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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欹仙傲

《黄卷青灯之湘西尸降》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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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1: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卷青灯之湘西尸降

第十章 算命
   一转眼的功夫,五个月就过去了。我朝东走已经有一段距离,问问旁人,才知道已至天津。
  大清灭亡,朝代更迭,按理来说举国上下该是一片蓬勃发展才对,但这里却十分荒凉,一点也不景气。
  夜幕渐渐降临,温度也比晌午时低了许多。虽说现在已是阳春三月,冰河乍开之时,但一到晚上,就会回到寒冬季节。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路上施舍不断,再交点关税,身上就没有多少钱了。连问好几家旅店,也没有个十分便宜的。没办法,只能随便找个地儿先凑合住几天,等赚到钱后,再搬进旅店里了。
  我见前方有间土地庙,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地凑了上去。踏过土地庙的门槛,里面就和个三合院差不多,只不过是在墙上开了一道门。不少寇民乞丐都在此歇脚,庙房里面更是人头攒动。为了讨份清闲,就只能随便找个角落,坐下了。
  “想不到没有师父,我竟然如此落魄,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唉,真是够倒霉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道。
  正准备闭目憩息,睡到明天去找份活儿干时,一股过电般的感觉蓦地袭遍全身。我四下里望了一圈,除了那些胡乱吆喝的乞丐和若干团随风摇曳的篝火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异象。
  我转了个身刚要睡下,一个含糊而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传入耳畔:“这位爷,你占了我的地儿了。”
  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在我的身子底下竟然压着一个人,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我没说什么,只是抱歉地冲他一笑,随即向旁边挪了几下。
  “你身上的檀香味儿很重,我猜……你是个道士,对吧?你不去住旅店,来这里鬼混什么?”那人趁话头还热乎,继续说道。
  “走了很远的路,身上的钱不够用了。”我小声回答。
  这家伙好生奇怪,我明明穿着道服,他还用得着猜么?
  篝火上下攒动,映得角落忽明忽暗。我偷偷地打量他一番,年龄不是与我相同,就是比我略小,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全框黑色小圆眼镜,身着粗丝布衣,但却不失风范。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他肯定就是个瞎子。
  “仁兄现在有空么,要是有的话,就让我给你卜上一卦吧……我是个算命的。”他摸索着拉起我的左手,笑着就撸起了我的袖子,欲势摸骨。
  我见他要卜卦,急忙推辞:“不必了,本道与仙佛无缘,贱骨一条,就不必摸了罢……再说我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没关系,”他摇摇头,轻吁了口气,“如果我算不准,分文不取;要是算准了,给多少由你定。”
  “好吧,那本道就不客气了。”我暗自窃喜,这种蠢货就算他算准了,但我死咬住说不准,他又能奈我何呢?
  他上摸三寸,下摸七寸,然后是只手摸相,定时。“骨相如此杂乱,毫无章则可言。我干了好几年的探仙(探仙是摸骨、看相等的总称,相传由此可以看出吉凶、财道、仙灵之运),从未见过如此脉相……看来,只能用三春柳算一算了。”说完,便从怀中抓出一把嫩柳叶来,放在我嘴边,让我吹气。我按照他所说的,吹了一口。他倏地朝天撒去,柳叶向上飞升片刻,就开始下降,洒了一地。摇曳的篝火映得地面影影绰绰,柳叶整齐地排成数列,错综交叉。我定睛一看,不由惊愕了一番,那柳叶竟然排出了一个字……天。
  他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似乎在感应此卦的含义。当他把地上的柳叶挨个摸了一遍时,他沉默了。
  “怎么了?这一卦说的是什么?”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问道。
  “是天……吉人自有天相,”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十分愧疚地冲我微笑,虽然他是个盲人,但我还是强烈地感觉到他的眼里仿佛闪烁着能看穿一切的犀利的光,“算了,怪我刚才走神,一不小心失了手……再给你算一次吧。”
  话音刚落,他就又从怀中抓出了一把柳叶,还是按照刚才的办法,一吹,一扬,一落。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在捉弄我们,这次卜出来的结果竟和上次一模一样,还是一个“天”字。看着眼前如此卦辞,我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家伙不至于想讹我吧?柳叶摆字本来就够蹊跷的了,而且两次都是同卦……其中定有伎俩!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和上一卦一模一样,”他摸着满地的柳叶,小声忖度道,“这位爷,上天不肯赏脸给咱们啊……如果你手头还算宽松,那就拿出几个钱来,祭祭天吧。”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打着算命的幌子,干这种骗钱的勾当,我说世上哪会有这种不花钱的好事。“这,也好……只不过我现在有点内急,得先去解个手,等我回来后,再祭也不迟。”我单手向后撑,迅速从地上站起,大步朝门口走去。
  “你不想祭也就算了,那你起码也得给点钱吧?”他见我要走,也站起身,冲我大声喊道。
  看样子他已明白我的用意,我也不必再拐弯抹角,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给钱?你算得又不准,凭什么给你?!”
  瞎子听了这番话,顿然恼怒,气得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片刻过后,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蓦地昂首向天,哈哈大笑起来:“不要以为你不给你钱,我就怕了你……你的底细我可是知道的!”
  “我的底细?”我很是惊奇,对他这句不见头尾的话分感疑惑,“我身为道家方士,有何可谓底细?”道家弟子应以清心寡欲为准则,静以修身,是不能胡思乱想,存有二心的。
  “哈哈哈哈……你真的要让我说出来吗?”他的口气很是猖狂,好似要挟于我,非让我付钱不可。
  “请说吧,本道洗耳恭听就是。”我扫了那些嬉笑怒骂的流民一眼,兀自笑道。
  “那好,”他轻咳两声,遂将双手背后,淡淡然,“刚才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身上除了檀香味儿外,还有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儿……要是这样说来,你很有可能是出入地下,游走墓冢的……搬山。”
  “你说什么?!”当我听到最后那两个字时,乍然脱口惊呼。一股堵窒感立时涌上心头,脑海仿若划过一道闪电,全部空白。这一呼不要紧,刚才还在吆五喝六的流民乞丐仿佛受到了惊吓,全部缄默其口,默不作声,面面相觑地望着我,还有那一脸灿烂的瞎子。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既然是个搬山,那他身上的东西肯定都是值老鼻子钱的!”乞丐群里有人喊道。所有的乞丐这时才恍悟过来,立马蜂飞乱舞般地朝我奔来。我暗呼不妙,见这势头难以抵挡,只好一把挈住那瞎子的衣领,夺门而逃。
  皎洁的月光轻轻地笼罩着大地,冷风呼啸着掠过耳畔,迅速消散。我拉着瞎子在胡同里七拐八拐地乱跑着,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只见后方无人追来,便放下那瞎子,调息运气。
  “轻功练得很不错么,能跑这么快,我还是头一次见。”瞎子很是赞赏地笑道。
  我没搭理他,只是径自将桃纹棍拔出,架在他的脖子上:“你到底是谁,你一个瞎子怎么会知道我是搬山?!”
  “你有毛病啊,你听谁说我是个瞎子……”他摘下小圆墨镜,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灵澈如水的眼睛。
  我一下子呆了。
  还未等我开口,他便一把将我推开,继续说道:“其实你身上并没有什么土腥味儿,只不过是刚才在给你摸骨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你袖子上的字……依我看,你是个初出茅庐的搬山道人吧?好啦,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那算卦的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当见面礼吧,我要走了。”说完,就扣上小圆墨镜,转身拂袖,向前走去。
  “你认为我会放你走么,”我将桃纹棍的一端抵在他的肩膀上,嗔声责问,“我的身份已经被你给识破,要是放你走了,还不知日后会闹出什么事来……我看不如就此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吧。”
  我原以为他会跪在地上,求我饶他不死,可谁知他却十分逍遥地回过头,大笑起来:“你们道家不是一直宣扬‘慈爱和同,济世度人’么,如果你现在杀了我,就是违犯道规……想必你也知道,道家惩处犯错者可都是很严厉的,生前要受以五雷轰顶,死后还要投入阿鼻地狱,不得进入六道轮回……”
  “你——”刚要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好。这家伙对我道家如此熟谙,想必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你放心,我是不会和别人乱说的,”他攥住桃纹棍的另一头,缓缓地从身上拿下,“至于那些乞丐,他们只不过是在瞎咋呼罢了……‘搬山’一语实属倒斗唇典,不是拨棺掘墓者一般是听不懂的。”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算了,本道就看在你供实不讳的份上,姑且信了你说的话吧。”为了给自己一个后路,也只好如此应允。我想他说的应该没错,在我的家乡,除了师父外,的确没有什么人曾提及过有关盗墓之事,看来一般人是真的不晓得此类暗语的。
  “你明白就好,我该走了。”他点了点头,继而两手揣袖,漫步向前走去。
  “等等,难道你也——”忖度片刻,他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很是蹊跷。要是照他所说的,只有出入地下的盗墓者才通晓这种暗语秘言,那他岂不是——
  “呵呵,很聪明么,还懂得类推,”他回过头来,咧嘴看着我,“没错,我和你一样都是干这一行的,只不过你是搬山,而我是卸岭……派系虽然不同,但咱们还算得上是同行。”
  时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四大倒斗门派中的搬山卸岭能在此聚首,巧哉!妙哉!
  谁知和这位卸岭的萍水邂逅,竟给我日后的倒斗生涯完全拉开了序幕。
  “他们跑哪儿去啦?”“肯定就在这附近,大家分头找找,肯定跑不远的!”“分钱的时候多分我一点,我可好几天没吃饭啦!”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从背后袅袅传来。
  “糟了,那些乞丐已经追上来了。赶快跟我走!”他低声浅喝,随后引我向前蹑脚跑去。
  阴云在天边暗自翻涌,月光如柔水般透过云层,映得地面影影绰绰,如坠幻境。
  “咱们要去哪儿?”我三步做两步地凑上前去,问道。
  “先去我家,带上家伙后,一起离开这——”还未说完,便蓦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腔吆喝声。
  “哎,大家快来,他们在这里!”“咱们一起上,抓住他们!”不用说,那些乞丐一定是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身后已然漆黑如墨,虽是如此,但仍能看到些许人影隐约晃动,幢幢如同鬼魅。
  “兄弟快跑,那些臭乞丐已经追过来啦,他们非得抓住咱们不可,”他回头看着我,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前面左手第二十八间,那是我住的地方,咱们先进去躲一躲,抵挡他们一时半会儿的是不成问题的。”
  “好!”我应了一声,随即抓住他的手,如丸走板般地向前急速冲去。转眼的功夫,我们就站在了第二十八间房屋的前面。借着月光,迅速打量一遍。那是一间土坯瓦房,破旧得很厉害,瓦片都有些开始剥落了。在这种危急关头,是不允许挑三拣四的。卸岭见我有些犹豫,便亲自走上前来,只脚踹开了房门。
  “别发呆了,赶快进去!”他一边蹙眉言语,一边拽住我的袖口,硬往屋子里拉。
  进屋后,我习惯性地向四周扫视一圈。屋子除了正屋外,仅有一间里屋,房墙土皮脱落,足有一寸之厚;满地尽是一些灰尘,无数发着绿光的小眼睛藏聚在角落里,好奇地望着我,我猜应该是老鼠才对;房顶上,脊檩和木橼已经多处断裂,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如此危房,再不重新整修,那来一场简单的冰雹就可以使它消失。
  他关死房门,将木栓别在上面,然后径自去了里屋。我正想探头看看那些乞丐在干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起,不禁吓了我一跳:“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出来吧,我是不会杀你们的……好瞎子,好哥们儿,你就把那个搬什么的送出来吧,我向你保证,等换来了钱,咱俩七三分成!”
  “哼,七三分成……就算我把他独吞了也不给你!”他呆在里屋,冲着正屋的房门高声喝道。
  “好你个臭瞎子,给你敬酒你不吃,非要吃罚酒,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呐,把这个破门给我撞开!”话音刚落,就听到房门周围拥上数人,“嗵嗵”撞起门来。
  “门快被他们撞开啦,咱们该怎么办?”无数墙灰顺着缝隙吞吐涌出,四下飞扬。我暗呼不妙,急忙用后背抵住木栓,尽可能地延长时间。
  如果让我用术法解决掉他们,简直易如反掌,但道家有所规定,术法只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不可与苍生为敌的。
  “兄弟快过来,咱们要走了!”听了他这番话,我顿觉惊奇,霎时一个箭步,闪身奔入里屋。
  微弱的月光从屋顶的罅隙间流淌进来,照亮四周。正屋已是狼藉一片,想不到里屋更是凌乱不堪。满地尽是一些枯枝败叶,踩上去窸窣作响。在屋子中央,有一个与腰身一般粗细的黑洞,不见深浅。在洞的边缘,竟摆着个东西——一个人头。
  “别发愣了,赶快下来呀!”人头不动不静地就开口讲话,吓得我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十分熟稔,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冒充瞎子来给我摸骨算卦的卸岭。
  “这、这下边能通到哪儿啊?”我站在洞沿边,向下探望,不见地底。
  “哎呀,你先别问了,等咱们甩掉那些乞丐再说!”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正当我为下还是不下而犹豫不决时,房门“嗵”地一声被那些乞丐给撞开了。见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心中登时大凛,当即纵身,一屁股就坐在了卸岭的头上。
  “啊——”他尖啸着和我抱作一团,两人就像一只皮球一样,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下,径直朝下面滚去。
  “嗵——”一声巨响,我们终于着了地。全身的骨骼似乎都给摔散了架,只觉头晕目眩,耳鸣不止,好长时间也动弹不得。“你的腚可是熏死我了,”他翻身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把我拉了起来,“咱们得快点走,要是那些臭乞丐弄来了梯子什么的,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啦。”
  我抬起头,借着月光目测一番,上面到这地底足足有三丈深,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仍觉有些可怕。“嗯,那咱们走吧。”我点了点头,同时叫他在前面引路。
  由于洞径只有半人高,所以我们只能匍匐前进。乞丐的叫嚷声渐渐远去,心里面也慢慢地有了一丝平静。这下面果然别有洞天,地道如蚁穴般蜿蜒盘曲,不曾间断,洞壁光滑无比,伸手摸去,竟有一种温润感。
  “这个洞是你挖的么?”我一边问,一边向前凑去,尽量和他并排。
  “哈哈哈哈……简直是搞笑啊,这个洞怎么可能是我挖的呢?”笑声来回跌宕,向前传出很远,“这是条甬道,具体何年何月所挖,无法考证。在甬道的尽头有一间墓室,咱们正好能进去歇歇。”
  “墓、墓室?”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颤了一下。出来还没过长时间,就被乞丐追撵,而现在又稀里糊涂地跟人下了地。虽然穿着搬山服,也算得上是个搬山,但这毕竟是我破题儿第一遭进入墓冢,连一点所谓的经验也没有,要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完了。
  卸岭见我停滞不再前进,于是就把身子转了过来:“怕什么,咱们都是倒斗的,还在乎那几个破墓么?你放心,那个地方我去过,里面除了一些破烂冥器外,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没有,连墓主人的棺椁也不在里面……我猜,那是个修建了一半,还未修完就废弃不用的废墓。”
  “咱们这么贸然闯入人家邸宅,影响不太好吧?”不知为何,我现在竟有点想回去的感觉。
  “那这样也总比被那些乞丐抓住,然后扒光了晾在街头好吧……墓里头又没有什么活人死人,咱们进去坐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干倒斗这一行,就算空手进去,也绝不能空手出来,冥器最起码得拿上一点。咱们现在已经下了地,就算是开始倒斗了。如果你不按行里规矩做事,出去后可是要被同行耻笑的。”卸岭说。
  “那……好吧。咱们就先进去躲躲,等那些乞丐走了之后,再出去。”我长吁一口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应下了。
  “就是嘛,这样做才对。你可要跟紧我,甬道还长得很呢。”他笑了两声,随即转过身去,继续匍匐前进。
  四周依然漆黑,方向难辨,只能用手摸索着小心移动步子。而他似乎很熟悉这里,无需依靠什么,直接就能向前移动。就在我俩拉开将近有六尺距离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霍然间以最快的速度后退开来,退到了我跟前。他的脸显得很是苍白,不见半点血色。我刚要开口问他何故,他自己就先开口了:“这下糟了,咱们遇上那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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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22: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卷青灯之湘西尸降

第十一章 赤练
   “什么家伙?”我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看他如此紧张,我既感惊奇,又觉害怕。甬道里不仅漆黑,而且此时异常寂静,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格外清楚。就在这时,他突然跟魔怔了似的抬起右手,直勾勾地指着前面。我乍然一惊,聚精向前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两团拳头大小且发着幽幽绿光的物体正缓缓地朝前移动,而我们……就在它的前面。
  小鬼掌灯!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很调皮,师父为了治过我这个毛病来,就按晚上给我讲一些鬼神的传说。而我自是不怕,一直视为儿戏。“小鬼掌灯”就是讲的故事中的其中一个。相传阴阳两界的关口是鬼门关,关内关外都有很多的鬼差衙役,小鬼就是差役中的一种。它们掌着引魂灯,四处徘徊,恪尽职守。但凡遇到有孤魂野鬼出没,它们就会立刻蜂拥而上,将其捉入灯中,然后押回酆都城内,受以审讯,抑或送到奈何桥边,六道轮回。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那两盏忽明忽暗的绿色发光物已经离我们很近了,我立时惊起,暗呼道:“快跑!”
  “别乱动!”卸岭见我要起身,急忙一把按住我的肩膀,“要是你再乱动,就会被它给咬死的!”
  就在这时,身后的那段甬道里隐然有了一丝亮光,在光下面还晃动着些许人影。看来那些乞丐是追来了。
  火光越来越亮,我战战兢兢地朝前瞟了一眼,想看看那刚才发光的是何方鬼魅。
  “啊——”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是三魂满天飞,七魄着地滚,霎时间便吼了一声。身后的亮光也跟着“扑哧”一下,灭了。
  一条和甬道一样粗细,而且全身布满红鳞的赤练蛇正和我对视,想必刚才的绿光就来自于它的那双巨眼了。
  “他娘的,刚才谁叫得那么大声啊……吓得我把火都给扔了。”一个声音从身后袅袅传来,旋即火光就再次亮了。
  赤练虽然无毒,但是被这么大块头的咬住,小命不丢便是有神仙保佑了。长长的芯子从它的口中摆动而出,血口一张,一股带着浓烈腥臭味儿的邪风扑面而来,熏得我头晕目眩,几欲晕厥。卸岭闻了这味儿,更受不了,直接就倒在一旁“哇哇”吐开了。赤练慢慢地低下头来用嘴巴将我和卸岭拱到一旁,继而朝前冲向了那群乞丐。
  “它要干什么啊?”我尽量闭气,凝神问道。
  “管它干什么不干什么的,反正是熏死我了,”他抹了抹嘴角边上的呕吐物,脸色也渐渐有了好转,“咱们得快点走,那条蠢蛇不吃咱们已是万幸,但要是它连那些乞丐也不吃,那咱们可就糟了。
  “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有赤练蛇打头,乞丐们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所以趁这时候出去,再好不过了。”还没进墓冢就发生了如此叫人惊心动魄的事情,那要是进去了,还不在里面吓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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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4 22:44:06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卷青灯之湘西尸降

第十二章 墓中无人
   卸岭十分潇洒地推了推墨镜,凛然道:“兄弟,咱们到了,前面就是墓室。”
  “我看出来了,”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心中究竟是兴奋,还是害怕,“走,过去看看。”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遂陪我走到了木门前。
  那是一道非常古朴而典雅的檀香木门,门上错综复杂地雕刻着许多奇异图案,线条细腻,看不出有任何的瑕疵;木门的拉手是一对铜环虎头箍,也不知在地下呆了多少时日,现在还是那么程亮如新,熠熠生辉,伸手摸去,掌中竟有一丝难以言表的厚重质地感。
  我以前虽然没倒过斗,但这种货色的门一眼就能看出贵贱,无需商榷。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片刻,然后就“嗵嗵嗵”地叩响了木门,同时喊道:“有人在吗?”
  卸岭见状,“扑哧”一声就笑了:“你真是个爷,里面又没有人,敲门有啥用?”
  “我喜欢还不成吗,”我白了他一眼,随即用手使劲地推起那扇门来,“不管里面有没有鬼魅,先给它个下马威再说。”
  还未等我说完,他就把话头给抢去了:“兄弟啊,我说你也真是的……上次临走的时候,我已经把门给反锁死了,如果再想打开,手推是不行的,用我的劈棺斧再好不过。”话毕,他便和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一把二尺利斧,准备破门进墓。
  就在他高举斧头,正想用力挥下时,木门仿佛接到了什么指令,“吱呀”一声,就自行打开了。
  此时不仅是我,连卸岭也被吓了一跳。二人面面相觑,哑然许久。
  “你不是说……门你锁了么?”我首先打破了沉默,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什么长法。
  “我不骗你,上次走的时候我真的把门给锁了……上面虽然是我家,但我也好几个月也没回来看看了……至于那条赤练蛇,我也很是吃惊,以前在老林子里见过它吃从坟里面扒拉出来的尸体,可万万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这甬道里……说不定就是它把门给弄开的。”他把劈棺斧别在背后束腰的带子上,神情明显地有些不自然。
  “就算是吧,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我一边说,一边踮足踹开了木门。
  借着磷石发出的白光,墓室里也变得一片亮堂。室内家什器具井然摆列,有条不紊;地面铺以青花大理,侧首望去,竟毫无尘埃。我仔细查看了一番,愣是瞧不出有任何东西被动过的迹象。转身再看向木门,扫视半天,也没发现有被毁坏的锁器。由此断定,他上次走的时候真的是忘锁门了。
  “咦,奇怪,这门上的锁跑哪去了?”卸岭摸了摸木门里边的插栓,自言自语。
  “算了,别找了,反正咱们已经进来了……赶快拿点东西,出去吧。”此地毕竟是墓室,活人是不可久留的。
  “兄弟说的也对,一把臭锁算不上什么的。”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表情却不曾释然。
  我径自在墓室里转了一遭,发现这墓室和活人的居室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间主室,左右各一间耳室。这里没有棺材,和卸岭所言倒是很吻合,但他说这是废墓,我看却不像。主室家具排列整齐,由远及近,无不错落有致;靠墙的是一张四海桌,桌上有一只文王焚香鼎,两边各摆一把太师椅,椅前分别放着一只脚踏,踏下面则放着一只铁盆子,应该是冬天放入红木炭,用来暖脚的;再往前则放着两个树藤底座,座上应该是放花盆的才对。
  所有的布局格式都十分对称,使人见其一半,便可想出另外一半。这种构置在现在已经比较少了,当然得除了那些名门望族,富甲商贾外。朝代得以更迭,最初还是按照民众意愿发展了一段时间,可谁知,如今各地军阀割据,只要自己有钱有势力,便可出来霸占一方,自诩为王。中国的大好河山就这样被四分五裂了。
  卸岭见我发呆许久,就凑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什么这么出神啊,这里又没有漂亮妞儿。”
  我一听,立时羞赧起来,驳道:“本道清心寡欲,静以修身,不可谈及女色。况且我年龄尚小,更是不得沾染贪恋。”
  “你年龄尚小?那你何年生人?”他打量我一番,眼光很是好奇。
  稍一掐算,便脱口而出:“甲辰生人,今年十七。”
  “十七?你都比我大一岁了,还说年龄尚小……我一直想找几个妞儿玩玩,爽一爽,但偏偏身上又没钱了……你说你不贪恋女色,是不是另有隐情啊?老二没发育,还是得了脏病?没关系,让兄弟我看看,保准手到病除!”说完,便伸手朝我要害部位摸来。
  “别闹了,干正经事要紧!”我笑骂一声,同时向后跳开三尺,防止真的被他给挠到。
  就在我们二人还在嬉笑打闹的时候,墓室的门突然“嗵”地一声,自行关上了,四周霎时变得一片黑暗。
  “这、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浑然漆黑,不见边际,心底不由浮出一丝恐惧感。
  “可能是风把门给吹死了,我去看看。”卸岭摸索着走到木门边,使劲推也不曾打开,他顺着门缝仔细一瞅,豁然间就厉嚷开来,“门被人给锁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墓室里除了我们俩并没有其他人跟进来,就算有,也不可能藏匿的如此完美,一点也不让人发觉。
  难道说……这墓中有鬼?!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发毛。手头的那几样法术对付小妖小怪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要是碰上了什么深窟老魅,到时候,想买个棺材躺进去也来不及了。
  “嗵——”又一声巨响,万道白光陡然冲破木门,射了进来,弄得我一阵眯眼。慢慢适应过来后,见那卸岭已经站在门口了。他一手提着劈棺斧,另一手则捧着一个东西,金光闪闪,异彩夺目。
  “怎么了?”我走上前去,问道。
  “这就是我的那把锁,”他一边说,一边把锁递给我,“真他娘的奇怪,这玩意儿怎么现在才出现,还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外头……莫非是成精了?
  锁已经断成了两半,许多珠器机括从中掉出,撒了一地。“这事很蹊跷,很可能是有东西在暗中捉弄咱们。”我不敢说那是什么,只恐激怒它,惹一身的晦气。
  “兄弟言之有理,那咱们赶快拿几件像样的冥器出去吧,”说着,他就冲上前去,把木门硬生生地从门框里砍了出来,“这个门不仅能卖上俩钱,还能防止咱们再被锁在里面。”
  这家伙想的还挺周到。我点点头,遂跟他再次进了墓室。
  刚一进去,他就喊了一声“等等”。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在怀里胡乱摸索起来。不出片刻,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照明蜡烛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一手紧握烛身,另一手则轻捻烛芯。转眼间,一团微弱的火光奄然飞出,点亮了那支蜡烛。见到如此情景,只觉奇怪,于是问:“这蜡烛怎么回事,自己可以着?”
  “很简单,这支蜡烛的芯已经被我用磷水泡过了,就是外面的那种石头泡出来的水,”他边说边侍弄火苗,以防熄灭,“这叫‘点烛吹灯’,是摸金派在开棺行事时的一贯作风。他们把蜡烛放在墓室的东南角,以保平安。如果在倒斗过程中发生了变故,蜡烛就会首先发觉,以异样示人的……咱们虽然不是摸金,但按照摸金的规矩摆上支蜡烛,应该管用。”说完,便擎着那蜡烛放到了左侧太师椅的一旁,也就是墓室的东南角。
  “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掌上支蜡烛,心里至少还觉得安全些,”看到烛光越来越亮,我也想要一只用来照明防身,“你还有多余的蜡烛么?”
  “有,”他应了一声,又从怀中摸出两根蜡烛,按照刚才的方法,一一轻捻点燃,继而把其中的一支递给了我,“喏,拿着。”
  “你上右边,我上左边,每人拿上三两样就行,拿多了反而不好。尽量挑一些不怕摔,不易碎的,如果再遇上赤练蛇,也不至于全部赔进去。”我接过蜡烛,小心叮嘱。
  “看看吧,反正我上次来的时候光看见了一些瓷盆瓦罐。耐摔的还真没见着多少。”说完,二人就各自奔入耳室,开始行动。
  借着昏暗的烛火,勉强看清了四周。主室摆列井然,这里也并不杂乱。最远的角落里蹲着一只带盖的大号水缸,旁边是个土坯炉灶,灶上还架着一只粗瓷炒瓢;对面是一个木橱,橱面挂着一块碧纱帘,轻轻撩起,里面的瓷器琳琅映入眼帘。两只开口瓷碗,两双质脆琉璃箸,一只陶药坩埚。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瓷质器物,审查一番,全是一些用来炒菜的东西。看来,这里是一个厨房。
  烛火明灭不定,映得周身乱影幢幢,如同鬼魅。我朝瓷器堆的最里边看去,果然有一件与众不同的瓷具——一只骨罐。
  “厨房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我将骨罐轻轻地取出来,在手上翻来覆去,很是费解。
  就在我为这只不该在此出现的骨罐而倍感疑惑时,耳室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出了一声怪响。
  “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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