,用令人发颤的清澈眼神瞅着凤鸣,直到凤鸣浑身不自在时,忽然噗哧一笑,掩嘴低语:“鸣王学会耍赖了,一定是被西雷王教坏了。”一改刚才尊贵高傲的模样,学凤鸣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红果子,却没有吃,只放在手上把玩,聊天似的问:“鸣王知道妙光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是什么吗?”

  她完全回复旧日娇憨可爱的动作表情,更叫凤鸣招架不住,愣了一会,皱眉反问:“不会是把我骗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吧?”

  “人家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当日说什么要和永殷的大王子私奔……”凤鸣遏然而止,皱眉道:“公主再拖延时间,恕凤鸣不奉陪。刚进来时容恬说了,半柱香后我不出去他就进来。”

  “鸣王又说谎,进来时我一定看着,西雷王和你没有说过半句话。”妙光戳破凤鸣的谎话,横凤鸣一眼,转头看向窗外正当空的艳阳,幽幽叹一口气,柔声道:“鸣王不想知道答案吗?妙光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就是穿上你所说的那来自英国的贵族女子服饰到王兄囚禁你的悬崖处探望你。当时你眼睛发亮,显得非常高兴,妙光也很高兴,自叹连夜命人赶制这套衣裳真是值得。”

  这话将凤鸣带回在离国被若言逼得濒临绝境的日子,若当时没有妙光,后果确实难以预料。

  “到后来,我才明白鸣王是为了成功利用我骗得逃走的工具而高兴。”妙光转头看沉默不语的凤鸣一眼,容色哀而不怨:“妙光今天可以坐在这里和鸣王说两句话的机会,实在来之不易。若不是王兄念兄妹之情,光助你逃走的罪名已足可判我死罪,又怎么能容我活到现在?”

  凤鸣心内波涛大作。他明白妙光正企图挑起他的内疚,已达到某种目的,更明白妙光的第一步已经成功。

  因为他确实内疚了。内疚归内疚,凤鸣有了容恬的预先提醒,当然不会轻易掉进妙光的陷阱,“哦”一声点点头:“原来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从前对公主多有得罪,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二。”这是妙光方才当着众人面用过的哀兵之计,凤鸣活学活用,当即站起来轻轻松松向妙光行礼。

  妙光嘴角含笑,摇头道:“妙光怎敢向鸣王问罪?”

  凤鸣直起身子,来个实话实说:“妙光公主提起旧事,不是为了问罪,难道是打算用这个我从前欠下的人情作交易?”

  “鸣王对人家戒心太重啦。”妙光惬意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将红果在手上一上一下地抛着玩,紧盯着凤鸣双目道:“那次是妙光受你算计,不是真心帮助你逃跑的,自然不能算作你欠我的人情。不过说起人情,你确实欠妙光另一个极大的人情哦。”

  “哦?”

  妙光瞅凤鸣一眼,埋怨道:“原来鸣王也学会了王族中人的薄情凉性。阿曼江边,若不是妙光相救,鸣王早被王兄撕成碎片了,这怎样也该算救命之恩吧,竟忘得干干净净。”

  凤鸣傻傻看妙光半晌,无奈地失笑:“原来公主真的是施恩望报,特意来讨欠下的人情。唉,转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我几乎被公主弄糊涂了。那好,请公主提出条件,不过公主记住,欠你人情的是我而不是容恬,关乎西雷和离国的大事我不能下决定。就算下决定也会被容恬否决,他到底是西雷的大王嘛。”

  妙光脸上掠过一道因为惊喜而焕发的神采,婷婷站起走到凤鸣面前,将一直把玩还留有自己手温的红果温柔地塞入凤鸣掌中,颤动晶莹的眼神直锁凤鸣双眼,带着坚决的语气低声说:“我要为鸣王生个孩子。”

  “什么?”凤鸣瞪大眼睛,失声惊叫起来。

  “这样不好吗?”妙光理所当然道:“西雷王有吞并天下之志,王兄若去,妙光就是离国女王,妙光的孩子将来也会继承王位。如果这个孩子是鸣王的骨肉,不等于西雷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离国?西雷王也会赞成。”

  “容恬绝对不会赞成,”凤鸣严肃地盯着妙光:“公主这般匪夷所思的条件如果在容恬面前提出,一定会导致杀身之祸。哼,别以为微妙的局势绝对可以保护你,当年安巡也是存有你这样的念头,结果死在西雷王宫。”

  他义正词严呵斥妙光,本以为妙光至少也该警醒一点。不料妙光仍象没事人一样,不但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横凤鸣一个称得上千娇百媚的眼神,娇笑起来:“鸣王果然还是关心妙光的,不忍心妙光被西雷王杀死,所以出言警告。人家和鸣王说笑呢。”

  凤鸣暗叹,原来又被妙光耍了一记,立即不满地哼一声,将手中红果放进嘴李狠狠咬了一口,站起身来:“公主该已玩够了,我还是叫容恬进来和公主说正事吧。”

  刚走到门边,衣袖微紧,已经被妙光扯住。

  “鸣王再陪我说几句话吧。自从王兄重伤,我再没有象今天这样开开心心地和别人说过话。”

  凤鸣转头,见妙光可怜兮兮拉着他的衣袖不放,象极胆怯又想撒娇的小女孩,不由想起若言面对这个精灵般的妹妹,一定也会如自己般头疼。

  妙光也是金枝玉叶,如今落到要孤身进入敌国的境地,虽然大半是她咎由自取,但许多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其景堪怜。

  凤鸣心肠一软,停下脚步:“公主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但不要再耍诡计。”

  妙光见凤鸣态度转好,松开拉住凤鸣衣袖的手,低头问:“鸣王还记得曾在离国为鸣王治病的异人师父吗?”

  “记得。”异人也算凤鸣的救命恩人。那次他在离国王宫重伤加上重病,多亏异人在旁施救。

  妙光轻移莲步,坐回椅中,招手要凤鸣也坐下:“异人师父不仅善于针灸和草药,还善于一项王兄最感兴趣的事,他也是凭这个本领才成为离国王族的御师。鸣王猜到是什么吗?”

  这位离国公主似乎对猜谜特有兴趣,不过这次的谜底非常简单,凤鸣微一思索,立即有了答案:“用毒?”

  若言是用毒的高手。著名的例子不少,前有繁佳王之死,后有凤鸣亲身体验。要不是容恬用计骗出解药,凤鸣不知道还要为若言下的毒吃多少苦头。

  提起用毒凤鸣心有余悸,警惕地扫妙光两眼,暗猜她是否偷偷向自己下毒。不过容恬既然同意他们单独相处,一定曾对妙光全身上下经过彻底检查。对容恬的谨慎小心,凤鸣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隐隐感到妙光快切入正题,暗暗打起精神,问:“公主为何忽然提起异人和用毒?”

  妙光叹气,直言道:“因为异人师父忽然失踪了。”她见凤鸣仍一副迷惑的模样,解释说:“我派出多人查探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只接到一个应该可靠的消息,异人师父失踪前曾出现在繁佳都城。鸣王从这个能推想到什么?”

  凤鸣脸色骤变,终于明白妙光要说的是什么了。

  不待凤鸣作声,妙光又道:“现在鸣王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惜冒险到西雷来了吧。离国现在被繁佳的龙天虎视眈眈,必须全力对付龙天。假如西雷在这个时候有任何异动,离国势必无法同时应付繁佳和西雷两个大国,只有灭亡一途。”

  凤鸣咳嗽一声,皱眉说:“公主不要忘记西雷和离国是敌国,你不会打算请我派兵帮你对付繁佳吧?”

  “人家才不会这样奢望呢。”妙光终于提出要求,肃然道:“我只要鸣王答应,三年内西雷不会对离国用兵。别以为我只为离国打算,经过阿曼江一战,西雷也元气大伤,极需要休养生息,暂时休战对西雷也有好处。”

  说起国家大事,容恬平日的循循教导终于起作用,凤鸣拿出鸣王本色,冷静分析道:“公主的要求不公平,清理了繁佳,就该轮到离国对西雷用兵了。难道我们要坐等公主领兵来攻打吗?”

  妙光沉声道:“我可以发下王族血誓,今生今世绝不对西雷用兵。”

  王族血誓是最神圣的誓言,可见妙光确有诚意。

  这样一说,等于妙光将坐视西雷收拾其他小国,因为西雷将不用再担心出兵他国时,最大的敌人离国大军趁国内兵力空虚来袭。

  如果是从前的凤鸣,当然大喜过望,立即点头。不过经过这么多事情,他早已学精了许多,仔细想想妙光的话,思索着问:“万一若言醒来,公主将不再掌管离国,公主立下的血誓又有什么用呢?”

  妙光眼中闪过异色,显然也惊讶凤鸣越来越精明,微笑道:“假如王兄醒来,局势将完全两样,那时候契约自动失去效用,即使未过三年,西雷也可以即刻对离国用兵。哼,有王兄在,我们怎么会怕你们西雷?”最后一句话露出女儿娇态,可爱又天真。

  凤鸣当然知道面前的妙光既不可爱也不天真,挠头道:“说来说去,我怎么觉得公主的契约只对离国有利,对西雷一点好处都没有?休养生息什么的,不定契约我们也可以休养生息,难道你对付繁佳的同时还可以分心对西雷用兵?”

  妙光毫不在乎地站起来,偏头道:“不管鸣王答不答应,契约我已经提出了。我们本来就是敌人,鸣王当然可以对离国落井下石。反正西雷起兵之日,就是妙光命尽之时。只要西雷发兵的消息传到离国,我立即率领全体王族成员自焚。”

  “什么?”凤鸣第二次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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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6:43:38 | 显示全部楼层
  妙光凄然反问:“我还能怎样?除了王兄,再没有人可以同时应付龙天那奸贼和西雷大军。与其受辱而死,不如留有尊严的自焚。离国王族之外仍有许多骁勇的大将,我们的死一定会激励起离国最后的战斗力,让你们即使战胜也要付出很大代价。”
  说罢转身走到大门处,脚步稍停,没有回头地轻声说:“真不愿意相信鸣王也会这样狠心。”幽幽叹一声,开门去了

  凤鸣呆在厅中,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忽然明白了妙光的处境,更从妙光的处境明白了所有人的处境,包括容恬和他。战争是残忍的,它用现实逼迫人们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再善良的人也会染上残忍的气味。不但对敌人残忍,也要对自己残忍。

  假如西雷失势,随时做好自焚打算的也许就是他们。

  西雷的将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脚步声响起,容恬来到他身前,轻轻按着他的肩膀道:“我吩咐侍卫带妙光他们下去休息,容虎负责他们的保安和监视。你脸色很难看,妙光这个女人叫化多端,善用心计,一定对你说了什么令你不安心的话。”

  凤鸣勉强振作,打个手势,叫众人靠拢过来。容恬坐在他身边,端起凤鸣喝过的杯子,听他说话。

  “刚刚和妙光的对话,让我知道了几个消息。这些消息有的是猜的,有的是妙光泄漏的。”凤鸣深深呼吸,镇定地说:“第一,繁佳的龙天确实是若言派出的人,并且一直被若言用毒药控制。”

  这个容恬他们早就猜到,都不作声,等凤鸣说下去。

  “第二,若言确实重伤昏迷。因为只有若言真正昏迷不醒,眼看不治,龙天才有脱离若言控制的胆量。”

  烈儿问:“难道是因为龙天,妙光那女人才冒险到西雷来?”

  “正是。”凤鸣点头,继续推断:“第三,龙天已经成功将有能力为他解毒的异人抓到繁佳,只要他可以解开身上的毒,将会立即对离国动手,趁若言昏迷未醒时杀死若言。我看龙天最忌惮的人就是若言。”

  容恬终于开口,沉声问:“妙光是否要求西雷不要在离国对付繁佳的时候起兵攻打西雷。”

  凤鸣递他一个眼神,似乎说算你聪明,点头道:“妙光要求的时间是三年,而且她说只要我们起兵,她会立即带领离国王族自焚。”

  “什么?”烈儿象凤鸣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怪叫起来,摇头说:“鸣王千万不要心肠软,相信这个女人。她哪肯轻易自焚?”

  凤鸣转头看着容恬:“你是大王,眼前似乎是攻打离国最好的机会,你拿主意吧。”

  容恬沉默片刻,问凤鸣:“如果离国王族因为我们而自焚,你会难过吗?”

  “不要管我。事关国家,不能顾忌私人感受。”

  容恬凝视他道:“你还是会难过的。”

  他环视一周,犀利视线让众人生出不敢直对的感觉,站起来叹道:“好一个妙光,不愧是若言的亲妹子。”瞅着窗外远方许久,悠悠道:“这确实是消灭离国的大好机会,可惜却是一块涂了毒药的肥肉,叫人不能下口。秋篮,你说说原因。”

  秋篮从未和大王谈论国事,忽然被容恬点名,惊得往后一退,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抚着砰砰跳的心,皱眉苦想:“是因为西雷刚刚经过大战,不宜大举兴兵吧。”

  容恬微笑着看她一眼,轻轻摇头:“西雷虽然需要休养生息,不过勉强奋力一战,等占领离国后再休养生息,倒也可以做到。秋月,你来说说。”

  秋月因为刚刚秋篮被点名,早猜到自己也会有份,不至于象秋篮一样毫无准备,考虑着说:“等繁佳和离国斗个半死,西雷再起兵,会划算很多。”

  容恬还是轻笑着摇头:“不攻打和不可以攻打是两回事。这是不攻打的原因,不是不可以攻打的原因。”目光移向秋星。

  秋星接触容恬的目光,急得拼命扭着秋月的衣袖,怯怯埋怨道:“能说的都让秋月和秋篮说了,怎么办呢?”

  不知为何,容恬心情甚好,温柔地对秋星笑笑,安慰着说:“你们只是侍女,答不出来也不怪你们。让我们听听鸣王怎么说。”

  凤鸣笑起来:“好啊,轮到我应付考试了。”他认真想了想,皱眉道:“原因应该不止一个,第一,离国正全力对付繁佳龙天,假如离国王族因为西雷起兵而全体自焚,将给人留下离国趁人之危的印象,不但离国人民会拼命抵抗,让西雷损失惨重,而且会让其他各国认为西雷王是一个残忍不仁的大王,这对西雷统一十一国大大不利。”

  “好!”容恬低吼喝彩,欣然问:“第二呢?”

  凤鸣脸色一黯,叹道:“第二个原因当然是因为我。因为假如妙光等人自焚,我心里会非常难过。你出征西雷,我也要跟在身边。我的心乱,你的心也会乱。大王的心乱,军心就乱了,还怎么打战?”

  容恬仰天大笑,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沉声道:“不要丧气,即使没有你,我也不屑做这样落井下石的事。统一天下图的就是轰轰烈烈,虽然战争令人不择手段,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明刀明枪。没有若言的离国,在我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何必千辛万苦赶去灭它。我反而希望若言醒来,再和我好好较量一场。”

  凤鸣听得眼睛发亮,拱手道:“不愧是西雷王,我心目中统一天下的君王就应该这样。”

  容恬朝他使个眼色,靠过来附耳道:“鸣王真心佩服我的话,在床上的时候多加配合就行了。”

  凤鸣没想到他居然在众人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提这方面的要求,立即脸红得发烧似的,正要暗中踩他一脚以示警告,容恬忽然收敛笑容,回复谈论大事的神态,从容道:“凤鸣只说了两个原因,第三个原因,烈儿你来说吧。”

  众人听他语调严厉,稍感愕然,视线全转到烈儿身上。

  烈儿全身一震,猛然跪倒,脸色苍白地回答:“西雷和离国中间夹着永殷,大王担心劳师远征,西雷境内兵力空虚。万一永殷趁机出兵占领西雷,王军将被截断归路。烈儿以性命向大王担保,永殷绝对不会对西雷做出任何不利举动。”

  凤鸣等人终于恍然大悟。

  容恬开始怀疑永殷对西雷的忠诚,而烈儿和永殷太子的关系,却是人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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