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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6 15:4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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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来到了泰勒家的门前。
那是一栋比约翰那栋公寓更加破败的楼房,墙体已经开裂,楼梯的木板隔挡也变得松松垮垮,想衰老的人的牙齿一样轻轻碰触便会脱落;楼梯间里飘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仿佛这里从未住过人,有的仅仅是潮湿的水汽夹杂着时间在这栋楼里肆虐。
泰勒家住在四楼,最高的一层。
约翰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来到泰勒家正巧赶上下着瓢泼大雨,整整三个小时约翰都在惶恐不安的状况下度过,天花板上几条裂纹都在向下滴着水滴,原本无法关严的窗户在风雨暴虐的抽打下仿佛建筑工地施工般的作响。则整栋楼貌似都在摇晃,可面前的泰勒却完全不以为然。
“伙计,如果上帝让你去见他,你可是没有办法去拒绝的啊!”泰勒笑着撬开了一瓶啤酒。“放轻松。”
如今泰勒真的去见上帝了,然而约翰无法放轻松。
没人可以真正放轻松,就连上帝同样在紧张。
人们的紧张在于承担自己的命运,上帝的紧张在于它承担着整个世界的命运。
泰勒家的门虚掩着,门板与门框之间细小的缝隙在向外透露着整个房间的悲哀。
那里没有人,那里不可能再有人了。
泰勒与他的弟弟在一起住,他们没有别的亲人。父母从泰勒的弟弟一出生就消失了。也许是被这个城市的阴影所湮没,总之泰勒4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父母。唯一的亲人就是泰勒的叔叔肖恩,但那个叫肖恩的家伙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两个侄子。泰勒对肖恩叔叔最后的印象就是在一个周五的早晨,一辆白的刺眼的救护车上跳下几个人,把倒在街边的肖恩抬上担架,然后再用一块同样刺眼的白布把他盖的严严实实。当时泰勒领着弟弟在人群中不知所措的站着,尽管这个叔叔在他们的生活中基本上没有起到什么积极的作用,然而从远去的救护车那尖锐的鸣叫声中泰勒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只能孤独的活下去。”
泰勒看了看身边的弟弟,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只能孤独的活下去。”
他听从了。
约翰推开那扇门,迎面而来的一堆苍蝇让他直皱眉头。他四处看看,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放着不知是哪一天吃剩下的乳酪,就是那堆乳酪招来如此多的苍蝇。整间房子中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但是最熟悉的那个人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也许泰勒不再孤独了?”约翰想着,坐到了他平常坐的那个沙发上。
人只有在死后才是不孤独的,死亡带走了我们的一切,包括那与生俱来的孤独。
死亡在某种程度上是喜悦的,因为死亡结束了所有人的悲哀。
所有人都会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
但所有人依然惧怕死亡,就像惧怕自己那样惧怕死亡。
难道是人们无法舍弃那生命中如此沉重的悲哀?
也许就是这沉重的悲哀才让他们感觉到真实,这真实又让他们感觉到满足。
这就是人生,基于悲哀而存在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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