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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鬼鬼丫

周德东恐怖小说集——【黑段子】 一堆短篇恐怖故事 (全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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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04: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咳 嗽

  
  B是一个啤酒厂的话务员。
  她值夜班。
  尽管夜里电话不多,尽管总机旁边就是一张床,但是她不能睡觉,这是制度,她必须坚守岗位。
  这是一份新工作。
  原来,她在一个工厂当打字员。那个工厂原来是个军工企业,专门生产军用望远镜,后来,改为生产民用望远镜,很不景气,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半个月前,她辞职了,工厂给了她一堆望远镜,抵了拖欠她的所有工资。
  她老公托人给她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她老公好像认识这个啤酒厂厂长的一个什么亲戚。
  B的胆子很小, 她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值班室里,很害怕。
  夜深了,值班室里非常寂静,突然有电话响起来,她会吓得一哆嗦。
  这一天午夜,厂长办公室的电话打进来了,她急忙接起来:“喂,你好。”
  里面没有声音。
  “喂?你好。”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她等了一会儿,终于把电话挂了,想等它再响起来。
  可是,它一直没有响。
  B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
  话务室在办公楼一层,办公楼里的各个科室都下班了,空荡荡的。只有保卫部和一个车间有人上夜班,不过离办公楼都很远。
  厂长办公室在二楼,这么晚了,厂长不可能在。
  过了一会儿,厂长办公室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B接起来,颤颤地问:“喂?”
  没有声音。
  她把电话放下,一下就六神无主了。她急忙接保卫科。
  保卫科竟然没人接电话!
  她的脑袋“轰”地一声,不敢挂断电话,一直听。
  一直没有人接。
  最后她只好放下电话,越想越害怕。
  过了一阵子,电话突然又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来。
  B抖了一下,看过去,是外线。
  她接起来,听到了一个亲切的声音——是她先生明季。
  厂里规定,话务员在工作时间不可以打私人电话,也不可以接私人电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对老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不用怕,一定是你们单位的电话有问题。”
  B的心放下了一点,她问老公:“你怎么还没睡?”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我说了你别生气呵。”
  “你做梦我生什么气!”
  “……我梦见你的值班室里还有一个男人。”
  “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坏呀?我还怀疑家里有个女人呢!”
  一声突然的咳嗽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是一声男人的咳嗽,很清晰,好像实在憋不住了才咳嗽出来,立即又捂住了。
  明季愣了愣,低声问:“谁在你那儿?”
  B打了个冷战:“不是你那边的声音吗?”
  明季沉默了。
  B四下看了看,一下恐惧到了极点:“你别误会呵,不是我这里的声音,真的!我也听见了!”
  “我不该打扰你。我挂了。”明季的声音冷若冰霜。
  此时,老公的声音就是B的精神支柱,他要是挂了,她想自己非崩溃不可:“你别!……”
  静夜里,只有话筒里那一个声音:“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天亮之后,明季没等老婆下班回来,就离开了家。
  他找他的情人去了。
  他一直跟啤酒厂厂长的小姨子有一腿。B的工作就是她帮的忙。
  厂长的小姨子见明季带着怒气,就问他怎么了。明季把昨晚的事说了出来。
  她笑了:“你误会你老婆了。咳嗽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姐夫,他监听话务员有没有睡觉,有没有褒电话粥。”
  明季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得意地说:“我在他的办公室里也安装了监听器,我知道昨晚他在办公室。”
  “你为什么这样干?”
  “我姐姐交给我的任务。”
  明季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下感到这个世界不安全了。
  他疑神疑鬼地抬头看了看,楼顶上有一架望远镜,倏地就躲了起来。
  他(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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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04:3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恶 人

  
  许多潜入黑暗的海底。
  旁边不远,是他的同伴解强和丛佩成。
  海底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光明,没有标志,没有法规,没有人气,只生长着众多古怪的生物,它们在黑暗中存在了亿万斯年……
  一个东西经过亿万斯年时间的煎熬,不是成为化石,就是成为精怪。
  人落到了这里,就像水里的一个八只眼睛的活物,突然被扔到人流如梭的大街上,心里充满了恐惧。
  于是,三个孤单的人,互相感到更加亲切。万一出了什么危险,至少互相可以救助。
  比如,你的大腿被海蛰之类的东西纠缠住,另外的人可以用潜水刀帮你斩断;比如,你的氧气没有了,可以和另一个人轮流使用呼吸器,升上去;比如,遇到凶猛的攻击者,三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一点……
  可是,亲切中,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戒备。
  尤其是三个人都戴着面镜,互相看不见面目和眼神,一切就变得更幽邃莫测。
  许多时不时就扭头看解强和丛佩成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此时,陆地上也是一片黑暗,他们三个人是夜里作业。探照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射出去,海底的色彩显得十分古怪。
  没有一点属于陆地的熟悉声响,只有气泡声,水流声。
  许多感到他沉进了梦魇中……
  
  那艘清代的沉船终于出现在了前面。
  它被夹在两块巨大的岩石中间,所以声纳系统总是探测不准确。
  《赤电镇志》对这艘沉没的商船有记载:
  清朝末年,赤电镇有个大商人,叫陈四毫,经常跑南洋,运去陶器、食糖、竹器、土纸、果脯,换回洋油、木材、大米之类。
  1896年,陈四毫带着二儿子还有八个下人再赴南洋。
  回来时,他们眼看就要抵达家乡了,陈记商号上却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凶杀。
  那一夜是航海史上最动荡的一夜。
  每个人的本性中都有善有恶,但是,这世上也确实有善人和恶人之分。船上的厨师就是个恶人。
  他高大魁梧,面目丑恶。他跟了陈四毫十几年,他对陈家的财富一直心怀嫉恨。这次航行,他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船上有几箱金条!于是,他找来三个下人,向他们吐露了这个秘密,把他们拉拢了,一起密谋杀害陈家父子,将金条瓜分。
  陈四毫习过武,有几下子。厨师带着那三个下人,用菜刀和斧头把他剁死在睡梦中,又把陈四毫的两个儿子干掉。接着,几个暴徒又逐个把其他的下人一一杀掉。
  血把船染红了。
  完事之后,厨师没有让那三个同伙过夜,分别把他们都杀死了。
  其实,他自己也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当他不熟练地驾驶陈记商号返航时,遇到了海盗船。陈记商号的船头上还立着土造的九节炮,但是厨师不会操作。他眼看着海盗们靠近了陈记商号,纷纷冲上来。
  恶人就是恶人,就是死,他也要带走一些人陪葬——这厨师一个人杀死了七个人,最后才被海盗乱刀砍死。临死前,他还扑到一个海盗身上,死死卡住对方的喉管,带走了第八个。
  而那些海盗正在搬运财物时,海上却刮起了百年罕见的大风暴,他们赶紧逃之夭夭……
  陈记商号上,总共躺着十八具尸体。它被大风暴推搡着,在黑暗的大海上飘荡,终于触了暗礁,沉没了……
  
  前不久,赤电镇的渔民打鱼时打捞到了一些南洋风格的器皿,于是,引来了水下考古人员。
  许多他们的任务就是探察这艘清代商船上还有什么东西。
  这里地势险恶,布满礁石,水中有很多浮游生物。沉船只剩下了残骸,挂满海藻,附着一些贝类,看上去,阴森恐怖。
  解强和丛佩成游在前面,他俩一前一后钻进了沉船。许多进来后,四下找了半天,却没看见他俩的影子。
  黑暗的海底,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越来越害怕……
  莫名其妙的恐惧可能来自他昨夜做的梦,那简直是一个很好的文学故事——在梦中,解强和丛佩成游进了沉船的残骸后,都不见了。许多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一个穿着潜水衣的人出现在眼前。
  许多感到有些不对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慢慢摘去面镜,扔了气瓶,脱去了潜水衣……一个梳辫子、穿长袍的清朝人站在许多面前!
  他长得高大魁梧,双眼闪着凶恶的光,鼻子和嘴竟然没有一个气泡冒出来。
  是一百年前的那个厨师!
  他一直守在这黑暗的海底,出没在这艘沉船的残骸中。他的脸被海水泡得白惨惨。
  许多想逃,却感到双腿抽筋。
  突然,这个人仰头叫道:“海盗头子啊,我等了一百多年,终于等来了你的玄孙!”
  ……胡杨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这恶人,活着时作孽,死了后作祟。他像水怪一样窜过来,几下就把许多身上的潜水设备摘除了。浮力调节器,深度表,潜水刀——纷纷飘落在海底。接着,漆黑的大海就把许多吞噬了……
  
  许多正回想着这个不吉利的怪梦,突然,一个穿潜水衣的人从锈迹斑斑的锅炉后闪出来——这是一艘老式船,以煤为燃料。
  这个人在面镜后静静地看许多。
  许多迟疑地朝他游过去。接近之后,许多感到不对头了——那面镜里似乎不是解强的脸,也不是丛佩成的脸。
  他正呆愣着,那个人已经把潜水刀缓慢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水下考古队用漂浮物在海面上圈定了沉船的范围之后,就有人暗暗盯上了。
  夜里,他潜入海底寻找金条。
  突然三个水下考古人员出现了,那几束探照灯的光柱让这个人胆战心惊,他暗暗产生了杀机。
  这个恶人是分别把三个水下考古人员杀死的。
  他满怀仇恨,认为海底的金条都是他家的东西。
  不久他被捕了。
  他叫陈景祥,是陈四毫的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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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04:4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的感觉

  
  张什有一个朋友叫眯眯,比他小十三岁。
  一天,眯眯问他:“什哥,你认为人死了后,有没有灵魂存在?”
  “没有。”
  “一个算卦的瞎子对我说,有,灵魂像气一样,丝丝缕缕,飘飘忽忽。”
  “也许是。”
  “你什么时候死呢?”
  “比你早十三年。”
  “你死之后,我还找你一起玩。”
  “灵魂看不见摸不着,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你出生的时候,离你最近的花是什么花?”
  “不知道,那可能是秋天。”
  “你要是知道就好了。”
  “为什么?”
  “在你祭日那天,我拿着那种花,它会慢慢转动,你在哪儿,它就转向哪儿。”
  “这个想像很美。”
  “这都是那个算卦的瞎子告诉我的。”
  不久,张什果然给老妈写了一封信,询问这件事。
  老妈很快回信了,她说:“生你时,咱家屋前屋后长满了向日葵。”
  他有些激动。
  向日葵跟着他转,那他就是太阳了。
  
  有一次,张什走在一条暗淡的夜路上,远远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向日葵。
  四周没有一丝风,那些向日葵有的朝东站着,有的朝南站着,有的朝西站着,有的朝北站着……都弓着腰,耷拉着大脑袋,大叶子层层叠叠,阴影深厚。
  张什忽然感到它们有些鬼气森森,不由恐惧起来。
  前面只有一条路,被向日葵夹在中间,他必须得走过去。
  他慢慢走进了它们的包围圈,突然听到无数古怪的声音:“嘎吱嘎吱嘎吱……”
  他猛地瞪大了眼:那无数的向日葵,那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都纷纷转过来,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
  他哆嗦起来,撒腿就跑。
  他跌跌撞撞地终于跑出了那片向日葵,迎面看到一个孤零零的房子,窗子里一片漆黑。他跑过去敲门,没有人答应。他轻轻推了一下,开了:“吱~~~呀~~~”
  他刚刚走进去,就听见桌子上有什么东西跳动了几下。他掏出口袋里的老式打火机打着,借着微弱的火苗朝桌子上看了看——盘子里剩着几粒炒熟的瓜子,一个个裂开,像自己掀开被子的裸体婴孩,躺在那里,似乎在死死盯着他。
  他扔了打火机,转身又冲出来……
  
  张什睁开眼睛之后,看到了几个戴口罩的医生。
  眯眯站在他们身后。
  他见张什醒过来了,又惊又喜,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刚才,张什的脑电波都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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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04:49: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有这样一个说法:一个人置身于六面都是镜子的空间,时间久了,会疯掉。
  没有人试过。
  笑哈哈游乐场建造了本地区第一个镜子迷宫,在地下。迷宫的四面八方,都是10毫米镀银镜子。它千回百转,深邃无比。
  迷宫的两个出入口——A口和Z口,都在地面上,分别有工作人员把守。此时,歌华在A口看热闹,这是迷宫开业第一天。
  他猜测,这个迷宫一定很长。因为他四下张望,没看到Z口在哪里。
  所有经过这里的游客,只是看看介绍就离开了。大家可能都听过那个恐怖的说法,没有人喜欢冒这个险。
  最后,歌华决定试试。
  由于他是进入镜子迷宫的第一个游客,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给他免了费。他笑着提示歌华:
  第一,在里面最好平伸双手,慢慢摸索着朝前走,以免撞到脑袋。
  第二,如果头昏,立即闭上眼睛。
  第三,要是走不出来,千万不要惊慌,更不要冲撞……
  歌华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一眼蓝天和白云,然后一低头就走进去了。他先下了十几级台阶,然后,停在一扇门前。工作人员把门轻轻打开,他就跨了进去……
  镜子门在后面轻轻合上了。
  从此,歌华进入了一个镜子世界。
  镜子与镜子的直角结合处,镶嵌着很多日光灯,比太阳还明亮,晃眼睛。
  歌华一下变得无穷无尽,远远近近,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他闯进了他的海洋,彻底丧失了方位感。
  空间概念被颠覆了,没有了上下,没有了前后,没有了左右。
  无数的镜中人,反映了他各个角度。
  他看到了他无数的正面,那一双双胆怯的眼睛;看到了他无数的背面,那一个个木讷的后脑勺;看到了他无数的侧面,那一只只陌生的耳朵;看到了他无数的头顶,那一缕缕稀疏的毛发……
  他举了举胳膊,牵动千千万万的他都举了举胳膊;他眨了眨眼睛,千千万万的他都眨了眨眼睛;他抿了一下嘴,千千万万的他都抿了一下嘴……如同千篇一律的生活。
  歌华陡然感到了一种从来没体验过的孤独。
  他想,无数的自己中,假如有一个例外,没有跟自己一起动,他在镜子深处,在一个缝隙间,朝自己摆了摆手……那才叫恐怖!
  他忽然害怕再也找不到自己了——外面的人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最后只好进来找他。而里面有无数的他,都像蜡像一样木木地站立,他们竟然分不清哪个是真人。有人叫了他一声,所有的他都转向了那个声音。他们只好一个个地摸,最后他们发觉,所有的他都是镜中人,真实的他失踪了!……
  歌华闭上眼睛,屏蔽了层层叠叠的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他摸到了肉体的自己。
  接着,他朝前走了。
  铺天盖地的他都朝前走了,走向四面八方。
  他操纵着擢发难数的镜中人的命运。他一走,就牵动这个多维度世界旋转起来。
  这时候,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恐怖故事,不禁毛骨悚然:
  有一个男舞蹈家,他在远郊买了一幢房子。一天黄昏,他到那个房子去,在门口遇见了一个老头,老头对他说:“这幢房子是你的吗?”他说:“是啊。”老头说:“夜里你千万不要住在这里。”他问:“为什么?”老头压低声音说:“这房子闹鬼。”他自然不信,大步走进去了。果然,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甚至还在四面都是镜子的房子里跳了半宿舞。第二天,他刚刚走出屋,又在门口遇见了那个老头,就嘲笑说:“你不是说这房子闹鬼吗?你看,什么都好好的,我还是我。”正说着,给他搞装修的那个人开着小货车过来了。舞蹈家对他说:“不是装修完了吗?”那个人一边从小货车上往下搬镜子一边说:“快了,只差四面墙上的镜子没安了。”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他越来越头昏目眩,转过身,寻找那扇镜子门——那是他回到现实世界的两个出口之一。可是,他却看到了一条隧道,深不可测。密密匝匝的他整齐地排列,越来越远,似乎被卷进了某种时空的终极……
  他决定立即返回A口。他放弃了。
  他平伸双手,摸索着朝一个方向走过去。他认为他是从那里进来的。千千万万的他都平伸双手,朝各个方向走。
  可是,他不断地摸到冰凉的镜子,摸到自己冰凉的手指。他找不到出口了,到处都是他自己!
  他的步履有些乱了,大脑里不断出现无限循环小数,不断出现滚动的车轮,不断出现那个不是故事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
  “哐!”他的额头撞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我要出去!”他抻长脖子喊了一声。无数的他跟他一起喊,却像梦魇一样无声。那求救声显得孤单和悲惨。
  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听见任何回应。镜子世界一片死寂,他心中的恐惧骤然强烈。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找到那扇门了。他靠在镜子上,全身发冷,不停地哆嗦。
  突然,他发现镜子世界中陡然增加了很多人——实际上,他们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蓬头垢面,衣着褴褛,双眼无神。更恐怖的是,这个人长得跟歌华一模一样!而且,歌华穿着一身灰色西服,他也穿着一身灰西服——只不过,他的西服很破烂。
  没等歌华开口,数不清的疯子先说话了,口气异常阴森:“你是谁?”
  “我是歌华……”歌华一边说一边惊怵地转动着身子,寻找真实的对方。数不清的歌华在寻找数不清的疯子。可是,他终于没找到。他怀疑,也许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只是个幻觉而已。
  想到这里,歌华问:“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数不清的疯子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胸。接着,他们都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找不到你。”
  歌华颤颤地问:“你是谁?”
  “我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我就是第一个进来的人啊……你是我吗?”
  “我怎么可能是你!”疯子鄙夷地说,“看看你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你不正常!”
  歌华不想争辩这件事,继续问:“你为什么不出去?”
  “你为什么不出去?”
  “我出不去了。”
  “我也出不去了。”
  “……你是从哪里口进来的?”
  “Z口。”
  “Z口在哪里?”
  “Z口在傻呆呆游乐场啊。”
  歌华更惊诧了,他从没有听过这个“傻呆呆游乐场”。他想了想,问:“你听过笑哈哈游乐场吗?”
  “哪有什么笑哈哈游乐场!”疯子烦躁地说。
  歌华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停了停,他突然问:“你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疯子一下就恼怒了,大声吼道:“我正想问你呢!”
  接着,歌华就看见,镜子中数不清的疯子一步步走向了数不清的歌华——很显然,疯子在逼近自己。
  他必须赶快逃命。可是,朝哪里跑呢?
  他灵机一动,举脚朝一旁的镜子踹去。他穿的皮鞋上有铁掌。“哗啦!”一声,一面镜子碎了,露出后面的水泥墙。
  诡异的噩梦一下就醒来了一部分。
  那数不清的疯子木木地站在四面八方,似乎傻住了。
  歌华迫不及待地继续踹镜子。这样下去,镜子中密密麻麻的虚假影像,很快就会不复存在,最后,这个疯子就会暴露在眼前。
  疯子意识到自己快藏不住了,千千万万的他都在惊恐地看歌华。
  歌华一路踹下去,累得气喘吁吁。终于,他毁掉了几乎所有的镜子,露出了一条黑糊糊的通道。剩下寥寥几个日光灯还亮着。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见那个疯子。
  这时候,他已经看到了前面一个出口,顺着台阶就跑了上去……
  但是,他爬上现实世界之后,却愣住了。
  这里是Z口。
  几个工作人员都蓬头垢面,衣着蓝缕。他们看到了歌华,都瞪大了眼睛,好像歌华是一个怪物。
  “师傅,这是什么地方?”歌华怯怯地问。
  “傻呆呆游乐场啊!”
  歌华抬头寻找A口,根本没有。他看见所有的游客都穿得破破烂烂,灰头土脸,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还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是个陌生的诡异世界。
  歌华感到无比恐惧,抬腿想离开。没想到,几个古怪的工作人员却围住了他。他感到不妙,看准一个空挡,一头撞出去,撒腿就逃。
  四周有无数只眼睛在观望他。
  他跑到一个公厕后,终于停下来。这里很僻静。他抓起一把土,撒在头上,抹在脸上,又费力地把衣服撕成一条一条……
  
  2005年11月4日《金华报》新闻:一个叫歌华的游客,第一个游历了镜子迷宫。他从A口钻进去,从Z口钻出来。
  工作人员发现,这个游客的身上有斑斑驳驳的血迹,于是立即跑进迷宫查看。当他们看到里面的镜子都被踹碎了的时候,马上跑出去拦截他。可是,他们很快发现——这个人已经精神失常了。
  是的,此时他蓬头垢面,衣着褴褛,正在大街上傻呆呆地奔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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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04:53:19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相(三篇) 之一:望远镜

 
  
  敬波张有恐高症。
  他家在一楼。
  他找工作的时候,总是问人家公司在几楼。为此,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家卖食品调料的公司,办公地点在一楼。
  他是推销员,并不是所有的客户都在一楼,这样他就避免不了经常登高。
  每次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一层层地提升,他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他总觉得,那高度是在给他制造粉身碎骨的可能性。
  夜里他经常做一个梦,经常在那个梦中惊醒——
  他恍惚站在一座很高很高的楼顶上,边缘光秃秃,没有栏杆。
  他探头朝下看,行人就像黄豆一样大。那笔直的楼身,怎么看都有点朝前倾斜……
  突然,有个笑嘻嘻的熟人在后面大叫一声,猛地推了他一下……
  这个笑嘻嘻的熟人叫方正。
  他比敬波张小几岁,却是这家食品调料公司的老员工。
  敬波张刚到这家公司上班的时候,没有经销商网络,天天跑终端的饭店、商店,累得骨头都散了架。那时期,方正帮过他很多的忙,他甚至向敬波张提供了不少他多年建立的关系。
  敬波张和方正到体育馆去看足球,方正带了一个望远镜。他说那是俄罗斯军用品。
  那次全场只进了一个球,那时候,恰巧是敬波张拿着望远镜,他清晰地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敬波张是个爱玩的人。从体育馆出来,他对方正说:“把你的望远镜借我玩几天吧。”
  方正说:“你不是有恐高症吗?你站在十八层楼上,通过它朝下看,地面上的人就像在你脚底下一样。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那更恐怖。”
  敬波张跟父母、妹妹一起生活。这几天,他父母回河北老家去了。而妹妹在读大学,住在学校里。
  星期天早上,敬波张到街上吃早点,回到家,才发现钥匙落在了房子里。
  本来,他想给专业开锁公司打电话,可是忽然想起朝着小院的窗子好像没有关,就想爬上院墙看一看。
  那院墙的高度只有一米八,可是,他却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爬上去。到了墙头上,他的双腿就不停地抖起来。
  窗子关着。
  他慢慢转过身,想跳下去。可是试了几次,都不敢。
  他颤颤地蹲下来,聚积胆量。
  就在这时候,院墙下聚集了几个人,他们都举头望着他。除了一个女人穿着红衣服,另外几个男人都穿着黑衣服。
  他们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好像比他还紧张。
  敬波张闭上双眼,暗暗想,今天我在邻居面前决不能丢人,一定要跳下去,动作还得酷一些。
  突然,他听见有人叫他。
  他睁开眼,看见妹妹也来到了那几个邻居中,仰着头看他。
  “哥,你要干什么?”
  “钥匙锁在房子里了。”
  “你吓了我一跳!刚才我在远处还以为是小偷呢。”说到这儿,妹妹朝他勾了勾手:“你快下来。”
  “你带钥匙了?”
  “带了。”
  “那好,你们朝后退一退,我跳了。”
  “你小心点。”
  “没事儿。”
  说完,敬波张闭上双眼,一咬牙,跳了下去……
  他“忽悠”一下栽了下去。
  院墙下的人惊叫着四下逃窜。
  
  早晨,妹妹从学校回到家,看见几个邻居聚在楼下,朝楼顶惊恐地张望着。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只有一个女的,穿着红衣服。
  妹妹抬头望去,楼顶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幢十八层的楼。
  她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那竟是她的哥哥!
  楼顶的哥哥正举着一副望远镜朝下望。
  “哥!——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她大惊失色地喊道。忽然她意识到自己这样喊不对,急忙改过来:“回去!——你快点回去!——”
  哥哥不应声,仍然举着望远镜朝下望。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妹妹问旁边的人。她都快哭了。
  一个男人说:“我是第一个看见他的。有三分钟了吧。”
  “你们,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很快就会赶到。”
  妹妹继续朝上望:“哥!——太危险了!——求求你快回去!——”
  已经晚了。
  敬波张从那高高的楼顶一头载下来,大家惊叫着逃开。
  随着一声巨响,敬波张摔在地上,砸起一阵灰土。他的尸体离呆傻的妹妹只有几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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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04:55:11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二:家

  
  张波敬的生意做得很大。这个城市到处都有他开发的房产。
  前不久,他在茶座认识了一个弹古筝的女孩,交往了一段时间,他被她深深迷住了。
  他一直试图把她弄到他的公司去,可是,她不愿意去,她说她就愿意弹琴。
  这个女孩不浅薄。而且她对他很真诚,什么都告诉他,她的过去,她的情感经历,她的梦想……
  但是,她只是不说她住在哪里。
  张波敬问过她几次:“你家住在哪儿?”
  她只是笑着摇头。
  一天,他约她出去玩。
  本来,他打算去周边的度假村之类的娱乐场所,那女孩说:“那种地方效仿天然,其实是假冒,很俗。咱们到野外玩吧?”
  张波敬感到这个建议很好,至少是对他的信任。
  于是,他和她驾车来到了城市之外,到了山里。
  他开的是一辆四驱越野车,装着钓具,食物,甚至还有简易帐篷。
  他们进了山,看见一个湖。
  天很高,很蓝。湖面宽阔,天水一色,有水鸟上下飞舞。湖畔的草很茂盛,没有人迹。
  张波敬喜欢这个地方。
  “咱们游泳吧?”他说。
  “我……游不好。”
  “没事,有我呢。我原来在大学时游泳还得过冠军呢。”
  那个女孩就换上了泳衣。那是一身红色的泳衣,在野外绿色草木、蓝色湖水的映衬下,很醒目。
  他们下水了。
  那个女孩的游泳技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她一直朝前游,转眼就游远了。
  终于,她停下来,朝他招手。
  他也游了过去。
  追上了她之后,张波敬撸了一把脸上的水,踩着水说:“你的水性很好啊。”
  “我是在水边长大的。”
  “你家在南方?”
  她又笑着摇头了。水淋淋的她在蓝蓝的湖水中显得更可爱。
  突然,她朝下一钻就不见了。张波敬笑着等她在什么地方露出脑袋来。
  过了好久,她还不露头。
  张波敬有点慌了。
  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水底睁开眼,寻找她的影子。
  可是,他没看到她。
  他钻出水面,继续等。又过了好久,还不见她露出脑袋。
  天水阒静。
  他有点害怕了。
  这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一个人从水中冒出来,是她!
  “你怎么钻进去这么长时间?”他惊愕地问。
  她看着他,突然说:“你不是一直问我的家在哪儿吗?我告诉你,我家就在这水底下……你跟我下去看看?”
  张波敬忽然感觉到她有些异常,错愕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又钻进了水中。接着,就有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张波敬的脚腕,力量巨大,猛地把他拉了下去。
  他不断地朝下沉没,湖水的蓝色越来越深,终于变成了浓浓的黑暗……
  
  那个女孩其实一直在浅水区等他。
  她水性不好,始终没敢离开岸边。
  她看见张波敬游得越来越远,脑袋越来越小,就有点害怕了,大声呼喊他,他却好像听不见!
  ……张波敬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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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04:59:29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三:回头

  
  张敬波走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这时候是中午,天气很热,街上没有一个人影,连卖冷饮的人都躲进了家里。
  路旁的梧桐枝叶茂盛,知了声此起彼伏,没完没了,好像在催促着什么。
  张敬波到一个公司签一份订单,他是坐公共汽车来的,刚刚下车,正在找那家公司的门牌号。
  路边正在建高楼,围墙上有一行大字,红色的——施工给您带来不便,请原谅。
  工人们好像正在午休,张敬波没听到有机器运转或者人声。
  很静。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远方的汽车声。
  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在找那家公司。
  突然,他的眼睛盯住了不远处的路面……
  那是一条柏油路,被太阳晒得有点软了。路上没有钱包。
  他看见了什么呢?
  他看见了一个圆圆的黑洞,四周没有放置隔离墩。
  那黑洞里露出了一颗脑袋,脏兮兮的,又伸出一只手朝张敬波招了招,示意他下去,然后,他一缩就不见了。
  张敬波走过去,在那个黑洞前停下。
  原来是个下水道。
  张敬波朝里面看了看,黑糊糊的,看不见底。
  他想,那个人应该是疏通下水道的工人,可是,他到哪儿去了呢?
  就在这时候,他的脑袋被什么猛击了一下,眼前一黑。
  他摇晃了一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朝上面看了看。
  天很蓝。
  那座冰冷的建筑物高高矗立,墙面是粗糙的水泥,还没有上色。门窗都敞着。
  眼前有红红的液体流淌下来。
  他知道自己受伤了,就用手按住了头上的痛处,急急朝前走,寻找临近的医院包扎。
  他的脑袋受到重创之后,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听觉也失灵了,听不到四周任何声音,包括他自己的脚步声。
  他在无声的世界里奔走。
  终于,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辆和行人多起来。
  他看见斜对面有一家很小的诊所,就迷迷瞪瞪地走过去。
  一辆汽车开过来,到了他的身前,一点不减速。他吓了一跳,急忙朝后闪开,已冒出了一身冷汗。
  所有的车都开过去之后,他才小心地走过马路,进了那家诊所。
  诊所里有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太太坐诊。
  没有其他病人,她正在清理抽屉。
  她脸上的皱纹很深,肯定过了花甲之年。
  张敬波站在她面前,说:“大夫……”
  她没搭理他,继续清理抽屉。
  “大夫,我受伤了。”
  她突然朝里间喊了一句:“树梅,张大夫送来的那本病假条呢?”
  隔着一条白门帘,里面说:“我没看见啊。”
  “我们这里人多手杂,我早就对你说过,眼睛得留点神……”老太太生气地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朝里间走,张敬波躲闪不及,她竟然走到了他的身上!
  张敬波的脑袋一下就炸了:他根本没挡住这个老太太,她像影子一样穿过他的身体,一掀门帘子,进了里间。
  她不是人!
  里间的那个“树梅”呢?她也不是人?
  张敬波傻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跑。
  很快,那个老太太嘟嘟囔囔又走了出来:“没有大医院的病假条,谁到咱们诊所来看病?”
  她坐下后,张敬波伸手摸了摸她。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身体里。
  张敬波一下就疑惑起来:她是影子?还是自己是影子?
  霎时他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抖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他不再白费口舌,走出了那个诊所。
  他直挺挺地走回了那座冰冷的建筑物下,远远就看见有一群人围在那里。
  他走上近前,看见躺在那里的正是他的身体。
  他的脑袋流着血,一大滩,黑红色。离他很远的地方,有一块残缺不全的砖。
  警车的尖叫声由远而近。
  张敬波迷茫了。这就是死了?死了怎么还能四处游走?怎么还能思想?死了天怎么还是蓝的?
  这时候,他又看见了脚下那个圆圆的黑洞。
  他蓦地害怕了。
  那个朝他招过手的脏兮兮的人,在黑洞里露出来,猛地拉住他的双腿,把他拽下去。他一下就坠入了无底的黑暗中!
  “救命!”他大叫起来。
  那个人在黑暗中低低地说:“别怕,只不过是太阳落山了而已。”
  
  一个人死亡之后,在短时间内,他的大脑细胞还在工作着。上面的描述其实是他最后的一缕意识在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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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8 15:49:36 | 显示全部楼层
哇,难道沙发我占??太荣幸了!~~好不容易吧故事全看完了
还是楼主一贯的风格,如此诡异的故事真的好好看,谢谢楼主,
同样的楼主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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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8 18: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不错,谢谢lz的分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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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2:3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59层地狱 Day.For.Night 的帖子

呵呵 这是我喜欢的风格` 

要澄清一点, 这个连载不是我写的,我写的那篇是<那家叫"渊"的小店>..那个,最近没什么机会,还没有更新..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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