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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九巽

《斩风》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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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七章 逆风盟主
  藏剑的反应比他冷静,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但目光中的惊颤更加剧烈,上次引雷劈伤麟云已让他大开眼界,浮水行同样匪夷所思,这次用杀气杀人更是惊世骇俗,想不到短短的岁月中,斩风的实力竟然提升如此之快。
  砚冰的表现更直接,牵着斩风的手叹道:“这些日子果然没有白等。”
  “姐,谢谢你。”
  斩风感觉到她心中的激动,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有很多不解,尤其是那两个虚幻空间,只觉得一切变化都与冥术有关,只是世上已没有冥术,无法解释这些变化。
  平静的地牢又现波澜,左明和白影感觉到力量波动,因此脱离了地牢,直到北权发了疯似地冲出去,才知道是斩风带来了变化,心有不甘,因此再次出现在牢中。
  “咯咯!看来有些本事!”
  白影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北权,又发出刺耳的笑声。
  “枚流尊士,他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力量流,别太大意。”
  原本胜利在握,却突然情势逆转,左明极度愤怒,脸色阴沉,因为斩风身上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势,而且周身上下有力量在流动,随时都可能释放出来,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师叔!左大人,你们还想干甚么?”斩风的强大实力鼓舞了砚冰,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师叔?”斩风诧异地看着砚冰。
  “咯咯!”枚流尊士又是一阵尖锐的怪笑,阴冷的语气从白光中挤了出来,“小冰,有这个小子撑腰,居然连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不错,不错,有点气势,不过单凭一句话,就想说跑我们,你真是异想天开。”
  “师叔,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快走吧!我们不会坏你的事情。”砚冰答得掷地有声,语气中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信念。
  “咯咯,不试过怎知谁强谁弱,不过后面那句话我倒是赞同。”
  听了枚流尊士的话,左明微微一愣,诧异地问道:“枚流尊士,你要放他走?”
  “当然不会放过他!这么好的练器,我怎么舍得让他跑呢!”
  枚流尊士身上的强光突然向内收缩,将细长的光束变成绒毛状,又短不细,但分布面更广更密。
  砚冰认出这是攻击的信号,急声叫道:“师叔,不要轻举妄动!”
  “姐,让我来对付他。”斩风把手一挥,拦下激动的砚冰,盯着枚流尊士,冷冷地质问道:“是不是你们要抓阿雪?”
  “你说她?”白影瞥了一眼流千雪,咯咯笑道:“我对女人没兴趣,不过见她的治疗术不弱,所以带回来送给小左。”
  众人听他称呼左明为小左,像是长辈称呼晚辈,不禁愣住了,没想到堂堂的一代权臣,竟然也是别人的属下。
  左明有些尴尬,轻轻地干咳了两声。
  枚流尊士洞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问道:“我叫你小左,是不是冒犯你了?”
  左明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应道:“尊士在前,左明怎敢无礼,一切都听尊士的吩咐。”
  枚流尊士没再理他,又把目光放在斩风身上,对他的力量极感兴趣,叫道:“我等不及了,开打吧!”说罢,挥起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射向斩风。
  “开!”斩风为了试验自身的力量,竟然不动手脚,体内的杀气突然凝聚在眼部,随着一声清啸,两道杀气流破空而走,高速冲向乳白色光芒。
  轰的一声,光芒全消,整个地牢也颤动了起来,砚冰等人被震得东倒西歪,身上撒落不少石粉,狼狈不堪。
  斩风见一击成功,信心更足,回头道:“姐姐,把阿雪带出去,这两个我来应付。”
  砚冰从角落爬了起来,抱起昏迷的流千雪冲往屋外,弓弛和藏剑自知实力相差太远,也随着冲出牢房。
  斩风闪身挡在门口,冷冷地扫视着左明和枚流尊士,森然道:“谁敢打阿雪的主意,我绝不放过他!”
  左明心里满不是滋味,原本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四大逆党顺利归附,山区也成了他的秘密据点,可谓大获全胜,没想到功成收网之时,竟然惹出这么一个祸星,不但得到的东西全部失去,就连自身的性命难以保障,不禁又怒又悔,然而眼下任何计策都无济于事,只能凭实力拼出一条血路。
  “小左,用你的五霞摄天带。”
  “是!”
  左明不敢怠慢,双手一晃,掌心各喷出一条五色霞带,如灵蛇般在空中舞动,霞影纷飞,光彩绚丽,为这阴冷的地牢添色不少。
  “仪羽剑!”
  枚流尊士轻喝一声,右手擎出一支光剑,剑身是由一个个圆形光团组成,一直延伸到剑尖,如果接近细看,可以发现光团是小形骷髅头,透着阴森的邪气。
  尖剑像宝塔状,有四个锋利的棱边,整个剑身被刺眼的白光包裹,单是外部的强光,就足以扰乱敌人的心神。
  斩风凝视着两人的兵器,这些力量绝不是普通的武技,但也不像道术,心里更是纳闷,随即想到砚冰所说的异术师。
  “着!”
  枚流尊士手舞光剑,剑身竟能随着舞动而伸长缩短,有的时候更在斩风的眉尖掠过,煞是吓人。
  左明也不甘示弱,一方面是为自己的生存,另一方面也想在枚流尊士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免得日后行动受他的牵制,五霞摄天带在他的手中如同五条彩龙,在不大的空间内上下飞舞,竟像是活了似的。
  斩风虽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流,但施展的方法还有那么几个,用的是双眼一瞪,两道淡紫色的冥杀气如闪电般冲出,直指左明。
  左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手上,没料到攻击竟是来自眼睛,当他反应过来,冥杀气已冲到面前,吓得立即抽回五霞摄天带。
  波……波……两声过后,五霞摄天带与冥杀力一同消失,左明大惊失色,这两条五霞摄天带连道君也无法应付,如今却被斩风一招化解,威胁感又一次提升。
  “有点本事!”
  枚流尊士也有些意外,但攻势并没有放缓,颤颤白光随着剑身舞动,如飞逝的流星,划过斩风的身子。
  “人呢!”
  面对突然消失的身影,左明和枚流尊士同声惊呼起来。
  地上,一个黑影,悄然无息地退到了石床的角落里。
  斩风十分惊讶,没想到花月竟然达到化身为影的程度,忽然感觉到,自己太小看冥武技了。
  冥武技不只是普通的招式,其中还包含了许多层次,那是冥人不曾发现的,也许是因为欠缺力量,不足以体会冥武技更深的层次。
  “难道他会遁术?”左明失去了原有的镇定,语气中充满了不安和困惑。
  “影子,他化成了影子!”枚流尊士的判识能力比左明强,虽然一时间找不到斩风的身影,但他很细心,果然发现石壁上有黑影窜动,只是速度奇快无比,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有影子晃动。
  斩风终于体会出顶级冥武技的奇妙之处,黑影贴着石壁高速移动,就算遇上边边角角,甚至是石刺灯火,也畅然无阻。
  “抓住他!”枚流尊士奋力抽动光剑,劈向石壁,却只能砸出一道道的裂痕。
  左明的五霞摄天带也极力阻截黑影的去路,但斩风掌握了花月的真正奥妙,就算化身为黑影,也能施展出冥杀气,将左明的攻击一一破解。
  渐渐地,斩风占据了主动。
  砚冰、弓弛和藏剑焦急地守在地牢的铁门外,地牢不断的颤动,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战况的激烈。
  弓弛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自以为实力不弱,能与道官分庭抗礼,今日一看,实力竟然如此悬殊,看来我们都高估了自己。”
  “四大逆党,说起来好听,与他们相比,简直是一堆草包。”藏剑掩饰心中的颓丧,话中藏着苦涩,为以前的自傲感到惭愧。
  砚冰极力安抚道:“不必太灰心,只要继续修炼,就一定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我们太专注于对付道官,忽视了自身的修炼,以为壮大势力就能成功挤掉道官,事实上我们这些手下面对道官除了束手就縳,没有别的出路,幸亏今天见到了真正的力量,否则总有一天,我们会死在愚蠢和自满之中。”
  藏剑眉尖一挑,眼神突然变了,充满了炽热的斗志,捏紧拳头,扬声道:“我决定下山重新修炼,不成功绝不回来。”
  “我也要重新修炼。”
  “我也是!”
  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弓弛忽然望向地牢深处,眼中闪过一丝奇光,兴奋地道:“我有个好主意。”
  如果论及实力,左明和枚流尊士的合击并不弱,但两人的配合并没有默契,有的时候还会因为不小心而自己缠斗起来,流失了许多机会。
  更麻烦的是空间,对于化为影子的斩风来说,只需要平面空间,而左明和枚流尊士却不一样,他们需要在狭小的空间内攻击影子,又要避开对手,因此越打越别扭。
  斩风对花月的使用越来越纯熟,黑影随心所欲的移动,虽然也消耗不少力量,但比起两人要轻松许多。
  对面高速窜动的影子和不断出现的冥杀气,左明越来越感到不安,额上冒出了汗珠,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手中的五霞摄天带,却不敢有半点停顿。
  枚流尊士的仪羽剑指上打下,消耗力量比左明更多,速度明显下降,有的时候逼住了黑影,却又因为与左明没默契,白白放走斩风,心中万分恼火,忍不住骂道:“小左,你这混蛋还不过来帮忙……不是那边,不对……向我合拢,哎呀……你是打他还是打我……”
  左明一向指挥别人做事,第一次被人指指点点,心头不爽,却又不敢发作。
  斩风感觉到左明势弱,知道机会到了,突然窜至他的身边,淡紫色的冥杀气,排山倒海般攻向他。
  气喘吁吁的左明望着淡紫色气流,心神大颤,斗志骤减,闪身就往室外的通道逃去。
  斩风知道流千雪等人在外面,怎敢让他轻易脱逃,两种力量突然从心神移到左右掌心,力量流也高速聚集。
  左明原以为斩风会盯着枚流尊士,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眼见黑影窜到身边,惊慌失措,急忙挥动双手,再次放出五霞摄天带。
  “滚!”
  斩风闷吼一声,双眼大睁,射出缕缕精光,双拳在力量种子的作用下,已注满力量流,不顾五霞摄天带的威力,奋力挥拳相击,竟然硬生生把刚刚喷出掌心的五霞摄天带压了回去。
  随着喀嚓两下骨裂声,左明大声惨叫,立即昏死过去,身子倒飞出地牢的铁门,重重摔在砚冰的脚边,双手被压得变形,指骨几乎全都碎了,就像手腕前端拖着两堆烂肉。
  斩风恼他对流千雪怀有邪心,因此下了狠手,这一推之力非同小可,如果不是五霞摄天带消除了不少力量,左明早已变成了一堆肉泥。
  砚冰三人再一次被吓呆了,半刻前还威风八面的左明,现在却成了残废。
  就在四人发愣的时候,枚流尊士化成一道白光,如流星般飞过,瞬间消失在地牢中。
  斩风对他没有太多仇恨,因此没有追赶,直接走到左明身边,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杀气再次凝聚。
  弓弛感受到逼人的杀气,忽然挡在他的面前,正色道:“斩风兄弟,左明已经受了重伤,能不能交由藏剑处理,毕竟这里是青云阁的总寨。”
  斩风微微一愣,杀气尽敛,转头望向藏剑,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睛更是透着一种无法猜透的含意,不禁有些纳闷,但他知道弓弛不是无故闹事的人,这种举动一定别有深意,爽快地点了点头。
  弓弛大喜过望,转身拍拍藏剑的肩头,含笑道:“老弟,是报恩的时候。”
  藏剑感激地望了一眼斩风,走到左明面前,默然看着他。
  斩风从砚冰怀里接下流千雪,轻轻地拥入怀中,走到一旁的四方桌边。
  也许是感受到温暖,流千雪幽幽醒来,睁眼望去,首先接触的是斩风关怀的目光,心中像是注入了暖流,说不出的舒服,煞白的俏脸渐渐红润,眼角也闪出晶莹的眼泪,竟是喜极而泣,鸣咽着说不出话。
  斩风为她拭了拭眼泪,轻轻地道:“没事,放心吧!我答应过安全送你下山。”
  流千雪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幽幽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恋的感觉很美好,如沐春风一般,斩风如同普通的青年,渐渐陷入了甜美如蜜的境界,被流千雪的情丝捆住,轻拥着不胜一握的纤腰,伏在玉颈旁边细声道:“谁敢打你的主意,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真好……”柔情牵魂,流千雪情动以极,只剩下轻轻的呢喃声。
  砚冰一直在看,忽然有些感叹,除了最初的相逢,斩风每一次与流千雪相会都与她有关,山道上相争的时候,斩风看流千雪的眼神中还没有一丝爱情,只有关怀,第二次是地寨的牢狱中,斩风的眼神还是以关怀为主,但多了一丝柔情。
  而这一次,眼神中除了柔情,还是柔情,知道他已经完全融入其中。
  做为旁观者,她比当事人更清楚现实,烈火般的浓情过后,便是冷酷的选择期,不是斩风放弃复仇,就是流千雪放弃道士身分。
  藏剑打破了宁静的气氛,扬声问道:“斩风兄弟,能不能请这位姑娘帮左明治伤?”
  “他!”斩风和流千雪都吃了一惊,诧异地望向藏剑,发现他神色坚定,并不是在说笑。斩风一句话也没问,细声对流千雪道:“去吧!”
  流千雪不明白为甚么要救坏人,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姑娘,学的又是治疗性的道术,不忍见别人受伤,在斩风的鼓励下,还是走到左明身边为他治疗。
  藏剑走到斩风面前,忽然单膝脆在斩风面前,神情庄重地道:“谢谢首领。”
  “不必谢我!你叫我甚么?甚么首领?”斩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
  藏剑站了起来,凝视着斩风片刻,躬身道:“我们三们刚刚做了一个决定,三家联盟,并成立一个新的组织控制新联盟,这个组织由你担任首领,我们三个是成员。”
  “我?”斩风惊得目瞪口呆,转头望砚冰。
  “对,你是首领。”砚冰点点头,走上来亲切地道:“经过今日,大家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为了生存,联合是唯一的办法,但我们三个都无法抵抗道官和左明,只有你有这种能力,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个位置除了你,无人可以担任。”
  “可是--”斩风虽然想过借用四大逆党的势力,却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他本身没有任何统帅的经验,不知道能否承担起这份重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弓弛见他惊得发愣,猜到他的想法,含笑道:“我们三个都是你的副手,有事吩咐我们去做就行了,有问题大家一起出主意,一定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面前三张诚恳的脸,斩风想不出任何推托的理由,何况他也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对付道官,爽快地道:“既然三位都觉得我能坐这个位置,我也就不推辞了。”
  “拜见首领。”弓弛大喜,领着藏剑和砚冰一起拜倒在他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斩风没想到长山之行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面前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藏剑优秀的组织能力和统帅手腕,弓弛出色的谈判和经商能力,砚冰拥有极好的观察力和凶狠,这些才能都是斩风望尘莫及的。
  他虽然答应成为首领,但心态上却没有把自己的地位调高,依然把自己当成白级冥武士。
  弓弛笑着问道:“这组织叫逆风盟如何?”
  砚冰点头道:“道官是风,我们是逆风,首领又叫斩风,好名字。”
  “逆风!逆风!”斩风连连念了两次,点头道:“果然是好名字。”
  “逆风!”流千雪灵秀的眸子,扫视着身后的四个人,她最不愿见到斩风与道官势成水火,原以为自己的满怀柔情可以消除一切对立,但现在终于发现,感情并不能掩盖仇恨,心头一阵迷惘。
  手中忽然传来一阵摇动,她低头一头,发现左明动了动,连忙像兔子似地跳开,叫唤道:“他醒了!”
  藏剑和弓弛脸色一沉,一起走到左明的身边。
  左明虽然受到治疗,但身上的伤并没有痊愈,因此只能躺在地上,见藏剑和弓弛走来,居然冷笑着讥讽道:“想不到堂堂青云阁阁主和沧浪社社主都是反覆小人,连自己的承诺也可以抛脑后。”
  藏剑没有动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片刻,沉声道:“左大人,你不必用激将法,我们早已决定放走你。”
  “放了我?”左明知道自己现在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原想激藏剑放人,没料到真要放自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们在玩甚么花样?我左明不是无知小辈,有话挑明了说。”
  弓弛正色道:“左明,我们没有骗你,的确会放你离开。”
  流千雪惊讶地走到斩风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问道:“你们不怕左明报复吗?”
  “他们都是铮铮汉子。”斩风回答很干脆。
  “是啊!”砚冰用崇敬的目光望着两人,轻叹道:“他们欠了左明的救命之恩,不肯做恩将仇报的事情,因此才会投到左明麾下,现在放他一条生路,也就还了救命之恩,虽然将来可能有更大的麻烦,但他们做事,只求问心无愧,相比之下,我就差远了。”
  流千雪恍然大悟,眼眸中也闪动着钦佩的目光,这些本应憎恨的逆党,竟然都是英雄好汉,而道官中也有小人,心中仿佛打开了一个窗口,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领域。
  左明勉强站了起来,冷冷地扫视着两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一切恩怨勾消,日后相见,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藏剑正色道:“我们原本无仇,既然一笔勾消,我们绝不会主动找你的麻烦,但你如果再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也不会束手就擒。”
  “好!”左明不愧是一代枭雄,只要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绝不会放弃,何况山外的势力丝毫没有动摇,这次只不过是权力场中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
  “我们走吧!”弓弛扯了扯藏剑的衣服。
  “嗯!”藏剑的目光从左明的脸上扫过,又落在斩风的身上,这个青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无论是气度,还是品性,都比左明的笑里藏刀要好百倍。
  一行人出了地牢,发现小山外的广场上围着许多人,熙熙攘攘,似乎发生了甚么事,气氛也显得有些紧张,有些人甚至提着兵器,似乎在戒备甚么。
  “阁主!”一名弟子眼尖,瞥见藏剑的身影立即大叫起来。
  目光骤变聚焦在藏剑身上,脸上除了悲愤,还有一丝惊喜。
  藏剑感觉到气氛怪异,心里纳闷,但当他穿过人群时,赫然发现石板地上平放七具尸体,都是青云阁的弟子,不禁勃然大怒,愤然喝问道:“是谁干的?”
  邢古满脸哀痛地走到他身,摇头叹道:“刚才北翎突然从地牢冲了出来,两位兄弟上前询问,没想到他不分青红皂白,下毒手杀害两人,然后逃之夭夭。”
  “可恶!”藏剑怒火盈胸,气冲满怀,忍不住大声吼叫道:“北翎这个无耻小人,不杀他难泄我心头之恨。”
  邢古露出苦涩的笑容,伤感地道:“后来又出来一道白光,速度快比流星,五名兄弟反应不措,被当场撞死,唉,想不到他们没死在道官手里,却惨死在自己的寨中。”
  藏剑已是怒不可抑,神色也更冷,双目中血丝暴现,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我的实力不及,也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弓弛走到身后拍拍他的肩头,沉声道:“青云阁的仇人,也就是我们大家的仇人,绝不会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砚冰转头凝望斩风道:“风,你也有责任为他们报仇。”
  “放心!”斩风知道她在提醒自己新的身分,不但要为自己打算,还要为这些弟子负责。
  藏剑走到七名手下的尸体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青云阁的弟子和斩风等人,也分别鞠了三躬,气氛有些伤感。
  藏剑紧捏着拳头,他并不是在怨北翎和枚流尊士,而是在怨恨自己没有实力保护手下,心中的愧疚,也像怒火般灼痛了他。
  半晌,他抬起头扫视着在场的人,正色道:“情况发生突变,我决定不再跟随左明,不过如果众位兄弟还想追逐左明,我绝不拦阻。”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八章 青云散尽
  邢古见到斩风和砚冰平安出现,却不见左明的身影,心中早有怀疑,听了这番话后,神色大变,紧张地问道:“阁主,你真要放弃与官府合作?左大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呀!”
  藏剑见他的脸上有失望之色,心中若有所悟,淡淡地道:“我救了左明一命,恩情已报,情债两还。
  “当然,我知道不少兄弟想借左明的势力,摆脱逆党的身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说过,绝不阻拦,左明现在还在地牢里,想跟他走的人,可以去地牢见他。”
  邢古已经四十多了,对付道官只因被道官所逼,无路可逃,因此才加入青云阁,难得有机会恢复普通人的身分,甚至有机会做官,因此十分兴奋,一直怂恿藏剑投靠左明,现在听说希望破灭,心情极差,但碍于藏剑的情分,不忍口出怨言。
  他犹豫片刻,沉声道:“麟云逃走,一定还有下次围剿,不投靠左明,我们恐怕没有生路。阁主,为了这么多兄弟的前途,请你三思。”
  藏剑一听,就知道话中的意思,转头扫了一眼,发现不少人都在点头,可见大部分的手下都希望过平安的生活。
  他心里清楚,这两年虽然被称为逆党,但对道官的骚扰程度远不及夜鹰团,大部分成员都在长山一带过着平静的生活,因此还想这样生活下去。
  想到此处,他又有了新的决定,望着邢古道:“老邢,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少兄弟想必也有这种想法,如果他们愿意,你就带他们去投左明吧,我绝不勉强,不过左明为人奸诈,你要小心。”
  邢古虽然在意见上与他有分歧,但不影响交情,知道藏剑是一个爱惜手下的人,这份感情没有半点虚假,点头道:“阁主放心,我不会逼他们去投靠左大人,一切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藏剑点点头,不舍地望着自己的手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到与他们分别,心中万分不舍。
  斩风心中感触很深,想成为一个团体的领袖,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情义两全,恩怨分明,赏罚有序,还要有令手下信服的能力和威望,这些都不是短期之内自己能拥有的。
  木斐突然走到藏剑身边,诚恳地道:“老大,我没家没室,留下来也没意思,更不想去投左明,我要跟你走。”
  藏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知道你,只要你愿意,以后就跟我走吧!不过我不是阁主,而是与你一起修炼的伙伴。”
  霎时间数十个人都走了出来,要跟藏剑一起离开。
  藏剑感动得热泪盈眶,过了半晌才平静下来,扬声道:“大家有三种选择,一是留下来过普通人的生活,山上有房子,有田地,只要勤劳就能过好日子;二是随老邢去投靠左明,如果机会好,也许可以混出前途;三是随我离开山区,我、砚团长以及弓社主决定成立逆风盟,选择哪一项,请大家好好想一想。”
  “逆风盟?”
  邢古等人都大吃一惊。
  藏剑恭敬地向斩风欠了欠身,正色道:“这位是逆风盟的盟主,我们三位都是他的下属。”
  一言既出,人群中立即暴发出一连串惊呼,人们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们敬爱的阁主。
  藏剑坦然面对所有的怀疑,神色间没有半点松动,坚定的目光,使得每张脸上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随即,斩风又成为焦点所在,孤冷的气质,使他看上去傲然不群,与首领的身分似乎不太相容,这一点让邢古等人都感到怀疑,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青年,有没有能力率领逆风盟?
  邢古盯着藏剑惊问道:“阁主,你真要成为他的手下?”
  “不错,盟主的实力强我十倍,我服!”藏剑答得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犹豫。
  语气感染了在场的青云阁弟子,既然连素来尊敬的阁主也心服口服,就再也没有怀疑斩风的理由,霎时间,望着斩风的目光,多了许多敬意。
  斩风甚么也没有说,以他惯有的目光迎接着一切。
  流千雪也在凝望着他,想到心上人以对抗道官为目标,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虽然道官中有不少害群之马,但她内心深处还是相信修道的目标是成仙,权力财富都是无谓的。
  斩风没有看她,因为他的心里清楚,只要望着这张娇嫩的俏脸,心就可能变软,但在道官的事情上,没有半点退缩的理由。
  在藏剑的引领下,五人进入议事厅中,商议下一步行动。
  “我的朋友还在养伤吗?”斩风想起鸣一有些担心。
  弓弛想起上次被打伤的青年,含笑道:“放心,左明没有对他怎样,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嗯!”斩风点点头,望着藏剑问道:“你真要抛下青云阁吗?”
  藏剑望着熟悉的大厅,每根柱子、每张椅子都有他的血汗,想到要离开这里,心中难免有一丝惆怅。
  弓弛拍拍他,安慰道:“以后还会回来的,也许下一次就可以大摆酒宴庆祝了。”
  藏剑知道他指的是甚么,点头道:“我的实力根本不足以领导他们,只会为他们带来麻烦,现在这一片山区已经被道官发现,日后会变得不安宁,但如果他们像普通农民一样生活,应该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我下山后可把道官的视线引开,免得他们再来骚扰这平静的山林。”
  砚冰赞叹道:“藏剑的这份心意实在让人敬佩。”
  藏剑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修炼,下山就是为了寻找修炼的机会,在没有达到满意程度之前,我不会回山。”
  “我也不会再带夜鹰团出动,除非有绝对的实力。”砚冰附和道。
  弓弛微微一笑道:“看来大家的心思都一样,我那千霞岛没有外人知道,让他们平安在岛上生活也不错。”
  斩风忽道:“有个地方我想去。”
  砚冰见他眼神中藏着一丝哀色,心念一动,若有所悟地问道:“你想回去花湖拜祭亡灵?”
  “首领真是花湖杨家的人?”
  藏剑和弓弛腾地站了起来,满面惊愕望着斩风,朱雀国中没有人不知道当年的剧变,十几个豪族都在一夜之间覆灭,风家等几族更是被公开处死,事情轰动全国,人所共知。
  “风!”流千雪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每次想着斩风全家老小都被道官杀死,心头就会有灼痛感。
  斩风迟疑了,虽然风家与杨家同遭灭门,但分别在于处理的方法,风家当众处决,而杨家是被秘密淹死在花湖,因此杨家还可能有人存活,风家却是点名处决,绝无半个活口。
  由于被推为首领,他觉得自己不该隐瞒甚么,但牵涉太广,背后的斗争不是眼前这些人所能承受的,也不想把他们拖入其中。
  砚冰见他默然不语,以为他思念亲人,心中的感觉同样悲凉,家人何尝不是在那场惊变中丧失。
  流千雪忽然好奇地问道:“冰姐,你说和风哥是亲人?是真的吗?”
  弓弛也想起石牢内的对话,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她倾心于斩风,所以自认亲人,但后来看起来又不太像,只是没有工夫细想而已,现在危机解除,他也意识事情的确有些奇妙。
  砚冰同样以沉默面对,黑纱遮面,所以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唯一那对幽黑的眼睛能显露出细微的变化,此刻的眸上罩着一层薄雾。
  藏剑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私隐,何况又是伤心事,我看就别问了。”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我连累了全家,如果不定那门亲事,也许……”哀色笼罩的砚冰,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斩风的脸色刷的全白了,心神猛烈地颤抖着。
  “风,你怎么了!”流千雪被他异常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摇动他的手臂。
  众人随他的声音,第一次发现他的表情变了,脸色白的像雪,整个人真的像是一座冰山,寒气逼人。
  “没事!想起旧事而已。”
  斩风极力控制着心神波动。
  弓弛怕他伤心过度,安慰道:“杨家沉尸湖底算是有个好归处,不像风家,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斩风心头猛跳,紧盯着他问道:“风家怎么了?”
  “你竟然不知道?”弓弛诧异地看着他,连砚冰也感到莫名其妙。
  斩风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紧张地催问道:“风家不是死了吗?还有甚么事?”
  弓弛见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微微感到诧异,轻叹道:“风氏一门最惨,七十二具白骨被撒在奸佞园中的垃圾堆上……”
  话还没说话,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感觉到地动山摇,整座大厅颤抖了。
  他吓得心惊肉跳,抬眼望去,赫然发现议事厅西面的整面墙被打烂了,变成了一堆瓦砾,散落在墙址的附近。厅内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广场,无数张惊愕的面孔同样凝视着屋内,不知道发生了甚么怪事。
  余波未消,大厅的屋顶还在微微颤动,如果不是其他三面墙顶着,这座宏大的议事厅一定崩塌。
  藏剑、砚冰和流千雪木然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瓦砾,事情太过突然,太过震惊,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此刻的惊愕。
  “一丈厚的墙!只受一击就崩溃了,这是甚么力量!”
  藏剑最感惊颤,这座大厅是他亲自督建,墙身前后各有一层木墙,中间是一丈厚的石墙,用天然的原石搭建而成,坚固程度比长山城的城墙还高,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这也太夸张了吧!”砚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当四人的目光移向斩风时,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斩风像石雕般坐着,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下的椅子已经化成了碎片,撒满一地,但他却稳若泰山的坐着,一动不动。
  神色冷的几乎连空气都凝固,淡蓝色的冥杀气,源源不断地射出透过墙塌处,直指远方,如果仔细观察目光通过的空间,可以发现所到之处,竟然结出了冰晶和雾气,形成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厅外的人们都被感染了,内心产生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种发自内腑的敬畏感犹然而生,竟与见到仙人时的感受完全一样,双腿突然变得很无力。
  哗!所有的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
  愤怒,斩风的内心只有这两个字,所有的怒火都化成了比冰还冷的杀气,一丝丝发泄出去。
  七十二具白骨被撒落在垃圾堆上,有一具就是他自己,任何人想到这种场面都无法平静。白骨都是可亲可敬的亲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还只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这些人生前死得惨,想不到死后也无法安息,还要受到风霜雪雨的冲击,和世人的冷眼与嘲笑。
  奸佞园!该死的戟布,难道屠杀还不足以满足他吗?竟然将白骨撒在垃圾上,让世人唾弃咒骂,你好狠啊!
  我风家与你何仇何怨?为甚么要用这种手段?
  斩风一刻也无法平静,心在滴血、在咆哮、在怒吼,无形的气势如火焰般,从身体向四周张开,给人排山倒海的压力。
  “不--可--原--谅!”四个字一点点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旁人却只听到一段莫名其妙的杂音。
  在场的人越来越害怕,斩风这副样子不知道还要发生甚么事情,无计可施之际,一把娇弱悦耳的声音打开了凝重的气氛。
  “风!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流千雪柔情地忘着他。
  杀气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弓弛捂着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心中的忐忑才慢慢消失,偷偷望了斩风一眼,咋舌叹道:“这是甚么力量,实在太吓人了,想不到世上居然有这么恐惧的眼神,胆子小的人恐怕早就吓晕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才像是首领。”
  “戟布!血债一定让你还清。”斩风虽然收敛杀气,但心境并未平复,目光中依然藏着烈寒。
  流千雪脸色白得有些可怕,紧握着斩风的手,呢喃着问道:“你真要去杀戟布道仙?”
  “雪恨!”斩风心中的恨意,已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流千雪想到他满身血仇,对象却是像自己一样的道士,心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但报仇天经地义,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心头上像是压了块大石一样,紧紧地挨着斩风轻声道:“我替他们还,行吗?”
  斩风呆了呆,转头看着流千雪,丝丝柔情的目光,能让任何人心软,因此他又把目光移开,左手轻抚着秀发,并没有回答。
  砚冰怕他心软,岔开话题说道:“风,我们下山吧!山道已被打通,也许很快就会有军队,或是道官前来搜山,我们不能久留。”
  斩风点点头,望着藏剑道:“藏剑大哥,我去见一见鸣一,你们安排完,在那里会合,然后一起下山。”
  “是,盟主!放心,我会安排妥当,”藏剑已经完全把斩风当成了上司看待,欠身一礼,转头道:“砚姑娘,烦劳你送盟主去瓜儿谷,薄戎那里,我会去通知,后日,我和弓老大前去会合,一同下山。”
  “嗯!”砚冰放出影雀,带着斩风和流千雪腾空而起。
  藏剑和弓弛对望了一眼,脸上都现出灿烂的笑容,有了如此强大的头领,前方的道路将会更加光明。
  影雀飞得不快,三人静静地坐着,没有人说话。
  斩风的思绪依然被弓弛的话困扰着,心里很想立即冲到奸佞园,看一看父母亲人的白骨,是否真的被撒落在垃圾上受人唾弃。
  流千雪侧着身子坐在斩风怀中,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这一次并不是害怕危险,而是为两人之间甜如浓蜜而又朦胧似雾的感情担忧。
  浓情过后,人生的岔路就摆在面前,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无论道官有甚么劣绩,都无法动摇她修道成仙的心愿,这是十几年逐渐积累的,情潮虽然汹涌,却也无法拭去心底的印记。
  因此,她希望斩风和她一起修道,一起成仙,过着仙侣般的生活,但每当她触及斩风的眼神时,这种期盼立即被打得粉碎。
  “真的不能相容吗?”她凝视着那张冰冷的脸,心里一阵酸楚。
  “到了!”砚冰轻轻地呼唤着。
  斩风回过神,低头朝下方望去,果然已来到瓜儿谷的上空。
  整个山谷像变化很大,原本是村落的居所,现在房屋经过了修整,焕然一新,原来的草地都变成了农田,人们忙忙碌碌地在田农地上耕种着,与普通的山村没有任何区别。
  砚冰忍不住赞叹道:“左明虽然阴狠,但手段的确不凡,短短半个月,竟能把这山谷变成这样,实在让人佩服。”
  “嗯!”斩风忽然想起砚冰与左明之间的关系,转头看着她。
  砚冰冰雪聪明,一眼就洞穿斩风的意图,神色一黯,低声道:“他应该是我的同门,不过我一直都不知道。”
  “嗯!”斩风宽容地点点头,没有追问。
  影雀缓缓降落在中央的空地上,立即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其中自然包括了泰裕和鸣一,两人像往常一样亲切地迎了上来,对他们而言,无论斩风变成甚么样子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任何变化都应该接受。
  “老大!见到你太高兴了。”鸣一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朝斩风扑去。
  斩风友善地接受了鸣一的拥抱,人界的首个朋友对他而言意义重大,如果不是他,之前发生了一切都不会出现,鸣一可以说是人界的引领者,带领他进入人界生活的轨道。
  泰裕热情地拍着他肩头笑道:“兄弟,你来的正好,过几天我们就下山了。”
  斩风点点头,抬眼望向四周,却见不到冬浩之的身影,问道:“你们大人呢?”
  “下山了。”泰裕眼角扫见斩风身后的流千雪,顿时吓了一大跳,惊愕地道:“噫!你不是那位道官吗?怎么会在这里?”
  道官两个字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怀疑的目光纷纷指向流千雪,但入眼的却只是一个布衣荆钗、幽静如兰的美貌少女。
  流千雪垂着头,怯生生地躲在斩风身后,右手拽着斩风的衣服,左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出嫁的小媳妇,样子可爱极了。
  鸣一看得目瞪口呆,眼角忽然瞥见那只拽着斩风衣角的手,又是一愣,盯着斩风的眼睛,忽然闪出一丝调侃的意味,嘻嘻笑道:“老大果然厉害,连这么漂亮的道官也被你弄到手了,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泰裕也意识两人之间的关系,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没想到斩风竟与会道官成为一对。
  流千雪羞涩难当,心中的担忧也抛开一边,粉嫩的俏脸红通通的,抓着斩风的手被斩风紧紧地握住,她抬头看了斩风一眼,又低下了头。
  “我们进屋谈,姐,这里交给你。”
  斩风坦然面对一切目光,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必要扭扭捏捏,牵着流千雪,往原来住的小木屋走去。
  鸣一看得眼珠子都几乎掉出来,啧啧叹道:“这要修多少辈子的福气,才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老婆,还是道师,老大,你可真是有福啊!”
  一句道师又把周围的人吓呆了,斩风的事情只是略略听了一些,依然将信将疑,现在又拖着一名道官,身后还跟着夜鹰团团长,一切都似乎乱套了,弄得他们茫然不知所措。
  砚冰轻咳一声,打破了过于尴尬的气氛,淡淡地道:“你们两个跟快去吧,有正事要说。”
  “知道了。”
  鸣一和泰裕笑盈盈地追上斩风,并领着两人回到住所。
  小屋还是原来的样子,斩风站在屋前的木台上,瞭望整个山谷,四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老大,见到左大人了?”
  斩风不答反问道:“鸣一,我要出山了,你以后有甚么打算?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回去刑察司?”
  鸣一呆了呆,前些日子见到左明趾高气昂地布置山谷,冬浩之更表示整个山区已在控制之下,以为斩风也归入了左明麾下,没想到这次一见面,就要自己选择,脑子里有些慌乱,问道:“左大人不是……”
  斩风淡淡地道:“除了猛虎堂,其余三家都脱离了左明,现在是你决策的时候。”
  “甚么!”
  鸣一和泰裕面面相觑,脸上都有怀疑之色,但斩风说的话,他们不能不信,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回应。
  砚冰忽然出现在四人背后,淡淡地道:“不错,我和藏剑,还有弓弛,组成了逆风盟,斩风是盟主。”
  “老大是你们的盟主!”鸣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逆党首领竟然成为斩风的部下,这是天大的新闻。
  忽然,农地上也传来一阵惊呼声,像是合奏似的。
  泰裕望着斩风,喃喃地道:“居然会变成这样!左大人、冬大人的计画岂不是要落空了,死去的兄弟岂不是死的太冤!”
  斩风想起张谷等死去的人,神色一黯。
  鸣一将信将疑地问道:“老大,你用甚么手段把他们都制伏了,是不是这个美道官的功劳?”
  语气中显示出不太相信斩风的力量,猜测可能是因为流千雪的力量,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流千雪听完,忍不住捂着嘴轻笑道:“他战胜了左明。”
  鸣一的双眼瞪得像牛眼,忽然捂着胸口,满脸苦笑,摇头叹道:“老大,别再吓人行不行?上次跳崖几乎吓得我半死,现在又带来这么多的消息,是不是存心想吓死我?”
  流千雪见他说得有趣,又笑了起来,像盛放的桃花般美艳,诱人之极。
  斩风的嘴角不禁溜出一丝笑意,道:“藏剑和弓弛后天才能到,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后天上路。”
  鸣一嘻皮笑脸地朝他挤了挤眼睛,调侃道:“老大,你现在有嫂子相伴,又有能人跟随,转眼间就功成名就了,我跟在旁边是不是不好看呀!”
  流千雪见他说话有趣,表情幽默,噗哧一声又笑了,朝他吐了吐舌头,羞红着脸,娇嗔道:“别胡说。”
  鸣一忽然又摇了摇头,叹道:“还是老大下手快,可惜我没有早点下手。”一副极度惋惜的表情,逗得众人都笑了。
  翌日,弓弛带着沧浪社的十五人,首先来到瓜儿谷。
  薄戎等十九人也随后赶到,听到砚冰的想法,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但大都尊重她的选择,这批人没有停留,直接在薄戎的带领下离开山区,与其余的成员会合。
  第三天清晨,藏剑也赶到了,随同而来的,还有木斐,这个虎头虎脑的汉子,一定要跟在藏剑身边,藏剑也舍不得憨厚直爽的他,因此就把他带来了。
  希望继续跟随着他的弟子,共有一百零三人,由于人数较多,因此分批下山,到海边集合,一起出海前往千霞岛。
  泰裕选择了回京,他有家有室,还有稳定的职业,虽然心向斩风,但为了家室,决定留在刑察司,斩风也没有勉强他。
  最后,斩风身边只留下六人,流千雪、弓弛、藏剑、砚冰、鸣一和木斐。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九章 异术师
  左明也下山了,邢古领着七、八十人投靠,这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也算是安慰,从邢古的口中,他知道了逆风盟的新组织,顿时感到极大的威胁。
  尤其是斩风出任首领,这个青年浑身上下,都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连枚流尊士都不战而走,可见他的实力。
  而且斩风身边有经验老道的弓弛、处事手腕极强的藏剑,还有知道很多秘密的砚冰,这四个人的组合,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效果。
  但更早回到凌关的他,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没有因为山上的失败而急于报仇,因为斩风的目标也是道官,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愿招来一个可怕的敌人,更重要的是山区不再有青云阁,依然可以成为他秘密据点,因此不希望再次引起道官的注意。
  他只停留了一夜,就带着所有的人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凌关。
  斩风换了新的装束,一身白衣白裤,与白级冥武士的装束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背部图案,那是一把银剑破开黑灰色的烈风,图案是砚冰设计并亲手绣制的,做为逆风盟的标志,与他的气质极为相衬,那把一度丢失的长刀也回到他的手中。
  其他人都没变,流千雪找回了自己的包袱,换上一件道袍式的蓝裙,与普通的长道袍不同,这身道裙小巧清爽,穿在她身上别具风采。
  弓弛还是锦衣玉带,一副富商的样子;藏剑穿着黑色的武道服,背上背着一把黑色大剑,就像流浪的武士;木斐一身青衣,手里提着一根黑色大棍,紧跟在藏剑身边,像是护卫,又像仆从。
  砚冰也是黑衣黑裙,头上还有黑色的面纱,幽冷中透着神秘。
  鸣一则是一副猎人打扮,就像初次与斩风见面时一样,背上有一把黄桦弓,腰间挂着箭袋,他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只能凭远程攻击来防卫,因此选择了弓箭。
  凌关虽然平静,但六人没有停留的打算,从西门进城后,立即赶往东门,刚出城不久,十五、六名道士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怎么还有道官?”藏剑皱了皱眉头,勒停坐骑,小心地察看前方。
  “他们向东走,而且走的慢,气氛也不紧张,似乎与我们无关。”
  “既然如此,就不必理会,继续赶路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斩风的眼中,不是别人,正是聿丘。
  想起平儿的事,斩风心中一黯,那个可怜的女子毁在北权手里,最后自杀身亡。
  流千雪的感觉却大不一样,再次见到道士,心中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想上去打招呼,但碍于身边五人,不敢贸然行动。
  距离越来越近,道士们听到马蹄声都回头张望,斩风也没有躲避,坦然面对这十几名道士。
  “是你!”虽然斩风换了装束,但特殊的气质无法改变,聿丘虽然犹豫了一阵,但还是认出了他,急冲冲地迎了上去,抓着马缰问道:“平儿呢?”
  “她死了。”
  “死了!”聿丘脸色大变,眼中血丝暴长,暗暗吐出噬人的怒气,惊叫道:“是谁杀了她?”
  “猛虎堂北氏兄弟。”
  聿丘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叫道:“原来是他们!”
  “我杀了北权,北翎跑了。”
  聿丘猛地颤了颤,惊愕地望着斩风,从眼中确认事实后,忽然双腿一软,跪倒在马前,感激地道:“我替平儿拜谢大恩。”说罢,竟真的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流千雪感动地流下眼泪,伸手扯了扯斩风的衣服,轻轻地道:“道官不全是坏人。”
  斩风明白话中的含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藏剑和弓弛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道官也是有情有义的人。
  流千雪极为同情聿丘,看了斩风一眼,跳下马背,柔声劝道:“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聿丘看了她一眼,惊觉她是那名报信的道师,没想到她竟然会与斩风在一起,诧异的打量几眼,又望向斩风身后,大都不认识,只有弓弛有些面熟,但当时大雨滂沱,视线模糊,因此无法确认。
  “这位是千雪道师!”
  聿丘身后全是道仆,听说这个美貌女子竟是道师,都吓了一跳,连忙恭敬地向她行礼。
  流千雪嫣然一笑,问道:“你要去哪里?”
  聿丘向天一揖,正色道:“半个月后,雾隐仙人要在中川城北的龙山山麓举行大道法会,是难得的盛事,刚刚收到道仙令,要我们起程东行前去听道。”
  “大道法会!”流千雪喜得大声惊叫。
  斩风见她兴奋的脸色晕红,心中微叹,她毕竟是道士,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仙,与自己想的截然不同,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人的愿望都会落空,一直犹豫的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砚冰等人听到大道法会,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是仙人的传道法会,但每次有法会出现,道官的势力和影响力就会大幅提升。
  聿丘同样感到兴奋,含笑道:“听说半年前就定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向外宣布,龙山离这里有十几天的路程,现在起程刚好,你如果不急着回古树镇,可以去听一听。”
  “我一定去!”流千雪越想越兴奋,连答应斩风一同祭拜亲人的事,也忘记了。
  砚冰纵马踏前一步,望着斩风,小声提醒道:“风,还是早做打算吧,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斩风正想回应,流千雪忽然转头微笑道:“陪我去龙山吧!”
  砚冰斜眼凝望斩风,似乎在催问:“你的决断呢?”
  聿丘忽道:“这一次场面很大,好像十位道仙大人以及皇上都会出席法会,只可惜师父失踪了。”
  “道仙!”斩风眼睛一亮,脑子里立即出现了戟布的名字,当然,朱雀国皇帝也是祸首之一,心里忽然兴奋了起来,随即朝流千雪点了点头,道:“我陪你去。”
  “谢谢!”流千雪一心向往大道法会,没有意识到斩风的真正用意,欣喜若狂的她,竟忘了身处大庭广众,而亲匿地牵住他的手。
  聿丘看得一呆,没想到这位道官群中谈论最多的美人,竟然成了斩风的人,大为惊讶,虽说道士不禁婚嫁,但女性道官与外人成亲的人少之又少,何况又是这种出色的美人。
  “走吧!”斩风突然用力一拉,将流千雪提上马背拥入怀中,然后纵马飞奔。
  砚冰等人拉着流千雪的坐骑,也呼啸而去,扔下仍在发呆的聿丘。
  一直奔出凌关三十里,斩风才停下马,抬眼望向周围,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小山岗,右侧有小河流淌,坡上稀稀落落几株榆树。
  流千雪捂着跳动的心口,白了他一眼,娇嗔地道:“干嘛跑那么快?颠死我了。”
  看着轻笑娇憨的表情,听着亲匿悦耳的声音,一切都能把人融化,斩风突然觉得自己心软了许多,只要站在这个身影的旁边,似乎其他的事都淡化,凝视她片刻后,甩头望向远处银带般的小河。
  也许是因为斩风身上不变的冷漠,兴奋中的流千雪,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有些异常。
  “终于离开山上,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希望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流千雪向天伸出雪白的玉臂,浓浓的笑容凝在脸上,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她本就是乐天纯真的少女,这些日子的经历,就像梦一样出现在眼前,现在恶梦已过去,不好的事情也消失在脑海之中,剩下只有期待。
  斩风很羡慕她的性格,就像是一株忘忧草,虽然曾经有过忧心忡忡的日子,但困难一过,又变得无忧无虑,可爱迷人,他情不自禁地轻拥着她的香肩。
  流千雪看着他,嫣然一笑道:“忘记一切不高兴好吗?”
  斩风没有回答,望着天空喃喃地嘀咕:“仙界,真有那么吸引人吗?”
  由于斩风改变了计画,弓弛决定暂时告别,前往千霞岛,一方面引领青云阁的人登岛,一方面为自己的离开做布置,因此斩风身边只剩下五人。
  鸣一最是兴奋,摆脱了冬浩之和左明的束縳,身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身边的斩风虽然年轻,却是朋友,无论做甚么都是为朋友,心里痛快,做事也麻利许多,不像是在刑察司,做事是为了上司的命令。
  龙山在朱雀国的东北方,与青龙国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百里,东北方是边界的军事重镇陀海城,西南方五十里是中川城,之间散落着许多小镇和村落。
  中川城是前往龙山的必经之路,六人来到这里,准备休息一天上龙山。
  雾隐仙人传道的消息不迳而走,四面八方赶来的道士道官不计其数,中川城外的大道上,还有不断赶来的道官,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期盼着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学会更高明的道术。
  “好热闹啊!”流千雪也像其他道官一样,心情格外兴奋,脸上笑容不断,如同盛放的鲜花,百日不谢。
  斩风的心情却截然不同,铺着黄土的大道,人头汹涌如潮水般,一眼望去不下上千人,许多道官都带着众多仆从,有的还拖男带女,一副逛庙会的样子。
  虽然胸口处大都是七八朵金花,但这种声势绝非等闲,心中感叹,道士实在太多了,无论力量如何强大,恐怕也杀不绝。
  砚冰和藏剑见过许多道官,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式,脸色都变了。
  单从这一画面,就可以看出道官的势力何等庞大,然而这只是一门,中川城的南门、西门、北门也一定会有类似的人潮,而城中也恐怕早已住进了不少道士。
  鸣一纵马挤到斩风身边,小声道:“老大,要是这么多道官一起围攻,我们只怕连骨头都难留下。”
  流千雪正兴高采烈,脑子里尽想听道的事,鸣一的话很不顺耳,白了他一眼,嗔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打打杀杀?他们是来听道,又不是来打架,何况道士也不都是坏人,别一竿子打翻整船人。”
  鸣一嘻嘻一笑道:“嫂子说的对,要是天下的道士都像嫂子一样贤慧,朱雀国就成乐土了。”
  “嫂子”两个字闹得流千雪羞不可抑,娇嗔着啐了他一口,撇开头不理他。
  娇憨美态看得鸣一呆了呆,忽然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道:“嫂子,以后最好别随便笑,像我这样有定力的人可不多,万一惹来三五个狂蜂浪蝶,岂不是害得老大动手杀人吗?罪过,罪过。”
  “净胡说。”流千雪见他说的有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刚说别笑,现在又笑了,你看,都在望着你。”
  流千雪甩头望去,果然有不少望着自己,有的看了两眼就移开了,但不少的目光中藏着惊艳之色,这种神色她很熟悉,与古树镇那些追求者没甚么两样,当时还能以笑脸对待,现在身边有了斩风,心情大不一样,不快感使她轻哼了一声,转头不看。
  一群嬉闹中的青年发现了她,忽然纵马向她移了过来。
  藏剑和砚冰都心生警惕,紧紧地盯着他们,这群青年都是十八岁左右,身上都是锦丝道袍,远比普通的布衣道袍华丽,腰间都缠着绣花锦带,锦带上镶着翠绿的美玉,左侧各挂着一块宝红色的玉牌,挂着黄色的穗子。
  藏剑和砚冰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刚刚加入道仆,依然不改富家子弟的习气,心高气傲,爱显财富。
  流千雪今日披着一件粉红色风披,把里面的道袍罩住了,而青年道仆们只顾看流千雪的脸,也人没留意她的衣着。
  一名青年更是挤到流千雪马侧,举止轻浮,满脸淫笑,目光在流千雪的身上身下不断地扫动,像是要看穿衣服下的娇躯,嘻皮笑脸地道:“小美人,骑马太累了,要是把小美臀颠坏了,哥哥可就心疼死了!不如过来坐一会儿,我怀中舒服。”说着,特意还指着自己的怀里。
  砚冰等人一听这句话,都摇了摇头,暗暗骂他“找死”,同时心里都担心斩风被激怒,在这种地方大开杀戒。
  果然,随着一声惨叫,青年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十丈,狠狠地撞在一辆行驶中的马车顶上,木制的车顶不堪重击,被砸破了一角。
  车内的人居然默不出声,把受伤的青年道仆扔出马车,继续赶车上路。
  突然的变化,吸引了周边的目光,青年道仆的几名同伴吓了一跳,随即又把气撒在斩风等人的身上,纷纷怒目相向。
  “是谁?谁敢对道士动手?”
  这一声大叫,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纵使流千雪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这种调戏行为,何况她更怕斩风为此大开杀戒,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木牌,向道仆们扬了扬,娇斥道:“我是道师!你们这些道仆太无礼了。”
  “道……师!”
  青年道仆们吓得舌头打结,腿肚子哆嗦,面无血色望着这个娇美少女,他们本是纨裤子弟的习气,见到美人就想说几句挑情的话,作梦也没想到对方竟是道师!
  对于这群刚刚得到道仆身分的青年来说,道师的身分比天还高,哪是他们所能惹的,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向旁边溜走了。
  调戏流千雪的道仆,被摔得头破血流,爬了起来正想大发雷霆,却被同伴像拖死猪一般拖到一边,接着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怨他无端惹事,差点害了其他人。
  鸣一笑得肚子痛,一边揉着小腹,一边笑道:“这块小牌还真厉害,把这几个白痴骂得屁滚尿流,真是过瘾!”
  流千雪噘着俏嘴,怨道:“现在的道仆怎么都这么轻浮?太差劲了。”
  砚冰淡淡地道:“你还以为道官是甚么好东西吗?这些都是富家子弟,调戏民女早就习以为常了,以后的道官恐怕都像他们一样,无恶不做。”
  流千雪被她一阵抢白,弄得神色尴尬,再想辩解,砚冰早已把头甩向一边,只好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不明白砚冰为甚么故意挑道官的毛病。
  又走了片刻,城门在望,行人突然发现城门两侧的空地上挤满了人,而且人数不断增加,有挑担子的菜贩、推小车的行商、赶马车的马夫、背货物的脚力,都眼巴巴地望着城门,脸上都露出不愤之色。
  藏剑脸色一沉,冷笑道:“为了道官进城,居然把其他百姓都拦在城外,这也太不像话了。”
  “也许是地方官的安排。”流千雪依然在为道官解释,身为道官,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道官成为别人批评的对象。
  “还不是慑于道官的淫威!”砚冰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流千雪顿时哑然无语,噘着俏嘴,心里嘀咕道:“冰姐怎么总是跟我不去,每次想辩解,都被她驳斥,再这么下去,风哥对道士的感觉永远不会改变,这可怎么办?”
  “等一等吧。”斩风虽不满道官专横,但不愿为了进城争执,纵马向城门右侧空地走去。
  来到人群最外侧,六人在一块草地上下马。
  草地上也坐着两男一女,身边放着三个包袱,刚才被砸坏的马车就停在旁边。
  鸣一是密探出身,虽然本事有限,但眼力却不差,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人不像是朱雀国人,小声问道:“老大,刚才就是这辆车被砸,我一直纳闷他们为甚么没有要求赔偿,现在看来,这三个不是朱雀国的人。”
  斩风望了一眼,那三人品字形坐着,最左侧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赤裸的双臂展示出发达的肌肉,方形脸,浓眉粗目,短短的黑发,下巴也有一排很短的胡子,身边放着一把三尺长的钢锯片,中间有一个握槽,像是兵器又像是工具。
  壮汉右边是一名二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子,身上是书生常穿的布衣青衫,黑色的长发披肩,远远望去几乎以为是女人。
  而书生身侧的女子更年轻,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发球,十分可爱,身上是粉青色的纱裙,透着浓烈的青春气息,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还有浓浓的稚气,艳红的唇边有一颗小小的美痣,凭添俏色,灵秀的大眼睛四处乱转,充满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书生三人也在看这几个人,对于他们的装束也有些好奇。
  斩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见自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又把目光移向流千雪。
  鸣一坐不住,尤其是看到外国人,心中痒痒的,犹豫了片刻,笑着挪到少女的身边,探头问道:“你们不是朱雀国的人吧?”
  少女正看得高兴,脑后突然有人话说,不禁吓了一跳,转头望去,见是一个青年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脸上的笑容太多,觉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向书生挪了挪。
  壮汉瞪了鸣一一眼,满脸不悦,轻吼道:“喂,你是甚么人?凭甚么过来说话?”
  鸣一不以为意,笑道:“别介意,我也是等得无聊,找人说几句话,因为三位的打扮都不像本地人,所以有些好奇。”
  壮汉还想骂,却被书生用眼色拦下。
  书生打量了鸣一几眼,见他除了好奇心重了点,与普通的青年并没有甚么不同,心中略安,问道:“你也要进城?”
  鸣一望着热闹的道路,耸了耸肩,苦笑道:“看这样子,即使进了城,也找不到地方住。”
  “你们也是去龙山吧!”
  “我老大要去。”鸣一笑着指向斩风。
  书生把目光移向斩风,特殊的气质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偎在斩风怀中的流千雪,也同样吸引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位姐姐好美啊!”少女羡慕地望着流千雪,稚气未消的俏脸,更显天真无邪。
  鸣一朝她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调侃道:“你也不错呀!”
  少女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娇嗔道:“你不是好人!”
  壮汉对鸣一的敌意全消,拍着少女的肩头,哈哈笑道:“幽儿,难得有人夸你漂亮,怎么羞成这个样子?”
  少女被壮汉调侃有些着恼,灵秀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鸣一一眼,鼓起腮帮子,噘着嘴嗔道:“再说我打你!”
  鸣一还是那副嘻皮笑脸的模样,又打趣道:“我虽然怕疼,却不怕美人打!”
  幽儿真被逗急了,娇叱一声,身子突然消失,眨眼间又出现在鸣一的身后,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他踢了个大马趴,然后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得意地笑道:“哼,拿我开玩笑,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幽儿!”书生和壮汉的脸色都变了,不约而同大声斥喝。
  “异术师!”砚冰和藏剑都看见幽儿的动作,脸色微变,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
  幽儿发现自己闯了祸,吓得脸色惨白,怯生生地望着两人,双手摆弄着衣角,一副等着挨骂的神态。
  书生眼神渐寒,冷冷地扫视着砚冰等人,那惊呼已经证明身分的暴露,神色有些凝重,却没有半点惊慌。
  斩风极度震惊,他清楚地看见影子在地上飘动,高速地窜到鸣一身后,接着身影才出现,这种移动的方法与花月如出一辙,想到人界竟然与冥术相似的武技,怎能不让他吃惊。
  “好厉害啊!”鸣一没有半点着恼,笑着爬了起来,正想开口调笑,突然发现气氛异常,笑容顿时凝固了,惊愕地问道:“怎么了?”
  幽儿心里委屈,小嘴一撇,眼角竟然滚下泪珠。
  书生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沉声道:“都是你爱惹事,别哭了,我们走吧!”
  “嗯!”幽儿低下头,埋怨似的瞪了鸣一一眼,幽幽地跟著书生往南走去。
  壮汉警惕地盯了斩风一眼,提着三个包袱追了上去。
  斩风一直望着三人的背影,心里很想知道这三人施展的奇术到底是甚么,为甚么与花月一模一样。
  砚冰见他发呆,小声道:“看来是从青龙国来的异术师,也许可以交结。”
  “青龙国!”斩风开始对这个从未踏入的国度,产生了浓厚兴趣。
  藏剑忽道:“首领,我原想等你拜祭完再说,其实我和弓弛都想去青龙国修炼,那里更自由,也有更广阔的空间,还有很多奇特的技能,是最理想的修炼地点。”
  “哦!”斩风心中有些触动,虽然力量提升不少,但新的境界还是谜,需要寻找真正的答案,而留在朱雀国内一定会面对许多战斗和杀戮,固然对报仇有利,可是危险度极大。
  “我也同意。”砚冰一心想摆脱背后的势力,青龙国是最好的地方,也点头附和。
  流千雪正想着修道的事,一时走了神,此时才反应过来,听到两人都怂恿斩风去青龙国,大惊失色,拉着斩风的手,急问道:“风,你真要去青龙国吗?我怎么办?我还要修炼呢!”
  “是啊!你还要修炼。”
  斩风轻抚着她的秀发,甚么也没有说,大道法会过后,他还会要去那座每次想起就怒火冲天的奸佞园,为自己和家人收拾遗骸,还要去长河拜祭芯家,因此并不想现在就要做出残酷的选择。
  砚冰和藏剑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共识,只要流千雪留在斩风身边,摧毁道官势力的道路就会增长无数倍,但两人都没有说甚么。
  藏剑以朋友和属下的角度思考,自然不会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砚冰自己的事都难以说清楚,更何况去说别人。
  鸣一和木斐两人,更只有旁观的分。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城门才开放给普通人,这并不是因为道士的人数减少,而是城外聚集的人实在太多,官府怕引起骚乱,所以勉强开放城门给普通人。
  斩风一行人挤在潮水般的人群里,推推攘攘之下终于进了城,但进城一看,都吓傻了眼,城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一眼望去全是人,其中有六七成的人都穿着道袍。
  藏剑皱着眉头道:“人太多了,城里恐怕很难找到住所。”
  砚冰经常领着夜鹰团在各城间游荡,也来过中川城两次,因此对四周较熟,提议道:“西南五里有个瓦片村,不是交通要道,应该没有太多人,我们可以去那里借宿。”
  此言一出,其余五人都点头赞同,商议了一阵,他们就掉头往瓦片村走去。
  瓦片村是一个很清幽的地方,村边小溪潺潺,周围被一片农地包围,阡陌纵横,完全是自然的田园风光,宁静悠然,与五里外中川城的热闹截然不同。
  走到离村口百丈的距离,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里面传来,叮叮当当,兵器触碰声响个不停。六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打斗很激烈,看来是高手。”
  “我们没必要卷进去。”
  斩风想起那三名异术师,心中一动,自动请缨,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就从马上消失,地上随之出现一个黑影,沿着起伏不平的地势向村子窜去。
  五个人第一次真正看到斩风施展花月,无不感到惊讶。
  鸣一忽然想到山洞中斩风曾从容的解开绳子,满脸敬意,喃喃地道:“怪不得他那么自信,原来是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还一真以为老大只是胆量过人,没想到本事更大,真是太小看老大了。”
  刚踏入村口,斩风就被眼中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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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一章 影门武士
  展现在斩风眼前的是一场混战,青龙国来的三名男女与八名道官激战正酣,如果换了旁人,绝不会吃惊,但斩风不一样,因为三名异术师施展的正是影子移动术,与“花月”如出一辙,突隐突现的身影几乎让他以为回到了冥界,然而古朴的村落,高高的柴堆,灰色的土屋,还是挂在外墙上的乾辣椒,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他这是人界。
  原来人界真的存有冥武技!
  斩风的心头突然燃起了一团烈火,烧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既然有冥武技的存在,冥术也可能同样存在,把冥术带回冥界才是让冥界复兴的钥匙。
  战斗打得很激烈,三名异术师明显落於下风,并不是他们的实力太差,而是对手组成了有效的阵式,这三人虽然可以使用影子攻击术,却不能像斩风一样将身子也化入虚影,实体的存在使道士们有明确的攻击目标,由於身体被剑雨包围,因此他们总是需要变换位置避开攻击,情势很被动。
  道士们同出一门,施展的都是飞剑术,他们根本不用接近对手,两人一组站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既能合力攻击,又可以相互照顾,战术十分高明。
  八柄长剑在道术的驱动下漫天飞舞,留下千万剑影,阳光的照射下闪出星星般的亮点,仿佛是万千星雨坠落凡尘,与纯朴的山村气息相辉映,竟别有一番诗意。
  被围攻的人却无暇领会这美丽的意境,情势发展每况愈下,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名叫幽儿的小姑娘处境最危险,这个俏丽的小丫头被泼雨似的剑影包裹在内,身子随著影子不断地变换方位,但剑影的移动比她还快,被攻得手忙脚乱,已是香汗淋漓,每次从影子化回实体,红润的俏嘴都大口大口地吸气,如果不是身後的书生屡次出手营救,她早已命丧黄泉。
  壮汉的情况也不妙,手中的钢锯上下翻飞,锋利的锯齿化成一条条的光带,将漫天的剑雨挡在两丈外,但剑雨配合得十分默契,逼著他只能自保,无暇反攻,时间长了,必定力歇。
  书生移动的速度较快,转向很灵活,显得略微从容,黑影疾如飞箭,也在地上来回晃动,几次被剑影包围都从容地冲了出去,但他一边要护著幽儿,另一边又要提点壮汉,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情况岌岌可危。
  相比之下,八名道士显得十分从容,他们与三名异术师的距离有三丈,眉头舒展,意态悠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他们的眼中,面前的三人已是囊中之物,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斩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场中的注意,他也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把影子贴在一间土房的外墙上,静静地观察异术师与道官之间的撕杀。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对付影子移动术,看来我也不能杀意,要我遇到这种情况……”对於道官的阵式,斩风仔细地端详了半天,心里暗暗琢磨应对的方法。
  “啊--”
  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把斩风从思绪中唤回,声音藏著稚气,一听就知道那名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转眼急望,果然见幽儿吓得花容失色,呆呆地坐在地上,左小腿被利刃划破,已是血流如注。
  “这里不是异术师来的地方,受死吧!”为首的一名道士满脸狞笑,左手突然洒出一片红色,紧接著围攻幽儿的剑影突然燃烧起来,空气都被染得通红,逼真度让人远远就能感到强烈的炽热感。
  “妹妺!”书生见幽儿遇险,吓出脸色煞白,黑影一闪便向妹妹冲去。
  “想跑,没那麽容易。”
  除了一名道士狂攻壮汉外,其馀的六名道士全力围困书生,只要他的身子出现,剑雨必定纷飞而至,不敢他有片刻喘息之机。
  “妹妹--”书生急得满额大汗,却无法脱身营救,眼看妹妹就要火剑之下香消玉殒,惨嚎一声,眼如泉涌,却也只能眼睁睁看著一切,苦涩满心,悔恨交集,既恨自己力量不够,又怨自己决定失误,把亲人带入了险地。
  幽儿也已吓得不知所措,火剑冲到面前也全无反应,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受死吧!”道官面露狰狞,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全力操纵火剑扑向幽儿。
  幽儿突然变得从容,眼神中仿佛有一丝解脱的意味,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千钧一发,淡蓝色的冥杀气悄然无看息地从侧面飞来,快如闪电,转眼间已狠狠地击中火剑。
  波,波,随著几声闷响,烈火骤然熄灭,空气中的炽热感也荡然无存,只留下满脸惊愕的幽儿。
  “谁?”领头的道官正自鸣得意,没料到黄雀在後,竟然如此轻易地把最得意的道术击破,神色大变,这悄然无息的一击太可怕了,如果目标是他,也许早就命丧黄泉,心里越想越害怕,顾不得再攻幽儿,身子向後急退。
  其馀的道官正等著看好戏,被场中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围攻书生的剑雨也随之消失了。
  “妹妹!”书生被突然而来的喜悦冲得头晕目眩,愣在当场,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满面狂喜地扑到幽儿身边。
  兄妹两人几乎要生死永别,劫後馀生之际怎能不激动万分,幽儿的泪水滚滚落下,颤抖著娇躯扑入兄长的怀中,放声大哭。
  “哥哥……哥哥……”
  壮汉也趁机冲了过来,手制钢锯护在那对兄妹的身边,生怕道官们趁机偷袭。
  道官们早已无心再理会这三人,刚才的一击威力强大,下一个被攻击目标也许是其中一个,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顾不得幽儿兄妹的死活,一心要把偷袭者找出来。
  斩风一向渴望亲情,看著相拥而泣的兄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但他并没有现身,而是把影子贴在门角,与屋檐的斜影连成一片,乍眼看去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是……那个混蛋偷袭?”一名道士无法按纳心中的恐惧,咆哮著朝四方大叫,他慌张的情绪感染了同伴,为了壮胆,都破口大骂。
  “别做缩头乌龟,有胆量就出来。”
  “道爷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叫骂声,道官的阵形己变得散乱不堪,书生趁机抱起幽儿就往溪边窜去。
  “他们要跑!快,千幻剑雨!”随著领头的道士一声大喝,七名道士都反应过来,纷纷放出飞剑追截三人。
  斩风动了,鬼魅般的影子在大地上划过一条黑线,神不知鬼不觉飘到七名道士的身後。
  “谁!”领头的道士实力最高,也是唯一能感觉到地上有力量移动,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仿佛再踏前一步就要命落黄泉,吓得他倒窜出三丈,惊愕地望著原来的位置。
  “砰”,“砰”几声,刚刚放出飞剑的七名道士霎时间都成了断线的风筝,身子被击出二十丈外,重重地栽倒在泥泞的稻田中,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甚麽人?”领头的道士大吃一惊,举目四望,赫然发现三丈外有一名青年,如冰山般矗立在场中,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但离远就能感受到摄人的寒气,如浪涛般席卷而来,压得心里有一种窒息感。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脑子里嗡的一声,变得空白一片,只觉得四肢冰冷,手脚发麻,身子如同坠入寒窟一般,脚下再次倒退三步,心里同时也在暗骂自己胆子∶“除了十位道仙大人,我还从来也没怕过谁,怎麽看了一眼就心怯,真是邪门了,难道这个青年能用邪术摄人心扉?”
  “是你!”书生兄妹听到背後的惊呼,急忙回头张望,一眼就认出斩风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不禁大为惊讶,一起停下脚步观望。
  “他打了道官!”壮汉不可置信望向趴在田里的七名道士,虽然这是第一次进入朱雀国,但早就听说道官的势力无人能敌,没想到一个青年也敢动手打道官,实在有些意外
  斩风朝三人点点头,目光从书生兄妹身上扫过,又迎向正前方,道士大约三十二三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唯一突出的就是道袍上绣著四颗金花,表明了道师的身份。
  “我是边境的道巡使炎山,你是甚麽人?敢来妨碍道官办事?”炎山道师扯著嗓门大声斥喝,但听在别人耳中越显得底气不足,反而暴露出心中的不安。
  “滚!”斩风听出语音中的颤栗,心中冷笑,连左明和麟云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区区一名道师,因此不屑动手,何况杀一个两个无关紧要的道官并没意义。
  “大……大胆,你竟敢蔑视道官!我要教训你!”炎山道师瞥见眼神中的轻蔑,气得肺都几乎要炸开,眼中怒火熊熊,心中的怯意也在一瞬间被压至心底,变得狂躁不安。
  “别逼我杀你。”
  话语像冬日的寒风,吹得人心寒,空气也似乎骤然变冷,炎山只觉得心头突然被一块巨石压著,几乎喘不过气,怒火被寒气一吹,竟然冻结了,整个人仿佛泥塑一般呆站著。
  “好强的杀气啊!”书生和壮汉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同样的感受,这青年绝不是等闲之辈,单凭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足以震摄任对手,同时又庆幸著能遇上这麽一个救星。
  斩风懒得再多费唇舌,带著一阵寒风走向受伤的幽儿。
  幽儿这时才感觉到腿伤,噘著俏嘴叫唤道∶“好疼啊!哥哥,幽儿疼死了。”
  书生见情况已在斩风的控制下,心中大安,於是把妹妹放在草地上,然後扯下衣服,为妹妹抱扎伤口。
  幽儿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俏脸微红,蚊声道∶“谢谢大哥哥。”
  “谢谢你救了我妹妹!”书生感激地望向斩风,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但救妹的大恩已足以让他终生感激。
  斩风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背後突然传来炎山的一声大吼。
  “我剁了你!”
  斩风眉尖轻轻一挑,冰冷的目光往回扫,只见火红色的剑影挟著滔天的热浪扑面而来,不远处的炎山咬牙切齿地叫嚣著,满目狰狞,恨不得立时撕碎了可恶的青年。
  “小心!”,“大哥哥小心!”,“太卑鄙了!”,书生三人同时惊叫了起来。
  斩风如同大山般纹丝不动,镇定地让人心颤,深邃的目光没有一丝惧意,平静地迎向飞来的火剑,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大哥哥,快还手啊!”幽儿灵秀的眸子大瞪著,看著救命恩人没有反应,紧张地攥紧双拳,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倾刻间,化成千影的火剑在空中卷出了一个高达三丈的火柱,把斩风的身子包裹在中央,并不断地缩小。
  “他想干甚麽?”书生眼力更高,既然这个青年刚才能破解道术,现在也绝不会没有还手之力,一定别有目的。
  斩风的确别有用心,长山之行,他从聿丘的口里得到了不少有关火道术的知识,勃扬的幻火九虚一实,很容易对付,而炎山的火剑并没有蓝色火芯,似乎都是虚幻,但炽热感又令他感到怀疑,因此想印证一下聿丘所说的话。
  烈火一点点逼近,斩风仿佛已没有退路,胜利女神似乎有意向炎山献媚,至少炎山的心里有这种感觉,心中的惧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得意,被冻化的笑容再次回到脸上,更加灿烂。
  “大哥哥!”幽儿惨叫一声,捂著双眼不忍看到救命恩人丧命。
  “原来还是假的!”火中突然传来一丝冷笑,接著射出数道紫光。
  火柱被紫光一触,骤然消失,随著叮叮当当几下金属撞击声,九把精钢小剑被击成几断,撒落在地面。
  “这……这不可能!”炎山被突然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一句。
  斩风意态轻舒,随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淡淡地道∶“华而不实。”
  幽儿偷偷地张开手指,从手缝间看到斩风安然无恙,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叫道∶“大哥哥赢了,大哥哥万岁!”
  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娇憨动人,虽然举动像十一二岁的少女,却透著纯真无邪,让人看著很舒服,斩风看见她像看到了妹妹,庆幸自己及时出手救了她。
  “你……也是异术师!”炎山道师终於回过神,望著冷若冰山的青山,心里说不出的惶恐,没料到自己的道术竟如此不堪一击,耻辱、愤怒和不安同时浇铸在心头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进是退,只能硬著头皮大声喝斥道∶“原来你们是一夥的,朱雀国内禁止异术师进入,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你真要逼我杀人?”斩风冰冷冷地问道。
  刺骨的寒气让炎山道师更加心颤,面对杀气腾腾的身影,除了退走似乎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按照惯例,如果异术师的人数太多或实力太强,就会由专人招待,然後送出国境,炎山道师原想一鼓作气击杀三人,但见斩风的实力太强,他已经没有再斗下的勇气。
  为了走得更体面,他撑著说道∶“我奉劝你们一句,朱雀国内严禁异术师进入,你们必须立即离开国境,否则後果自负,而且这一带要举行大道法会,十位道仙大人都会出席,他们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斩风冰冷的目光一挑,接著身子像幽灵般消失了。
  “灵影士!”看著地上急行的黑影,书生突然大声惊叫。
  “人呢!”看著消失的身影,炎山道师心中一慌,紧张地察看四周。
  “滚!”斩风突然出现在他身後,一把揪住後领,随手扔进旁边的泥水潭。
  巨大的身子重重地砸在泥浆里,溅起一片泥水,心慌意乱的炎山顾不得满身泥水,像兔子似的撒腿就逃,七名手下也扔在稻田里不管了。
  “大哥哥好厉害!”看著斩风轻描淡写地击败道官,幽儿满心欢喜,灵秀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钦佩之意,玉手拍得啪啪直响。
  书生显得格外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斩风面前,两眼冒著精光,惊喜地问道∶“你也是影门的人吧?想不到这里遇上灵影士,实在太巧了。”
  “影门?灵影士?”斩风被新名词吸引,转头凝望著三人,发现三人的表情都一样,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对呀!你施展的明明是影术,我没看错。”书生无法掩饰心中的激荡,紧紧握著他的手。
  书生的举动也令斩风十分激动,对方的反应再一次证明心中猜想,他们施展的武技的确与花月一样。
  书生见他眼中还有困惑,以为他怀疑自己的身份,转头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我叫扇君,是青龙国人,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又指著幽儿和壮汉介绍道∶“这位叫肃豹,她是我妹妹扇幽儿,都是我的同门。”
  “灵影士是指影子移动术吗?”斩风盯著他问道。
  “是呀!”扇君再一次细细打量著他,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明明是我们影门的绝技,从不外传,你怎麽会懂得使用?”
  斩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原来影术是影门的绝技,是其中暗藏巧合,还是冥武技也在人界流传呢?毕竟当年冥人也在人界呆过一段日子。”
  想到消失的冥术可能重现,斩风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兴奋,正有一大堆的问题等待解答,元神分裂,两个虚幻空间,灰色气流幕,还有那两个淘气的力量种子,种种问题如果不能得到正确的解答,对修练将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甚至可能会走入歧途,有倾覆之险。
  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道官和异术师的出现使他对於冥人的力量产生怀疑,冥人想单凭现在的冥武技重回人界,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即使成功回到人界,也未必能在道官和异术师之间生存。
  由於长山的经历,他发现了冥武技更深的层次,而现在又得到冥术可能存在人界的消息,内心的激荡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如果能找到冥术的原始版本,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而冥界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发愣之际,有人扯了扯衣服,他转头一看,发现是幽儿,一对灵秀的大眼睛充满期盼,问道∶“大哥哥,这化身入影的影术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能不能教教我?”
  斩风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只有见到影门有关影术的文本,才能最後确认影门的影术是不是花月。
  壮汉也用羡慕的眼光看著他,赞叹道∶“影门里的灵影士极少,想不到竟会朱雀国里出现,你到底是怎麽练的?居然练成了化身入影!”
  “风!”
  亲呢地呼唤牵动了斩风的思绪,甩头望去,流千雪悄生生地站在村口向他挥手,娇美的身影在阳光幻出阵阵晕光,仿佛仙子下凡,美不胜收。
  “噫!是那位漂亮的姐姐。”幽儿对斩风满心感激,对他的同伴也有著同样的好感,更何况是风姿绰约的流千雪。
  “阿雪,我没事!”斩风满眼温柔。
  柔和而平静的目光安抚了流千雪的情绪,她嫣然一笑,走到斩风的身边,也认出扇君等三人,不禁有些好奇,眼角瞥著幽儿的左腿沾满了血渍,脸色微变,紧张地扑了过来,柔声问道∶“伤得不轻,我帮你治好吗?”
  看著善良依旧的美人,斩风的心头涌起一阵幸福感,庆幸著能得到她的青睐。
  她的善良和美丽同样给扇君兄妹和肃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忍不住暗暗喝了一声采。
  “谢谢姐姐!”幽儿性格率真,别人对她好,她对别人更好,见流千雪主动为她治伤,亲呢地捥著她的手臂,娇笑道∶“姐姐好美啊!”
  “别动,很快就好。”流千雪嫣然一笑。娇靥如花,连幽儿都看呆了,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喃喃地道∶“姐姐真像仙子一般。”
  由於是小伤,流千雪用简单的道术封好了伤口,片刻间已经没有疼痛了,喜得幽儿跳了起来,搂著她大叫∶“好了,好了,不疼了,姐姐太厉害了,幽儿喜欢姐将。”
  流千雪笑了笑,转身走回斩风身边,小声问道∶“我看到有人用遁术逃走,你和道官动手了吗?”
  “嗯!”斩风随手指了指著昏倒在田里的七名道官。
  流千雪以为七人被杀,脸色刷的白了,幽怨地瞥了斩风一眼,默然低下头。
  “我没杀他们!”斩风伸手握住她的葇荑。
  “谢谢你。”一句话如同暖流般涌入心头,难得心上人体贴自己,心里像抹上了蜜,甜甜的,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美丽极了。
  “好美的姐姐啊!是大哥哥的心上人吧?”幽儿虽然已经十五岁,但脸上的稚气却仍像是十一二的女童,相比之下,十七八岁的斩风却有著成年人的沉稳和镇定,在幽儿的眼中,斩风就像巨峰一般高大。
  “嗯!”斩风坦率地点点头,目光凝望著流千雪,正是这美丽动人的俏影打开了冰封的心灵。
  流千雪见他坦然承认,羞得面颊晕红,偷偷瞟了他一眼,低下头吃吃地笑了,逗得斩风神摇心颤,为她风姿醉倒。
  “嘻嘻,姐姐的脸好红啊!”幽儿咯咯娇笑。
  流千雪的头垂得更低,左手牢牢抓住斩风的手,右手摆弄著衣角,羞态醉人,斩风轻拥著她,转头道∶“道士只怕还会再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免得又生是非。”
  “是啊!”肃豹扯著粗豪的嗓门说道∶“这些兔崽子几个打一个,真不是东西,我们还是早点避开!”
  “好!”斩风点点头,牵著流千雪往村外走去。
  扇君牵著妹妹跟在後面,眼前那石岩般的身影给了他们十足的信心。
  ※※※
  汇合了砚冰等人後,一行九人骑马往南,大约走了五里,进入了一座小山,山不高也不大,覆盖著小山的树林十分茂密,站著外面根本看不见林中的动静。
  宁静的山林让藏剑想起了长山,提议道∶“盟主,这里不错!不如在这里休息一阵,再商量下一步的动向。”
  扇君也点头道∶“这里的确不错,山清林密,不会被外人发现,就在这里露宿一夜也不是问题。”
  斩风见他同意,不再考虑,点头答应了。
  “木斐,去附近的城镇弄点食物和水来。”藏剑在山林中呆惯了,知道这种环境需要甚麽。
  “我也去。”鸣一自忖没有战斗力,也不会受人注意,干这种小事最合适。
  “我去打猎。”肃豹钻入到山林中寻视,希望找到一些野味。
  幽儿是个极为活泼的少女,被流千雪的美丽和纯真吸引,如何也不肯离开她,亲密地偎在她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流千雪只比她大一岁,也是个活泼善良的少女,长山城的经历以及感情滋润使她成熟许多,但在幽儿面前,她又恢复了原有的活泼。
  斩风没有打骚他们,此刻他一心想知道有关影术的一切,望著扇君追问道∶“刚才的话你还没说完,我真是甚麽灵影士吗?”
  “对呀!一定没错。”
  斩风变成了青龙国的灵影士!砚冰等人都愣住了,斩风的身份原本就是谜,他们都曾猜测斩风的力量从何而来,听到这番对话,似乎谜团有了答案。
  扇君看了看砚冰等人,脸上有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砚冰和藏剑都是久经事故的人,怎能不明白他的顾忌,相视一笑,一起离开了。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二章 道仙尊瀚
  扇君看著眼里,忍不住赞道∶“斩风兄弟,你有几个好部下。”
  斩风摇头道∶“他们不是部下,是朋友。”
  “哦!”扇君会心地笑了,面对这个青年虽然表情冷漠,但内心却有著别人看不见的火热。
  “你们也是灵影士吗?”
  “我们没有那个资格!”扇君见他不解,拉著他在大树旁坐下,娓娓道出影门的事情∶“你既然是学会了影术,就是影门的的人,告诉你也不算犯忌。影术按种类分为天地两大支系,每一个支系又有细分,其中天系四支,地系五支,总共有九个小支系……”
  “啊!”斩风忍不住惊呼一声,花月虽然可以变化,但算起来只有一式,影门的影术却十分繁杂,两者之间存在极大的区别,心头不禁有些迷惘,似乎自己的猜测并不正确。
  扇君朝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按实力等级分也有几个层次,第一层叫移影术,真身虚影,影子移动时,身子留在原地,而且是有血有肉的实体,容易被攻击,妹妹和肃豹都在这一级,被称为影者。”
  斩风见他没提自己,知道他的等级一定更高。
  果然,扇君含笑道∶“我是幻影士,属於第二层,这一层的影术名叫幻影术,虚身虚影,施术时身子呈虚幻状,别人虽然能看见,但无法攻击,缺点在於化虚为实的时刻,对手较容易察觉到动静,因此危险度也不小。
  他顿了顿,露出钦佩的表情,望著斩风又道∶“老弟是第三层的灵影士,施展的是化影术,化身为影,敌人看不见人,只能看见依附地面或物体的黑影,但移动的距离和时间都受到力量的影响。”
  “原来如此!”斩风若有所悟,虽然花月只有一式,但层次似乎与影术相同,即使不是冥武技,也可以用来参照,正琢磨著,扇君的一句话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化影术还不是最高层次……”扇君脸出期盼的神色,轻叹道∶“那叫天影术,影子与天地融合,化影为隐,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斩风眼睛一亮,问道∶“无影?这不是和遁行一样?”
  “是啊!”扇君点点头道∶“这次终於见识了遁术,果然与天影术一样。”
  斩风心里嘀咕,如果影术最终变成遁术,花月也应该然相同的层次,也许有一天也能像道士一样遁行。
  “斩风兄弟年纪轻轻就已经练到化身为影,练成天影术指日可待呀!”扇君亲切地握著他的手,眼中全是欣赏钦佩之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实力高而心怀妒忌,反而为影门出现新的高手而兴奋。
  “嗯!”斩风深深地感受到话语中的真诚,朝他点头示意,再次郑重地问道∶“你真能确定我所学的和影术是一样的吗?”
  “我觉得没错,不过也许门主能更准确的认定,如果你有时间,日後去一趟影门,一定会有答案。”扇君见他一再相问,不但不知道影门,甚至连影术也不清楚,心里纳闷,不明白他为甚麽能练成化影术。
  “我一定去。”斩风更确定青龙国之行,如果异术师都有类似的技能,也许其中就藏著冥术或是冥武技,为了修练和冥界的兴旺,青龙之行非去不可,甚至比报仇和建立势力更加急迫。
  “好啊!”扇君见他愿意去影门十分高兴。
  “青龙国!噫,我怎麽把夭云的重托忘了,实在该死。”山上的生活一直都是事情不断,因此没有想起这事,现在遇上青龙国来的人才猛然记起,想到夭云的重托,他的心中突然急了起来,问道∶“你知道天方城在甚麽地方吗?”
  “天方城!”扇君知道他从未去过青龙国,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天方城,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答道∶“那是绿洋省的一座城,就在云丝省和绿洋省的交界处,从影门过去大约有十天的路程。”
  “嗯!”斩风细细地记了下来。
  扇君好奇地问道∶“你怎麽知道天方城?这里应该不常提起吧?”
  “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朋友?”扇君大为惊讶,没去过天方城却有朋友,以为与影术有关,好奇地问道∶“是甚麽人?”
  “没见过。”斩风摇了摇头,低声喃喃地道∶“我该早点去才行,可是阿雪的事……”
  扇君呆了呆,一脸茫然地望著他,没见过却是朋友,这种逻辑似乎不通,但斩风不像是在说笑,既是纳闷又是好奇,忽然,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喃喃地道∶“我们还要去天漩岛,恐怕现在没有办法回去。”
  “天漩岛?”
  扇君长叹一声,忧色忡忡地道∶“别看妹妹她活泼可爱,其实她身上有怪病,到了月圆之夜都会全身抽筋,每次看著她痛得惨叫哀嚎,我的心都碎了,真怕有一天她会痛死过去。”
  “啊!”沉稳如斩风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一个月前,我听说朱雀国南部海疆有个天漩岛,岛上的黑雾泉能治怪病,因此才冒险进入朱雀国,肃豹是我的好朋友,听闻我要来,也跟著一起来了。”说著他叹了一声,感激地道∶“没想到刚进来就遇上危险,如果不是碰要老弟,只怕都回不去了。”
  斩风深深感受到他对妹妹的感情,关爱之深令人感动,这种亲情正是他最羡慕的东西,转头望去,幽儿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想到这个俏丽的小姑娘每个月都要受著病魔折磨,心里很不舒服。
  “影门的总部设在青龙国云丝省中部的华绫谷,过了边界一问便知,我虽然在影门中不算甚麽角色,但影门很团结,任何弟子都会得到支援,尤其在云丝省。”扇君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递向斩风,含笑道∶“这次去天漩岛不知要多少时间,这是我的玉牌,应该有点作用。”
  “不必了。”斩风摇了摇头。
  扇君愣了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是啊!只要你施展化影术,影门弟子都会为你效劳,如果不嫌弃就在我的屋子住下,等我把妹妹的病治好,就立即赶回去。”
  幽儿坐得不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哥哥和斩风都在看著自己,娇笑著朝他们挥手,然而她越是活泼可爱,越让人觉得可怜,斩风忽然想起了年仅十岁的妹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也有个妹妹。”声音沉重地让人心颤。
  “哦!”扇君诧异地望著他,深邃的眸子仿佛是用冰晶做成,寒气漫溢,其中又藏著浓浓的杀气,吓得他瞠目结舌,生平从未见过有人拥有如此浓烈的杀气。
  他并不知道斩风的杀气已不再是虚幻的精神压力,而是能直接杀人的冥杀气,这些日子,杀气就像力量一样随著修练而增长,越来越浓烈。
  斩风转头望向幽儿,虽然年龄有差别,但那天真无邪的表情活脱脱就像妹妹,对亲人的思念一股脑涌入心神,目光越来越柔和了。
  扇君突然感到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搬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你妹妹呢?”
  斩风的身子颤了颤,两道梦幻般的紫芒从眼中暴射而出,随著卡嚓一声,两丈外的一棵大松树被拦腰斩断,吱吱呀呀摇了片刻,最後轰隆砸在地上。
  扇君惊得呆若木鸡,一个眼神竟然能斩断大树,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霎时间,斩风在心中的地位跳升了许多。
  “哥哥!怎麽回事?”幽儿正玩得高兴,被大树倒下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惊慌地望向扇君。
  “太……太厉害了!”扇君依然沉浸在惊愕之中,对妹妹叫唤聪耳不闻。
  流千雪发现斩风仿佛是被冰雪暴风包围著,全身上下都透著刺骨的寒气,急忙冲了过去,柔声问道∶“风,怎麽了?”
  斩风没有说话,伸手握住葇荑,轻轻地捏著,让流千雪的柔情抚慰著燥动的心灵。
  扇君看在眼中若有所悟,歉然道∶“对不起。”
  斩风默默地仰望天空,深邃的眸子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迎向透过叶间缝隙射下的阳光,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只有十岁的妹妹,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总是甩著两个小辫子到底乱跑,耳边像是听到了妹妹的呼唤,“哥哥……”。
  想到妹妹竟然也被道官残忍地处死在刑场上,恨意如同锥子般扎得心口剧痛,而妹妹两个字就是撒在伤口上的盐,火辣辣的疼像毒蛇一样钻入心底,撕咬著,翻腾著。
  扇君惊呆了,灿灿的金光竟然无法接近斩风,杀气从双眼中渗出,将阳光的热力挡开了。
  流千雪吓得心惊神颤,顾不得旁有人,一把抱住了斩风的腰,呢喃著道∶“不要这样,我好怕啊!”
  “哥哥!怎麽了?”幽儿被压抑的气氛吓著了,惊慌失措地大叫哥哥。
  一声哥哥把斩风的思绪拉回现实,伸手轻轻地抚弄著流千雪的青丝,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扇柔感觉得杀气消减,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跑到幽儿身边,安抚情绪紧张的妹妹。
  斩风被勾起亲仇,心情根本无法平静,只是不想让流千雪担心,把一切都埋在心中。
  “风,我知道你要报仇,只是事情要查清楚,不要错杀了人。”流千雪拉著他靠著大树坐下,把身子偎在他怀里,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
  “查?”斩风微微一愣,事实上他对风氏一门被害的细节毫无所知,十大道官参与事件也是从聿丘的嘴中得知,但聿丘并没有参加那夜的行动,因此有很多的事情都只是传言。
  流千雪幽幽地叹道∶“虽然有些道士真的很可恶,但不是每一个像那样,我从来就没有害过一个人。”
  面对善良的流千雪,斩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正确,也正是如此,他已没有兴趣与低级道官动手。
  突然,林间飞来一道红线,快如闪电,转眼已到斩风面前。
  ※※※
  “甚麽事?”斩风见她竟然使用耗力极大的血影雀,心头一紧,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快……”砚冰扶树干一边喘著粗气,一边指著山下急切叫道∶“快走,附近有道官巡视。”
  “道官!”斩风眉尖一挑,道官的搜捕能之强著实有些出乎意料。
  扇君腾的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很多吗?”
  砚冰语气沉重地道∶“不少,有二三十名,只要有一个发现,我们就无所遁行了。”
  “二三十几名!”扇君苦笑一声,转头望向妹妹,无奈地道∶“看来这次冒险失败了,妹妹,哥哥没用,保护不了你。”
  幽儿一把抱住他,摇头道∶“哥,不要紧,幽儿不怕死。”
  “幽儿真乖。”扇君轻轻抚摸著幽儿的头,转头望著斩风垦求道∶“你们把幽儿带走,我留下引开他们。”
  “哥哥,幽儿不走!”幽儿急得大叫。
  好一条汉子!斩风打心眼儿欣赏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欲望,要保护这对兄妹。
  “姐姐,去把藏剑和肃豹找回来。”
  “我们来了。”藏剑和肃豹两人同时出现。
  斩风沉声道∶“有道官巡视,一定是为我们来的。”
  藏剑沉吟道∶“小山的四周都是广阔的农田,一览无遗,只怕逃不了,依我看不如躲在这林子里,有砚冰在,他们的遁术起不了作用,来一个杀一个。”
  “好!”斩风抽出裹在背上的长刀,冷冷地道∶“我们围在一起,姐姐负责探查,只要有道官出现,我们就全力击杀。”
  “你要干甚麽?”浓烈的杀气让流千雪感到极度不安,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哀求道∶“不要杀人好吗?”
  “他们该杀吗?”斩风指著扇氏兄妹反问道。
  “这……”流千雪的心里满不是滋味,道官竟然把可怜的兄妹逼上了绝路,身为道官的她也深感内疚。
  砚冰冷冷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如果真想来送死,我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流千雪轻咬著下唇,正色道∶“不如让我去吧!我也许能把他们引开。”
  “不行,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还是让我引他们走吧!”扇君觉得事情因他而起,自然要由他负担全部责任。
  肃豹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你不能去送死!”
  扇君沉著脸喝问道∶“总不能让大家一起死吧?”
  “不要!”幽儿紧紧地抱著唯一的亲人。凄然的目光让扇君心软了,抱著妹妹长叹一声,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难关。
  “别吵了!”斩风喝断他们的争吵,冷冷地道∶“几个道官不算甚麽!”
  “谁!”砚冰神色一紧,冷眼望向三丈外的空地。
  “嘿嘿!原来在这里!”随著一阵阴笑,一个身影突然出现。
  ※※※
  “是你!”看著一脸狞笑的炎山道师,斩风冷冷瞪了一眼。
  “诸位,道仙大人山下相候,请吧!”炎山咬牙切齿地瞪著斩风,刚才的狼狈已化成了满腔怒火,灼得他发狂。
  “道仙!”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炎山看在眼中极为得意,撇撇嘴,耀武扬威地道∶“我奉尊瀚道仙之命,招你们下山进见……”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斩风眼中的杀气暴涨,几乎要吞噬他,心神大颤,想不到道仙的名望竟然也无法压制这咄咄逼人的气势。
  妹妹的惨死勾起了斩风丧亲之痛,恨意和怒火正无处宣泄,听到仇人之一居然就在山下,仿佛火上浇油一般,怒火满怀,烧得整颗心都翻滚了,右手攥紧刀柄,杀气在不知不觉间裹住了刀身,凝上一层烈寒。
  “尊瀚道仙!”流千雪忽然兴奋地惊呼,听得斩风皱了皱眉,转头凝望,发现她的眼角眉尖染有喜色,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炎山同样诧异地看著她,这个容颜秀绝的小姑娘反应出乎意料,似乎与尊瀚道仙早已相识,好奇地问道∶“你是甚麽人?难道与道仙相识?”
  流千雪揖首道∶“我师父是尊瀚道仙的师弟。”
  “你师父是尊瀚道仙的师弟!”炎山吓了一大跳,与道仙同辈的人最少也是道君,而且人数也不多,怀疑地问道∶“你是道士?”
  流千雪含笑道∶“我也是道师。”
  炎山更是惊讶,没想到这位美貌姑娘的地位竟然与自己一样,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虽然样貌可算是绝色,但怎能看不像有道师的力量,而且身上没穿道袍,问道∶“既是道师,为甚麽没穿道袍?”
  流千雪犹豫了片刻,伸手解开外层的长披风,露出里面杏黄色的道裙,胸口处绣著四朵金色小花,代表了她的身份。
  炎山看著点点头道∶“果然是道师,既然如此,请随我去见尊瀚道仙。”
  砚冰哼了一声,冷冷地质问道∶“雪妹,你要走吗?”
  “我……”流千雪明白她的意思,转头望向斩风,发现饱含深意的目光正看著自己,心中顿时慌了,急忙握住斩风的手,柔声解释道∶“风,我不是要离开,只是尊瀚道仙是我的师伯,也许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人,你别急著下山,等我的消息。”
  “你们……”炎山看出两人之间的情意,不禁勃然变色,虽然道官不禁婚嫁,但道官地位高尚,不耻与外人通婚,眼见流千雪与一名异术师有私情,他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平衡,何况流千雪长得这麽美,更觉得她亵渎了道官的身份,冷冷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说罢遁身离去。
  砚冰不依不饶,再次质问道∶“在山洞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後不穿道袍。”
  “我--”流千雪欲言还休,凄然的目光扫了一眼斩风,幽幽地问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去吧!”斩风知道她一心修道,本就有送她回古树镇修练的打算,即使她回到古树镇也很正常。
  流千雪愣了愣,神色顿时轻松,笑著飘然遁走。
  ※※※
  “雪姐姐真是道官?”幽儿还是不相信眼见的事实。
  “妹妹,别问了。”扇君察觉到斩风眼中的失落,连忙喝止妹妹。
  “盟主,我们怎麽办?真的等他们放手吗?”藏剑神色凝重地问道。
  “嗯!”斩风将硬闯的冲动压下,现在冲下山无疑是对流千雪的不信任,虽然等得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但他还是决定等待。
  “姐姐,不如你带幽儿先走。”他望向砚冰。
  砚冰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所有的道仙都能会飞翔术,只要我坐著影雀出现,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是尊瀚的对手。”
  斩风沉默了半晌,又道∶“如果阿雪没有消息,我去绊住她,你尽管把人救走。”
  扇君担心地问道∶“我在青龙国已听过十大道仙的威名,似乎极难对付,老弟,你能抵挡吗?”
  “我会杀了他。”斩风回答地很乾脆,除非流千雪能说动尊瀚,否则就只有拼尽全力击杀道仙。
  在场的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势震摄,流失的信心也在瞬间恢复了。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炎山的身影又出现了,开口便冷笑道∶“你怎麽会还不动,难道要道仙大人亲自上来收拾你们?”
  一见到他,斩风就知道流千雪失败了,身体突然化入影子。
  炎山上次吃了大亏,面对他一直小心翼翼,见他人影消失,身子也随之隐形,然而他没有想到砚冰竟看穿遁术。
  “想逃!没那麽容易。”砚冰冷冷一笑,双掌猛地全拍,血色骤现,指尖前飞出一个小巧的血色太极,外面包裹著一圈鲜红的血气,朝著无人的虚空飞去。
  轰隆一声,炎山又突然出现了,若大的身躯被血色太极砸得飞起,狠狠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大嘴一张,喷出一团血雾,接著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斩风显出身子,一踏在他的背部,长刀刀尖指著他的後心,森然喝问道∶“她呢!”
  “唔……”炎山满嘴是血,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头一歪昏死过去。
  “该死的尊瀚!”斩风再无顾忌,左手揪著炎山的後领,一手提著长刀,杀气腾腾地向山下走去
  ※※※
  山下是一大片农地,绿油油,充满了生机,三十名道士得到炎山的报告,聚集在在田间的阡陌上,等待山上的人下来,其实尊瀚出现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动手杀人,而是想确认异术师的来历和去向,再做杀或遣送的决定。
  “来了!”看著山林前出现的身影,一名道官叫了起来。
  “噫!好几个啊!能打败了炎山,实力一定不错。”
  “慌甚麽!别忘了你们的身份!”尊瀚道仙根本没有把斩风等人放在眼里,觉得来到这里已是天大的面子,他虽然知道青龙国是异术师兴盛的国度,但仗著背後有仙界支持,相信迟早有一天道官势力会遍及每一片土地。
  在他的喝斥下,道士们又恢复了平静,尊瀚位列十大道仙的第九位,除了上面八位之外,朱雀国中还没有人敢正视这位实力强大的风云人物。
  斩风站在山坡上,仔细地看了看环境,尊瀚鹤立鸡群般的身影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第一次见到道仙,心里多少有些激动,一是因为对手实力强大,二是因为对方可能是仇人之一。
  “道仙!拥有甚麽样的力量呢?”他喃喃地道。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短短的黑髯,国字脸,不是墨名又是谁,斩风的心中一阵激荡,这人的出现将会改变很多事情,麟云战败的消息一但传出,他将会成为道官的通缉目标,虽然不至於引起仙界的注意,但朱雀国内的行动将会受到影响。
  砚冰心头猛地一沉,不约而同凝望斩风,如果他不能击败尊瀚,这里的人谁也逃不掉,只有死路一条。
  “他居然没死!”
  藏剑也皱起了眉头,沉吟道∶“事情麻烦了,现在不只是异术师的问题,还有逆党的问题,墨名没死,长山的事情一定会传出去,而且他认得我们,事情就不只是异术师的问题,而是逆党与道官的斗争,激战难免。”
  木斐嘟囔道∶“早知他在,我们就该逃!”
  斩风的目光却在搜寻流千雪的身影,但一眼望去,并没有那娇美的身影,心里明白,墨名的出现改变了事态,心中有些不安。
  ※※※
  “是他们!”墨名也认出了斩风、砚冰和藏剑,勃然变色,长山的情景历历在目,直到此时依然心有馀悸。
  他十分幸运,当道官们抓住藏剑弓弛後,尤牙正好出现,把大道法会的事情告诉了他,两人坐著纸鹤率先离开山区,因此才逃过大难。
  “师弟!你认识他们?”尊瀚微微有些诧异。
  墨名指著坡上道∶“师哥,他们就是在长山上为祸的逆党!黑衣男子名叫藏剑,那个戴面纱的女人就是头号通缉犯砚冰。”
  “是他们!”尊瀚大感意外,原以为只是异术师的问题,没想到遇上了逆党,矍烁的目光盯著藏剑和砚冰看了几眼,问道∶“你不是说藏剑和弓弛都被抓了吗?”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的确被抓住了,我不也知道他们为甘麽会出现在这里,也许山上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墨名也感到莫名其妙。
  “哼!麟云那个癈物,连这些小角色都应付不了,居然还想挑战道仙的地位,真是不自量力,活该他吃一大亏。”尊瀚一向不把四大逆党放在心上,道官内部的争斗远比铲除逆党重要百倍,更不屑与对付这种程度的对手。
  墨名的目光一直锁在斩风身上,藏剑和砚冰虽然出名,但实力相他相若,只有斩风令他惴惴不安,连麟云都不惨败在他的手下,也许还有实力挑战道仙,小声提醒道∶“师哥,你看那个冷得像冰的青年,他就是杀败麟云道圣的那小子,表面上看不出实力的深浅,他才是正是的大敌,对付他要小心。”
  “是他!”
  所有惊愕的目光立时聚焦在斩风身上。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三章 初战道仙
  四大逆党的名头固然响亮,却也比不上击败麟云的斩风,自从墨名出现,长山的消息成为最大的新闻,麟云道圣竟然输给了无名小辈,还几乎丧命,大部份的道士都是将信将疑,此刻墨名再次提起,而且还指出当事者,无法不让道士们感到震惊。
  “这麽年青!不会吧?”
  “太嫩了,难以想像他能打败麟云道圣。”
  “不会是藏著甚麽厉害的帮手吧?”
  除了尊瀚外,其馀道官都在道圣之下,如果斩风对击败麟云,他们也会是手下败将,然而面对一个後生小子,自尊心迫使他们纷纷置疑斩风的实力。
  墨名怎能不明白同僚的想法,但他亲身经历不由他不信,沉声道∶“各位不要大意,他能抗击天雷不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千万不能大意。”
  又是一片哗然,道官们目瞪口呆,难以相信斩风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一对对充满困惑的眼睛凝望山坡,看到的却是充满杀气的目光,孤冷的气质,浓烈的杀气,不怒而威的豪情,都在证明著这个青年不是普通人,让使他们不得不相信墨名的话。
  唯一反应不同的便是尊瀚,他不但没有害怕和担忧,心中反而燃起一阵莫名的兴奋,麟云上升的势头很猛,对排名靠後的两位道仙产生极大威胁,但经过长山之役,麟云的名声大损,连首席道圣的位置都保不住,如果现在击败斩风,就可以向世人宣告他尊瀚强过麟云,再也不怕麟云的挑战。
  “道仙大人!”看著斗志昂扬的道仙,道官们再次恢复了信心,十大道仙是朱雀国内的强者,外人再强也不可能动摇道仙的地位,想到这些,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期待尊瀚道仙大发神威。
  ※※※
  “你们留下,我去应付他。”斩风感觉到尊瀚的气势正在上升,被激起更强烈的斗志和杀气,眼神更加凌厉,眼中已没有道仙,只有仇人。
  扇氏兄妹和肃豹都被浓烈的杀气逼出三丈,望著寒气四溢的斩风仿佛看到了一座正在释放力量的火山,又惊又喜。
  砚冰和藏剑都有自知知明,下去只会拖累斩风,都默默地点头应允。
  “我跟你去!”扇君忽然走到斩风身边,他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不愿让斩风独自承担风险,因此挺身而出,要与他一起分担责任。
  “你不是他的对手。”斩风沉浸在复仇的欲望中,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提著炎山往山坡下走去。
  扇君愣住了,虽然话语刺耳,却切中了要害,连一个普通的道师都无法战胜,更别说是道仙。
  ※※※
  走下山坡,斩风随手把炎山扔在一旁的田埂上。
  “炎山道师!”看到昏死在地的同僚,道官们都忍不住大声惊叫。
  “哼!”尊瀚怒目瞪著他,斩风的高姿态惹得他非常不高兴,脸黑得像锅底,但哑亏是吃定了,又碍於道仙的架子不愿抢先出手,寻思片刻後冷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抓了一名道师也敢在本道仙面前耀武扬威,不自量力。”
  轻蔑和不屑的语气并没有引起斩风任何反应,他的目光紧盯著墨名,冷冷地问道∶“阿雪呢?”
  “阿雪?”墨名呆了呆,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刹那解开了,眼中精光大放,正是面前这个男人让素来温顺听话的徒弟陷入情网,无法自拔,居然还来为敌人求情,心头的怒火越来越盛,扯著嗓门大声吼道∶“原来是你这个无耻小人,居然勾引我徒弟,使她迷失心智,尽说些不知所谓的事情,真是可恶之极。”
  “人呢?”语气更冷。
  面对斩风强大的气势,墨名的心里有些虚,转头看了尊瀚一眼,信心再度恢复,冷冷地回应道∶“道官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问,你还是想想办法保住小命吧!尊瀚道仙在此,你今天绝对跑不了。”
  “是嘛!”斩风提起长刀抵住炎山的後心,冷冷地道∶“把阿雪送回来!”
  “你……”墨名没想到他竟用炎山做人质要胁,心头又灌入了一团烈火,气得说不出话,但他自知不是斩风的对手,只能求助於尊瀚。
  尊瀚道仙也被激怒,斩风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分明有蔑视之意,早就有些不耐烦,现在斩风又抓住一名道师要求交换人质,这是道官界从未发生的事情,是对道官最大的污辱,做为十大道仙之一,他宁肯放弃人质,也绝对不可能低头认输,因此态度非常强硬,厉色斥喝道∶“墨名,他如果敢动手,你回去就把徒弟杀了。”
  “道仙大人……这……这不合适吧?”墨名大为震惊。
  “这是道仙令!”尊瀚眼睛一挑,气势压得瞪了他一眼。
  “是!”道官等级分明,墨名在道仙的面前只有听话的份,见无法抗拒,只能默然点点头。
  “可恶!”斩风恨地咬牙切齿,身子微微地颤抖著,没想到尊瀚居然如此狠毒,居然拿自己人的生命做为谈判筹码,流千雪在这种人的手下修练,迟早会有被出卖的一天,焦虑感强烈冲激著心灵,嘴里像吐著冰渣般道∶“看来只有把你们杀光。”
  “凭你?”尊瀚不屑地撇撇嘴,“大言不惭。”
  山坡上,悔意就像针一样刺痛著扇君,如果不是冒然闯入朱雀国,也不会连累妹妹和好朋友,也不会连累这几位新交的朋友,恨不得用自己的死,换取朋友的生存,想到这里,他然後冲到道士面前,大声叫道∶“事情由我而起,要杀要剐找我。”
  单薄的身形迎风轻晃,显得威风凛凛,豪情逼人,藏剑等人都忍不住暗暗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好字。
  “滚!”尊瀚眼都不抬,左手小指轻轻一弹,一团火苗突然窜向扇君的面门。
  “哥哥!”幽儿吓得大叫,慌张地往山坡下冲去,但被砚冰一把拉住。
  “死不了!”
  幽儿呆了呆,抬眼再望,果然见斩风轻轻一晃,身子挡在扇君面前,随著一声轻脆的暴破声,火苗被浅蓝色的冥杀气击散了。
  尊瀚勃然变色,虽然只是随手一击,但绝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这个青年竟然轻易化解,可见他击败麟云绝不是虚言,心中第一次把斩风当成对手。
  “谢谢!”扇君吓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的实力相差太远。
  “回去吧!这里有我。”斩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扇君长叹一声,无奈地退回山坡,自己是事件的引发者,却让别人来替自己承担责任,心里满不是滋味。
  幽儿紧张地哭了,晶莹的眼花沿著面颊不断往下淌,拉著他的手哽咽了半天一句也说不出来。
  “哥哥没用,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扇君亲别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长叹一声,“比起斩风老弟,我实在太差了。”
  “他是天下奇才,没人能比。”砚冰满眼自豪,心目中已与斩风荣辱与共。
  藏剑叹道∶“道仙的实力非同小可,我们也无法抵挡,只能依靠盟主。”
  “他一定会击败尊瀚。”砚冰信心十足。
  “斩风老弟无纪轻轻,实力却如此强大,不愧是灵影士啊!”扇君满心钦佩地望著山下。
  砚冰用怪异的眼神看著他,心道∶“小小的灵影士算甚麽,你要是知道他打跑了仙人,不知会吓成甚麽样子。”
  斩风并没有小看尊瀚,但打心眼儿里讨厌他,扛著长刀冷言喝道∶“十大道仙,你排名第九,先宰了你,再去找戟布算帐。”
  “狂妄!简单狂妄之极!”尊瀚气得两眼冒火,在朱雀国中十位道仙的地位几乎与仙人相同,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他,面对这麽多低级道官,更觉得颜面大失,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唰,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出现了一把黑色戒尺,长约两尺,通体黝黑,却没有一点光泽,仿佛看著无尽的深渊,森然阴冷。
  斩风第一次与道仙交手,显得格外谨慎,虽然曾战胜过仙士郭真,但面对麟云却只能惨胜,由此可见名位并不代表战争力。
  紫色种子被他送进入右掌,掌心处顿时闪出薄薄的紫光,渐渐地,紫光化成气雾状,延著刀身一直伸向刀尖,如同一条紫龙缠绕,这颗杀性极重的力量种子最能与杀气凝合,随著紫气的出现,杀气融入紫龙,长刀竟然发出了摄人心扉的寒意。
  这种杀气凝刀术是斩风从浮水术中领悟的,力量种子能够把虚幻的力量化为气流状,因此才能浮在地面,现在他把这种气流送到刀上,加强刀的威力,这是他第一使用,但结果却比他想像中要好很多,又惊又喜。
  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把看似普通的钢刀竟然出现了如此诡异的变化,都不禁为之咋舌。
  扇君原以为斩风只是灵影士,见了这把刀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满身寒气的青年实力深不可测,远不是他所能想像的。
  幽儿扯了扯砚冰的衣服,好奇地问道∶“姐姐,风哥哥手上的刀好奇怪啊!那是甚麽刀?”
  “我也没见过。”砚冰同样感到诧异,这把刀见过许多次,从来都不觉得有甚麽奇特之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变化。
  原本自视极高的尊瀚谨慎了许多,惊讶的目光锁定紫气盘绕的长刀,他关注的并不是刀,而是刀上的紫气,似有似无似虚似实,并不是普通武人所练的罡气,而是一种奇妙的光芒,这种浓密而短促的光芒凝聚後产生雾状的朦胧感,但其中又透著冰冷刺骨的杀气,几丈外就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
  他到底是甚麽人?尊瀚开始怀疑,虽然知道青龙国内有许多奇妙的异术,但斩风太年轻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却拥有击败道圣的力量,这绝对不是苦练就能得到的成果。
  事实上,斩风正是是凭借过人的毅力和不间断的苦练,才能在心神上种下两颗力量种子。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也懒得与尊瀚多费唇舌,清啸一声,身子和刀都化入影子里。
  “啊!”,“他消失了!”,“人呢?”,围观的道官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好啊,是化影术!”站在山坡上的扇君看得眉舞色飞,忍不住大声鼓掌呐喊。
  “他又进步了。”藏剑的感受最深,第一次与斩风正面冲突时,杀气虽浓,却不像现在,身影虽然消失,但咄咄逼人的气势依然存留在空气,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雕虫小技。”尊瀚不屑地撇撇嘴,接著扬起黑色戒尺,黑尺前端突然喷出一团灰气,如乌云般罩向身边三丈方圆的土地。
  斩风不清楚乌云是甚麽道术,不敢轻易涉险,趁乌云尚未布置好,突然从地上跃起,长刀带著一道妖异的紫芒狠狠劈下。
  “去死吧!”尊瀚冷笑一声,黑尺轻摇,灰气突然收拢,化作一道灰色巨盾挡向紫芒。
  当!紫光狠狠地劈在灰盾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听得旁观者都皱起了眉头。
  紫芒和灰盾相同消失,似乎第一招已经结束了。
  尊瀚见赢得轻松,有些得意忘形,哈哈笑道∶“果然是雕虫小……啊……”
  技字还没出口,原本没有紫气的长刀并未停止下劈之势,因为斩风还有另一颗力量种子。
  蓝光乍现!
  由於面对道仙,斩风不得不作好万全的准备,就在紫光最盛之际,蓝力种子悄悄地移到了左手上,紫光被削弱後,蓝力种子瞬间代替了紫力种子的位置,裹著长刀又向尊瀚劈去。
  尊瀚的表情凝固了,像是被冰封似的,眼睁睁看著美丽的光芒被身躯吞噬了。
  噗嘶,随著一声破布响,长刀狠狠地劈在尊瀚的左肩上,带起一抹艳红。
  “风!”看著满身是血的尊瀚,砚冰心里有一种极度的快感,亲人的血仇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兴奋地手舞足蹈,大声尖叫。
  “好啊!”藏剑紧攥著拳头,兴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怀笑意。
  “风哥哥好厉害!”幽儿露出天真的笑容,不停地拍手叫喊。
  ※※※
  道仙大人竟然被击伤!
  所有的道官只有一个表情,目瞪口呆,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的心目中,能制造这种场面的人只有排名在尊瀚之前的八名道仙,绝不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心湖倾刻间决堤了,信心流失殆尽,有的人甚至开始回头张望,寻找逃跑的路线。
  墨名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当初麟云也是占尽优势,最後一击才败北,本以为尊瀚可以收拾斩风,没想到他败得更惨,竟连一击都挡不住,心头的震撼早已不是言语所能形容。
  尊瀚闷哼了一声,把戒尺交到左手,右手按在伤口处,片刻之後,一团绿气喷了出,瞬间裹住左肩,流血骤然而止,伤口也开始慢慢地愈合。
  “神愈!”斩风一眼就认出这种流千雪最擅长的道术,心头一紧,因为他知道这种道术会在一定时间内自动治疗伤口,除非一击毙命,否则对手会很快复原。
  看著尊瀚平安无事,扇君等人的兴奋之色都消失了,心咕咚下沉,神色也更加凝重,不禁感叹道术的神妙,连这种伤势都能快速治愈,想杀他就只有一击致命,但机会可遇不可求,下一次再战,尊瀚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相反,道官们从失落中跳了出来,笑容再次挂上面颊,墨名更是大声赞叹道∶“道仙大人的神愈果然厉害。”
  尊瀚吃了大亏,傲气全被打散,态度也变得庄重沉稳,深沉的目光紧盯著风,但心中依然是惊涛骇浪,如果不是向墨名学了神愈,现在已经倒下了。
  斩风没有再攻,凭尊瀚现在的状态,再想击中他绝不是容易的事,而紫力种子刚才消耗了不少力量,正需要利用时间恢复。
  “不错,有点本事!居然有两种力量交替使用,我实力太小看你了,不过你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斩风再一次掀起蓝色波光。
  “找死!”尊瀚把黑尺换回右手,左掌喷出一团黑气化入戒尺,戒尺吸纳後快速膨胀,转眼间已变成三尺长剑,剑身裹著一条黑色玄龙,栩栩如生。
  “龙玄刺!”墨名熟知师兄的本事,龙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术之一,力量宏大,绝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就连他也不敢应战。
  呀嘶……,刀剑相交,发出更加极度刺耳的声音,听得让人难受,幽儿更是捂住了耳朵,叫道∶“甚麽声音,难听死了!”
  紫雾长刀并没有挡住墨色长剑,因为剑身的黑气突然化成十数条黑丝,像花朵绽放般打开,然後高速向前弹去。
  斩风暗暗吃惊,尊瀚的道术果然变化多端,一把黑尺竟然能产生这麽多变化,不禁感叹道仙的实力。当然,他并不担心右手受伤,因为力量种子就在手内。
  果然,黑丝攻到右手表面时突然向外缩,仿佛遇到了天敌裹足不前。
  尊瀚同样感到吃惊,紫色力量竟然封堵了龙玄刺的攻击,这是从未发生的事情,一即不中的他更是不甘心,黑丝再次被催动,钢针般上下飞舞,向斩风全身刺去。
  人影又消失了。
  斩风反守为攻,化身入影後高速移到尊瀚的背後,眼中射出两道蓝色冥杀气直指後心,藏著紫力种子的右手也紧随其後。
  然而冥杀气刚现,尊瀚的身子也消失了。
  “遁术!”斩风心中一紧,回头望了一眼向山坡上的同伴,突然也缩成影子,向墨名等人急冲而去。
  墨名虽然贵为道君,但他根本没有胆量与斩风交战,见黑影扑来,吓得面如土色,转身就往後退,他身边的道士们更是惶恐,随著他一起向後退。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话语之中,尊瀚的身影挡在斩风面前,阻止他追杀道士,因为遁行状态下无法攻击,因此他只能现出身影。
  斩风却不一样,即使化成影子也依然可以攻击,蓝色的冥杀气突然地面突然射出,尊瀚作梦也没有想到他在这种形态下仍能攻击,心神大颤,连忙遁身逃出十丈。
  “啊--”一名道士没料到道仙会退,措不及防之一被冥杀气击中心头,胸肋被压断,反刺心脏,当场暴亡。
  看著喷血而亡的同伴,其他的道士更是心惊肉弹,随时出现的冥杀气对他们造成了沉重的压力,不知不觉中又向後退了二十丈。
  尊瀚却大为恼火,对手不但逼退自己,还趁势杀了一名手下,引以为奇耻大辱,却也无可奈何。
  山坡却是一片欢笑,扇君更是大开眼界,本以为斩风只是个灵影士,没想到他化成影子依然能发动攻击,而影门的影术只能在现出身影後才能攻击,两者之间高下立辨,为影术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境界,狂喜填满心头。
  “风哥哥太厉害了。”幽儿拍著手又跳又叫,俏丽的脸上满是兴奋。
  肃豹赞叹道∶“想不到影术还有这种变化,看来他为影术开拓了新的境界,门主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这才是真正的影子攻击术,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他请回去。”扇君看得两眼发光,恨不得立即把他带到影门。
  砚冰见识过斩风击退仙人的场面,因此并不担心他会输,只是没想到他一个人的气势竟然压住了所有的道士,望著道士们一张张土色的脸,心头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道士们虽然见识过不少奇妙的道术,但这种攻击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果能一直维持下去,几乎可以立於不败之地,心里不禁为尊瀚感到担忧。
  经过几番对抗,尊瀚的心态越来越沉稳,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浮燥,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实力并不优於对斩风,一招失手就会有杀身之祸,因此他把心神凝於一点,随时应对斩风多变的攻击。
  斩风虽然占了优势,但这种攻击术极为消耗力量,化身入影本已需要力量,影子的攻击需要更多的力量,即使有两颗力量种子,也无法长期供给力量,衡量之下,他还是恢复了常态攻击。
  当,又是一阵兵刀相交的声音,斩风的身影退回原位,冷冷地看著尊瀚。
  “有意思!”尊瀚见战成平手,信心又回来了,狠狠地挥剑劈出,三尺长的剑身突然化成了一条墨色长鞭,劈头盖脸抽向斩风。
  “哦!”斩风眉尖轻挑,两道冥杀气从眼睛射出,狠狠地击在鞭稍上,长鞭受力倒卷,反向尊瀚自身抽去,与此同时,蓝莹莹的长刀带著了蒙蒙烟雨罩向三丈之内的区域。
  看著蒙蒙蓝雨扑天盖地卷来,尊瀚心中一慌,急忙将长鞭变回戒尺,一边向後退,一边用左手向全身施展“神愈”,右手则将灰气化成气膜,抵抗斩风的攻击。
  雨点击在气膜上霹啪乱响,仿佛过年放鞭炮似的,为这紧张的激战添上一丝滑稽的气氛。
  看著战斗越来越激烈,砚冰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事关生死存亡,再沉稳的人也难以控制不安的情绪,幽儿害怕看到斩风失败的一幕,把头埋在兄长的怀里,偶而偷偷地看一眼,又慌张地低下头,每次黑芒闪动,她的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似的,感觉难受极了。
  斩风的杀气越来越浓,面前就是制造灭门惨案的元凶之一,脑海中血淋淋的场面不断地刺激著心神,再加上对流千雪的担心,所有情绪都被恶魔般的力量种子化成有形的力量,向尊瀚发动排山倒海般的狂攻。
  尊瀚打得心惊肉跳,虽然战况并不相上下,但气势上却处在绝对下风,胸口像是压著一块大石,喘气都不顺畅,而且越来越难受,忍不住暗暗骂道∶“这小子到底是甚麽人,打起来像疯子一样,真他妈的倒霉。”
  心里虽然骂著,但手上却片刻都不敢停,黑色戒尺在道力的催动下不断地变幻形态和力量。
  斩风其实并不轻松,虽然砍中了几十刀,但尊瀚凭著神愈的力量,每次都无功而返,力量却消耗了几多,得不尝失。他心里嘀咕,再这麽下去力量会更快耗尽,不如利用心神束縳力吸纳对手的力量,一方面恢复自身的力量。
  尊瀚见他出手缓了许多,心中大喜,以为他力量不继,立即加紧攻势,趁机击杀对手,黑色戒尺变化多端,时而成鞭,时而成剑,时而又射出龙玄刺,时而形成气膜,攻守兼备,换了别人早就败下阵了。
  斩风丝毫不为所动,利用影子移动术观察了半天,发现对手的攻击手法虽然多,但习惯性使用几个熟练的道术,尤其是龙玄刺,这种攻击可长可短,十分凌厉,但在他的眼中,单一而强大的力量更适合使用心神束縳术。想著,眼角流出一丝喜色,将长刀插回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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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四章 临终托孤
  尊瀚攻势正盛,心里得意极了,忽见对手收刀不用,大为惊讶,同时也有所怀疑,对方舍长取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眼见战况对自己有利,错过机会也许再也不回来了,心里琢磨了片刻,依然决定狂攻。
  百条黑丝再次卷向斩风,这一次没有刀光的阻碍,势如破竹,瞬间已冲到他的胸前。
  “风哥哥小心!”幽儿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张地扯著扇君的衣服。
  斩风很沉著,双手横挡在胸前,两颗力量种子分别放在一只掌心,却不是去抵挡攻击,心神束縳术的要领就是直接承受对方的攻击,但道仙太强大了,斩风不敢完全承受,於是用力量种子化解部份力量,使攻入身体的力量受到控制。
  “找死!”尊瀚根本无法洞察斩风的思想,只觉得他在自寻死路。
  正当黑丝触及胸膛的时候,两只手突然迎向黑丝,左手的蓝色雾光挡住一半的黑丝,漫溢著紫色雾光的右手抓向黑丝中段。
  尊瀚脸色大变,即使是戟布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化解龙玄刺,这不但是对自己力量的信任,也是对敌人的渺视,胸中的怒火突然升高,大喝一声,全力催动龙玄刺,要在这一击中分出胜负。
  龙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术之一,力量之强可想而知,黑丝极度坚韧锐利,甚至连石头也能刺穿,何况是肉体。幸好蓝力种子产生了奇妙的力量,黑丝进入薄薄的蓝光之後竟然被紧紧地锁住了,进不得出不得。
  另一半黑丝则对斩风造成了实质性的攻击,白皙上的肌肤上被打出二十几个小血孔,斑斑点点煞是吓人。
  “斩风他……”扇君看得心惊肉弹,下意识地就要往山坡下冲,却被砚冰一手拉住。
  “不能去,他没事。”砚冰依然自信十足。
  扇君忧色忡忡地道∶“可他明明被锁住了。”
  砚冰并不想小看尊瀚,但每当她想起斩风击败仙人,又在巨大的闪电下存活,心中就填落了自豪感和信任感,淡淡地道∶“连天雷都劈不死他,何况这种攻击!”
  “天雷!”扇君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几乎要坐下,世上虽然有道术仙术,但自然的力量奇大无比,连天地之力都能化解,可见斩风的实力非同小可。
  砚冰盯著斩风喃喃地道∶“我不清楚他修练是甚麽奇术,但他似乎能化解对方的力量为已用。”
  “化力为已用!”连藏剑也吓了一跳,惊愕地凝望砚冰。
  “我也不清楚,不过世上如果真的这种奇术,即使没有任何力量也可以立於不败之地。”
  “难怪他放弃了兵器,原来还有这种神术!”扇君呢喃著自言自语,心中既是羡慕又是钦佩,实在想不出斩风是怎麽练出这身本事的。
  另一方面,道官不了解内情,见尊瀚击中斩风,喜不自胜,纷纷出言赞美尊瀚。
  尊瀚的感觉却相当怪异,龙玄刺明明刺中了对方,但无论是表情还是举动都没有一丝惊慌,如同大山般难以撼动,更让他惊讶的是龙玄刺,这种道力化成的黑丝最远能伸出一里,如果论攻击范围,是道术中数一数二的,但黑丝自从进入斩风的身体後半寸难移,仿佛有一块坚不可催的钢板挡住了去路。
  难道这小子有甚麽阴谋!
  他的心里开始嘀咕,脑子里忽然想起斩风故意收刀,也许为的就是这个时候,但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麽做有甚麽好处,至少对尊瀚来说,身在三丈之外,即使斩风反击,也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化解。
  斩风处於痛苦和兴奋之中,黑丝进入身体立即引来巨痛,但比起砚冰的血舞凝还是差了许多,因此他勉强能承受,另一方面,黑丝并不没有退缩,而是不断的施压,这种僵持状态有利於他找到吸纳力量的关键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尊瀚从优势一方渐渐变成了尴尬的一方,仿佛是斩风用黑丝牵引著他的行动,心里万焦急,额上满是汗珠,但无论他如何催动道力,黑丝就像是被绑在斩风的身体里,纹丝不动。
  他本可以放弃黑丝,但这把黑戒是施术的根本,即使丢了性命也绝不肯放手,而且身後还有许多双眼睛盯著,一直在为他呐喊助威,不容他放弃,因此他只能哑巴吃黄莲。
  情况并没有维持太欠,因为斩风的心神已束縳住黑丝,经过了灰色空间中的激斗,再加上元神分修,力量增加不下十倍,束縳的能力也大大增加。黑丝是道力所化,也是力量的一种,强有力的心神像钢索一样牢牢地缠住它,使它进不得退不得。
  随著情况的变化,斩风把其馀一半黑丝也放出体内。
  场面变得十分怪异,这一头是斩风,胸口至小腹刺著近百根黑丝,另一头的尊瀚不断催动力量收回黑丝,这一拉一扯,就像是一场拔河比赛,分别只在於一个用手,一个用肚皮。
  “嘻嘻,真好玩!”僵持的局面使气氛渐趋平淡,不再紧张的幽儿被这个滑稽场面逗得大笑,滚到扇君的怀里叫他帮著揉肚子。
  “老弟到底在干甚麽?这哪像是在决斗,就像是街上的杂耍。”扇君看得笑哭不得,连连摇头。
  “嘻嘻,比杂耍好看多了。”幽儿娇笑道。
  藏剑和砚冰面面对觑,他们也弄不明白斩风的葫芦里卖得是甚麽药。
  ※※※
  斩风越打越顺手,黑丝的力量被心神一点点收纳,而力量种子也渐渐恢复,信心更足了。相反,尊瀚正在饱受力量流失之苦,但他依然不知道力量的去向,以为都在攻击中消耗了,孰不知被斩风纳住已身。
  斩风忽然抓著黑丝用力一扯。
  “哎哟!”尊瀚被黑丝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牵引向前,脚下不稳,一头栽下,偏巧旁边是泥泞的水稻田,弄得满身满头都是泥水,名重天下的道仙竟然如此狼狈,实在有些可悲。
  道官们一片哗然,任谁也不会想到尊瀚会如此狼狈,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用甚麽形容词才能表达心中的震撼。
  斩风身怀血仇,早就有心置尊瀚於死地,空手的右手再次拔出长刀,狠狠地向尊瀚劈去。
  “道仙大人!”
  惊呼声中,尊瀚的黑丝被对手控制了,又不想放弃,竟是用了小童打架惯用的招式--泼泥浆。
  哗!灰黑色的泥水像一道幕墙向斩风掀去,接著尊瀚的身影跟在泥水後面,也扑了过去,只等斩风被泥水掩面时偷袭。
  “好卑鄙!”,“太无耻了!”藏剑扇君等人不约而同破口大骂。
  道官也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宁可看到认输的道仙,也不愿意尊瀚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取巧。
  正当人们全神贯注看打斗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悄地动了,不是别人,正是炎山。
  他两次在同僚面前出丑,颜面丧尽,心中满怀怨恨,只想著报仇,然而斩风的实力太强,不是他能对付的,於是把目的移向了扇氏兄妹,一切耻辱的开端都源自於这三个人。
  他一边趴在地上装死,一边暗用道术,一把小巧的短剑延著地面一寸寸地向山坡移去,其中还绕了一个大弯,故意避开砚冰和藏剑,因此刚才施展遁术竟被砚冰看穿,以为她的实力与斩风一样,不敢惹她。
  正当尊瀚用泥水攻击的时候,他的剑离扇氏兄妹只有三丈远,藏在草丛里,谁也不会留意。
  突然,短剑如闪电般冲向扇君。
  ※※※
  斩风没有让泥水接近,他选择了退,与此同时,左手用力牵扯著黑丝,把刚刚跃起的尊瀚第二次扯回泥水之中。
  墨名不愿再看著师兄受辱,因为他们同出一门,能得到禁区总管的职位全靠尊瀚支持,如果尊瀚的地位动摇,也会影响他的地位,心念一转,扬声叫道∶“道仙有令,异术师杀无赦,大家上啊!”
  斩风神色大变,没想到墨名连道仙的安危都不顾,竟然攻击同伴,立即甩下尊瀚,愤然去攻道官。
  道官们见到他如老鼠见猫,吓得连连後退,有的甚至用遁术逃得远远的。
  尊瀚虽然还能再战,但满身泥水,刺鼻的臭味,都他已无斗心恋战,只是手下被攻,才勉强替他们抵挡。
  “啊!”山坡上忽然传来了扇君凄厉的惨叫声。
  斩风杀得兴起,没有顾及身後,听到叫声後赫然止步,回头望向山坡,发现山坡上乱成一团,扇君的胸口插著一把短剑,周围一片血红,倒在肃豹的怀里,幽儿哭著闹著叫哥哥,砚冰疯狂地赶著四处逃窜的炎山。
  “该死!”
  他心神大丧,一直都专注与尊瀚的激战,没有留意昏死的火山,歉疚像虫子一样咬著他的心,狭著满怀的狂怒,他像一头恶狼般扑向炎山。
  炎山本已受了重伤,一时被怒火掩盖了理智,因此刺杀扇君,现在再想逃已经晚了,砚冰像抟兔的雄鹰,无法他逃到甚麽地方,都紧追不舍,不给他有喘息之急。
  然而,更凶狠的人物正在等著他,乍眼看到斩风,炎山吓得大小便失禁了,一屁股坐倒在地,无神的双神等待著死神的来临。
  “可恨!”斩风发颩了,竟然把两颗力量种子同时挤入右手,刀上紫蓝两气缠绕在一起,散发出炫目的雾光。
  “啊--”
  长刀狠狠地劈下,从炎山的左肩进入,右肋出来,整个人被劈成了两节,鲜血暴洒一地。
  刀势未停,悲愤莫名的斩风杀得眼珠通红,发了疯似的杀入道官群中,两名道仆首当其冲,被劈翻在地,其他的人吓得面如土色,再也顾不得甚麽面子,转身就跑,连墨名也不敢接战。
  尊瀚道仙被发狂的斩风吓呆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收回龙玄刺再战。
  这一次斩风可不给他机会,任由龙玄刺刺中左臂,趁著这一刹那的光景,长刀硬生生把握著戒尺的右臂连根切下。
  “啊--”尊瀚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号,右臂断处鲜血狂喷,脸色骤然惨白,但面对生死存亡,他还是有些豪气,抓起断臂後急忙遁走。
  ※※※
  “哥哥--”
  听到幽儿凄厉的叫声,斩风心神大颤,顾不得再去追杀尊瀚,急忙冲到扇君的身边,低头一看,短剑已深入小腹,血流得太多,把身边的泥土也染红了,眼神却很清澈,颤抖的右手紧紧握著妹妹,眼中满是不舍。
  幽儿哭成了泪人,抱著兄长的头大声哀嚎著,从小与兄长相依为命,身上又怪病,如果不是哥哥细心照料,只怕早就死了,依恋之情深深地埋在心中,没想到朱雀之行竟是黄泉路,眼见就是阴阳相隔,心中的痛楚比病时还要让她难受。
  “好……妹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不……好看。”扇君的眼中充满怜意,让人看得心酸。
  越是安抚,幽儿哭得越响,趴到他的身上哭叫道∶“哥哥!我不要,不要你死,不要啊!”
  ※※※
  藏剑看著满身鲜血的斩风神色凄然,长叹道∶“是我们防备不利让那小子偷袭得手。”
  “不,是我!”斩风紧捏著拳头狠狠地捶了胸口一下,“我早该宰了他。”
  砚冰见他的左臂被黑丝刺的几乎变成了蜂窝,紧张地提醒道∶“风,你的伤要治一治。”
  “快想办法!一定要治好。”斩风根本无暇理会,满眼焦急之色。
  藏剑轻轻地摇了摇头。
  斩风心头一沉,彻底沉默了,就像是刚刚进入冥界的时样子。
  “哥哥答应带你去黑雾泉,可惜要失言了。”扇君的脸突然红润了,说话也苍劲有力,幽儿还以为哥哥伤好了,梨花带雨的俏脸又露出笑容。
  “我不要黑雾泉,我只要哥哥好起来。”幽儿紧紧地抱著扇兄。
  “不,你一定要去,不然我死不瞑目。”扇君眼光穿透青丝望向满脸内疚的斩风,唤道∶“风兄弟。”
  “对不起。”斩风单膝跪倒在他身边,虽然只有相认一天,但感觉上却像是相识已久,心中悲痛莫名。
  藏剑伏在斩风耳边小声道∶“有话快说吧,他这是回光返照,撑不了多久。”
  斩风大惊失色,紧握著扇君的手沉声问道∶“有甚麽事我可以效劳吗?”
  扇君正等著这句话,含笑道∶“风……兄弟,你……本事大,我……想请你照顾……妹妹……”他知道凭肃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带妹妹去黑雾岛,只有斩风才能这种能力,因此冒昧托请。
  斩风心中早有愧疚,眼噙热泪,沉声道∶“放心,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
  扇君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生命中最後一次笑容。
  “哥哥……”
  ※※※
  看著哭晕的幽儿,斩风心里压抑地难受,左肋的重伤已顾不得了,伸手抱起昏厥的幽儿,这个小姑娘也承受著当年自己承受的痛苦,怜惜之色犹然而生。
  肃豹虎目含泪,抱著扇君的尸身一语不发。
  藏剑虽然心里也难受,但他知道现在的处境依然万分紧急,尊瀚道仙的败退一定会引起巨大的反响,也许会有更多的道士前来追捕,因而压住心中的伤感,劝道∶“诸位,我们快走吧!道官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想走就走不了了。”
  砚冰点头道∶“风,藏剑说得对,想哭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
  斩风当然知道情况极度危险,但他没有离开,反而坐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冥引术,这不但是为了让幽儿兄妹重见,还是为了冥界的将来,无论是夭云还是冥皇,从未提起过异术师,其中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扇君进入冥界一定会把青龙国的情况告诉冥人,从而对冥界有所提点。
  “姐姐,你领著他们离开,我还有事要做,幽儿也带走。”
  砚冰听出他要留下,惊愕地问道∶“你要干甚麽?难道不知道留下来的危险吗?”
  斩风沉声道∶“让他们兄妹有重见的一天。”
  “甚麽!”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扇君已死,即使是仙人也未必能起死回生,斩风却说让扇氏兄妹有相见的一天,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见他却言之凿凿,又不能不信。
  斩风不再犹豫,把幽儿放在身边的草地上,然後从肃豹手里接下扇君的尸体,心中思索了一下施术方法,喃喃地道∶“冥引术在半个时辰之内有效,不能再拖了。”
  “风,你真能救他?”砚冰将信将疑地问道。
  “不要多问,快走。”斩风虽然知道风险极大,但心意已决,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其他人,一心一意施展冥引术。
  砚冰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心里十分犹豫,要她扔下斩风不管,绝对做不到,但如果留下,情况难以预料,可说是用性命做一次豪赌。
  藏剑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见了她的神色已明白其中含意,淡淡地道∶“天下哪有弃主逃生的道理,我不会走,没有盟主,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成气候。”
  砚冰欣慰地点点头,望向肃豹道∶“山上有马,你带著幽儿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肃豹知道两人为自己著想,但遇险就逃不是好汉的做为,心中实在不愿,只是事关幽儿的性命,不忍让她再度涉险,思考了片刻後终於答应。
  “你带著幽向南走,十里外有个小镇,我们就在那里汇合。”
  “好!”肃豹托起幽儿向林中走去。
  砚冰和藏剑对视一眼,在离斩风三丈远的草地上坐下,等待他施术完闭。
  ※※※
  冥引术是一项奇特的冥术,施术者要将全身的力量集於一点,引领死者的进入了冥河,由於人界与冥河没有直接的联系,因此需要极为庞大的力量,冥皇虽然传授了他施术的方法,但他本人从未到过人界,也从未施展过冥引术,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难度和危险性。
  斩风左臂已受重伤,刚才一场恶战又消耗了大部份力量,换了第二个人早已倒下,现在只靠毅力支撑著。
  然而,伤势对施术有很大的影响,更难的是他必须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一点,力量的凝聚对身体有极大的冲击,如果在平时,也许不会有甚麽影响,但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而需要承受的压力绝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顾不得了,大不了再重回一次冥界!他的心里默默地念叨著。
  转生堂的牵引力是天地之力,要隔断天地之力,所需要的力量非同小可,斩风把双手放在扇君的胸口,被凝聚的力量沿著十指流向尸身,一方面要割断转生堂对魂魄的牵引力,另一方面又要把魂魄送入冥河,再塑肉身。
  一道白光从扇君的眉心渗出,并在离开眉心一尺的地方凝聚成白色光团,悬浮在空中。
  斩风知道这就是扇君的魂魄,如果不能完全割断转生堂的牵引力,扇君的魂魄就会被吸入地府。
  然而,无论他如何催逼力量,白色光团总是沉沉浮浮,无法完全切断牵引力。
  可恶!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最後那一刀虽然劈断了尊瀚的右手,却也受了重伤,如果当时能控制杀念,现在也不会如此艰难。
  ※※※
  “那是甚麽?”藏剑也看到了白光,不禁大为惊奇。
  “魂!”
  “魂?”藏剑盯著白光细细地观察了一阵,摇头道∶“只是一团白色的光,甚麽也看不出来。”
  “难道他也……”黑纱下的表情却截然不同,凄苦之色悄悄地爬上了白皙的面颊,眼神中藏著淡淡地哀愁,直到目光移向斩风,一切才恢复正常。
  藏剑被眼前的一幕迷惑了,斩风的举动早已超乎了普通人的思考范围,喃喃地道∶“他能起死回生吗?”
  砚冰不经意地摸了摸腹部,身子突然一颤,整个人顿时软了。
  藏剑愣了愣,急忙扶住她,问道∶“没事吧!”
  砚冰摇了摇头,不安的目光凝望斩风,嘴里喃喃地咕哝道∶“幸好他在……不然……”
  ※※※
  时间一点点过去,斩风坐在扇君的尸身旁纹丝不动,左手伸出紫光,右手伸手蓝光同时,像一把钳子,捏住扇君的魂魄。
  砚冰和藏剑越来越焦急,等待的时间越长,危险度就越大,坐立不安的两人站了起来,一个骑著一匹在草坡附近巡视。
  忽然,远来走来两个身影,正是去买东西的鸣一和木斐,两人提著几个包袱有说有笑,丝毫不知自己幸运地躲开了一场劫难。
  “大哥!”木斐发现藏剑,笑著招了招手。
  藏剑来到两人身边,急声问道∶“你们来的路上有甚麽异常吗?”
  “异常?没有啊!”木斐见他神色凝重,眼中有担忧的神色,完全不像指挥若定的青云阁阁主,心里有些诧异。
  鸣一眼尖,发现山坡上的奇像,斩风闪著淡光的身影异常恐怖,仿佛幽灵一般。,忍不住惊呼道∶“那是甚麽?”
  木斐也吓了一跳,看著藏剑问道∶“大哥,这是怎麽回事?”
  “尊瀚道仙带人来过,杀了扇君。”
  “道……道……道仙!”鸣一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也猛然颤抖了起来。
  “人呢?”木斐也是面如土色。
  藏剑道∶“被盟主打跑了!”
  “打跑了道仙!”木斐忍不住张嘴便叫,却被冲过来的砚冰一拳打倒在地。
  砚冰怒目相视,杀气腾腾地喝斥道∶“叫甚麽!没看到盟主正在施术吗?怪了大事我绝不放会过你。”
  木斐连忙捂住嘴巴,静静地走到藏剑身边。
  鸣一呆呆地站在原地,离开这几个时辰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一时间无法消化。
  突然,斩风的方向来一声闷哼,接著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向上空跳起来,有脱离之势。
  “姐姐!”
  听到轻微呼唤声,砚冰不思加索就窜了过去,来到斩风身边,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湿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变得空洞无力,整个人像虚脱似的。
  “你怎麽了?”砚冰紧张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斩风早已成为心灵的支柱,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惊又怒,又怜又怨。
  斩风嘴里却出一句不可思议的话。
  “用……最大的力量……攻击我……”
  “甚麽!你说甚麽?”砚冰惊呆了,此时的斩风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任何攻击都可能会要他的命。
  “快。”斩风咆哮著催促道。
  “嗯!”砚冰不敢再问,盘膝坐在他的身後,将心神凝聚,双手平放胸前,一红一黑两股血腥气从掌心喷出,交缠著瞬间结成一个巨大的血色太极,而且不断的旋转著,血气缭绕,显得格外阴森。
  然而当她要下手的时候,心颤抖了,手也颤抖了,面前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施术失败,那可怕的孤独感会再次充满心中,她舍不得失去斩风。
  “快呀!”
  “好吧,就算死我也陪你!”砚冰凝望著斩风宽广的後,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疼痛感刺激著她的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後,眼中闪出一道寒光,血色太极突然加速旋转。
  “你在干甚麽?”鸣一没听到两人间的对话,见砚冰竟然攻击斩风,吓得大声惊叫。
  藏剑和木斐也勃然变色。
  轰隆一声过後,斩风抱著扇君的身体飞出了数十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强大的冲击力使他几乎死去,血液的翻腾刺激著每一寸肌肤,只觉得全身被放在火上煎烤著,没有一处不疼。
  砚冰咬得下唇流血,却没有任何知觉,疯了似的扑向斩风,身子刚动,斩风又坐了起来,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大放,接著闪出了紫蓝两股光芒,拥著白光一直冲向天空。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五章 郭家小镇
  斩风喷出一团血雾,接着也倒在地上,双眼无力地看着天空。
  虽然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却没有昏过去,甚至连睡意也没有,他知道这一定是施展后的必然反应。
  “你没事吧!”砚冰紧张得想哭。
  斩风消尽所有的力量,最后还要借助砚冰的力量完成冥引术,此刻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向她眨眨眼睛。
  “盟主!”
  “老大!”
  藏剑三人没命似的冲了过去,被斩风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老大,你别吓我!”鸣一摇动着他的身躯。
  藏剑见识较多,沉声道:“我看是脱力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此地不能再留,砚冰,你抱着盟主;鸣一,你在前面察看环境,有任何异动都要来举报;木斐,你断后。”
  “我们去哪里?”
  藏剑沉吟道:“道仙被杀败的消息一旦传出,一定会引来轩然大波,道官们一定会全力追捕我们,现在只有逃得远远的,让道官找不到。”
  “往哪里逃?”
  砚冰沉吟道:“西北是中州城,正北是龙山,都是道官聚集的地方,绝对不能乱闯,我看往南走,等他康复后再做打算。”
  “也好。”藏剑沉声道:“不如往海边走,如果盟主的伤一时好不了,可以去千霞岛暂时避一避,弓弛在宁州城有秘密眼线,我们去宁州吧!”
  “千霞岛!”砚冰沉思了片刻,似乎没有比千霞岛更好的地方,点头赞成。
  鸣一道:“宁州我去过,骑马大约要七天,老大伤重,不能急行,我想十天也够了。”
  “立即启程吧,此地不能再留。”
  “大道法会怎么办?雪姑娘怎么办?”
  砚冰沉默了很久,轻叹道:“她也不会希望斩风遇险。”
  众人之中,数她和斩风的关系最近,见她说话,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异议,五个人带着斩风以及扇君的尸身,向南赶去。
  郭家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镇上人口不多,但因在大道边,所以过往的商客很多,因此客栈也极多,砚冰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一间。
  斩风昏迷了三天才醒,幸好力量种子能自动制造力量,力量才一点一滴地回到他身上,如果换了其他冥人,只怕躺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床。
  他躺在床上呆望着屋顶,心里满不是滋味。虽然砍断了尊瀚的一只手,但他知道凭借道术的神奇,一定可以重接,相对而言,扇君死得实在太冤,即使能够平安进入冥界,再想重回人界,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从未想过施展冥引术会这么难,拥有两颗力量种子的人,都如此吃力,更别说其他的冥人。
  由此可见,冥皇的猜想是错的,单靠冥引术,绝不可能为冥界带去足够的人,除非有一千个与他同样强大的冥人,但现在的冥界中,根本没有这种人才,连冥皇都不如他,更别说一千个。
  想着,斩风心里嘀咕道:“以后不能随意使用冥引术,伤害力实在太大,我现在连鸣一都打不过,如果有道官来查就麻烦了,看来,只有去青龙国寻找残留在人界的冥术。”
  正想着,隔壁的屋子传来了幽儿的哭嚎声,一声声地呼唤“哥哥”,让人听得心都碎了,斩风的心情也随之沉重。
  扇君的死对他的冲击极大,听到隔壁屋子传来泣声,杀意和恨意在他心中囤积不散,总觉得自己的疏忽是扇君之死的原因之一,有责任为他报仇。
  虽然相处只是一天,扇君却像是老朋友似的,想到扇君拼命保护妹妹的神情,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扇大哥,这个仇我一定为你报;尊瀚,无论如何我都要宰了你!”
  “幽儿!她也是孤儿了。”砚冰陪在他身边,担心的不只是他的重伤,还有流千雪的无故消失。
  “该杀!”斩风咬着牙道。
  砚冰点头道:“尊瀚不但是幽儿的仇人,也是我们的大仇人。”
  “嗯!”斩风用力捏了捏手臂,只恨自己力量没有恢复,否则一定杀回去报仇,呆了半晌,他又问道:“我们在哪里?”
  “郭家镇,离中川城已有百里之遥,不必担心道官追捕。”
  “是吗?”
  砚冰沉声道:“尊瀚惨败而回,虽然他极力掩盖消息,但传言已经满天飞了。我们一路走来听了不少传闻,其中有真有假,却没有手臂被砍断的消息,也没有说败给了谁,因此人们都在猜测。”
  “大道法会呢?应该开始了吧?”斩风想着流千雪,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推迟一个月举行。”
  “哦!”斩风有些意外。
  “鸣一去打听过,说是讲道的仙人被急召回仙界,因此大道法会需要押后。”
  斩风轻轻吐了口气,点头道:“原来出现了这么多事。”
  “安心休养吧,我们正赶去千霞岛,等你完全康复,再做打算。”
  “阿雪呢?”
  砚冰心中一跳,淡淡地道:“不知所踪。”
  斩风的心猛然抽搐着,淩厉的目光移向砚冰,半晌,他默默地闭上眼睛,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整个人像是罩了一层冰膜,散发出孤冷的气息。
  砚冰轻轻一叹,没有流千雪在身边,这个男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气质,把一切感情内敛,让外人琢磨不透。
  由于斩风苏醒,一行人便在郭家镇暂时住了下来,没有再往千霞岛赶。
  斩风躺了两天,力量恢复了七八成,终于下地了,一下床就到幽儿的房间。扇君临终托孤言犹在耳,想到幽儿也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斩风心里就不由更加怜惜。
  幽儿直直地躺在床上,眼圈又红又肿,似乎连泪水都流干了,空洞的眼神凝望着屋顶,凄苦的表情让人心酸。
  斩风和砚冰有过同样的经历,最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种滋味苦涩之极,永远也不想回味,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在庆幸找到最后的亲人。
  藏剑和鸣一见到斩风能下地走路,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斩风朝他们摇了摇头,走到肃豹身边小声问道:“幽儿怎么样?”
  肃豹的大眼睛里尽是怜悯和无奈,苦笑道:“幽儿不吃不喝,一直哭叫着要哥哥,唉,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突然失去唯一的亲人,连我都心酸。”
  “幽儿!”斩风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了拍她。
  幽儿空洞的眼神看了斩风一眼,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再次放声大哭。
  “风哥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别哭了,我会让你见到哥哥。”斩风完全把她当成亲妹妹,温柔地为她轻轻拭着眼泪。
  “真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流,刺得幽儿心神大颤,猛然抬起脑袋,半信半疑地问道:“风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绝不骗你。”斩风朝她郑重地点点头。
  幽儿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痛不欲生的她再次焕发活力,憔悴而苍白的面颊,突然染上一抹晕红,泪花下展现出美丽的笑容。
  她激动地抓住斩风的手,兴奋地道:“风哥哥的话,我信。”
  斩风突然感受到责任又加重,身上背负着一个少女对亲人的期盼,虽然扇君一定能进入冥界,但无法确定冥人什么时候才能重回人界。
  幽儿亲匿地搂着他的脖子,娇笑着问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哥哥?”
  “等我把道官势力从朱雀国赶走。”
  “风哥哥万岁。”幽儿兴奋地在斩风面颊上亲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举动仍像是十一、二岁的少女,这十几年一直在扇君的呵护下成长,事事不必操心,心智上成熟得很慢,但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是一位可爱的美少女。
  此刻在她的心中,斩风已暂时代替了哥哥的位置,既然是哥哥,任何亲匿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斩风呆了一呆,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笑意,幽儿的天真活泼的确惹人疼爱,就连他这种心冷如冰的人,也忍不住想怜惜她。
  藏剑等人都暗暗苦笑,道官势力的发展如日中天,想赶走道官只不过是个希望而已,没想到,斩风竟用这件事做为扇君复生的条件,都只当他在安慰幽儿,使她重新振作起来。
  只有幽儿深信不疑,她对斩风的实力几乎到了迷信的地步,只要是他亲口答应的事,就一定会成功。心灵上有了依靠,她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抱着斩风的脖子娇笑着叫道:“好饿啊!”
  看着阳光般娇俏可人的幽儿腻在斩风怀里,鸣一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老大果然本事高,连哄女孩的本事也是一流,我怎么就遇不上呢!同人不同命。”
  斩风瞪了他一眼。
  幽儿耳尖,也听到鸣一的话,娇笑着朝鸣一吐了吐舌头,手搂得更紧,嘻嘻笑道:“风哥哥的本事天下第一,连雪姐姐都喜欢,你羡慕也没用。”
  鸣一也像是孩童,朝她做了个鬼脸,打趣道:“眼睛肿得像熊猫,出去一定很多人看。”
  “讨厌!”幽儿噘着俏嘴缩入斩风怀中,偷偷地伸手摸了摸眼圈,发现的确有些肿,立即鼓起腮帮子,手捂着脸怨道:“幽儿一定好难看,丑死了,丑死了!”
  屋内的人看着都不禁莞尔,凝重的气氛,也随着幽儿可爱的娇态冲散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切的拍门声。
  “开门,开门!”
  屋内的气氛骤然凝重,藏剑和砚冰都是领袖出身,十分镇定,唯一不安的,就是斩风重伤初愈,不知道实力会不会受到影响,不约而同望向他。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斩风淡淡地道:“鸣一,去开门!”
  鸣一点点头,起身去开了门,换上一副人见人喜的笑容,高声问道:“谁呀?”
  “小的是店伙计,有事商量。”
  鸣一神色大安,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叫阿吉的伙计,含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各位对不起,外面来了一队士兵和十几名道官,说是盘查住店旅客,能不能请几位出去一下?”
  鸣一脸色大变,惊慌地回头望着斩风。
  “盟主!”目光都聚焦在斩风的身上。
  藏剑和砚冰虽然都经历过大场面,但今日不同往日,往日面对的全是低等级道官,实力相当,可以应付,现在由于斩风的存在,对手已经从中等道官提升到道仙,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角色,而木斐和鸣一更弱,除了依靠斩风,别无办法。
  斩风平静得像尊石雕,温柔地拍了拍幽儿的背心,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整间屋子的气氛却变了,他的平静说明他信心十足,屋内这些人的心里,自然踏实了许多,都觉得有一股豪气直灌入顶,全身上下都透着自信。
  砚冰朝阿吉摆了摆手,唤道:“要查,叫他们进来查,屋内有病人、有女眷,不便出门。”
  阿吉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边走边嘀咕道:“这群人的胆子可真大,居然叫道官老爷进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希望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藏剑忽然拉住鸣一,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塞到他手里,吩咐道:“一会儿你先应付,露出刑察司暗探的身分,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鸣一拿起金牌看了一眼,正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背后刻着三个字--“左门令”,脸色大变,惊愕地问道:“这不是左大人的金令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当日左明仓皇逃走,许多东西都扔下了,这是他丢在住处的金令,我想着日后有用,所以就带上了。”
  鸣一掂了掂金令,嘿嘿笑道:“有了这东西,足以对付道师以下的道官,再高就不管用了。”
  藏剑摇头道:“道君不会亲自来查房。”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吆喝声,“所有的住客都到院子里集合,如果有人胆敢藏匿不出,一定用重惩。”
  “鸣一,你去吧!”
  鸣一微微一笑,抬腿走出房间,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自信。
  不大的院子里站着二、三十名住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有的搂抱在一起,有的不停地哆嗦,还有些小童甚至哭了起来,闹得偌大的院子乱哄哄一片。
  院子的门口和廊下都站着士兵,十二名道官站在院门口,领头的是一名道使,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斜眼扫视着院子里的住客,傲然问道:“都出来了吗?”
  “没有!”鸣一扫了一眼面前的道官,最高等级也不过是名道使,心中大安,伸手摸了怀里揣着的金令,含笑道:“屋里有夫人、小姐,不便见客,有什么话快说。”
  语气里没有一丝恭敬,让这群听惯了奉承话的道官们十分生气,纷纷怒目相向。
  带头的道使大声斥喝道:“小子,本道爷奉了道仙令盘查犯人,你居然想抗令,我看你是老鼠舔猫鼻--找死。”
  鸣一大摇大摆的向前跨了一步,右手扬起金令,露出一副倨傲不恭的表情,扬声道:“这是左明左大人的金令,谁敢乱动!”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吃硬不吃软,低声下气不会有任何作用。
  道官们都愣住了,虽然道官势力如日中天,但左明的势力也依然健在,他们也不敢贸然挑衅,交头接耳商议了片刻,领头的道使走到鸣一面前,傲然道:“既然有左大人的金令,我们也不便打扰,不过道仙令不能随意反抗,你总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鸣一不敢太强硬,假装思考了片刻,道:“请道使大人亲自去房里查看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谢谢合作。”
  在鸣一的带领下,道使走到幽儿的房外,门刚打开,他就感到一股阴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佛面前的不是客栈房间,而是鬼府的大门,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都颤栗了起来,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抗拒感,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鸣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正迎上斩风那对如冰刀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心中不禁骇然,慨叹道:“一个眼神吓得道使寸步难移,看来老大以后对付道官,连手指头都不必动了。”
  “进又不进,道官大人,你想干什么?”砚冰的语气也像刀子一样。
  “我……我……没……没事……”道使的脸已经全无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似的,白得像僵尸,心跳快得像打鼓,他再也待不下去,蹬蹬倒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就往外跑,一口气奔出院子。
  “道官的胆子原来也不大。”鸣一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
  藏剑走出来张望了几眼,沉声道:“不要太大意。鸣一,你出去打点一下,免得他们起疑心。”
  “我知道了。”鸣一心领神会,笑着走向院落。
  藏剑回头看了看平静的斩风,这个男子似乎每一刻都在成长,而且大踏步地成长,自己与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别说实力,就连气势也远不能及。
  “盟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斩风担忧流千雪,却又不想把这群人带入险地,沉吟了片刻,道:“先去宁州,一边等待弓弛,一边看看道官的动静。”
  砚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的目标仍在龙山和中川城,因此不愿长途跋涉去千霞岛,宁州虽然离龙山有段距离,但一个月足够来回龙山。
  藏剑不知道斩风心中的打算,只觉得宁州有沧浪社的势力护着,一定比现在更安全,因此连连点头。
  片刻后,鸣一嘻笑着走回屋内,道:“那群道官真是没用,居然连查都不查,全都吓跑了。”
  砚冰突然站了起来,沉声道:“不能再留,他们那副样子,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快就会有第二批人来查,我们快走。”
  “砚冰说得对,木斐,你立即收拾;鸣一,你去整理好坐骑和马车。”
  “是!”两人知道事态严重,立即冲出屋子。
  斩风转头看着肃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肃豹沉吟了半晌,诚恳地道:“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留下来只会拖累你们,我打算把扇君的遗骨送回故里,希望你能把幽儿的病治好,一切拜托你了。”
  提到哥哥,幽儿的眼圈又红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面颊,轻轻地抽泣道:“肃大哥,哥哥麻烦你了,火化后等我回去再下葬好吗?我要亲手送哥哥一程。”
  “嗯!我明白了,幽儿小妹,斩风兄弟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千万别惹事,我回去等你。”肃豹是个实心汉子,平时沉默寡言,实力不算太强,也没有什么灵气,但为人憨厚忠直,善良可亲,让人有亲近感。
  “我一定会把幽儿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斩风亲匿地摸着幽儿的青丝,“别哭了,我一定还你一个哥哥。”
  “嗯!”幽儿柔顺地点点头,不舍地望着肃豹,道:“肃大哥,你要保重,幽儿会经常想你。”
  “我也会想你。”肃豹憨厚地笑了笑,起身朝众人抱了抱拳,道:“各位保重,我在青龙国等你们,就此告别了。”
  送走肃豹后,斩风一行人也上路了,三匹马、一辆马车,悄悄地离开了郭家镇。
  斩风一行人方才离开镇口,后面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回头望去,来的不是道官,而是一名军官领着一小队士兵。
  “各位请留步!”军官挥了挥手。
  藏剑和砚冰对视一眼,没想到军队的反应这么快,但比起道官,军队容易应付,因此都不担心。
  斩风撩开车帘张望了一眼,见是军队,又把车帘拉下,这种场面用不着他出面。
  领头的一名军官侧马横立,朝领头的藏剑和砚冰抱了抱手,恭敬地道:“我们大人想请几位做客,不知道几位能不能赏光?”
  藏剑打量了他一番,马上只是一个低级军官,钢盔钢甲,唯一突出的地方,就是一把落腮大胡子,看上去倒是挺威风,脸上露出献媚的神色,让人一看就明白,那块金令引起了注意,所以特地赶来巴结。
  四大逆党虽然对付道官,却从来不与正规军对抗,这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眼见只有军官没有道官,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鸣一虽然年轻,却是几人中见过世面最多的一个,在官场混过几年,对这些拍马逢迎的手段了如指掌,笑着接口问道:“这位将军贵姓啊!”
  “下官黄石,在武阳城任职。”军官满脸陪笑。
  鸣一见他没有提官名,知道一定是小官,也正因如此才极力巴结,眼角扫了藏剑和砚冰一眼,见他们都无动于衷,明白他们要让自己处置,心念一转,含笑道:“原来是黄将军,我们还要赶路,恐怕没时间留了。”
  黄石在小城任职,好不容易遇上左明的“亲信”,一心想巴结升官,怎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见鸣一等人都没有停留的意思,心念一转,问道:“几位是否要向东走?”
  马头朝东,道路也是向东,不容抵赖,鸣一坦然应道:“是啊!我们要去海边看海,因此向东行。”
  黄石把身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不是我扫几位的兴,实在是前面的道路有事发生,十天之内都过不去,几位不如暂时先留一留。”
  “为什么?”鸣一惊讶地望着他。
  “皇帝从宁州过来,要去龙山参加大道法会,因此道路两侧五里之内的人全部肃清,等皇帝通过才能解封。
  “但现在不能确定皇上什么时候启程,因此不知道何时能解封,要去宁州只有绕远路,既辛苦又浪费时间,还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等皇帝的车仗经过再走。”说到最后,黄石陪着笑脸,“下官保证招呼好各位,一切都不劳几位费心。”
  鸣一拿不定主意,回头望向藏剑求助。
  藏剑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角色,从一个领袖者变成一个追随者,在这种问题上,分寸拿捏得很得体,因此没有给任何意见,策马到马车旁,小声问道:“盟主,我们怎么办?”
  “等!”
  藏剑感到有些意外,虽然绕路辛苦一些,却可以完全摆脱道官,而且离龙山越远,危险度就越低,但斩风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因此不再提出异议,回头问道:“黄将军,是哪位大人要请我们去?”
  “是武阳城的太守,张宽张大人。”
  藏剑对官场不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鸣一和砚冰,但两人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张宽是什么人,此时,车帐内又传出斩风的声音。
  “上路吧!”
  黄石大喜过望,心里像是开了花似的,仿佛沾上这行人就等于攀上高枝,前途不可限量。道官势力如日中天,而他们这类军旅出身的人,绝对不可能进入,为了保住现在的权力和地位,只有巴结道官之外的第一大势力--左明。
  “几位请稍候片刻,下官立即安排士兵,护送几位进城。”黄石在马上欠了欠身,甩鞭就往镇里跑去。
  望着他喜色匆匆地离开,鸣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大胡子可真识时务,拍马屁居然拍到我们头上来了,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这可是他自找死路,万一被人查出与逆党勾结,道官恐怕饶不了他。”
  藏剑苦笑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拿出金令。”
  砚冰对斩风的决定极其疑惑,小声问道:“我们不是要掩人耳目吗?为什么要去武阳城?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斩风撩开帘子走下马车,饱含深意地看着她,应道:“姐姐应该明白。”
  “难道--”砚冰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一个令她万分惊讶的想法,神色时阴时晴,变幻莫测。
  斩风没有再解释,也没有把这群同伴包括在计画之中,唯一表现他心情的,便是那对慑人的眸子。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六章 偶遇旧仆
  “风哥哥,武阳城好玩吗?”只有幽儿对他完全信任,进入一个陌生的国度,除了相信同伴,没有更好的选择。
  斩风牵着她的手道:“月圆之夜就快到了吧?”
  “啊!”几天的经历惊险刺激,幽儿几乎忘了自己的病,现在突然想起,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的身躯像小猫似的蜷缩在斩风怀里,颤声道:“风哥哥,救救幽儿,幽儿不要生病,幽儿怕!”
  “别怕,武阳城应该有好一些的医师,也许可以治疗你的病。”斩风极力安抚着幽儿不安的情绪。
  藏剑等人恍然大悟,斩风冒险进入武阳城,竟是为了幽儿。
  众人心中大为感慨,一个承诺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就算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不禁敬佩万分,同时也感觉斩风并不只有冰封的表面。
  砚冰却知道他的用意不只这些,但没有点破。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黄石领着一队士兵赶了过来,簇拥着斩风一行人,往东南方的武阳城走去。
  武阳城,一座中等城市,有着城市应该有的一切,官衙、市集、店铺,街上的行人也络绎不绝。
  “风哥哥,这里和青龙国大不一样。”进入城市,幽儿又恢复了天真活泼的本性,趴在马车的窗边不停地向外张望,奇特的风景吸引着她的目光,神色间充满了兴奋和喜悦,丝毫不像是有病的人。
  “嗯!”斩风坐在她身边,亲匿地拥着她,眼神充满了亲人般的温柔,是幽儿的天真唤起了他的亲情,流千雪的失踪,使他的心仿佛被切去一块,需要填补,因此把所有感情倾注在幽儿身上。
  “好多人都穿着道袍,真难看。”
  斩风看了一眼,街上果然有许多穿着道袍的人,神色不禁一沉,但多看几眼,发现这些百姓穿的不是真正的道袍,而是一种近似道袍的服装,由此可见,道官在百姓的心中有何等高的地位,连衣着打扮也开始倾向道官,若想赶走道官势力,只会越来越难。
  幽儿叽叽喳喳说起了青龙国的风土人情,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所见所闻,也只限于云丝省的一部分。
  斩风并不健谈,无论幽儿说什么,都静静地听着,不插嘴,也不发表自己的言论。
  车外的黄石与鸣一也聊了起来。
  “黄将军,道官的势力庞大,你们这些将军还有地方混饭吃吗?”
  一听这话,黄将军只觉得满腹苦水想吐,长叹一声,无奈地道:“现在还算好,过两年道士军团组成之后,我们这些正统军人也该回家抱孩子了,我只希望左大人能支撑得长久一些,留口饭给我们。”
  “道官军团也不是万能的吧?”木斐插嘴问道。
  黄将军吓了一跳,甩头看了看四周,见街上的行人没有留意,松了口气,小声道:“道官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就连一个不入流的小小道仆,也能对我们指手划脚,遇上脾气不好的更是难受,不过道官是仙人的弟子,也就是日后的仙人,得罪不起啊!”
  “他们!”砚冰忍不住冷笑。
  声音刺耳,如同一阵寒风吹入,黄石顿时觉得耳朵不舒服,回头瞥了一眼。
  藏剑和砚冰的气质十分相像,一个冷傲不羁、面无表情,一个森然阴冷,都让人难以接近,只有鸣一与众不同,脸上总是挂着友善的笑容,说话行动也没有任何架式,使人容易亲近。
  看着,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果然是与众不同,看来都是些大人物,这回我可是抓到宝了,要是能成为左大人的亲信,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后的两人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
  砚冰忽然插嘴问道:“黄将军,皇帝会来武阳吗?”
  “应该不会,大道在北面,行宫也在北面,不必经过武阳。”说着他忽然叹了一声道:“可惜我们没机会侍候皇上,错过了大好良机。”
  砚冰若有所悟,眼睛瞟向马车。
  “噫!这次皇上出巡,左大人难道没有跟来吗?”
  鸣一反应极快,傲然一笑,道:“左大人有重任在身,哪有时间出来闲逛!”
  黄石又抓住机会大拍马屁,嘴里尽是念叨着奉承的话,什么“左大人日理万机”、“左大人是国家柱石”,听得鸣一心里大笑,想不到这么一个粗犷的军人,居然这么会拍马逢迎。
  穿过几条大街,黄石领着一行人来到武阳太守的官衙,宅子很大,占了大半条街,由此可见张宽的为人。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黄石正是知道张宽的为人,所以才千方百计把“左大人的亲信”请到官衙,张宽听闻后欣喜若狂,连忙安排下手收拾地方,他亲自来到大门外接客。
  看着马车在士兵的簇拥下出现在眼前,他的脸上挂上浓浓的笑意,急步赶到马车边,躬身道:“武阳太守张宽参见上官。”
  鸣一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斩风撩开车帘,淡淡地扫了张宽一眼,神色忽然变得阴沉,冰剑似的目光,在张宽脸上来回扫动。
  张宽原本满脸笑容,被目光一慑,笑容突然僵住了,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得“上官”不高兴,把头垂得更低,不敢正视。
  “到了吗?”幽儿探出头看了看,被盛大的迎接场面吸引,娇笑道:“好多人啊!都是迎接我们的吗?”
  张宽愣了愣,没想到“上官”车里还藏着女人,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明眸皓齿俏靥如花,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不禁暗暗赞了一声。
  “下车吧!”斩风牵着幽儿的手走下马车。
  斩风本是豪门出身,官场的礼仪从小就会,只要他愿意,举手投足都能透出官威,面对张宽,他摆出了官架子,气势大得吓人,无论是黄石还是张宽,都被震慑了。
  张宽再次打量斩风,人虽然年轻,但神色冷傲,气度不凡,站在身边,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他几乎连腰都不敢伸直,就算是遇到王公重臣,也没有这种压迫的感觉,心中大为恐慌,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大人物,身子屈得更低,神色也更加恭敬。
  藏剑和砚冰等人看着都感到叹为观止,斩风虽然沉默寡言,冷得像座冰山,却天生有一种威慑的气势。
  “不知道这位大人贵姓?”张宽战战兢兢地朝斩风行了大礼。
  斩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怪异。
  张宽低着头不敢动,但站久了腰受不了,偷偷地抬头瞟了一眼,正迎上斩风冰冷的目光,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微颤,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五年时间混到太守,不错呀!”
  没来由的一句听得张宽愣住了,呐呐地问道:“您认识下官?”
  斩风淡淡地道:“五年前,你还只是个家仆吧!”
  一句话恍若惊雷,炸在张宽的心坎上,脑子嗡的一声乱成一锅粥,颤抖的身子站立不稳,双腿更是软弱无力,扑通一声竟在斩风的面前跪下。
  张宽头低低地垂着,脸色白得全无血色,跳跃的眼神不断闪动,额上更是大汗淋漓,嘴里喃喃地念叨:“他怎么知道?这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旁边的人被他那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谁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张宽遇到了地位极高的人物,要行跪礼,因此谁也不敢不跪,哗的一声,府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
  最高兴的莫过于黄石,虽然见了左明的金令,但没有得到最终确认,也没有得到张宽的允许,私自把人请回来,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现在见张宽行跪拜大礼,觉得斩风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心里暗暗得意,脑子里更是幻想着升官发财。
  鸣一等人都看傻了,想不到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居然能让张宽吓得跪倒在地,暗暗嘟囔着:“老大是不是施了什么法术?把人吓成这样。”
  幽儿噗哧一笑,伏在斩风的耳边小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他吓成这样?说不定会尿裤子。”
  张宽耳尖,听到幽儿的问题,脸刷的又红了,只是双腿还是酸软难动,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恭敬地道:“您……请进府。”
  斩风没有再为难他,牵着幽儿大踏步走入府门,连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外人看上去都觉得他狂傲,却没有人敢指责他,更没有人质问他的身分。
  鸣一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地道:“老大果然是深藏不露,连这种戏都扮得有模有样,实在佩服。”
  藏剑和木斐却有不同的看法,都意识到,斩风的背景并不如想像之中那么简单。
  砚冰若有深意地看着斩风,除了知道他是花湖杨家的幸存者,其余一无所知,那巨岩般的身影里,似乎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连她也开始迷惑了。
  目送斩风进府,张宽还是爬不起来,惧意压着精神,全身都觉得乏力,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眼睛不停地转动,寻找解决的办法。
  黄石觉得奇怪,走上前问道:“太守大人,他们已经进去了,您为什么还跪着?”
  张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甩他两个巴掌,但他更怕心中的秘密泄漏,压下怒火,喝道:“还不扶我起来!”
  “原来是吓得腿软。”黄石心中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恭敬的神色,搀着张宽起身,含笑道:“大人,这可是好机会,把他们侍候好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张宽心里嘀咕:“反正把柄已捏在别人手里,不如趁这个机会服侍好‘上官’,日后也许会有更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掸了掸腿上的灰土,傲然吩咐道:“黄石,上官到来,一定要招呼好,不能怠慢。”
  黄石献媚般笑道:“上官好像对女人很感兴趣,车里放着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
  张宽深以为然,点头道:“对、对,你立即去办,嗯!一定要找些十四五岁、青春可人的少女,上官大概喜好这个,别找那些涂脂抹粉的骚货。”
  “大人英明,属下现在就办。”黄石露出一脸邪笑,兴奋地离开了。
  张宽抚着胸口呼了口气,内心的忐忑依然没有消除,眼前只能期待把这一行人侍候好了,免得招来灾祸。
  张宽的宅子很大,除了前堂和主院,还有三个独立的院落,斩风等人被安排在最华美的清兰苑。
  踏入清兰苑,一入眼帘就是一池碧水,池边种着几棵细柳,迎风微扬。池中有一座九曲桥,曲曲折折,与假山相连。假山挡住了里面的景观,只有登上假山,才能看到清兰苑的全貌。
  “好漂亮啊!”幽儿甩开斩风的手,飞奔入园,在假山小桥间来回奔走,兴奋不已。
  “上官,这里还满意吗?”张宽点头哈腰,极尽奉承。
  “嗯!”斩风随意应了一声。
  张宽见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拿捏不到他的心意,内心越来越不安,更加卖弄唇舌,把清兰苑的好处大赞一番,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鸣一见斩风有些不耐烦,抢步走了上来,含笑道:“张太守,上官他最讨厌多嘴的人,你还是少说几句。”
  张宽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不说,过了半晌,见气氛太安静,又忍不住道:“如果上官喜欢,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下官也好尽地主之谊。”
  “皇帝不走,我们也不会走的。”语气中,竟然有把清兰苑当成自己地盘的意思。
  张宽却极度兴奋,时间越长,示好的机会就越多,还可以想各种方法服侍上官,以保将来的禄位,陪笑道:“上官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斩风忽然问道:“城里有没有好医师?”
  “上官有病?”张宽诧异地问,换来的却是冰冷的一眼,差点吓出半条人命,连忙躬身应道:“下官立即去请最好的医师来侍候上官。”
  “风哥哥,快来呀!”幽儿爬到假山顶上,朝着斩风挥动手臂。
  “去吧!”斩风的目光从张宽的脸上扫过,转身走上假山。
  张宽感到压力骤减,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边走边喃喃地道:“说话像上刑场似的,太难受了。”
  鸣一噗哧一笑,道:“这个太守实在太窝囊,就算是左明来了,也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吧?”
  “他好像有把柄在斩风的手上。”砚冰淡淡地说。
  “把柄?”鸣一抬头仰望登上假山顶的斩风,咕哝道:“的确有点像。唉,老大越来越神秘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砚冰和藏剑都有同样的感觉,斩风的背景远不只说的那样简单,只是,冷漠的气质阻止了别人探求的欲望。
  藏剑显得更担心,望着斩风的背影,轻叹道:“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住在官衙里,这对我们的行动实在不是件好事,我们是不是该劝劝他?”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
  “可盟主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想知道就必须开口问他。”
  “嗯!盟主的实力和气度都是少见的人才,但处事的手段上还欠火候,我们原本就说要辅佐他,可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觉得在他面前没有说话的勇气。”
  “我们一起去问一问。”
  砚冰心有共鸣,只是她与斩风之间又多了一层亲情,因此感觉不太强烈;藏剑原本是叱吒一方的豪杰,竟然有这种感觉,可见斩风那种压人的气势何等强烈。
  在张府管事的安排下,几人很快就安顿下来。
  砚冰心里疑惑,特意来到斩风的卧房。
  幽儿正摆弄着家里的陈设,斩风静静地坐在书案后,眼睛盯着桌面,神色透着一丝孤寂和怀念,平日那种刚性的杀气荡然无存。
  这是斩风进入人界之后,真正进入了居所,这个清兰小苑的陈设,与风家有相似的地方,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勾动他的思念。
  “风哥哥,陪我去嘛!外面那么热闹,不去太可惜了。”幽儿搂着斩风的脖子撒娇。
  砚冰道:“幽儿,他的伤还没好呢,应该多休息几天。”
  幽儿呆了呆,伸手摸了摸斩风的左臂,怜惜地道:“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风哥哥,伤口还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斩风摇摇头道:“你去院子玩吧!”
  “我知道了,风哥哥休息吧!”幽儿很体贴,朝他嫣然一笑,蹦蹦跳跳地走出屋子。
  “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女。”砚冰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嗯!”
  “你还真像个哥哥。”
  “你是我姐姐。”斩风望着她。
  砚冰心中一暖,眼神中露出了笑意,坐下之后问道:“你认识这个张宽?”
  斩风的神色又冷了,淡淡地道:“他原本是风家田庄的管事之一,因为私吞财务、调戏妇女,被赶了出来,想不到做了太守。”
  “原来……”砚冰乍听之下并不在意,但转念一想,神情突然一凝,惊愕地望着斩风。如果张宽曾是风家的仆人,这事绝不可能外传,否则张宽也不可能逃过灭门之祸,也就是说,斩风与风家的关系异常密切。
  斩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暗藏玄机,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细细地把玩着。
  砚冰紧盯着他,斩风的一举一动越来越令她感到怀疑,只是想不出他骗自己的理由,犹豫很久,小声问道:“这事连道官都不知道,应该是风家的机密,你怎么知道?”
  “啪嗒!”毛笔跌落桌上,斩风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灵敏。
  但他很快从惊愕中恢复,随口应道:“当时我正在风家田庄做客,亲眼看着他被赶出风家,后来风大公子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我。”
  “风大公子!”这番解释并没有消除砚冰的疑心,怀疑的目光片刻不离斩风,问道:“真的是他?”
  斩风见她眼神中有些古怪的神色,心里明白,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提他。”
  砚冰摘下面纱,露出雪莲般的俏脸,苦涩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只是订亲,还没成亲,不算是夫妻。”
  “可芯家却因为这门亲事满门被杀,是风家对不起芯家。”
  斩风露出相同的苦笑,当年长兄与芯家订亲的事历历在目,也正是那次见到了砚冰,美丽的外表、高雅的气质,都给他留下深刻的记忆,想不到再次相见,却物是人非。
  砚冰听出语气中的自责,有些诧异,道:“你又不是风家的人,犯不着这样,其实我也没有怨风家,亲事是我自己同意的,祸也是我引来的,如果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
  斩风冰冷冷地道:“要怨也该是道官。”
  “不错!”砚冰的目光瞬间凝固,杀气怨气一古脑地涌上心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也攥紧了。
  斩风冷冷地道:“十大道仙、麟云,还有皇帝,我们一个一个杀。”
  “皇帝!”砚冰若有深意地看着他问道:“你留下是为了皇帝吧?”
  “嗯!”斩风坦率地点点头,两人有些同样的仇人,没有必要隐瞒。
  “皇帝身边不会没有守护者,机会恐怕不大。”砚冰完全理解他的心态,但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斩风紧握着拳头,毅然道:“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我帮你。”虽然知道情况凶险异常,但砚冰无法看着唯一的亲人孤身犯险。
  “你们留下。”斩风沉声道:“如果一击不中,或是出不了手,我会全身而逃,你们不必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砚冰幽幽地叹道:“我可不想像幽儿一样失去唯一的亲人,她还有个风哥哥。”
  斩风凝望着雪白的俏脸,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砚冰是长兄的未婚妻,虽然人死了,但亲事仍在,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把砚冰当成了亲人。
  砚冰摸了摸面颊,幽幽地问道:“我的脸色白得很难看吧?”
  “像雪莲花。”斩风发现很难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诉说砚冰的美貌,只能以物相喻。
  “啊!”砚冰心头一跳,抬眼凝望,脸上没来由的闪出一抹晕红,仿佛雪地里的红梅,更加娇艳动人。
  斩风看得呆了呆,忽然叹息了一声,长兄难得与这样娇美动人的女子订亲,却惨死在刑场上,还累得芯家灭族,只能叹天妒红颜。
  然而艳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暴风雪般的寒意,砚冰想起了这些年的经历,任何喜色都被冲淡了。
  斩风对她的关心不比幽儿少,只是砚冰成熟稳定,不需要多操心,但见她脸色凝重,心中有些不安,琢磨片刻,关心地问道:“还在害怕你那位师叔吗?”
  本已苍白的脸颊失去了最后的血色,砚冰忧色忡忡地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没有你在,我会害怕。”
  她下意识地握住斩风的手,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斩风不再往下问,因为那是属于砚冰的秘密,不能问也不该问。
  此时,藏剑、木斐和鸣一都走了进来。
  刚刚踏入房间,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斩风的身边站着一名绝色少女,肌肤雪白,整个人就像是雪堆出来似的,漆黑的眸子镶在雪白的脸上,粉红色的双唇,长发又密又黑,神色冰冷。
  “老大!这位姑娘是……”看着两人亲匿之态,鸣一以为是斩风另一位情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木斐像傻子一样紧盯着砚冰的脸,流千雪本已让他惊艳万分,没想到这名女子的容颜也毫不逊色。
  藏剑的反应较为平静,只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向斩风。
  看着几人的神色,斩风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砚冰时也是这样,当时还羡慕长兄娶了一位绝世美人,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同伴。
  砚冰很平静,回头扫了一眼,缓缓地戴上面纱。
  “你……你是……”鸣一这时才意识到美人竟是砚冰,不禁呆若木鸡,实在无法把凶狠的砚冰,与面前这位绝色少女相提并论。
  “坐!”斩风指指椅子。
  藏剑走到斩风下首坐下,劝道:“盟主,这里虽然舒适,但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想想后路吧!”
  “我知道,等皇帝经过后我们再上路,幽儿病发就是这几天,我想这里会比起舒适。”斩风又拿起毛笔,沾着墨在雪白的纸上狂书。
  “可是--”藏剑欲言又止,转头向砚冰求助。
  砚冰已明白斩风的真正用意,不但不出言阻止,反而望着藏剑劝说道:“你不必再劝了,只要做事小心,就不会有问题,何况只是三五天的光景。”
  “你不是也在担心吗?”
  “我相信他。”砚冰深深望着斩风。
  张宽原以为,知道他当年在风家做过家仆的人全都死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心里既是慌恐又是不安,战战兢兢,片刻都不得安宁,如果这名冷漠的青年把事情捅出,他一家老小都要送命。
  为了这事,他来到清兰苑求见斩风。
  听到外面的声音,斩风看了看在座的同伴,平静地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应付张宽。”
  “是!”四人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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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2: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七章 幽儿之疾
  片刻后,张宽忐忑不安地走进来,一见斩风,浑身上下又哆嗦起来,颤声禀道:“下官已派人去寻找城中最好的医师,很快就会有消息,请大人稍候。”
  “知道了。”斩风还是那副让人心寒的表情。
  张宽被压得喘不过气,心里迫切地想逃,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转,但他知道把柄在别人手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取走,咬牙强压心中的不安,颤声问道:“上……官,您……真的认识我?”
  “张一宽!”斩风连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句,手上依然振笔疾书。
  “你……你是……”
  张宽吓得蹬蹬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表情几乎凝固了,惊愕的目光锁定斩风,但得到的回应却令他更为寒心。
  “道官没有杀你全家吗?”斩风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写字。
  张宽慌得几乎连心跳都停了,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想不起来,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滚滚落下,胯下更是多了一滩水,竟被吓得失禁了。
  斩风闻到一阵酸臭的尿味,又抬头看了看他,见他这副德性,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张宽如化石般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惊色稍稍缓和,顾不得下身的狼狈,颤声问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斩风停下笔,把写好的一幅字提了起来,上面竟写着数十个“杀”字,龙飞凤舞,隐隐透着一股杀气,吓得张宽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鸣一!”
  “老大,我在这里!”
  鸣一笑嘻嘻地踏入房间,立时闻到一阵臭味,扬鼻嗅了嗅,接着低头一看,张宽昏死在地,身下还有一滩黄色的尿渍,一看就知道是被吓成这样。
  “老……老大!”他惊得几乎趴下,大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斩风,那若无其事的神态,让他更是心颤。
  “把他抬到院子里晾晾。”
  鸣一晃着脑袋嘟囔道:“居然能把人吓成这样?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他,别让他跑了,醒了后,马上告诉我。”
  “好臭!”刺鼻的尿味让鸣一皱起眉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拖着张宽的手往外拖。
  片刻后他又回到房内,拿着拖把把地拖干净,笑道:“老大,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堂堂一位太守吓得大小便失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笑的场面。”
  “他自己心虚。”
  正说着,张宽疯了似的冲了进来,不顾鸣一在旁,一边向斩风叩头,一边哀求道:“请上官饶命,请上官饶命!只要上官开口,下官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我只想借你这里住几天,不会不同意吧?”斩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同意,当然同意。”张宽最怕他没有要求,只要有要求,一切都好办,陪着笑脸走到他身边,恭敬地道:“您有任何要求,下官都答应。”
  “不要随意打扰。”
  “是,是,下官把清兰清空了,只让上官的人行走。”
  “嗯!”
  “下官已在墨香阁摆上酒宴,为您接风,请您务必赏光。”张宽的身家性命全在斩风的嘴上,恨不得叫爹。
  斩风犹豫一阵,淡淡地道:“不必了,我没兴趣见其他官员,你如果向外宣告,我立即启程。”
  张宽不但没有不悦,反而更加高兴,不用与别的官员分享献媚的机会了。“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封锁消息,晚宴也只是下官坐陪,请大人务必赏光。”
  “好吧!”斩风点点头,又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到?”
  张宽皱了皱眉道:“虽然大道经过城外,但皇上还没有确定是否进城,我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安排。”
  “已经启程了?”
  “是,龙山的大道法会押后,皇上不会走得太快,因为沿途还有不少名胜古迹,大概要七八天才会到这里。”
  “七八天。”斩风歪着头琢磨了一阵,只要幽儿的病没有大碍,就可以沿着大道追堵皇帝。
  “上官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只要吩咐,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宽时刻不忘献媚。
  “不必了,我要休息,你先下去吧!”
  张宽确认有把柄在对方手中,除了献媚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正说着,幽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嚷道:“好饿啊!风哥哥,我们出去吃饭吧?”
  张宽含笑应道:“下官这就叫人送点心来,晚上再设酒宴为几位接风。”
  “风哥哥,我们去吧!”幽儿蹦蹦跳跳跑到斩风身边。
  斩风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
  “风哥哥万岁。”幽儿搂住他的脖子雀跃万分。
  天色渐黑,一轮圆月挂上半空,丝丝银光洒遍大地,张府东院的云浪亭里,摆了满满一桌酒席,张宽引着斩风一行人,沿着长廊向亭子走来。
  “上官,今天是月圆之夜,皓月当空,一边吃酒一边赏月,真是人生一大乐趣。”由于斩风没有再提前事,张宽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上也多了笑容。
  鸣一跟在身后,想到他吓得大小便失禁,就忍不住笑。
  “怎么了?”木斐看得莫名其妙。
  鸣一嘻嘻一笑,小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噫!”斩风突然看到亭子里有人,定睛打量,发现竟然是一身道袍,赫然止步,转头冷眼看着张宽。
  张宽见他神色不悦,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武阳城的道馆总监孜木道师,是武阳城的第一人,下官只请道师大人相陪,再也没有旁人了。”
  “嗯!”斩风虽然不愿意见到道官,但也绝不怕见,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师,藏剑和砚冰中任何一人都足以对付。
  他神色泰然地踏入亭中,冷眼打量了孜木一番。
  这名道师大约三十五、六岁,披着一头黑色长发,额头上绑着一条黑色的布带,正中绣了一个红色的“木”字,身上是青色的道袍,与其他道师没有任何不同,脸上同样有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孜木道师拿着酒杯,斜着眼睛瞥了瞥斩风,见来人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立即露出不悦的神色,似乎在责怪张宽,不该让自己陪一个后生小子喝酒。
  张宽没想到孜木道师架子这么大,一脸的尴尬,但他知道道官的势力太大,绝对惹不起,走到孜木的身边陪笑道:“道师大人,这位是左大人的亲信。”
  “嗯,知道了,不过就是一个后生小子,没什么大不了,噫……”孜木道师的目光在斩风脸上扫过,落在幽儿的身上。
  幽儿浓烈青春的气息、娇美动人的丰姿,让孜木看得心痒痒的,笑容挂满脸上,啧啧赞道:“不错,不错,好久没看到这种货色了。张宽,这个归我了。”
  一言既出,气氛如同凝固了似的,当斩风的杀气像浓雾般溢出时,整个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风哥哥!”幽儿被孜木色迷迷的眼光看得心惊肉跳,怯生生地钻入斩风的怀里。
  斩风轻拥着娇躯,杀气腾腾的目光狠狠地刺击孜木道师。
  张宽吓了一跳,堂堂的道师居然开口向自己要女人,而且还是客人的女眷,豆大的汗珠顿时涌了出来。
  他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又被他杀气腾腾的目光吓得心颤如麻,一边抹着汗水,一边陪笑道:“道师大人,这位是上官的家眷,不是本官找来的歌妓。”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可惜。张宽,还不叫歌妓上来陪酒。”孜木不悦地撇撇嘴。
  藏剑忽然伸手按在斩风的肩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斩风明白他的意思。
  他拥着幽儿,正对着孜木道师坐下,冰冷的目光片刻不离孜木道师。
  木斐和鸣一看着孜木道师嚣张的神色,心里不约而同暗骂了一声“找死”。
  孜木道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仿佛是被猎人锁定的猎物,再也跑不掉了,抬头望去,正迎着冰冷如剑的目光,顿时觉得胸闷气短,连心跳都乱了。
  孜木不禁勃然大怒,拍着桌子斥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是左明来了,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对我,滚出去!不然道爷宰了你。”
  斩风像座冰山似的坐着不动,依然冷冷地盯着他。
  孜木道师被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悚,对方越是不说话,感觉到的压力就越大,几乎坐立不安,却不愿离开,怒目大声喝斥道:“你这小子,盯着我看什么?”
  “张宽,把我那幅字转送给这位道师。”斩风忽然平静了,这种程度的敌手想杀就杀,根本不值得动气。
  张宽吓得汗流浃背,那幅字上全是杀字,打死他也不敢送出手。但面前这两人,一个捏着他的把柄,一个背后有惹不起的靠山,谁也不敢得罪。
  犹豫了半天,他朝着两人各鞠一躬,颤声道:“今夜月色正好,这里风轻水冷,正是赏月的好地方,不如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吧!”
  孜木道师被斩风的杀气压得心慌,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藉着机会下台,撇头望向亭外的池子,饱满的明月倒映在水面,照得水光白蒙蒙一片。
  “几位也请坐吧!”张宽抹了一额冷汗。
  砚冰在斩风身边坐下,小声道:“一会儿我去宰了他。”
  斩风虽然不动声色,但神色间已有默许之意,这淫道不知干了多少坏事,居然看上幽儿,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不是藏剑一再示意,早就动手了。
  砚冰心领神会,开始琢磨着如何对付孜木道师。
  “上来吧!”张宽朝亭外拍了拍手。
  片刻后,十二名妙龄少女排着整齐的队列袅袅走来,手里都捧着丝竹乐器。
  这群少女的年龄都在十四、五岁,明显经过刻意的打扮,身上披着半透明的白色薄纱,里面都是一件艳色肚兜,上面还绣着各式图案,将刚刚发育的身段包裹在内,双臂和胸上的肌肤都一览无遗,清风吹过,怯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斩风经历豪门宴饮,一看就知道是歌舞妓,微微皱了皱眉头。
  孜木道师却看得眉开眼笑,注意力全部被这群清丽的少女吸引,不顾有外人在场,大声赞道:“张宽,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群货色?青春可人,不错、不错!”
  张宽大为得意,陪笑道:“道师大人,这是春雨廊新进的歌舞十二钗,还在练习之中,我特意把她们叫来陪酒。”
  孜木道师手捻短须,满意地点点头,邪邪地笑道:“这些日子,为了大道法会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找乐子。”
  张宽端起酒杯含笑道:“道师大人辛苦了,等皇上过去,一切就恢复了,我敬大人一杯。”
  “有戟布大人亲自护送,万无一失。”孜木道师一仰而尽,邪淫的目光在十二名少女纤弱的娇躯上贪婪地扫视着,“别说这么多,找两个来陪道爷喝酒,这些日子实在太辛苦了。”
  “戟布!”斩风的杀气提升至极点,想到将要面对人界中实力最强的敌人,心头的烈火熊熊燃烧。
  亭角挂着的灯笼忽然摇晃了起来,火色乱颤,气氛阴森了许多,幽儿吓得把头埋在斩风的怀中,动也不动。
  “好强大的气势啊!”张宽想起白天在清兰苑中丑态毕露,脸上火辣辣的。
  “风!”砚冰伸手握住他的手,在场的人中,只有她能明白斩风在想些什么,戟布是复仇道路上的最大目标,只要能击败他,血仇就可以得报,但戟布的实力不在仙人之下,想打倒他谈何容易,她担心斩风的冲动会为他带来灭顶之灾。
  斩风紧盯着孜木问道:“戟布在宁州?”
  “是又怎么样?凭你这种货色,连给道仙大人提鞋都不配。”
  “很好,很好!”斩风冷冷一笑。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孜木心里嘀咕,转头望向张宽。
  张宽不想让气氛再维持下去,指着少女们斥喝道:“没听到吗?还不上去服侍两位大人。”
  十二名少女吓得脸色惨白,身子不断地颤抖,几乎连手中的乐器也拿不稳。
  “怕什么,道师大人看上你们是福气。”张宽虽然在斩风和孜木面前装孙子,但在下人面前可不含糊,又摆出了不可一世的架子。
  砚冰坐不住了,身为女子,最恨看到这种景象,冷冷地道:“张大人。”
  孜木道师没有半点道官的威严,翻着白眼骂道:“长得丑就别出来见人,戴着面纱也遮不了什么!”
  一句话说得整个亭子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斩风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宁可自己受辱,也绝不愿砚冰受辱,嘴角挑起刺人的冷笑。
  “哗!”
  亭外突然响起一阵水声,众人从惊愕中清醒,发现孜木道师已从座位上消失了。
  “道师大人!”张宽刚刚反应过来,抬眼往池子里望去,见一个人影正在水里沉浮,惊慌失措地大声叫道:“快救人啊!”
  十二名歌女吓得抱在一起蹲在地上,乐器被扔在身边。
  斩风很平静,甚至连一根小拇指都没有动过。
  “啊!”幽儿忽然缩入他的怀里。
  斩风低头看了看,只看到幽儿微颤的身躯,有些诧异。
  “疼……好疼……”
  幽儿双手紧紧地环抱斩风,试图把身子贴在他身上,从而减轻肉体上的痛苦。
  “幽儿!”斩风立即醒悟,幽儿的病犯了,再也顾不得孜木道师,抱着幽儿飞快地窜出亭子。
  砚冰四人也随着离开,扔下慌乱的张宽。
  “幽儿!清醒一点!”
  天真活泼的幽儿完全陷入发病的痛苦中,惨状催人泪下。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抽筋,双手因为抽筋而变成畸形,扭曲地伸向天空,几乎僵直;两腿也因抽筋不能伸直,呈半蜷缩状。
  俏丽的面颊挤在一起,两只眼睛几乎看不见了,雪白的皮肤渐渐变成青紫色,如同鬼魅一般,煞是吓人;嘴巴说不出话,但偌大的痛楚需要发泄,因此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吼吼声,声音低沉,像是锥子一样穿入每个人的心中。
  斩风看得心都扭曲了,即使当初受到的裂刑之苦,也远远比不上这种煎熬,怜惜地把她紧抱在怀里,希望能分担一点痛苦。
  砚冰脸色苍白,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又不忍再看,只能扭头望向屋外,但幽儿的惨状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连藏剑这种硬汉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么娇小的身躯承受这种痛苦,只能大骂上天不公。
  “幽儿!忍着点。”斩风紧紧地抱住幽儿,扇君猝死,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幽儿自己对发病时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因此对于这种怪病束手无策。
  砚冰强压着心头的酸楚,怜惜地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怕她会痛死。”
  “想办法,我要想办法……”斩风拼命地在脑海中搜括办法。
  “不如打晕她。”鸣一一直捂着眼睛不敢看,偶尔偷瞄一眼,心里像是火烧一般,恨不得自己替幽儿承受痛苦。
  “我试试!”斩风已是无计可施,奋起一掌劈在幽儿的脑后,顿时将她打昏。
  然而,抽筋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昏厥而减弱,巨大的痛楚仿佛恶魔一样,不愿让幽儿平安渡过难关,硬是把她疼醒了。
  无助而空洞的目光迎着斩风,幽儿并不是没有神智,正因为神智清醒,痛楚也变得剧烈无比。
  斩风忽然把她平放在怀里,双手轻轻地为她按摩着手脚的肌肉,希望能减缓一点痛楚。
  “我也来帮忙!”砚冰坐在幽儿脚后,两手在她的小腿上揉捏着。
  在两人的努力下,幽儿的情况稍稍得到缓解,脸上的青色也退了许多。
  “风哥哥……好……疼……”幽儿像一只无助的小猫,蜷缩在斩风怀里,一边承受着肉体的痛楚,一边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斩风,凄然的神色让人看得心碎。
  斩风心如刀绞,看着幽儿受苦,就仿佛看到刑场上受刑的亲人,所有的感情一古脑地涌入心中,双手紧紧地拥住娇弱的身躯,喃喃地道:“我一定会治好这病,一定!”
  又是一阵凄厉的叫声,幽儿再次陷入半疯狂、半昏迷的状态。
  孜木道师不会游泳,在水池里灌了一肚子水才被打捞上岸,躺了一个时辰才渐渐苏醒。
  “道师大人!您没事吧?”张宽如何也没想到一场夜宴会变成这样,担心得几乎想逃。
  “我在哪里?”孜木道师还是有点懵,茫然看了看四周。
  “这是下官的府第。”
  “啊!”头发依然湿漉漉的,勾起他刚才的记忆,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张宽的衣领,大声斥问道:“刚才是哪个混蛋偷袭?”
  张宽摇头道:“没看清,好像谁也没动过。”
  “不可能!明明有人把我撞下池子。”想到刚才的狼狈,孜木道师又羞又恼,怒不可抑。
  张宽不清楚他是怎样掉进池子的,但见他恼羞成怒,知道事情不能善了,摆开两手,一副无辜的表情,辩道:“道师大人,我一个手无縳鸡之力的人,您不会怀疑我吧?”
  “哼!”孜木一把推开他,冷冷地道:“一定是那几个混蛋干的,我绝饶不了他们。”
  张宽心里一转,一丝邪念忽然涌上心头,忖道:“如果藉道官的力量把那六个人宰了,秘密就永远消失了。”
  想到此处,他阴阴一笑,小声道:“下官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他们住在哪里?我立即找人来。”
  “道师大人,这六人是左明的亲信,走掉任何一个,都会惹出天大的乱子,一定要斩草除根。”
  孜木道师狞笑道:“不行,只能杀五个,那个美丽的小姑娘杀了太可惜,我要收房。”
  张宽心领神会,邪笑道:“下官明白,事成之后,下官连那十二名歌妓也一并送给大人。”
  “哈哈,好!如果事成了,我收你为徒。”
  张宽眼中精光大放,心中狂喜。
  被孜木收为徒弟,就意味着成为道仆,虽然名位低了许多,但道官的势力如日中天,进入道官势力无疑是最好的保障,这是他盼望已久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杀斩风的心更坚定了。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亭子里又是一阵阴笑。
  半个时辰后,十名道士悄然无息的来到清兰苑,而清兰苑附近全被张宽封锁,不让斩风有逃脱的机会。
  孜木道师虽然吃了一亏,但还没有把斩风等人放在眼里,道官的优越感,使他错以为道官在朱雀国内无敌手,十名低级道官已是绰绰有余,因此与张宽坐在亭子里,搂着一名歌妓饮酒作乐。
  “道师大人,十个够吗?”张宽却有些担心,刚才孜木无故落水,如果是那些人干的,实力一定不低,但孜木却只派十名低级道官去杀人,似乎太过大意了。
  “别担心……小宝贝,好滑的皮肤啊!让道爷摸摸……”孜木满脸淫笑,正对怀里的妙龄歌妓上下其手。
  张宽不时起身向清兰苑的方向张望,喃喃地道:“都这么久了,该得手了吧?”
  孜木道师脸色一变,咒骂道:“这些混蛋,不会在打小美人的主意吧?”
  张宽呆了一呆,没想到他居然在担心这事,又好气又好笑。
  “你如果担心就去看看,别在这里妨碍你师父的好事。”孜木道师忙着摆弄怀中少女,其他的事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是,师父!”张宽大喜过望,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喜孜孜地离开亭子。
  刚走两步,一名家奴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边走边叫道:“太守大人,出事了。”
  张宽喝道:“什么事这么慌张?不懂礼数的家伙。”
  家奴朝亭子张望了一眼,伏在他的耳边小声禀道:“那十名道官,已经被左大人的亲信们杀光了,尸体全都被扔出了门口,有的还被劈开两半,守卫们都被吓得半死,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张宽吓得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在家奴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脸上全无血色,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吗?”
  “尸体上有一张纸,警告大人的小命。”家奴掏出一张沾着血渍的纸。
  张宽不用看也知道说什么,心中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全乱了,如果杀不了清兰苑中的人,秘密就会泄漏,唯一的办法,只有挑拨孜木亲自动手,无论哪一方失败,都把责任推到这一方的身上。
  “噫!你怎么又回来了?”孜木埋怨地瞥了他一眼。
  张宽满面慌张地道:“道师大人,大事不好!那六人太厉害,你的弟子有死有伤,都等着您去。”
  孜木勃然大怒,一手扔下半裸的歌妓,怒目吼道:“可恶,居然敢对道官动手,我看他们是活腻了。”说罢,身子就消失在亭中。
  张宽抹了抹额上冷汗,喉咙里挤出阴森的笑声,伸手将歌妓抱在怀里,淫笑道:“小美人,道爷走了,轮到本大人来疼你!”
  踏入清兰苑,孜木道师一眼就看到血淋淋的尸体堆在门口,怒火中烧,高速冲入主屋。
  “出来吧!”
  刚踏入厅堂,一声冷喝吓出他一身冷汗,甩头望去,厅中坐着一男一女,发话的正是戴面纱的女人,心神大颤,惊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看穿遁术!”
  “我叫砚冰。”砚冰并不急着攻击,孜木已是瓮中之鳖。
  “逆……逆党!”孜木道师吓得面如土色。
  “说对了!我叫藏剑。”
  “青云阁!”
  孜木慌了,他作梦也没想到四大逆党中的两大魁首,居然都出现在这里。
  砚冰冷笑道:“不必看了,你已经没有退路,我们和张宽演的这场戏不错吧!”
  “什么!张宽居然……”孜木心中又悔又恼,心里早骂足了张宽的十八代祖宗。
  “你自投罗网,怨不得我们。藏剑,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别当道官浪得虚名。”孜木怎肯坐以待毙,身子突然消失了。
  砚冰早有防备,孜木的身子刚动,她的影雀已出现在门口,封死他的去路。
  孜木道师不敢硬闯,现出身影后,又往内房闯去。
  藏剑急步追去,却听砚冰道:“不必了,落在斩风手里,他会死得更惨。”
  话音未落,内屋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八章 刺杀计划
  幽儿的病情依然起起伏伏,斩风正感到心烦意乱,十名道官的出现已令他大为恼火,现在又遇上孜木,想起他在打幽儿的主意,心火大盛,突然施展出紫月之瞳。
  两道紫芒破空而走,孜木道师惊慌万分,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紫芒射入眼中,斗志和杀气在一瞬间消失,求死的意念,像种子一样在心神中不断滋生。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斩风面前,眼神空洞,四肢无力,头深深地下垂。
  “啊--”幽儿又发出一声惨叫。
  斩风被叫声刺得心绪不宁、焦忧万分,正想找个发泄情绪的地方,挟着怒火冲向孜木道师,竟然一手摘下了孜木道师的脑袋,鲜血狂喷,暴洒一地。
  冲进来的木斐和鸣一无不大惊失色,虽然他们都杀过人,但斩风实在太凶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杀气塑造出来。
  藏剑虽然见过斩风出手,却从来没有这么狠,心中暗暗感慨,绝不能与被激怒的斩风正面对抗,否则只是自寻死路。
  砚冰却无动于衷,凭孜木的所做所为,死足十次也不为过,根本不必同情。她掏出一块手绢,为斩风擦了擦手上的血,柔声道:“你看着幽儿小妹,其他的事我们处理。”
  “嗯!”斩风擦干净手上的血渍,转身走回床上,把幽儿抱在怀里,继续为她按摩。
  鸣一堪堪反应过来,惊叹道:“老大实在太恐怖了,幸亏我不是老大的敌人,不然早就吓死了。”
  砚冰冷笑道:“这个色鬼,居然想打幽儿小妹的主意,死了活该。”
  木斐叫道:“还有张宽那个混蛋,也不能放过。”
  藏剑从惊愕中恢复,神色凝重地道:“张宽先不忙杀,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这种小人,没有必要让他死得太痛快。”
  “交给你了,我也去帮幽儿小妹。”砚冰会心地点点头。
  幽儿成了所有人的心头肉,满副心思都放在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身上。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张宽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赫然发现地上血淋淋的尸体,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们居然……杀道官……”
  藏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给我听好了,道官在你的太守府里被杀,消息传出去,你第一个倒楣,我们有左大人撑腰,未必会有影响。
  “你也应该知道,左大人暗地里与道官对抗,杀几个道官也不算什么,只要你处理妥当,我保你无事,你如果敢大声嚷嚷,后果自负。”
  张宽这才意识到道君死在自己家里的后果,事到如今,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唯有把事件掩住,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次是你的机会,办好了,左大人那里我们替你举荐,办不好,要你的命。别忘了,道君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况你一个书生?”
  威逼加恐吓,把一个太守吓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一切都听上官的指示,千万别惹出大麻烦。”
  藏剑见他这副德性,知道打死他也不敢向外张扬;却不知,其实风家的事比这个更令张宽害怕,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把斩风抖露出去。
  鸣一和木斐都松了口气,忙着把死尸抬出屋外,又打了一桶清水,洗去屋内的血渍。
  藏剑望向床上,幽儿的情况并没有改善,情况还是让人十分担忧,同时担心斩风刚刚伤愈不久,身体会支撑不了,劝说道:“盟主,不如你去休息一阵。”
  斩风哪有心思休息,幽儿的病情每一刻都牵动着心神,看到洗地的水,心中忽然一动,急忙唤道:“快准备一桶热水,也许可以减轻痛楚。”
  砚冰点头道:“对,热水也许有用。”
  “是,是。”张宽哪敢不答应,战战兢兢爬了起来,在鸣一的搀扶下走出屋子。
  斩风又道:“藏剑,院子的事你处理,我和砚冰看着幽儿。”
  “我明白。”藏剑随着也走了出去。
  砚冰摸着幽儿的黑发轻叹道:“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换了别人,宁愿自杀也不愿受这份罪,幽儿小妹从小撑到现在,实在不容易啊!”
  “是啊!我当年被杀……”斩风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被杀?”砚冰茫然看着他。
  幽儿的叫声打断了她的问话,斩风也趁机躲过一道难关。
  很快,屋内架起了一个大浴桶,里面装满了热水,斩风和砚冰把幽儿放入水里,经过热水浸泡,抽筋的情况果然好了许多,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与痛楚抟斗耗尽了幽儿所有的精力,累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但神色很平和,尤其是看见身边的斩风,信心更足。
  “睡吧!”斩风亲匿地抚弄着沾满水珠的黑发。
  “风哥哥,明天带我去玩,我要吃糖葫芦……”幽儿很听话,乖乖地闭上眼睛,嘴里轻轻呢喃着,很快就进入梦乡。
  斩风和砚冰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斩风也少有的露出笑容。
  “她很信任你。”
  “我是她哥哥。”斩风抚摸着被热气熏得发红的面颊,无论动作还是眼神,都像亲哥哥,“扇君这些年一定很累啊!十五年,每年有十二天这样的日子,想想真苦。”
  “是啊!难怪他们兄妹的感情这么好,换成了我也一样。”砚冰凝望着他,问道:“扇兄真能复生吗?”
  “一定有相见的一天。”斩风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由得砚冰不信。
  砚冰用毯子把昏睡中的幽儿包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在床上,含笑道:“我想即使扇君再次出现,她还是会把你当成亲人。”
  斩风怜惜地望向幽儿,沉声道:“下个月还会有一次,连我都感到心怯了,实在无法想像这么娇弱的身子,为什么能承受这种痛苦?而且平时的她一点忧色也没有,每天都那么开心。”
  “也许正是经历的痛苦太多了吧,因此她才会珍惜每一天的快乐,你和扇君都让她看到痊愈的希望。”砚冰满眼怜悯,但话中之音不只是在说幽儿,也是为自己的身世感叹。
  “可恶的怪病!”斩风愤然一拳击在自己的大腿上。
  “别着急,不是说黑雾泉能治吗?只要到了那里,幽儿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嗯!我们要尽快启程。”经历了这一夜,斩风恨不得立即就飞到岛上去。
  “就这么放过戟布和皇帝吗?”砚冰一句话便刺中了要害。
  斩风沉默了,血仇就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流千雪的安危更是时刻牵动着心神,这些都不是随意就能放弃的,沉吟了半晌,他忽然喃喃地道:“如果阿雪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办法治疗幽儿的伤。”
  “也许吧!”砚冰知道思念是无法抑制的,越是压抑,感觉越是强烈。
  幽儿醒来已是正午,睁开眼睛发现斩风盘膝坐在身边,虽然脑海中记不清这一夜是怎么过来,但身躯的感觉最直接,以前发病完了,身子连动都不能动,需要在床上躺一天才能下地,现在的感觉舒适多了,而且还有些力气,可见昨夜经历了许多事情。
  斩风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连忙睁开眼睛,见幽儿已经醒了,心中大喜。
  幽儿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俏声道:“谢谢风哥哥,昨夜一定很辛苦。”
  斩风欣慰地道:“你没事就好。”
  幽儿亲匿地把头枕在斩风的大腿上,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态,娇笑道:“又有一个月可以玩了,真好。风哥哥,我们还要到哪里去?”
  乐天的性格也感染了斩风,面对笑容灿烂的幽儿,他的心里也开始透入一丝阳光。
  “幽儿小妹没事吧?”砚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亲切地问候幽儿。
  “冰姐姐!”幽儿娇笑着也扑了上去,搂着砚冰的脖子,笑道:“冰姐姐昨夜也辛苦了吧?幽儿给你捶捶!”
  她的天真无邪,让一向冷若冰霜的砚冰也被逗乐了,嫣然笑道:“快躺下吧,再有什么事可不好了。”
  幽儿摇了摇头,笑道:“不怕,得了这病后百病不生,只要过了这一天,之后的一个月都平安无事,所以我要尽情地玩。”
  “嗯!你再休息一天,我们一定陪你玩。”砚冰扶着她又躺回被中。
  “太好了。”幽儿一手抓着斩风的手,一手抓着砚冰的手,笑道:“以后我就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嘻嘻,真好!”
  砚冰问道:“幽儿小妹,你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怎么这么厉害?”
  幽儿噘着嘴道:“不知道,哥哥也不清楚,只说天漩岛黑雾泉能治。”
  “我一定会带你去黑雾泉。”斩风坚定地承诺道。
  “嘻嘻,风哥哥对我最好。”幽儿娇态十足,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
  “盟主!”外面突然传来了藏剑的呼唤声。
  斩风走出屋子,发现藏剑和张宽两人都在,问道:“什么事?”
  张宽抢先禀道:“上官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留痕迹。”
  藏剑道:“我们两个演了场戏,让外人以为孜木已经离府了,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这里。”
  张宽得意地笑道:“即使他们把整个城翻转,也不可能找到尸体。”
  自从孜木被杀,张宽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其实他对道官也是又怕又恨,孜木一死,进入道官的愿望彻底落空,如果东窗事发,倒楣的一定是他,而出身的秘密要是泄漏,又会被道官诛杀满门,因此只能尽全力掩盖消息。
  “知道了。”斩风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反覆小人,如果不是藏剑要利用他的官位,早就下手铲除他。
  “下官以后就是您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宽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依然尽力献媚。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下官告辞。”
  待张宽走后,藏剑劝道:“虽然张宽不敢把事情传出去,但留在这里危险度太大,幽儿既然好了,我们应该立即离开,免得再惹是非。”
  “我早有决定,你们四个带着幽儿绕路去宁州城,我还有事要办,办好后去宁州城找你们会合。”
  藏剑惊讶地问道:“盟主,你要独自行动?”
  “我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不会有事。”
  藏剑思索了片刻,小声问道:“你要去找雪姑娘?”
  斩风沉声道:“天漩岛黑雾泉还要花很多时间寻找,但幽儿的病每个月发作一次,伤害太大,阿雪擅长治疗术,即使不能治愈,也能减缓痛楚。”
  “我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守护他们。”
  “谢谢你。”斩风拍了拍藏剑的肩头,这位兄长一样的同伴虽然说话不多,但总是能从实际处入手,而且对于自己的决定从不置疑,尽属下最大的本分。
  用罢午餐,斩风以出游为名,带着一行人离开武阳城,一直送到城南的韵河桥边。
  “好了,你们先走吧!”斩风勒住马缰,挥手告别。
  幽儿坐在砚冰的怀里,正感兴奋,听了这话竟像是孩童似的撒娇,道:“我不要!风哥哥去哪里,幽儿也去哪里。”
  “幽儿,跟冰姐姐在一起不好吗?”
  “不好!你答应今天带我去玩,说话不算话!”幽儿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俏丽的小嘴高高噘起,眼神也满是埋怨之色。
  斩风实在拿她没办法,但刺杀朱雀皇帝的行动十分凶险,不能把她带去,只好求救似的望向砚冰。
  砚冰在幽儿耳边柔声劝道:“他去找雪姑娘,你总不会希望你的风哥哥不开心吧?”
  “去找雪姐姐吗?”幽儿瞪大眼睛看着斩风,嘻嘻一笑,两只手刮着面颊,娇笑道:“原来风哥哥要去找心上人,嘻嘻!”
  “我会去宁州城找你们。”斩风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挥手作别。
  “盟主保重!”
  “老大小心!”
  道别声中,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斩风的视线中,他拨转马头,往朱雀皇帝必经的大道奔去。
  通往官道的道路都被封锁了,斩风往北走了二里,就遇上了重兵把守的关口,所有的人都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拦下,盘问搜查一番才肯放行。
  他没有自讨没趣,绕了十几个路口查看,情况都一样,别说人,就连飞鸟也难闯入,而麻烦的是,每一处都有道官协防,虽然等级都不高,然而道官一旦施展遁术,他无法追截,因此不能硬闯。
  巡视了半天,斩风觉得一动不如一静,朱雀皇帝迟早会到武阳北面的行宫留宿,只要在这里等着,就一定能等到最好的机会,而且可以从张宽嘴里得到消息,于是他又回到张宽的府第。
  张宽正忙着打点孜木被杀的事,见他一个人回来,心里纳闷,好奇地问道:“上官,您的家眷呢?”
  “走了。”斩风淡淡地道。
  “啊!走了?”张宽大吃一惊,惶恐地问道:“是不是下官招待不周?他们住得不习惯?”
  “我刚接到左大人的命令,要我沿途查看皇上的巡视,他们留下来不方便,所以送走了。”
  张宽恍然大悟,陪笑道:“原来如此,皇上很快就到,我早已设好行宫,迎接皇上,到时候还望上官前去坐镇。”
  “嗯,我知道了。”斩风点点头,又吩咐道:“我在清兰苑,只许你一个人去见我。”
  “下官遵命!”
  斩风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回到清兰苑的房间,虽然有行刺的想法,但戟布随驾,想一战成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此全力修炼,希望在皇帝出现之前,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由于上一次修炼的经历,他意识到力量种子之间的竞争和战斗,才是提升的最佳方法,因此他又把两颗种子放回灰色虚空,然而没有了诱因,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却像最初那样结伴而游。
  无奈之下,他只有放任两颗力量种子,把精力放在元神分修之上,加强心神力才是重点中之重点。
  匆匆又过数日,斩风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将元神修炼了无数次,虽然进展有限,但也使他达到最佳的状态,随时可以应战。
  这日清晨,张宽匆匆来到清兰苑。
  “上官,皇上快要到了。”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斩风同样感到兴奋,但表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到?”
  张宽含笑道:“大约黄昏时分到行宫,下官正想赶往行宫做最后的检查,不知上官是想现在去,还是黄昏时分再去?”
  斩风留下来只想知道确切的时间,根本没打算主动出面,淡淡地道:“你去吧!我自己去。”
  张宽作梦也没有想到,“左明的亲信”正打算行刺皇帝,含笑道:“既然如此,下官先行一步,上官只要拿着金牌去,卫兵就会放行。”
  “知道了。”斩风摆了摆手。
  待张宽离去,他也开始准备一切,所备的东西不过三样,一是黑布面罩,一是精钢短匕,还有就是那柄惯用的长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拿。
  行宫在大道北面,依山而建,规模宏大,里面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原本是武阳城一名富商的庄园,由于皇帝巡视,因此被张宽强行借来做了行宫。
  为了想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张宽更是煞费思量,行宫经过无数次清洗打扫,已是焕然一新,大道上遍插旌旗,准备迎接朱雀皇帝。
  武阳城所有驻军全部被调到行宫周围,共有五千人,其中一千骑兵,四千步军,这五千人把行宫围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任何人进入都要过十关,否则连行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斩风并没有硬闯行宫,而是来到行宫背后的羊角山山顶,这里居高临下,行宫和大道上的动静一目了然,周围渺无人烟,张宽的士兵根本上不来,不必担心有人前来骚扰。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裤,披着一件另制的紫色披风,头上戴着草笠,脸上绑着一块黑布,长刀斜背在身后。
  望着东面,他的心情异常激荡,虽然知道这一战凶险万分,但他还是来了,因为血仇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心神。
  “爹娘、风家的亲人们,你们在天之灵,请保祐我一举诛杀戟布和皇帝,为你们报血海深仇。”
  行宫内外都十分热闹,张宽片刻也不敢放松,吆喝着手下检查一切事宜,确保没有一丝错漏,皇帝一刻不到,他就一刻不得安宁。
  “上官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张宽心里犯起了嘀咕,斩风不到,他的心里也不踏实,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回头指着一名军官唤道:“回府里去看看上官出来了没有,如果没有,请他快来,皇上的龙辇很快就到了。”
  军官应了一声,跳上马背就往武阳城奔去。
  不到片刻,东面有一匹快马扬尘奔来,马上士兵冲到张宽面前,跪地禀道:“大人,皇上的龙辇离此还有五里。”
  “真的!”张宽欣喜若狂,匆忙冲出行宫。
  行宫外,士兵整齐地排列在黄土大道两侧,一直向东伸延出一里,每名士兵手里都拿着一杆彩旗,迎风招展,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旗帜的波浪,十分气派。
  看着这么隆重的场面,张宽极为得意,笑着自言自语地道:“皇上要是看到这么隆重的安排,一定很高兴。”
  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武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些人陪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一刻,心里像涂了蜜水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山下一片喧嚣,山上的斩风更是洞若观火,虽然日渐西沉,天色已经昏暗,但视线还算清晰,站在山头眺望更是清楚,黄土大道上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由东向西浩浩荡荡走来,如同一条舞动的长蛇,蜿蜒十数里,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尾巴。
  “这么多人!”斩风倒吸了一声凉气,心里嘀咕,眼前这景象,说明朱雀皇帝带着大军随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威胁,却能从中看出朱雀皇帝的谨慎小心,可以想像他的身边一定还有更强的保护,其中自然也包括朱雀第一人戟布。
  “狗皇帝,居然这么怕死!要想杀他只怕不容易。”
  斩风居高临下,下面的动静一目了然,看着龙辇在一万禁卫军的包围下来到行宫门外,仇恨如烈火烹油般,当年刑场上皇帝狰狞的面孔依然历历在目,裂刑的痛苦也开始侵蚀着神经,杀气四溢。
  他唯一担心的是,除了戟布以外,还有其他道仙随同出行,于是又开始琢磨更合理的行刺计画。
  他转头望着西方,铜盆大的落日只留得半个在地平线上,颜色恰似初开的淡红西瓜一般,与此同时,银月渐渐升上主位,烟雨般的月华,为大地披上了一件银色披风。
  再往下看,行宫被一处伸出的山崖遮住残晖,一片昏暗,因此士兵已经开始点灯,灯火如天上的繁星一样,把行宫照得如同白昼。
  不只是行宫内部,行宫外的五千迎驾队列,也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黄色的大道迅速就变成红火色,并一直向东方伸延,直至迎宾队列的尽头。站在山岭上观望,大道上仿佛出现了两条火龙。
  看着山下火光冲天,把四野照得如同白昼,斩风忽然想到借用黑夜,然而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想到了影子,只有光才有影,因此影子永远无法躲入黑暗,而道仙也绝不是浪得虚名,一定有能力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左思右想之下,他猛然抬头凝望东来的长队,决定冒一次险,把戟布引上来,如果能胜,就可以一举杀下去。
  “戟布,我等着你!”
  想到道官第一人,斩风的心里除了血仇之外,还有一股激昂的斗志,战胜十大道仙之首,无疑是冥界回到人界的重要一步,对道官势力也会有沉重的打击,因此这一战绝不能输。
  一阵寒气突然笼罩着山顶,连山风都退避三舍。
  张宽还在做着他的升官美梦,不知道头顶上正有一人准备行刺。
  “来了,来了!乐手准备,奏御乐。”当前部仪仗进入迎驾范围,张宽迫不及待带着手下赶了过去。
  “呜呜--”一阵隆重的号角响起,山岭刚刚步入夜的怀抱,就被惊动了,山崖的丛林中飞出无数鸟雀,惊慌失措地四处乱飞,刚刚出洞的猛兽也被吓了回去。
  锣鼓喧天,一百名鼓乐手奏着御乐,喜庆之声传遍四野,立即将行宫内外的气氛提升到最高点。
  张宽的心情正如曲子一样欢快雀跃、喜不自胜,阵阵的鼓声像是击在他的心里,越跳越快。
  “大家随我去接驾!”张宽带着武阳城所有官员,站在大道旁垂首等待。
  率先到来的是五千铁骑,这些禁卫军衣甲鲜明,精神饱满,一个个虎背熊腰,都是百里挑一的壮汉,单是走在路上已是气势逼人,整齐的马蹄声更比鼓乐声还要振奋人心。
  然而这队伍并不友善,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后,并没有直入行宫,军队从中分成左右两队,向大道的左右两侧移开,在大道内侧又筑成了两道防御墙。
  张宽正感到兴奋,突然发现这里骑兵把兵刃向外,指着自己的迎驾队列,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看待,不禁大惊失色,高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武阳太守,是来迎接皇上的,你们别误会。”
  话还没说完,一名身披金甲的将军冲了过来,冷冷地斥道:“把你的人撤走,皇上的安全由我们禁卫军负责,侍候皇帝还轮不到你这些散兵游勇。”语气极为不屑,士兵们听着都觉得刺耳,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张宽极度失望,这次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布置妥当,没想到一句话就给前功尽废了,心里极不平衡,但想到皇帝一定会召见,这才稍稍平和了些,一对眼睛却依然狠狠盯着金甲将军。
  “太守大人,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张宽心情不爽,没好气地斥骂着。
  士兵们无奈之下只好向后退,把大道让给禁卫军守护。
  说话之间,龙辇在重兵的包围下缓缓走来。
  辇高一丈五尺,盖高一尺九寸,饰泥金色,衔金圆版,涂金圆顶,设黄毡门帘,边镶黑缎,以朱栏环绕,共有二十八名壮汉扛着金辇;辇前还有无数仪仗、御仗、大旗、黄麾、金节等等,场面宏大,仪仗豪华,武阳城的士兵和官员都看得目瞪口呆,惊叹皇帝之威。
  张宽却在琢磨还能做什么让皇帝高兴,正想着,一名道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声问道:“奉戟布大人命令,问孜木道师来了没有?”
  张宽吓得腿肚子发软,差一点趴下,心里嘀咕,原以为皇帝只留一夜,孜木不在也不会有人问起,没想到戟布一来就问孜木的事情,眼下孜木身首异处,什么也交不出来,慌张失措地应道:“道……师大人……不知所踪。”
  “哦!”道仆见他反应过激,诧异地打量他几眼,却没有多问,转身又往龙辇奔去。
  张宽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只盼着戟布和皇帝尽快离开,免得问出其他事情。
  面如死灰的他抬头凝望已全黑的天空,喃喃地道:“完了,完了!要是被戟布发现孜木被杀,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够赎罪,左大的亲信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再不来,我可背不起这个责任了。”
  突然,一条淡紫色的光芒进入眼帘,下坠的速度快如流星,他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定睛再想细看,除了紫光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寒气,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行……行刺,有人行刺!”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站在张宽身边的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却不相信,只当他神经过分紧张,但当他们的目光向上移动的时候,都被杀气腾腾的紫芒吓得呆了。
  “快看上面!那是什么?”
  “是天石坠落吗?”
  “保护皇帝--”
  消息随着各种尖叫惊呼传开了,张宽附近的官员、士兵们无不大声叫喊,但声音太杂,远远听去就像是一堆苍蝇,嗡嗡乱叫,并没有引起龙辇和禁卫军的注意。
  紫芒其实是斩风的手匕,上面裹住了他的紫力和杀气,又藉下坠之势,速度快如流星,转眼间已到达龙辇的顶上,吓得张宽等人面如土色,再想叫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龙辇后方射出一道白光,划破夜的黑幕,奔向紫芒。
    
第七集 初战道仙 第九章 龙山之约
  轰隆一声巨响后,白光和紫芒都消失了,随之而起的是火一般的红云,云上坐着一名男子,身披黄色锦丝道袍,胸前绣着一朵斗大的金花,硕然醒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雀国地位最崇高的道仙戟布。
  “道仙大人!”
  望着平静的夜空,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无论是士兵还是侍女,抑或是张宽等迎驾的官员,都庆幸戟布道仙在场,否则皇帝一旦被刺,所有的人都要跟着完蛋,就算不陪葬,也会断送大好前程。
  戟布根本没有理会下方的动静,赞美声中,红云越飞越高,直往山顶飘去。
  自从道官系统建立之后,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戟布内心的惊讶并不少于任何人,面对万人禁卫军,还有他亲自护驾,这个刺客居然还敢动手行刺,不是鲁莽,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后者,因为刚才那团紫光不是普通力量,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整个龙辇都有可能会被击毁。
  “什么人这么大胆?一定不会是普通的逆党。”
  带着满心怀疑,他飘至山顶,放眼望去,整个山头都浸淫在银白色的月光中,除了偶尔传来的阵阵风声,到处一片宁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噫!”他微微一愣,意识到对手绝不是等闲之辈,单是爬上这险峻的山峰,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有点意思!”
  他伸出左手,一团白光从掌心渐渐溢出,并在空中形成一只放大十倍的巨形手掌,白色巨掌在道力的控制下缓缓移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斩风趁着夜色把黑影贴在山壁上,普通的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来,正等着机会发动攻击,没想到对手待在云端没有下地。
  望着那只白色巨掌,他相信这种道术一定有奇效,不敢以身相试,黑影悄悄地往山壁上移去。
  “原来在这里!”戟布察觉到力量的移动,眼睛大亮,微微笑了笑,突然收回白色巨手,同时弹出右手中指,一条白线从指尖飞出,直取黑影。
  斩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对手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位置,还是大吃一惊,随即恢复沉着,见黑影无法藏身,立即移回山顶,并露出身影,准备直接应战。
  “果然有人!”戟布见对手终于出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右手食指轻轻一勾,白线立即被收回指中。
  看着白线如此灵活,斩风知道遇上真正的劲敌,胸中的斗志也因此被点燃,血仇之恨像是火上浇油般,把整个人都烧得兴奋起来,深邃的眸子中射出两道淩厉的目光,直指着戟布,右手抽出长刀握在手里,两颗力量种子也随时待命。
  看着杀气腾腾的斩风,戟布有些吃惊,但他并不急着进攻,只是把红云移至离地面三丈高的空中,若有深意地打量着斩风。
  由于斩风戴着面罩,因此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他年纪不大,而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即使身在空中也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这是自从他成为道仙以后从未有过的感觉,这股气势就连道仙也未必能有,更何况是普通人,不禁对斩风更加好奇。
  “你是戟布?”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斩风还是问了。
  “想不到朱雀国内还有不认识我的人。”戟布放声大笑。
  “果然是你!”斩风心头一沉,那张道仙令又浮现在脑海之中,道仙令上每一个字都怵目惊心,恨意就像虫子一样咬噬着心灵。
  “好浓的杀气啊!你是杀手吧?居然敢在我面前行刺皇帝,胆子不小啊!”戟布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心头一震,神色也庄重了许多。
  斩风把长刀扛在肩头,杀气腾腾的目光锁定戟布,冷冷地道:“那个废物还不值得我耗费精神,我的目标是你,道仙戟布!”
  “哦!”戟布有些意外,朱雀国内敢把自己当成目标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几个谋夺首席道仙名位的人外,没有一个外人敢说这句话,“不错,有胆量。单凭你说出这句话,我就该好好陪你玩一玩。”
  斩风再次细细地打量着这位道官第一人,也是人界之中最大的劲敌,单凭这不怒而威的气势,就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而戟布身下那片红云,并不是像别人那样呆板,而是在不停的变化着,时而像火焰,时而像被染红的绵丝,时而又像腾空的团龙,让人望而生畏。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会道术,却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大概是青龙国的人吧!”戟布的语气很温和,却透着慑人的威严。
  “杀你的人!”话音未落,愤怒的眼神中射出两道浓烈的冥杀气,如巨涛般卷向戟布。
  气氛随着蓝色的雾光突然紧绷了起来。
  “不错,有点意思,想不到杀气居然也能攻击!”戟布被奇特的力量吸引,竟然探究了起来,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行为,丝毫不像是在激战,即使冥杀气冲到面前,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斩风并没有等待结果,戟布坐在空中,长刀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也稍微远了些,因此冥杀气就成了最佳的攻击手段,一波波冥杀气如潮水般涌出,一浪接着一浪,蓝紫相间,为夜空添了一分色彩。
  戟布不愧是道仙之首,含笑中,左手五指齐弹,射出五条乳白色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同时攻击数道冥杀气。
  波波数声,冥杀气和白光同时消失了,强大的撞击力吹起了一阵劲风。
  戟布感觉到坐下红云摇曳了起来,明白是刚才对攻产生的余波,心中骇然,皱着眉头,沉声问道:“小子,力量挺强,看来与道圣不相伯仲,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异术师?”
  斩风仿佛冰山般矗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闪动的厉芒,表明了心中绵长不绝的恨意。
  但现下他压抑了恨意,对方有红云,可以随时升空,而自己却只能在地面应战,无形中便落于下风,而且影子移动术已被对方察觉,再使用也只是浪费力量,因此他藉这机会寻思破敌良策。
  令他庆幸的是,随同而来的高手只有戟布一个人。
  戟布毕竟是道仙之首,朱雀国中已无敌手,根本不必别人相伴,他很清楚这一点的优势,这也是他敢于耗下去的主要原因。
  “小子,还想再打吗?”戟布指了指坐下红云,像是在问:“你能飞吗?”
  他稳稳地坐在红云上,就像一池平而无波的湖水,没有一丝杀气,与斩风大相迳庭。
  斩风抬眼凝望,心里明白戟布的意思,虽然不惧,但情况的确对他不利,不能飞,就意味着攻击会受到限制,大大削弱胜利的机会,甚至有丧命的危险。
  沉吟片刻,他忽然又化入影子,沿着山壁高速地往山下扑去。
  “可恶!”戟布立即洞悉他的意图,冷喝一声,急忙操纵红云紧追在后。
  行宫外的混乱已经平息,张宽和所有的禁卫军都松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有人敢行刺皇帝,但戟布是人中之仙,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因此人们都很放心,只等戟布胜利归来,就可以进驻行宫。
  禁卫军大将为防万一,将一万士兵编成方阵,布置在龙辇的周围,形成铁桶的防御。
  在场最忐忑不安的就是张宽,在他的地盘上竟然发生了行刺事件,这无疑告诉皇帝他的无能,吓得他身子发软,坐倒在大道旁的草地上,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皇帝的处置。
  “道仙大人回来了!噫……”一名道仆首先发现了戟布。
  “戟布大人万岁!”人群中爆出巨大的欢呼声,千成上万的人挥舞着兵器大声叫好,声势如海,震得地动山摇,声音传出十里之外。
  但他们仅仅得意了片刻,当红云上射出八道乳白色的光芒扑向山壁,人们这才知道战事还没有结束,场面突然静了下来,一张张兴奋的脸都露出惊愕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能与戟布相抗的人。
  “快!刺客下山了,大家快守住!”禁卫军大将反应极快,见戟布还在动手,知道刺客没有死,虽然满心震撼,但还是迅速做出应对之策。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凝重,压抑得让人们几乎不敢呼吸,尤其是一万禁卫军士兵,虽然人数上有绝对优势,但一想到刺客能与戟布交手,心里就不自由主地冒出寒气,拿着兵器的手竟有些颤,有的不断地吞口水,有的拼命搓着手掌,还有的左顾右盼,寻找可逃的方向。
  “噫!有人摔下来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抬眼望去,果然有一个黑影从高处极速坠落。
  “哈哈!还是道仙大人厉害,这么高,不摔死才怪。”
  “是啊!我们太多虑了,刺客刚才是苟延残喘。”
  气氛又变得欢快了,随着黑影越坠越低,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心里都在期盼刺客摔死在地的一刹那。
  空中的黑影自然就是斩风,他嫌滑落太慢,索性展露出实体,任由自己从高处摔下,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不但不慌,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俯视万众的感觉。
  人影越来越清晰,离地面越来越近,站在斩风下方的人纷纷让开,免得被他砸伤,这种变化早就在斩风的预料之中,他要的就是这片空场。
  正在无数目光期待着他坠地身亡的时候,斩风突然消失了,所有的人从兴奋变成了惊愕,再变成恐慌,眼睛中都露出颤栗之色,纷纷左顾右盼,寻找斩风的身影。
  “人呢?”
  “怎么不见了?难道是鬼!”
  一言既出,人群仿佛沸水般翻滚了起来。
  斩风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幻想的空间,随者戟布的白光射向地面,他再次显出身影,手中长刀卷着茫茫蓝色,如狼似虎般杀入万人方阵。
  首当其冲的是一队骑兵,面对如狼似虎的斩风,心里早就投降了,但军令如山,逃走是死,迎战也是死,都有些不知所措。
  “刺客!刺客又出现了!”
  “快围住他!”
  他们胯下的战马反应更快,刺骨的杀气使马匹开始躁动,它们同样感到死亡的威胁,再也不愿受人力束縳了,一匹黑马突然抬起前蹄,把背上士兵掀翻在地,然后撒开四蹄狂奔。
  其他坐骑纷纷效法,霎时间万人方阵里马嘶阵阵,蹄声震天,其中还夹杂着士兵坠马后的惨叫声和呻吟,一片混乱,原本整齐的方阵开始出现裂缝。
  后面的士兵虽然不受到影响,但心中的震撼更大,一个人的气势,竟能吓跑千匹久经战阵的骏马,威力之大可见一斑,冷汗都冒了出来,相互对望,都看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惧意。
  斩风兵不血刃地杀入军队,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势如破竹,眼见离龙辇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紧张,无法掩饰的杀气随身而走。
  接近斩风的士兵都有一种想逃的感觉,而后面的人却要上前围堵,仿佛两道巨浪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破坏力比斩风出手还要大,被踏伤踩死的士兵不计其数。
  “不许吵!安静!保护皇帝!”领兵大将手挥配剑,大声喝斥着动荡的军士。
  无论他如何斥喝,方阵只会越来越乱,因为他没有直接感觉到,斩风身上那股冲击一切的杀气。士兵们并不想退,但内心极度的恐惧,使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宁愿受伤也要摆脱这种压迫感。
  戟布坐在云上,看得一清二楚,眼中仿佛能看到斩风身上那股无坚不摧的杀气,将士兵们如潮水般推开,一个人的气势能达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种气势!”
  他的心里不禁有所感慨,刚才几次攻击都落空了,这是他出任道仙以后从未遇过的情况,甚至连某些道仙也没有这种力量,由此可见道术并非绝对强大,还有许多能与道术乃至仙术抗衡的力量。
  虽然心中百感交集,但他并没有停手,双手合十,指尖放出一阵迷梦似的幻光,乍眼看上去是白色,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中藏着七种颜色,相互辉映,呈现出绚烂无比的光芒。
  月亮也失色了,天空被幻光掩盖,方圆竟达一里,龙辇、大军、斩风、行宫,一切都被笼罩在幻光之下,连月色也被挡在外面。
  “道仙大人!”人们被奇妙的幻光吸引,像着了魔似的凝望天空,就连被斩风的杀气逼得连连后退的人们,也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杂音仿佛在一刹那被吸光了,夜空一片寂静。
  斩风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奇妙的幻光让他大吃一惊,这种道术有着祥和的意味,不带有一丝杀气,能安抚躁动的心灵,连他身上的杀气也似乎冲淡了不少。
  他惊讶的目光凝望着红云上安详的戟布,实在无法将他与诛杀风家满门的凶手,相提并论,但那张道仙令却又说明了一切。
  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戟布比起郭真等仙士更像一位仙人,只是身上没有那撩人的仙气而已。
  他有些迷惘。
  戟布仿佛有默契似的,没有再步步进逼,一手撑着天空的幻光,一手扶着红云,缓缓移到斩风面前。
  “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得逞吗?”
  斩风瞥了一眼远处的龙辇,心里也清楚,今天想杀皇帝几乎不可能,沉稳的他并没有急于寻找离开的办法,戟布身为道士第一人,具有绝对的代表性,只要探知他的实力深浅,就能衡量其余道仙的实力。
  “事情还没完呢!”淩厉的眼神中突然射出两道紫光,这并不是冥杀气,而是紫月之瞳,只有施展冥术才能真正的探查出戟布的实力。
  戟布有些大意,也许是冥杀气的缘故,他依然相信自己能够应付,但当紫光透入眼中直达心神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失策了,身子乏力,斗志丧失,沉沦下去就只有失败。
  天空的幻光骤然消失,痴迷的人们还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之中,谁也没有留意激战又开始了。
  红云突然颤动了起来,仿佛惊弓之鸟,突然往上窜去,一直升到与山顶平行的空间。
  “噫!”斩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竟能在神智被扰的情况下快速逃离,避免心神受到控制,这一点比仙士郭真更强,一个念头突然跳入他的脑海,“难道他也像阿雪一样,对冥术有天生的抵抗力?”
  突然,山顶上闪出一道白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仿佛一道巨大的闪电从上劈下,又似一条白龙张牙舞爪。
  斩风感觉到强大的压力,眉尖一挑,紫色雾光瞬间包裹着长刀,雾蒙蒙的紫光在月亮下分外妖娆,带着浓烈的杀气狠狠地劈向当空。
  喀嚓一声巨响,斩风虽然挡住了上面的攻击,但脚下的土地却承受不起,黄土大道竟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十丈的大坑。
  白龙再次凝聚,合成了一个透明的力量罩,把斩风罩在坑里。
  斩风不为所动,把长刀插回背上,两只手各注入一颗力量种子,同时挥拳砸向力量罩,随着一声破布声,力量罩被击得粉碎。
  戟布已回到地面,静静地看着斩风从容跳出大坑,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斩风感受很深,单凭这一击,就可以确认戟布的战斗力绝不在仙士之下,只是不明白拥有这种实力的人,为什么还留在人界?
  “难怪会成为道仙之首,实力高出尊瀚太多。”斩风凝望戟布,这个人无疑是复仇道路上最强大的敌人,比仙人更难缠,如果不小心应对,就可能有丧命之忧。
  戟布的神色异常凝重,炯炯有神的双瞳紧盯着地面。
  斩风的实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即使仙士也未必能拥有这种战斗力,最令他吃惊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那牵动心扉的紫月之瞳,心颤的感觉至今依然存留,如果刚才不是迅速退开,只怕早就失败了。
  周围的大军看得目瞪口呆,斩风的杀气早已让他们心惊胆寒,但更吃惊的却是与戟布战成平手,在他们的心里,这是只有仙人才能办到的事情,现在却由一个蒙面杀手完成,内心不能不为之颤动。
  “小子,我们换个地方吧!”
  斩风回头看了看华丽的龙辇,风家灭门的原因还没有彻底查清,因此道官的参与只是传闻,但朱雀皇帝却是亲手断送风氏一门的刽子手,相比之下,他更想杀掉朱雀皇帝,可是眼前的局面不容他再考虑复仇,心念一转,淡淡地道:“奉陪到底。”
  “上山顶,那里清静。”戟布指了指上方,然后驾着红云往上飘去。
  “好!”斩风化身入影,沿着山壁向顶峰攀去,留下一堆惊慌失措的士兵。
  “年轻人,停下吧!”登上山顶的戟布不再高坐云端,而是踏上了平滑的崖石。
  斩风现出身影,两道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戟布,戟布的举动太过古怪,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戟布忽道:“在我面前用不着藏头藏尾,把面罩摘下来吧!”
  斩风愣了愣,对方的要求有些出乎意料,沉吟了片刻,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藉着月光,戟布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冰冷如山的气势、傲然不羁的神色、孤寂的气息,每一样都与众不同,再加上样貌气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连连点头道:“果然很年轻,气度不凡,更难得的是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
  斩风默然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戟布又盯着他的眉心,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竟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惊叹道:“环气府,我果然没有看错,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练成。”
  斩风听得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话中含意,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淡淡地问道:“你打还是不打?”
  “别急,别急!”戟布正想细说,眉尖忽然微微皱了一下,沉吟道:“年轻人,仙人今夜就到,再留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仙人?”斩风怔了怔,沉声问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知道,不过你对我的实力应该很清楚,要分出胜负不容易,万一仙人插手,只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我们换个时间、地点再谈。”
  斩风心里也在嘀咕,如果仙人出现,这场战斗必输无疑,而且戟布的实力依然没有见底,最有可能的结果恐怕是两败俱伤。
  戟布指着北方道:“大道法会在龙山举行,不如你去那里找我,无论有什么恩仇,我们在龙山解决。”
  “龙山!”斩风若有所深意地盯着戟布,怀疑他在想方设法诱自己入套。
  戟布傲然一笑道:“我堂堂道仙之首,难道还会设阴谋陷害你吗?你无须害怕,要杀你也只有我一个人。”
  斩风知道他说的不假,虽然满怀恨意,但对风家事件的探知欲,使他压抑了心头的冲动,淡淡地道:“我只是怕杀得太多。”
  “不错,以你的实力,恐怕只有道仙才能应付,不,也许只有仙人才能应付。”戟布扔了一个火红色的牌子给斩风,“拿着这东西进龙山,没有一个人敢挡你的去路。”
  “你不怕我拿着这个杀道官?”斩风接下红牌看了一眼,随手放入怀中。
  戟布淡淡地道:“你应该是有傲骨的人,我不信你会做出那些小家子气的事,何况你的目标在我,杀那些人对你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不敢去。”
  斩风沉吟了很久,冷笑道:“龙山的十万道士吓不死我,我去找你。”
  “好!我在大道法会上等你。”戟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同意,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跳上红云飘然而下。
  一阵山风掠动,吹得衣服哗哗乱响,斩风的心情也很乱,戟布古怪的态度,在心里留下一个巨大的问号,对方从头至尾都不露一丝杀气,态度一直都很温和,这与他印象中的道仙有天壤之别,相比之下,尊瀚的狂傲和目中无人更接近他脑海里的道仙。
  难道我猜错了?
  可聿丘明明说十大道仙都参与了风家惨案,莫非其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一向沉稳的他有些坐立不安,事关亲人血仇,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他掏出红色小牌又看了看,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正面刻着道仙两字,而背面是一团云,云中也藏着两个字:“戟布”。
  这个戟布到底是什么人呢?刚才他的眼神古怪,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斩风的心怦然跳动,惊呼道:“难道他看出了我是冥人?”
  过了半晌,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连仙人都无法看出,凭他一个普通人,道力再强也不可能认出冥人。
  掂了掂红牌,他的眼睛突然放光,兴奋地道:“对呀!有了这个牌子,就可以直接去找阿雪,无论如何先把阿雪找到,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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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6 14: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一章 月丘之行
  中川城南方二十里有一个琉洋镇,镇子虽然不大,却很出名,因为镇东五里有一片风景秀丽的山林,名叫月丘,山上长有奇石,石形娥娜多姿,形态各异,再配上清泉小溪,幽林小道,别有一番风味,吸引无数游客前去观赏。
  斩风揣著戟布给的红牌,往中川城赶去,希望在大道法会开始之前找到流千雪,因此一路策马急奔,除了歇马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花了三天就来这个镇子,时间离大道法会还然十天。
  虽然行刺计划失败,但他没有一丝挫败感,只要皇帝不死,报仇的机会还会有很多,何况戟布也不可能总是跟在皇帝身边保护他。
  接近镇口,他发现镇子内外人头涌涌,大都身穿道袍,成群结队地往镇外走,气氛宁静祥和,道士们的脸上满是笑容,走过斩风身边也没有在意他,似乎并不知道皇帝遇刺的消息。
  观察片刻,他放心地纵马往镇子走去,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唤。
  “老弟!是你呀!”
  语气中充满惊喜,似乎是朋友,斩风有些纳闷,举目张望,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奔而来,一直冲到他身边。
  “怎麽是你?”看著聿丘那张熟悉的面容,斩风立即想起长山之战,微微有些吃惊,但这名道士的反应激动,却没有怒气,眼神中尽是焦虑和兴奋,不像是来寻仇,这更是令他诧异。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聿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瞥见左侧百丈外有个树林,立即拉著斩风走过去,直到踏入无人的树林,他才放胆问道∶“老弟,长山的事你没有说清楚,我也没多问,现在外面传言太多,说是我师父也打成重伤,之後又被仙人救走了,是真的吗?”
  “不错。”斩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是嘛!”聿丘长长地舒了口气,眉尖舒展,笑意渐生,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啊!太好了!”
  斩风有些意料,外面的传言他也听过不少,说得很难听,对麟云一派的声誉造成沉重的打击,但聿丘确认之後没有任何怒色,也任何咀丧颓癈的表情,反而更加兴奋,实在有些琢磨不透。
  “师父没事就好,只要能活下去就有重振的一天。”
  一听话听得斩风大为动容,原来聿丘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声誉,也不是麟云一派的前途,而是麟云的生死,这份敬师之情难能可贵,由此可见他为人真诚忠敬,与那些趋红踩黑的道官们大不一样,对他的杀心至此全部消失了。
  聿丘心情大好,朝他的身後张望了几眼,含笑问道∶“老弟,你怎麽扔下那位千雪道师不管了?”
  “你见她?”斩风心头一跳,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哎呀!好痛!”聿丘被捏得手骨都几乎断了,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大叫。
  斩风连忙松开手指,再度催问道∶“她人呢?”
  “你力气可真大!”聿丘苦笑著揉了揉青肿的手腕,手指著东方道∶“昨天我在镇口匆匆见过她一面,不过没有说话,也不清楚她来此的目的,不过我猜想她也许来月丘游玩。”
  “月丘!”斩风眺望雄峻的山峦,眼中突现喜色,接著急跳上马。
  “别急,我们一起上山吧,山上全是道士,你这身打扮太显眼了,也许会惹出麻烦。”聿丘诚垦地提醒道。
  “上马!”斩风沉吟片刻,回头朝他招了招手。
  ※※※
  月丘不亏是游览胜地,山不高,但秀美幽宁,水不深,但清澈见底,清溪秀木间杂著天籁之声,鸟音虫鸣遍及四野,为宁静的山林添色不少。
  踏入山林,斩风把马拴在山下,与聿丘徒步上山。
  重生後,斩风的性格渐趋冷漠,除了报仇和完成任务之外,其他的欲望大都被封闭了,无论是吃喝玩乐,还是名利地位,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沉重的心绪也使他无暇欣赏天然美景,但踏上月丘,心灵突然有一种舒适感,焦虑也似乎淡化了许多。
  “这里不错吧!”
  “嗯!”
  “前面就是月丘山顶,人们都喜欢在那里休息。”聿丘指向前方。
  斩风眺望前方,果然看到道路尽头是一个平台。
  月丘顶上是一片较为宽广的平台,中央建了一座八角小亭,名叫映月亭。亭边是碧绿的青草地,正北方还有一个天然的小石池,池水清澈见底,长著几朵荷花,别有一番雅趣。
  此时平台上全是道士,没有一个平民,因此斩风的出现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但谁也没有理他,毕竟这里是名胜,不是道士的地盘,但眼神中都不屑之色。
  面对众多目光,斩风从容镇定,丝毫不理会旁人目光,一心搜寻流千雪的身影,但仔细地扫视一圈後,没有发现玉人的俏影,微微有些失望。
  聿丘摇头道∶“不在这里,也许去了其他的景点,要不我们再下山找找。”
  “嗯!”
  两人正想转身下山,山道上迎来四名道士,一见聿丘都叫了上来。
  “道师大人,您怎麽不等我们?不是说好在山口等吗?”
  斩风扫视几眼,四人都是聿丘的手下,上次在凌关外见过,依稀还有些印象。
  “噫!他怎麽也在?”聿丘的手下们发现了斩风,都有些惊讶。
  聿丘瞪了手下一眼,喝道∶“这位可是能人,不许无礼。”
  “是!”四人见他沉著脸,都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陪罪。
  聿丘见了他们又改变主意,劝道∶“老弟,不如我们先在这里等等,这映月亭是月丘最出名的景点,千雪道师如果来月丘游玩,一定会到这里。”
  斩风沉吟了片刻,朝他点点头,又看了看平台,见石池接近悬崖,道士较少,因武转身走到过去。
  聿丘则领著手下在池西三丈外的草地坐下,说说笑笑,倒也愉快。
  “听说麟云被打败了。”
  一句话吸引了聿丘的心神,转头望去,左侧的草地上坐著六名道官,正在闲聊,提起麟云时脸上都有不屑之色,看得他顿时火冒三丈,牙关紧咬,拳头也捏紧了。
  斩风冷眼旁观,这六名道官中等级最高的是道君,但年纪都在二十七八,神色居傲,眉尖高高挑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道君年纪大约三十左右,与麟云相近,但身上的道袍与众不同,底子是墨绿色的丝绸,上面的花纹图案用金银丝绣成,却柔软无比,竟能随著山风轻摇,完全没有金属的僵硬感。
  锦衣道君撇撇嘴,不屑地道∶“甚麽首席道圣,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子打得哭爹叫娘,落荒而逃,真给道官丢脸。”
  聿丘对师父绝对忠心,一听之下顿时火冒三丈,腾的站了起来,怒目喝斥道∶“闭上你们的臭嘴。”
  锦衣道君说得正兴,没想到被人大声喝断,也不禁恼怒了,甩头望去,发现叫嚣的只是一名道师,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满脸通红,冷冷地喝道∶“不过区区一名道师,居然也敢在我面前这麽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聿丘的一名手下轻哼一声,小声骂道∶“甚麽东西呀!连道麟云大人也不穿这种金丝银罗道袍,一个小小的道人,居然也敢摆这臭架子。”
  “哦!原来是麟云的弟子。”锦衣道君讥笑一声,转头望向手下,嘲讽道∶“有甚麽样的师父就有甚麽样的弟子,麟云无能,他的弟子也是癈物,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周围一片哄笑,纷纷调侃麟云的无能。
  “你敢骂我师父!”聿丘气得几乎肺都要炸开,脸部胀红,眉尖高高一扬,快速出现在锦衣道君的身边。
  锦衣道君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的遁术这麽快,转眼间已到面前,心头有些震撼,但神色依然居傲,撇著嘴讥笑道∶“难怪麟云能逃,遁术果然高明。”
  “可恶!”聿丘已经陷入狂怒,不顾面前是地位更高的道君,愤然扔出一颗黑色的惊雷狠狠砸向锦衣道君。
  “不识好歹!”锦衣道君轻笑一声,右手快速捏了一个剑诀,倾刻间,他身上那件金丝银罗袍突然飞了起来,将飞至面门的惊雷包裹,随即传来一声闷响,惊雷被从容化解了。
  这一场变故立即吸引了无数目光,眼神中除惊愕,还有看好戏的意思。
  斩风安静地站著,道官之间的争斗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唯一令他惊讶的是锦衣道君施展的道术,居然用一件衣服抵抗住聿丘狂击。
  聿丘经此一役,神智清醒了不少,眼中少了狂野,多了沉稳和自信。
  锦衣道君收回道袍正想讥笑,忽然发现胸口处有一团焦黑,一看便知是惊雷造成的,心中大痛,满含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大声吼道∶“你敢对道道君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的手下为了拍马屁也在大声叫嚣∶“这位是汞甫阳道君,是尊瀚道仙的得意弟子,你一个小小的道师,竟敢冒犯道君大人,难道不怕道律惩治吗?”
  此时周围的道官都围上来看势闹,听闻是尊瀚道仙的弟子,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尊瀚的势力极大,弟子人数在道仙之中排第三,是实力派人物,除非有後台支撑,否则若了他绝没有好下场。
  “尊瀚!”斩风眼中的寒光又盛,想起扇君之死,心头又起无名火,冷冷地盯著汞甫阳,心道∶“果然是物以类聚,有甚麽样的师父就有甚麽样的徒弟,这也不是好人。”
  聿丘也有些顾忌,道仙的地位何等高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道师所能对抗的,即使师父麟云也不愿与道仙对敌,但对方一再污辱师父,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著,他把心一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为师父争这口气,就算拼著犯道律也再所不惜。
  “别拿甚麽道律来压我,你们出言污辱道圣,同样犯了道律。”
  “对,你们也犯了道律!”聿丘的手下大声附和。
  汞甫阳习惯性地撇撇嘴,讥笑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师父麟云道圣被一个无名小子打得屁滚尿流,这是有人亲眼见到的,不是我胡编乱造。”
  鄙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聿丘,麟云的大败是道士界内最大的新闻,听说聿丘是他的弟子,心里都不由地产生轻视感,认为麟云败坏了道官的名声,辱没了道圣的威名,是道界的大罪人,而麟云的门人是罪人之後,也是罪人。
  面对无数冷眼,聿丘的四名手下都感到心里发慌,即使他们怒火冲天,但也被这无形的压力震摄,心头惧意骤生,嘴唇开始哆嗦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聿丘同样承受著巨大的压力,然而他更清楚,如果这次战败,麟云一脉的弟子以後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因此无论如此都要击败对手,彻底捥回面子。
  他也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主动挑衅道∶“道君又怎麽样?我现在偏要向你挑战,要是你输了就向我叩三个头,然後大骂三声我不是东西,我输了把头割给你。”
  汞甫阳立时被激怒,道君与道师虽然只差一级,但道君、道圣和道仙这三级并称上流,与道师有著明显的差别,现在居然被道师挑战,如果不应一定会颜面大失,因此他不能不答应。
  只见他双眼一瞪,不屑地道∶“来吧!本道君就让你知道尊瀚道仙一脉的利害,让麟云一门从此抬不起头做人。”说音刚落,金丝银罗袍自动从他的身上飘起来,在阳光上闪著丝丝金光。
  聿丘表现地极为沉稳,虽然自忖有道君的实力,但从未与道君交过手,无法断定自己的实力,不敢太大意,思索片刻,他首先唤出天雷衣加强防备,使自己立於不败之地再想进攻。
  平台上顿时雷动电闪,巨大的雷声震彻山林,回音一直传到山峦深处,整个山都仿命佛在颤动,声势冲天,将他的气势推向至高点。不断闪动的电光,阵阵的轰鸣声,傲然的神色,一切都表明了他的斗心和决心。
  汞甫阳虽然极度自忖,战斗还没开始,气势上已经矮了半截,心头著实不痛快,但天雷衣威摄力惊人,他终於意识对手并不只是一般道师。
  他冷哼一声,衣服开始发生变化,绣在锦丝上的金银丝被自动抽出,细长的金银丝在道力的作用下快速凝合,化成一把金银相交的长剑,缓缓落入他的手中。
  斩风知道汞甫阳是尊瀚道仙门下,一见金银剑便大致了解了攻击方式,心里暗暗嘀咕,聿丘的雷性道术不知能否抵抗这变幻莫测的道术。
  聿丘一脸淡淡的,随意瞥了一眼金银剑,神色没有任何改变,雷性道术天生克制金属的攻击,尊瀚的黑戒非金非玉可以不受干扰,但汞甫阳的金银剑无法避免雷击电引,单是这一点,他的胜算又多了两成。
  “我让你吃不了兜著走!”汞甫阳大声咆哮,手中金银剑突然暴长,瞬间长长了三丈,化作一杆奇型长枪,在阳光下闪著炫丽的光芒,狠狠刺向聿丘,下手之毒令人咋舌。
  聿丘冷哼一声,手中现出了擎雷鞭,黑色的长鞭卷起阵阵狂雷。
  随著啪啪几声,金光灿灿的枪身蒙上了一阵黑雾,并向汞甫阳握剑的右手漫延,细碎的雷声附在黑色表面,更添威势。
  汞甫阳大吃一惊,这时才想到麟云的拿手雷性道术,急忙抖开剑身,再次变回金银丝,并将擎雷鞭送来的滚雷转入地下。
  虽然化解了攻击,但他的心情却大受影响,雷力专能克制金属,还会随著金属传到身上,如果不想办法,迟早会被雷力击伤。
  “道君也不过如此!”聿丘见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大为得意,为师门赢回声誉是他此刻最想做的,手中的擎雷鞭和身上的天雷衣同时出现,一攻一守,两种道术的结合天衣无缝,更添威力。
  汞甫阳不敢让金银剑触及擎雷鞭,只好拆散长剑,化成金银两条长丝,如腰灵蛇般刺向聿丘全身,但天雷衣化解了一切攻击,当金银丝触及天雷衣时,巨大的雷力沿著两条金属丝伸刺中了汞甫阳的右手。
  “著!”
  聿丘一声大吼,汞甫阳的身躯因电击而剧烈地颤抖著,痛得他大叫一声,重重摔入池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汞甫阳,你给我记住,再敢说我师父闲话,我一定会宰了你。”聿丘不屑地撇了一眼,扬声又道∶“大家都看到了,麟云一脉不是好欺!”
  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汞甫阳不但输了,还输得极为狼狈,整个过程不像是道君与道师之间的战斗,反而像是道师与低级道官之间的比试。
  斩风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与尊瀚之战虽然胜了,却是只能说是惨胜,因为他没有像天雷衣这样的防御性冥术,否则战斗力一定将会大大提升,同时也会减弱对手的攻击力,心道∶“影术只能避,不能挡,冥杀气和冥术都是攻击术,看来我需要更好的防御术,否则就必须一开便全力狂攻,压得对方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池里的汞甫阳窘得满脸通红,顾不得满身湿透,从溪中又跳回原地,眼中冒火,咆哮著叫道∶“好个卑鄙小人,我要让你知道我厉害。”
  “随时奉陪,别忘了你还要叩三个响头。”聿丘恨他辱骂师父,得势不饶人。
  “我要宰了你!”汞甫阳嚎叫著冲向聿丘,金银丝化成万道寒光,如滚滚巨浪般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汞甫阳的一名同伴也动手了,趁著聿丘全力应付汞甫阳的机会,偷偷地放出一把小剑。
  聿丘虽然小心谨慎,却没有料到有人偷袭,待他感觉到攻击时,再想避开已经晚了。
  围观的道士们也察觉到有人偷袭,但谁也没有动手,甚至连提醒都没有,因为这场战斗不只是两人之间的斗争,还包括了麟云一脉和尊瀚一脉的斗争,尊瀚手下的道士数目在道仙中排第三,谁也不敢冒然得罪。
  啪!
  一道蓝光忽然穿过人群,狠狠地打在金光上,将小剑击出山坡坠入深谷。
  聿丘这时才反应过来,劫後馀生的他依然心有馀悸,转头望去,发现斩风背著手眺望远处,知道是他出手,心中既是感激,同时也恨对方偷袭,扭头大声斥道∶“哼!原来尊瀚手下全是卑鄙小人,这笔账我先记著。”
  汞甫阳虽然狂妄自大,却也不喜欢这种偷袭手段,大声叫道∶“是哪个混蛋动手,坏我的名声。”
  “你自己的弟子干的!”
  随著声音望去,一个身影悄然无息地坐在亭尖,满脸嘻笑地扫视著下方,眼光从聿丘和汞甫阳的身上扫过,最後停在斩风的背影上,望了一阵,唤道∶“穿白衣的,怎麽打完就跑呀?”
  斩风正想离开,被这一喝猛然停步,回头扫了一眼,发现亭尖上坐著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头发是红色的,左半边结了一个小辫甩在耳前,右半边剪得很短,大约只有一寸长,显得十分怪异,身上是一件红底花色背心,左腕上戴著三个银环,上面挂著八个小铃,手一动就响起清脆的铃声。
  “赤瑕璧道仙!”人群中传来了哄然的叫声。
  “道仙!”斩风大吃一惊,这是他见过的第三位道仙,但赤瑕璧的形象古怪,与其他修道者清高雅岸的形象大相迳庭,而且身上没穿道袍,乍眼看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道士,而且还是地位最高的道仙。
  赤瑕璧身子一晃出现在斩风面前,一边好奇地打量著他,一边笑道∶“小兄弟,本事这麽好,我们亲热亲热。”
  斩风凝视著他,这个打扮奇特的道仙给了他不小的冲击,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将他与道仙联系在一起。
  焦点都转到两人的身上,大部份的道士与斩风一样,第一次见到这个排名第八的道仙,没想到他竟然这副模样,惊呆了不少人。
  面对众多惊愕的目光,赤瑕璧一点感觉也没有,脸上挂满笑容,上下打量了斩风几眼,赞道∶“好出色的人物啊!冰山般的气质,刚才那是甚麽力量,我怎麽感觉到有杀气存在。”
  斩风不知用甚麽态度对待他,这个人明明是道仙,却又不穿道袍,一时间心里也无法把他当成仇人,但聿丘说当日十大道仙都参与了屠杀风家的行动,因此有些犹豫。
  “走,我们坐下来慢谈,喂,你们几个滚出亭子,别碍事。”赤瑕璧十分亲热,笑嘻嘻地拉著他走入亭中。
  自从与戟布一战,斩风已暂时压制了报仇之心,要把事情弄清楚再行动,因此面对赤瑕璧也没有任何敌意和杀气,只是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看上去淡淡的。
  “坐!”赤瑕璧的态度极为温和,没有一丝傲气,这也令斩风有些好感。
  小小的月丘热闹了起来,先是道士的激战,现在又有道仙出现,消息很快传开,道士们把若大的亭子围得水泄不通,都等著看热闹,但谁也不敢踏进亭子一步。
  赤瑕璧环视一圈,笑嘻嘻地道∶“你们站这麽近,一会儿我们动起手来可就顾不上你们了。”
  一言即出,围观者像潮水般退出了三丈。
  “这还不错!”赤瑕璧满意地点点头。
  斩风仿佛一块巨石,动也不动,对周围的环境也不与理睬,目光一直盯在赤瑕璧身上,淡淡地问道∶“你真是道仙?”
  “不像吗?”赤瑕璧摸了摸红发小辫,随手一指,笑著问道∶“难道道仙就一定要穿得像他们一样吗?”
  周围的道士都以穿著道袍为傲,没想到反被道仙讥讽,都觉得脸上无光,心里更是不以为然,但赤瑕璧的名声地位都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只著硬著头皮忍受下来。
  确认赤瑕璧的身份後,斩风已没有兴趣再留下去,站起来淡淡地道∶“没事我就走了。”
  “别急呀!相见就是有缘,我又不会吃了你,多坐一会儿怕甚麽?”赤瑕璧笑著走到他身边,亲切地伸手搭住他的肩头,小声问道∶“你那招眼神杀人太酷了,能不能教我?”
  斩风听得愣住了,赤瑕璧的举止实在太离奇古怪,根本无法用平常人的想法去理解他,但从他的身上,斩风也看到不一样的道官,这也许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赤瑕璧见他盯著自己,以为他有所顾忌,撇撇嘴小声笑道∶“放心吧,我可不像他们,我从来都不介意异术师,谁有本事谁就有权说话,犯不著去妒忌别人,因为怕异术师又禁止异术师进入朱雀国,这种掩耳盗铃的事实在可笑极了,就算他们以这个理由来找你的麻烦,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斩风更加惊讶,紧盯著近在咫尺的笑脸,实在想不透道官中怎麽会有这种开放型的人物存在,对方明明知道自己是异术师,不但不抓,而且还要学道术之外的力量,可见他并不迷信道术,也许连道官的身份也不太在意,否则不会不穿道袍。
  亭中友好的气氛让旁观者都感到诧异,如果换成了别的道仙,只怕早就动手清除异术师,赤瑕璧的反应让他们实在摸不著头脑。
  “斩风老弟还真厉害,连道仙也和他称兄道弟。”聿丘看得眼睛发光,庆幸著自己能有机会陪斩风修练。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二章 红发怪人
  平台的人越来越多,刚才的雷声惊动了不游客,又听说赤瑕璧道仙也出现了,都想来见一见道仙,因此上月丘顶的山道上人头涌涌,都在往上挤,而平台上早已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一片。
  “这小子是谁呀?居然和道仙大人平起平生!”
  “不会是道仙大人的徒弟吧?”
  “不像,似乎是朋友。”
  “错了,他是异术师。”
  听到吵杂的议论声,斩风抬眼扫了一圈,发现小亭被数百名道士围得水泄不通。
  赤瑕璧笑道∶“来了这麽多人!老弟,不如我们打一架,让他们开开眼界。”
  “没兴趣!”斩风冷然一口回绝。
  赤瑕璧毫不在意,嘻笑道∶“老弟,刚才我的提议怎麽样?”
  “提议?”
  赤瑕璧涎著脸道∶“我把我学会的道术全部教你,你只要教我刚才那招就行。”
  斩风摇了摇头,道∶“没兴趣!”
  “看看再回答!”赤瑕璧微微一笑,双手如大鹏展翅般向向扬起,一挥之後,两臂的下方同时喷出火焰,烈火沿著臂侧向下伸展,渐渐成形,最後变得与大鹏的翅膀一般无二,形成一对硕大的火翼。
  “这是火灵神翼!”赤瑕璧没有道仙的架子,也没有因为斩风的冷漠动怒,反正更加热情,一心想学冥杀气。
  他虽然打扮古怪,但举手投足却是显得优雅出尘,没有一丝俗气,随著他的双手轻轻舞动,栩栩如生的火翼也上下扇动,片刻之後,火灵神翼从双臂跳上了他的後背,并释放出炽热的红色幻光,带动他的身上向上攀升。
  “妙啊!”
  “道仙大人好厉害!”
  平台上一片哗然,火灵神翼的神妙固然让他们吃惊,但赤瑕璧所表显出来的气势更令他们吃惊,赤瑕璧是十大道仙中很神秘的一个,从不收弟子,也不热衷於扩大势力,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还经常改变形象,让人无法适从,当他们第一眼看到赤瑕璧,心中都有怀疑,然而这些负面印象都在此刻一扫而空,无不被他的优雅的举动吸引。
  斩风从不怀疑道仙的实力,因此见了奇妙的火灵神翼并不惊讶,却从这一幕所想到了自己,他现在欠缺的除了防御性的冥术和冥武技,飞翔能力也是一大弱点,由於道仙都能飞翔,不能飞就意味著攻击的方式受到限制,只要对方飞上半空,实力再强也无济於事,如果能像赤瑕璧这样纵意飞翔,战力的提升何止十倍。
  赤瑕璧飞了一阵,见他坐著发呆,又回到原位,笑问道∶“怎麽样?这种道术不错吧?想学我教你!”
  一句话勾起了无数羡慕的眼光,赤瑕璧从不收徒,想从他手中学会道术几乎不可能,这个冷漠青年却平白无故得此良机,有的妒忌,有的羡慕,还有的不以为然。
  “道仙大人!您真要传给外人!这不会道规吧?”汞甫阳忍不住插了一句。
  “嘿!你这狗崽子连我都敢教训!”赤瑕璧白眼一翻,摘下左手银环上的一个小铃,随手就抛了出去。
  小铃忽然在空中急切地摇动,清脆的玲声就像是一根羽毛,抚弄著每个人的心,轻柔舒服。
  斩风的心神力早已不是普通人所能撼动的,除非他自己打开坚冰般的外层,但看著周围的反应,也不禁动容了。
  这枚小玲的作用竟然有些像冥神之眼,可以化解旁人的杀心,但不同的地方在於一个用光,一个利用声音。冥神之眼充满了刚性,而铃声刚好相反,软得就像一团绵花,这使他想起了冥皇的话,冥术的特点在於强大的攻击力,而仙术的特点在於强大的防御力,现在的情况映正这一点,铃声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可以削弱杀心,让敌人没有杀念,这就是最好的防御术。
  赤瑕璧见了众人的反应嘻嘻一笑,忽然瞥见斩风平静的表情,大为惊讶,忍不住赞道∶“还是你厉害,我这靡音铃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这些癈物居然想抓你,真是自讨苦吃,我该让你教训他们一番,免得他们仗著尊瀚的地位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靡音铃!”斩风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赤瑕璧见了他的眼神,笑道∶“你一定很奇怪吧!我的绝技为甚麽肯传给别人?”
  “嗯!”斩风的确感到奇怪。
  “其实也没甚麽,既然我学会了,教不教给别人对我又有甚麽影响呢?只有我没学过的东西才能让我提起兴趣,例如你的杀气攻击术,我实在很感兴趣,我不要你现在教我,当你觉得我能学的时候,我再向你求教。”
  斩风还是不太明白,但有一点很清楚,赤瑕璧绝不是啬色小人。
  聿丘是唯一替斩风感到高兴的人,见他没有回应,心里替他著急,满脸兴奋地劝说道∶“老弟,快答应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赤瑕璧笑嘻嘻瞥了他一眼,赞道∶“说得好,他要是答应了,我也教你一种道术。”
  聿丘大喜过望,立即就要跪倒拜谢,然而斩风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又是一片哗然,道士们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有甚麽理由拒绝,都在暗暗骂他不知趣。
  赤瑕璧也愣住了,吃惊地盯著他半晌,突然一拍脑门,放声笑道∶“嘿!我还真够蠢的,忘了你不是道士,没有道力学了道术也没有用,嘻嘻,这个脸可丢大了!”
  斩风对他越来越感兴趣,眼见道士聚集,如果流千雪在附近也一定会赶来,因此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有的甚麽可以交换呢?”他歪著脑袋思考,表情十分认真。
  斩风开始有些喜欢这名古怪的道仙,如果把仇恨撇开,这个男人倒是可以相交的人物,他坦率地应道∶“不必想了,我不会教你。”
  赤瑕璧满眼失望之色,哭丧著脸求道∶“名,利,权力,美女,你要甚麽都行,求求你教我吧!那招实在太酷了。”
  看著堂堂道仙竟然向无名小卒苦苦哀求,围观的道士们都惊得瞠目结舌,脑子里更加糊涂了,为甚麽他在施术时举止高雅,平时却随意无度,让人实在无法理解。
  “你不够资格。”斩风推搪不过,直接一语否定。
  赤瑕璧没想会是这种答案,呆了一呆,不甘心地催问道∶“难道还要特别的条件吗?”
  “杀气!”斩风两眼一抬,两道蓝光的冥杀气如离弦之箭,狠狠地刺入亭柱,穿出了两个小洞。
  正面面对斩风的道士们突然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面色苍白,眼神中透著浓浓的惧意,这种攻击事先没有任何徵兆,速度奇快,力量也不弱,如果真要遇上根本防不胜防。
  随著斩风的目光移动,人们再次纷纷避让,害怕自己成为攻击的目标,因此斩风目光所到之处永远都是空地。
  “好烈的杀气啊!”赤瑕璧不但没有惧怕,反而显得兴致盎然,冲到亭柱边伸手摸了摸小洞,抚掌大笑道∶“妙啊!学会了这个比甚麽任何弓箭都好,随时都可以用,嘻嘻,不行了,我越看越爱,老弟,我们再商量一下行不行,要不我把道仙的位置让你!”
  “道……仙!”斩风大吃一惊,对於道士来说,道仙之位何等尊贵,赤瑕璧为了学会新技竟然愿意放弃尊荣的地位,可以见他从来都没有把道仙之位放在心上,这一点不能不让他感到惊讶。
  其馀的道士更加吃惊,道仙的地位在他们心中如果仙人一般,都恨不得早点挤进去,如今却听赤瑕璧说要用道仙换奇术,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冲击,斩风的杀气攻击术虽然奇妙,但比起道仙的地位,代价太大,都不以为然。
  “道仙大人!不能这麽做呀!”
  “是啊!十大道仙是我们的领袖,怎能随意让人?”
  赤瑕璧翻起白眼骂道∶“老子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甚麽时候论到你们插嘴!谁不满意就出来,打赢了我照样做道仙,来呀!”
  叫嚣的道士都吓得一缩脖子,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道仙挑战,只能装孙子不说话。
  “切!有胆叫嚣没胆出来,都是一群癈物,还敢和人家比,道士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赤瑕璧嘟嘟囔囔骂了一阵,又笑著望向斩风,问道∶“老弟!道仙总该满意了吧!”
  “没兴趣!”斩风没有一丝犹豫。
  周围的道士都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斩风答应了,否则道官名位将会变成可以出卖交换的物品,道官的威严也荡然无存。
  “不会吧!”赤瑕璧抱著脑袋尖叫一声,哭丧著脸问道∶“连道仙你也看不上眼,老弟,到底要甚麽才能交换?”
  “我要下山了。”斩风等不著流千雪,心里著急,站起来朝聿丘点点头,然後朝山路走去。
  “别走!”赤瑕璧急速冲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道∶“你不教我,我跟定你了”
  斩风著实拿他没有办法,但冥杀气牵涉到冥界秘密,断然不能泄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他,继续往前走。
  “是他!”,“站住!”,两声大叫喝停了两人的步伐。
  斩风抬头望去,一群十几名道士正向自己挤来,眼含敌意,不禁有些纳闷。
  赤瑕璧看了他一眼,笑道∶“有麻烦吗?我帮你摆平,你教我那个。”
  斩风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红发怪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时候也不忘利用机会学新技能。
  汞甫阳一眼就认出来的是师弟,斥道∶“申华,你在干甚麽,这位可是赤瑕璧道仙。”
  “参见仙道大人!”申华愣了愣,连忙恭敬地朝著赤瑕璧行了一礼。
  赤瑕璧撇了一眼斩风,笑道∶“你办你的事吧!我不插手。”
  “是!”申华眉尖一挑,指著斩风大声叫道∶“奉尊瀚道仙令,捉拿妖人斩风!大家快把他拿下。”
  霎时间,数百名道官的目光都变了,既然有道仙令,斩风非抓不可,松散的人群突然挤紧了,把斩风团团围住。
  “道仙令!”赤瑕璧尖叫一声,看著斩风吃惊地问道∶“你惹了尊瀚?”
  斩风冷漠的眼神色扫视了一圈,淡淡地道∶“尊瀚不敢来,却派几个小卒来,我不想杀你们,滚吧!”
  “你——”申华顿时哑了,刚才一眼认出斩风,因此大叫了起来,原想著在场有数百名道士,还有赤瑕璧道仙在,胜卷在握,但此时想到他杀得尊瀚逃荒而逃,还几乎丢了一只手臂,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他是青龙国来的异术师,进入朱雀国是来捣乱的,尊瀚道仙有令在此,抓住他有重赏。”
  一句话又挑起了周围道士的斗心,道仙的重赏自然不会差,也许可以学到更高明的道术,极富吸引力。
  聿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想动手,但申华手里有道仙令,不遵守会遭重惩,但斩风的实力他很清楚,再加上有些旧谊,不忍相害。
  “青龙国!”赤瑕璧并没有因为尊瀚的道仙令而敌视斩风,依然露出一张笑脸,问道∶“老弟果然是青龙国的异术师,我早就想去看看,可惜一直没时间,有空我陪你回去。”
  申华原想借助他抓人,此刻却见他与斩风称兄道弟,不禁一愣,道∶“道仙大人,道官的敌人,请您帮忙抓住他。”
  赤瑕璧骂道∶“你这狗崽子,我抓不抓人还用你管!”
  “可是道仙大人的命令……”
  赤瑕璧翻起白眼,骂道∶“尊瀚的话是道仙令,难道我说的不是吗?哼!别忘了,我排第八,他排第九,我的道仙令能压他的道仙令。”
  申华心里早已破口大骂,但脸上还是一副恭敬的神色,垦求道∶“请您给我们一佪面子,否则我们无法向尊瀚道仙交待。”
  斩风见他们两方争执起来,反到有了兴致,想看看道仙的派系斗争到了甚麽样的层次,於是转身又坐回亭中。
  “老弟,到底发生了甚麽事?弄得尊瀚气得败坏地下令抓你,你是不是让他吃了大亏,快跟我说说!”
  斩风见他不但没有愤怒,反而兴致勃勃地要听故事,而且表情和神色都藏著幸灾乐祸的含意,确认道仙之间的确有争斗。
  赤瑕璧环视一圈,笑道∶“放心,有我在,他们谁也不敢动手,坐,我们慢慢聊。”
  申华硬著头皮走入亭中,战战竞竞地道∶“赤瑕璧大人,怎麽说尊瀚道仙也是您的同门,何必为一个无名小卒坏了两家的和气,万一激怒了尊瀚道仙,对您也不利。”
  赤瑕璧脸色一沉,冷冷地道∶“说的好啊!这麽说我如果不抓他,尊瀚道仙就要来抓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申华吓得面如土色,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惹翻赤瑕璧,急声辩道∶“道仙大人,他是我们的敌人,您不帮我们抓他,也不该护著他。”
  赤瑕璧瞪了他一眼,骂道∶“尊瀚那混蛋,整天谋著我这个老八的位置,不知算计我多少次了。哼!想我帮他,简直是做梦!回去告诉他,想抓人让他自己来,让底下人来群殴,亏他还是个道仙,面都给他丢尽了!”说话毫不客气,把尊瀚骂得体无完肤,在场的尊瀚门人都觉得面目无光,抬不起头来。
  斩风终於看清了道仙之间的矛盾,赤瑕璧敢当众指责尊瀚,说明积怨已久,心病早已根深蒂固。
  “老弟,你到底犯了甚麽事?”赤瑕璧满脸好奇地盯著他。
  “我砍了他一只手。”斩风轻描淡写地应道。
  这句话仿佛是在平静的湖中扔下一块巨石,掀起千层巨浪,冲得道士们神摇心颤,一个个呆若木鸡,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这也难怪,自从道官掌权之後,从来没有发生过道仙被外人击败的事件,如今听说尊瀚不但战败,而且败得很惨,连手臂也被砍臂,怎能不怕!
  “甚麽!”赤瑕璧惊得跳了起来,像是看怪物似的打量斩风,半晌也没缓过劲来。
  申华虽然知道尊瀚断手的事,但尊瀚害怕自己的势力和声誉受损,严令亲信们不许泄漏消息,没想到还是从斩风的嘴里吐了出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斩风泰然自若地坐著,仿佛说的只是别人。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赤瑕璧忽然拍著桌子大笑大叫,连眼泪鼻涕也流了出来。
  一轮狂笑将道官们从梦中惊醒,诧异地看了看赤瑕璧,随即又把目光移到斩风身上,消息实在太惊人了,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斩风原本已准备应战,见场面如此平静,又放松了,淡淡地看著赤瑕璧。
  赤瑕璧一直在笑,边笑边拍著桌面道∶“尊瀚那个蠢货,平时飞扬跋扈,看不起旁人,我早就想教训他了,不过看在同为道仙的份上,没和他计较,没想到他被你收拾得这麽惨,哈哈!太痛快了!下次见到他终於有把柄了,可惜这里没酒,不然我一定和你痛饮三天三夜。”
  在场有很多尊瀚的门人,一听这话顿时窘得脸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火恨意,都涌上心头,而斩风则成了他们憎恨的目标,都怒目瞪著他,恨不住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暗中鼓掌称好的也有不少,聿丘就是其中一人,虽然知道斩风实力不凡,但如何也没有料到他能战胜道仙,心目中的地位陡然升高,又敬又佩,暗暗赞道∶“原来斩风老弟的本事这麽大,我真是小看他了,能击败尊瀚道仙,实力也许比师父还高,难怪随他修练会有那麽好的成果,我真是幸运啊!”
  汞甫阳是除赤瑕璧外地位最高的道官,见师门一再受辱,终於忍不住了,大声叫道∶“该死的异术师,你不要信口呲黄,凭你这点本事,连给道仙大人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说甚麽击败道仙,根本就是在说谎。”
  申华反应很快,随时叫道∶“大家不要信他,堂堂道仙,手下有万千道士,怎麽可能输给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小子?他有意破坏尊瀚道仙的声誉,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
  “对,也许是有人授意,这是阴谋!”
  在两人的鼓动下,尊瀚一脉的道士都叫嚣了起来,气氛顿时为之一变,矛头都指向斩风,异口同声都在怒斥他说谎,败坏尊瀚道仙的名声。
  赤瑕璧觉得有趣,看著众人呱呱乱叫,鼓掌大笑道∶“老弟,尊瀚的弟子还真是团结啊!连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都敢说出口,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尊瀚教导有方啊!佩服,佩服,实在佩服!”
  申华等人心中有鬼,都不敢与他争辩,假装听不到,依然指著斩风破口大骂。
  斩风听得有些不耐烦,冰冷的目光狠狠地扫视一眼圈,杀气随著目光四散,整个人仿佛一块巨冰,散发著烈寒般的杀气。
  霎时间气氛为之一变,斩风肆意张狂的气势罩住了平台,仿佛一张大网悬在人群之上,道士们都感到心中涌起一股寒光,慌得嘴都张不开了,又想起那杀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倒退出三丈外。
  申华来的较晚,不知刚才的事情,见众人都被吓得倒退,心里也犯起嘀咕,拉著汞甫阳小声问道∶“怎麽都退了?”
  汞甫阳心有馀悸地道∶“那小子眼中会放杀气,能穿石破土,站得太近会有危险。”
  申华的脸立时白了,想到斩风和尊瀚的那一场龙争虎斗,惧意渐生,也悄悄缩入人群。
  赤瑕璧是唯一不动的人,他一眼就洞穿众道士的心思,嘻笑著小声道∶“老弟,你那招威力太大,他们都不敢接近。”
  斩风还是淡淡的,仿佛木雕一般坐著不动,虽然成为众矢之敌,但他丝毫不惧,单凭实力也足以收舍这里数百名道士,何况怀里有戟布的那块牌,拿出来足以震摄任何道士。
  他从背上抽出长刀横放桌面,冷冷地道∶“虽然我今天不想杀人,不过如果有人想死,我也不介意动手。”
  “嘿,连话里都藏著杀气,你们谁想来?”赤瑕璧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还不停地道士招手,挑逗他们邀战。
  申华和汞甫阳面面相觑,虽然都想抓斩风,但自知实力不济,如果没有赤瑕璧帮忙,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刚才一番叫嚣已把架式摆了出来,现在退缩无疑是自打嘴巴,日後会招人耻笑,心里犹豫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老弟,看来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别理他们,我们去喝酒。”
  “好!”斩风等得不耐烦,刚想起身,崖边忽然有人大惊叫。
  “仙……仙人!”
  霎时间,整个山头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了,所有的道士都伸长了脖子,向同一个方向张望,神色崇敬,刚才的嚣张、不安、愤怒、妒忌、不满,都在一刹那被抹去,气氛也变得祥和有秩。
  “仙人!”斩风有些吃惊,但想到大道法会临近,很快又平静下来,稳坐在亭子里一动不动,目光随著众人的目光向北张望,眼神却包含著截然不同的意思。
  赤瑕璧也站了起来,但没有像其他道士一样,急不可待地想见仙士,他犹豫了一阵,又坐回原位,望著安然不动地斩风笑道∶“想不到老弟此时还能这麽沉稳,的确有大将风度。”
  斩风淡淡地道∶“仙人,可敬的就敬,不可敬的也用著。”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原来老弟觉得仙人也有不可敬的。”
  斩风扫视著面前众道士,问道∶“他们真的敬吗?”
  赤瑕璧呆了呆,很快就明白话中之意,点头道∶“身敬不如心敬,叩一千个头也未必是敬,一个不叩也并不是不敬,想不到老弟年纪轻轻,竟然悟透了人情。”
  “来了。”
  赤瑕璧急忙甩头望去,天边果有飞来一只团白色的物体,来速极快,转眼间已来到月丘上空。
  最前面竟是一只神骏的仙鹤,鹤背一张熟悉的面孔首先出现在斩风眼中,神骏的仙鹤,奇特的龙凤天火枪,俊朗的外表,优雅的气质,他就是虎极,一个能让天下女人尖叫的美男子。
  “是他!”斩风松弛的神经突然紧绷,当日在山林全靠紫月之瞳才逼走虎极,心里一直感到不安,担心他认出施展的是冥术。
  “真是仙人!”人群中暴发出哄叫声,每张脸上都是又惊又喜,紧接著哗的一声,人群突如像潮水般伏倒在地。
  “嘻嘻,身敬不如心敬,这个我就不叩了。”赤瑕璧仿佛也悟透了,笑嘻嘻地看著虎极,没有任何举动,敬意都化入了眼神。
  斩风看著他,赤瑕璧能做到这一步实在难能可贵,道官的特性大大的削弱,与流千雪一样,只是道士,不是道官,虽然一字之差,但内在的含意却截然不同。
  赤瑕璧也在看他,见他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丝毫不受仙人的影响,笑著小声道∶“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异类!”
  “异类!这个名字挺好。”斩风点点头,眼角又扫向虎极。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三章 心的决择
  虎极乘鹤飘飘而下,提著戟踏上平台,见所有的人都跪著,优雅地笑了笑,扬声道∶“大家不必多谢,都起来吧!”
  “谢仙人!”应声如涛,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气势大的吓人。
  “大道法会还有十天,我来逛逛,你们不必拘束,就当是来了一位朋友。”
  虎极的和譪可亲令众人心生好感,对他更是尊敬,纷纷让开地方。
  斩风轻哼了一声,杀气如狂岚般涌出。
  赤瑕璧坐得最近,被暴风雪般的杀气压得心摇神晃,不禁暗暗吃惊,斩风的杀气实在太沉了,很难想像出一个人怎麽可能拥有这种杀气,整天泡在杀气里的滋味绝不会好过,如果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被自己的杀气杀死了,而斩风却能随意驾驭,甚至转化为力量,且不论其中的奥妙,单是这种承受能力就足以傲视天下。
  他心里嘀咕,如果不出意外,这个青年一定会是举世瞩目的人物,但这份杀气一定会为他带来许多灾难和麻烦,只看他连仙人都敢小觑,其他的人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有些担心,成於杀气的人,也许会败於杀气。
  斩风并不考虑太多,当他承担起拯救冥界的重任时,个人的将来早以置之度外,敌人太多,不知哪一天就会败,也许连投向冥河的机会都没有,想太多也只是白想,如果不是流千雪的出现,他永远也享受不到人生的乐趣。
  看著众星捧月般的虎极,他知道平稳下山几乎不太可能,虎极上次大意败走,这一次恐怕不会错过报仇的机会,就在此时,一张让他永远心动的面孔出现在眼眸中,搅乱了平静的思绪。
  虎极背後出现了一团白云,云上站著五人,流千雪赫然在列。
  “阿雪!”他腾的站了起来,满眼惊愕地看著随同虎极出现的流千雪,内心的震撼远更加激烈,倾天倒海,翻涌不止。
  流千雪风姿不减,一身墨绿色的道裙衬托粉嫩雪的俏脸,份外迷人,被山风拨乱的乌亮的青丝飘在肩头,凭添了一分妩媚,脸上虽然带著淡淡的微笑,但柳眉微微蹙著,藏著半分愁意,即使如此也难掩她绝世的容颜。
  站在她身边的是三男一女,年纪都在十七八岁,长得都十分出众,男的俊朗英武,女的娇美如花,相比之下还是流千雪更加光彩照人,吸引无数的目光。
  流千雪等五人走下白云,一字形排在虎极身後,如同随从一般,脸上都显出极其崇敬的神色,与其他道士并无不同,只有流千雪的眉尖微微蹙著,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噫!”斩风看了看虎极,又看了看流千雪,神色渐冷,并不上去招呼,而是缓缓坐回原位,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流千雪的身上,其中包含旁人看不懂的含意。
  “阿雪!老弟,谁是阿雪?”赤瑕璧见沉稳如磐石的他居然变了,大感意外。
  “难道她变成仙人的弟子?”斩风一心只在流千雪的身上,身边的事聪尸不闻。
  汞甫阳含笑问道∶“仙士大人,他们是……”
  虎极看了看流千雪等五人,笑道∶“趁大道法会还没开始,我挑选了五名资质优长的年青道士传授道术,就是他们五个,流千雪,忆红,清朴,射尘,寒子午。”
  道士们都露出艳羡之色,一边羡慕五人得此良机,一边埋怨自己的运气太差,没遇这种好事,否则一跃龙门,说不定还能挤入道仙的行列。
  聿丘一眼就认出流千雪的俏影,不禁大为惊讶,刚才的事件中,他意识到斩风不但不是道官,还与尊瀚结下了仇,因此斩风与流千雪的情感显得更加特殊。他心感诧异,回头望向亭子,发现斩风坐姿僵直,目光凝重,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原来真的投入仙人门下……也好,既安全又有前途,我该替她高兴。”思绪渐渐解开,斩风松弛了下来,他本就不是冲动的人,虽然对流千雪投入虎极门下感到极度意外,但见到她平安,这些日子的忧虑也消失了。
  赤瑕璧洞察到他神色的变化,又甩头望向虎极和他身边的俊男美女,似乎有所悟,又所以茫然不解。
  汞甫阳含笑道∶“仙士大人,请到亭中小坐,这里的人大都第一次见到仙人,希望您能为他们说些甚麽,对了,赤瑕璧道仙也在亭子里。”
  “哦!我还没见过他,今日倒要见一见。”虎极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在他的陪同下往亭子走去。
  申华正愁没办法捉拿斩风,见了虎极,心中生一计,恭敬地道∶“仙士,我们这里正抓罪犯,扰了您的兴致,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罪犯!”虎极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道∶“仙人不便参与这种事情,你们去办吧!办完了我再过去。”
  “罪犯杀伤尊瀚道仙,逃窜至此,这名贼人大逆不道,留在人间是个祸害,不能不铲除,可惜我们实力有限,如果不是仙士大驾光临,我们这个山头的道官恐怕要被他一人杀光了。”申华不顾在场有数百人之多,厚颜无耻地说起了谎话。
  汞甫阳等尊瀚的门人自然不会戳穿他的谎,纷纷点头称是。
  流千雪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当时被师父墨名强行押走,心里一直掂记著斩风等人的安危,此刻没有回到中川城,也没有再见到墨名,而是被路过的虎极选中,成为五位受道的道士之一,如今听说尊瀚受伤,立即明白是斩风做的,换句话说,被围在这平台上的人就是日夜挂念的斩风。
  “风!”碍於虎极在场,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焦急地搜寻著,但被众多的道士挡住了视线,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虎极满脸正色,一听贼人这麽猖狂,脸色一沉,喝问道∶“甚麽人这麽大胆,居然连道仙也敢伤?”
  申华见他脸色阴沉,知道说动了他,大喜过望,指著亭子叫道∶“人就在亭子里,满脸杀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雪!”亭中突然传来叫唤。
  刹那间,流千雪的表情凝固了,整个人仿佛被冰封似的僵在当场。
  在场的人都熟悉这把冰冷而又带著杀性的声音,不约而同回头望向亭子。
  斩风冷冷地站在亭边,冰冷如剑的目光仿佛穿透无数身影,凝视著人群之後的倩影,申华等人的控诉清清楚楚地传到耳中,他知道这场纷争逃不掉了,而且他也不愿逃走,索性主动站了出来,迎接一切冲击。
  赤瑕璧煞有兴趣看著他,从眼神中他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柔和刚,柔的仿佛一层薄纱,刚的又似千山万仞。
  一阵山风吹过,拨动著披肩的黑发,杀气与柔情交织在斩风的身上,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气质,给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下极深的印象。
  流千雪自然听出是甚麽人在呼唤,那是神牵梦绕的心上人,全身都仿佛在颤栗,直到面前的人群让开,她才从缝隙中找到那对熟悉的眸子。
  “阿雪?”虎极感到注意力突然从自己的身上消失,回头看了看流千雪,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流千雪整个人颤栗了,她想到了尊瀚,想到斩风的身份,再想到满山的道士,更重要的是虎极在场,仙人对她而言是不可战胜的,虽然斩风曾偶而露出口风,说自己击败过仙人,但她一直都不敢相信。
  围著虎极的道士突然向两侧散开了,露出中央的一条一丈宽的通道,一股杀气随之传到虎极的面前。
  流千雪心颤了,虽然再次见到那日夜思念的身影,但凝重的气氛,特殊的环境,都使她无法高兴起来。
  敌人这麽多,他能逃得出去吗?想著,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虎极不经意地向亭子方向瞥了一眼,斩风的那股气势很快便吸引了他的注意,细看之下,竟发现是在山上激战的那名青年,脸色大变,身子突然消失,转眼间又出现在斩风面前,虎眼中射出凌厉的寒光,紧紧地盯著他。
  人们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转眼一看,虎极优雅的笑容和高贵的气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不满,眼神中竟有些敌视的神色,这是从未在仙人身上出过的现象,既是诧异又是愕然。
  赤瑕璧站得最近,又是面对虎极,自然看得更加清楚,那种眼神就像是见到多年前压迫自己的仇人,现在终於回来报仇了,这一幕多少点明了一些事情,虎极曾在斩风手里吃过亏。
  想到这一层,他也不禁动容了,愕然望向斩风,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却满身杀气的青年,身上一定藏著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流千雪与其他人一样,被这一幕惊呆了,如果说斩风与道官结怨还在情理之中,因为他满门死於道官之手,但如今又似乎与仙人有旧怨,实在无法想像一个普通人怎能与仙人结怨,除非他也有与仙人均等的背景。
  难道他的身後还有甚麽势力?还是……她陷入了迷惘。
  ※※※
  “我们又见面了。”虎极冷冷地道。
  斩风没有理他,冷漠的目光从俊朗的脸上扫过,然後移向远处的流千雪,目光随即变得柔和可亲。
  流千雪笑了,笑得很灿烂,因为她知道这种目光只属於她,一阵甜密涌上心头,但随即而来的是阵阵苦涩,眼下不是柔情蜜意的时候,只期盼斩风能够安全下山。
  面对斩风的漠视,虎极顿时下来了台,脸色有些难看,回头问道∶“是他伤了尊瀚?”
  “是,是,就是这个贼子。”申华陪笑著迎了上来。
  虎极怒目盯著斩风,喝道∶“你果然不是好人,上次救走妖女,现在又打伤道仙。”
  “让开!”斩风懒得听他说话,随手拨开他的身子,缓步往流千雪走去。
  “你!”虎极纵使脾气再好也无忍不住,刚想说话斥责,斩风突然转身,冷冷地刺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冲动,然後继续往前走。
  流千雪看见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里像揣著小鹿似的,燥动不安,既是兴奋,又是害怕。
  “阿雪,到我这里来!”斩风忽停下脚步,右手伸向流千雪。
  众目睽睽,流千雪感觉到无数目光如针般刺著身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面对心上人的招唤,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但她知道只要迈出一步,就可能会被道官当成是叛徒,甚至失去道官的身份。
  “果然如此,想不到这块冰也有融化的时候,难得,难得!”赤瑕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平台上虽然有数百人,还有一位仙人,但唯一能引起斩风注意的只有那名美人。
  任何目光都动摇不了斩风,他的眼光中只有流千雪,其馀的人都与透明无异,见玉人犹豫不决,抬腿走到玉人面前,他没有说甚麽,近似野蛮地拖住了她的手。
  “你——”流千雪被他赤祼祼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直白,羞得玉脸飞霞,心里却甜丝丝的,轻轻挣了几下後便放弃了,娇喜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低下头,周围的眼光虽然尖锐,却也比不上心上人的柔情,这一刻,她的心仿佛融化了。
  “我们下山吧!”斩风的声音如春风一般轻柔。
  “站住!”
  一阵劲风吹过,虎极修长的身影高速划过,出现在两人身边,淡淡地问道∶“千雪,你认识他?”
  流千雪见他问得奇怪,一时间不知道怎麽回答。
  “滚开!”斩风毫不客气,冷冷地拨开他。
  虎极眉尖一挑,沉声喝道∶“住口,我在和她说话。”
  斩风看了看流千雪,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回亭子坐下。
  流千雪呆呆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虎极也很惊讶,以斩风的气势和表现出来的性格,都不像是个退缩的人,这番举动一定怀有深意。
  数百名道士都成了配角,只能静静地看著斩风和虎极之争,连没有说话的空间也没有,更别说插手,自从知道斩风击败尊瀚後,斩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大不一样,没有虎极的出现,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还一个人能插手,那就是赤瑕璧,但他正看得起劲,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
  “忆红,射子牛,你们带她回去。”
  流千雪忽然明白了斩风的意思,这是在向她发问,是要随虎极去修道,还要留在他的身边,心头一阵迷惘,修仙是她从小的梦想,也是唯一的兴趣,如今能够直接得到仙人的指点,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已经学习了几天,成果显注,现在放弃实在太可惜。
  她又望向斩风,想到放弃这个男人便如同剜心裂肺一般,痛不欲生。
  “妹妹,我们走吧!”忆红捥著她的手臂轻声劝道。
  “千雪道师,修练要紧,这种奸贼不必放在心里。”寒子午对这种绝美的少女极有好感,刚才看著斩风牵著她的手,心里很不舒服,觉得斩风这种普通人根本配不上如此出众的道官,因此借机离间两人。
  流千雪听得刺耳,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不是奸贼。”
  寒子午愣了愣,急声辩道∶“他伤了尊瀚道仙,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流千雪没有再理他,轻咬著下唇呆站了半晌,忽然迈出了第一步,脚步声很轻,但在斩风的心里却如何巨大的战鼓声,咚咚地敲打著。
  目光都在她的身上,都等待她的最後一步迈向何方。
  ※※※
  “风!”流千雪头也不回,一直走到斩风面前,嫣然一笑,滑嫩的玉手紧紧地握住斩风的手,眼神中除了浓浓的恋意,还有抛舍一切的决心。
  “阿雪!”斩风的心彻底被征服,不顾在场数百对眼睛,右手猛地用力,将她扯入怀中紧紧地抱著。
  流千雪吓了一跳,脸更红了,除了羞涩,更多的是兴奋和雀跃,没想到一向冰冷的斩风竟然如此火热,整个身子就像被一团火包裹著,暖洋洋的,一刻也不想离开,完全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
  道官们看在眼里,心中都满不是滋味,虽然只是两人的感情纠纷,但一边是“可恶”的异术师,另一边却是整个道界,乃至仙人,但结果却是斩风一个人赢,在场数百名道士和虎极都输了。
  时间仿佛停顿,数百对眼睛聚焦在相拥著情侣身上,但心怀好意的人只是少数,大都愤愤不平。
  赤瑕璧毫不在意谁赢谁输,这本就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把事与修仙相连实在不合理,见众人都不说话,嘻嘻笑道∶“老弟,抱这麽久也够了,别把美人抱伤了!”
  流千雪大羞,嘤咛一声,用力推了斩风一把,极力想挣脱斩风的怀抱,却被他死死抱著,动弹不得,娇嗔道∶“羞死人了,人家都看著呢,快放手。”
  “嗯!”斩风轻轻地放开她的身,但左手依然紧握著她的手,这一刻,他得到了进人界後最大的满足,再也没有遗憾了。
  流千雪悄生生站在他身侧,虽然面对众多道士有些尴尬,但心是甜蜜,这已足够了。
  申华和汞甫阳心里大为不愤,本以为仙士到来是事情的转机,没想到竟演变成斩风和流千雪展示感情的舞台,对视一眼,都出言指责。
  “千雪道师!道律明令禁止与异术师通婚,你难道真想违抗道律吗?”
  “是啊!虎极从千万道士中挑选你,是你的荣幸,也是整个道界的荣幸,你居然扔下仙士,这是对仙人的渺视,也就是对道士们的渺视,你如果执意不悔,整个道界都要与你为敌,最好想好了再决定。”
  “我……”虽然选择了斩风,但流千雪心中有愧,忍不住捂脸痛起来。
  “可恶!”斩风脸染薄霜,如果只是辱骂,他还能忍受,但话语有意离间两人的感情,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身子一晃,就向两人扑去。
  “住手!”虎极也动了,戟上的火凤突然飞起,向斩风扑去。
  斩风冲到一半突然停住,眼中射出两道的冥杀气,在空中划出两道紫芒。
  “啊——”申华和汞甫阳两人都有些实力,拼著全力逃过了一劫,可是双双都被冥杀气洞穿手掌,痛得哇哇大叫。
  虎极的脸色有些难看,斩风分明有意诱他出手,然後再施展最後的手段,使他来不及再出招救人,虽然表面战败的是两名道士,但他觉得败的是自己,心里大为不愤。
  斩风早坐回原位,伸手拭了拭流千雪眼角的眼花,问道∶“你还想修道吗?”
  流千雪轻咬著下唇,犹豫半天也没有回应。
  “回去吧!”斩风从怀里掏出戟布交给他的红牌,塞入流千雪的手里,“拿著这个应该有点用。”
  “回去?你要我回去?”流千雪心神激荡,没有留意手里是甚麽,随手往怀里一揣。
  斩风牵著她的手柔声道∶“你能刚才有那番举动,我已经很满足了,修道是你的心愿,而我帮不了甚麽,何况我的事你也清楚,身边只有危险,没有安全。”
  “风——”晶莹的泪花再次涌出眼眶,流千雪感动地哭了,冰封下的心比任何人都温柔体贴,只是斩风从不轻易让人进入,幸福感像泉水般涌入她的心里,填得满满的。
  “我该走了!”斩风温柔地帮她撂了撂青丝,没等待她反应过来,眉尖突然一挑,柔温的眼神又变成寒冷的冰剑,右手猛地从桌上提起长刀,接著身子迅速化入黑影,趁著众人惊愕之时扑向人群。
  一番举动引起了极度的恐慌,平台上道官太多,没人知道斩风要对付谁,都以为自己是目标,无不心神大颤。
  有的想逃,但转身就撞上了厚厚的人墙;有的想战,心念刚动,就被逃走的人挤成一团;有的想躲,却找不到藏身之所,还有十几个人被挤得掉入池子里,变成落汤鸡,整个平台乱成了一碗粥,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没人摔下山崖。
  赤瑕璧看得瞠目结耳,斩风一刀未出,把数百名道士戏耍得团团转,由此可见他在众人的心目中具有何等的威胁。
  “风!”流千雪刚从迷情中苏醒,立即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斩风再次露出身影,人已经到了虎极的面前,晶亮的长刀表面已被浓烈的蓝色光雾覆盖,随著他狠狠一劈,华丽的蓝色刀光如果迷雾一般展现当空,煞是凄美动人。
  虎极正被混乱的场面闹得眼光,被突现的刀光吓了一跳,连忙舞动用火戟,顿时龙飞凤舞。
  斩风意不在此,虎极刚动,眼中突然射出两道紫芒,既然对方没有追究紫月之瞳,说明他没有辩认冥术的能力,多施展几次也不会引起怀疑,何况只有冥术才能形成有效攻击。
  “你——”虎极上次就是败在紫月之瞳之下,再次遇到妖异的紫光,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但他毕竟有仙气护著,虽然被紫光骚乱心神,但他的反应仿然极快,立即用火龙火凤合攻斩风,而他自己则趁机跳上鹤背飞出悬崖,避出紫月之瞳的攻击范围。
  斩风根本没打算杀虎极,随手一刀挡开火龙火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又败了”,带著冲天的傲天,他纵身往悬崖下一跳,瞬间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
  平台上混乱的场面依然持续著,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斩风已经走了,吵叫声此起彼伏。
  赤瑕璧大概是唯一清醒的人,眼睁睁看著斩风一刀逼退虎极,内心的震撼达到了极点,他可以接受斩风不向仙人行礼,也可以接受斩风与仙人发生矛盾,但从未想过他敢向仙人动刀,这已不属於正常思维的范围,而是极尽疯狂的行为,不可理喻。
  “他到底是甚麽样的人?”他迷惘了,斩风的个性似乎清晰,一目了然,但当他做事的时候,想法却是如此让人费解。
  “斩风走了!”寒子午突然大叫一声,
  场面突然静了下来,刚刚还吵嚷的道士们不约而同望向寒子午。
  寒子午看一眼虎极,他依然坐在仙鹤上,呆呆地望著山谷深处,不知在想甚麽。
  “他好像向仙人出刀!”
  “这小子真是个疯子,连仙人也敢碰。”
  “刚才那一击谁赢了?”
  “看不清!”
  回过神的道士们开始记得刚才的事件,想到刀劈仙人的那一幕,都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震撼的景像,深深地刻在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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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6 14: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四章 携美游山
  “他走了!”流千雪凝望著远方,想起临别的温柔,情不自禁摸了摸怀里的小牌。
  “你真的要留下吗?”赤瑕璧走到她身边。
  流千雪看了看他,忽然发现还不知道名字,问道∶“你是谁?怎麽会和他在一起?”
  赤瑕璧笑了笑,缓缓吐出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道仙大人!”流千雪大吃了一惊,没料到道仙会是这样,但她天生纯良,并没有因为赤瑕璧的形象而轻视他,而是恭敬地朝他连忙行了一礼。
  “果然是好姑娘,难怪只有你能打动他,呵呵!”赤瑕璧盯著芙蓉玉脸看了几眼,不解地道∶“他怎麽会把你留下呢?真是奇怪!”
  “他很体贴。”
  “体贴?”赤瑕璧哈哈一笑,“如果换个人这麽评价他,打死我也不肯信,不过你的话我信。”
  “希望不会惹怒虎极仙士,不然就麻烦了。”流千雪忧色忡忡地望向虎极。
  虎极坐在鹤背上回到地面,满眼懊丧,神色颓然,虽然未分胜负,但这一次还是他落於下风,结果与上次几乎一样,失望地叹了一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明天到老地方找我,我先走了。”说罢就乘鹤离去。
  忆红寒子午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看出刚才的胜负,如今两个都走了,更没机会了解情况。
  “千雪,我们走吧!”忆红招了招手。
  “嗯!”流千雪犹豫了一阵,抬腿向她走去。
  “慢著!”汞甫阳忽然伸手拦住流千雪的去路,冷笑道∶“斩风是道仙令追捕的要犯,你和他是情侣,一定知道他的藏身地点,不说清楚,你也难逃罪责。”
  “这……”流千雪怔了怔,不知如何办解,忽然想起斩风临走时塞了一件物品给自己,说是可以防身,随手就掏了出来。
  “噫!”赤瑕璧突然飘了过来,一手摘下红色小牌,定睛一看,突然惊叫道∶“戟布的神天令!”
  “神天令!”汞甫阳吓了一跳,神天令如同道仙令,但这是戟布专用的器物,威信更高,不敢怠慢,连忙收起傲慢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向小牌行了大礼。
  “这是神天令!”流千雪只听说名字,没见过,听说小红牌就是神天令也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斩风把道界圣品送到自己的手里。
  赤瑕璧好奇地问道∶“你怎麽弄到的?”
  “他给我的。”
  “他?是他!”赤瑕璧望向斩风离去的地方道∶“重伤尊瀚,对抗道仙,怀里又拿著戟布的神天令,好一个神奇男子。”
  “是啊!他临走把这留下,一定是早就料到我有麻烦。不行,明天修道之前我该再陪陪他。”想到斩风孤独一人,流千雪心中不安,突然施展遁往山下冲去。
  ※※※
  离开了月丘,斩风已经没有任何遗憾,流千雪平安无恙,而且又有成仙的机会,心愿也己了,眼下要做的事是查清当年惨案的真相。
  山林茂密,一条羊肠小道连接各方,也许是由於月丘顶上的事件,这片清静幽美的林子没有一个游客,望著孤独的黄土小路,斩风仿
  “风!”
  声音如同音般的叫唤,斩风顿时呆若木鸡,抬头望向前方,一个俏影悄生生地站著大道上,笑脸嫣然,娇俏动人,美得让人心颤。
  斩风慢慢往回走,凝固的目光片刻不离流千雪,走了两步後忽然加快速度,冲上去将玉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强烈的拥抱几乎让流千雪窒息,惊愕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情,仿佛整个人都在这一拥间融化了,斩风是内敛的人,感情一直都是藏在心里,因此脸上终日展现出冷漠的神情,此时却如火山爆发般全部涌出,流千雪感觉到抱著自己的不只是强而有力的手臂,还有那浓而化不开的恋情,她心醉了。
  斩风的感觉也几乎一样,压抑在心灵深处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仿佛压著泉眼的大石突然被移开了,一切感情汹涌而出,无法自制。
  “风!”流千雪贴在他怀里,嘴里呢喃著心上人的名字。
  久久,斩风松开了臂膀,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的柔情并没有抹去,依然温暖著流千雪的心,她知道这种眼神只属於她。
  “你没有随他们去吗?”
  流千雪俏声笑道∶“虎极仙士明天才课讲道,今天我有时间陪你?”
  “嗯!”虽然流千雪没有放弃修道,但斩风并不介意,灭族的血仇与流千雪无关,甚至与道术无关,那只是人的因素。
  “这里的风景好美,陪我走走好吗?”流千雪恢复了活泼的性格,朝他嫣然一笑,牵著手往幽清的山林走去。
  玉人相邀,斩风自然不会拒绝,陪著她边走边聊。
  “谢谢你的神天令。”流千雪从怀里摸出红色小牌递还给他。
  “神天令?”斩风茫然不解地接下红色小牌。
  流千雪白了他一眼,噘起俏嘴娇嗔道∶“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特意送给我呢!”
  “戟布给我,我也不清楚是甚麽,只想你留著有会用。”
  “算你有心。”看著斩风稍显不安的神色,流千雪知道他紧张自己,心里甜甜的,抱著他的手臂嫣然笑道∶“我逗你玩的,你送甚麽我都高兴。”
  “哦!”斩风把神天令又塞回她手里,“你留著吧!”
  “嗯!”流千雪笑了笑,温顺地把神天令收入怀里,好奇地问道∶“戟布大人怎麽会把这麽重要的东西给你?”
  斩风坦言不讳地道∶“我去行刺皇帝,与他打了一架。”
  “啊!”流千雪身子一颤,脚下顿时停住,转头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喃喃地道∶“天哪!你居然去行刺皇帝,还和戟布大人打了一架!”
  “嗯!”斩风点点头。
  “你居然……”流千雪伸手摸了摸刀削般的面颊,似乎想证实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斩风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地道∶“朱雀皇帝是我家的大仇人,绝对不会有错。”
  流千雪恍然大悟,如果不是血仇难解,斩风绝不会冒这麽大的风险前去行刺,她久在古树镇,对外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对皇帝的敬意远远不如仙人与道官,因此对於斩风的行刺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戟布大人实力高强,你没事吧?”
  斩风摇摇头道∶“没有分出胜负。”
  “这样就好。”流千雪长长吐了口气,心里的大石也骤然消失。
  那一战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斩风感觉到戟布的力量不止於此,也许这一次约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件发生。
  “刚才差一点被你吓死!你怎麽敢攻击仙人呢!”
  斩风淡淡地道∶“我在警告他。”
  “警告?”流千雪被两个字迷惑了。
  斩风沉声道∶“我把你交给他,有半点差错我都不会放过他,即使是仙人,我也会让他後悔存活在世上。”
  “啊!”流千雪被铿锵有力的话语震颤心扉。
  “只要你没事就好!”斩风习惯性抚弄著柔软的青丝。
  “下一步有甚麽打算吗?”流千雪凝望著他,心里十分忐忑,害怕他嘴里说出“报仇”两个字。
  “大道法会。”斩风毫不犹豫地应道。
  “你要去参加大道法会!”流千雪惊呆了,如果没有发生尊瀚事件,也许斩风可以化装成道士进入会场,现在不但击伤了尊瀚,还与仙士大打出手,再加上与自己的一段恋情,只怕没到龙山就会被人围捕,情况不容乐观。
  “我和戟布有约定。”
  “你……和道仙大人!”
  流千雪虽然从未见过戟布,但戟布之名响彻朱雀,崇高的地位和威信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揣度斩风与他有约一定是为了报仇,可能会变成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之战,不安和焦虑一股脑涌上心头。
  斩风见她眉尖微蹙,一副忧色忡忡地样子,不忍引瞒,於是把当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流千雪点点头,脸上的忧色依然不减,担心地问道∶“是去决斗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不会这麽简单,否则不需要改变时间和地方。”斩风陷入了沉思。
  戟布的用意一直困扰著他的思绪,要想决一死战,当日就可以,而且戟布的胜算并不低,引他去龙山似乎别有目的,正是这一点令他更担心,论理自己在人界只能算是无名小卒,当时尊瀚战败的消息也应该没有传到戟布的耳中,挑战仙人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戟布一定是察觉到甚麽,因此才会有龙山之约。
  难道他看穿冥人的身份?还是他找到了甚麽可疑的东西呢?亦或是……
  流千雪被深沉的目光吓了一跳,亲密地把脸紧紧地贴在宽广的胸膛上,幽幽劝道∶“别去好吗?大道法会至少有十万以上道士参加,除了十大道仙,还有虎极和雾隐两位仙人,你一定个人势单力薄,万一……”说著,眼角流出晶莹的泪花,哽咽著再也说不下了。
  “一诺千金,要我向道士失约,办不到。”话语间杀气又浮现在深邃的目眸上,斩风傲然道∶“即使是龙潭虎穴,也挡不住我的脚步。”
  “可是——”
  斩风突然抽出长刀,猛然地向身边大树挥去,紫色的雾光在瞬间卷上刀身,妖异的紫芒卷出一抹凄然的华光,从树干中划过,瞬间又消失了,恍若流星般眨眼飞逝,而那棵大树纹丝未动,直直地挺著,仿佛甚麽事也没有发生过。
  “想逼我杀人,我绝不会手软!”斩风轻轻地一推,两个人合抱的大树轰然倒下,惊飞满林的鸟雀。
  流千雪从不怀疑他的实力,更不怀疑他的决心,但十数万道士是何等场面,她不敢想像,要想在如海如潮的道士群中平安进出,这无异於投子入海,即使石头再也,也终究会被大海吞没,斩风孤身犯险,胜算几乎等於零,想到这一点,她只觉得五内俱焚,坐立不安。
  但她清楚斩风是一诺千金的堂堂汉子,绝不会食言而肥,柔声劝道∶“万一出了事可怎麽办?还是先想想退路吧!”
  “没甚麽,死了还可以再来。”
  流千雪连堵住他的嘴,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好好的,说甚麽死呀!我可不让。”
  “早就死过一次了,再次几次又何妨呢!”斩风心中苦笑,但没有说出口,手指继续抚弄著柔软的青丝。
  “好温馨的场面啊!”
  斩风一听笑声就知道是赤瑕璧,这位奇怪的红发男子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颇有好感。
  流千雪却有些惊慌,抬头望去,发现树丫上坐著一名红发男子,正是月丘顶上见过的赤瑕璧,脸色大变,看了斩风一眼,担心赤瑕璧的出现是为了抓他。
  “你来啦!”斩风显得很镇定,虽然第一天相识,却很相信这位排行第八的道仙。
  “参见道仙大人。”流千雪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了吧!我可不喜欢这些俗套。”赤瑕璧纵身跳回地面,笑嘻嘻打量著两人,点赞道∶“啧啧!好是一对碧人,一个冷如冰,一个柔似水,幸好没被那群白痴棒打鸳鸯!”
  流千雪见他说话直白的有些粗俗,与道仙高雅的形象大相迳庭,不禁呆住了。
  赤瑕璧盯著她打量片刻,忽然竖起大拇指,笑著赞道∶“我见过那麽多道士,数你最有性格,居然当然群道面前舍下仙缘投奔情郎,弄得连虎极仙士都大为尴尬,说实话,我刚才还真没想到你能有这种胆识,比那些只知一味叩头,盲目崇拜的糊涂道士要好千倍,难怪被斩风老弟看上。”
  “道仙大人过讲了,我只是……”流千雪被赞得俏脸晕红,偷偷看了斩风一眼,羞涩地低下头,双手摆弄著衣服,娇态动人。
  斩风想起刚才的一幕,心头又是一阵潮动,紧握著她的葇荑。
  看著情浓如蜜的两人,赤瑕璧嘻嘻一笑,打趣道∶“好一对神仙眷侣,连我都羡慕了,不行,我也该去找个婆娘,不然看著你们心里不平衡,哈哈!”
  流千雪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斩风的眼角也露出了笑意。
  赤瑕璧嬉笑著又道∶“戟布老大还真做了件好事,若不是有神天令,你这小媳妇只怕已被尊瀚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抓走了。”
  “他们如果这个胆,我不怕杀人!”斩风语气冷得像冰。
  赤瑕璧连忙摆摆手道∶“我可不想招惹你,连仙人都敢挥刀,我算怕你了,不过你这小媳妇可是惹恼了一群人,恐怕日後会有些麻烦。”
  “麻烦!”斩风凝望玉人,却不说话。
  流千雪捏著他的手沉吟片刻,满脸坚毅地道∶“我为的是学道,不是为了做道官,我不怕。”
  “好!”赤瑕璧鼓掌大声赞道∶“好个明理的姑娘,目标明确,心志如一,想做就去做吧,想像斩风老弟一定会支持你。”
  斩风用默许的眼光回应著。
  “我一定会成功!”有了心上人的支持,流千雪既兴奋又期盼,俏脸如春花盛放,美不胜收。
  斩风并不是只是为了她修道的心愿,还有让她避祸的意思,即使可能有道官敌视她,但她终究是仙人的弟子,想著,他转身朝赤瑕璧行了大礼,求道∶“请你帮忙照顾她。”
  “放心吧,不会有人欺负她,就算是虎极仙士,我也和他评理。”赤瑕璧欣然点头。
  流千雪好奇地问道∶“你不怕仙人?”
  赤瑕璧耸了耸肩,笑著反问道∶“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拐走漂亮的小媳妇,为甚麽要怕仙人?”说著朝她挤了挤眼睛。
  流千雪大羞,躲到斩风的背头不敢看他。
  斩风的嘴角溜出一丝笑意。
  赤瑕璧又露出本性,涎著脸笑嘻嘻地问道∶“老弟,你刚才逼退虎极仙士的那一手实在太漂亮了,能不能教我?”
  斩风愣了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赤瑕璧可真是锲而不舍,脑子里念念不望冥术,非到学会不。
  流千雪渐渐习惯赤瑕璧的脾气,抿嘴笑道∶“道仙大人,听说您的道术出神入画,怎麽还要跟他学?”
  赤瑕璧一本正经地道∶“别小看你的小情人,刚才那一手连仙士都不敢硬接,可见威力十足,这种本事当然要学。”
  听到“小情人”三个字,流千雪又是一阵羞涩,细声地道∶“也许是虎极仙士不想与他交战。”
  赤瑕璧忽然盯著她看了半晌,脸上又现喜色,搭著斩风的肩头道∶“不如这样吧,我教她道术,你教我!”
  “你学不会。”斩风一口回绝。
  “没关系,我跟定你了,你不教我,我自己偷学。”赤瑕璧摆出一副死皮赖脸地架式,非要跟著斩风。
  斩风和流千云面面相觑,又好气又好笑。
  “算了,我还是先走吧,免得打扰你们卿卿我我。”赤瑕璧朝两人做了个鬼脸,笑著转身就走。
  “等一等!”
  “老弟,还有事吗?”赤瑕璧回头问道。
  斩风犹豫了片刻,沉声道∶“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吧,谁叫你是我兄弟呢!”
  斩风眉尖一挑,冷冷地质问道∶“两年前,朱雀国内的豪族几乎被屠杀乾净,听说是道官主谋,你们十大道仙都参与了,这是真的吗?”
  “风!”流千雪心头一震,身子微微地颤抖了起来,紧张地盯著赤瑕璧,希望他能的答案不会引发冲突,赤瑕璧的一句使她平静了。
  “有这回事吗?”赤瑕璧一脸茫然,根本不知斩风在说甚麽。
  斩风大感意外,这件事全国都知道,身为道仙,又是传闻中的参与者,居然说不知道,实在难以让他相信。
  “你不知道?”
  赤瑕璧撇撇嘴,不屑地道∶“我从不杀人,更不会杀普通人,那简直是浪费时间,风氏那些家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犯不著浪费时间。”
  斩风步步紧逼,催问道∶“传闻中十大道仙都有参与,其中自然也有你,难道是假的?”
  赤瑕璧更是惊讶,笑道∶“不会吧?是那个糊涂蛋把我也算上了,两年前我还在长明岛修练。”
  “长明岛!”斩风想起幽儿的怪病,神色一紧,又问道∶“岛上有个天雨泉吗?”
  赤瑕璧诧异地问道∶“噫!你怎麽知道?难道你去过?”
  斩风没有回答,深深地看著他半晌,身上的杀气随之消失了,淡淡地道∶“我信你。”
  赤瑕璧回味刚才的一番对话,惊讶地问道∶“难道你是那几个豪族的族人?”
  斩风沉声道∶“我也寻找答案。”
  赤瑕璧心领神会,点头道∶“难怪这麽大杀气,原来别有原因,不过你要是把我当成仇人,我可真是冤死了。”
  “当年的事你一点也不清楚?”
  赤瑕璧耸耸肩,无奈地道∶“没有人跟我说过,何况我只关心修练,对道官的事毫不关心,就算他们有任何举动也不会问我的意见。”
  “风,你听到了吧,道仙大人没有参与,也许事情别有内情,还是查清楚再行动吧!”流千雪不想见到斩风与道官势成水火,极力劝说他先进行调查。
  “嗯!”斩风也不想草率报仇,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谢谢你!”流千雪兴奋地紧搂住他的脖子,心里像是开了花似的。
  赤瑕璧哪会错过这个调侃的机会,假装长叹一声,道∶“唉,怎能没有人对我又搂又抱,唉,同人不同命啊!”
  流千雪俏脸晕红,碍於道仙身份,不敢说他。
  斩风心情放松,神色也温和了,想到幽儿的病,问道∶“长明岛在甚麽地方?”
  “在南部海疆,不过……”赤瑕璧皱了皱眉,没有再往下说。
  斩风见他面有难色,不再往下问,心里盘算著早日去看看。
  流千雪也想起天真无邪的幽儿,心里也替她著急,问道∶“道仙大人,天雨泉的泉水真能治怪病吗?”
  “治病?”赤瑕璧歪著脑袋想了一阵,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没有病,也没有工夫去泡泉水。”
  “哦!”流千雪微微有些失望,看著斩风问道∶“幽儿她没事吧?”
  斩风沉著脸道∶“前些日子在武阳城发病了,全身抽筋,我和姐姐为她按摩了一夜才好些,当时那种场面实在让人心颤,如此娇弱的少女要承受那麽大的痛楚,连我都看不下去。”
  “幽儿好可怜啊!”流千雪心地善良,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能幻想出幽儿发病时的情景,吓得面色苍白,几乎要掉眼泪。
  赤瑕璧感觉到气氛有些重,好奇地问道∶“老弟,你要带人去长明岛治病?”
  “嗯!有个小姑娘身染重病,哥哥带她来求医,可惜被尊瀚杀了,我答应一应治好她的病。”斩风一想扇氏兄妹,心头便无明火起。
  赤瑕璧的反应更刺激,脸色胀得通红,眼中尽是怒火,破口大骂道∶“尊瀚这个该死的混蛋,人家来求医,关他甚麽事,不就是个异术师吗?居然把人杀了,老弟,你该把他四肢都砍了,免得他再为祸。”
  斩风听了这一顿臭骂很舒服,由此可以证明赤瑕璧不是道官至上的人,问道∶“你能为我们指路吗?”
  赤瑕璧犹豫了一阵,沉吟道∶“到海边也许可以,不过要上岛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还有甚麽麻烦?”
  赤瑕璧仰头向天,忽然叹了一声道∶“实话告诉你,我呆了两年才成功登上长明岛,虽然如此,但现在要我再去登岛,我也没有成功的把握。”
  “啊!”流千雪惊呼著望向他,一个连道仙都无法登上的小岛,危险性可想而知。
  斩风却露出无畏的神色,坚定地道∶“有困难不是更好吗?正好修练。”
  赤瑕璧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麽想,所以在那里呆了两年,力量的确有所增长。”
  “既然长明岛这麽古怪,我相信天雨泉一定有奇效。”
  赤瑕璧被他坚实的信念感染,赞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越是大难关越能挑起你的斗志。”
  “你不想再去修练吗?”
  赤瑕璧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你肯陪我去修练?”
  斩风点头道∶“多个帮手对病人也有好处。”
  “好啊!难得有人陪我修练。”赤瑕璧兴奋地手舞足蹈。
  流千雪见他的举止行为像个小孩,抿嘴一笑,好奇地问道∶“您是道仙,想找人修练还不容易?”
  赤瑕璧摊开两手,一脸无奈地道∶“有一半道仙顾著甚麽扩大道官势力,还有的修练其他道术,不能对练,等级太低的道士根本没有起不了作用,哎,要找个合适的对手修练太难了!”
  流千雪看看他,又看看斩风,心道∶“如果他能和道仙建立友情,也许仇恨就不会那麽深了。”想著,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斩风开始了解赤瑕璧,这名打扮古怪的道士修道的目的与其他道士不同,其他的修士有的想成仙,有的想身居高位,有的想借道官的地位得到更好的生活,只有赤瑕壁的理由最简单直接,他要的只是一个字——“强”。
  他要的是更强大的力量,并不介意是甚麽力量,道术也好,冥术也好,人界的奇术也好,只要能学都想学。
  “我不妨碍你们卿卿我我,大道法会之後我在月丘上等你!”赤瑕璧哈哈一笑,遁身走了。
  流千雪嫣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道士,不过感觉很奇怪,好像很亲近似的。”
  “幸好他不是仇人!”斩风喃喃自语。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五章 小镇温情
  两人手牵手,在美丽的山峦间走了半天,直至日渐西沉,才双双回到琉洋镇。
  镇子里已是灯火通明,上月丘的道士们大都下山了,酒馆、饭庄都很热闹,街上也有不少往来的道士。
  “是他!”
  “他们来了!”
  刚踏入镇口,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一个刀劈仙人、击伤尊瀚,又与赤瑕璧称兄道弟;另一个拥有绝世美貌,为情人甘愿放弃成仙之路。动人的故事随着下山的道士传遍整个镇子,有的羡慕,有的敬佩,有的不以为然,也有的破口大骂,无论如何,两人都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面对含意极丰的目光,流千雪很不习惯,感觉如同针芒在背,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但又无法阻止,只能垂着头默然不语。
  斩风却很坦然,死过一次的他不介意任何目光,更讨厌藏头缩尾的生活,而且尊瀚事件一旦传开,平静的日子也已经过去,再加上,今日与仙人的纠纷一定会成为众人口中谈论的焦点,躲避已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正面相迎。
  “别怕,他们吃不了我们。”他用自信安抚流千雪的不安情绪。
  “嗯!”要说不怕是假的,流千雪只是名道师,上面还有许多地位更高的道士,如果不是斩风给了她信心,早就吓傻了。
  “有我在,绝不让人动你一根头发。”斩风紧紧地拥着她,用宽广的胸膛带给她自信和安全感。
  话语化作一股暖流,回荡在流千雪的心间,紧张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
  汞甫阳和申华随着人潮走上大街,看着这一对相拥的情侣,脸上都有不愤之色,嘴角不停地抽动,掀起阵阵阴笑,但眼里还是藏着丝丝惧色,谁也不敢上前挑衅。
  斩风刀劈仙人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对于普通人来说,仙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面对仙人只恐礼数不周,没有人敢动其他心思,但今天他们见识了从未想像过的一幕,内心的震撼远不是言语所能描述。
  “是他们吗?”
  “不错,就是他们,居然敢向仙人动手,太可怕了。”
  “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他这么做太可恶了。”
  “为了一个女人,连仙人都敢顶撞,真不知道他在想甚么。”
  指责声不绝于耳,极大部分都是针对斩风刀劈仙人的事件,申华等尊瀚的弟子也在人群里煽风点火,鼓动众人的不满情绪。
  斩风显得无动于衷,只用冰冷刺骨的眼神环境周围,每当寒冷的目光扫过,刚刚被挑起的怒气刹那间被打散,再冲动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收回迈出的脚步。
  整个镇子似乎都被他的气势压住了,那些普通百姓更是吓得不敢大口呼吸,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斩风并没有用气势压人的用意,只是不愿闲言碎语给流千雪造成压力而已,见整个镇鸦雀无声,随即收回了全身的杀气。
  人们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另一番想法,气质如冰与温和优雅的仙人刚好相反,因此有人想到了一个特有的名辞--“邪魔”。
  “魔!他是邪魔!”申华扯着嗓子大叫。
  声音仿佛符咒一般,与斩风的形象配合天衣无缝,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中。
  斩风成了邪魔的化身,这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事,但数百年来仙人已是正义的化身,与之对抗的人,也只能承受这个带有贬意的字眼。
  流千雪有些心酸,她清楚斩风是甚么样的人,虽然冷了一些,但绝不是是非不明的邪魔,只是做事方法和气质让人误解,但众口铄金,自己和斩风就算有百口也无法辩解。
  率先打破气氛的是聿丘,他的处境其实好不了多少,麟云大败,名声已跌至最低谷,现在无论做甚么也无济于事,因此他甚么也不怕了。
  他走到斩风面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叹道:“老弟,你今天可真是名扬四海了,尊瀚道仙何等身分,已是你的手下败将,虎极仙士更是万众仰视的人物,你却不畏不惧,虽然这里的人未必喜欢,我可以肯定,他们都怕你。”
  斩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在这种奇妙的环境下,聿丘还敢以朋友的身分出来相见,品行和为人可见一斑。他本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即使以前有任何磨擦,此刻也一扫而空。
  “老弟,凭你的实力,应付他们绰绰有余,不怕担心。”
  “我不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斩风自信地看了看人群,坦然道:“你师父是我击败的。”
  聿丘的反应极其平静,苦笑一声道:“刚才在月丘山上我已猜到了。四大逆党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击倒我师父,想来想去,我一直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在月丘上,见你威风八面,与赤瑕璧道仙称兄道弟,又击败尊瀚道仙、刀劈仙人,除了你,我想整个长山内还没有人能重创我师父。
  “不过,我并不恨你,而且还要感谢你没有斩尽杀绝,留我师父一命,以你的实力,当时要想杀我师父,只怕也不是难事。”
  斩风有些感动,聿丘在凌关时就曾为了师门的名声拼命,月丘上又为此和人大打出手,但面对击败过麟云的自己,却抱着宽容的心态,可见他的胸襟越来越广。
  “你是你,你师父是你师父,我不会混淆。”
  “我只希望师父不再遇上你。”聿丘有些无奈。
  斩风瞥了一眼周遭的人,沉声道:“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聿丘依然很平静,轻笑道:“没甚么好怕的,荣辱自招,强胜弱败,连尊瀚道仙都伤在你手里,我师父的失败已算不上甚么了。不过你要小心,尊瀚道仙的弟子成千上万,来到这里的恐怕也有两万人,淹也能把你淹死。”
  “那我就等他们来淹,看看是他们淹了我,还是被我掀翻了大海。”斩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中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聿丘心中慨然,似乎敌人越多,斩风的气势就越盛,在长山与北氏兄弟激战也罢,月丘上面对数百名道士也罢,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面对千万人也丝毫不惧的气势,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敬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朝着斩风和流千雪指指点点,虽然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但流千雪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
  这些道士原本应该是她的同伴,现在却形同陌路,虽然都在小声说话,但她知道都是闲言碎语,尴尬的处境让她坐立不安,只想早一点离开这些异样的目光。
  初恋的迷情让她兴奋、让她心醉,但冷静下来才发现,要面对的困难实在太多。想想斩风的敌人们,十大道仙、仙人,这些从前都是她最敬仰的人,现在却要成为敌人,心里有些难受,唯一庆幸的是,斩风答应让她去跟虎极仙士学道,但这并不代表斩风会对仇人们宽容。
  “风,我们换个地方吧!”
  斩风并不完全理解流千雪的心态,以为她害怕,轻轻拥着她安抚道:“放心吧,他们不敢过来。”
  流千雪微微叹了一声,默然不语。
  聿丘却有所体会,劝道:“老弟,你还是离开吧。虽然他们不敢惹你,但这种环境对你没甚么好处。”
  “不退!”斩风截钉截铁地回答。
  “算了!连仙人你都不怕,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害怕。”聿丘苦笑一声,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到店里喝碗茶吧,免得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也好!”
  斩风点点头,拥着流千雪朝最近的一间茶舍走去,眼角忽然扫见寒子午等人也在人群中,伏在流千雪耳边小声道:“你的同伴们来了。”
  流千雪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左侧,寒子午、忆红等人果然在看着她,目光怪异,似乎有责怪之色,心头不由地一颤,犹豫片刻,离开斩风往四人走去。
  寒子午对这位美丽的道士倾慕有加,自然气愤斩风夺了美人心,狠狠地瞪了斩风一眼,随即换上顺和的表情,柔声劝道:“千雪道师,别忘了他是道官的敌人,刚才居然还敢冒犯虎极仙士,简直是罪大恶极。别再沉迷了,醒醒吧!
  “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而这个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妖人,专门与正义作对,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是啊!”忆红亲切地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虎极仙士能选中你我,这是我们的仙缘,日后一定能超脱成仙,你又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坏了自己的仙缘,不值得。”
  同伴的话不但没有动摇流千雪,反而解去了不少心愁,喃喃地道:“我不是说好了吗?明早我一定去学道,难得他不顾危险来见我,我又怎么能不陪他呢?”
  忆红无话可说,转头给寒子午施了个眼色。
  “那个男人一脸杀气,绝对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寒子午极力抹杀斩风在流千雪心中的形象,因为在他心中,斩风就是这种形象。
  “不!他不是那样!”流千雪对这种无礼的批评极为反感,按捺不住胸头怒火,扯着嗓门大声为斩风辩护。
  斩风正走向茶铺,这一声尖声听得清清楚楚,身子突然一顿,再往前走,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太执迷不悟了!”寒子午倒也不是小人,道力和道术都算是出类拔萃,否则也不会被虎极看中。只是他心系美人,自然对情敌耿耿于怀,而且觉得斩风是个异术师,又对仙人不敬,一点也配不上秀美绝伦的流千雪,是斩风用下三滥的手流欺骗了流千雪。
  此时又听流千雪百般维护,心里更是有气,他狠狠瞪着斩风,却遇上了冰寒刺骨的目光,骤然间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气侵入,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斩风并没有留意他,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落在一间茶舍的门帘上,然后慢慢地走去。
  围观的人像见了瘟神似的,哗的一声,像潮水般往两侧退去;茶舍里的人也纷纷起身,逃跑似的往外跑开。
  不到片刻,偌大的茶舍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连茶舍东主也逃之夭夭,只留下桌上尚有余温的茶壶。
  斩风毫不介意,属于他的道路本就孤独,只要有人相伴已是大幸,没必要再介意有多少人。
  他看了看炉上冒着白气的水壶,自己跑去提水泡茶。
  茶舍外的人都看呆了,这一幕虽然很普通,但他们总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斩风太特别了,印象中,这个奇特而孤冷的男子,总是应该做出与众不同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聿丘凝视着斩风,身影原本就透着孤冷,此刻却显得更加孤独,心里燃起一丝怜悯,缓缓地走了过去。
  “一个人喝茶没趣,我陪你吧!”
  斩风甚么也没说,拿起一个茶碗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聿丘笑了笑,提着茶壶斟满两人的茶碗。
  “我也要!”流千雪被刚才那一幕触动心弦,斩风那孤冷的身影几乎让她心碎,急忙甩下同伴奔了过来,迫不及待地伸手按住斩风的手背,然后才缓缓坐下。
  “坐吧!”斩风没有多说,一切都已从眼神中表达出来。
  聿丘抬头看了一眼流千雪,欣然为她斟上一碗。
  申华和汞甫阳站在人群之中冷眼观望,眼见这么多人都被斩风的气势镇住,心里更是不快,今日之后,尊瀚大败的消息一定会传遍整个朱雀国,尊瀚一门的面子、声誉,以及日后的前程,都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道君大人,这口气不能不出,不如我们想办法治一治他。”
  汞甫阳冷笑道:“我们现在赶回中川城,尊瀚一门大约有一万八千人要来参加大道法会,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对付我们一万多人,淹也要淹死他!”
  “对!要趁这机会向外人展示尊瀚一门的势声,挽回失去的面子。”
  “我们立即去召集人手,如果能提着他的人头去大道法会,一定会使尊瀚一门声威大振。”
  两人阴阴一笑,转身跑开了。
  夜色渐浓,小镇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万家灯火,一片祥和。
  斩风三人踏入茶舍后,镇子的气氛缓和不少,普通平民都回家做饭去了,道士们也奈何不了斩风,只能怏怏离去。
  斩风和流千雪依然留在茶舍里,他们向茶铺老板租了一夜,事实上茶铺老板连点头的机会都没有,一见两人就吓晕,被家人抬了回去。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茶舍,如今变成了温馨的小屋。
  流千雪把这小小的铺子当成了家,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聿丘不想破坏温馨的气氛,早已悄悄离去。
  斩风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炉灶边忙碌的玉人,目光没有离开过半寸,孤独的道路上有这一朵解语花陪伴,不能不说是幸运。
  “好了!”流千雪捧着热腾腾的菜走回桌边,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嫣然一笑,俏声道:“怎么不吃呀!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斩风低头看着满桌的精致小菜,心里一阵感慨。
  离开冥界的时候,从不曾想到会有这么温馨的场面,亲人的血仇,冥界的存亡,肩上的重担总是压抑着心情,每日都很沉重,仿佛走在一条没有阳光的道路,只能终点才有光亮。
  而流千雪的出现带给他的不只是恋情,还有一种心灵抚慰,为人界的道路带来温暖的阳光。
  “尝尝吧,不知合不合口味!”流千雪温柔地像个小妻子,挟着香气扑人的菜肴,放入他的碗里。
  “谢谢你!”思绪带动了情绪,他情不自禁地握住流千雪的玉手,眼中充满感激,他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也不会讨好逢迎,一切行动发自内心,坦率、真诚。
  流千雪微微有些羞涩,白天她向世人展露了内心的情感,每次想到那一幕都羞不可抑,心中却又充满甜蜜。
  斩风挟着菜放入口中,虽然冥人不用吃喝,甚至连味觉都比普通人差,但他却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美味,心里又酥又麻。
  “能吃一辈子就好了。”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感叹,前方的道路满是荆棘,这种宁静的时光可遇不可求,更加珍惜。
  流千雪却读出另一种意思,语意间似是求婚,顿时羞红了脸,眉尖同时展现出幸福的神色。
  虽曾有过不少追求者,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但只有斩风的反应最真。他从未称赞过她的美貌,也从未说出喜欢的字眼,但一举一动都把这些表达出来,比言语更真实,更可靠,这也是她倾心的原因之一。
  小小的茶舍充满了温馨,夜仿佛也在怜惜他们,把一切声音都抽走了,让两个陷入柔情的青年男女享受着快乐的时光。
  夜越来越深,人们都已沉沉入睡,小镇里一片宁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犬吠。
  流千雪依偎在斩风的怀中,进入甜美的梦乡,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为斩风安危担忧,现在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了。
  斩风没有合眼,静静看着伊人漆黑的秀发,明天一早,这个倩影就离去。
  他并非不想让她留在身边,只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实力越是高强,面临的敌人也越难对付,把流千雪牵扯进来,只会为她带来危险。
  不如让她跟着仙人学道,仙人虽然是敌人,但不会耍心眼儿对付一个弱女子,这一点他很放心。
  同时,他也需要开始琢磨后面的计画,天漩岛无疑是最迫切的目的地,因为他实在不愿再看着幽儿承受非人的痛苦。
  另一方面,当年的灭门惨案也显得疑云重重。
  他相信赤瑕璧没有说谎,因此道官在事件中的角色令人怀疑,而动手的原因更是古怪,并不像表面所显示的那样,是因为风家等家族反抗道官。当年他虽然年幼,但也已懂事,父母亲人对道士的谈论并不多,否则不会避开他。
  到底还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很迷惘。
  风家似乎触到了某些势力的利益,因而被屠杀,无可置疑的是,朱雀皇帝是直接下命令的人,但单凭他的力量和权力,无法做得如此干净俐落。
  斩风感到内心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急迫感,想尽早见到戟布。
  做为道官之首,戟布应该对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也一定清楚当年的细节,至少那张诛杀风氏一门的道仙令,则出自他的手。
  沉思中,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接着是鼎沸的人声。
  “出了甚么事?”流千雪从梦中醒惊,神色慌张地朝门口张望。
  “没事,睡吧!”斩风轻轻拍着香肩,并用温言安抚。
  想到身后男人的强大,流千雪慌张的心骤然平静,僵直的身子又恢复了柔软,转头朝他嫣然一笑,又把头伏入怀中,继续享受温暖舒适的怀抱。
  犬吠声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叫越响,把整个镇子都惊动了,片刻后又多了些吵杂的人声,都是镇民在破口大骂,其中又夹杂了风声,听起来含混不清,一时难辨。
  斩风虽然极力安抚流千雪,但心里面却不平静。自己已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更是尊瀚乃至道官势力的大敌,也许有人通报了上级,派遣大军前来围剿自己。
  “看来又有一场大战,还是让阿雪早点离开吧!免得受到牵连。”看着睡得香甜的流千雪,心里有万分不舍,怎么也开不了口劝她离开。
  俏丽的眼睫毛动了动,流千雪睁开眼,迎着深沉的目光嫣然一笑,细声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睡吧!”
  流千雪扭了扭身子,俏声怨道:“抱得人家这么紧,怎么睡呀!”
  斩风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用了双倍的力气,连忙道歉。
  流千雪伏在他怀里吃吃地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走了。”
  “是!”
  “我不走!”流千雪喜欢他的直爽,搂着脖子咯咯娇笑了起来。
  “把这里给我围上,不许放走凶手。”门外尖锐的叫声再一次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这一次流千雪待不住了,猛地跳出怀抱,惊愕地目光盯着大门,颤声问道:“他们是不是来抓你?”
  “可恶!”斩风的眼中寒光闪烁,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围,而是因为屋外的人打扰了玉人的好梦。
  流千雪与他的眼神接触,顿时吓了一跳,扑回他的怀中,呢喃着劝道:“别动手好吗?我们有戟布大人的神天令,谁也不敢碰我们。”
  “神天令?”斩风冷眼朝店门看了看,不愿拒绝流千雪的要求,沉吟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
  流千雪笑了,立即从怀里掏出神天令,然后兴奋地冲到门口。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她满眼喜色地朝外看了一眼,突然呆若木鸡,手中的神天令啪嗒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斩风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风……你看看!”流千雪吓得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右手扶着门板,几乎要晕倒。
  斩风听到惊呼,看了她一眼,从那张没有血色的俏脸上有惊愕、恐惧、不安,还有忧愁,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一定更加恶劣,急忙冲上去扶住她,随眼朝外张望,也大吃一惊。
  整个琉洋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无数火把飘起的黑烟滚滚而上,松油的气味极重,让人闻起来有些不舒服。
  “这么多人!”斩风依然很镇定,但外面的情况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茶舍被无数道士死死地围住,只留下门口的一片空地,为了防备他的反扑。
  放眼望去,道士群如大海一般,不见尽头,人声如浪般涌起,震动四野,一个个高举火把,目视茶舍,神色凛然。
  气势浩大,可比一支大军,只是没有穿着盔甲而已。
  流千雪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阵式,仿佛千军万马压顶而来,小小的茶舍随时都会被踏为平地,顿时觉得胸闷气短,有一种窒息感萦绕心头,使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一堵大墙挡住了她。
  “别怕!”斩风一手揽住纤腰,一手拔出背后的长刀,杀气在刹那注满全身,柔情汉子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冰冷的杀神。
  “他们这么多人,别硬拼!”流千雪稍稍平静,连忙弯下捡起地面的神天令攥在手里。
  “恐怕由不得我!”
  她无言以对,道官来势汹汹,也不会甘心放走斩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道裙,又望向前面,同样是道士,却站在对立一方,自己一心求道,但开战之后,自己将成为道士的敌人,心里十分难受。
  斩风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亲匿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天也快亮了,你还得去学道,先走吧!这里我来应付。”
  “你要一个人应付!”流千雪感动得不知说甚么,才能表达此刻心中的激动。
  “等你坐上戟布的位置,也许一切就太平了。”
  “你说甚么?”流千雪惊呆了。
  “尽早离去吧!免得卷进来。”斩风没有回应,轻轻地将她推出茶舍。
  流千雪发现双腿像绑着两座大山,怎么移都动不了半寸,紧咬着下唇,双目哀求地盯着他。斩风的执着和坚韧她最清楚,如果留下来,也许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犹豫片刻,她咬着牙扭头跑开了。
  刚冲几步,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她吓得脸色惨白,转头一看,原来是忆红,旁边还有寒子午等三人。
  “走吧,尊瀚调来了近万人,把整个镇人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你不是虎极仙士钦点的学生,连你也要倒楣。”
  “万人!”流千雪的脸几乎没有血色,颤抖的目光回望茶舍。
  “快走!”四人不由分说,拉着流千雪飞奔而走。
  目送俏影消失,斩风立即轻松许多。孤独的战斗才是他最喜欢的,即使外面有一万人!他大马金刀地坐回原位,将茶水淋在刀身上,然后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六章 重重围困
  琉洋镇离中川城只有二十里。
  尊瀚一门的道士中,除了道奴外,全都学会了遁术,无论好与不好,这短短二十里路程根本难不倒他们。
  何况,事关这一系人日后的命运,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在申华和汞甫阳两人的鼓动下,展开了声势号大的围捕活动。
  带领大队人马的正是尊瀚。由于手臂被砍断,他一直不敢出门,更严厉封锁消息,生怕声誉受损。
  听了申华诉说月丘事件,尊瀚知道消息已外泄,气得暴跳如雷,想也不想就召集门人围捕斩风,发誓要把斩风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快点,把镇子都给我围住,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来。”
  道君静安走到尊瀚身边,躬身禀道:“道仙大人,近万道士已把整个镇人困死,闲杂人等都被锁在屋内,相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尊瀚满意地点点头,冷冷一笑,摆手道:“都跟我走,我要亲自围捕贼人。”
  “是!”一群高级道官围在他身边,往茶舍走去。
  来到茶舍门口,尊瀚并不着急进去,回头看了看列着兵阵的门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跳上半空,挥手着右手叫道:“外面有许多传闻,说我被击败了,还断了一只手,大家看看吧,我的双手有断吗?”
  “没有!”百名道士异口同声,声音如同雷滚九天,响彻大地。
  “好!”尊瀚阴阴一笑,指着茶舍道:“雪耻就在今天,屋里的小子败坏我们的名声,影响我们的前途,还敢对仙人不敬!他不但是我尊瀚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把他解决掉。”
  “遵命!”
  为了鼓舞士气,尊瀚再次放出龙玄刺,数十条黑色的巨刺,从空中直射茶舍,迅速穿透木墙,他用力一拉,木制的茶舍竟被他整个提上半空,并扔出两里之外。
  没了房子,茶舍变成一片露天茶铺,放着几张木桌,炉灶等煮茶用具也还在,一个孤冷的身影安然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尊瀚心头咕咚一声跳了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断臂之痛心有余悸,斩风越是镇定,他越是不安。
  在一万道士的环视之下,斩风依然平静无波,泰然自若地坐在方桌旁,随意扫视了一眼道士的阵势,提起茶壶,悠闲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身边纵使有千万只眼睛注意,此刻也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偶尔用眼角瞥了一眼流千雪离开的方位。
  “有神天令,她应该很安全吧!”想到此处,他更加安心,拿起小茶杯放在眼前,静静地望着淡黄色的茶水,不知在想些甚么。
  “你现在是走投无路了,我的一万门人已把这个镇子团团围住,你休想逃走。”尊瀚大声喝道。
  斩风根本不跟他耍嘴皮子,尊瀚带了这么多人还是不敢围攻,可见他也心怯,既然心怯,任何咆哮与吼叫都没有任何作用,越是不理会,尊瀚只会越怕。
  尊瀚叫了一阵,发现斩风无动于衷,分明是有意藐视自己,气得浑身乱颤,但眼光一触到斩风,一股寒气不知不觉中便涌上心头,令他坐立不安。
  虽然身后有万名弟子相助,他还是感到心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刚刚被道术治愈的手臂,暗暗骂道:“该死,我堂堂一位道仙,怎么会怕一个无名小卒呢?不行,再这么下去会影响士气,这次若再失败,我可再也没脸见人了。”
  申华的反应很灵敏,见空中的尊瀚气势全无,知道情况不妙,连忙鼓动士气,大声叫道:“尊瀚道仙!”
  “尊瀚道仙!”一万人同声齐吼,威势大得吓人,再加上夜深人静,声音能传出十里,吓得小孩啼哭、野狗乱吠。
  尊瀚顿时觉得面子又找回来了,满意地笑了起来,坐着黑气又回到地面,赞道:“申华,办得不错。”
  “道仙大人,我们一起施术灭了这小子!”申华自知实力不够,仗着背后近万名道士,才敢口出狂言。
  尊瀚犹豫了一下,身为道仙,地位崇高,却带着一万名道士来抓一个青年,说出去实在不好听,但如果不出这口恶气,也没脸去参加大道法会,硬着头皮转向斩风傲然喝道:“天网恢恢,你我又见面了。”
  “这次想断哪只手?”斩风连正眼也不看他,拿着茶碗轻轻地呷了一口。
  当众多弟子的面被挖伤疤,尊瀚顿时窘红了脸,面上火辣辣的,胸中一口恶气上不来,堵得又闷又慌,颤抖了半天才大声吼道:“你……你……你今天别想踏出这里,一万人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你。”
  “一万!”斩风用眼角瞥了一眼,眼中反而有喜色。尊瀚的门人虽然多,但对尊瀚的帮助并不大,却合适他的战法,只要化身入影,挤入万人堆里,就算尊瀚能感觉到他也无法动手,除非他肯不顾门人的安危,肆意施术。
  面对冷若冰山的斩风,尊瀚实在拿他没有办法,除了围攻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斩风的手已摸上了刀柄,准备应付随时而来的攻击。
  此时,一个红色身影突然出现斩风对面的椅子上,笑嘻嘻地道:“好热闹啊!幸好没来迟,否则看不到好戏了。”
  “赤瑕璧!”
  过于凝重的气氛因赤瑕璧的出现为之一变,惯于嬉皮笑脸的他不改往日的作风,嘻笑道:“嘿!好大的场面,这是要屠狮,还是要杀虎啊?难不成还要屠龙?”
  尊瀚打心眼儿讨厌赤瑕璧,整天嬉皮笑脸,既不穿道袍,又不梳道髻,发型更是古怪,像是痞子,认为这种人根本不配做道士,更不用说是道仙。
  尊瀚每次想到被赤瑕璧压在下面,心里就有气,因此一直都在算计着取而代之,这一年来不断派人寻找,但赤瑕璧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得到消息赶去,都晚了一步。
  他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道:“你来干甚么?”
  “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又没被人打伤,为甚么不能来?何况有这么一场好戏,像我这么爱热闹的人怎能不来呢?”赤瑕璧虽然满脸笑容,话语却尖锐如针,狠狠地刺在他痛处。
  “你……”尊瀚气不打一处来,赤瑕璧的笑容越多,越是恨得牙痒痒。
  赤瑕璧意犹未尽,拿起斩风的长刀看了看,指桑骂槐般说道:“好刀啊,好刀!我想砍完一万颗脑袋还是这么锋利呢!尊瀚,你信吗?”
  尊瀚知道他又在调侃自己,怒哼一声,骂道:“红发鬼,别在这里耍嘴皮子,本道仙不吃这一套。”
  “不吃也没关系,别打扰我和斩风老弟喝茶就行,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扰人清梦,真是吃饱了撑着。”
  看着赤瑕璧一直在与尊瀚敌对,斩风迅速收敛杀气,平静地看着他。
  赤瑕璧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别怕,你有神天令,他要是敢动手,戟布老大一定会摘了他的脑袋。”
  “神天令!”尊瀚吓了一大跳。
  赤瑕璧挤了挤眼,小声道:“老弟,快拿出来吓唬他,我想看他带着一万人灰溜溜地离开这里。”
  “送人了。”斩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赤瑕璧吃了一惊,看着像没事人似的斩风,除了摇头苦笑,也不知道该用甚么样的表情,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你还真豪爽,连这种宝贝都敢送人,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当祖宗牌位供起来了。”
  尊瀚一听没有神天令,顿时挺直了腰,耀武扬威地道:“既然没有神天令,我就不客气了。”
  “少废话,不动手就带着你的人滚开,别浪费我的时间。”斩风显得极不耐烦,冷冷地瞪着尊瀚。
  “说得好啊!堪称绝世名句,哈哈!”赤瑕璧仿佛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拍着桌子大笑不止。
  尊瀚气得脸都紫了,愤愤不平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可走了一半又停住了,心里嘀咕道:“赤瑕璧这个混蛋,总是压着我,现在又为那小子跟我过不去,如果不教训他,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对!不如趁这次机会击败他,大道法会就能以第八的位置进入,这可是大有面子的事情。”
  赤瑕璧笑地嘻嘻调侃道:“喂,我还以为你这些年有出息了,没想到做事还是慢得像蜗牛,老弟说了,不打就滚,还犹豫甚么呀?”
  尊瀚知道他伶牙俐齿,原本不想与他斗嘴巴子,但在万名门人面前,怎么也不肯丢这个脸面,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他攻击仙人,当时你也在场,居然还敢护着匪人,要是告诉戟布,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匪人!嘿嘿,敢说他是匪人!”赤瑕璧笑着一拍桌子,叫道:“好啊,我记下这一句,大道法会上我去问问戟布,他把神天令给斩风老弟,是不是也有结交匪人的嫌疑?”
  “你!”尊瀚又被他抓住话柄,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拿他没办法。神天令是甚么他很清楚,如果把事情捅到戟布那里,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但动用了近万名道士,如果还是拿不下斩风,他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只怕连门人徒弟都会舍弃自己。
  无奈之下,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大声嚷道:“红发鬼,我找你很久了,今天正好遇上,我要与你比试一番,看谁才有资格坐第八的位子。”
  赤瑕璧嗤之以鼻,不屑地道:“赢了我就做老八,输了也还是老九,这笔买卖你有赚无赔,别把我当成傻子。”
  尊瀚抓住机会,大声讥笑道:“不敢打直说,我不会勉强。”
  “既然如此,我赢了有甚么好处?”赤瑕璧煞有其事地问道。
  尊瀚假装大方,随口应道:“条件随便你选,不过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有赢我的机会。”
  “这个白痴,还真是嚣张。”赤瑕璧撇撇嘴,笑着望向斩风,亲切地问道:“老弟,帮我想想,有甚么东西能要?”
  “不知道!”斩风摇摇头。
  赤瑕璧歪着头盯着尊瀚评头论足,喃喃地道:“这小子地位没我高,力量也没我高,钱我也不需要,那群无聊的门客更是烦人,怎么想来想去都好像一无是处,真是头疼……”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尊瀚几乎气晕过去,沉着脸没好气地催促道:“红发鬼,别磨磨蹭蹭,你到底打不打?”
  赤瑕璧翻起白眼大声骂道:“急甚么,赶着去死呀?这吃亏的买卖谁肯做,你到底长没长脑子?不想清楚条件,我岂不是像你一样白痴!”
  尊瀚被他藉机连损带骂,气得肺都要炸开,但刚才豪爽地一口答应,现在也不好拉下面子否认,回头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的门人,心中大定,冷笑道:“你慢慢想吧,我不急。这一万人也不急,都等你。”
  赤瑕璧跷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边仰望星空,一边念念有辞,似乎真的在思索。
  斩风为赤瑕璧斟了碗茶,递到他的面前。虽然只相识一天,但赤瑕璧在这种时刻卷入纠纷,而且还要为他激战尊瀚,心里自然向着他。
  “谢谢!”赤瑕璧朝他笑了笑,但笑容突然一僵,眼睛紧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喜道:“对呀!我没有甚么可要,可你有呀!”
  “我?”
  “他!”
  尊瀚和斩风的反应截然相反,一个微感诧异,一个气愤不平。
  “尊瀚,我想好了,如果我赢了,你把道仙的位置让给斩风老弟,这个条件不错吧!”赤瑕璧嘻嘻一笑。
  “该死的红发鬼!居然敢戏弄我!”尊瀚气得吹胡子瞪眼,顾不得甚么礼仪,抽出黑尺就向他攻去。
  黑丝般的龙玄刺疾如闪电,分袭赤瑕璧和斩风,转眼已刺到桌边,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芒稍闪即逝,随着一声破布声,龙玄刺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恶!”一击不中,尊瀚愤怒地瞪着斩风,方桌边冷冰的身影仿佛没有动过半寸,但刚才那道紫芒再熟悉不过,当日就是败在这妖异的紫芒之下。
  “果然卑鄙!”赤瑕璧满脸的不屑,哼了一声,笑脸朝着斩风道:“老弟,你先坐着,看我怎么收拾他。”
  斩风点点头,怀抱着长刀安坐回原位,等着这场龙争虎斗。
  “让开!”尊瀚朝门人摆了摆手,随着一声令下,一万道士如潮水般退开二十丈,让出偌大一块空地。
  赤瑕璧嘻笑道:“用不着这么费事,你我不是都能飞吗?直接飞上天不就行了?”
  “空地给你让出来了,我们快开始吧!”尊瀚自知飞翔术不及赤瑕璧,飞上天胜算大减,当然不肯答应。
  “来吧!”赤瑕璧清啸一声,双臂轻挥,神灵火翼随即出现在背上。
  烈火熊熊的翅膀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目,尊瀚的弟子大都第一次见他施术,这个不穿道袍的道仙实在太特殊了,给他们留下了极度深刻的印象,因此当火灵神翼初现,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尊瀚很镇定,在他的心里,赤瑕璧并不比斩风难对付,毕竟都是施展道术,多少有些了解,而且赤瑕璧的身上也没有斩风那股慑人心扉的气势。
  只见他微微一笑,手中黑尺轻轻摇动,尺尖喷出一道黑气,将黑尺变成一条墨色长鞭,鞭身长着无数倒刺,并不断吐着淡淡的黑气,显得有些阴森。
  斩风冷静地观察两人,心里开始评价道仙的实力。
  赤瑕璧的道术轻灵飘逸,虽然只施展了一个火灵神翼,但他一定还有许多后续手段,尤其是腕上那三个奇特银环,靡音铃的妙用,一旦施展可见奇效。
  而尊瀚的攻击手段,他更清楚。那利用远程攻击扩大攻击范围的手段,一方面保护自己,一方面也削弱对手的攻击力。
  “道仙果然不同凡响,如果他们两个同时攻击我……”想到十大道仙联手后的攻击强度,他的心头一阵紧缩。
  赤瑕璧盯着长鞭摇头道:“不用龙玄刺,你就没机会了。”
  “别废话!”尊瀚怒吼一声,长鞭化成千万鞭影扑向赤瑕璧,但他的手却一动不动。
  赤瑕璧没有急着摘铃,只靠神灵火翼飞在三丈高的空中,满脸悠闲之态,不像是在抟斗,反而像是在看戏。而鞭影变成了他的陪衬物,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就是打不中他,气得尊瀚哇哇大叫。
  “我要劈了你!”
  “来呀!无用鬼!”
  万对目光凝聚在这十丈方圆的空地上,会飞的早已飞上半空,不会飞的都登上屋顶,居高临下观看这场即将开始的龙争虎斗。
  斩风从主角变成了配角,除了几名负责监视他的道士之外,没有任何目光再落在他的身上,因此他可以悠闲地坐着喝茶。
  “道仙实力果然不差,变化可真多,看得眼花撩乱,不过力量似乎不太强……”
  他尝试着寻找道术的弱点,但看来看去,除了力量稍微欠缺以外,其他都不易应对,特别是幻术部分,如果没有准确的判断力和丰富的经验,几乎不可能找出破绽。
  场中的尊瀚打了半天,觉得占不到上风,只好施展最拿手的龙玄刺。
  “来得好!”看着数十支黑色长针扑面而来,赤瑕璧微微晃了晃头,火翼急煽,如游鱼般向下俯冲,灵动已极。
  “想跑,没那么容易!”尊瀚怒吼着摇动黑尺,前端又喷出一团黑烟,但与上次不同,黑烟仿佛一件飞袍,附在身上后,立即带着他冲上天空,然而速度明显比不上赤瑕璧的火灵神翼。
  “哈哈!你终于被骗上来了!”赤瑕璧要的就是尊瀚离开地面,有火灵神翼相助,他就像只红色的大鹏鸟,在空中自由地翱翔,不受任何拘束,优势更加明显。
  尊瀚飞上半空就后悔了,再想回去,却被赤瑕璧堵住。
  只见赤瑕璧右手一挥,一团红色雾气传到背后,并附着在燃烧的火灵神翼上,神翼吸纳了雾气后,中部开始膨胀,不到片刻,一只小火翼渐渐成形,并从火灵神翼上脱离。
  “九蝶翼!”看着这只小火翼,尊瀚的神色比刚才更加凝重,再也顾不得攻击,立即将龙玄刺化成黑色巨罩,如薄膜一般挡在身前。
  “还是做个缩头乌龟好啊!”赤瑕璧见他主动退缩,嘿嘿一笑,朝小火翼轻轻一招,小火翼有灵似的飞到他的面前。
  他伸出右手,平放在火翼上方,掌心向下,渐渐溢出一团赤红色的薄雾,如血如光,逐渐渗入小火翼。
  刹那间,小火翼又化分成九只更小的火翼,形状似火色的小蝴蝶,在空中盘旋飞舞,错落有序,不断散发出耀目的红光,在夜空里显得格外绚丽。
  斩风看在眼中微微点头。
  道术的神秘之处似乎在于一个幻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限,一切力量都可以变成虚幻,直到接触的一刹那才会变成真实,即使力量有限,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仍可以造成致命的效果。
  冥术完全是力量性的攻击,虽然力量也分很多种,但都需要切切实实击中对手,即使像冥神之眼或是冥杀气之类的冥术,也不会因为施术者而改变,由始至终都是同一种力量,以强制强,力量强的人总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藉着这一场道仙之争,他看清了许多以前不了解或是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道术的神秘,的确令他大开眼界,同时也确定了一个事实:除了冥皇之外,冥界没有人能超越道仙,即使是十大紫级冥帅也不过如此,甚至更弱一些。
  空中的两位道仙打得灿烂,根本没有工夫想太多事情,火红色的九蝶翼满天飞舞,变幻莫测的黑尺伸长缩短,回应着九蝶翼的攻击。
  “我说尊瀚,再这么打下去,你的道力就会耗光了,别怪我不提醒你,我还有很多道术没有施展呢!”赤瑕璧还是一副悠闲的神色,控制九蝶翼也是举重若轻,一点也不花力气。
  尊瀚处理被围攻的状况,虽然实际上未落下风,但外人看起来,情况几乎是一面倒,不过他自从败给斩风后,作战谨慎了许多,即使下方有万对眼睛在看着他,也不能有半点分心。
  “哼!放马过来,我的手段也不止于此。”
  “嘿!算我多事!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一年,我的道力提升了四成。”
  赤瑕璧虽然嬉皮笑脸,但实力不容置疑,摘下手腕上的三枚银铃向空中一抛,迷魂的铃声轻轻摇动,微弱的铃声纤细如丝,乍听起来并没有甚么,但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靡音铃的威力才渐渐显现。
  铁桶般围着镇子的万名道士无不心向尊瀚,看着尊敬的道仙处境堪忧,心里自然不愤,有的大声呐喊,有的更是吵嚷着要上前助战,气氛十分紧张,但靡音铃一响,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人们被这无形的力量压抑了心头的跃动,争斗和杀性也大大减弱,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平和。
  斩风还是波澜不惊,他的元神经过修炼,已不是普通力量能撼动的,心神力更是强大,靡音铃虽然厉害,也只是令他略感不适,并无大碍。
  最吃惊的莫过于尊瀚,没想到赤瑕璧拥有这种道术,虽然没有攻击力,却可以化解战意,绝不是一般道术所能比的,由此可见赤瑕璧的实力。
  他也清楚,这些年自己专注于收纳弟子、扩大势力,修炼道术反而变成次要,此时面临危险,不禁大为后悔。
  斩风虽然战斗的经验不多,但也看出尊瀚处于劣势,他飞上天已经注定要落下风,没想到赤瑕璧的九蝶翼这么厉害,不禁慨叹道术的变化。
  “尊瀚,这回你真的完蛋了,嘿嘿,连应付九蝶翼都这么辛苦,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
  赤瑕璧手里不停,嘴也不停,使劲的唠叨,嘴皮子开开合合,听得尊瀚心烦意乱,情绪更加烦躁不安。
  尊瀚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心想,在空中作战实在太辛苦,连脚底下也要防着,道力消耗太大,时间一长肯定力不从心。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不顾一切往地面窜,九蝶翼虽然灵动迅捷,却也没能阻止他,被他一举冲破阵势。
  赤瑕璧见他连面子都不顾,知道他真的豁出去了,接下去的战斗一定更加惨烈,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减,但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踏回地面的尊瀚,立即忘记了退逃的尴尬,意气风发的他挑衅般朝天阴阴一笑,扬声道:“刚才不过是活动一下,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件三角形绿色器物。
  赤瑕璧细细看了几眼,认不出是甚么东西,这件绿三角从未见过,一定是尊瀚新得到的器物,但修道者以道力和道术为主,器物只是借用,并不像武士的兵器那么重要,对手在这个时候施展,绝不会是普通道术,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尊瀚,你的东西不少啊!没想除了戒尺,你居然还弄了这件怪物。”
  尊瀚扬了扬手中的绿三角,得意地笑道:“这个三角叫碧兽,上次我没带在身上,否则绝不会输给那小子。”
  斩风盯着三角怪器,绿盈盈的颜色看了就不舒服。虽然不喜欢仙人,但不能不承认仙人高贵的气度,道士既然是仙人制造的,也应该有类似的气质,戟布和麟云就是代表,麟云虽然高傲,但论起气质,比尊瀚要优秀百倍。
  尊瀚傲然一笑,将碧兽扔上半空,在他的道力促使下,瞬间化成一条人形大小的绿虫,全身毛绒绒的,头很大,瞪着两只空洞的眼睛。
  赤瑕璧大感兴趣,抱着肚子哈哈笑道:“尊瀚,你怎么像个小孩,居然喜欢玩毛虫,你也太……太可爱了吧?笑死我了,实在太好笑了。”
  “嘶!”毛虫的两眼突然射出两道晶莹的碧光,似云又似雾,朦朦胧胧,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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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6 14: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七章 再胜尊瀚
  “噫!”
  赤瑕璧大吃一惊,这种道术与他领悟的截然不同,道术源自仙术,虽然攻击性较强,但都有飘逸出尘的气息,尊瀚的道术却让人感到恐惧不安,这一点让他极为迷惑。
  碧光像是有生命似的,在空中盘绕了几圈,然后直射赤瑕璧,却在中途突然折向安然闲坐的斩风。
  “老弟小心!”
  话音未落,美丽的淡蓝色光芒如海洋蒸腾的雾气,蓝得让人心醉,阴森的碧光随之一扫而空,不留寸丝。
  “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尊瀚,你还真会唬人!”赤瑕璧幸祸灾祸般出言调侃。
  尊瀚没有灰心失意,反而得意扬扬地道:“你们别得意的太早。”
  斩风击败碧光后,没有再留意碧兽,但片刻后就感觉到有些不妥,周围如碎粉状的绿色光点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轰隆!木制的方桌突然爆裂成木粉,扬扬洒洒飘上半空,连陶制的茶壶也化成了粉末,力量之大可见一斑。
  “好阴毒!”斩风早已出现在三丈外,手里提着长刀,冷眼望着空中的粉末,如果不是心神感应到强大的力量,只怕身体早已变成了粉末。
  赤瑕璧倒吸了口凉气。这种攻击实在阴毒,绿光被击碎了后化整为零,然后才释放威力,即使躲过了第一点,如果不在第二点上留心,一定会被击得粉身碎骨。
  同时他又为斩风的敏捷赞叹不已,尊瀚这一手毒辣,换成是他,只怕未必能全身而退,斩风却泰然自若,从容避开了第二波进攻。
  尊瀚一心想看斩风重伤身亡,见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还能躲开,心里大呼可惜,但这一手成功逼退斩风,挽回了失落的面子,脸上再次露出高傲的笑容。
  他的门人一直看着事态发展,眼见尊瀚总是落于下风,心里一直都很郁闷,这一刻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纷纷呐喊叫嚣,气氛也随即热闹起来。
  “道仙大人真厉害!”
  “好神妙的道术,这才是虚虚相生的精妙所在,道仙大人不愧是道学名家,佩服啊!”申华不遗余力地为尊瀚吹嘘。
  听着满耳的吹捧之辞,尊瀚更是得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听还一边点头。
  斩风轻轻地抹了抹冰冷的刀身,他自知缺少防御性的冥术或是冥武技,遇到这种情况只能避,虽然不在乎一时的荣辱,但气势上却不肯输给对手,杀气在一瞬间膨胀至极点。
  夜风轻盈,拂过场中却化成一股寒流席卷周边,兴高采烈的道士们被突然而来的寒风灌入口中,顿时有一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全都哑了,一个个慌张地举目四望,都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
  尊瀚高傲的眼睛狠狠瞪着斩风,发现那暴风雪般的气势,并没有因为退逃而被削弱,反而像受了刺激似的一味膨胀,大有压倒一切的迹象,心里不禁感到寒意翻涌,暗暗骂了一声,冷笑道:“小贼,别太逞强,本道仙一定会让你明白甚么是后悔!”
  “喂!你的对手是我!”赤瑕璧叉着腰叫唤道。
  “你急甚么!”尊瀚不悦地吼道。
  突然,斩风化入影子,闪电般向尊瀚扑去。
  “你……”尊瀚没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突然偷袭,连忙挥动手,碧兽的双眼再次射出碧光击向地面的黑影。
  斩风只盯着目标,其余一切都不在考虑范围之中,碧光无法延缓他的冲动,转眼间黑影已飘至尊瀚身边。
  尊瀚大惊失色,立即挥动黑尺以保护自己。
  斩风不是莽汉,当尊瀚的身上被黑尺化成的膜保护之时,紫月之瞳又发动,但他并不是想利用紫月之瞳做为主攻。
  妖异的紫光如同天上的流星,一闪即逝,如果不是当事人,极难分辨紫月之瞳和冥杀气,因此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颤栗、无助、灰心失意,当尊瀚的心神被紫芒缠绕,一切感觉都变成负面,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面如死灰,心头的傲气、杀气、斗气在一瞬间被压抑了,但由于时间极短,因此效果维持的时间也极短,但当他恢复神智后,迎接着他的又是迷梦般的蓝光。
  “啊--”
  斩风当然不会让他白白逃离,这一次虽然没有留下手臂,却留下了半只左耳。
  尊瀚捂着断耳处怒目相向,心中悔恨交集,虽然在最后时刻逃过一劫,但左耳被割,实在是奇耻大辱。
  上次虽然断了一臂,但随行的人不多,因此还有办法辩驳和解释,甚至掩盖真相曲解故事,然而这一次却有一万名观众,这些人本是来助阵的,没想到却成了失败的见证者。
  而且,镇子里还有无数被困在家的百姓和道官,即使他本事再大,也无法再掩饰这个消息,只怕明天一早,尊瀚一门的脸面就荡然无存了。
  想到这里,尊瀚又气又窘,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镇子突然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尊瀚的门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如果上一次的传闻有假,这一次却是亲眼所见,再也无法抵赖。
  这些人来的时候气势高昂,都盼着一扫前耻,现在却是耻上加耻,心里难受和失落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愧。
  斩风抹了抹刀上血渍,冷傲的目光扫视着尊瀚,并没有因为战胜而兴奋。冥术与仙术齐名,如果没有紫月之瞳,胜利不会来得这么快,即便如此,刚才那一刀还是让尊瀚躲了过去,粗糙的刀术使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赤瑕璧打破了死寂的气氛,捂着肚子大声笑道;“这刀太漂亮了。尊瀚,还不快捡起耳朵,破了相可不好看呦!”
  尊瀚急不可待地抓起耳朵,装回原位,然后用神愈为自己疗伤,其他的事都顾不上了。
  赤瑕璧早知他有自疗能力,见了这一幕也不觉得奇怪,嘻嘻笑道:“上次缺手,这次缺耳朵,下次缺甚么呢?”
  听着这番调侃,尊瀚的一万门人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无法承受尊瀚失败的耻辱,胸中的怒火迅速窜升,占满了整个脑子,一对对眼睛都喷出熊熊怒火,直指斩风,恨不得把他撕成粉末。
  面前一万道士步步紧逼,斩风一如既往的平静,右手提着长刀,刀尖斜斜地指着地面,冰冷的眼神缓缓扫视。
  他不想抢先动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一万人淹不死他,一旦发动攻势,他会像虎入羊群般,结果将会是道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没有这么做,是因为答应了流千雪,要重新调查当年的灭门惨案。
  看着愈演愈烈的场面,赤瑕璧大为后悔,刚才玩得太过火,把道士们的怒火都挑了起来,以致情况一发不可收舍,连忙摘下靡音铃,希望能缓和一下气氛。
  另一方,却有人在煽动道士们的情绪。
  申华和汞甫阳都不愿看着尊瀚失败,因此异口同声地大声叫道:“他是道士的公敌,不能放走他。”
  “站住!”赤瑕璧大喝一声,开始摇动靡音铃,“修道讲的是恬淡宁静,你们这些修道者难道没有理智吗?”
  赤瑕璧多少有些威慑力,再加上靡音铃相助,效果立竿见影,气氛又为之一变。
  见场面受到控制,他立即飞到斩风身侧,小声劝道:“老弟,虽然我讨厌尊瀚的骄傲自大,但我毕竟是道士,不能看着你在这里大开杀戒。何况对你而言,杀这些人没有任何的意义,沾血太多,再想洗干净很难,不如跟我离开吧!”
  话语十分诚恳,让人听得很舒服,但出自赤瑕璧的嘴,却让斩风有些吃惊。这位道仙的内心并不像装束那样轻浅随意,尤其是那一句“沾血太多,再想洗干净很难”,所包含的喻意绝不是字面上所能涵盖,深邃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带你飞出去!”赤瑕璧大喜。
  “想走!没那么容易。”尊瀚大失颜面,不杀斩风实在难以交代,即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不必烦劳,我会走出去。”斩风扛着长刀缓缓走向人群。
  脚步声很清晰,啪嗒、啪嗒,仿佛心跳似的,道士们虽然怒色满面,其实心里都在发悚,尊瀚尚且失败,何况是他们?这一战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着离开?
  情况剑拔弩张,非常紧急,赤瑕璧一边恼恨尊瀚只顾自己面子,另一边又为万名道士担心,身子一晃又抢在斩风面前,沉声道:“老弟,我不会看着你动手杀他们,你还是随我走吧!”
  斩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化入影子,瞬间钻入道士群中。
  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万人大阵顿时沸腾起来。有的担心斩风随时会出现在身侧,吓得心惊肉跳;有的能感觉到斩风高速移动,更是心慌气短,不知所措;有的想动手,却碍于同伴太密集,不敢下手;还有的干脆飞上半空,逃避潜在的危险,因此场面异常的混乱。
  尊瀚和赤瑕璧都大惊失色,除非不顾道士的安危,否则绝不可能抓住斩风,一个愤愤,一个高兴。
  愤愤的尊瀚开始后悔了。如果不带这些人来,失败就可以掩饰,也有机会捕获斩风,现在人越多,对敌人越有利,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高兴的赤瑕璧看出了斩风的用意,如此乱哄哄的场面,随手杀几个人简直轻而易举,但眼前只见混乱,不见血腥,可见斩风没有杀念,他之所以不肯随自己离开,只是因为不愿在尊瀚和一万道士面前低头。
  斩风没有潜行太久,片刻间又露出身影,道士们慌张的面孔给了他更多的自信,他要一步步走出去。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敢怒目相向,更别说向他动手,开始时的那股冲劲早已烟消云散,都怕挑起他的杀念,把平静的小镇变成血海。
  “退,快退!”不知谁叫了一声,铜墙铁壁般的阵式在他面前溃散,一条两丈宽的通道逐渐出现在斩风面前。
  尊瀚还想叫唤门人围攻,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有一种奇力堵住了嘴,只能看着斩风在人潮中从容离去。
  突然,东方飞来一片红云,在黑夜分外夺目,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戟布!”尊瀚和赤瑕璧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斩风刚刚踏入通道,听到惊呼声后赫然止步,抬眼仰望东方,由于对当年惨案的怀疑,他迫切地想见到戟布,没想到真的在这小镇里遇上,眼神中多了一丝兴奋。
  红云轻轻地飘着,视觉上似乎飞得很慢,但眨眼间已到近处,像是有缩地法似的。
  第一道仙是何等威势,即使他一句话也没说,场面已完全平静。
  赤瑕璧抢先迎了上去,一边打量着戟布,一边笑着问道:“老大,你还是以前那样,一点也没变?”
  “你也没变。”戟布朝他微微一笑,接着俯视下方,万名道士人头涌涌,挤得镇子内外水泄不通,坐在高处的感觉更加明显,扫视片刻,眼光停在斩风的身上,眼中微微有些诧异,又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道士,很快就明白有事发生。
  “老大,你来的正好。”尊瀚急不可待地叫道。
  戟脸色突然一沉,冷冷地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赤瑕璧瞥了一眼尊瀚,轻笑道:“尊瀚被人打败,羞愧难当,又不敢一个人来,所以叫来一万弟子围堵一个敌人。我看不惯他的傲气,所以来凑热闹,没想到惊动了你。”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不是为了私利,而是出于公心。”尊瀚兔子般窜上半空,极力为自己辩护。
  赤瑕璧嗤之以鼻,不愤地道:“尊老九,明明是你谋我的地位,向我挑战,现在又说甚么公心,这种谎都撒得出口,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挑战!”戟布对这两个人的脾性了如指掌,沉声脸问道:“你们两个动手了?”
  两人愣了愣,都点了点头。
  “好出息!”戟布狠狠地瞪着两人,冷笑道:“当着这么多道官面前,你们自己斗殴,让他们观战,道士的面子都让你们丢尽了。”
  赤瑕璧耸了耸肩,嘻笑道:“这可别怨我,是尊瀚向我挑战,当着这么多人,我怎能拒绝呢?”
  尊瀚怒目辩道:“明明是你阻止我抓人。”
  “抓人?抓谁?他吗?”戟布指了指斩风。
  “不错,就是这小子。”
  戟布冷冷地问道:“他拿了我的神天令,难道你不知道吗?”
  尊瀚早已想好说辞,一听这话,泰然自若地应道:“我没见到,否则绝不可能动手。”
  赤瑕璧插嘴道:“他送人了。”
  “送人了!”戟布大感惊讶,斜眼瞥了斩风一眼,似乎有些明白。
  “老大不用担心,斩风老弟实力高强,一个人就把这一万人震住了,没人敢动他。”
  “老弟?”戟布惊讶地看着他,但很快就释怀,微微一笑道:“赤瑕璧,你还是老样子,居然和他称兄道弟。”
  赤瑕璧笑道;“老大,他可是个人才,要是能招入道官,一定能成大器。”
  戟布没再理他,冰冷的目光又刺向尊瀚,喝问道:“赤瑕璧既然向你说明,你居然还敢动手?莫非不把我放在眼里?”
  尊瀚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辩道:“他昨天在月丘上刀劈虎极仙人,对仙人不敬是大忌,我身为道仙,怎能不抓他?”
  “他向仙人动手!”沉稳如戟布也忍不住大吃一惊,这种事在人界简直骇人听闻,如果不是尊瀚所说,他绝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即便如此,他也心存怀疑,向仙人动手的人,不是极度自信就是疯子,而斩风的气质孤高,谈吐有秩,绝不是疯子。
  带着惊讶和怀疑,他扔下两位道仙飞向斩风。
  斩风道:“我正找你。”
  戟布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态度极好,并没有因为斩风所做的事动怒,含笑着温言道:“想不到才过几天,你的胆子又大了,上次刺杀皇帝,这一次居然连仙人都敢碰,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
  斩风淡淡地道:“自卫而已,没甚么大不了。”
  “我不管你做了甚么,约定的时间之前,你都是我的客人,大可放心离去,他们不会再动你。”
  “很好,省得我杀人。”
  戟布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以走了,别忘了我们的龙山之约。”
  看着面前这张笑脸,斩风感觉就像是看着波澜万里的大海,深不可测,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萦绕心头,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犹豫片刻,问道:“有事为甚么不现在说清楚?”
  戟布淡淡地笑道:“我现在还有事,如果不是这里火光冲天,我也不会赶来。何况,我们的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吧!”
  斩风爽快地道:“也好,我就再等十天。”
  “散开吧!”随着戟布一声清喝,围着镇子的道士如退潮般向外散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镇子已恢复了平静。
  “尊瀚,你记好了,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只耳朵了。”斩风冷冷地朝天空瞥了一眼,抬腿往镇外走去。
  尊瀚像是吞了一只死耗子,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恨不得一把撕碎了斩风,但戟布对待斩风极度友善,使他深怀戒心,怀疑这个青年是戟布私下暗藏的弟子或是门人,也许整个事件都是由戟布暗中布置,为的是试探他的野心和势力。
  他看了看回到空中的戟布,心里又敬又怕,又不能不防着,直言问道:“戟布,我不明白为甚么要放他走?如果不抓他,虎极仙士那里可没办法去说。”
  戟布淡淡地道:“虎极仙士是何等实力,没有动手是仙人的气度,难道凭仙术还胜不了这种人物?你的脑子是不是生锈了?”
  尊瀚满肚子气无处说,哼了一声道:“到时候你自己向仙士解释吧!”
  戟布冷笑道:“亏你还有脸说,前后两次被他杀得大败,一次断手,一次断耳,而且还动用万名弟子助阵,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能看着道士的声誉让这小子给毁了。”尊瀚身为道仙,眼下最大的奋斗目标自然就是戟布,但他清楚自己的战斗力不足,因此才竭尽全力扩大势力,希望以数量取胜,才有了一万门徒。
  “是他毁还是你毁?再不好好修炼,你这个道仙也该换人了。”戟布冷笑着。
  赤瑕璧凑趣道:“我看该换换了,让斩风做道仙比他可强多了,至少不会连累我们也丢脸。”
  “你……”尊瀚勃然大怒,碍于戟布在场,不敢动手。
  赤瑕璧嘿嘿一笑道:“别用你那老掉牙的手段吓人,一万道士算甚么?对付那些小人物还可以,想对付斩风老弟,你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果不是戟布老大出现,这里只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尊瀚大声斥道:“你身为道官,为甚么帮着异术师说话?是不是别有企图?”
  面对无理的质问,赤瑕璧朝他翻起白眼,骂道:“谁的力量强我就服谁!你敢向仙人动刀吗?单凭这份胆识,我就欣赏他;你算甚么?带着一万人来,还是栽了大跟斗,你既然看我不顺眼,以后别来烦我。”
  戟布没有阻止两人的争吵,一直冷眼旁观。
  赤瑕璧问道:“老大,还有甚么吩咐吗?”
  戟布含笑赞道:“红发鬼,一年不见,你的实力的确增长了不少,看来这些日子的修炼还真有点用处,也许可以向跎烈雷挑战了。”
  “不会吧!”赤瑕璧惊叫一声,质疑的目光盯向戟布,却得到肯定的答案,顿时泄了气,哭丧着脸道:“我还打算挑战小菊呢!”
  “你就喜欢和她斗。”戟布对赤瑕璧的态度明显要好,温和地笑了笑,道:“你现在的实力与她相差不算太多,以后也许还有机会。”
  “不算太多?以后?”婉转的语气让赤瑕璧只能苦笑,叹道:“唉,不知甚么时候才能战胜她?”
  听了两人的对话,尊瀚倒吸了口凉气,忖道:“这个红发鬼怎么升得这么快,居然可以挑战跎烈雷?幸亏戟布出现,不然说不定还真会输在他的手里。不行,我不能再把时间花在扩大势力,这一万人也顶不了一个。”
  “没事我先走了。”
  “去吧,别忘了大道法会。”
  “放心,这种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赤瑕璧嘻嘻一笑,挥动火翼一溜烟跑了。
  扰攘了一夜,天边渐渐吐白,通往龙山的大道上洒下一片金光,一个瘦长的影子正慢慢地往北移去。
  “戟布为甚么一定要我去龙山呢?难道只是因为他现在没有时间?”斩风沐浴在晨光之中,边走边思考,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唤。
  “老弟!等等我!”
  听到叫声,斩风知道一定是赤瑕璧,停下脚步转身望去,果然看到那头古怪的红发。
  赤瑕璧飞快地冲到他身边,看了看周围,诧异地问道:“你那小情人呢?”
  “修炼去了。”想到昨夜的温馨场面,斩风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赤瑕璧惊奇地道:“你还真忍心放她离开!这么美的小姑娘,小心被别人钓走了。”
  “我信她!”语气坚定,刚不可夺。
  “信!也对,不信又怎能成为情人呢?”赤瑕璧像是被触动了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她会出现在大道法会上。”斩风仰头瞭望北方。
  赤瑕璧笑了笑道:“她能被仙士选中,资质一定不错,前途无量啊!可惜你是异术师,不然可以一起修炼,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一句勾起了斩风的心事。冥仙异路,这正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遗憾,他不会修仙,流千雪也不可能去做冥人,留在人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流千雪离仙界越来越近,离他自然就越来越远。
  赤瑕璧被他眼神的深沉吓了一跳,连忙改变话题,问道:“听戟布说,你也要去大道法会?”
  “嗯!”沉思中的斩风随口应了一声。
  赤瑕璧好奇地问道:“戟布到底要找你干甚么?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很好,好像很欣赏你。”
  “不知道。”斩风摇了摇头。
  “这就怪了,平白无故怎么会把你叫到大道法会去呢?难不成要邀你加入道官?”赤瑕璧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道士?”斩风猛地抬头看着他。
  赤瑕璧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道:“神天令从不轻易给人,现在却给了你,说明他对你很放心,知道你不会乱用。而且,他指明了时间、地点,说明他有要事要谈,也许就是想邀你投入道官。
  “依我看,凭你的实力,绝对有资格投入道官,甚至成为道仙,嗯,大概能把尊瀚那个白痴挤下去。”
  斩风呆了呆,摇头道:“没兴趣!”
  赤瑕璧伸手搭在他的肩头,笑道:“说实话,我也没兴趣做甚么道仙,这一年来,我一直都在修炼,甚么事也不管,只是挂个道仙的名位而已,没有任何意义,不过留着这个名声也没有坏处,至少不会有人把我当成异术师赶走。”
  “哦!”一番话说得很诚恳,斩风听得很舒服。
  赤瑕璧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老弟,不如帮我个忙,咱们联手把尊瀚那混蛋挤下去,免得他天天觊觎我这个老八。”
  “也许我会宰了他。”
  斩风的脑海中浮现出幽儿天真无邪的脸蛋,又想到她发病时的惨嚎,心里一阵难受,总觉得扇君的死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对他们兄妹满怀歉疚,因此把扇君的仇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虽然主凶死了,但尊瀚也是凶手,不能白白放过。
  赤瑕璧抚掌笑道:“好气势。嘿嘿,凭你的实力一定能宰了他,哈哈,说不定戟布老大也是这么想。”
  斩风回头朝琉洋镇一眼。
  镇子已经平静了,道士们如流水般往中川城的方向移去,虽然刚才有机会击杀尊瀚,但赤瑕璧的态度却给了他压力,这位道仙虽然平易近人,但也不会看着其他道官被杀,一旦真对尊瀚下杀手,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赤瑕璧问道:“老弟,大道法会还有十天,有甚么打算吗?”
  斩风摇摇头,刚才还在考虑这事,除了修炼,他想不出任何事可做。
  “不去看看你的小情人?”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修炼?”
  赤瑕璧摇头笑道:“嘿,你还真厉害,甚么都不知道就扔下她不管。”
  斩风沉声道:“她有神天令,没有人敢动她!”
  赤瑕璧恍然大悟,赞道:“我把这事给忘了,有神天令在手,的确没人敢动她,看你平时不说话,一副冰冷冷的样子,想不到对女孩子这么细心,真是难得啊!”
  “因为她是阿雪。”斩风原本就不是无情的人,只是把感情都封住了,流千雪就像一团火融化了坚冰,让他的感情释放。
  “反正你也没有事,不如陪我去修炼吧?”
  “修炼?”赤瑕璧的话正中斩风下怀,有这种等级的对手陪练,进步一定更快,也许还能琢磨出新的力量和战斗技巧,因此他欣然答应。
  “不如我们直接上龙山山顶,听说那里风景不错,也不会误了大道法会开幕,一举数得,你说是不是……”赤瑕璧亲密搭着他的肩头,边走边唠叨。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八章 龙山勤修
  龙山,一座雄峻巍峨的大山,坐镇在朱雀国东北部,中央的天云峰高耸接天,山尖时常被云雾遮住,神龙般见首不见尾,有时突然冒出来,有时又突然缩了回去,变化多端,再加上四季变化,风雪雨晴,风景迥异,美不胜收。
  山南有一个巨大的山谷,名叫锁春谷。因为谷内有两个温泉湖,温泉水滋润了四周土地,即使是冬天也十分暖和,因此谷中四季如春,常年百花盛放,绿树成荫,可谓世外桃源。谷中经常白雾缭绕,恍若仙境,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感觉到身心舒爽。
  斩风有赤瑕璧相伴,从琉洋镇到龙山这一路都走得很顺利,再也没有任何人敢阻拦。赤瑕璧很喜欢说话,也不介意斩风的沉默寡言,因此相处很和谐。
  “到了!”望着矗立在面前的雄伟大山,赤瑕璧笑了,手指着正北方的山夹处道:“那里就是锁春谷的谷口。”
  斩风放眼眺望,看的不是巍峨的大山,而是坐着纸鹰、纸鹤在天空飞翔的道官,一排一行,如雁队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嘿!还真够卖力的,看来这次大道法会盛况空前啊!”
  “走吧,别浪费时间。”
  “你小子比我还急,难不成怕戟布找你去决斗?”赤瑕璧笑了笑,语气虽然有些硬,但他知道这斩风坦荡的表现,越是如此,越是亲近。
  “也许。”
  赤瑕璧呆了呆,哈哈笑道:“戟布的为人我还算知道一点,如果以他的身分地位,动手绝不会偷偷摸摸,找你来,一定有要事商议。”
  斩风摇着头道:“我也没有兴趣杀人。”
  赤瑕璧笑了笑,眼光又扫向山峦,喃喃地道:“这么多山峰,选哪个好呢?”
  “最远的山峰吧。”
  斩风不想引起道官的注意,虽然尊瀚悻悻离开,难保不再来找麻烦,纵使不怕与他再战,却不愿意把戟布等道仙都卷进来,情况对他未必有利。
  赤瑕璧抬眼纵览山峦,嘀咕道:“我明白了,这儿的山都挺不错……不如就去最北的龙珠峰,那里清静,离锁春谷最远,不会惊动别人。”
  “嗯!”斩风随口应了一声。
  两人正想离开,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叱。
  “喂!你们两个站住,这儿不许闲杂人等进来。”
  两人甩头望去,四名身着道裙的女道士正从背后赶来,细细打量,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少女,齿白唇红,云鬓绣衣,手里各捧着一把奇形花柄拂尘,距离还远就似有香风扑来。
  赤瑕璧见了花柄拂尘,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道:“银萱、云樱、青荷、雪茶,你们都是百花谱里的吧?”
  四女都愣住了,这个打扮古怪的男子,竟然一一道出她们的名字,而且分毫不差。
  “知道还问?”
  蛮横的语气听得赤瑕璧皱了皱眉,转眼望去,说话的是名叫银萱的少女,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十分出众,再加上刻意打扮修饰,更显得艳丽无双,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秀眉高扬,目光微微斜视,透出浓浓的傲意。
  “看甚么看!小心挖了你的贼眼!”银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有甚么样的师父,就有甚么样的徒弟,不愧是小菊教出来的,连坏脾气都这么像。”赤瑕璧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银萱越看越觉厌恶,怒哼一声,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满脸不屑地道:“再不滚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别以为我们女人就好欺负,要真动起手来,我一定让你吃足苦头。”
  云樱见她一味刁蛮,有些看不过去,轻轻扯了扯银萱的袖子,小声劝道:“好好说吧,别吓着他们!”
  银萱听了也想收敛,但妙目流转,瞥见赤瑕璧朝她挤眉弄眼,似是有意调戏,顿时压不住心头的怒气,指着他的鼻子娇喝道:“樱妹,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一个打扮的像个地痞流氓,眼光淫邪,肯定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另一个……”
  说到斩风,她才认真打量起斩风,当目光触及那对冰冷的眸子时,身子猛地一颤,哑然失声。
  其余三女见她骂了出口,都有些吃惊,忽见她住口不说,大感奇怪,不约而同望向斩风,都被独特的气质吸引,忍不住多看几眼。
  赤瑕璧调笑般朝银萱挤了挤眼,笑道:“我这位老弟虽然人长得俊,但你也用不着这么盯着看吧?”
  “你……你不许胡说!”银萱顿时羞红了俏脸,宝石般的眸子怒火渐渐冒升,狠狠地瞪着“可恶的红发男人”。
  见银萱动了气,赤瑕璧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大为开心,变本加厉地调笑道:“明明是你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兄弟,恨不得吞了他,现在又不认。哎,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啊!”
  “你……”银萱气得面颊赤红,乌眉紧蹙,跺着脚叫道:“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就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吃了我?”
  “可恶!”银萱怒叱一声,舞动拂尘就要攻击,却被身边三女死命拉住。
  云樱柔声劝道:“别动气,他不过一个游客,就让他多待一阵也没甚么。”
  赤瑕璧找了块大石坐下,跷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耍赖的样子,不依不饶地道:“嘿嘿!道官这么横行霸道,我还偏不走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这个红发鬼一直在骂我,不教训他,我的脸往哪里搁?我一定要收拾他。”看着红发下的笑脸,银萱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他,尤其是那张可恨的嘴。
  斩风对赤瑕璧的性格已有了底,因此这场闹剧也没甚么出奇,而且银萱的高傲和横蛮令他很不舒服,见赤瑕璧戏弄她并不劝阻,只是冷眼旁观,等了这么久有些厌烦,淡淡地唤道:“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赤瑕璧却意犹未尽,银萱越是刁蛮,越想戏弄她,笑着道:“你慢慢向北走,我陪小妹妹说一会儿话就来。”
  斩风转身就走,连正眼也没看四女。
  “你跟我站住!”
  语气娇蛮无礼,斩风一听就知道是银萱,但没理会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敢不理我?哼!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银萱灵眸含怒,玉手摇动拂尘,一朵梦幻般的银花飘飘而出,急速向斩风飞去。
  “不要!”云樱等三女见她贸然动手,都吓了一跳,胡乱攻击平民是要受罚的,因此连忙大声劝阻,但为时已晚。
  “不知死活的丫头!他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这丫头要吃苦了。”赤瑕璧看着直摇头。
  斩风泰然自若地走在山道上,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背后的危机,任由银花冲到身后。
  “看你还敢不敢不理我……啊!”银萱见他没反应,怒气顿消,灵眸中闪出得意之色,眉尖傲气更盛,但笑容只维持片刻就凝固了,因为面前的斩风突然不见了踪影。
  看着地上高速窜动的黑影,赤瑕璧会心一笑,暗暗猜测道:“斩风老弟对小情人百般温柔,不知这次会不会怜花惜玉?”思绪想起,一声惊呼唤醒了他的注意力。
  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银萱身后,对于毫无作战经验的银萱来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对方的手抓住后衣领。
  斩风根本没想过对付一个少女,眼中不含半丝杀气,轻描淡写地抓住银萱后,随手一抛,扔向山道旁的灌木丛。
  “啊!”银萱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身子离地更感惊慌,脑子里一片空白,甚么反应也想不出来了。
  “银萱!”云樱等三人都惊得呆了,如何也没想到斩风的手段这么厉害,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对付银萱,变化只在刹那,她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萱摔入灌木丛里。
  “哎哟!”林中传来一声娇呼。
  “我猜的果然没错。”赤瑕璧笑了起来。
  银萱狼狈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几处,手臂也有些刮伤,屁股更是摔得又青又肿,刚落地的她却顾不得疼痛,急急忙忙伸手摸着雪白的脸蛋,发现没有伤处,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时才察觉到疼痛,忍不住大声呻吟。
  “银萱!你没事吧!”云樱三人慌慌张张地围了上去,看着娇若芙蓉的妙人变成了蓬头鬼,都感到心疼。
  银萱自忖貌美如花,道术有成,在百花谱中也是出类拔萃,因此素来高傲,何曾遇过这种羞辱?听着同伴的安抚,心里更是堵得慌,瞪着斩风半晌说不出一句。
  赤瑕璧嘻嘻一笑,调侃般叫道:“老弟,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别把小妹妹摔得屁股开花,人家可要你负责哦!”
  银萱的俏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幽怨地瞪了斩风一眼,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闹得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斩风本就不愿与她计较,看着梨花带雨般的娇容,微微有些歉意。
  赤瑕璧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小菊真该好好教训一下这群徒弟,这点本事也敢动手,打输了居然还要耍小性子闹哭。”
  云樱三女围着银萱叽叽喳喳地劝说着,但越是劝说,银萱哭得越响。
  看着银萱的举动,斩风终于意识到银萱在耍小性子,转身就走。
  银萱从人缝中看见他的背影离去,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叫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我不会放过你。”
  赤瑕璧嬉皮笑脸地抢着应道:“他有心上人了,问了也白问,要是肯做小,也许还能将就。”
  “我……你……”银萱窘得俏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樱好心劝道:“你们还是走吧,这里要举行大道法会,不久会有大批道士前来,留下来对你们没有好处。”
  “还是这位小妹妹温柔懂事,将来一定有个好郎君。”赤瑕璧朝着她笑了笑。
  云樱大羞不已,雪白的面颊红了一大半,低下头怯生生地道:“你们快走吧!”
  “好,我走了!”赤瑕璧哈哈一笑,身子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噫!人呢!”四女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这两人都不是普通游客。
  “可恶!”银萱气得直跳脚。
  云樱咕哝道:“好快呀!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们到底是甚么人?”
  “哼!一定不是好人,说不定是来打听消息的。”银萱一肚子火,恨不得立即教训斩风一番。
  “追不追?”
  “不用追了!”天空中飘来一朵玉色菊花,缓缓落在四女的身边,菊花上站着一名美貌如花的女子,一身洁白的道裙,胸前绣着一颗金花,玉肌赛雪,黛眉似墨,樱唇朱红,白齿如玉,看上去只不过是二十几岁。
  “拜见师父!”四女连忙跪倒。
  “起来吧!”玉色菊花上的女子正是道仙菊宁,负责筹辨这次大道法会。
  银萱爬了起来,低头看着破烂的道裙气得发昏,愤愤不平地问道:“为甚么不用追?他们都不是好人!尤其是那个红发鬼,太可恶了。”
  “住口!”菊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斥道:“单凭这一句话,就能让你一辈子吃苦。”
  “为甚么?”银萱大惑不解。
  “因为那个红发鬼就是赤瑕璧,排名第八的道仙。”一丝笑意悄然溜出菊宁的唇边。
  “他是道仙!”四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的目光紧盯着菊宁。
  “一年不见,还是那副鬼样子。”虽然嘴里骂着,但菊宁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银萱低声嘟囔道:“红发鬼是道仙,那个青年呢?他也是道仙?”
  菊宁眉尖微蹙,沉吟道:“那个青年倒是没见过,不知是甚么来历,不过能与赤瑕璧在一起的人并不多,看来不是个小角色。”
  “那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敢动手打道官。”银萱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噘起俏嘴不停地埋怨。
  菊宁脸色一沉,叱喝道:“你活该!打输了只知道哭,真是丢人现眼,幸好对方是赤瑕璧,不会说我们的坏话,要是换成别人,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见师父发怒,银萱不敢再辩,心里依然愤愤不平,暗暗嘀咕道:“那个该死的男人,居然敢打我,我一定不放过他。”
  龙珠峰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山峰,峰顶寸草不生,全是灰色石头,形状像是一个巨型石球,石球下方有一圈平台,像是一个球座,位置又在山峦最外面,仿佛巨龙吐珠,所以才叫做龙珠峰。
  山势陡峭,没有一个游客,环境十分清幽,两人来到平台,立即被周围的景色吸引,驻足不动。站在山腰的平台上往北张望,可以一直眺至青龙国境内,眼前风景如画,美不胜收,心境在这里都仿佛扩张万倍。
  “这里不错,宁静清幽,没有人打扰,又面对美景,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赤瑕璧大声赞道。
  “是不错。”斩风很喜欢这里,但并不是因为风景,而是这里的环境与冥界修炼的山峰有些相似,勾起往日的回忆,也勾起了以往那股强烈的斗心。
  “既然你也说好,我们就在这里修炼,后面有个山洞,我们进去吧。”赤瑕璧指向巨球底部的风蚀洞。
  斩风回头看一眼漆黑的山洞,并没有走进去,摇了摇头,直接在平台上坐了下来。
  没有影子的地方对他很危险,虽然信任赤瑕璧,但离锁春谷太近,不但道士会来,甚至会有仙人来访,随时都可能要应战。
  “噫!”赤瑕璧见他坐姿平常,意态轻舒,神色平淡,既不像练武的人,又不像是道士打坐,却像一个游山客走累了,坐在地上休息。
  “你想怎么修炼?”
  “原来你比我还着急,这次可找到修炼对象了。”赤瑕璧在他对面坐下,笑着问道:“听说异术师的历史比道士还久,不知道你练的到底是甚么?”
  “异术师……”斩风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关系到冥术存在与否,更关系冥界的将来。
  赤瑕璧见他不答,以为事关个人隐私,不再往下问,含笑道:“老弟平常怎么修炼,现在就怎么修炼,我看着,也许会偷学几招,你别介意就是。”
  斩风有些犹豫,可以选择的修炼方式不多,心神束縳术是其一,但这必须经过战斗,大道法会在即,危险不明,任何伤势都会有影响,因此不能不小心。
  元神的修炼固然重要,但进入白色虚空后,力量种子变得听话了,原来的修炼方式不复存在,让他大为头疼。
  赤瑕璧果真一句话没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过任何偷学的机会。
  斩风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元神,虽然不知道两个虚空的含意,但元神和力量种子进入新的虚空后的确变强了,因此答案也需要在白色虚空中寻找。
  一紫一蓝两种光雾渐渐在他身边浮现,直到将身躯完全包裹在内。
  “这是甚么力量?不像是罡气,又不像是道力。”赤瑕璧又惊又喜,仿佛看到稀世珍宝一般,喜不自胜,兴奋地在斩风身边走来走去,探究光雾的秘密。
  此时,斩风的元神已进入了白色虚空。
  无数股白色气流在虚空内四处漫溢,变化无穷,时而平静如水,时而澎湃如潮。
  虽然,他感觉到这些白色气流都是力量,但气流与元神似乎有某种默契,从不相互触撞,因此无法产生直接的感应,力量种子失去了曾经拥有的野性和攻击性,温顺如绵羊,在元神的控制下呼来唤去,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
  难道要神愈之类的力量才能引发争斗?还是要甚么特别的条件呢?
  迷惘中他继续尝试,但无论如何努力,气流每每避开元神,使他无功而返,毅力和斗志在此刻也没有了用处,就像是一把锁,找不到合适钥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苦思了一阵,他只能求助于赤瑕璧,睁开眼睛问道:“你会神愈吗?”
  “神愈!”赤瑕璧不加思索地摇摇头,“那是道术中的治疗系,可惜我不是那一系的。”
  “哦!”斩风微微有些失望,喃喃地道:“可惜姐姐不在,不然可以借用她的血舞凝。”
  “甚么血舞凝?”赤瑕璧满脸好奇地盯着他。
  “没甚么。”
  赤瑕璧还想再说,但斩风已闭上眼睛,只好无奈地放弃。
  几番尝试,斩风又想起了那个几乎令元神被吞噬的灰色虚空,心道:“如果白色气流所在的虚空是更高的层次,那么把力量种子和元神送回灰色虚空,也许可以找到突破的方法。”
  虽然知道危险,但为了力量的快速提升,他开始寻找回到灰色虚空的通道……
  赤瑕璧发现他全无动静,没有任何修炼的迹像,反而像是在冥想,心里纳闷,忖道:“难道异术师也像道士那样打坐?”
  正嘀咕着,远方飘来硕大的玉色菊花。
  “小菊!”赤瑕璧兴奋跳了起来,急忙唤出火灵神翼,冲到菊花旁,朝着花上玉人嘻嘻一笑,问道:“你来找我算帐吧?”
  菊宁淡淡一笑,灵眸轻动,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略带不悦地道:“你还是老样子,连道袍都不穿,成何体统,连我徒弟都看不过去。”
  “道袍不适合我,穿起来像耍猴的,还是这个样子好看些。”面对玉人赤瑕璧还是一副嬉皮笑脸。
  菊宁淡淡的表情化开了,抿嘴一笑,摇头轻叹道:“难怪我徒弟认不出你,凭你这副样子,告诉别人你是道仙,恐怕没人相信。”
  赤瑕璧见她笑了,心中大乐,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嘻笑道:“不信更好,省得烦人。”
  菊宁俏脸一沉,手指平台上的斩风问道:“那是甚么人?你把外人带到这里,难道不知大道法会举行在即吗?”
  赤瑕璧耸了耸肩,笑道:“斩风老弟可不只是我的客人,还是戟布特地约来的客人。”
  “戟布会邀请客人?”不安都变成了惊讶,菊宁知道戟布地位崇高,而且对待外人都像是对待下级,因此从未听说他有客人,斩风只怕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我也觉得古怪,不过戟布把神天令给了他,说明他是个重要人物。”
  “神天令!”菊宁倒吸了口凉气,脸色渐渐缓和,点头道:“既然是戟布的客人,我也不便说甚么。”
  赤瑕璧嘻笑道:“你可别小看他,他两次击败尊瀚,实力不在你我之下。”
  菊宁秀眉一挑,瞪大眼愣愣地盯着他,惊愕问道:“你说他击败了尊瀚?”
  “没错,我亲眼看见他割了尊瀚一只耳朵,想起来就好笑,日后看尊瀚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哈哈!”
  菊宁不但没有笑,反而脸色变得铁青,冷冷地看着他质问道:“赤瑕璧,堂堂道仙败在外人手里,我们同样脸上无光。”
  赤瑕璧干笑了几声,道:“戟布都没说话,我又能说甚么。”
  菊宁转头紧紧盯着斩风道:“我倒要见识见识他有甚么实力!”
  赤瑕璧顿时哑了,他知道菊宁向来以道仙身分为荣,而且自视极高,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想要挑战斩风,连忙劝阻道:“小菊,他现在是拿着神天令的人,恐怕不合适吧!”
  “哼!大道法会之后,我一定找他比试!”菊宁狠狠瞪了斩风一眼,转身飘然而去。
  “让你的徒弟别去龙珠峰,我们要修炼。”赤瑕璧知道她性格,这个时候接近无异于飞蛾投火,自找死路,晃着脑袋又回到平台。
  “知道了。”
  斩风正全力打开通道,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近黄昏,山下已经昏黑一片,只有小部分夕阳的余晖照在山头。
  赤瑕璧感觉到动静,也从修炼中苏醒,问道:“老弟,你到底在修炼甚么?怎么半天也没一点动静?”
  斩风呆呆地看着西落的残阳,脑海中思绪百转,虽然百般努力,但白色虚空像是无边的海洋,即使耗尽力量,也找不到边际,更别说回到灰色虚空。
  为甚么会这样?难道白色虚空就是终极境界?他又陷入了沉思。
  赤瑕璧没见过他这副神情,善意地劝道:“老弟,有甚么困难,说出来商量商量。”
  斩风没有任何反应,脑海中突然跳起一念,自言自语地道:“噫!我怎么忘了元神分离?现在元神合一,力量太强,两颗种子无法反抗,如果我抽出内元,让心神的力量削弱,也许能再次激发缠斗。”
  “你说元神分修!”赤瑕璧脸色大变,惊得跳了起来,颤动的目光紧盯着他,半晌后大声问道:“你竟然在练元神分修?”
  “嗯!”斩风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赤瑕璧抱着脑袋坐回原位,喃喃地道:“天啊!元神分离是连仙人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修炼方法,你居然……”
  斩风想到元神分离的凶险,心头也是一震,但重任在肩,没有强大的实力,连立足都难,更别说完成任务,想到这里,决心更加坚定。
  赤瑕璧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劝道:“老弟,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何必去走险径,那可是一条不归路,只要有半点差错,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想清楚吧!”
  真诚的目光让斩风十分感动,赤瑕璧为自己的安全如此忧心忡忡,可见他待己甚厚,不想让他担忧,点头道:“我还在考虑,赤大哥不必太担心。”
  赤瑕璧松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笑道:“你小子还真会吓人,我好久没被人吓出一身冷汗了,不过这元神分离的念头不能轻动,否则真会惹出大麻烦,我连想都不敢想。”
  斩风看在眼里,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决定,即使将来有一天与道官兵戎相见,也永不与赤瑕璧为敌。虽然口头上答应考虑,但眼下提升实力的办法有限,也许只有元神分离可以打破瓶颈。
  “老弟,你是怎么知道元神分离的?难道异术师修炼的东西竟然与道术不谋而合?”
  “不清楚。”
  斩风也想知道其中奥妙,道仙源自于仙术,而冥术师又有可能会冥武技甚至冥术,似乎冥术、仙术并不局限于哪一界,甚至冥人也可能学仙术。
  赤瑕璧忽然嘻嘻笑道:“老弟,这么修炼太枯燥了,不如换一种修炼方法吧?”
  “不如打一架?”
    
第八集 红发怪人 第九章 雾隐仙人
  赤瑕璧眼中精光大盛,兴奋地一拍大腿,笑着叫道:“我正等这一句话!快来吧,我的手早就痒了。”
  心神束縳力在于一个“守”,只是守住对方的攻击,吸取对方的力量,才能形成反击,所以斩风没有攻击的打算。
  他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平视前方,淡淡地道:“你攻,我守,我不还手。”
  “要练防御力吗?好啊!有人自愿当人肉沙包,我怎么会拒绝呢?”
  嘻笑间,火灵神翼再次出现在他背上,九蝶翼随后也出现在空中,来往穿梭,带出阵阵炽热。
  斩风紧紧盯着九只花蝶般的小火翼,脑海中浮现出琉洋镇的那一战,当时赤瑕璧依赖的就是九蝶翼,但两人缠斗多时,很少有力量相击的场面,因此无法判断九蝶翼的威力,只能凭感觉猜测。
  “这小小的九蝶翼内有乾坤,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可别大意了!”赤瑕璧嘻嘻一笑,手指继续弹动,操纵着小火翼排成九宫阵式,环绕斩风飞舞。
  斩风看出赤瑕璧没有留手,不敢大意,谨慎地布下心网,神经被集中到一点,力量种子也被抽离心神,置入双手,使心神被孤立,没有任何可依赖的力量,以求心神在最危险的时候产生最大的力量。
  “来吧!”准备好一切后,他鹰眼似的目光紧盯着九蝶翼,身子微倾,如锁定目标的猎豹。
  “好气势!”赤瑕璧见他摆出一副挨打的姿态,好意提醒道:“你不会真想用肉身挡我九蝶翼吧?九蝶翼的力量强大,我虽然是施术者,但道术一经施展,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更不可能手下留情,你最好谨慎一些。”
  “明白,来吧!”
  斩风神色冷峻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早点开始。
  “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就试试你的防御力!”
  赤瑕璧不再多言,静心凝息,漆黑的瞳孔中精光大盛,十根细长的手指如同跳舞般扭动起来,仿佛扯着九根看不见的丝线,操纵九蝶翼的行动。
  转眼间,火蝶布成了九宫大阵,在斩风的身边盘旋飞舞。
  烈火熊熊,山风掠过后都变得炽烈,身在其中的斩风感觉最深刻。
  “是虚幻?是真实?”他犹豫了起来。
  他之前两次与火道术相抗,两次都成功了,因为对手施展的都是虚幻的力量,华而不实,虽然可能迷惑别人,却迷惑不了他,被他从容击破。
  但眼前这九只火蝶大不一样,因为施术的是道仙,道仙的控制力强许多,因此拿捏不准,不敢贸然硬接。
  赤瑕璧见他眼中疑色,微微一笑,又问道:“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出击了。”
  “来吧!”
  斩风心中一沉,把一切犹豫都抛开脑后,决定先用力量种子试一试火蝶翼的威力,念头一起,紫光萦绕的右手便奋力挥出。
  莹莹紫芒带起飘起光雾,在黄昏中朦朦胧胧,妖异诡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火蝶没有躲避,被拳头轻易击中,就在这刹那间,被击碎的火翼突然喷出长达数丈的烈焰,如一把火焰箭直刺斩风胸口。
  “小心!”
  赤瑕璧没想到他挥拳硬接,再想收回道术已是不可能了,急得他大声惊呼,然而呼声刚起,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烈焰如同一颗火色流星,在半空划出一抹艳红,狠狠地刺入斩风的胸膛,一股鲜血暴洒而出,溅得白衣斑斑点点,胸口处更是被烈火烧得焦黑一片。
  斩风发出一阵闷哼,巨大的痛楚感如海潮般刺激着神经,胸口处似乎没了知觉,几乎连心跳都感觉不到,眉头紧紧地挤在一起,面部也有些扭曲,虽然如此,但他硬是挺了下来。
  “这么厉害!”
  赤瑕璧看得目瞪口呆,即使再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修炼方法,从斩风的举动来看,竟像是主动受击。
  果然是实火!斩风摸了摸胸口的伤处,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心神早已化做一张巨网,把火焰箭冲入的力量全部封住,再利用心神力渐渐消除和吸收火焰剑的力量。
  虽然伤得不轻,但火焰箭的攻击比想像中要弱一些,这种力量型的攻击极中一点,心神力也可以集中一点,形成更有效的防御。
  赤瑕璧晃着脑袋赞叹道:“老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用肉体挡我的蝶焰刺,真是佩服死你了。”
  斩风根本无暇回应,虽然表面上安然无恙,但体内却处于危险边缘,火焰箭的力量持续性很强,对心脉造成很大的影响,心神束縳术的效用虽然发挥至极限,但速度依然十分缓慢,一旦崩溃,力量会攻入心房,造成致命一击。
  这一击,也让他看清楚道仙的力量。
  与麟云的攻击相比,火焰剑只不过赤瑕璧的一个小手段,强度却不逊于麟云,由此可见道圣与道仙的差距,而可怕的是,火焰箭的力量只能化解,暂时还无法吸纳,这使心神束縳术的反击效力大大减弱。
  看着斩风渐渐平缓的神色,赤瑕璧心潮起伏不定,思绪也乱成一团。
  难道他在化解我的力量?那可是肉体,这怎么可能在被烈火烧了之后没有感觉呢?不对!他满头大汗,眉尖紧皱,面部扭曲,分明是在忍耐痛楚。
  想到一个普通人硬生生承受着烈火灼烧,赤瑕璧更加骇然,他的实力虽然高强,但与一般的道士有着共通特性,武斗力较弱,肉体的抗击能力也很弱,因此看到斩风用身躯硬扛,不得不惊讶。
  虽然没有承受过火焰箭的攻击,但他知道威力不小,其他道仙虽然有能力化解,却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用肉体抵挡,除非能把神愈之类的治疗术练至极点,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换成其他人只能躲而不会接,因此更显出斩风的忍耐力、毅力和胆识。
  看着渐渐平静的斩风,他忽然明白了,斩风不只是在抵抗,而是在修炼,也许是利用痛苦来修炼,如果真是这样,没有强大的毅力和忍耐力,绝对无法支撑下去。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忍耐力?天下能用这种方法修炼的人屈指可数,单是忍受这强烈的痛楚,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他到底是甚么人?难道世上还有更强大的种族吗?
  赤瑕璧的心态变了,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欣赏,现在又打心眼里佩服,因为他终于明白斩风年纪轻轻,却有这种成就的原因,毅力和忍耐力只怕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轰!
  不如动山的斩风突然被一股力量猛然向后推,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他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切痛楚仿佛都随着吐出,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胸前有一片焦黑。
  赤瑕璧苦笑一声,劝道:“老弟!只是修炼而已,犯不着弄得像生死抟斗似的,万一受伤就适得其反了。”
  “修炼就是生死抟斗,否则战斗就是死路。”
  斩风冷漠地看了看胸前的伤口,仿佛受伤的不是他的身躯。即使痛楚还在,即使还会有生命危险,一切都不能阻挡他对力量的追求,因为修炼而死,没有任何遗憾,但在目标面前倒下,那才是人生的遗憾。
  赤瑕璧再也说不出俏皮话,连脸上的笑容也被敬意代替了,“我服你。”
  “再来一次!”
  斩风就像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满脸坚毅,目光冷漠,但浑身上下透着永不服输的坚韧。
  “这么快?你的伤还没好呢?”
  赤瑕璧又被他惊人之举吓了一跳。
  “死不了!”
  斩风的冷傲仿佛震撼了山岭,掀起阵阵烈风,吹得衣服劈啪乱响。
  “好!”
  赤瑕璧点点头,任何说辞都是对斩风的污辱,所以他没有再劝,反而更加认真地施展道术,这才是最礼貌的回应。
  随着手指轻晃,九只火蝶又重生了。
  斩风死死地盯着火蝶翼,明知蝶焰刺的厉害,这一次依然没有躲避,又是一拳击散火蝶,但他不再用胸口去迎,而是换成了左肩。只要不死,就还能练下去,当然,这种自信也建立在冥人独有的身体上。
  轰!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掀上半空,急速往平台外的悬崖外坠去。
  赤瑕璧大惊,急忙展动火灵神翼,但他刚动,斩风坚如磐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平台上。
  “再来一次!”
  赤瑕璧笑了。
  匆匆三天,赤瑕璧已经忘了击倒斩风多少次,只记得斩风依然能站在面前,沉声说“再来一次”。
  斩风身上完好的地方已经不多了,衣服也换了三次,但还是破破烂烂,肉体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
  “再来一次!”穿上新衣后,他又站了起来。
  赤瑕璧好不容易坐下休息一会儿,再听到这四个字,心里别提多怕,吓得浑身哆嗦,嘻笑变成了苦笑,哀求道:“老弟!够了吧?你受得了这种疯狂修炼,我可要来休息一下。唉!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还天天吹着山风,我都快变人干了。”
  “三天了吗?”斩风呆望着他。
  “天啊!”赤瑕璧白眼一翻,几乎要晕到,哭丧着脸喃喃地道:“我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已经被人叫疯子,没想到你比我还疯,难怪天天练得这么凶,居然不知道时间,幸亏我提了一句,不然还真要被你活活累死。”
  “还有三天,还能练一练。”
  扑通一声,赤瑕璧一屁股坐倒在地,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苦笑道:“不行了,不能再陪你这个疯子炼,不然我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斩风没有勉强他,迎着山风站在崖边,目光随着山峦起伏,心里则在回味三天修炼得到的经历和力量。
  “老弟,你也太用功了吧?一刻也不肯休息,我真还疑你是不是铁打的。”赤瑕璧斜眼看着他,他并不是没有道力,只是身体太累了,他不像斩风,有着超人的体魄和毅力,即使身体受不了了也能撑下去。
  斩风忽然问道:“戟布的力量比你高多少?”
  赤瑕璧耸了耸肩,苦笑道:“没法比,他的实力太强了,我连小菊都打不过,何况是他。”
  “小菊?”
  赤瑕璧笑道:“小菊就是菊宁,道仙里排第五。”
  “嗯!”斩风暗暗嘀咕,如果没有冥术相功,战力实有限,很难战胜戟布,即使用了冥术,恐怕也会像上次一样,不分胜负。
  赤瑕璧又道:“上次那四个小姑娘就是她的弟子,性格有些怪,和我差不多。”
  “原来她们是菊宁的弟子。”
  赤瑕璧笑道:“小菊只收漂亮的少女做弟子,一共收了百名徒弟,共称百花谱,是道官中的奇怪团体,用的都是拂尘。”
  斩风问道:“菊宁与你的实力相差多远?”
  “不知道,不过戟布老大只说我能去挑战跎烈雷,也许还差一截吧。”
  “与她相一截,如果与戟布相比,差距一定很大。”
  赤瑕璧忽然瞪大眼睛惊问道;“你不会想去挑战戟布吧?”
  “为甚么不能?”
  赤瑕璧怔了怔,躺倒在平台上放声大笑道:“也好,让他来尝试一下你的疯子修炼法,也许他会累得吐血,哈哈!”
  “还有几天,外伤大概不会碍事。”斩风盘算了一阵,又关始新的修炼,这一次轮到元神。
  “噫!”赤瑕璧忽然跳了起来,满脸惊喜地望向天空。
  斩风抬眼望去,西南方飘来一朵黄色的菊花,硕大无比,菊花上站着一名婀娜女子,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貌。
  “小菊!”赤瑕璧露出狂喜之色,迫不及待地放出火灵神翼,然后迅速向着菊花迎去。
  “小菊?她就是菊宁道仙?”斩风的眼神又冷了,虽然相信赤瑕璧没有参与家族惨案,但难保其他道仙没有参与,菊宁身为道仙之一,也脱不了关系。
  菊花一直飞到平台边缘,妙目轻动,快速从赤瑕璧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斩风身上,眼神也变冷了。
  斩风的眼神更冷,一声不响地盯着道仙中唯一的女性,没想到菊宁竟是一位雍容高贵,气质不凡的美女。
  “你是斩风!”菊宁冷冷地问道。
  “是。”斩风点点头。
  “小菊,你怎么了?”
  菊宁美丽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他是不是向仙人动刀了?”
  “是啊!”
  菊宁脸色骤沉,叱喝道:“与仙人为敌,就是与道士为敌,你难道不知道吗?”
  赤瑕璧笑道:“虎极仙士都不介意,你又何必在意。”
  菊宁大声驳斥道:“仙士不在意是他的气量大,不愿和普通人计较,但我们是仙人的弟子,有责任维护仙人的声誉,怎能容忍别人随意冒犯仙人?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赤瑕璧露出无辜的表情,苦笑着问道:“小菊,你还想干甚么?”
  菊宁愤恨地盯着斩风道:“我不会放过你,等大道法会完了,我要向你挑战。”
  斩风没再理她,菊宁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也不想多理,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你……”菊宁的俏脸气得通红,但斩风像是石头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矛头又指向赤瑕璧,“你不闻不问,还和他称兄道弟,一起在这里修炼,简直气死我了,你到底还是不是道仙?”
  赤瑕璧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苦笑道:“小菊,他只不过为了小情人才那么拼命,有情可原,换成是你也会这样吧?”
  菊宁撇了撇俏嘴,不屑地道:“哼!我才不会呢!修道成仙才是真理,情情爱爱都是俗物,不属于仙人,也不属于我们,我听着就烦。”
  赤瑕璧脸色惨白,摇头苦笑道:“想不到你升仙欲望这么强,难怪总是不理我。”
  菊宁淡淡地道:“你也是要成仙的人,想太多会妨碍修炼,我劝你还是专心修道吧!”
  赤瑕璧心里不舒服,忽然唤出火翼神翼飞走了。
  斩风这时才睁开眼睛看着菊宁。
  “看甚么?你给我记好了,大道法会以后,我会找你挑战,我不管你是甚么身分,绝不会放过你。”菊宁像看仇人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坐着玉色菊花飘然而去。
  斩风静静地望着远去的倩影,除了赤瑕璧,其他道士对仙人都是毕恭毕敬,因此更显得赤瑕璧与众不同。
  大道法会的会场就设在锁春谷,因为锁春谷藏在群山之中,环境清幽,风景怡人,而且谷中有个温泉湖,四季都弥漫着白蒙蒙的雾气,恍若世外桃源一般,与仙人超尘出世的气质相映衬,深得仙人满意。
  谷口只有一个,方便管理,虽然没有人相信有人敢捣乱,但朱雀国皇帝和十大道仙都会出席,谁也不敢大意。
  大批道士为了早一点进入,提前几天就涌向锁春谷,把谷口外面挤得水泄不通,为了表示对仙人的尊敬,禁止任何道官使用飞行术入内,因此每个人都要从谷口步入,就连戟布也不例外。
  山风带来阵阵喧嚣声,惊动了修炼中的斩风,睁开眼睛朝谷口方向看了看。
  参加大道法会对他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会有极大的危险,只是戟布没有说明会面时间和地点,心里不免有些犹豫。
  忽然天边飞来一团白气,既不像云,又不像雾,只是白蒙蒙一团,但色彩极淡,如果不小心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难道是仙人?”斩风冷眼观望,白气来到锁春谷上方时果然出现了变化,一个黑影渐渐出现白气上方。
  “这大概就是那个名叫雾隐的仙士吧。”
  正当他迟疑之际,雾隐仙士突然停止了下降,转而往斩风所在的位置飞来。
  斩风知道四周不可能有人,目标也只有他一个,因此镇定地坐在原地等待。
  雾隐仙士化作白雾飘然而来,最后在平台外三丈停下,身影也随之出现,一张赤红色的脸骇然醒目,长角眉,高额小眼,就像是一对黄豆镶在红皮上,满头白色细发。
  斩风冷眼打量了他片刻,却没有说话,还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雾隐仙士对他并不留意,只不过见大道法会还没开始,又不想与道士们过早接触,于是想找个地方等待,龙珠峰吸引他的并非斩风,而是美丽的风景。
  目光在斩风身上扫过,迅速移向重重山峦,点头赞道:“风景不错。”
  他转头又看了看平台,这时才发现平台的周边都是悬崖,如果没有飞行能力,几乎不可能上来,因此斩风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尤其见他没穿道袍,更是诧异。
  “你是甚么人?”
  “普通人。”斩风连正眼都没抬。
  “你是怎么上来的?”
  “你想查我吗?”斩风冷冷地问道。
  雾隐仙士被刺耳的语气一冲,微感不快,但仙人气度不容他发怒,淡淡地又问道:“这里要举行大道法会,难道你也是来参加大道法会吗?”
  “不是。”斩风的回答干脆直接。
  “哦!”雾隐仙士感觉到语气越来越冷,大为诧异,自从踏入人界以来,还从未有人用这种态度对他,忍不住细细打量斩风,发现他不止语气冷淡,就连表情和气质都冷得像冰,似乎这就是他的个性。
  “没事的话请离开,别打扰我。”斩风不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与仙人发生冲突,因此不客气地赶他离开。
  雾隐仙士不但没走,反而在他面前坐下,温和的眼神再次打量斩风,含笑问道:“你不知道我是甚么人吧?”
  “仙人。”
  “你知道?”雾隐仙士大感惊讶,对方明知自己的身分和地位,还敢用这种态度,不是故意刁难,就是天生冷漠。
  斩风似乎洞察了他的思绪,淡淡地道:“这里是人界,不是仙界,以人为尊。”
  “人界居然还有人不喜欢我们,真是没想到。”雾隐仙士对他大感兴趣,竟有招他入道的想法。
  斩风用默然回应,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知道仙士这一级无法认出冥人身分,所以很镇定。
  雾隐仙士温言问道:“你不是道士吧?”
  “不是。”
  雾隐仙士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面带微笑,劝说道:“为甚么不学道呢?学道是大势所趋,日后修道成仙,进入仙界。”
  “为甚么要去仙界?”斩风盯着他反问。
  “这--”雾隐仙士突然愣住了,虽然在仙界住了很久,但他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提出相同的问题,霎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斩风冷冷地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又何必劝别人去。”
  雾隐仙士大为不悦,驳斥道:“你不该质疑仙界,那是最神圣的地方,而且仙人无忧无虑,逍遥自在,这种生活不好吗?”
  “有食物吗?有酒吗?有世间这么多好东西吗?”
  “这些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仙人才是永远的。”
  “既然如此,你为甚么不留在仙界?”
  “这还用问,我来人界,是为了劝谕世人修道成仙。”雾隐仙士被他一再追问,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住了。
  “世上人人都成仙,要人界做甚么?”
  雾隐仙士顿时哑了,支吾了片刻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也不相信所有的人都能成仙。
  斩风冷冷地道:“原来仙人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看来修道也不过如此。”
  雾隐仙士有些急了,正色道:“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有责任保护人界。”
  “哦?青龙、白虎、玄武三国内好像没有道士、也没有仙人。”
  雾隐仙士怔了怔,脸色稍沉。
  斩风瞥了他一眼,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仙人为甚么只在朱雀国活动,却从不去其他国度,否则道官势力早就传遍整片大陆。
  难道又是四界和议的限制?可我怎么没看到这一条呢?莫非只是仙界与人界的协议?
  想着,他盯着雾隐仙士的眼睛,试探性问道:“你应该去其他三国试试,也许会有更多人加入。”
  雾隐仙士突然沉默了,眼角余光盯着斩风,沉声道:“自有道士传播大道。”
  “难道仙人只能在朱雀国活动?”斩风步步紧逼,急促的追问,不让对方有足够的思考时间。
  “这……”事关仙界机密,雾隐仙士只能哑口无言。
  斩风洞若观火,心里嘀咕道:“看来猜得没错,一定有甚么制约着仙界的行动,使他们无法踏出朱雀国的国境。难怪道官势力没有在青龙等国发展,看来冥界还是挺幸运,一旦道士遍及整个人界,想找立足之地将会更困难。”
  “你究竟是甚么人?”
  “青龙国来的异术师。”
  “哦!你是异术师!”雾隐仙士虽有些惊讶,但异术师是甚么人他很清楚,眼中的顾忌和猜测都消失了。
  “听说仙士指使道士对付我们,是真的吗?”斩风又开始新一轮的盘问。
  雾隐仙士再次哑然,犹豫了片刻,他忽然站了起来,沉声道:“大道法会就要开始了,我不便再留,告辞了。”
  斩风淡淡地盯着他,仙、冥两界的争斗迟早要浮上水面,像雾隐这种仙人也将是大敌,只是此刻不想招惹他而已。
  “噫!”他正想继续修炼,眼角忽然瞥见石地上有一卷淡蓝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份文件,上面绑着一条白丝带。
  更吃惊的是,这种纸是冥界特有的纸张,他在冥界见过很多次,因为颜色特殊而印象深刻。
  “奇怪,仙人怎么会有冥界的纸?”
  他捡起纸卷摸了摸,确定是冥界的纸张,心里更是诧异,抬眼看了看远去的雾隐仙士,接着扯下白丝带,缓缓张开纸卷。
  “甚么……”
  他一向沉着镇定,即使面对仙人也毫不动容,但当目光扫过纸上的字时,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眼前一片昏暗,呆若木鸡的他一屁坐倒在地,久久说不出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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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6 14:2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一章 仙冥通缉令
  “仙冥通缉令!”
  五个字如惊雷般在斩风的脑海中不断炸响,後面的每一个字更是触目惊心,冰封的心灵被震得地动山摇,久久也无法平静,细细读下去更觉得五内俱焚,情绪无法自制。
  不大的黄卷纸上短短地写著几行字∶“冥人斩风因挑战冥皇失败,杀死数名冥人後窜入人界,实属十恶不赦,经仙界两界商议,共同颁下通缉令,捉拿妖人斩风。”
  “为甚麽会这样?难道冥界又发生了大事?”他轻轻地咕哝了两句,忽然抬头望著雾隐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吸了口气,即使内心地动山摇,表面上依然装作不动声色,暗地里猜测这张仙冥通缉令背後的故事。
  “冥皇不可能自愿下这道命令,一定是迫於某种压力才不得已这麽做。”冥界的经历和对冥人的感情使他无法产生半点怨恨。
  难道迎仙崖的事情还没结束?还是……
  他仰起头,天空一片蔚蓝,就像一块美丽的蓝宝石,美得让人心动,然而此刻在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光彩,消息在太突然,即使像他这麽冷静的人也难免疑惑和不解,事情千头万绪,却总是找不到根缘,也无法整理清楚。
  久久,左思右想之下,他觉得原因只能有一个,仙界为了迎仙崖上郭真大败的事情找上冥界,要求重惩犯人,冥皇无法抗拒仙界的压力,为了整个冥界的将来只能弃卒保帅,把他供了出来,还摆出高姿态要通缉他,从而表示他在人界的所做所为与冥界无关,以减去仙界的疑心。
  “冥皇大人,这是被仙界逼的吧!”虽然被冥界通缉,但斩风对冥界只有感激,没有怨恨,因为冥界给了他力量,给了他重回人界的机会,这是他最期待的事情,既然目标已经达到,已没有任何埋怨,何况只是一张通缉令,并不能说明他已被冥界遗弃。
  想到自己的使命,不安渐渐在消散,目光又充满了斗志和活力,他站了起来,面向冥界大门的方向眺望,既然仙界知道自己从冥界大门闯入,以後对冥界的控制一定会更严,冥界大门的封锁也会更加紧密,恐怕再难有冥人闯入人界,相对,他想回到冥界也更困难,除非有绝对实力击败的仙人。
  “冥皇大人,你绝不会放弃拯救冥界,我也不会,因为我是冥人,永远都是!”虽然没有人听到誓言,但这一切对他都无关痛痒,重要的只是心中的那份诺言。
  他知道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从现在开始,冥界很难再派遣人员进入人界,能改变冥界命运的只有他,只要能把冥术带回冥界,就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冥界的现状,当冥界的整体实力大幅度上升後,一定能扭转不利的局面。
  “冥术!我一定要找到它!”斗志像火苗般砰然跳动,拳头紧紧地攥著。
  再次了望远方,斩风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离开冥界後卷入了许多事情,因此一直都在担心身份败露,这份心理压力每每束縳著他的行动,但从现在开始,他不需要再掩饰冥人的身份,也不需要再躲躲藏藏,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控制自己的实力,冥术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这无疑加强了攻击手段。
  “也许这样更好一些,反正已经是仙冥两界的通缉犯,做甚麽事都不必担心有更坏的下场。”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他意识到这一切也许正是冥皇的计策,冥界可以用捉拿犯人的名义重临人界,这样一来不但堂而皇之,还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沉思之际,天空中突然飘来一道白光,正是雾隐仙士,他丢了仙冥通缉令,心中极为不安,担心消息泄露会引起轩然大波,因此急急忙忙往回赶,希望在外人没有发现前找到。
  斩风淡然看了看他,没然丝毫惊慌,像刚才一样泰然自若地盯著雾隐,既然事情已经公布,在仙人面前就没有任何事需要顾忌的事情,就算现正面开战也毫不犹豫。
  “你看到我的东西吗?是一张蓝色的纸卷。”雾隐随意打量他一眼,见他气定神闲,不以为意,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在石崖上下不断地扫动。
  斩风不动声色地观察著,眼中的仙人再也没有从容不迫的气质,也没有高雅清优的神采,满脸紧张之色,连眼睛都失去了光泽,心里暗暗猜测著这份通缉令的重要性。
  “没看到吗?”雾隐心里著急,说话时也失去了往日的温雅,语气显得十分僵硬,带著质问的意思。
  斩风被仙界通缉本就不悦,现在更是有些恼怒,如果在以前,也许为了冥界会忍,但现在不需要忍耐,开始展现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故意扬了扬手中的仙冥通缉令,冷冷地问道∶“你说的是这个?”
  “就是这个,快给我。”雾隐惊见纸卷,喜不自胜地冲向他,伸长右手想抢回通缉令。
  斩风有意挑衅似的看著他,却将通缉令收入怀中,淡淡地又问∶“这真是你的东西吗?”
  雾隐见他居然连自己的要求都不听,反而收入怀里,不禁又惊又急,却碍於身份,不愿与一个普通人争强,焦急地叫道∶“不错!那是仙界机密,快给我,普通人不能看。”
  斩风发现他越来越紧张,意识到这张通缉令的含意并不简单,略加思索後突然明白了,仙界花了五百年的时间把冥界从人界抹去,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就像修了一座巨大的水坝,坝上的任何一个小洞都可能会引致大坝崩塌,而他自己就像是钉子,正在用微小的力量冲击的大坝,因此仙界不可能再让冥人进入人界,否则会引起人界巨变,雾隐把这张仙冥通缉带在身上,一定是为了向驻守人界的群仙传递消息,让他们策划追捕。
  为了他这颗钉子,仙界将会出动所有力量追捕,摆在前面的将会是一条荆棘满途的道路。
  想到此处,他更加镇定,既然对方不敢公开,追捕的消息只会流传在仙人之间,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追捕,由於缺少人界势力的协助,他可以躲藏在人界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不引起仙人的注意就可以确保安全,因此无论是战是逃都有更大的自由度。
  雾隐作梦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冷漠青年就是被仙冥两界通缉的要犯,因此对他的行动感到极度的诧异和不解,不断地催促道∶“快给我吧,这不是你应该看的东西,否则会有危险。”
  “危险!”斩风故意拿出通缉令看了看,淡淡地道∶“你的话说晚了,刚才我已经看过了,你说怎麽办?”
  “你怎能……”雾隐仙士惊得木瞪口呆,把张通缉令带入人界是要通告留在人界的群仙,现在却落入一个普通人的手里,而且消息外泄,如果不能控制消息的播散,後果实难预料,身为最底层仙士,这麽重大的责任不是他能承受的,仙人的风度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看著脱下优雅外套的仙人,斩风心中冷笑连连,虽然不能以偏盖全,但他实在无法对雾隐这种仙人有任何敬意,挑衅著又问道∶“听说大道法会推迟了一个月,难道就是为了这张仙冥通缉令?”
  听到仙冥通缉令五个字,雾隐仙士的脸色更加阴沉,森然喝道∶“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就别问。”
  “原来除了仙界还有异界,为甚麽世上的人都不知道?难道仙人有意引瞒?还是有甚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斩风刻意挑动雾隐情绪,从对付郭真的经验看来,仙人并非心止如水,只要让仙人冲动,胜机就会大增。
  话语狠狠地刺中了雾隐的要害,气得他脸色铁青,怒喝道∶“这是仙界的东西,我劝你立即把东西还给我,否则别怪我就不客气了!”
  “原来仙人也会用威吓恐吓,你要杀人灭口吗?”斩风像咬住猎物的猛兽,怎麽也不肯放口,因为他正需要雾隐发怒。
  那日在月丘上,虎极并没有提及仙冥通缉令,即使自己挥刀相向,对方也没有更激烈的行为,可见他并不知道仙冥通缉令,换句话说这份通缉令是刚刚颁布的,整个人界也许只有雾隐一个人知道,如果可以迅速击败他,将元神打回到仙界,这份文书短时间内不会传到人界,也不会有人追捕,使他有更多的时间计划以後的道路。
  “如果你不还我,我只好把你抓上仙界。”雾隐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看,想到事情的後果,心头就像有块巨石压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杀我!”斩风俊目大睁,寒光如闪电般直刺雾隐。
  “嘶!”雾隐被突然涌来的寒流一激,经不住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既是纳闷又是不安,不明白这个青年为甚麽会有这麽强大的杀气,更不明白自己为甚麽会成为杀气的冲击对象,他并不认为一张通缉令对斩风本身有任何影响。
  “你想怎麽办?”斩风突然又收回杀气,因为对方的距离还不够近,对紫月之瞳的施展有很大的影响,所以不想打草惊蛇,於是又扬了扬手上的通缉令,吸引对方靠近。
  雾隐虽然是仙人,但那只实力和地位,相对而言,他的处事能力并不出色,做事犹豫不决,因此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无法决断。
  “好吧!我还给你。”斩风见他手足无措,神色慌张,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把通缉令递向左手,右手则紧握刀身,两颗力量种子也蓄势待发,等待惊天一击。
  雾隐正感困惑,惊闻斩风答应归还通缉令,顿时喜上眉梢,笑容取代了脸上的忧色,以为对方摄於仙人的地位,因此妥协,点头笑道∶“好,难得你明理,不过里面的东西只能看,不能……”
  话音未落,一对妖异的紫光瞬间刺入眼中,直抵心头。倾刻间,心神被丝状的紫芒紧紧也缠绕著,并将寻死的意念送入他的脑海。
  虽然斩风的气质与众不同,但雾隐从未想过对方敢向他动手,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难以弥补,心头像是被人拔了塞子一般,斗志和求生意念快速地流失了,身子软软的,连动都不想动。
  但雾隐毕竟是仙人,有仙气护著心神,紫月之瞳的冲击力维持了片刻,仙气开始形成有效的抵抗,将伤害力一点点削弱,使他不至於迷失自我,只是力量和行动力都被大幅削减。
  斩风知道自己弱点在於没有飞行术,眼前只有一次机会,不能把握将会陷於苦战,一但对方离开平台,自己将会处於极度的劣势,甚至会招来道官的围攻,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施展全力的紫月之瞳,束縳住雾隐仙士的心神才是制胜之机。
  “你——”雾隐刚刚恢复些神智,又见刀光灭顶,打心眼里感到後悔,此时才醒悟,对方早已对自己动了杀心。
  斩风几次与仙人对抗,知道紫月之瞳的力量不能完全克制仙人,效用最多只剩一半,因此早有打算,见雾隐目光呆滞反应迟顿,忽然舞动长刀,带出迷梦般的蓝色。
  天空划过一道蓝色的流星,狠狠地砸向雾隐的脑门。
  雾隐仙士的实力远胜郭真,仙气和仙术都更强,虽然一半心神受到牵制,但他依然能用另一半心神摆脱危机。
  蓝光狠狠地劈下,就在刀锋将要碰到头发之际,雾隐的身子竟然变成了一团白雾,轻若无物,即使被蓝光劈开两半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鲜血淋漓的场面。
  “噫!”斩风见计划在最後一刻落空,感到十分惊讶。
  雾隐仙士趁他分神,急忙飞出悬崖,脱离斩风的攻击范围,紫月之瞳的威力骤然削减,神智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斩风异常平静地目送他逃走,脸上没一丝失望或气馁,仙冥通缉令意味著一场场恶战将要来临,而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序幕而已,没必要为一时的得失而烦恼。
  雾隐慌张地逃出百丈外,手里捏著被砍断的几根黑发,心中犹有馀悸,如果不是拼尽全力摆脱了束縳,只怕连肉身也保不住了。
  “他到底是甚麽人?怎麽会这麽厉害……噫……他难道是……”平静之後,思绪渐渐恢复正常,刚才那一轮排山倒海般的狂攻,对手的实力可见一斑,再想到世间能把仙人逼退的人少之又少,纷乱的思潮中,一个念头如果灵光般涌现,猛然地转眼盯著斩风,轻声惊呼∶“难道他就是被通缉的斩风!”
  山风拂动,掀得衣角哗哗乱响,斩风傲然站在崖边,长刀刀尖抵著地面,双手按在刀柄上,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仿佛山神一般巍然耸立。
  意识对手的身份,雾隐再也不敢怠慢,郭真战败的事件影响太大,这是五百年来仙界的第一场败场,意义非凡,因此仙界才不得不全力追查迎仙崖事件,如今又差一点被击毁肉身,他也不能不谨慎了。
  斩风现在担心的不是雾隐进攻,而是他逃走,或是叫来道官帮忙,见他站在雾上不动,心里期盼著他能主动发动反攻,事情果然如他期望的方向发展,雾隐犹豫了半晌後化作白光向他飞去。
  雾隐不敢太接近,因此把雾气停在崖外十丈,然後冷眼打量了他一番,怒目喝问道∶“你就是斩风。”
  “是我!”斩风应声而答,没有一丝犹豫。
  虽然早已猜到,但听到铿锵有力的回应,雾隐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脑海中随即想到郭真被击毁肉身要重新修练,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心里又犹豫了起来。
  五百年来,仙界一直不把没落的冥界放在眼里,甚至把冥界排除在诸位之外,定下人鬼仙三界定式,因为仙人不相信冥界还有能力复苏,更不可能与仙界一较长短,即使是冥界之皇,实力只相当於散仙一级,连仙班都排不进去,更别说对抗仙界,但郭真的惨败使仙界发生了大地震。
  堂堂仙士竟被最低级的白级冥武士杀败,这是连冥人自已也难以想像的事,更别说是仙人,都引以为仙界的奇耻大辱,同时,五百年来建立的绝对自信也因事件被打得粉碎,仙人不再是至高无上,不再是不可击败,甚至有人开始担心冥界的疯狂反扑,雾隐就是其中之一。
  凶手就在面前,只要战胜了斩风,仙界的耻辱也就得以洗刷,但他没有足够的信心,不敢冒然出手,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大声喝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通缉犯,难怪手段这麽凶狠恶毒,留在人界只会为祸一方…”
  “郭真还没死。”斩风少有的卖弄起口舌。
  雾隐愤然道∶“可是你毁了郭真的肉身,伤了申豹散仙的仙鸠?”
  “还有刀劈虎极仙士,刚才又差一点杀了你。”斩风不但不解释,还一心要把所有罪责揽上身。
  雾隐想起刚才的狼狈,顿时胀红了脸,怒斥道∶“你击伤仙人,窜逃入人界,罪不可赦,你还是乖乖跟我回仙界受审,否则将会面临仙人围攻。”
  “想抓就来,别癈话。”斩风平静地让人心惊,目光微微飘动,思索著如何一举击杀雾隐。
  雾隐心里不安,对手战绩骄人,曾经三败仙士,吓退散仙,不能不小心谨慎,否则会重蹈郭真的覆辙。虽然明知不远处有十万以上的道士,但他却拉不下脸求援,这样会大大折损仙人的威信。
  斩风继续挑衅道∶“别在这大言不惭,想活就快滚!”
  “你……”雾隐终於被激怒了,含著怒火的双眼死死地盯著斩风。
  斩风冷冷地道∶“今天我就把消息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仙人都是骗子。”
  雾隐神色大变,来人界之前,日虚宫散仙勿梦特意再三叮嘱,通缉令千万不能传出,免得斩风闻到风声躲入广大的人界疆域,难以追捕,眼下斩风已经知道了自己被通缉,如果现在放他离开,日後天南地北任他躲藏,几乎无法寻觅,更何况仙人鬼三界私下有协定,仙人只能在朱雀国行动,万一斩风逃出朱雀国,情况就更糟了。
  思索之下,他最终决定出手抓人,随著一声清啸,他将肉身化入白气,如云般飘浮在空中。
  见他发起进攻,斩风终於松了口气,只要交战就有胜机,把雾隐打回元神至少可争取到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只要远走他乡,相信仙界不容易找到。
  他再次舞动长刀,狠狠地劈向白气,天空中划过一道半月形的蓝光,将白气从中破开,接著一闪即逝。
  白气完全不受力,刀锋从中滑过,如同劈中虚空,不留任何痕迹,斩风微微皱了皱眉,意识到雾隐藏有後著,不敢怠慢,刀锋刚过,人也投入影子,贴在山壁上等待攻击。
  被破开的白气又合成一团,随著山风飘飘荡荡往山壁上的黑影移去。
  难道这也是攻击?斩风看不出白气的藏著力量,不禁嘀咕了起来。
  犹豫间白气已撞上石璧,柔软如绵的白气力灌千钧,狠狠砸在黑影所在的石璧上。
  噗!一口鲜血喷洒在壁上,留下点点血斑,斩风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并往下高速坠去。
  白气不依不饶,如殒石般高速下坠,急追斩风。
  “可恶!”虽然被打得口吐鲜血,全身巨痛,但斩风还是咬著牙硬扛了下来,灵动的他再次化入黑影,贴著绝壁往上窜去,刚好与下坠的白气形成错位,顺利地回到平台。
  当身体平安出现在平台後,他终於松了口气,但嗓子一甜,顿时又喷出一团血雾喷而出,染红了冰冷的石地。
  他撑著刀柄站了起来,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心道∶“好厉害!看似轻柔,力量竟然这麽大,如果不是力量种子护著,只怕早就完蛋了。”
  雾隐再次回到悬崖外,见斩风被打得口吐鲜血,信心骤然倍增,再次现出身影,傲然道∶“现在你知道利害了吧?还是跟我回仙界吧,仙界不会杀人,自然也不会杀你。”
  斩风摸了摸胸口,只觉得胸闷气短,嘴里满是血腥味,十分不舒服,如果不是化身入影,刚才那一击只怕所有的肋骨都被撞成粉碎,他硬忍著痛楚,冷冷地望向雾隐,眼中只有斗志,没有半点惧意。
  接触到冰一样的眼神,雾隐下意识地颤了颤,心里忽然意识到一点,斩风的骄人战绩并不完全来自於实力,顽强的毅力和斗志也许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心里既畏又惧,如果斩风的实力再增长下去,不但是对人界的威胁,就连仙界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我太大意了,绝不能再有下一次!”斩风再三警惕自己,从今以後不会再有冥界的帮助,路只能一个人走,任何失败都只能自己承受,容不得半点大意。
  “吐了这麽多血,你还想再战吗?”雾隐指著地上血斑再次劝说他投降。
  “除死方休!”斩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索性扔下长刀,两颗力量种子各自灌入一只手,浑身上下充满斗志,竟比刚才更高涨,双眼炯炯有神,满是煞气,如鹰眼般锁定目标,准备随时扑击猎物。
  “你真是执迷不悟,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雾隐摇了摇头,再次化成白气发动进攻,但这一次他没有那麽幸运了。
  斩风虽然摆好了架式,但直到白气飘到平台上方,他还是一种不动,让人分不清是等候时机,还是无力反攻。
  雾隐在空中盘旋了一阵,见斩风纹丝不动,既不敢冒然往下,又不想放弃,心里别提多别扭,暗暗思索道∶“他到底是在干甚麽呢?即便是蓄势待发,可也不能像块磐石般不动呀!难道他想等我自动退缩,这也太离奇了吧?还有甚麽可能性呢?
  突然,他用头望向锁春谷的方向,心头一跳,惊道∶“难道他想等道官出现,然後把事情公布出去?风险也太大了吧?但这样一来仙界的名声会受打击,对道官势力的控制也会削弱,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白气突然发生变化,如果浓密的雾状气体突然散开,变成了一个直径五丈的圆形的白色薄气膜,轻轻地向斩风头顶盖去。
  一道紫色天虹划而起,与气体相交时突然绽放出强烈的玄光,刺得人头昏眼花。
  “噗!”斩风被玄光一声,嗓子口冒出一股腥气,猛地抬头向白气的气膜喷出一口鲜血,满天红雾与白气混杂在一起,竟将顶上的气膜化去了一大片。
  雾隐大感意料,抓斩风并不只是因为他击败郭真,而是想从他的身上找到冥界的秘密,因此仙界的命令是抓活的,雾隐不知道他伤的如何,连忙收回仙术。
  斩风要的就是这刹那,美丽无瑕的蓝色如迷梦一般急速射入雾隐的眼中。
  上次受到紫月之瞳的攻击,本已有所防备,但蓝与紫不同,蓝是化解斗心的精神力,经过几番修练,力量更胜从前,当雾隐的心神被冥神之眼侵蚀之後,追捕斩风的信念突然消失了。
  斩风知道机不可待,将所有力量灌入右拳,愤然挥向雾隐。
  雾隐的反应也很快,蓝光一起就醒悟到自己失算了,惊慌失措的他不顾一切暴发出所有力量,一道巨大的白光从眉尖射出,直指天空。
  白光似是有灵冲天宵後如细雨般洒回地面,将整个龙珠山包裹在地,球的山头闪烁著刺眼的光芒,仿佛地面跳出了另一个太阳,照亮四方。
  然而,斩风的惊天一拳抢先一步轰在雾隐的胸前。
  啪!一阵骨头暴碎的声音,白光跳起的一刹那,斩风的拳头陷入了雾隐仙士的胸口,竟把整个胸口打得血肉模糊,肋骨更是裂成数段。
  斩风的结果也好不了多少,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弹出山头,重重地摔下山崖,人事不知。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二章 虚空之秘
  赤瑕璧和菊宁正在锁春谷南方的一处悬崖边说话,忽然瞥见龙珠峰的奇境,无不大惊失色,望著如初升旭日般的奇光,两人久久不能释怀。
  “到底是甚麽回事?”菊宁虽然心高气傲,但还是被场面惊住了。
  “不清楚。”
  “光芒奇特,不像是天然的光,而像是一种强大的力量骤然爆发,我看绝不是天象,而是人为造成。”
  “人为?”赤瑕璧收敛起常见的笑脸,神色凝重地望向光芒消失的方向,咕哝道∶“那里好像是龙珠峰的方向,不会是他造成的吧?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他?是谁?”菊宁惊讶地看著他。
  “还有谁?”赤瑕璧露出苦笑,轻叹道∶“他修练的时候像疯子,我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差点死去,说他能制造这种奇像也不足为奇。”
  “我们快回去看看,别出事了。”菊宁雪白的面颊早己没有了血色,内心的惊愕和不安更是无法抑制,如果奇光真是力量的展示,施术者的实力可想而知,即使是戟布也未必能有这麽强大的力量。
  “我们走吧。”赤瑕璧了解她的心情,伴著她飞向龙珠峰。
  ※※※
  被奇光吸引的不只是两人,几乎所有能飞的都飞上天空,如潮水般向龙珠峰聚集,但奇光早已没有了踪影,只剩下冰冷的石头和空荡的山峰,所有的人都大失所望。
  “斩风老弟呢!”赤瑕璧一眼望去不见斩风的身影,既是纳闷又是担心,怕他出了甚麽意外。
  “大该离开了吧!如果他真的拥有那种力量,瞬间消失也不是甚麽难事。”菊宁见一切正常,心中的大石终於落了下来。
  赤瑕璧皱著眉头四处张望,轻声嘀咕道∶“到底发生了甚麽事?我们不会眼花吧?”
  菊宁同样感到疑云重重,但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仙人被杀,举目眺望片刻,不悦地道∶“我大该是你那位老弟故弄玄虚,走吧,他既然是戟布的客人,一定会参加大道法会,只需再等几天就能明白发生了甚麽事。”
  两人谈论时,道士们纷纷落在山头,并不断地出言寻问。
  “道仙大人,怎麽回事?”
  “那是甚麽光?”
  “是新的道术吗?”
  面对吵杂的人群,菊宁很不耐烦,灵眸扫视著飞来的道士喝道∶“都给我回去,法会举行在即,事情不能耽误。”
  看热闹的道士见她不肯说,都不敢再问,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赤瑕璧已把斩风当成朋友,心里著实为他担心,但想到斩风力败尊瀚,实力足可以位列道仙,即使遇到情况也能化解,犹豫片刻後与菊宁一起离开了龙珠峰。
  ※※※
  奇特的龙珠峰恢复了宁静,峰下的丛林里更是清幽安宁,然而就在枯草绿茵上,斩风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雾隐的垂死一击何等强大,他却没有任何准备,当强光刺入他的身躯时,几乎要了他的命,最危险的时刻,力量种子和元神突然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而且紧密合作,全力保护主体,因此才把身体保全下来。
  日月轮转,星河悬空,躺了很久的斩风终於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思绪渐渐恢复正常,他脑海中也回忆起最後的一击,似乎那一拳狠狠地击中了对方,但强光一闪之後就没有了知觉。
  “难道我又死了?”怀著茫然和疑惑,他尝试著动了动身子,但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全身上下立即传来割心裂肺般的剧痛,疼得汗流夹背,难以忍受,只好暂时放弃了移动的念头,安静躺回原位。
  虽然身上痛楚难当,心里却很高兴,有痛楚就说明依然活著,只要活著就还有希望。
  “看著我又逃过一劫,原来仙士的实力这麽强大,我实在太低估他了,上次击败郭真实在有些幸运。”斩风不是自卑的人,只是身上的痛楚让他感觉到仙术的强大,战胜一名仙士尚且这麽辛苦,如果遇上散仙,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对力量的渴望更盛了。
  他受伤不轻,刚才的一击其实很危险,直到看著雾隐逃之夭夭,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激战十分短暂,但雾隐的实力明显远胜於郭真,至少他有反击的能力,如果不是他中了计,还将会有一场恶战。
  虽然胜了,但他没有一丝兴奋,击败雾隐仙士只能推迟仙冥通缉令传入人界,并不会阻止仙人对他的追捕,而且经此一役,下次的对手有可能是散仙,甚至是几名散仙,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力量,一定会被抓上仙界。
  路已经不容许他後退,即使前方荆棘满途也只能硬挺过去,想到将来的流离岁月,斩风唯一担心的只有流千雪,她的身份特殊,现在又跟随虎极修道,势必有对敌的一天,因此想到将来的场面,滋味很不好受,因此他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把她带入这场战斗中。
  思考了很久,他决定从元神分离找到突破口,既然仙人都不敢轻易修练,说明这将是一修另类的道路,结果也一定会出人意外,但面对仙冥通缉令,任何危险都等於是生机。
  为了更长的取得力量,他趁著身子重伤无法动弹,再次把元神送入白色虚空,两颗力量种子如影随形,双双伴在左右。
  虚空内,白色的气流依然在不断地流动,永不停歇,几乎尝试例用气流修练都失败了,因此他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完全不同,因为内元和心神第一次在白色虚空内分离。
  ※※※
  元神顺利地分离了。
  意识留在内元中,明显感觉到力量的削弱超过一半,正当他感到诧异之时,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改变了,紫和蓝两颗力量种子突然变成脱缰的野马,开始四处乱窜,心神也不甘示弱,与紫蓝两光一起上窜下跳。
  斩风忽然明白了许多,灵性十足的力量种子并不安份,只是因为元神合一後力量骤然增强,相对而言,它们的力量弱了许多,所以都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听从一切指挥,元神分离後力量大幅削弱,束縳已久的力量种子开始展示自我个性。
  “原来元神分离才是修练的途径,看来我以前太小心了,修练不可能不冒风险,否则也得不到强大的力量。”
  意识被打开了,让他看到了一个新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元神和力量种子都可以得到更好的修练,从而获取力量,但与此同时,潜在的危险也被扔在一旁,并不是他想忽然危险,只是不想受到太多的束縳。
  力量种子和心神再次处於竞争状态,而且情况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三种力量都成长了,俱备更强的攻击性,争斗也变得更加激烈。
  斩风缩在内元中静静地看著,等待著身体自动恢复,也等待著三种力量的自动成长,但等了一阵,三种力量忽然停止了争斗,开始扑向白色气流,令他极为困惑,因为白色气流总是避开元神。
  答案很快就展现在他的面前,情况的发展大出意料,白色气流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涌向它们,更甚的是,力量种子和心神竟然开融化和吞吃白色气流。
  难道这些白色气流能帮助他们成长?
  斩风对白色虚空内的一切都怀著深深的疑问,只是一直找不到解答的方法,就像是雾中走路,不知会走向何方,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力量在不断增强。新的发现带给他无数想法,估算著力量种子和心神吞食白色气流後会有甚麽效果。
  也许是由於白色气流太多,三种宝石般的光芒一直嵌在白色气流的外层,再也没有激斗。
  等了很久,力量种子和心神都没有反应,无奈之下斩风只好暂时放任它们,自行修练内元。就在此时,一丝意念突然传来,如果心神和力量种子都可以接近白色气流,内元也应该能与气流接触。
  想到此处,他迫不及待地把内元移向溢动中的白色气流,果然,气流而也没有排斥内元,甚至主动贴了上来。
  气流似有似无,似真似幻,并不像想像中那样带有强大的力量,力量虽然存在,但状态却十分奇特,就像是一团棉花,柔软无力,既不能吸收,又似乎无法直接使用。
  他心里暗暗嘀咕道∶“既然是力量,就应该能发挥出来,问题的关键在於使用的方法,只要掌握这一点,就可以掌握白色虚空的秘密,可是这个瓶胫可不好过啊!”
  力量种子和心神都在吞食气流,他也曾想过这麽做,但冥冥中有一种奇特意识在阻止他,而且他并不认为内元吃掉气流後会有任何变化。
  正当沉思之际,白色气流渐渐将内元围住,看著丝絮般的气流,一个意识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噫!如果有一种力量带动这些气流,也许就能发挥很大的效用,甚至可以把丝絮般的力量编织起来,从而发挥作用。
  想到这一点,斩风改变了修练的策略,想利用内元做为针,把这些流动中的虚力编织起来,虽然有些意想天开,但在这里完全无知道虚空内,任何事都有可能。
  也许是机缘巧会,也许是误打误撞,内元的一番滚动引发了整个虚空的剧变。在旋转力的带动下,红色的内元就像一个引力核,对周边的气流产生了强大的吸力,一股股白色气流源源不绝地涌到内元旁边,仿佛一群小孩见到有人分糖吃,都挤了起来。
  内元很快就被气流裹住,成为雪白色的球状,虽是如此,但气流并没有融合成一体,无论是表面,还是中心,各股气流都在自我运动中。雪球越滚越大,吸力也越来越强,倾刻间几乎所有的气流都被吸了过来。
  虚空内的情况完全改观,原本四处流动的气流不见了,出现了一个雪白的气流球,这个球状物撑起了整个虚空,而力量种子和心神则孤零零地躲在一旁,不敢乱动。
  内元成为了中心,斩风开始感觉气流的真实一面,这些大大小小的气流似乎都有生命,与力量种子有些相似,都是有灵性的力量,但除此之外,他并不清楚气流的真正用途,因为元神都在白色虚空中,无法对外界产生感应,也无法察觉危险,实际作战中的用途仍然需要深入探索。
  气流一直随著内元流动,直到斩风将内元停下,气流才渐渐脱离内元,再次流溢四方,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看著这一切,斩风知道自己以前错了,不应该把力量种子和心神当成修练的主要对象,内元才是修练的根本,因为内元是这个虚空的主人,也是引导者,只有它的变化才能引发整个虚空的变化。
  其实如果他睁开眼睛,一定可以看见自己的身子凌空飘了起来,身子周围裹著一层似有似无的气流层,气流呈乳白色,是由大大小小的气流组成,这些气流依然在动,有的斜流,有的下渗,有的上涌,变化多端,形态各异。
  ※※※
  虚空内没有日月轮转,也看不出时光流逝,他缩在内元中练了很久,渐渐掌握了气流流动的方向。
  再度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太阳的金辉透过叶缝细细地撒在身上,林子里鸟鸣声声,叶香阵阵,气氛平静安祥。
  “想不到因祸得福,居然找到了白色虚空内的修练方法。”斩风感到异常兴奋,虚空就像一个充满诱惑的神境,打这扇大门,里面也许有无穷无尽的珍宝等著他去取。
  突然,天空中飞过几个黑影,速度很快,体型也较大,斩风隐约感觉到是人,再想到不远处的锁春谷,心头一紧,忖道∶“那道强光一定惊动了道士,不知他们会不会来搜林,我现在动弹不得,想跑都跑不了。”
  然而,担忧随著时间的推移淡化了,天色很快又暗了下来,树林里也没有任何动静,斩风不愿再浪费时间,再次进入白色虚空修练内元。
  ※※※
  皎洁的月华几起几落,斩风终於能动了。
  “天空没有道士,大道法会应该开始了。”他坐了起来,望著蔚蓝的天空喃喃嘀咕著,赤瑕璧告诉过他,一但大道法会开始,除了仙人外,任何人都不许在龙山一带施展飞行术,从而表示对仙人的尊敬。
  这几天的修练把他带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修练的主体也从力量种子换成了内元,当白色虚空的奥妙渐渐展现,他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识过的变化。内元变成了太阳,心神和力量种子像星星般围著内元,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
  他松了松肩膀,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被扯破的洞,露出肌肤,正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肌肤时,整个人愣住了,
  “噫!怎麽会变成这样!”
  原本有些黑的肌肤变成玉白色,表面上还有一层淡红色的光芒,光滑润泽,仿佛玉石一般。
  “难道是因为内元的修练?”他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肌肤十分光滑,而且极有弹性,更感到惊奇。
  身体的变化使他认识到修练内元并不只是力量的锻练,而是整个人由内至外的修练,力量增长之馀,身体也在向好的方向变化。
  想到自己的伤势,这种感觉更加坚定,上次与仙鸠一战後,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雾隐的攻击虽然有区别,但他相信这次的伤势不会比上次轻,现在只过了五六天就能走路,其中一定有特定的因素,因此他相信修练内元是快速康复的主要原因。
  “想不到元神分修竟然有这种好处,早知如此,我该早点尝试,现在也许又是一番新天地。”
  兴奋了一阵,他从怀里拿出仙冥通缉令看了看,接著长长地吸了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卸去了一大半,即使冥界生存和血仇依然存在,但行动不受制约,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把通缉令收回怀里,斩风弯腰去捡长刀,忽然发现一些物件散落在原先躺著的地方,但都是不他的东西。
  “这是……”
  一本薄薄白绢引起了他的注意,打开一看,上面竟然写著《通元仙诀》四个字,绢字满是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又没有间断,看不出句子和段落。
  “难道是仙术!”斩风有些惊讶,细细读了几行,似乎真是与修仙有关,只是一时看不明白,由於他本就没有修仙的打算,因此并没有太在意,随手塞入怀里。
  在白绢的旁边,他又发现一枚玉戒,通体雪白,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白气,知道是雾隐的东西,於是拿了起来,仔细定睛一看,玉戒戒面上刻著图案,似是画,又似是无数蝇头小字组成,但雕得实在太小,肉眼根本看不清内容。
  “看来他应该回到仙界了。”斩风随手把玉戒套在无名指上,然後扛著长刀往锁春谷的方向走去。
  ※※※
  树林很大,四周都是山峰,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为了辨别方向,他沿著山壁登上了一座小山峰峰腰的平台。
  眺望远去,视野豁然开朗,一眼望去就是龙珠峰巨大的球型山顶,巍峨雄壮,绵长的山岭被绿色的树林覆盖,满眼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
  山风呼啸著掠过平台,拂动了渐长的黑发披在面前,看著乌黑油亮的头发,他知道又是修练内元後的变化,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忽然,吵杂的人声随著山风送入他的耳中,转头望东南方向望去,声音似是从那里传来。
  “销春谷的入口应该在那里吧!”虽然有山路可通,但他还是选择了陡峭的山壁,因为用影术不会引发伤势。
  ※※※
  越过两座小峰,锁春谷的谷口终於出现在他面前,谷口外宏大的场面吸引住他的目光,不大的谷口被人潮挤得满满的,黑压压一片,一眼望去仿佛是黑色的潮水涌向山谷。
  “这就道官的势力!”
  比起冥人,这些道士只能算是小数目,可是这一幕却给了他极大的震撼,道官势力真正的建立才两年多,在这短短的时光里,戟布等人就把一个新兴势力发展到这种地步,只要再给他们更多时间,道官的势力就会渗入其他国家,遍布人界每个角落。
  更可怕的却是道官背後的仙界,他们才是道官势力的真正主宰者,通过这股日渐强大的势力,仙界就可以把手伸到人界的每一个角落,这对人界没有任何坏处,但对於冥界来说,想重新得到主导权将会难比登天。
  需要担心的不只是道官势力本身,而是道官对冥术师的敌对态度,一但掌握了主动,其馀诸国的异术师将会有灭顶之灾,冥术也有可能会随著他们的覆亡而消失,因此必须及早开始寻找冥术之旅。
  他知道只有取得冥术才能很根本上改变冥界,因此青龙之行十分紧迫,但幽儿的病不能不顾,每次想到发病时的可怕情景,他就觉得心揪。
  “长明岛到底是个甚麽地方?赤大哥花了一年才成功登岛,不知道我要花多少时间。”
  斩风没有著急入谷,静静地坐在崖边的大石上思考著前路,进入人界後似乎没有片刻停歇,禁区的斗争,长山之战,仙冥通缉令,还有即将开始的大道法会,几乎连从容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将来会怎样呢?”
  ※※※
  锁春谷像吸水怪物,把密密麻麻的人潮缓缓地吸入谷内,直到日挂半空,人潮才渐渐消退。
  斩风站起来准备入谷,眼角忽然瞥见远方行来一队人,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从队列来看,似乎是一支军队,他有些纳闷,於是停止下山,驻足观望。
  军队整齐地驶向谷口,大旗飘舞,蹄声阵阵,随著距离缩短,他认出这支军队是朱雀皇帝的卫队,当时在行刺的时候曾经见过,因此记忆犹深,再往後方看,果然找到了朱雀皇帝的龙辇。
  他的脑海浮现出刑场上的景像,正就是龙辇中的皇帝下令残杀他,至死也不会忘记那张狰狞的脸。
  “朱雀皇帝果然来参加大道法会。”仇人相见,份外眼红,斩风再也按纳不住内心的狂怒,眉尖眼角处杀气涌现,随後整个人都笼罩在杀气之中,冷若冰山。
  此时,龙辇上空突然飘起一团黄烟,朦朦胧胧,看不清烟里的情况,斩风情绪有些激动,注意力全在龙辇上,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直到黄烟飘到崖外百丈才发现。
  “道官?”沉稳的他立即收敛心神,眼睛紧盯者飘动的黄烟,片刻不离。
  黄烟朝斩风飞了一阵,在崖边十丈外停下,顶部烟雾渐沉,化成黄色的云状物,一名男子踏烟而站,冷眼相向。
  烟上男子大概四十馀岁,国字脸,浓眉大眼,脸色微黑,鬓丝微微斑白,身上穿著一件杏黄色的道袍,与众不同的是,这件道袍上竟绣著代表皇室的团龙,前胸後背以及两个肩头都绣著五爪团龙,头上扎著黄龙冠,上面镶斗大的珍珠,贵气逼人,打扮与面容相衬,看上去威风凛凛,竟有帝王之气。
  斩风身为豪门後裔,从小也见过家里的排场,对朱雀国的官场知道极多,朱雀国的皇袍是大红色为尊,但能绣上五爪团龙,可见这名男子的身份非同小可,一定是皇族血脉,身为皇族却能施展高明的道术,这一点更让他十分意外。更令他惊奇的是男子胸前绣著一朵金花,代表了道仙的身份。
  黄袍男子表现出皇族惯有高傲气质,双手背在身後,小腹向前挺起,头微微仰起,只用眼角斜视,表示自己高人一等,见斩风衣衫破烂,上面还染有些血渍,脸上也有刮伤的痕迹,与街上的乞丐没甚麽而样,随即露出轻视之色,神色更是高傲,冷冷地喝问道∶“你是甚麽人?为甚麽出现在这里?”
  面对傲气十足的质问,斩风不愿一味服软,冷然反问道∶“你又是甚麽人?”
  黄袍男子傲然一笑,自豪地吐出三个——“那斯然”。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三章 那斯然
  “那斯然!”斩风大吃一惊,没想到排名仅次於戟布的那斯然竟然是皇族。他虽然没有练过道术,但知道修道不是一两年就能成功的事情,更何况要修练至道仙境界,需要的时间更长,说明那斯然很早就开始修练道术,从他的年纪看来,也许比戟布还要早。
  原以为道权,皇权,军权,三权分开,但看到身为道仙的那斯然,他知道自己错了,那斯然的存在无异於将正统皇权与新兴的道权完美地结合起来,对道官势力的扩张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是主导者。
  如果是以前,斩风一定会全力击杀那斯然,破败道官的势力发展,现在建立立足点计划已无法实现,杀了那斯然意义不大,除非他与家族血案有关。
  想到血案,他又看了看正通过谷口的龙辇,心道∶“既然那斯然是皇族,他的嫌疑比戟布更大,朱雀皇帝与他同宗,极有可能借助他的力量杀害国中豪族,那麽道官与事件的传闻也就不假了。”
  血仇又挑起了杀念,冰冷的目光狠狠盯著那斯然,如果不是大道法会举行在即,他一定会出手逼问。
  那斯然不喜欢斩风的气质,更讨厌那对冰冷的眼睛,端起架子,脸色一沉,不悦地喝问道∶“没听到我的问话吗?你一个人鬼鬼崇崇在这里干甚麽?”
  杀气腾腾的斩风换上了敌视态度,眼光轻轻一挑,森然喝道∶“你不配问。”
  无论是皇族还是道仙,身份都是最高的,那斯然从未见过有人敢这麽对他说话,不禁勃然大怒,满眼杀气地盯著斩风,怒声喝道∶“好大的口气,你一个不入流的乞丐,居然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大话,就算是戟布或是皇帝也不得不礼让我三分,我看你不是疯子就是白痴。”
  斩风淡淡地应道∶“我不是戟布,也不是皇帝。”
  “好!嘴巴够硬。”那斯然怒极反笑,嘲弄道∶“买弄口舌只会取其辱,今天我就让你认识一下道仙的厉害。”
  “滚!”斩风的心神被血仇冲击,早已是杀气满怀,只是因为戟布之约,而且身上有伤,不想过早地挑战事。
  那斯然忽然从震怒中冷静下来,诧异地目光扫视著斩风,嘴角忽然掀起一阵冷笑,阴阴地道∶“皇帝在武阳的行宫附近被人行刺,看你鬼鬼崇崇的样子,说不定就是那名刺客。”
  “是又怎麽样?”斩风直认不讳。
  “哦!”那斯然十分惊讶,原本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他回答也这麽爽快,反倒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怒目喝道∶“我不管你是白痴还是疯子,既然你认了,我就不会放过你,不过看在你这麽爽快,我给你自杀的机会,这样会死得舒服一点,也免得脏了我手。”
  斩风面对仙人尚且不怕,何况是一名道仙,而且内元经过修练後明显得到提升,虽然不知使用後的效果如何,但他还是满怀信心,那斯然的喝斥根本无法动摇他。
  那斯然圆目一睁,喝斥道∶“没听到吗?我没时间跟你耗,要让我动手也行。”
  说话间谷口飞出一人,红色的头发,奇怪的装束,正是赤瑕璧,他一直在谷口等待斩风的出现,瞥见小峰上有人,而具远远就感觉到山崖上气氛紧张,似是有人要决战,不禁有些纳象,但当他接近一看,这才发现是与斩风对峙而立的竟是那斯然,惊愕地问道∶“那斯然!怎麽是你?你不是随同皇帝进谷吗?”
  那斯然随意瞥了他一眼,立即露出不悦之色,冷喝道∶“你怎麽越来越不像话了,连道袍都不穿,成何体统!”
  “不劳你操心,我就喜欢穿这个。”赤瑕璧见他眼角有不屑之色,心里不快,淡淡顶了一句後便不再理他,笑著走到斩风身边,搭著他的肩头问道∶“老弟,你果然没事。”
  “我没事。”斩风点头示意。
  那斯然没想到赤瑕璧认识面前的青年,本已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铁青著脸喝问道∶“赤瑕璧,他是刺杀皇帝的凶犯,你居然和他称兄道弟!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刺杀皇帝?”赤瑕璧听得莫名其妙,看著斩风问道∶“老弟,你真的跑去杀那狗皇帝?怎麽没告诉我?”
  “事没成,没甚麽可说。”
  一句“狗皇帝”说得那斯然勃然大怒,叫嚣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已久,也许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赤瑕璧耸了耸肩,嘻笑道∶“你栽脏的本事也太差了吧,那狗皇帝还不值得动手,我要想动手,他早已死了。”
  那斯然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真话,只是打心眼里讨厌他的打扮,冷哼一声斥道∶“既然如此你让开,我要抓他回去受刑。”
  赤瑕璧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既然没有成就不算行刺,那老二,他是戟布用神天令请来参加大道法会的客人,有事也该大道法会之後再说,现在抓他太不给戟布面子了。”
  “他是戟布的客人?”那斯然有些意外,冷冷地扫视斩风,哼了一声道∶“动用神天令请这麽一个人物,戟布是不是昏了头?哼,当时他护送皇帝,不想著抓捕凶手,居然还邀请凶手来参加大道法会,简直不可理喻。”
  斩风听得一呆,排名在第二位的那斯然居然大声斥责戟布,而且语气强硬,还挟著不屑之色,似乎对戟布早有不满,心念一转,忖道∶“道官内有派系矛盾,看来戟布和那斯然之间也在争斗。”
  虽然心有怀疑,但他的问题已从道官层次提升到仙人层次,攻击道官已经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了,因此也没有太在意。
  “我记住你,等大会完了我向戟布要人,到时候再一起算帐。”那斯然虽然语气强硬,但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与戟布翻脸,轻哼一声卷起一阵黄烟飘向谷口。
  赤瑕璧气愤难平,忍不住骂道∶“这个那斯然,架子越来越大,居然连戟布都不放在眼里,看来今年要挑战戟布的位置了。”
  “他们一直都有矛盾吗?”斩风深感好奇。
  赤瑕璧不屑地道∶“还不是看著老大的位置眼红。”
  “实力呢?”
  赤瑕璧轻笑道∶“那斯然一直都是老二,否则早就把戟布压下去了,不然他也不会乖乖地放了你,可惜他不知道你手劈仙人,击败尊瀚,如果知道也不会这麽嚣张。”
  “哦!”斩风估算戟布的实力与自己差不多,对付那斯然也应该不是问题。
  “不说他了。”赤瑕璧上下打量著他,托异地问道∶“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龙珠峰只有一滩血渍,没有半个人影,我还以为你遇险了呢?看你这身打扮,是不是从山上摔下去了?”
  斩风点点头道∶“嗯!是在山下躺了几天。”
  “没事吧?”
  “没事。”赤瑕璧的关怀让斩风感到很舒服。
  赤瑕璧笑了起来,道∶“这样就好,当日龙珠峰发出一阵强光,连眼睛都几乎被刺瞎,我一直担心你遇上险事。”
  “想让我死可不容易。”斩风不想多提龙珠峰的事,转而问道∶“那天你没事吧?”
  赤瑕璧忽然露出童真般的笑容,兴奋地道∶“小菊说话就是那样,一年没见了,脾气还是那麽坏,不是逃就是打,哈哈,我还是打不过她。”
  见到这张灿烂的笑脸,斩风的心情好了许多,赤瑕璧虽然古怪,但性格直爽,想要的东西就说不口,不会暗地算计别人。
  赤瑕璧笑道∶“大道法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只等雾隐仙士到来,走吧,我们到谷里走走,对了,你那小情人也该来了吧?”
  “是啊!我该见见她。”锁春谷里面有不少仇人,虎极上次没有发作,也许会趁机算帐,尊瀚动用一万道士还是功亏一篑,现在又惹恼了那斯然,还有可能出现的麟云,以及还有大仇人朱雀皇帝,都可以打破平静的气氛,甚至戟布也有可以出手,但想到流千雪,斩风再也顾不得危险。
  “这种盛事难得一见,不看就可惜了,不必担心尊瀚和那斯然,有戟布和我在,还有小菊他们,没人敢乱来。”
  “嗯!”斩风点点头,接著纵身往下一跳,如殒石般坠落山崖。
  “你要干甚麽?”赤瑕璧大吃一惊,急忙唤出火灵神翼追赶。
  斩风离地面一丈时,身子突然消失,片刻之後又重现了。
  “嘿,这招真刺激,几百丈的高空往下一跳,然後离地面一丈才现身,既惊险又刺激,而且还能修练反应力和力量的控制力,绝妙啊!”赤瑕璧越说越兴奋,居然扇动火翼又冲向山巅。
  斩风倒不是有意表现,只是不想把花太多时间,现在想起来,这种跃方法的确是个很好的修练方法,不禁感叹赤瑕璧对修练的痴狂度。
  想著,赤瑕璧的身子已摔了下来,但在离地面十丈他就唤出了火灵神翼,一脸失望地回到地面,摇头道∶“还是你厉害,下到十丈我就担心了。”
  “走吧!不知她到了没有。”斩风望向谷口。
  “想情人了吧?走,我带你去见她,不过虎极仙士没到,不知道她到了没有。”赤瑕璧嘻嘻一笑,领著他往谷口走去。
  ※※※
  谷口不宽,大约只有五十丈,最狭窄的地方用花棚搭建了一座巨大的拱门,青籐百花,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风味。
  与花门相衬的是一群娥娜多姿的道装少女,年龄都在十六七岁左右,一个个云鬓绣衣,唇红齿白,浑身上下都透著青春气息,衬托在美丽的百花道裙中,更是娥娜多姿,娇态可人,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远远望去恍若是莺莺女儿国。
  “这些就是小菊的百花谱,各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胚子,不比你的小情人差。”说起菊宁,赤瑕璧又露出兴奋地笑容。
  “听说有十万道士?”斩风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目光又伸向锁春谷内,在他的心里,没有女人能与流千雪相提并论,纵使面前百美娇人,也不过是平常人物,没任何特别之处,此刻他所关心的除了流千雪,只有大道法会的情况。
  赤瑕璧笑道∶“单论道官就有十万多,再加道仆和道奴,总共算起来有二十五万七千多,进了谷你就明白,那可真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就算是皇帝的御林军也没有这种威势…”
  “二十五万!”斩风倒吸了口凉气,道官势力的扩张就像是滚雪球似的,不断地壮大,当这些道仆和道奴成为道官,便会有二十五万道官,比起军队也毫不逊色,想到传闻中正在组建的道士军团,更是惊讶,这二十几万道官同时施展道术,效果之大实在难以想像。
  “我相信五至十年内,朱雀国的道官势力可以压倒一切力量。”赤瑕璧虽然并不介意道仙的身份,但多少还是有些自豪感。
  “是嘛!”斩风礼貌性地回应著,如果是三天前,他一定会为这组数字忧心忡忡,要为冥界打通道路,道官冥界重生道路上的是最大的敌人,不能不打击道官,但此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思绪也更加宽广,道官的扩张一定会引起各方力量的不安,也许有一天连仙界也无法控制这股力量,被道官抓住统治人界的主导权。
  现在唯一与他有关的只有血仇,虽然相信道官一定参与了事件,但其中细节还是个迷,需要向戟布求证才能清楚。
  赤瑕璧见他沉思不语,好奇地问道∶“想甚麽想得这麽入神?”
  “也许以後就不会有大道法会了。”
  “甚麽意思?”赤瑕璧听得茫然。
  斩风看了看他,坦言道∶“如果道官强大到不需要仙界的帮助,还要大道法会干甚麽呢?”
  话语仿佛是一只手,掀开了问题表面的一切摭盖,把潜在的东西都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行,赤瑕璧一听就懵了,呆呆地看著斩风,思绪被这一问弄得潮起波涌,再也无法平静,而且越琢磨越是担心。
  斩风直率地道∶“我不认为戟布的实力比道仙差,如果戟布的实力再次提升,完全有可能超越仙士,再让仙士前来说道已经没有意义了,自然不用举辩甚麽大道法会。”
  赤瑕璧长长吐了口气,似乎要把闷中的积郁一起吐出来,目光凝望斩风良久,轻叹道∶“一针见血,我没有弟子,不在乎道官势力的扩张,也从未想过这一点,刚才听你这麽一说,似乎道官势力的扩充并不是一件好事,像尊瀚和那斯然等人,都在热衷扩大门人增加实力,像国中之国,如果再度扩大,结果不容乐观。”
  “不止如此!”斩风摇了摇头,知道赤瑕璧一心修练,对事情看得还不够深,而他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思考,看到的东西也更多,“当仙人控制不了道官,他们会袖手旁观吗?”
  “你是说……”
  斩风不再往下说,只是轻轻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赤瑕璧勃然变色,脸色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沉思和忧虑。
  斩风虽然决心抗击仙界的追捕,但他也清楚现实,要凭一已之力去与整个仙界对抗,无异於飞蛾扑火,只要仙界动用两三个散仙来人界追捕,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无力抵抗,眼下除了寻找冥术上和拼命修练,还需要更多的事情来分散仙界的注意力,道官势力的不安定也许就是他可以借用的契机。
  赤瑕璧耸了耸肩,轻笑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道官的发展也轮不到我插手,我们进去吧!”
  “好!”斩风收回思绪,随著他步向谷门。
  “参见道仙大人!”莺莺燕语,俏声依依,百名美貌少女同时朝赤瑕璧福了一福。
  “免了,免了,跟我用不著这麽客气!”赤瑕璧没有道仙的架子,亲近随和,脸上总是挂著微笑,加上古怪的发形和衣著,都逗得一群少女抿嘴发笑。
  银萱随同其他少女也在迎宾队列之中,眼角瞥见斩风脸色大变,哼了一声,撇头不看。
  “这不是那个人吗?”云樱扯了扯她的衣服。
  “哼!上次弄得我那麽狼狈,我迟早会报仇。”银萱噘起俏嘴,脸气得通红,如果不是在场有百名姐妹,早就冲上去大骂斩风。
  一位手提梅柄拂尘的黄衣少女走到赤瑕璧面前,含笑问道∶“道仙大人,这位公子是甚麽人?怎麽也没穿道袍,是您的徒弟吗?”
  “他?”赤瑕璧哈哈一笑,搭著斩风的肩头道∶“这是我兄弟,他现在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这里无人不知。”
  “到底是谁呀?”黄衣少女拉著赤瑕璧小声问道。
  赤瑕璧朝她挤了挤眼睛,嘻嘻笑道∶“就是击败尊瀚的那位。”
  “啊!”黄衣少女大声惊叫,呆呆地看著斩风,触及那冰冷的眼神,脸突然一红,心头咚咚乱跳,暗暗嘀咕∶“好冷的眼神啊!整个人都像是冰做的。”
  随著她的尖叫,附近的人都望了过来。
  “梅芷,出甚麽事了?”
  梅芷想到这些日子听到的传闻,又偷偷看了斩风一眼,脸忽然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女们见了都很奇怪,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赤瑕璧斜眼看著斩风,摇头道∶“老弟,别总是这副表情,像块冰一样,你看,把小妹妹都吓呆了,真不知道你的那个小情人为甚麽会看上你。”
  “斩风!”少女群里暴发出一阵尖叫声,百张娇美的面孔不约而同一起望向斩风,满目惊愕。
  赤瑕璧看得目瞪口呆,小声调侃道∶“还是你厉害,一句话不说就把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招我要学学。”
  斩风依然不为所动,默默地往谷里走去。
  人丛中的银萱偷偷看了斩风一眼,如何也没想到他就是击败尊瀚的男人,原本讨厌的气质在这一刻也变得惹人喜欢了。
  “萱妹,你还是别气了,连道仙大人都打不过他,你再努力也没用。”
  “我才不会和一块冰打,哼,我就不信没有其他办法。”银萱俏丽的嘴角溜出一丝笑意。
  青荷伸头过来调笑道∶“我倒觉得他挺俊的,银萱,俘虏他的心不就行了。”
  “去你的。”银萱偷偷瞟了斩风一眼,高傲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道仙大人,他真的就是斩风?”赤瑕璧又成了被包围的对像。
  “不知道!”看得汹涌而来的少女,赤瑕璧吓了一跳,急忙晃动身子冲到斩风身边,心有馀悸地道∶“真是受不了,原来被女人包围是这麽恐怖,尖叫声几乎把耳膜都震破了,还是你厉害,一眼就洞察了她们的厉害之处,一早躲开。”
  就在此时,後面忽然传来更大的尖叫声,百名道装少女像是疯了一样涌向花门。
  “甚麽人居然有这麽大的震撼力!”赤瑕璧惊地回头张望,很快就发现了一只神骏的仙鹤,脸色一变,望著斩风笑道∶“老弟,你的小情人来了,不过麻烦也来了。”
  “虎极!”望著被少女簇拥著的英俊仙士,斩风依然不动声色,仙冥通缉令还没到虎极手里,因此不必担心对方追捕。
  目光穿过虎极望向人潮後面,希望那张美丽的面容很快会出现。
  虎极满面含笑,一一应对敬慕的少女,眼角忽然瞥见斩风的身影,猛然停下脚步,脸上也失去了优雅的笑容,复杂的目光紧盯著斩风,第一次被击中面部,他退了,第二又被刀逼退,似乎在这个青年面前总是占不到一点甜头,就像遇上了天敌似的,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堂堂的仙人竟在一个普通人面前屡屡失败,滋味并不好受。
  少女们被他的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顺著目光望去,又留意到斩风,脑海中都想起斩风刀劈虎极的事情。
  “仙士大人,是他吗?”
  虎极没有回答,有礼貌地拨开围在身边的少女,缓步走向斩风。
  赤瑕璧觉得气氛有些凝重,笑著迎上虎极,欠身道∶“赤瑕璧见过仙士。”
  “不必多礼。”虎极抬了抬手,但眼光还是紧盯著斩风,淡淡地道∶“你也来了!”
  “嗯!”斩风知道两人的关系是逃犯和捕手,即使虎极还没得到仙界的消息,但也不能不做好一切准备。
  “你到底是甚麽人?”虎极满眼疑色。
  “听说仙人不能管人界的事,是真的吗?”斩风避重就轻地反击著。
  “这——”虎极果然被话语挤住,无言以对。
  气氛突然凝固了,两个人都望著对方。
  人们的心中虎极是个极其优秀的仙人,相貌英俊,举止优雅,待人和顺,没有架子,是仙人形象的典型代表,也是众人心中的仙人形象。斩风的形象截然不同,冷漠的表情,孤冷的气质,浑身上下都仿佛透著寒气。在外人看来,仿佛冰山与艳阳的对峙,有著强烈的对立感。
  银萱哼了一声,轻声斥道∶“这个甚麽斩风也太无礼了,怎麽能用这种姿态对待仙人?真是可恶。”
  青荷痴迷地看著虎极,随声附和道∶“是啊!他连仙人也敢顶撞,我看不是甚麽好人。”
  “说得对,他不是好人。”
  一时间斩风成为了最可恶的反派人物,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罪行就是顶撞虎极仙士。
  赤瑕璧当然知道虎极对这群少女的影响力有多大,见她们纷纷出言指责,苦笑著摇了摇头,拉著斩风小声劝道∶“今天是大道法会是仙人传道的日子,你虽然是戟布邀来的,但他也不敢与仙人这麽说话,还是忍一忍吧!”
  “我没兴趣理他。”斩风没找到流千雪的身影,早就不耐烦再等,淡淡地撇了虎极一眼,迳直往谷里走去。
  “老弟!”赤瑕璧了解他的脾气,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一进门就得罪了仙人,得罪仙人就等於得罪道士,谷里有二十五万多人,以一对二十五万,恐怕就连仙人也不敢这麽做,偏偏斩风就是这种性格,心里既服他的胆量,又为他的安危担心。
  斩风却不担心自己,既然有了仙冥通缉令,任何举动也不会牵扯到冥界,大不了再死一次,没甚麽可惜,正是抱著这种心理,他才敢踏入锁春谷。
  “站住!”
  斩风回头一看,叫唤的不是虎极,而是他的徒弟寒子午。
  寒子午恼恨他夺了流千雪的芳心,对他的感觉坏到极点,借著身边有仙士,谷内有二十几万道士,豪气骤生,愤然出言指责道∶“仙士是人界最崇敬的人,你居然如此桀傲不驯,上次的事已经不跟你计较,现在居然还在渺视仙人。”
  斩风没有理会质问,冷言问道∶“流千雪呢?她怎麽没来?”
  寒子午最恨的就是这事,一听就满肚子怒火,冷哼一声,怒目吼道∶“这是道官内部的事,用不著你管,你也管不著。”
  斩风身子一晃,右手紧紧掐著他的脖子,森然喝问道∶“人呢?”
  赤瑕璧见他突然动手了,心里大叫不好,上次在月丘上为了流千雪动手攻击虎极,这一次再挑起他的杀心,不知还会做出甚麽事情,连忙唤道∶“老弟,有话好说,别动气。”
  周围早已是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斩风敢当著仙人的面动手,都愣住了。
  “人呢?”斩风的手掐得更紧。
  “你有甚麽资格问她?”寒子午脸色惨白,却也有几分硬气,咬著牙齿死活不肯服输。
  “放手!”虎极怒目大喝了一声。
  “没你的事!”斩风毫不客气地顶回一句,接著冷笑一声,目中又现紫芒,“资格?这就是资格!”
  紫月之瞳的威力连雾隐都退避百丈,何况是区区一名道士,寒子午只觉得心脉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抚弄著,挑起了求死的心,眼光一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斩风面前,接著身子一倾,整个人趴倒在地,浑身上下像被人抽筋脉似的,软如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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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6 14:26: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四章 谷门约战
  场中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吓呆了,赤瑕璧站得最近,目光与紫芒接触时也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此时看著寒子午的样子,更是惊得膛目结舌,久久不能自己。
  “果然是邪门妖术!”虎极挥戟指著斩风正颜喝斥。
  “她呢?”斩风早已是笑骂由人,虎极的指责如轻面拂过,在他心里不留一丝痕迹,继续追问流千雪的下落。
  虎极沉著脸道∶“你也太过份了吧?千雪道师天性善良,仙缘深厚,怎能与你这种人在一起,简直是沾污了她,我劝你还是别缠著她,免得毁了她的仙路。”
  赤瑕璧著实为斩风叫屈,如果不是他让流千雪回去修道,只怕早已双宿双飞了,又怎会出现现在的情况,硬著头皮为他辩道∶“仙士,斩风他没有阻拦千雪道师修道,这一点我可以做证。”
  虎极仙士见他说话,神色稍霁,道∶“千雪道师是资质奇高,是修道的奇才,所谓近墨者黑,与这种人相处久了一定会被他影响,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老弟,我也无能为力了。”赤瑕璧无奈地看著斩风。
  斩风冷冷地道∶“不必在意,像他这种心胸狭窄的小人,说多少也没用。”
  虎极被损得体无完肤,脸色更是难看,沉声道∶“我一心为正,你不要信心呲黄。”
  斩风不再理他,转眼盯向忆红等人,问道∶“你们应该知道。”
  忆红等人吓得连连後退,连嘴唇都哆嗦了,害怕变成第二个寒子午。
  虎极又挡住他的面前,正义凛然地道∶“她自然好的去处,我们不会把好人往虎口里送,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斩风的耐性早已磨光了,双眼一挑,长刀又染上天蓝色的光芒,像蒸腾的气雾般。
  “不要动手!”赤瑕璧按住他的肩头。
  斩风挥起一抹蓝色,傲然喝道∶“虎极,今天我就借这谷中二十五万对眼睛,让世人看看仙人不是不可击败的。”
  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要在大道法会上挑战仙人。
  “老弟!”赤瑕璧激动万分,无论实力如何,这种誓与天斗的豪气重重撞击著心灵,顿觉豪气激荡满怀,热血沸腾。
  虎极身为仙人,面前一个普通人的挑战,根本没有退路,否则会是对仙界声誉和形象的重大打击,因此他傲然一笑,点头道∶“如你所愿。”
  氛氛顿时沸腾了,没有人见过仙人动手,也没有人见向仙人挑战的人,现在他们都见到了,心中的兴奋和渴望都难以言表,有的更兴奋颤抖起来。
  虽然全部都倾向虎极,但斩风的豪气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欣赏。
  “他要向仙人挑战!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看他一定输。”
  “输是一回事,不过敢在二十几万道士面前挑战仙士,恐怕他是天下第一人。”
  斩风聪耳不闻,目光只盯著虎极,沉声又道∶“你输了要把她交出来。”
  虎极脸色一变,淡淡地道∶“输了再说吧,我就不信你还能赢。”
  忆红忽然战战竞竞地走了过来,道∶“斩……斩公子,千雪她走了,尊瀚道仙有事要找她问话,派人去把她叫走,仙士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尊瀚!”斩风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厉色喝问道∶“甚麽时候走的?”
  杀气仿佛暴破的气泡,涌出无尽的寒潮向四方冲去,压得人几乎窒息,就连虎极和赤瑕璧也感到很不舒服,那只神骏的仙鹤更是扇动翅膀大叫。
  “我……”忆红吓得脸色惨白,竟嘤咛一声,昏倒在斩风怀里。
  斩风倒也无心吓她,只是心情激荡难以压抑,见她吓成这样,眼中有些歉意,随手把她交给赤瑕璧。
  “老弟,别太激动,她手里有神天令,尊瀚不敢怎麽样。”赤瑕璧一听尊瀚插手就知道要坏事,一边接下忆红,一边极力劝说。
  “可恶的尊瀚!”斩风知道尊瀚是小人,两次败在自己手里,可谓奇耻大辱,如今明知自己是戟布邀来的人,只能去找流千雪的麻烦,以他的卑鄙和险恶,只怕流千雪的处境十分不妙,想到此处,心里像是被数十把小刀挍著,提著刀急匆匆就往谷里奔去。
  场面又为一变,人们都在等著虎极与斩风之战,没想到斩风的矛头又指向尊瀚。
  赤瑕璧心中大慌,急忙追上去唤道∶“老弟,别急,问清楚再说。”
  斩风没有听他的,因为扇君之死,他早有杀尊瀚之心,现在玉人又可能身陷险境,再沉稳的人也难免冲动,直接化入黑影往谷内飘去。
  “尊瀚这个混蛋,惹出大乱子要你吃不了兜著走。”赤瑕璧暗骂一声,利用他的速度急弛入谷,抢在斩风的前面去见其馀道仙。
  ※※※
  山谷又大又深,否则也容不下二十几万人,两侧的温泉湖不断冒著水气,仙雾缭绕,百花绿茵,有如世外仙境,又经过道官的修整,谷内已有了小城的规模。
  谷中央搭建的三座高台,最高的一座名叫朝仙台,是给仙人设置的朝仙台。高台呈四方形,每层高约五丈,用巨木制成,上面用铺著上等的红色绒布,艳如红血,上面还有许多精美的布置。
  朝仙台的右侧是一座黄色高台,是十大道仙的道仙台,高度稍矮,用的是大理石,外面用大幅黄布包裹。最矮的崇仙台在朝仙台左侧,用青色石层堆成,是道圣和坐的地方。
  三座高台之间都有木桥和楼梯相连。
  高台周围是一片草地,再往外去,四个方向各搭建了一排殿阁,高度与崇仙台相若,是给参加盛会的贵宾准备的,朱雀皇帝和他的亲随们就坐在里面,而道君一级的道官也坐在里面。
  满怀忧色的赤瑕璧不顾飞行的禁令,一口气冲到道仙台,此时台上已坐著七人,七名道仙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红发鬼!你居然在这里用飞行术!难道不知道禁令吗?”尊瀚与他不睦,抓著把柄立即大声叫嚣,生怕别人忽视了。
  这一叫果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戟布板著脸问道∶“赤瑕璧,甚麽事这麽大惊小怪,把规矩都忘了,别忘了下面有二十五万对眼睛盯著你。”
  尊瀚见戟布帮他说话,顿时壮了胆,阴笑道∶“听到没有,连规矩都不懂,真是丢脸。”
  赤瑕璧心头怒火难平,见他抢先算计自己,更是怒不可抑,冒火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尊瀚,厉声谴责道∶“好你个尊瀚,自己斗不过人家,居然把人家的媳妇骗来,你可真卑鄙啊!”
  尊瀚一听就知道是为了斩风和流千雪的事,心中有愧,眼角偷偷撇了一圈,见同僚的眼神中都有置疑的神色,反口质问道∶“你发了甚麽疯?在这里胡说八道,也不看看是甚麽地方,大家还没追究你的错,你居然恶人先告状!”
  “你办的好事,现在居然还来问我!”
  道仙们都知道赤瑕璧一直都是嬉皮笑脸,做事随意,很少见他气成这样,都感到事出有因,菊宁虽然不接受他的追求,但心里还是向著他,插嘴问道∶“红发鬼,甚麽事气成这样?”
  赤瑕璧愤然地撇了尊瀚一眼,冷笑道∶“这个尊瀚两次败在斩风手中,一次失了一臂,第二次被割了耳朵,心生怨恨,又打不过人家,卑鄙地把他的小情人抓走。”
  在场的人一听都露出不屑之色,道仙是何等地位,在朱雀国内几乎可以呼风唤雨,也没有可相比的对手,做事根本不必耍手段,尊瀚这麽不做不但辱没了他自己的名声,连其馀九人也要受到牵连。
  赤瑕璧指著谷口方向焦急地道∶“斩风的实力你们也许不清楚,但戟布老大一定清楚,这里有二十五万人,只要他动了杀心,即使我们有办法抓住他,只怕血流成河。”
  戟布怎能不知道斩风的实力,脸色骤沉,瞪著尊瀚喝问道∶“是你干的吗?”
  尊瀚愤然反问道∶“你怎麽只相信他的话?”
  赤瑕璧冷笑道∶“这消息是虎极仙士亲口说的,这还有假吗?”
  “仙士!”其馀六名道仙都吃了一惊,一起望向尊瀚,有了虎极仙士的证明,没有人再怀疑赤瑕璧的话。
  赤瑕璧意犹未尽,继续指责道∶“斩风的情人是位道师,手里还握有神天令。”
  戟布眼中寒光突闪,冷冷地道∶“尊瀚,我警告你很多次了,要是把大道法会搅乱了,我拿你是问。”
  尊瀚见道仙们都瞪著自己,知道无法抵赖,不敢再逞强,辩驳道∶“她是墨名的弟子,也就是我的门人,我当然有资格处置她,凭她的罪应该重罚,正因为她握著神天令,所以我没有处置她,只是以道仙的名义把她派到青龙国去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甚麽可指责的。”
  “青龙国!”赤瑕璧呆了呆,转眼望向戟布。
  戟布没有立即回应,若有所思地站了半盏茶时间,脸色稍霁,转头望向索严,问道∶“青龙国的赤道会由你掌管,他把人交给你了吗??”
  索严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八岁,但皮肤沙黄,没有光泽,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身材又细又长,离远看上去像个竹竿,最特别的是一条黝黑的长辫,有一丈长,灵蛇般盘在脖子上。
  见戟布看著自己,他淡淡地应道∶“不错,那个女道师叫流千雪,七天前尊瀚把人交给了我,当时正好要派一队人去做事,因此就加上她的名字,不过尊瀚没有说她手上有神天令,那位千雪道师也没有说。”
  “戟布,我没说错吧,我是她师辈,把她送出去是想磨练她,不是甚麽报复。”尊瀚极力为自己开脱。
  戟布盯著他看了几眼,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你给我记好了,她手里既然有我的神天令,就是我戟布的客人,再让我知道你对我的客人不敬,别怪我去掉你道仙的名位。”
  “嗯!”尊瀚最讨厌这种上司教训下属的语气,对戟布早就满心不愤,但现在也只能随口应著。
  “老大……”赤瑕璧没想到戟布居然护著尊瀚,大吃一惊。
  戟布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放心,我会应付他,你不必太担心。”
  “他可不是普通人,只怕要闹出一场大乱。”赤瑕璧著急地望向谷口。
  “红发鬼,你怎麽这麽怕他?”菊宁见他一味替斩风担心,略感不悦。
  赤瑕璧正想细细,人渐中突然引起一阵骚乱,知道必然是因为斩风,急忙往台下飘去。
  ※※※
  如海般的道士们大都坐在地上,等待著雾隐仙士出现,因此场面虽然大,但很有秩序,也很安静。
  斩风的出现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化入黑影的他虽然只带著一股杀气而来,但这足以惊栗所到之处的道士,那些闭目养神的道士们被突然而来的寒气闹得心惊肉跳。
  “甚麽事?”
  “好冷啊!”
  一个个正想破口大骂,忽然瞥见赤瑕璧,这位古怪的道仙给了他们极深的印象,一见是他,都不敢再说甚麽。
  “站住!”一名道使看不惯,傲然走了过来,想挡住斩风的行动,但当他的身子刚动,整个人被扔了,竟然没有一丝还手的能力。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黑影的攻击轻描淡写,无迹可寻,仿佛一阵轻风吹过。
  无论是道使,道佐,还是道师,都被他像揪小鸡似的,一个个抛开,摔得鼻青脸肿,破口大骂,场面乱成了一锅粥,但比起二十五万道士来说,场面不算太大。
  “这个斩风,再这麽闹下去可要惹出大乱子!”扑到近处的赤瑕璧没有出手阻止,能战胜尊瀚的人对付道师就等於大人与小童的游戏,如果不是斩风手下留情,只怕连性命都留不下。
  “听好了,他是戟布道仙的客人,谁也不许拦他。”他怕道士们不明事理上来挑战,将大道法会变成血海。
  众人一听是戟布的客人,再也没有人敢动,都愣愣地看著飞逝的黑影,心里同样嘀咕著,只有这种实力的人才配做戟布的客人。
  巨大的人潮像被利刃破开,让出了一条细长的通道,随著斩风的行动一直伸向道仙台。
  赤瑕璧紧跟在斩风上方,监察著道士们的举动,任何带有攻击性的举动都被他大声喝止,才使场面不至於太乱,即便如此,斩风引起的轩然大波已漫延至整个山谷,当他冲到道仙台下时,一群道君突然挡住通道,一个个怒目相向,如果不是赤瑕璧在场,早已群起攻击。
  “站住,这里是朝仙台,你没有资格上来。”一名年长的白发道君直言喝斥。
  赤瑕璧急忙窜到前面,大声喝斥道∶“让开,他是戟布的客人。”
  白发道君淡淡地应道∶“守护仙台是那斯然道仙交给大家的责任,没有他的吩咐,我们不敢放闲人上去,免得引起麻烦。”
  赤瑕璧突然愣住了,扫视著面前十几道君,目光中没有丝毫敬意,甚至还有些敌视,令他大惑不解,弄不明白为甚麽连自己会是他们敌视的对象。
  “让我来吧!”斩风浸泡在怒火和担忧中,片刻也不愿等待,挥起长刀就往台上窜去。
  “我来!”赤瑕璧虽然脾气好,整日嬉皮笑脸,此时被地位低的道士蔑视,心头的怒火比斩风更盛,怒吼一声,九蝶翼迅速飘出。
  “住手!”
  一道白光挡住了九蝶翼的攻击。
  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戟布。
  “老大,这是怎麽回事?”
  戟布的脸极度阴沉,目光扫过道圣们的面孔,冷冷地道∶“看来你们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不敢!”道君们纷纷躬身行礼。
  “不敢就是你们的造化,连道仙都敢渺视,我看你们是活腻了,他们两个一但出手,你们这十几个也只有死路一条。”
  斩风急不可待,一见戟布就问道∶“叫尊瀚出来。”
  戟布一脸平静地看著他,道∶“你的事赤瑕璧都跟我说了,人很安全,无需担心。”
  “哦!”一句话并不能让斩风放心。
  戟布听出语气中的怀疑,脸色一沉,不悦地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斩风凝望著他片刻,沉声问道∶“她在哪里?”
  “放心,我们还有约定,到时候再细说,眼下大道法会就要开始,你随我上台吧!”
  “上台!”道君们一片哗然,一个布衣小子竟然能上道仙台。
  戟布冷冷地扫了一眼,沉声道∶“他击败了尊瀚,实力如何你们应该清楚,谁想找他比试现在就说,我让你们打一场。”
  一句话说得道君们哑口无言,只能让开道路。
  斩风也有些好奇,一直猜不透戟布葫芦里卖得是甚麽药,但事已至此,也没有退缩的理由,泰然自若地随著他登上道仙台。
  赤瑕璧发现自己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地位和威望都已荡然无存,连这群道圣都敢当面露出轻视之态,背後的声誉只怕更差,虽然他不在乎,但真正面对时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戟布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不必在意,那群道君都是新人,你没见过,他们仗著是那斯然的门下,目中无人,连社老三都看不起,别说是你。”
  “那斯然现在飞扬跋扈,老大,你最好小心点。”赤瑕璧好意提醒道。
  戟布泰然自若地答道∶“放心,凭他的那点实力还动不了我。”
  “这样就好。”赤瑕璧转头望向斩风,见他身上的杀气消散,心头的大石也放了下来,含笑劝道∶“放心吧,大会之後我陪你去找。”
  斩风挑眼扫向戟布,深邃的眼睛里藏著外人看不懂的深意,更显深沉,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就像一团迷雾,即使站在身边也琢磨不透雾里的世界,虽然他保证流千雪没有危险,但斩风的心里还是觉得事件不会这麽容易就解决了,至少这名深藏不露出的男人会提出交换的条件。
  随著三人的身影出现在道仙台,台上六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都盯著戟布身後的斩风,尊瀚两次败在斩风手下,见到他又恨又怕,哼了一声,吼叫道∶“滚,凭你也配来这里!”
  戟布反问道∶“他是我叫来的,不服气吗?”
  目光很平静,但尊瀚却没来由地感到一种杀机,顿时说不出话。
  斩风却不肯放过他,不单是为了流千雪,还为了死去的扇君,即使身边有八位道仙也无所惧怕,清啸一声,挟著巨浪般的杀气挥刀相向。
  戟布早有准备,斩风刚刚起动,立即挡住了他的去路,淡淡地道∶“这里是大道法会,一切听我的。”
  “凭甚麽?”
  “就凭我是戟布。”
  六个字不但震撼了斩风,也震撼了其馀七人,心里都在暗暗赞叹,戟布不愧是道界第一人。
  赤瑕璧伏到斩风的耳边小声劝道∶“不必急著报仇,尊瀚跑不了,法会之後再找他算帐,戟布不会再管你。”
  “嗯!”斩风沉默了,抬眼望向台外,数以万计的眼睛都在盯著他,感觉很奇妙,使他想起了冥武典盛会,那一次也是人山人海,而冥皇带著他登上了高台,承受万千冥人的注目礼,也是在那一天,身上多了一些紫袍,成为紫衣冥使。
  菊宁对斩风充满了好奇,从他登上道仙台开始,水灵灵的眸子一直盯著他,这个青年虽然冷漠如冰,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态,却有种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中多看几眼,连赤瑕璧这种独来独往的人也愿意与他相交,戟布更是动用了神天令,破例邀请他参加大道法会,她实在想不透这个身躯到底有甚麽能力,能像星星一样发光。
  典罗忽然走到戟布身边小声问道∶“戟布,你到底在打甚麽主意,让一个普通人登上道仙台,这会影响道仙的公信力。”
  戟布微笑道∶“等人到齐再说,那斯然怎麽还不上来。”
  “佐思也还没到,这一年他们消声匿迹,不知跑哪里去了。”说话的是跎烈雷,大眼大耳,满脸落腮胡子,长得很粗豪。
  “对呀,佐思呢?好久没见到他了。”赤瑕璧望向戟布。
  “一会儿就知道,都坐回去吧!”戟布微微一笑,指著最左侧的一张云色锦垫朝斩风道∶“你坐那里。”
  一句话又掀起了波澜,让一个普通人坐在道仙的座位上,戟布的举动引起了大部份道仙的非议,因为道仙只有十位,是道界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才会吸引道士们苦苦修练,争取有一天能登上这个位,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软垫,但意义非凡,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那是佐思的位置,戟布,你怎能让他坐道仙的坐位!”尊瀚首先叫嚣了起来。
  “闭上你的嘴!”谦和的戟布突然充满了霸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道仙的坐位呈环状,乍眼看上没有高低之时,唯一的不同就是坐位的颜色和样式,斩风并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泰然地在佐思的座位上坐下,身为局外人根本不需要考虑一张坐垫背後的含意。
  典罗看著有气,忍不住说道∶“戟布,你到底要干甚麽?这是大道法会,不是你的私人聚会,不能坏了规矩。”
  赤瑕璧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一张坐垫吗?何必这麽紧张,难道没有了这张坐垫,佐思的道仙名位就被剥夺了?这也太荒唐了吧!”
  如果没有斩风,他就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他也没有穿道袍,还打扮得稀奇古怪,与场内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只不过因为斩风的出现,人们减少了对他的注意。
  尊瀚讥笑道∶“不穿道袍算甚机道士?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赤瑕璧反唇相讥∶“穿上道袍就是道士?狗穿上道袍,岂不是狗道士,哈哈!”
  尊瀚气得面色紫僵,两眼喷火,腾的站起来指著他骂道∶“你敢骂我!”
  “我只说狗道士,难道你是吗?”赤瑕璧知道他不可能在这种场面动手,因此故意挑拨他的情绪。
  “人都到齐了吗?”那斯然的身影突然出现台上,他并没有走上来,而是坐著踩著黄烟飞上道仙台。
  谁都看出他这麽做是公然违抗禁令,都转头望向戟布,因为禁令是他定下的,违抗禁令就意味著向他挑战。
  戟布城府极深,这种表面上的举动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心神,淡淡一笑,假装没有意识到那斯然越轨的行动,其实他心如明镜,如果指责那斯然就必须指责赤瑕璧,没有必要把亲自己的盟友卷入不必要的争斗中。
  那斯然见他没有反应,傲气更盛,眉尖高高扬声,斜眼扫视一圈,忽然发现斩风也在道仙台,而且闲坐在道仙的座位上,不禁勃然大怒,喝斥道∶“滚下去,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是我让他坐的。”戟布冷冷地顶了一句。
  那斯然斜眼看著戟布,冷冷地讥讽道∶“这里是神圣的道仙台,不是甚麽人都能来的地方,让这种人上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语气又直又硬,几乎是指著戟布鼻子大骂,脾气再也难法忍受,戟布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冷冷地斥责道∶“那斯然,你说话最好小心点,这里是大道法会,我是首席道仙,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首席道仙?哼,大会之後谁坐那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哦!”戟布的眼睛眯了一条缝。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五章 一言惊天
  “等雾隐仙士来了你就知道。”那斯然哼了一声,敌视的目光再次锁向斩风,这一次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挥动左手,朝他扬出一抹黄烟。
  黄烟飘飘荡荡,看不出任何攻击性,但斩风不敢大意,雾隐的白雾有著异曲同工之妙,当时就曾吃了大亏,因此黄烟一起,他也挥出一道蓝光。
  黄烟不受力,待蓝光破开再合拢,并组成拳头状狠狠志击向斩风的左肋,斩风逐渐掌握了应对的要点,道术幻象太多,变化莫测,想压制就必须在力量凝结的一刹那击溃它。
  看著晶蓝色的刀光再次破空,将拳状的黄烟化解得乾乾净净,那斯然脸沉得像锅底,在八名同僚面前失手,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戟布看在眼里,又出言刺了他一句∶“看来让他坐那个位置还实在委屈,也许我应该让他坐在身边。”
  那斯然一击失败,面子已经过不去了,耳边又传来戟布的讥讽,气得脸色铁青,看著若无其事的斩风,把一切怒火都撒他的身上,突然怒吼一声,浑身上下都飘出黄烟,化作一股龙卷风袭击斩风。
  “够了!”戟布挥出一抹白光挡下了龙卷风,“这里是大道法会,是仙人传道的地方,不是你撕杀的场所,要打也等仙人讲道完闭再说。”
  “我等著!”那斯然愤愤然坐回自己位置上。
  斩风安然闲坐,长刀竖在地上,用左手扶著刀柄,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在场的人都可能是他的仇人,因此时时刻刻都必须小心。
  台上的平静感染了台下的群道,原本等著看热闹的道士们都失望地坐回原位。
  ※※※
  等了一顿饭的时间,那斯然忍不住问道∶“戟布,雾隐仙士甚麽时候能到?”
  戟布朝天空望了一眼,眉头微皱,摇头道∶“我不清楚。”
  那斯然冷笑一声,又借机调侃∶“你是首席道仙,是大道法会的主持,怎麽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
  一旁的菊宁忍不住瞪起灵眸,不悦地问道∶“那斯然,我是大会的组织者,你是在质问我吗?”
  “不是,不是!”面对戟布,那斯然总是一脸高傲,但面对美丽的菊宁,用的却是一张和善的笑脸,语气也极为平和谦逊。
  赤瑕璧忽然嘻笑著调侃道∶“想不到那老二也有温柔的一面,小菊,看来还是你有魅力。”
  “少说癈话!”菊宁白了他一眼,脸上却染著淡淡的笑容,“仙士一定会守信,如今时间已到,雾隐仙士却没有出现,也许有些特别的事情发生,因此延误了时间。”
  “是不正常!”虎极潇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道仙台中央,优雅的目光环视一圈,“我是仙士虎极,有几位没有见过我。”
  “参见仙士!”九名道仙一起躬身相迎。
  斩风安然端坐,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虎极抬头望著上方的朝仙台,沉声道∶“仙士最重信义,如果不是发生意外,雾隐仙士绝不会失信。”
  那斯然恭敬地欠了欠身,道∶“我们当然相信雾隐仙士不会失约,只是仙士他迟迟不到,我们闽在担心他遇上了甚麽事。”
  “遇上甚麽事?”虎极怔了怔,剑眉微皱,低著头沉吟道∶“人界能让仙人出事的恐怕不多,除非仙界召他回去,只怕大道法会已经推迟了一个月,任何事情都应该安排好了。”
  菊宁忽然想起龙珠峰上一闪而逝的奇光,喃喃地道∶“莫非刺眼的光芒是雾隐仙士?”
  “光芒!”众人不约而同望著她。
  赤瑕璧经她一点,也想起了几天年发生的怪事,附和道∶“我也看见了,台下许多道士也都见到那一幕,当时有一股极强的白光突然罩住整个龙珠峰,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时间维持很短,一闪即逝,我们两人去察看的时候,峰上没有一个人,因此不敢肯定是不是雾隐仙士。”
  虎极俊面有些发白,忧色更浓,嘀咕道∶“只有一道白光,似乎不像是打斗。”
  看著众人迷惘的神情,斩风依然不动声色,他并不介意说出事情,只是暂时不想自找麻烦。
  赤瑕璧沉吟道∶“对了,龙珠峰的平台上有斑斑血渍,似乎曾经有过打斗。”
  “打斗!谁敢对仙人对手……”菊宁嘟囔了一阵突然想起曾向虎极挥刀的斩风,脸色骤变,猛然转头看斩风,满目惊愕,“难道是……”
  虎极早已盯著斩风,人界敢向仙手挑战的人,除了斩风他还想不出第二个,但他实在无法相信雾隐战败,因此疑心重重。
  赤瑕璧第三个望向斩风,他的神情与前两人都不一样,凭斩风的实力、杀气、胆识,攻击雾隐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敢向虎极挥刀,也有胆量向雾隐挥刀。
  那斯然见菊宁惊愕地盯著斩风,诧异地问道∶“菊宁,你怎麽了?”
  “那日我去过龙珠峰,当时他就在那里修练,後来我和赤瑕璧离开了,接著就发生了奇像。”
  “他!”所有的人不约而同望向安然闲坐的斩风,目光中充满怀疑,感觉与虎极一样,都不敢相信斩风能战胜雾隐。
  赤瑕璧笑著问道∶“老弟,那白光是修练的成果吧?”
  “不是!”斩风坦然面对众多目光,心里一直在盘算著如何应对,见众人相问,直率地道∶“那是雾隐的仙术。”
  回答直白地让在场的人无法相信,一个个呆看著斩风,不知道该用甚麽心情和表情面对他。
  “真……真是雾隐!”
  “是他!”
  听到斩风再次确认事实,人们终於相信他说的是事实,内心更加震惊,都等待下下面的故事。
  戟布意识到後面的故事,神色变得极为怪异,似喜似忧,变幻不定。
  “老弟,你和雾隐仙士之间到底发生了甚麽事?为甚麽会有那股强光?血渍又是怎麽回事?难不成你们打了一架?”
  “快说!”那斯然大声喝斥著。
  斩风默然不答,只是扬了扬左手。
  “这是……”瞥见无名指上的仙戒,虎极脸色大变,惊骇的目光从斩风的脸上扫过,紧盯著仙戒。
  其他人都不明白斩风的意思,那斯然不悦地喝道∶“没听到吗?我在问你的话,还不快回答,雾隐仙士到底怎麽了?”
  斩风淡淡地道∶“这是雾隐的仙戒。”
  “甚麽!”
  话虽然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下面的意思,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尊瀚更是腾腾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自己的坐置,久久说不出一句。
  虎极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沉得像锅底,提著戟踏向斩风,大声质问道∶“你到底做了甚麽?”
  与虎极的激动相比,斩风表现得平静如水,波拦不惊,道∶“没甚麽,只不过把他的元神送回仙界。”
  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但传入道仙们的耳中却是阵阵天雷,仙人是何等身份,在道仙的心目中是永远不败的人物,但在此刻,以往建立的信念被一锤打得碎粉,人力竟是能战胜仙力,这是谁也不敢想像的。
  虎极比任何人都惊讶,只有他知道雾隐输的不只是面子,连肉身都失去了,否则不会保护不了。
  戟布从快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眼中流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
  赤瑕璧冲到斩风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再度催问道∶“老弟,你不是在说笑吧?你真的击败了雾隐仙士?”
  “为甚麽我不能击败他?”斩风反问。
  “这……”赤瑕璧不像其他道仙那样保守,只是仙人所表现的实力非同小可,因此从未想过这一点,现在细细思索,的确没有理由不允许普通人战胜仙人。
  “是啊!为甚麽不能击败仙人呢?”一直不说话的社芷一句道出了他的心里话。
  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即使再明理的人,此刻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动荡,在场的人们渐渐开始承认事实,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尊瀚是个另类,他对斩风恨之入骨,恨不得剥皮抽筋才能解心头之恨,因此打死他也不愿相信斩风战胜仙人,冷笑著讥讽道∶“大言不惭,凭你这点手段,给仙人提鞋都不配,还敢说出这种大话,当我们都是傻瓜。”
  斩风用刀尖指了指虎极,淡淡地道∶“认真说起来,他也算是手下败将,不信你可以问他。”
  又是一声哗然,雾隐战败只是斩风口述,凭据不足,是真是假还有针琢的馀地,这也是尊瀚等人不愿相信的理由,现在斩风指出了人证,只要虎极承认,一切再也无法辩驳。
  虎极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的思绪如果巨潮掀涌,一刻也无法平静,消息来的太突然,又是何此的震撼,即使心如止水的仙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仙人地位崇高,如同天上的太阳,让每个人都仰头敬视,高堂清优的形象深入世人的心中,但现在形象被打破了,仙人居然败在普通人的手里,无疑是将天上的太阳拉回地面。
  他担心的不只是形象,还有仙界的影响力,甚至连道官都可能会对仙界失去信任。
  众人见他缄默不语,既没有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有点头承认,心里更是怀疑。
  “这不可能。”尊瀚和那斯然对视了一眼,两人虽不是同盟者,但此刻也不能不联手捍卫仙人的尊严,因为这是势力最效的保证。同时叫了起来。
  “仙人至高无上,普通世人怎麽可能击败仙人,这谎话太离谱了,除非亲眼见到,否则我绝不会相信。”典罗表现出极大的愤慨,他的门人有四万,在道仙之中排在第二,一但仙人的支持消失,他的势力也会受到沉重地打击。
  “我相信斩风不会说谎。”赤瑕璧毫不犹豫地为支持斩风。
  斩风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相信,见赤瑕璧一再维护自己,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见同僚都表态,剩下的几人也纷纷出言。
  只有菊宁默然不语,她有百名女弟子,对於道官势力的扩张并不热衷,但对道仙的名位看得极重,对仙界更是向往以久,斩风击败仙人的消息对她打击极大,心里乱成一团。
  “我也不愿相信,但现在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雾隐仙士不见踪影,这大道法会怎能办?难道要告诉这二十五万道士离开吗?”说话的是社芷,位列第三,他的气质比其他人更近似仙人,修长的身形,文雅的外表,谦和的气质,看上去平易近人,给人好感。
  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文雅道士身上,都知道他遇事冷静沉稳,是个谋士型人才,虽然弟子不多,但在道官中声望极高,与戟布和那斯然并肩,就连傲气冲天的那斯然对他也极为温厚。
  那斯然温言道∶“不必担心,即使雾隐仙士不能来,这里还有虎极仙士,他在道士心中的地位可不比雾隐差。”
  社芷点点头,转眼看著斩风,问道∶“我不清楚你的立场,但你在这种场合坦诚相告,一定别有用意吧?”
  柔和温文的语气令斩风很舒服,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目的很简单,把仙人送回他们应该在的地方,这里是人界,应该由世人控制。”
  轻描淡写的一句再次引起巨大的回响,有的愕然,有的惊讶,有的赞赏,赤瑕璧更是抚掌大笑,也有的不以为然,但这句话堂而皇之,无可辩驳,就连虎极也想不出任何反击的理由。
  虎极紧紧地盯著斩风,这个青年明显有意打击仙界的影响力,而且选择了最好的地点和方式,如果不能在大道法会结束前止住谣言,事情就会越演越烈,当消息传遍四方,後果难以设想,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朝仙台上战胜斩风,用事实洗刷人们心中的疑惑,这样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想著,他沉声问道∶“斩风,既然雾隐不能来,轮到我们的约战了。”
  “随时奉陪。”斩风腾身而起。
  “上去!”虎极踏上仙鹤飞上高耸的朝仙台。
  “老弟,你真要动手!”赤瑕璧一把拉住斩风。
  “没有退路。”斩风淡然不波,沉著地往朝仙台走去。
  一场盛况空前的大道法会竟然变成了虎极与斩风的决斗表演,道仙们大感意外,由於变化太快,九位道仙都只能看著乾瞪眼,直到斩风踏上通往朝仙崖的木桥,几人才反应过来。
  戟布紧紧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红发鬼,到底是怎麽回事?”
  赤瑕璧苦笑道∶“他们在谷口发生了点小冲突,斩风向虎极挑战,虎极答应了。”
  “斩风主动挑战!”菊宁若有所思地望著走在楼梯上的斩风,轻声嘀咕道∶“能有这份胆识和勇气,击败仙人也不是不可能,看来他没有说谎!”
  “小菊,以他的胆识和实力,根本用不著说谎。”
  “这一战如果虎极仙士败了……”望著台外的人潮,菊宁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道仙台的气氛变得凝重了,他们原本都是主角,受万脸瞩目,然而斩风却像一颗突然冒起的太阳,把他们的光芒全部摭盖了。
  那斯然讨厌这种被冷落的感觉,对斩风既妒又惧,愤愤不平地道∶“戟布,你可是招狼入室了,现在他与仙人约战,我们这些道仙却成了配角,难道就这麽任由他胡做非为吗?”
  戟布淡淡一笑,反问道∶“不然还能怎样?难道你也想上去挑战?”
  “一个外人,在这二十五万对眼睛前向至高无上的仙界挑战,你们想想,这会带来甚麽样的後果,他是异术师,这你们都应该很清楚,如果说异术师能战胜仙人,不如去东方的青龙国学习异术,何必还要学道?”
  赤瑕璧淡淡地道∶“如果异术师无能,你的人早就冲入青龙国了。”
  那斯然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异术师是邪术,怎能与道术比美,现在无非是一时猖狂,等我们的道士军团建立之後,道官将遍布任何一个角落。”
  “只怕你连斩风这关都过不了。”
  “我说的正是这一点,万一虎极仙士失手,仙界的威信一定会大受打击,我们这些道仙的威信也将荡然无存,说不定十数万弟子会脱下道袍,跑去修练异术,如此一来,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道官势力将会土崩瓦解。”那斯然越说越激动,脸都气红了。
  “对,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那老二,快想办法吧。”尊瀚更是惊慌,两次败给斩风,威信已大幅下跌,唯一支撑的就是背後的仙人和道仙地位本身的威望,如果斩风战胜了虎极,仙人这个靠山很有可能会失去,辛苦建立的势力将会面临土崩瓦解的命运
  赤瑕璧是道仙中最轻松的一个,见同僚们面有忧色,嘻笑道∶“我连一个门人也没有,还被人叫做红发怪人,自然没有甚麽声誉,谁赢谁输对我都没有影响。”
  菊宁白了他一眼,埋怨道∶“别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现在还是道仙,那老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总该为大家的将来著想。”
  “我想,我想,我一定好好地想,不过现在是虎极仙士主动挑战斩风,我们能怎样?难不成要我去劝阻仙士认输?”赤瑕璧摊开两手,一脸的无奈。
  “这——”菊宁对道仙的名位看得很重,不愿就此终结,疑问的目光又扫向戟布和那斯然。
  跎烈雷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插嘴说道∶“听听戟布的意见吧,他都没说话,你们急甚麽。”
  与其他人的焦虑不安相比,戟布显得更有气度,神色平静,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仿佛众人讨谈的话题与他无关,见跎烈雷提起自己,这才走前两步,淡淡地应道∶“难道仙人输了就是末日?你们想的也太多了吧!其实谁人输赢都没甚麽大不了。”
  “没甚麽大不了!说得真轻巧。”那斯然嗤之以鼻,撇撇嘴不屑地道∶“你当然不著急,门人还不到一百,挟著尾巴逃出朱雀国也没甚麽大不了,我们要为底下的门人著想,不能只顾自己的安危。”
  语气接近刻薄,戟布脸色骤沉,盯著那斯然高傲的脸冷笑一声,指著鼻子骂道∶“那斯然,如果你的脑子只有这种程度,以後就别再打首席道仙的主意,连事态都看不清楚,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叫嚣,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说甚麽胡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斯然被戟布当众指骂,面子大损,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一次轮到戟布嗤之以鼻,轻蔑地道∶“自已琢磨去,别以为拥有五六万门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斯然紧紧地盯著他,想从眼睛里找出真正的用意,但他只看到黑如深渊的眸子永无止尽,他也不是蠢人,否则也不会坐上第二把交椅,怀疑的目光伸缩了片刻,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吸了口气,惊愕地道∶“你是说……”
  “明白就别再癈话!”戟布知道他已经领悟,朝淡淡一笑,转头唤道∶“红发鬼,小菊,我们上天观看这场惊天动地的决斗。”
  “我早就等不及了,小菊,我们走。”赤瑕璧对道官的前景毫不关心,也不相信这一战会引至道官势力的消亡,一心只想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因此神情比任何人都轻松,嘻笑著唤出火灵神翼飞上半空。
  菊宁心思细密,妙目一直盯著戟布,虽然没说甚麽,但从眼神上找到一丝期盼之色,知道他别有用意,心中大定,微笑著踏上玉色菊花随在赤瑕璧身侧。
  那斯然却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这个戟布,野心可真不小啊!”
  尊瀚听得一脸茫然,移到他身边小声问道∶“老二,他到底想说甚麽?”
  那斯然收起刚才的飞扬跋扈,深沉了许多,淡淡地看了尊瀚,并没有回答,唤出黄烟也登上半空。
  “那老二,你怎麽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走吧!这场好戏可不能不看。”社芷优雅地笑了笑,随手扔出一把青色纱扇,待纱扇涨大十倍後踏上扇背腾空而上。
  ※※※
  台上的这一番变化引起了台外的骚动,看著仙士登上朝仙台,都以为要开始讲道,因此都安静地坐在地上等待,没想到斩风又走了上去,尊瀚的弟子们对他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无不大惊失色。
  “他不是那个斩风吗?”
  “是他!可是他怎麽能登上朝仙台呢?那是只有仙人才能坐的地方,他也太无礼了吧?”
  不认识斩风的人纷纷出这相问,耳语口传之下,斩风的名声如无形的潮涌般向四方传开,传闻本就说得神奇玄妙,如今亲眼见到本人,又是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印像更加深刻。
  “聿丘道师,是他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年纪轻轻怎麽可能有这麽强大的实力呢?”
  “实在太不可思议,几个月前他连我都打不过,现在却站在朝仙台上,到底是怎麽办到了!”聿丘凝望著傲立高台的斩风,心情十分复杂。
  斩风的实力固然让他震惊,但更吃惊的却是胆识,就算寻遍天下,敢向仙人挑战的人只怕是绝无仅有,而第一个站出来更不容易,需要对自己实力有绝对的信心,单是这一步就让千万人却步,甚至包括那些地位崇高的道仙们。
  九位道仙的腾空将气氛提升到极点,看著红云火翼,玉菊纱扇,道仙们各展其能,围著朝仙台而坐,明显在观战,而对战的双方自然是台上的一仙一人,这一幕无疑证明了人们心中的揣测,哗然声更大。
  人们原本都坐著,此时如潮水般站了起来,二十五万人做著同一个动作,声势之大,巍为壮观,就连空中的九名仙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
  “好大的场面啊!”菊宁忍不住被眼前的壮观景像惊叹。
  “是啊!”社芷羡慕地看著四周,山谷周围是高山雄岭,下方是如海如潮的二十五万观众,人声鼎沸如同雷滚九天,千万目光仿佛能穿山洞石,别说决斗,单暴露无遗站在高台的感觉便足以让人心动神跳,亢奋不已。
  赤瑕璧兴奋地脸颊赤红,搓著手掌道∶“天下没有比这里更壮观的决斗场,二十五万名观众,二十五对眼睛,都盯著决斗的两人,要是我也能在这种场面决斗能有多好啊!”
  菊宁妙目中彩光流动,秋水盈盈,盯著他看了几眼,含笑俏皮地道∶“要不我陪你打一场。”
  赤瑕璧愣了愣,连忙摆手道∶“我可惹不起你,输了还好说,要是赢了,你那群徒弟还不把我吃了。”
  “你还真识趣。”菊宁笑得花枝乱摇,红唇中吐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看得赤瑕璧目瞪口呆,心颤不已。
  社芷含笑道∶“无论输赢,斩风这个名字将会传遍天下每个角落。”
  “是啊!与仙士决斗,输是应该的,谁也不会耻笑他,赢了却可轰动天下,这笔买卖有赚无赔,还真划算。”跎烈雷笑道。
  “哼!只怕他把小命也赔进去了。”尊瀚不愿看到斩风胜利,不择手段地挤压他。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六章 鏖战
  朝仙台上又是另一番场面,斩风和虎极各坐一边,神态异常平静,没有受到四周紧张气氛的干扰。
  “你与仙界有仇?”虎极紧盯着斩风。
  “无仇。”
  “有恨?”
  “算不上。”
  “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为甚么仙界要留在人界?”斩风反问。
  虎极哑然不语,沉默了片刻才娓娓说道:“仙界的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说给你听,但有一点,仙人留在人界并没有害处。”
  “是嘛?”斩风语气渐冷,“连尊瀚那种人都能藉着仙界为祸世间,这叫没有害处?”
  “仙令所限,有些事我不能说。”虎极俊朗的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斩风从没在仙人的脸上看过这种表情,似乎仙界内部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
  “不错,我是不该问。”虎极的态度变了,不再是以一种由上至下的态度面对斩风,而是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与斩风同等的地位上,语气神态都温和了许多。
  斩风的心态也改变了,虽然对仙界依然保持对立的关系,但对虎极个人的敌视却少了许多。
  与雾隐和郭真相比,虎极显得十分谦和有礼,无论是气质、样貌、谈吐都会给人留下好印象,只是每每遇上斩风都吃亏,因此稍显激动,现在恢复原态,使斩风心里对他的印象大为改善。
  “你的伤怎么样?”虎极很有气度,见斩风衣服破烂,还沾着血渍,行动上也似乎稍有不便,不愿趁人之危,没有立即要求决战。
  “死不了。”斩风虽然言语冷淡,但心里对虎极的气度十分赞许,他本身并不憎恨仙人,几次厮杀都是为了生存而迫于无奈,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杀虎极的心,因此欣然领受虎极的礼让。
  虎极仰头看了看天色,忽然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仙术帮你治疗,免得时间拖长,对台下的人造成不便。”
  斩风猛地抬头,眼前这位俊美的仙士一身正气,目不邪视,意态诚恳,看不出一丝邪念,因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虎极右手持戟横举胸前,左手捏着剑诀竖在上方,片刻间一道强光从指尖跳出,与此同时,龙口和凤口各吐出一点粉红色的光珠,三种光芒合而为一,形成一团粉红色的纱雾,飘飘荡荡飞向斩风。
  斩风一动不动,仿佛死寂一般,任由粉色纱雾从头披下,最后渗入身躯,全身仿佛沐浴在温火之中,不但没有灼痛感,反而温暖了五脏六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伤口也在温火中渐渐愈合。
  一场决斗竟然以华丽的治疗术开始,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虽然此战关系重大,但这事却显示出两人坦荡胸怀,一个心怀大度,坦然为敌疗伤,另一个完全信任对手,任由对方施展仙术,这需要足够的胆识和勇气,更需要有堂堂正正的决斗心。
  “他们这是干甚么?不是决斗吗?怎么像是在聊天!”尊瀚不解地嘀咕着。
  赤瑕璧嘻嘻一笑,趁机挖苦道:“你这种人当然不会明白,他们这才是堂堂正正的决斗。”
  尊瀚不屑地道:“甚么决斗,虎极仙士分明在为斩风疗伤,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菊宁插嘴赞道:“我终于开始欣赏斩风了,没想到他居然肯让仙士治疗,没有容人的气度,过人的胆识,根本不可能答应,他却毫不犹豫承受了仙术,而且从头至尾都是泰然自若,这是对对手的信任,这才是君子。”
  “是啊!世上伪君子太多了,难得见到两位君子,真是难得,你说是不是?”赤瑕璧调侃般朝尊瀚挤了挤眼睛。
  尊瀚见两人一弹一唱,把自己损得体无完肤,气得浑身乱颤,正想破口大骂,社芷的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
  “有胆量挑战仙人,才有资格说三道四。”
  台下的反应远不像道仙们那样平静,由于距离颇远,听不清楚台上两人之间的对话,只能私下揣测两人登上朝仙台的目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
  “开始吧!”伤愈的斩风没有道谢,反而提着刀站起来邀战,因为最好的谢意莫过于全力一搏,这才是对对手的尊敬。
  “好!”虎极收起平和的神色,换上凝重的表情,右手扶戟,左手撩了撩黑发,正色道:“这一战不是你和我的战斗,而是世人与仙人的战斗,为了仙界的声誉,我不会手下留情。”
  斩风指着台下淡淡地道:“我也要证明给这二十五万人看,仙人是可以击败的。”
  “紫焰华月!”虎极仰天清啸一声,单手擎戟向天,掌心化出一团紫火,顺着戟尾流向戟尖,月形的小戟画枝跳出一道淡紫色的火焰,随着戟身轻挥,月形紫焰破空而出,急速滑向斩风的面门。
  激斗终于展开了,望着虎极气势磅礴的攻击,道士们既是羡慕,又是敬佩,无不竖起了大拇指,虽然对仙界仰慕已久,但谁也不知道仙人的力量到底达到何种程度,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地踮起跟尖,伸长脖子,眼睛片刻不离朝仙台,生怕少看一眼吃了大亏。
  十天内两战仙人,斩风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似乎在预示着将来的生活。
  面前是雄山峻岭,周围是二十五万观众,别说参加决斗,即使是站在朝仙台上,也感觉到胸口有一股冲天的豪气,精神振奋到极点,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决斗场地。
  斩风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虽然气势逼人,但他的攻击却是以诡异见称,无论是冥术还是影术,抑或是冥武技,都以偷袭为主,强攻为辅,因此招式显得有些平淡,远远看去,似乎早已落入下风,再加上观众的内心都倾向于仙人,因此几乎没有人相信他能赢。
  刀身同样染上了紫色,双臂灌力,划出一道弧形的紫光迎向紫焰华月,妖艳的紫色光雾与清新淡雅的紫焰相映成趣,别有一番意趣。
  嚓!台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斩风的身子轻摇了一下,面前的紫焰华月也消失了。
  斩风自知手段有限,除了两项冥术外,几乎无法撼动仙人,唯一期待的就是修炼颇有成效的内元,那一层层的白色气流与内元凝成巨大的内核,虽然只是在白色虚空,但他相信这对实力有相当大的帮助,从伤势这么快痊愈就可以看出。
  虎极只是试探性的一击,见一击无效没有任何失望,点头道:“似乎比上次强大了不少。”
  “谢谢!”斩风再次化作影子,但刀身却没有进入,远远望去长刀像是突然有了灵性,自己在地面上滑动。
  虎极淡淡一笑,腾身踏上鹤背,向上飘了两丈,戟身红光大盛,尖部的火凤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带出一团烈火,正当道士们鼓掌叫好的时候,火凤急速下冲,如利剑般插向地面的黑影。
  经过上次一战,斩风知道仙术可以直接对影子产生攻击力,而且力量强大,立即射出两道冥杀气延缓火凤,影子迅速移出两丈,再次现出身影。
  虎极坐在空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因此气定神闲,指挥着火凤游动攻击,消耗斩风的实力。
  斩风不再用影术,火凤虽然攻击性很强,但在力量种子和长刀的抵抗下,也无法产生有效的伤害,场面突然平淡了。
  坐在空中观战的道仙们都窃窃私语着,虎极展示的仙术力量宏大,气势不凡,都觉得他胜机大。
  “他的情况不妙啊!”赤瑕璧少有地皱起了眉头。
  菊宁点头同意,道:“不会飞行术是他的致命伤,如果不能取长补短,只有落败一途。”
  尊瀚抓住机会讥讽道:“只有这种实力,居然也敢吹嘘自己战胜仙人,真是笑话。”
  赤瑕璧轻笑道:“他再不济,也两次战胜道仙。”
  “你……”尊瀚像吞了只死耗子,脸色极为难看。
  戟布虽然默不作声,但眼中也现出忧色,深沉的目光四处扫动,似是在盘算着甚么。
  “仙人万岁。”
  “仙人果然所向无敌。”
  台下欢声雷动,没有甚么比看着最崇敬的仙人大展神威更满足,道士们的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有的大声呐喊,有的不断鼓掌。
  斩风对外界的反应充耳不闻,一心盘算着怎样才能诱敌回到台上,否则绝对没有胜机,他很清楚虎极的力量并不比他强大,但仙术变化多端,防不胜防,再加上居高临下的远程攻击,因此才占了上风,现在绝不肯回到台上与他肉搏。
  虎极坐在雪白的鹤背上,意态从容,眼中充满自信,他需要的是挽回道士对仙界的信心,现在目标已经达到,再战已没有太大的意思,因此含笑问道:“胜负已分,我看不必再打了吧?”
  “你想认输吗?”斩风与他争的是人心,目的没有达成之前绝不肯善罢甘休。
  虎极盯着他半晌,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要战,我就陪你打,不过再下去就是性命相拼,你可要想好了。”
  “生死由命,没甚么可想。”
  “好!”虎极最欣赏的就是斩风的豪气,看着那对充满斗志的双眼,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心里充满战意,随着长戟一挥,一张灵动的火龙腾空而起,在天空翻滚了几圈,张牙舞爪地指向斩风,而火凤也相伴左右,形成一幅奇妙的画面。
  斩风的长处在于对人的攻击,无论是仙人还是普通人,直接攻击身体才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战术,现在要他对付仙力衍生出来的幻象,实在有些浪费力量,因此他需要考虑如何应对持久战。
  思量之后,他觉得虎极不可能有源源不绝的仙力,这对火色龙凤虽然雄武,但一定会耗费力量,只要拖住他就能挽回劣势。
  改变战略后,他不再应战,转而化入影子,在平台上来回移动,避开火色龙凤的攻击,由于他有两颗力量种子,因此可以交替使用,使每颗种子都有复原的时间。
  台上的战况又为之一变,神武的龙凤在台上来往穿梭,划出一道道艳丽的光带,几乎把天空染成火红色,虎极悠闲地在龙凤上方观战,斩风像游鱼般在地面滑动。
  台下又是掌声雷动,他们只看见满天火光,却找不到斩风的影子,以为他已身陷重重包围。
  上方的道仙们看得清清楚楚,都有些失望,斩风一直都处于防守的态势,全无攻击手段,场面呈一面倒的情况,显得有些沉闷。
  尊瀚一心想看斩风战败身亡,见他一味躲避,不敢应战,忍不住又骂出口:“果然胆小如鼠,只会四处逃窜。”
  赤瑕璧正为斩风的安危心烦,听着更觉有气,嘻笑着讥讽道:“是啊!如果他是老鼠,不知被老鼠打败的又是甚么?”
  尊瀚气得面色铁青,怒瞪着他喝问道:“你怎么一味坦护那小子?难道想看仙人战败吗?”
  赤瑕璧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地道:“我一个孤家寡人,谁输谁赢都不重要。”
  社芷插嘴阻止了两人的争吵,道:“两人其实都在施展战术,虎极仙士利用飞行力,躲在半空发动远程攻击,分明是担心斩风的肉搏攻击,相反,斩风也会有他的战术,与仙术直接对抗只会浪费力量,因此他躲在影子里,等待机会反击。”
  菊宁附和道:“不错,他们都在等待时机,一旦对方力量减弱,狂攻的机会就到了。”
  尊瀚愤愤不平地道:“自然是斩风那小子先完蛋,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大力量,怎能和仙人相提并论!”
  赤瑕璧反唇相讥道:“想知道,自己下去问,别在这里废话。”
  尊瀚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虎极虽然悠然稳坐鹤背,但内心远不如表面上平静,斩风的企图很明显,就是要消耗力量,打持久战,这一点与他的战术不谋而合。
  由于雾隐的事件,他谨慎了许多,一开始就腾空上天,避开最惨烈的肉搏战,希望可以消耗斩风的力量,再一举击垮对方,现在斩风运用同样的策略,说明他对自身力量的持久性信心十足,不能不使他重新估算两人之间的实力,信心微微有些动摇。
  再望向四周,虽然关注度不减,但气氛越来越平静,激情则越来越少,想用一场大胜挽回仙界声誉的打算大受阻碍,只有压倒性的大胜才造成震撼性的效果。
  想着,他驾鹤回到地面。
  见对手回到平台,斩风也现出身影,一人一边,与初战时没有区别。
  “实力不错。”虎极悠闲地看着他。
  斩风仰头向天,开始琢磨那颗修炼了几天的内元,刚才一直没有试用,全因虎极远离高台,担心力量虚耗过度,影响最后的激战,现在眼见真正的决战将要展开,不能不另做打算。
  虎极亲切地摸了摸仙鹤的头顶,掌心溢出一团红气,直灌入鹤顶,仙鹤清叫一声,煽了煽翅膀做为回应,片刻后,叫声突然变得很尖锐,紧接着雪白的鹤羽燃烧了起来,变成一只鲜艳的火鹤。
  斩风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里,仙术幻化奇妙,局外人很难理解其中奥妙,与其花时间猜测对手的攻击,还不如加强自身的力量。
  斩风开始尝试分离元神,只用心神注意虎极的动静,而内元投入白色虚空,并带动众多气流一起滚动,再次凝结成巨大的球状。虽然从未试过这种状况有甚么效果,但最危险的时候,也正是最佳的试验时机。
  他有着强烈的求胜心,但他很有风度,并不着急进攻,静静地站在火鹤边等待。
  “啊!”
  虎极忽然发现斩风在变,不是行动在变,而是整个人都变了。
  他的身体外都有一层奇妙的气流包裹着,气流呈乳白色,表面很不平静,无数小形的气流不断地涌动,有的直流,有的斜流,有的翻滚,形成一幅奇特的画面。
  斩风面部的肌肤也变了,原本微微发黑的皮肤变得白里透红,如同新生婴儿皮肤,光滑润泽。
  看着这种变化,虎极意识到最后的决斗开始了,斩风正在施展一种前所未见的奇术,单看面前的变化就能猜到威力无穷,心里嘀咕道:“好奇妙的人啊!他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吃惊的不只是他,还有天空中的戟布,原本轻松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深沉的目光紧盯着斩风,自言自语地叹道:“想不到他已到了这种程度,我还真是小看他了,不过这样也好……”
  赤瑕璧和菊宁与其他人一样,都看不见斩风身上的气流,见虎极大声惊呼,都吃了一惊,再望着戟布,发现他神情凝重,眼光饱含深意,心里都很纳闷,斩风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为甚么会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回响。
  “戟布,有甚么事吗?”赤瑕璧担忧地问道。
  戟布似乎没有听见,依然低着头,沉浸在思绪之中。
  赤瑕璧不敢打扰,目光又移回高台,想从斩风身上找到问题的答案,但斩风一动不动,看不出任何变化。
  典罗喃喃地嘀咕道:“虎极仙士明明胜券在握,他到底担心甚么呢?为甚么这么犹豫不决?”
  “是啊!我可看不出斩风有任何机会,仙士是不是太谨慎了?”跎烈雷扯着粗嗓门说道。
  “那斯然,你看呢?”
  “我?哦!也许吧!”
  那斯然自从飞上天后再也没有说话,心里一直在琢磨着戟布的想法,如果没有了仙界的控制,虽然少了后盾,但十大道仙却可以成为真正的掌权人,诱惑极大,但修道是为了成仙,没有了仙人的帮助,恐必日后成仙会受到大磨难。
  几人见他神不守舍,又望向戟布。
  戟布忽道:“慢慢看吧,这场决斗不只是两个人的胜负,它将会改变一切。”
  众人的脸上都有诧异之色,没想到他把事件说得这么严重。
  戟布没有再往下说,眼睛一直盯着斩风,片刻不离。
  斩风此刻却面临着极大的危机,虽然成功将元神分离,但情况却与往日不同。
  这几天修炼都在虚空内进行,即使元神分离,心神依然会留在虚空内等待。这一次截然不同,心神回到原位,控制情绪和身躯,而内元则留在白色虚空,两者之间的联系随即变得很弱,思绪和对身体的控制力都受到很大的影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他刚刚把心神归位,还没有熟悉这种变化,一边要操纵心神,另一边要操纵内元,有点手忙脚乱,感觉十分古怪。
  只觉得分离后的内元充满了动力,其实这不只是内在的力量,而是由内而外的巨大的力量,像气流般在身体内外来回流动。
  虎极皱了皱眉,斩风身上的气流层实在太古怪了,为了试深气流层的力量,他再次挥出紫焰华月。
  看着扑面而来的紫月,斩风原打算挥出长刀,突然发现手没有知觉,顿时大吃一惊,来不及将内元归位,紫月已切切实实击在斩风的胸口。
  轰的一声,没有反应的斩风被紫焰华月狠狠地击在胸口,身子被抛向上空,又重重地坠落在平台上。
  “好啊!”
  台下哄然一片叫好,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息,嗡嗡作响,恍若九天神雷。
  “老弟!”赤瑕璧大惊失色,想下去查看,却被一只玉手抓住了小臂。
  “别去,仙人不会杀他。”菊宁柔声劝道。
  戟布的脸色极为难看,眼睛来回转动。
  “哈哈,他输了!”尊瀚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却被社芷的一句打断了。
  “噫,他又动了。”
  道仙们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斩风果然站了起来,胸前血渍斑斑,明显是受了伤,但神色冷然,目光坚定,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似的,气势竟比以往更胜。
  虎极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也更加凝重了,深沉的目光梭巡在斩风身上,内心的惊骇远比表面更大。
  仙目清楚地看到斩风肌肤上流动着乳白色气流,这股力量似乎没有实体,因为气流环动的过程中,衣服没有任何变化,可见力量是虚的,然而他的内心却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大,与自己身上的仙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到底是甚么人?为甚么能拥有仙气一样的气流,而且纯厚绵长,似乎无穷无尽。
  越想,他越感到压力,心里开始怀疑斩风不是普通人。
  仙、冥、鬼、人四界,难道他不是人界的人?可是冥界已经没落,即使是冥皇亲自前来,也不可能有这种实力,而鬼人身上是黑色的鬼气,与眼前乳白色的气流又不一样,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力量?
  满腹的狐疑使虎极不敢贸然抢攻,开始盘算新的战法。
  斩风也不着急,身体的变化一时还没有完全了解,贸然行动同样具有危险性,虽然受了点伤,但获益却是巨大的。
  刚才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心神与内元完全分离,一个在脑中,一个仍留在白色虚空,因此很不适应,导致反应迟钝。
  幸好虎极只是试探性攻击,威力不大,因此受伤不重,可是这一击对他冲击极大,身上的剧痛唤醒了麻木的心神,产生新的活力,一种独立的意识也油然而生。
  另一方面,心神和内元天生的感应力并没有因为分离而割断,由于死亡的危机感,灵性极大的心神自主地增加了对内元的感应力,这种感应力不但使斩风从容地控制心神和内元,还能利用心神直接感应永不停歇的气流。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
  检查了一番,他开始掌握白色虚空的奥秘,把元神同时留在虚空内只能修炼,不能在实战中利用虚空内的力量,只有将元神分离才做得到。
  但这还不足够,如果要同时控制两者,一定会出现乱象,最佳的方法莫过于利用心神感应内元,再利用这种感应力,控制依附在内元外层的乳白色气流,这样才能有效利用白色虚空内的奇妙力量。
  虎极的惊讶给了他再次试验的时间,他完全放弃对内元的控制,只控制心神,一种天生的感应力果然传到心神上,虽然感应力有些弱,但它确实存在,透过感应力,他感觉到内元和周边的变化,甚至是整个虚空。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内心的狂喜难以言表,因此他笑了。
  另一个人也笑了,那就是戟布。
  他嘴角流露出微笑,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目光紧盯着斩风,嘴里喃喃地嘀咕道:“他居然悟了,他居然这么快就悟了,真是可怕……”
  菊宁发现他的神情很奇特,诧异地问道:“戟布,你没事吧?”
  “胜负就是现在了。”戟布微微一笑。
  “胜负!还有胜负可言吗?”菊宁轻声嘀咕着,目光又回到朝仙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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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6 14:3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四章 谷门约战
  场中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吓呆了,赤瑕璧站得最近,目光与紫芒接触时也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此时看著寒子午的样子,更是惊得膛目结舌,久久不能自己。
  “果然是邪门妖术!”虎极挥戟指著斩风正颜喝斥。
  “她呢?”斩风早已是笑骂由人,虎极的指责如轻面拂过,在他心里不留一丝痕迹,继续追问流千雪的下落。
  虎极沉著脸道∶“你也太过份了吧?千雪道师天性善良,仙缘深厚,怎能与你这种人在一起,简直是沾污了她,我劝你还是别缠著她,免得毁了她的仙路。”
  赤瑕璧著实为斩风叫屈,如果不是他让流千雪回去修道,只怕早已双宿双飞了,又怎会出现现在的情况,硬著头皮为他辩道∶“仙士,斩风他没有阻拦千雪道师修道,这一点我可以做证。”
  虎极仙士见他说话,神色稍霁,道∶“千雪道师是资质奇高,是修道的奇才,所谓近墨者黑,与这种人相处久了一定会被他影响,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老弟,我也无能为力了。”赤瑕璧无奈地看著斩风。
  斩风冷冷地道∶“不必在意,像他这种心胸狭窄的小人,说多少也没用。”
  虎极被损得体无完肤,脸色更是难看,沉声道∶“我一心为正,你不要信心呲黄。”
  斩风不再理他,转眼盯向忆红等人,问道∶“你们应该知道。”
  忆红等人吓得连连後退,连嘴唇都哆嗦了,害怕变成第二个寒子午。
  虎极又挡住他的面前,正义凛然地道∶“她自然好的去处,我们不会把好人往虎口里送,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斩风的耐性早已磨光了,双眼一挑,长刀又染上天蓝色的光芒,像蒸腾的气雾般。
  “不要动手!”赤瑕璧按住他的肩头。
  斩风挥起一抹蓝色,傲然喝道∶“虎极,今天我就借这谷中二十五万对眼睛,让世人看看仙人不是不可击败的。”
  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要在大道法会上挑战仙人。
  “老弟!”赤瑕璧激动万分,无论实力如何,这种誓与天斗的豪气重重撞击著心灵,顿觉豪气激荡满怀,热血沸腾。
  虎极身为仙人,面前一个普通人的挑战,根本没有退路,否则会是对仙界声誉和形象的重大打击,因此他傲然一笑,点头道∶“如你所愿。”
  氛氛顿时沸腾了,没有人见过仙人动手,也没有人见向仙人挑战的人,现在他们都见到了,心中的兴奋和渴望都难以言表,有的更兴奋颤抖起来。
  虽然全部都倾向虎极,但斩风的豪气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欣赏。
  “他要向仙人挑战!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看他一定输。”
  “输是一回事,不过敢在二十几万道士面前挑战仙士,恐怕他是天下第一人。”
  斩风聪耳不闻,目光只盯著虎极,沉声又道∶“你输了要把她交出来。”
  虎极脸色一变,淡淡地道∶“输了再说吧,我就不信你还能赢。”
  忆红忽然战战竞竞地走了过来,道∶“斩……斩公子,千雪她走了,尊瀚道仙有事要找她问话,派人去把她叫走,仙士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尊瀚!”斩风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厉色喝问道∶“甚麽时候走的?”
  杀气仿佛暴破的气泡,涌出无尽的寒潮向四方冲去,压得人几乎窒息,就连虎极和赤瑕璧也感到很不舒服,那只神骏的仙鹤更是扇动翅膀大叫。
  “我……”忆红吓得脸色惨白,竟嘤咛一声,昏倒在斩风怀里。
  斩风倒也无心吓她,只是心情激荡难以压抑,见她吓成这样,眼中有些歉意,随手把她交给赤瑕璧。
  “老弟,别太激动,她手里有神天令,尊瀚不敢怎麽样。”赤瑕璧一听尊瀚插手就知道要坏事,一边接下忆红,一边极力劝说。
  “可恶的尊瀚!”斩风知道尊瀚是小人,两次败在自己手里,可谓奇耻大辱,如今明知自己是戟布邀来的人,只能去找流千雪的麻烦,以他的卑鄙和险恶,只怕流千雪的处境十分不妙,想到此处,心里像是被数十把小刀挍著,提著刀急匆匆就往谷里奔去。
  场面又为一变,人们都在等著虎极与斩风之战,没想到斩风的矛头又指向尊瀚。
  赤瑕璧心中大慌,急忙追上去唤道∶“老弟,别急,问清楚再说。”
  斩风没有听他的,因为扇君之死,他早有杀尊瀚之心,现在玉人又可能身陷险境,再沉稳的人也难免冲动,直接化入黑影往谷内飘去。
  “尊瀚这个混蛋,惹出大乱子要你吃不了兜著走。”赤瑕璧暗骂一声,利用他的速度急弛入谷,抢在斩风的前面去见其馀道仙。
  ※※※
  山谷又大又深,否则也容不下二十几万人,两侧的温泉湖不断冒著水气,仙雾缭绕,百花绿茵,有如世外仙境,又经过道官的修整,谷内已有了小城的规模。
  谷中央搭建的三座高台,最高的一座名叫朝仙台,是给仙人设置的朝仙台。高台呈四方形,每层高约五丈,用巨木制成,上面用铺著上等的红色绒布,艳如红血,上面还有许多精美的布置。
  朝仙台的右侧是一座黄色高台,是十大道仙的道仙台,高度稍矮,用的是大理石,外面用大幅黄布包裹。最矮的崇仙台在朝仙台左侧,用青色石层堆成,是道圣和坐的地方。
  三座高台之间都有木桥和楼梯相连。
  高台周围是一片草地,再往外去,四个方向各搭建了一排殿阁,高度与崇仙台相若,是给参加盛会的贵宾准备的,朱雀皇帝和他的亲随们就坐在里面,而道君一级的道官也坐在里面。
  满怀忧色的赤瑕璧不顾飞行的禁令,一口气冲到道仙台,此时台上已坐著七人,七名道仙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红发鬼!你居然在这里用飞行术!难道不知道禁令吗?”尊瀚与他不睦,抓著把柄立即大声叫嚣,生怕别人忽视了。
  这一叫果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戟布板著脸问道∶“赤瑕璧,甚麽事这麽大惊小怪,把规矩都忘了,别忘了下面有二十五万对眼睛盯著你。”
  尊瀚见戟布帮他说话,顿时壮了胆,阴笑道∶“听到没有,连规矩都不懂,真是丢脸。”
  赤瑕璧心头怒火难平,见他抢先算计自己,更是怒不可抑,冒火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尊瀚,厉声谴责道∶“好你个尊瀚,自己斗不过人家,居然把人家的媳妇骗来,你可真卑鄙啊!”
  尊瀚一听就知道是为了斩风和流千雪的事,心中有愧,眼角偷偷撇了一圈,见同僚的眼神中都有置疑的神色,反口质问道∶“你发了甚麽疯?在这里胡说八道,也不看看是甚麽地方,大家还没追究你的错,你居然恶人先告状!”
  “你办的好事,现在居然还来问我!”
  道仙们都知道赤瑕璧一直都是嬉皮笑脸,做事随意,很少见他气成这样,都感到事出有因,菊宁虽然不接受他的追求,但心里还是向著他,插嘴问道∶“红发鬼,甚麽事气成这样?”
  赤瑕璧愤然地撇了尊瀚一眼,冷笑道∶“这个尊瀚两次败在斩风手中,一次失了一臂,第二次被割了耳朵,心生怨恨,又打不过人家,卑鄙地把他的小情人抓走。”
  在场的人一听都露出不屑之色,道仙是何等地位,在朱雀国内几乎可以呼风唤雨,也没有可相比的对手,做事根本不必耍手段,尊瀚这麽不做不但辱没了他自己的名声,连其馀九人也要受到牵连。
  赤瑕璧指著谷口方向焦急地道∶“斩风的实力你们也许不清楚,但戟布老大一定清楚,这里有二十五万人,只要他动了杀心,即使我们有办法抓住他,只怕血流成河。”
  戟布怎能不知道斩风的实力,脸色骤沉,瞪著尊瀚喝问道∶“是你干的吗?”
  尊瀚愤然反问道∶“你怎麽只相信他的话?”
  赤瑕璧冷笑道∶“这消息是虎极仙士亲口说的,这还有假吗?”
  “仙士!”其馀六名道仙都吃了一惊,一起望向尊瀚,有了虎极仙士的证明,没有人再怀疑赤瑕璧的话。
  赤瑕璧意犹未尽,继续指责道∶“斩风的情人是位道师,手里还握有神天令。”
  戟布眼中寒光突闪,冷冷地道∶“尊瀚,我警告你很多次了,要是把大道法会搅乱了,我拿你是问。”
  尊瀚见道仙们都瞪著自己,知道无法抵赖,不敢再逞强,辩驳道∶“她是墨名的弟子,也就是我的门人,我当然有资格处置她,凭她的罪应该重罚,正因为她握著神天令,所以我没有处置她,只是以道仙的名义把她派到青龙国去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甚麽可指责的。”
  “青龙国!”赤瑕璧呆了呆,转眼望向戟布。
  戟布没有立即回应,若有所思地站了半盏茶时间,脸色稍霁,转头望向索严,问道∶“青龙国的赤道会由你掌管,他把人交给你了吗??”
  索严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八岁,但皮肤沙黄,没有光泽,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身材又细又长,离远看上去像个竹竿,最特别的是一条黝黑的长辫,有一丈长,灵蛇般盘在脖子上。
  见戟布看著自己,他淡淡地应道∶“不错,那个女道师叫流千雪,七天前尊瀚把人交给了我,当时正好要派一队人去做事,因此就加上她的名字,不过尊瀚没有说她手上有神天令,那位千雪道师也没有说。”
  “戟布,我没说错吧,我是她师辈,把她送出去是想磨练她,不是甚麽报复。”尊瀚极力为自己开脱。
  戟布盯著他看了几眼,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你给我记好了,她手里既然有我的神天令,就是我戟布的客人,再让我知道你对我的客人不敬,别怪我去掉你道仙的名位。”
  “嗯!”尊瀚最讨厌这种上司教训下属的语气,对戟布早就满心不愤,但现在也只能随口应著。
  “老大……”赤瑕璧没想到戟布居然护著尊瀚,大吃一惊。
  戟布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放心,我会应付他,你不必太担心。”
  “他可不是普通人,只怕要闹出一场大乱。”赤瑕璧著急地望向谷口。
  “红发鬼,你怎麽这麽怕他?”菊宁见他一味替斩风担心,略感不悦。
  赤瑕璧正想细细,人渐中突然引起一阵骚乱,知道必然是因为斩风,急忙往台下飘去。
  ※※※
  如海般的道士们大都坐在地上,等待著雾隐仙士出现,因此场面虽然大,但很有秩序,也很安静。
  斩风的出现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化入黑影的他虽然只带著一股杀气而来,但这足以惊栗所到之处的道士,那些闭目养神的道士们被突然而来的寒气闹得心惊肉跳。
  “甚麽事?”
  “好冷啊!”
  一个个正想破口大骂,忽然瞥见赤瑕璧,这位古怪的道仙给了他们极深的印象,一见是他,都不敢再说甚麽。
  “站住!”一名道使看不惯,傲然走了过来,想挡住斩风的行动,但当他的身子刚动,整个人被扔了,竟然没有一丝还手的能力。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黑影的攻击轻描淡写,无迹可寻,仿佛一阵轻风吹过。
  无论是道使,道佐,还是道师,都被他像揪小鸡似的,一个个抛开,摔得鼻青脸肿,破口大骂,场面乱成了一锅粥,但比起二十五万道士来说,场面不算太大。
  “这个斩风,再这麽闹下去可要惹出大乱子!”扑到近处的赤瑕璧没有出手阻止,能战胜尊瀚的人对付道师就等於大人与小童的游戏,如果不是斩风手下留情,只怕连性命都留不下。
  “听好了,他是戟布道仙的客人,谁也不许拦他。”他怕道士们不明事理上来挑战,将大道法会变成血海。
  众人一听是戟布的客人,再也没有人敢动,都愣愣地看著飞逝的黑影,心里同样嘀咕著,只有这种实力的人才配做戟布的客人。
  巨大的人潮像被利刃破开,让出了一条细长的通道,随著斩风的行动一直伸向道仙台。
  赤瑕璧紧跟在斩风上方,监察著道士们的举动,任何带有攻击性的举动都被他大声喝止,才使场面不至於太乱,即便如此,斩风引起的轩然大波已漫延至整个山谷,当他冲到道仙台下时,一群道君突然挡住通道,一个个怒目相向,如果不是赤瑕璧在场,早已群起攻击。
  “站住,这里是朝仙台,你没有资格上来。”一名年长的白发道君直言喝斥。
  赤瑕璧急忙窜到前面,大声喝斥道∶“让开,他是戟布的客人。”
  白发道君淡淡地应道∶“守护仙台是那斯然道仙交给大家的责任,没有他的吩咐,我们不敢放闲人上去,免得引起麻烦。”
  赤瑕璧突然愣住了,扫视著面前十几道君,目光中没有丝毫敬意,甚至还有些敌视,令他大惑不解,弄不明白为甚麽连自己会是他们敌视的对象。
  “让我来吧!”斩风浸泡在怒火和担忧中,片刻也不愿等待,挥起长刀就往台上窜去。
  “我来!”赤瑕璧虽然脾气好,整日嬉皮笑脸,此时被地位低的道士蔑视,心头的怒火比斩风更盛,怒吼一声,九蝶翼迅速飘出。
  “住手!”
  一道白光挡住了九蝶翼的攻击。
  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戟布。
  “老大,这是怎麽回事?”
  戟布的脸极度阴沉,目光扫过道圣们的面孔,冷冷地道∶“看来你们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不敢!”道君们纷纷躬身行礼。
  “不敢就是你们的造化,连道仙都敢渺视,我看你们是活腻了,他们两个一但出手,你们这十几个也只有死路一条。”
  斩风急不可待,一见戟布就问道∶“叫尊瀚出来。”
  戟布一脸平静地看著他,道∶“你的事赤瑕璧都跟我说了,人很安全,无需担心。”
  “哦!”一句话并不能让斩风放心。
  戟布听出语气中的怀疑,脸色一沉,不悦地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斩风凝望著他片刻,沉声问道∶“她在哪里?”
  “放心,我们还有约定,到时候再细说,眼下大道法会就要开始,你随我上台吧!”
  “上台!”道君们一片哗然,一个布衣小子竟然能上道仙台。
  戟布冷冷地扫了一眼,沉声道∶“他击败了尊瀚,实力如何你们应该清楚,谁想找他比试现在就说,我让你们打一场。”
  一句话说得道君们哑口无言,只能让开道路。
  斩风也有些好奇,一直猜不透戟布葫芦里卖得是甚麽药,但事已至此,也没有退缩的理由,泰然自若地随著他登上道仙台。
  赤瑕璧发现自己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地位和威望都已荡然无存,连这群道圣都敢当面露出轻视之态,背後的声誉只怕更差,虽然他不在乎,但真正面对时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戟布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不必在意,那群道君都是新人,你没见过,他们仗著是那斯然的门下,目中无人,连社老三都看不起,别说是你。”
  “那斯然现在飞扬跋扈,老大,你最好小心点。”赤瑕璧好意提醒道。
  戟布泰然自若地答道∶“放心,凭他的那点实力还动不了我。”
  “这样就好。”赤瑕璧转头望向斩风,见他身上的杀气消散,心头的大石也放了下来,含笑劝道∶“放心吧,大会之後我陪你去找。”
  斩风挑眼扫向戟布,深邃的眼睛里藏著外人看不懂的深意,更显深沉,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就像一团迷雾,即使站在身边也琢磨不透雾里的世界,虽然他保证流千雪没有危险,但斩风的心里还是觉得事件不会这麽容易就解决了,至少这名深藏不露出的男人会提出交换的条件。
  随著三人的身影出现在道仙台,台上六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都盯著戟布身後的斩风,尊瀚两次败在斩风手下,见到他又恨又怕,哼了一声,吼叫道∶“滚,凭你也配来这里!”
  戟布反问道∶“他是我叫来的,不服气吗?”
  目光很平静,但尊瀚却没来由地感到一种杀机,顿时说不出话。
  斩风却不肯放过他,不单是为了流千雪,还为了死去的扇君,即使身边有八位道仙也无所惧怕,清啸一声,挟著巨浪般的杀气挥刀相向。
  戟布早有准备,斩风刚刚起动,立即挡住了他的去路,淡淡地道∶“这里是大道法会,一切听我的。”
  “凭甚麽?”
  “就凭我是戟布。”
  六个字不但震撼了斩风,也震撼了其馀七人,心里都在暗暗赞叹,戟布不愧是道界第一人。
  赤瑕璧伏到斩风的耳边小声劝道∶“不必急著报仇,尊瀚跑不了,法会之後再找他算帐,戟布不会再管你。”
  “嗯!”斩风沉默了,抬眼望向台外,数以万计的眼睛都在盯著他,感觉很奇妙,使他想起了冥武典盛会,那一次也是人山人海,而冥皇带著他登上了高台,承受万千冥人的注目礼,也是在那一天,身上多了一些紫袍,成为紫衣冥使。
  菊宁对斩风充满了好奇,从他登上道仙台开始,水灵灵的眸子一直盯著他,这个青年虽然冷漠如冰,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态,却有种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中多看几眼,连赤瑕璧这种独来独往的人也愿意与他相交,戟布更是动用了神天令,破例邀请他参加大道法会,她实在想不透这个身躯到底有甚麽能力,能像星星一样发光。
  典罗忽然走到戟布身边小声问道∶“戟布,你到底在打甚麽主意,让一个普通人登上道仙台,这会影响道仙的公信力。”
  戟布微笑道∶“等人到齐再说,那斯然怎麽还不上来。”
  “佐思也还没到,这一年他们消声匿迹,不知跑哪里去了。”说话的是跎烈雷,大眼大耳,满脸落腮胡子,长得很粗豪。
  “对呀,佐思呢?好久没见到他了。”赤瑕璧望向戟布。
  “一会儿就知道,都坐回去吧!”戟布微微一笑,指著最左侧的一张云色锦垫朝斩风道∶“你坐那里。”
  一句话又掀起了波澜,让一个普通人坐在道仙的座位上,戟布的举动引起了大部份道仙的非议,因为道仙只有十位,是道界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才会吸引道士们苦苦修练,争取有一天能登上这个位,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软垫,但意义非凡,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那是佐思的位置,戟布,你怎能让他坐道仙的坐位!”尊瀚首先叫嚣了起来。
  “闭上你的嘴!”谦和的戟布突然充满了霸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道仙的坐位呈环状,乍眼看上没有高低之时,唯一的不同就是坐位的颜色和样式,斩风并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泰然地在佐思的座位上坐下,身为局外人根本不需要考虑一张坐垫背後的含意。
  典罗看著有气,忍不住说道∶“戟布,你到底要干甚麽?这是大道法会,不是你的私人聚会,不能坏了规矩。”
  赤瑕璧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一张坐垫吗?何必这麽紧张,难道没有了这张坐垫,佐思的道仙名位就被剥夺了?这也太荒唐了吧!”
  如果没有斩风,他就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他也没有穿道袍,还打扮得稀奇古怪,与场内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只不过因为斩风的出现,人们减少了对他的注意。
  尊瀚讥笑道∶“不穿道袍算甚机道士?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赤瑕璧反唇相讥∶“穿上道袍就是道士?狗穿上道袍,岂不是狗道士,哈哈!”
  尊瀚气得面色紫僵,两眼喷火,腾的站起来指著他骂道∶“你敢骂我!”
  “我只说狗道士,难道你是吗?”赤瑕璧知道他不可能在这种场面动手,因此故意挑拨他的情绪。
  “人都到齐了吗?”那斯然的身影突然出现台上,他并没有走上来,而是坐著踩著黄烟飞上道仙台。
  谁都看出他这麽做是公然违抗禁令,都转头望向戟布,因为禁令是他定下的,违抗禁令就意味著向他挑战。
  戟布城府极深,这种表面上的举动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心神,淡淡一笑,假装没有意识到那斯然越轨的行动,其实他心如明镜,如果指责那斯然就必须指责赤瑕璧,没有必要把亲自己的盟友卷入不必要的争斗中。
  那斯然见他没有反应,傲气更盛,眉尖高高扬声,斜眼扫视一圈,忽然发现斩风也在道仙台,而且闲坐在道仙的座位上,不禁勃然大怒,喝斥道∶“滚下去,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是我让他坐的。”戟布冷冷地顶了一句。
  那斯然斜眼看著戟布,冷冷地讥讽道∶“这里是神圣的道仙台,不是甚麽人都能来的地方,让这种人上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语气又直又硬,几乎是指著戟布鼻子大骂,脾气再也难法忍受,戟布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冷冷地斥责道∶“那斯然,你说话最好小心点,这里是大道法会,我是首席道仙,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首席道仙?哼,大会之後谁坐那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哦!”戟布的眼睛眯了一条缝。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五章 一言惊天
  “等雾隐仙士来了你就知道。”那斯然哼了一声,敌视的目光再次锁向斩风,这一次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挥动左手,朝他扬出一抹黄烟。
  黄烟飘飘荡荡,看不出任何攻击性,但斩风不敢大意,雾隐的白雾有著异曲同工之妙,当时就曾吃了大亏,因此黄烟一起,他也挥出一道蓝光。
  黄烟不受力,待蓝光破开再合拢,并组成拳头状狠狠志击向斩风的左肋,斩风逐渐掌握了应对的要点,道术幻象太多,变化莫测,想压制就必须在力量凝结的一刹那击溃它。
  看著晶蓝色的刀光再次破空,将拳状的黄烟化解得乾乾净净,那斯然脸沉得像锅底,在八名同僚面前失手,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戟布看在眼里,又出言刺了他一句∶“看来让他坐那个位置还实在委屈,也许我应该让他坐在身边。”
  那斯然一击失败,面子已经过不去了,耳边又传来戟布的讥讽,气得脸色铁青,看著若无其事的斩风,把一切怒火都撒他的身上,突然怒吼一声,浑身上下都飘出黄烟,化作一股龙卷风袭击斩风。
  “够了!”戟布挥出一抹白光挡下了龙卷风,“这里是大道法会,是仙人传道的地方,不是你撕杀的场所,要打也等仙人讲道完闭再说。”
  “我等著!”那斯然愤愤然坐回自己位置上。
  斩风安然闲坐,长刀竖在地上,用左手扶著刀柄,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在场的人都可能是他的仇人,因此时时刻刻都必须小心。
  台上的平静感染了台下的群道,原本等著看热闹的道士们都失望地坐回原位。
  ※※※
  等了一顿饭的时间,那斯然忍不住问道∶“戟布,雾隐仙士甚麽时候能到?”
  戟布朝天空望了一眼,眉头微皱,摇头道∶“我不清楚。”
  那斯然冷笑一声,又借机调侃∶“你是首席道仙,是大道法会的主持,怎麽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
  一旁的菊宁忍不住瞪起灵眸,不悦地问道∶“那斯然,我是大会的组织者,你是在质问我吗?”
  “不是,不是!”面对戟布,那斯然总是一脸高傲,但面对美丽的菊宁,用的却是一张和善的笑脸,语气也极为平和谦逊。
  赤瑕璧忽然嘻笑著调侃道∶“想不到那老二也有温柔的一面,小菊,看来还是你有魅力。”
  “少说癈话!”菊宁白了他一眼,脸上却染著淡淡的笑容,“仙士一定会守信,如今时间已到,雾隐仙士却没有出现,也许有些特别的事情发生,因此延误了时间。”
  “是不正常!”虎极潇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道仙台中央,优雅的目光环视一圈,“我是仙士虎极,有几位没有见过我。”
  “参见仙士!”九名道仙一起躬身相迎。
  斩风安然端坐,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虎极抬头望著上方的朝仙台,沉声道∶“仙士最重信义,如果不是发生意外,雾隐仙士绝不会失信。”
  那斯然恭敬地欠了欠身,道∶“我们当然相信雾隐仙士不会失约,只是仙士他迟迟不到,我们闽在担心他遇上了甚麽事。”
  “遇上甚麽事?”虎极怔了怔,剑眉微皱,低著头沉吟道∶“人界能让仙人出事的恐怕不多,除非仙界召他回去,只怕大道法会已经推迟了一个月,任何事情都应该安排好了。”
  菊宁忽然想起龙珠峰上一闪而逝的奇光,喃喃地道∶“莫非刺眼的光芒是雾隐仙士?”
  “光芒!”众人不约而同望著她。
  赤瑕璧经她一点,也想起了几天年发生的怪事,附和道∶“我也看见了,台下许多道士也都见到那一幕,当时有一股极强的白光突然罩住整个龙珠峰,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时间维持很短,一闪即逝,我们两人去察看的时候,峰上没有一个人,因此不敢肯定是不是雾隐仙士。”
  虎极俊面有些发白,忧色更浓,嘀咕道∶“只有一道白光,似乎不像是打斗。”
  看著众人迷惘的神情,斩风依然不动声色,他并不介意说出事情,只是暂时不想自找麻烦。
  赤瑕璧沉吟道∶“对了,龙珠峰的平台上有斑斑血渍,似乎曾经有过打斗。”
  “打斗!谁敢对仙人对手……”菊宁嘟囔了一阵突然想起曾向虎极挥刀的斩风,脸色骤变,猛然转头看斩风,满目惊愕,“难道是……”
  虎极早已盯著斩风,人界敢向仙手挑战的人,除了斩风他还想不出第二个,但他实在无法相信雾隐战败,因此疑心重重。
  赤瑕璧第三个望向斩风,他的神情与前两人都不一样,凭斩风的实力、杀气、胆识,攻击雾隐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敢向虎极挥刀,也有胆量向雾隐挥刀。
  那斯然见菊宁惊愕地盯著斩风,诧异地问道∶“菊宁,你怎麽了?”
  “那日我去过龙珠峰,当时他就在那里修练,後来我和赤瑕璧离开了,接著就发生了奇像。”
  “他!”所有的人不约而同望向安然闲坐的斩风,目光中充满怀疑,感觉与虎极一样,都不敢相信斩风能战胜雾隐。
  赤瑕璧笑著问道∶“老弟,那白光是修练的成果吧?”
  “不是!”斩风坦然面对众多目光,心里一直在盘算著如何应对,见众人相问,直率地道∶“那是雾隐的仙术。”
  回答直白地让在场的人无法相信,一个个呆看著斩风,不知道该用甚麽心情和表情面对他。
  “真……真是雾隐!”
  “是他!”
  听到斩风再次确认事实,人们终於相信他说的是事实,内心更加震惊,都等待下下面的故事。
  戟布意识到後面的故事,神色变得极为怪异,似喜似忧,变幻不定。
  “老弟,你和雾隐仙士之间到底发生了甚麽事?为甚麽会有那股强光?血渍又是怎麽回事?难不成你们打了一架?”
  “快说!”那斯然大声喝斥著。
  斩风默然不答,只是扬了扬左手。
  “这是……”瞥见无名指上的仙戒,虎极脸色大变,惊骇的目光从斩风的脸上扫过,紧盯著仙戒。
  其他人都不明白斩风的意思,那斯然不悦地喝道∶“没听到吗?我在问你的话,还不快回答,雾隐仙士到底怎麽了?”
  斩风淡淡地道∶“这是雾隐的仙戒。”
  “甚麽!”
  话虽然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下面的意思,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尊瀚更是腾腾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自己的坐置,久久说不出一句。
  虎极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沉得像锅底,提著戟踏向斩风,大声质问道∶“你到底做了甚麽?”
  与虎极的激动相比,斩风表现得平静如水,波拦不惊,道∶“没甚麽,只不过把他的元神送回仙界。”
  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但传入道仙们的耳中却是阵阵天雷,仙人是何等身份,在道仙的心目中是永远不败的人物,但在此刻,以往建立的信念被一锤打得碎粉,人力竟是能战胜仙力,这是谁也不敢想像的。
  虎极比任何人都惊讶,只有他知道雾隐输的不只是面子,连肉身都失去了,否则不会保护不了。
  戟布从快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眼中流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
  赤瑕璧冲到斩风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再度催问道∶“老弟,你不是在说笑吧?你真的击败了雾隐仙士?”
  “为甚麽我不能击败他?”斩风反问。
  “这……”赤瑕璧不像其他道仙那样保守,只是仙人所表现的实力非同小可,因此从未想过这一点,现在细细思索,的确没有理由不允许普通人战胜仙人。
  “是啊!为甚麽不能击败仙人呢?”一直不说话的社芷一句道出了他的心里话。
  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即使再明理的人,此刻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动荡,在场的人们渐渐开始承认事实,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尊瀚是个另类,他对斩风恨之入骨,恨不得剥皮抽筋才能解心头之恨,因此打死他也不愿相信斩风战胜仙人,冷笑著讥讽道∶“大言不惭,凭你这点手段,给仙人提鞋都不配,还敢说出这种大话,当我们都是傻瓜。”
  斩风用刀尖指了指虎极,淡淡地道∶“认真说起来,他也算是手下败将,不信你可以问他。”
  又是一声哗然,雾隐战败只是斩风口述,凭据不足,是真是假还有针琢的馀地,这也是尊瀚等人不愿相信的理由,现在斩风指出了人证,只要虎极承认,一切再也无法辩驳。
  虎极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的思绪如果巨潮掀涌,一刻也无法平静,消息来的太突然,又是何此的震撼,即使心如止水的仙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仙人地位崇高,如同天上的太阳,让每个人都仰头敬视,高堂清优的形象深入世人的心中,但现在形象被打破了,仙人居然败在普通人的手里,无疑是将天上的太阳拉回地面。
  他担心的不只是形象,还有仙界的影响力,甚至连道官都可能会对仙界失去信任。
  众人见他缄默不语,既没有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有点头承认,心里更是怀疑。
  “这不可能。”尊瀚和那斯然对视了一眼,两人虽不是同盟者,但此刻也不能不联手捍卫仙人的尊严,因为这是势力最效的保证。同时叫了起来。
  “仙人至高无上,普通世人怎麽可能击败仙人,这谎话太离谱了,除非亲眼见到,否则我绝不会相信。”典罗表现出极大的愤慨,他的门人有四万,在道仙之中排在第二,一但仙人的支持消失,他的势力也会受到沉重地打击。
  “我相信斩风不会说谎。”赤瑕璧毫不犹豫地为支持斩风。
  斩风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相信,见赤瑕璧一再维护自己,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见同僚都表态,剩下的几人也纷纷出言。
  只有菊宁默然不语,她有百名女弟子,对於道官势力的扩张并不热衷,但对道仙的名位看得极重,对仙界更是向往以久,斩风击败仙人的消息对她打击极大,心里乱成一团。
  “我也不愿相信,但现在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雾隐仙士不见踪影,这大道法会怎能办?难道要告诉这二十五万道士离开吗?”说话的是社芷,位列第三,他的气质比其他人更近似仙人,修长的身形,文雅的外表,谦和的气质,看上去平易近人,给人好感。
  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文雅道士身上,都知道他遇事冷静沉稳,是个谋士型人才,虽然弟子不多,但在道官中声望极高,与戟布和那斯然并肩,就连傲气冲天的那斯然对他也极为温厚。
  那斯然温言道∶“不必担心,即使雾隐仙士不能来,这里还有虎极仙士,他在道士心中的地位可不比雾隐差。”
  社芷点点头,转眼看著斩风,问道∶“我不清楚你的立场,但你在这种场合坦诚相告,一定别有用意吧?”
  柔和温文的语气令斩风很舒服,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目的很简单,把仙人送回他们应该在的地方,这里是人界,应该由世人控制。”
  轻描淡写的一句再次引起巨大的回响,有的愕然,有的惊讶,有的赞赏,赤瑕璧更是抚掌大笑,也有的不以为然,但这句话堂而皇之,无可辩驳,就连虎极也想不出任何反击的理由。
  虎极紧紧地盯著斩风,这个青年明显有意打击仙界的影响力,而且选择了最好的地点和方式,如果不能在大道法会结束前止住谣言,事情就会越演越烈,当消息传遍四方,後果难以设想,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朝仙台上战胜斩风,用事实洗刷人们心中的疑惑,这样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想著,他沉声问道∶“斩风,既然雾隐不能来,轮到我们的约战了。”
  “随时奉陪。”斩风腾身而起。
  “上去!”虎极踏上仙鹤飞上高耸的朝仙台。
  “老弟,你真要动手!”赤瑕璧一把拉住斩风。
  “没有退路。”斩风淡然不波,沉著地往朝仙台走去。
  一场盛况空前的大道法会竟然变成了虎极与斩风的决斗表演,道仙们大感意外,由於变化太快,九位道仙都只能看著乾瞪眼,直到斩风踏上通往朝仙崖的木桥,几人才反应过来。
  戟布紧紧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红发鬼,到底是怎麽回事?”
  赤瑕璧苦笑道∶“他们在谷口发生了点小冲突,斩风向虎极挑战,虎极答应了。”
  “斩风主动挑战!”菊宁若有所思地望著走在楼梯上的斩风,轻声嘀咕道∶“能有这份胆识和勇气,击败仙人也不是不可能,看来他没有说谎!”
  “小菊,以他的胆识和实力,根本用不著说谎。”
  “这一战如果虎极仙士败了……”望著台外的人潮,菊宁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道仙台的气氛变得凝重了,他们原本都是主角,受万脸瞩目,然而斩风却像一颗突然冒起的太阳,把他们的光芒全部摭盖了。
  那斯然讨厌这种被冷落的感觉,对斩风既妒又惧,愤愤不平地道∶“戟布,你可是招狼入室了,现在他与仙人约战,我们这些道仙却成了配角,难道就这麽任由他胡做非为吗?”
  戟布淡淡一笑,反问道∶“不然还能怎样?难道你也想上去挑战?”
  “一个外人,在这二十五万对眼睛前向至高无上的仙界挑战,你们想想,这会带来甚麽样的後果,他是异术师,这你们都应该很清楚,如果说异术师能战胜仙人,不如去东方的青龙国学习异术,何必还要学道?”
  赤瑕璧淡淡地道∶“如果异术师无能,你的人早就冲入青龙国了。”
  那斯然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异术师是邪术,怎能与道术比美,现在无非是一时猖狂,等我们的道士军团建立之後,道官将遍布任何一个角落。”
  “只怕你连斩风这关都过不了。”
  “我说的正是这一点,万一虎极仙士失手,仙界的威信一定会大受打击,我们这些道仙的威信也将荡然无存,说不定十数万弟子会脱下道袍,跑去修练异术,如此一来,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道官势力将会土崩瓦解。”那斯然越说越激动,脸都气红了。
  “对,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那老二,快想办法吧。”尊瀚更是惊慌,两次败给斩风,威信已大幅下跌,唯一支撑的就是背後的仙人和道仙地位本身的威望,如果斩风战胜了虎极,仙人这个靠山很有可能会失去,辛苦建立的势力将会面临土崩瓦解的命运
  赤瑕璧是道仙中最轻松的一个,见同僚们面有忧色,嘻笑道∶“我连一个门人也没有,还被人叫做红发怪人,自然没有甚麽声誉,谁赢谁输对我都没有影响。”
  菊宁白了他一眼,埋怨道∶“别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现在还是道仙,那老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总该为大家的将来著想。”
  “我想,我想,我一定好好地想,不过现在是虎极仙士主动挑战斩风,我们能怎样?难不成要我去劝阻仙士认输?”赤瑕璧摊开两手,一脸的无奈。
  “这——”菊宁对道仙的名位看得很重,不愿就此终结,疑问的目光又扫向戟布和那斯然。
  跎烈雷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插嘴说道∶“听听戟布的意见吧,他都没说话,你们急甚麽。”
  与其他人的焦虑不安相比,戟布显得更有气度,神色平静,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仿佛众人讨谈的话题与他无关,见跎烈雷提起自己,这才走前两步,淡淡地应道∶“难道仙人输了就是末日?你们想的也太多了吧!其实谁人输赢都没甚麽大不了。”
  “没甚麽大不了!说得真轻巧。”那斯然嗤之以鼻,撇撇嘴不屑地道∶“你当然不著急,门人还不到一百,挟著尾巴逃出朱雀国也没甚麽大不了,我们要为底下的门人著想,不能只顾自己的安危。”
  语气接近刻薄,戟布脸色骤沉,盯著那斯然高傲的脸冷笑一声,指著鼻子骂道∶“那斯然,如果你的脑子只有这种程度,以後就别再打首席道仙的主意,连事态都看不清楚,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叫嚣,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说甚麽胡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斯然被戟布当众指骂,面子大损,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一次轮到戟布嗤之以鼻,轻蔑地道∶“自已琢磨去,别以为拥有五六万门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斯然紧紧地盯著他,想从眼睛里找出真正的用意,但他只看到黑如深渊的眸子永无止尽,他也不是蠢人,否则也不会坐上第二把交椅,怀疑的目光伸缩了片刻,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吸了口气,惊愕地道∶“你是说……”
  “明白就别再癈话!”戟布知道他已经领悟,朝淡淡一笑,转头唤道∶“红发鬼,小菊,我们上天观看这场惊天动地的决斗。”
  “我早就等不及了,小菊,我们走。”赤瑕璧对道官的前景毫不关心,也不相信这一战会引至道官势力的消亡,一心只想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因此神情比任何人都轻松,嘻笑著唤出火灵神翼飞上半空。
  菊宁心思细密,妙目一直盯著戟布,虽然没说甚麽,但从眼神上找到一丝期盼之色,知道他别有用意,心中大定,微笑著踏上玉色菊花随在赤瑕璧身侧。
  那斯然却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这个戟布,野心可真不小啊!”
  尊瀚听得一脸茫然,移到他身边小声问道∶“老二,他到底想说甚麽?”
  那斯然收起刚才的飞扬跋扈,深沉了许多,淡淡地看了尊瀚,并没有回答,唤出黄烟也登上半空。
  “那老二,你怎麽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走吧!这场好戏可不能不看。”社芷优雅地笑了笑,随手扔出一把青色纱扇,待纱扇涨大十倍後踏上扇背腾空而上。
  ※※※
  台上的这一番变化引起了台外的骚动,看著仙士登上朝仙台,都以为要开始讲道,因此都安静地坐在地上等待,没想到斩风又走了上去,尊瀚的弟子们对他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无不大惊失色。
  “他不是那个斩风吗?”
  “是他!可是他怎麽能登上朝仙台呢?那是只有仙人才能坐的地方,他也太无礼了吧?”
  不认识斩风的人纷纷出这相问,耳语口传之下,斩风的名声如无形的潮涌般向四方传开,传闻本就说得神奇玄妙,如今亲眼见到本人,又是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印像更加深刻。
  “聿丘道师,是他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年纪轻轻怎麽可能有这麽强大的实力呢?”
  “实在太不可思议,几个月前他连我都打不过,现在却站在朝仙台上,到底是怎麽办到了!”聿丘凝望著傲立高台的斩风,心情十分复杂。
  斩风的实力固然让他震惊,但更吃惊的却是胆识,就算寻遍天下,敢向仙人挑战的人只怕是绝无仅有,而第一个站出来更不容易,需要对自己实力有绝对的信心,单是这一步就让千万人却步,甚至包括那些地位崇高的道仙们。
  九位道仙的腾空将气氛提升到极点,看著红云火翼,玉菊纱扇,道仙们各展其能,围著朝仙台而坐,明显在观战,而对战的双方自然是台上的一仙一人,这一幕无疑证明了人们心中的揣测,哗然声更大。
  人们原本都坐著,此时如潮水般站了起来,二十五万人做著同一个动作,声势之大,巍为壮观,就连空中的九名仙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
  “好大的场面啊!”菊宁忍不住被眼前的壮观景像惊叹。
  “是啊!”社芷羡慕地看著四周,山谷周围是高山雄岭,下方是如海如潮的二十五万观众,人声鼎沸如同雷滚九天,千万目光仿佛能穿山洞石,别说决斗,单暴露无遗站在高台的感觉便足以让人心动神跳,亢奋不已。
  赤瑕璧兴奋地脸颊赤红,搓著手掌道∶“天下没有比这里更壮观的决斗场,二十五万名观众,二十五对眼睛,都盯著决斗的两人,要是我也能在这种场面决斗能有多好啊!”
  菊宁妙目中彩光流动,秋水盈盈,盯著他看了几眼,含笑俏皮地道∶“要不我陪你打一场。”
  赤瑕璧愣了愣,连忙摆手道∶“我可惹不起你,输了还好说,要是赢了,你那群徒弟还不把我吃了。”
  “你还真识趣。”菊宁笑得花枝乱摇,红唇中吐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看得赤瑕璧目瞪口呆,心颤不已。
  社芷含笑道∶“无论输赢,斩风这个名字将会传遍天下每个角落。”
  “是啊!与仙士决斗,输是应该的,谁也不会耻笑他,赢了却可轰动天下,这笔买卖有赚无赔,还真划算。”跎烈雷笑道。
  “哼!只怕他把小命也赔进去了。”尊瀚不愿看到斩风胜利,不择手段地挤压他。
    
第九集 大道法会 第六章 鏖战
  朝仙台上又是另一番场面,斩风和虎极各坐一边,神态异常平静,没有受到四周紧张气氛的干扰。
  “你与仙界有仇?”虎极紧盯着斩风。
  “无仇。”
  “有恨?”
  “算不上。”
  “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为甚么仙界要留在人界?”斩风反问。
  虎极哑然不语,沉默了片刻才娓娓说道:“仙界的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说给你听,但有一点,仙人留在人界并没有害处。”
  “是嘛?”斩风语气渐冷,“连尊瀚那种人都能藉着仙界为祸世间,这叫没有害处?”
  “仙令所限,有些事我不能说。”虎极俊朗的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斩风从没在仙人的脸上看过这种表情,似乎仙界内部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
  “不错,我是不该问。”虎极的态度变了,不再是以一种由上至下的态度面对斩风,而是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与斩风同等的地位上,语气神态都温和了许多。
  斩风的心态也改变了,虽然对仙界依然保持对立的关系,但对虎极个人的敌视却少了许多。
  与雾隐和郭真相比,虎极显得十分谦和有礼,无论是气质、样貌、谈吐都会给人留下好印象,只是每每遇上斩风都吃亏,因此稍显激动,现在恢复原态,使斩风心里对他的印象大为改善。
  “你的伤怎么样?”虎极很有气度,见斩风衣服破烂,还沾着血渍,行动上也似乎稍有不便,不愿趁人之危,没有立即要求决战。
  “死不了。”斩风虽然言语冷淡,但心里对虎极的气度十分赞许,他本身并不憎恨仙人,几次厮杀都是为了生存而迫于无奈,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杀虎极的心,因此欣然领受虎极的礼让。
  虎极仰头看了看天色,忽然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仙术帮你治疗,免得时间拖长,对台下的人造成不便。”
  斩风猛地抬头,眼前这位俊美的仙士一身正气,目不邪视,意态诚恳,看不出一丝邪念,因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虎极右手持戟横举胸前,左手捏着剑诀竖在上方,片刻间一道强光从指尖跳出,与此同时,龙口和凤口各吐出一点粉红色的光珠,三种光芒合而为一,形成一团粉红色的纱雾,飘飘荡荡飞向斩风。
  斩风一动不动,仿佛死寂一般,任由粉色纱雾从头披下,最后渗入身躯,全身仿佛沐浴在温火之中,不但没有灼痛感,反而温暖了五脏六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伤口也在温火中渐渐愈合。
  一场决斗竟然以华丽的治疗术开始,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虽然此战关系重大,但这事却显示出两人坦荡胸怀,一个心怀大度,坦然为敌疗伤,另一个完全信任对手,任由对方施展仙术,这需要足够的胆识和勇气,更需要有堂堂正正的决斗心。
  “他们这是干甚么?不是决斗吗?怎么像是在聊天!”尊瀚不解地嘀咕着。
  赤瑕璧嘻嘻一笑,趁机挖苦道:“你这种人当然不会明白,他们这才是堂堂正正的决斗。”
  尊瀚不屑地道:“甚么决斗,虎极仙士分明在为斩风疗伤,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菊宁插嘴赞道:“我终于开始欣赏斩风了,没想到他居然肯让仙士治疗,没有容人的气度,过人的胆识,根本不可能答应,他却毫不犹豫承受了仙术,而且从头至尾都是泰然自若,这是对对手的信任,这才是君子。”
  “是啊!世上伪君子太多了,难得见到两位君子,真是难得,你说是不是?”赤瑕璧调侃般朝尊瀚挤了挤眼睛。
  尊瀚见两人一弹一唱,把自己损得体无完肤,气得浑身乱颤,正想破口大骂,社芷的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
  “有胆量挑战仙人,才有资格说三道四。”
  台下的反应远不像道仙们那样平静,由于距离颇远,听不清楚台上两人之间的对话,只能私下揣测两人登上朝仙台的目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
  “开始吧!”伤愈的斩风没有道谢,反而提着刀站起来邀战,因为最好的谢意莫过于全力一搏,这才是对对手的尊敬。
  “好!”虎极收起平和的神色,换上凝重的表情,右手扶戟,左手撩了撩黑发,正色道:“这一战不是你和我的战斗,而是世人与仙人的战斗,为了仙界的声誉,我不会手下留情。”
  斩风指着台下淡淡地道:“我也要证明给这二十五万人看,仙人是可以击败的。”
  “紫焰华月!”虎极仰天清啸一声,单手擎戟向天,掌心化出一团紫火,顺着戟尾流向戟尖,月形的小戟画枝跳出一道淡紫色的火焰,随着戟身轻挥,月形紫焰破空而出,急速滑向斩风的面门。
  激斗终于展开了,望着虎极气势磅礴的攻击,道士们既是羡慕,又是敬佩,无不竖起了大拇指,虽然对仙界仰慕已久,但谁也不知道仙人的力量到底达到何种程度,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地踮起跟尖,伸长脖子,眼睛片刻不离朝仙台,生怕少看一眼吃了大亏。
  十天内两战仙人,斩风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似乎在预示着将来的生活。
  面前是雄山峻岭,周围是二十五万观众,别说参加决斗,即使是站在朝仙台上,也感觉到胸口有一股冲天的豪气,精神振奋到极点,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决斗场地。
  斩风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虽然气势逼人,但他的攻击却是以诡异见称,无论是冥术还是影术,抑或是冥武技,都以偷袭为主,强攻为辅,因此招式显得有些平淡,远远看去,似乎早已落入下风,再加上观众的内心都倾向于仙人,因此几乎没有人相信他能赢。
  刀身同样染上了紫色,双臂灌力,划出一道弧形的紫光迎向紫焰华月,妖艳的紫色光雾与清新淡雅的紫焰相映成趣,别有一番意趣。
  嚓!台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斩风的身子轻摇了一下,面前的紫焰华月也消失了。
  斩风自知手段有限,除了两项冥术外,几乎无法撼动仙人,唯一期待的就是修炼颇有成效的内元,那一层层的白色气流与内元凝成巨大的内核,虽然只是在白色虚空,但他相信这对实力有相当大的帮助,从伤势这么快痊愈就可以看出。
  虎极只是试探性的一击,见一击无效没有任何失望,点头道:“似乎比上次强大了不少。”
  “谢谢!”斩风再次化作影子,但刀身却没有进入,远远望去长刀像是突然有了灵性,自己在地面上滑动。
  虎极淡淡一笑,腾身踏上鹤背,向上飘了两丈,戟身红光大盛,尖部的火凤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带出一团烈火,正当道士们鼓掌叫好的时候,火凤急速下冲,如利剑般插向地面的黑影。
  经过上次一战,斩风知道仙术可以直接对影子产生攻击力,而且力量强大,立即射出两道冥杀气延缓火凤,影子迅速移出两丈,再次现出身影。
  虎极坐在空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因此气定神闲,指挥着火凤游动攻击,消耗斩风的实力。
  斩风不再用影术,火凤虽然攻击性很强,但在力量种子和长刀的抵抗下,也无法产生有效的伤害,场面突然平淡了。
  坐在空中观战的道仙们都窃窃私语着,虎极展示的仙术力量宏大,气势不凡,都觉得他胜机大。
  “他的情况不妙啊!”赤瑕璧少有地皱起了眉头。
  菊宁点头同意,道:“不会飞行术是他的致命伤,如果不能取长补短,只有落败一途。”
  尊瀚抓住机会讥讽道:“只有这种实力,居然也敢吹嘘自己战胜仙人,真是笑话。”
  赤瑕璧轻笑道:“他再不济,也两次战胜道仙。”
  “你……”尊瀚像吞了只死耗子,脸色极为难看。
  戟布虽然默不作声,但眼中也现出忧色,深沉的目光四处扫动,似是在盘算着甚么。
  “仙人万岁。”
  “仙人果然所向无敌。”
  台下欢声雷动,没有甚么比看着最崇敬的仙人大展神威更满足,道士们的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有的大声呐喊,有的不断鼓掌。
  斩风对外界的反应充耳不闻,一心盘算着怎样才能诱敌回到台上,否则绝对没有胜机,他很清楚虎极的力量并不比他强大,但仙术变化多端,防不胜防,再加上居高临下的远程攻击,因此才占了上风,现在绝不肯回到台上与他肉搏。
  虎极坐在雪白的鹤背上,意态从容,眼中充满自信,他需要的是挽回道士对仙界的信心,现在目标已经达到,再战已没有太大的意思,因此含笑问道:“胜负已分,我看不必再打了吧?”
  “你想认输吗?”斩风与他争的是人心,目的没有达成之前绝不肯善罢甘休。
  虎极盯着他半晌,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要战,我就陪你打,不过再下去就是性命相拼,你可要想好了。”
  “生死由命,没甚么可想。”
  “好!”虎极最欣赏的就是斩风的豪气,看着那对充满斗志的双眼,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心里充满战意,随着长戟一挥,一张灵动的火龙腾空而起,在天空翻滚了几圈,张牙舞爪地指向斩风,而火凤也相伴左右,形成一幅奇妙的画面。
  斩风的长处在于对人的攻击,无论是仙人还是普通人,直接攻击身体才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战术,现在要他对付仙力衍生出来的幻象,实在有些浪费力量,因此他需要考虑如何应对持久战。
  思量之后,他觉得虎极不可能有源源不绝的仙力,这对火色龙凤虽然雄武,但一定会耗费力量,只要拖住他就能挽回劣势。
  改变战略后,他不再应战,转而化入影子,在平台上来回移动,避开火色龙凤的攻击,由于他有两颗力量种子,因此可以交替使用,使每颗种子都有复原的时间。
  台上的战况又为之一变,神武的龙凤在台上来往穿梭,划出一道道艳丽的光带,几乎把天空染成火红色,虎极悠闲地在龙凤上方观战,斩风像游鱼般在地面滑动。
  台下又是掌声雷动,他们只看见满天火光,却找不到斩风的影子,以为他已身陷重重包围。
  上方的道仙们看得清清楚楚,都有些失望,斩风一直都处于防守的态势,全无攻击手段,场面呈一面倒的情况,显得有些沉闷。
  尊瀚一心想看斩风战败身亡,见他一味躲避,不敢应战,忍不住又骂出口:“果然胆小如鼠,只会四处逃窜。”
  赤瑕璧正为斩风的安危心烦,听着更觉有气,嘻笑着讥讽道:“是啊!如果他是老鼠,不知被老鼠打败的又是甚么?”
  尊瀚气得面色铁青,怒瞪着他喝问道:“你怎么一味坦护那小子?难道想看仙人战败吗?”
  赤瑕璧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地道:“我一个孤家寡人,谁输谁赢都不重要。”
  社芷插嘴阻止了两人的争吵,道:“两人其实都在施展战术,虎极仙士利用飞行力,躲在半空发动远程攻击,分明是担心斩风的肉搏攻击,相反,斩风也会有他的战术,与仙术直接对抗只会浪费力量,因此他躲在影子里,等待机会反击。”
  菊宁附和道:“不错,他们都在等待时机,一旦对方力量减弱,狂攻的机会就到了。”
  尊瀚愤愤不平地道:“自然是斩风那小子先完蛋,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大力量,怎能和仙人相提并论!”
  赤瑕璧反唇相讥道:“想知道,自己下去问,别在这里废话。”
  尊瀚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虎极虽然悠然稳坐鹤背,但内心远不如表面上平静,斩风的企图很明显,就是要消耗力量,打持久战,这一点与他的战术不谋而合。
  由于雾隐的事件,他谨慎了许多,一开始就腾空上天,避开最惨烈的肉搏战,希望可以消耗斩风的力量,再一举击垮对方,现在斩风运用同样的策略,说明他对自身力量的持久性信心十足,不能不使他重新估算两人之间的实力,信心微微有些动摇。
  再望向四周,虽然关注度不减,但气氛越来越平静,激情则越来越少,想用一场大胜挽回仙界声誉的打算大受阻碍,只有压倒性的大胜才造成震撼性的效果。
  想着,他驾鹤回到地面。
  见对手回到平台,斩风也现出身影,一人一边,与初战时没有区别。
  “实力不错。”虎极悠闲地看着他。
  斩风仰头向天,开始琢磨那颗修炼了几天的内元,刚才一直没有试用,全因虎极远离高台,担心力量虚耗过度,影响最后的激战,现在眼见真正的决战将要展开,不能不另做打算。
  虎极亲切地摸了摸仙鹤的头顶,掌心溢出一团红气,直灌入鹤顶,仙鹤清叫一声,煽了煽翅膀做为回应,片刻后,叫声突然变得很尖锐,紧接着雪白的鹤羽燃烧了起来,变成一只鲜艳的火鹤。
  斩风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里,仙术幻化奇妙,局外人很难理解其中奥妙,与其花时间猜测对手的攻击,还不如加强自身的力量。
  斩风开始尝试分离元神,只用心神注意虎极的动静,而内元投入白色虚空,并带动众多气流一起滚动,再次凝结成巨大的球状。虽然从未试过这种状况有甚么效果,但最危险的时候,也正是最佳的试验时机。
  他有着强烈的求胜心,但他很有风度,并不着急进攻,静静地站在火鹤边等待。
  “啊!”
  虎极忽然发现斩风在变,不是行动在变,而是整个人都变了。
  他的身体外都有一层奇妙的气流包裹着,气流呈乳白色,表面很不平静,无数小形的气流不断地涌动,有的直流,有的斜流,有的翻滚,形成一幅奇特的画面。
  斩风面部的肌肤也变了,原本微微发黑的皮肤变得白里透红,如同新生婴儿皮肤,光滑润泽。
  看着这种变化,虎极意识到最后的决斗开始了,斩风正在施展一种前所未见的奇术,单看面前的变化就能猜到威力无穷,心里嘀咕道:“好奇妙的人啊!他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吃惊的不只是他,还有天空中的戟布,原本轻松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深沉的目光紧盯着斩风,自言自语地叹道:“想不到他已到了这种程度,我还真是小看他了,不过这样也好……”
  赤瑕璧和菊宁与其他人一样,都看不见斩风身上的气流,见虎极大声惊呼,都吃了一惊,再望着戟布,发现他神情凝重,眼光饱含深意,心里都很纳闷,斩风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为甚么会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回响。
  “戟布,有甚么事吗?”赤瑕璧担忧地问道。
  戟布似乎没有听见,依然低着头,沉浸在思绪之中。
  赤瑕璧不敢打扰,目光又移回高台,想从斩风身上找到问题的答案,但斩风一动不动,看不出任何变化。
  典罗喃喃地嘀咕道:“虎极仙士明明胜券在握,他到底担心甚么呢?为甚么这么犹豫不决?”
  “是啊!我可看不出斩风有任何机会,仙士是不是太谨慎了?”跎烈雷扯着粗嗓门说道。
  “那斯然,你看呢?”
  “我?哦!也许吧!”
  那斯然自从飞上天后再也没有说话,心里一直在琢磨着戟布的想法,如果没有了仙界的控制,虽然少了后盾,但十大道仙却可以成为真正的掌权人,诱惑极大,但修道是为了成仙,没有了仙人的帮助,恐必日后成仙会受到大磨难。
  几人见他神不守舍,又望向戟布。
  戟布忽道:“慢慢看吧,这场决斗不只是两个人的胜负,它将会改变一切。”
  众人的脸上都有诧异之色,没想到他把事件说得这么严重。
  戟布没有再往下说,眼睛一直盯着斩风,片刻不离。
  斩风此刻却面临着极大的危机,虽然成功将元神分离,但情况却与往日不同。
  这几天修炼都在虚空内进行,即使元神分离,心神依然会留在虚空内等待。这一次截然不同,心神回到原位,控制情绪和身躯,而内元则留在白色虚空,两者之间的联系随即变得很弱,思绪和对身体的控制力都受到很大的影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他刚刚把心神归位,还没有熟悉这种变化,一边要操纵心神,另一边要操纵内元,有点手忙脚乱,感觉十分古怪。
  只觉得分离后的内元充满了动力,其实这不只是内在的力量,而是由内而外的巨大的力量,像气流般在身体内外来回流动。
  虎极皱了皱眉,斩风身上的气流层实在太古怪了,为了试深气流层的力量,他再次挥出紫焰华月。
  看着扑面而来的紫月,斩风原打算挥出长刀,突然发现手没有知觉,顿时大吃一惊,来不及将内元归位,紫月已切切实实击在斩风的胸口。
  轰的一声,没有反应的斩风被紫焰华月狠狠地击在胸口,身子被抛向上空,又重重地坠落在平台上。
  “好啊!”
  台下哄然一片叫好,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息,嗡嗡作响,恍若九天神雷。
  “老弟!”赤瑕璧大惊失色,想下去查看,却被一只玉手抓住了小臂。
  “别去,仙人不会杀他。”菊宁柔声劝道。
  戟布的脸色极为难看,眼睛来回转动。
  “哈哈,他输了!”尊瀚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却被社芷的一句打断了。
  “噫,他又动了。”
  道仙们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斩风果然站了起来,胸前血渍斑斑,明显是受了伤,但神色冷然,目光坚定,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似的,气势竟比以往更胜。
  虎极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也更加凝重了,深沉的目光梭巡在斩风身上,内心的惊骇远比表面更大。
  仙目清楚地看到斩风肌肤上流动着乳白色气流,这股力量似乎没有实体,因为气流环动的过程中,衣服没有任何变化,可见力量是虚的,然而他的内心却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大,与自己身上的仙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到底是甚么人?为甚么能拥有仙气一样的气流,而且纯厚绵长,似乎无穷无尽。
  越想,他越感到压力,心里开始怀疑斩风不是普通人。
  仙、冥、鬼、人四界,难道他不是人界的人?可是冥界已经没落,即使是冥皇亲自前来,也不可能有这种实力,而鬼人身上是黑色的鬼气,与眼前乳白色的气流又不一样,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力量?
  满腹的狐疑使虎极不敢贸然抢攻,开始盘算新的战法。
  斩风也不着急,身体的变化一时还没有完全了解,贸然行动同样具有危险性,虽然受了点伤,但获益却是巨大的。
  刚才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心神与内元完全分离,一个在脑中,一个仍留在白色虚空,因此很不适应,导致反应迟钝。
  幸好虎极只是试探性攻击,威力不大,因此受伤不重,可是这一击对他冲击极大,身上的剧痛唤醒了麻木的心神,产生新的活力,一种独立的意识也油然而生。
  另一方面,心神和内元天生的感应力并没有因为分离而割断,由于死亡的危机感,灵性极大的心神自主地增加了对内元的感应力,这种感应力不但使斩风从容地控制心神和内元,还能利用心神直接感应永不停歇的气流。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
  检查了一番,他开始掌握白色虚空的奥秘,把元神同时留在虚空内只能修炼,不能在实战中利用虚空内的力量,只有将元神分离才做得到。
  但这还不足够,如果要同时控制两者,一定会出现乱象,最佳的方法莫过于利用心神感应内元,再利用这种感应力,控制依附在内元外层的乳白色气流,这样才能有效利用白色虚空内的奇妙力量。
  虎极的惊讶给了他再次试验的时间,他完全放弃对内元的控制,只控制心神,一种天生的感应力果然传到心神上,虽然感应力有些弱,但它确实存在,透过感应力,他感觉到内元和周边的变化,甚至是整个虚空。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内心的狂喜难以言表,因此他笑了。
  另一个人也笑了,那就是戟布。
  他嘴角流露出微笑,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目光紧盯着斩风,嘴里喃喃地嘀咕道:“他居然悟了,他居然这么快就悟了,真是可怕……”
  菊宁发现他的神情很奇特,诧异地问道:“戟布,你没事吧?”
  “胜负就是现在了。”戟布微微一笑。
  “胜负!还有胜负可言吗?”菊宁轻声嘀咕着,目光又回到朝仙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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