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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5 18:2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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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一章 重入山林
再次踏上宁静悠长的山路,斩风的心情与下山时截然不同,举目望去,满眼都是山,山接山,峰连峰,起伏不定,参差有秩,清幽带著勃勃生气,宁和中藏著淡淡地文雅,唯一的可惜的大概只有他不平静的心情。
成功打开束縳力量的大门,他终於拥有了在人界生存的力量,即使只是借来的力量。
“噫!你也要上山?”
听到背後的声音,斩风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了聿丘的身影,接近一看,这名几乎被杀的道士满脸笑容地纵马奔来,神色间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傲气,换上一副感激的表情。
斩风从来都不曾想过道官会用这种眼神看著自己,不禁有些诧异,他根本不知道,孤剑峰上十天近乎虐待性的举动,造就了聿丘迅速提升实力。
冷漠的目光扫了聿丘几眼後,又移开,并没有寻问他的变化,与道官之间的争斗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或是一个眼神而终止。
聿丘与他相处了十天,几乎死在孤剑峰上,一见他眼神,心底直冒凉气,连忙移开视线,道∶“这十天还真苦啊!不过朝阳仙士说我的实力非同寻常,我自己测了一下,力量竟然提升了七倍,实在想不到啊!原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修练竟然如此有效,老弟实在帮了我大忙。”
斩风有些吃惊,这才明白为甚麽他的态度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回想修练的十天,聿丘所施展的力量确实在不断增强,只不过因为自己的适应力越来越强,因而没有察觉到被聿丘的转变。
想著,他又扫了聿丘一眼,这位原来令人讨厌的道官脱离了道官的傲气之後,所表现出来的尊敬与平和并不让人讨厌,就连他这种讨厌道官的人无法继续维持心中的憎恨感,杀他的也淡化了。
“如果不是你挑战我师父,我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幸亏我没有放弃,不然也不会这麽快的提升力量。”聿丘谈起道术的提升,露出灿烂的笑容。
聿丘的平和态度使斩风有些迷惑,一个问题随即跳入脑海∶是道官自己的蛮横产生过份傲气,还是道官系统的超越使他们变得目中无人?
他抬头望向天空的白云,脑海中又浮现出流千雪的倩影,天真善良的她永远与道官的傲气扯不上一点关系。
“老弟,你究竟在练甚麽?原本好像不是道术,最後却能施展出雷性的道术。”聿丘对他的力量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中只有敬意,没有敌意。
“没甚麽特别,不然也不会找你陪练。”从对方的眼神中,斩风似乎找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道官只对自己人友善,除此之外,全是敌人。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聿丘哈哈笑了起来。
十日之内将道力提升七倍,这何等骄人的成果,就算他的师父也无法让他在十日之内脱胎换骨,虽然道术和道士存在的时间并不短,但道官系统真正的建立才两年多,道官内部的竞争其实十分激烈,力争更高的等级是每一名道士的梦想,聿丘自然也不例外,使他们提升道力就等级把他们送上更高的等级,怎能不感谢斩风。
“老弟,你怎麽会往山上跑?那里可危险啊!”
斩风一脸淡淡的,没有理他,催假往山路跑去。
如果是十天前,聿丘一定逼他回答,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斩风,满怀兴奋地纵马跟随在侧,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几乎踏入了鬼门关。
斩风没有拒绝与他同行,有他在侧,道官所设下的关卡都可以顺利通过,免得浪费时间,而且杀几个低级道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
青山依旧,山路蜿蜒其中如同一条束腰的黄带系著山林之上,然而山间已不在宁静,军队和道官进驻後,山间营造起紧张凝重的气氛,两人刚走出十里就遇上了关卡。
关卡设在一处很窄的山峡处,两侧都是高壁,断岩耸立,峭壁连片,只露出狭窄的天空,仿佛一条飘舞著的蓝绸带,飘舞空中。山壁上伸出的苍松翠枝所扰,景色奇特,清幽雅致。
山峡中间有一大约五丈宽的狭道可以通过,此时放著左右两排木栅,中央只留一丈宽的道路通行,木栅後站著四名守关的士兵,怀抱长枪,围在一起悠闲地闲聊著。
“甚麽人?站住!”士兵们听到马蹄声都吆喝了起来。
聿丘面对斩风低声下气,但对著这几个普通士兵,道官的势力又摆了出来,神色虽然平淡,却用眼角馀光看著四人,而且没说半句,只把马稍稍带前,让士兵看清道袍的胸口处绣著四枚金花。
“道师大人,您慢走。”四名士兵被金花灿黑了眼睛,神色惊恐,嘴里哪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只顾著点头哈腰。
聿丘忽然勒住马缰,策马闪到一边,故意让斩风走在前面,以示尊敬。
斩风毫不容气,连谢字都没提,直接跃马踏入山峡。
“您走好!”守关的士兵们见他这种气派,以为地位比道师还高,连忙换上更浓的笑脸,弯著腰垂首相送。
山峡不算长,大约只有六七十丈,出了峡口,前面豁然开阔,两侧都是林坡,左侧较高,通往山岭,右侧是个向下的缓坡,坡下二十丈外有一片草地,再往下就是一条峡谷,迂形的山道绕过一处山坳,从峡谷对面的山道伸向山里。
“嘿嘿,来得还真是时候。”聿丘抬眼望去,草地搭著七八个白色帐篷,前面有几堆石叠成的火灶,上面架著一只行军用的铁锅,正冒著势气,旁边还有一些道士和士兵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闲聊,催马到斩风身边,微笑道∶“老弟,我们吃点东西再上山吧!”
斩风不想多留,但没有聿丘随行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思前想後,还是摇头道∶“我不吃东西,你自己吃吧。”
聿丘乍然想起山中十日,身边这位年青的男子竟然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也没有喝一滴水,虽然下山两次,但至少可以肯定至少三天不吃不喝,想到此时,他不禁大为惊讶,愕然望著斩风问道∶“老弟是不是在修练奇术,竟然可以不吃不喝!”
“有人来了。”斩风一脸淡淡的,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只是朝著一名走来的女道官努了努嘴。
“道师大人!”女道官瞥见两人,突然娇呼了起来。
聿丘甩头看了一眼,倏的一愣,随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问道∶“平儿,你怎麽在这里?”
“我奉命守住这道关口。”平儿嫣然一笑,甩头看了看斩风,猛地一愣,接著大声惊呼道∶“他不是那个与道圣大人在街上对抗的人吗?你和他不是也打了几次吗?最後一次还是他把你劫走了。”
斩风安然坐在马上,转头撇了她一眼,女道官年纪大约在二十一二岁,长得颇为娟秀,青春可人,笑起来很甜,与普通的青年女子并无不同。
“平儿,千万别不要乱说,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位能人,我是打心里佩服他。”崇敬的目光又一次移向斩风
平儿见他为对手辩护,不禁大为惊讶,一对灵秀的大眼睛惊愕地看著他,诧异地问道∶“你是怎麽了,居然替他说话?”
聿丘微微一笑,跳下马走到她身边,把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嘿嘿,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我陪他修练了十日,道力居然提升了七倍。”
“七……七倍!”平儿吓得立即捂著嘴巴,但惊呼还是从指缝间钻了出来,震颤的目光偷偷地瞥著斩风,心里的震撼远不是无法想像这麽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竟然有这种本事。
“是啊!七倍,我修练了十几年,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这十天的收获实在太神奇了!不过你别说出来,等到年底评核之时我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聿丘得意地笑了。
平儿渐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嫣然笑道∶“也许你可以升任道君了。”
“道君!”聿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道君,这个每天诱惑他的名词,以前是那麽的遥远,现在终於有机会能接触到它,内心剧烈地激荡难以言表。
“你的运气真好。”平儿著实替他高兴,
“若不是斩风老弟,我哪有今天!”聿丘回头望去,马上巨岩般的身影仿佛又高大了。
朱雀国中能让道官尊敬的外人实在不多,就连皇帝也未必能得到这种敬意,但斩风早已不是荣辱所能打动,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寒气将一切都挡在身外。
※※※
守护关卡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道师,名叫勃扬,长脸细眉,一身灰色的道袍,头上扎髻,嘴角不时地勾出阴森的笑容,让人看著不舒服。
听到手下的禀报後,他走出帐篷,堆著笑容走到聿丘的马前,暗带讥讽地道∶“你是被抓走了吗?怎麽又回来了?怕不是给叩了一百个响头才被放回来的吧?”
聿丘与他素来不睦,听他一开口就出言讥讽,心中震怒,自忖实力大增,早已不把他放在眼里,眉尖一挑,撇著嘴不屑地道∶“那是斩风老弟和我闹著玩的,无知小辈当然看不明白。”
勃扬狼眼一瞪,正想出言反击,身後突然响起了一名士兵叫唤声。
“道师大人,山上有人来了。”
“知道了。”勃扬暂时按纳怒火,不悦地甩头张望,对峡谷对面的山道上果然走来了一队人,如同长蛇般向山下移动,隐隐可以看到军旗,淡淡地道∶“是自己人,不必大惊小怪。”
来到近处,众人发现是一群小股士兵,大约有四五十名士兵,手里各持刀枪,神态轻松,有说有笑,根本不像是在行军。令众人悚然的是,两段士兵的中央押著十一名囚犯。
囚犯有男有女,拴蚱蜢似的被一条长绳拴著,一个跟著一个,在士兵的推攘下,脚步踉跄地往前走。这群男女衣著破烂,沾著点点血斑,有的还带著伤,走一步皱一皱眉,看著让人心怜。
斩风的眼神又冷了,看到这种情况,谁都明白发生了甚麽事,以这些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付道术,失败是很正常的,何况麟云还动用了军队。
“不是上山才三天吗?怎麽这麽快就有俘虏了?”聿丘好奇地望著平儿。
“听说前天道圣大人的前部被逆党伏击,伤了不人,也抓了一些人,这些应该就是前天抓到的俘虏,大概是押回凌关的坚狱。”
“哦!”聿丘神色淡然,俘虏的惨状并没有打动他,与其他的道官一样,觉得逆党该杀。
勃扬忽然抢先迎了上去,刚刚被聿丘出言讥讽,此刻为了章显地位,叉著腰耀武扬威地喝问道∶“是哪里来的士兵?”
领军的军官是个小胖子,一对小眼睛圆溜溜的,见了勃扬的气势,知道他是大人物,急忙小跑到他面前,陪笑道∶“大人,是道圣大人命我们把这十一名俘虏送到凌关关押起来。”
勃扬斜眼扫视狼狈不堪的俘虏,忽然阴阴一笑,道∶“嗯,还有十里,喝口水再上路吧。”
“谢大人!”小胖子军官喜色满面地跑回去,吩咐士兵把俘虏推到山道旁的草地上,然後後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
勃扬走到最前面的一个俘虏面前看了看,淫爪故意伸手在女子的胸前摸了一把,笑吟吟地道∶“啧啧,原来还是是个女的,皮肤还挺白,不错,不错。”他虽然修道,却性好渔色,早年犯下案子,逃入深山,不想偶得机会加入了道士行列。
“啊!”女子惊得脸色煞白,身子剧烈地挣扎起来,想摆脱勃扬的淫爪,却逗得勃扬大乐。
平儿正陪著聿丘走向帐蓬休息,听到俘虏尖叫,回头望去,发现勃扬竟然轻薄俘虏,脸顿时红了,身为女人的她十分不耻这种举动,然而勃扬是他的上司,只能撇开眼睛不看。
“这个淫鬼!”聿丘满脸不屑地轻轻骂了一声。
“你们这些无耻的道官!有种的快放了爷爷,再来决一胜负。”俘虏中一名青年男子突然满面怒色地跳了起来,朝著围观的道官和士兵们大声地斥骂著。
“给老子趴下!”小胖子军官面目狰狞,狠狠地刺出一剑。
“啊--”青年惨叫一声,腿弯处被剑尖刺入,鲜血顿时迸发了出来,接著重重地摔倒在地,然而他却不甘心,还是硬咬著牙想爬起来。
勃扬正在得趣,被他一闹,兴致全消,不悦地斥道∶“癈物!把嘴堵上不就行了,伤了腿怎麽走到凌关?难不成你们抬他?”
小胖子军官献媚般笑道∶“这小子居然敢辱骂道官大人,实在是罪不容赦,就算宰了他们也不为过,小的这是为大人们解气。”
“王八蛋!”
“道官的走狗!”
其馀十名俘虏无不大声怒斥,有的更是用身躯去撞士兵,可惜这些双手被捆的男女无法抗击手持利刃的士兵们,迎来的只是一顿暴打。
勃扬看在眼里不但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还面带微笑,不时地微微点头。
突然,混乱的人群中响起了雷声,小胖子军官被炸得抛出了十几丈,身子倒著高挂在树丫上,胸口处被炸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肌肉焦黑,鲜血从洞中不断涌出,沿著头脸像瀑布似的往下滴,血流披面,连头发都是血红色的,不多时已在地面积起小片血坑。
看到这血淋淋惨烈的一幕,所有的人都惊目瞪口呆,平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发软,倒在聿丘的怀中。俘虏们却看得热血沸腾,咬牙切齿望著血尸,心头说不出的痛快。
“聿--丘,你这是干甚麽?”勃扬眉尖高挑,愤然地回头,怒目望著聿丘。
随著尖叫般的责问,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聿丘的身上,惊愕,不解,诧异,迷惑,谁也不曾想到道官会出手救逆党。
“不是我,是……是斩风老弟。”聿丘愣了半天,突然指著斩风大叫。
“他?”勃扬一直没有斩风放在眼里,惊闻消息,真正打量他,却立即被他眼中的寒光刺得头皮发麻,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股凉气从头顶一直落到脚底,整个人突然颤栗了一下,怒火被压了下去。
顺著他的目光,焦点又移向满身寒气的斩风,众人的心中都像是突然压了块大石,连呼吸也沉重了。
勃扬好不容易缓过来,眼中怒火又现,指著他叫嚣道∶“你一个无名小辈,居然敢当著我的面杀人,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狐假虎威,该杀。”斩风淡淡地撇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气立时将对方的怒火压了回去。
“不错,我们道官的声誉全是被这个无耻小人破坏了,该杀。”杀不杀一个军官对道官而言没有任何影响,聿丘本就与勃扬不睦,心里又向著斩风,正好借机打压勃扬。
勃扬怎能听不出话外之音,愤愤地瞪著他,怒声喝道∶“聿丘,你身为道师居然说出这种话?难道不怕受罚吗?”
平儿也附和道∶“聿丘道师说得很好,不能被这些小人败坏了我们的名声。”
士兵们和其馀的道官都感不快,只是碍於聿丘和平儿才没有发作。勃扬自忖与聿丘地位相同,实力相若,冷冷地道∶“聿丘,别自命清高,你不也是一样,何况这里归我管,既然俘虏造反,我就有权力宰了他们,即使麟云也挑不出毛病。”
“勃扬,你敢直呼我师父的名讳。”聿丘怒色满脸地瞪著他。
勃扬傲然道∶“我是菊宁道仙的弟子,有何不敢?”
“因为你不配。”聿丘哼了一声。
“你敢骂我?”
气氛突然变了,争论因虐俘而起,现在却变成道官内部的派系斗争,旁观者无不感到惊讶,但两人都是道师,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斩风冷眼旁观,这小小的插曲传递了许多消息,道官系统并不是一个合协体,内部的矛盾和竞争极大,而且浮於表现,如果没有外敌,这群人迟早会自我分裂,对他而言,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让他们斗吧!”犹豫片刻,他牵著自己的坐骑走到了山坡边,靠著青坡坐下。
望著依然争吵不休的两人,斩风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个念头,正面打击道官势力固然痛快,但道官的势力太大了,还要迟开仙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所突破,相比之下,使道官内部分裂效率更高,成果也更大。
※※※
正如最普通的争斗一样,勃扬和聿丘之间先是反目,既而动手,演变成了一场道师之间的武斗。俘虏们自然是幸灾乐祸,而士兵们也是坐山观虎斗,这种场面已不是他们能干涉的,道官们却急坏了,两人地位和声望都不低,如果因此惹出大麻烦,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别争了,停吧!”平儿一直努力劝阻,然而无论她说甚麽都起不了作用,还被勃扬一掌推开,这又惹著聿丘大为恼怒,情势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无奈之下,她只好跑到斩风的身边。
“聿丘似乎很尊敬你,你去劝劝吧!”
斩风淡淡看著她,如果这个女道官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觉得自己的举动可笑之极。
“他会赢。”
话音刚落,场中的两人已经斗了起来,一个是火衣缠身,满身红光四射,另一个是则是黑雾裹身,雷声大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呐呐称奇。道官们更是被气势磅礴的激斗吸引,看得眉飞色舞,大声赞叹,早已忘记了劝阻。
只有平儿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叫道∶“谁赢了都不好,会伤和气的。”
“和气早就伤了,劝也没用。”斩风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平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又想去继续劝阻,刚刚转身,却发现勃扬被一连串爆雷炸得衣服发黑,狼狈地倒在地上,而聿丘则傲然而立,俯视对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聿丘的实力经过了十天非常人的“修练”,效果极大,天雷衣克制住勃扬的炼火,使他的道术软弱无力,原本惊心动魄的局面平淡收场,仿佛是一个大人与小童的战斗。
平儿原以为两人等级相同,实力相近,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没想到轻易地就分出胜负,见聿丘赢了,心里极为兴奋,但勃扬是她的上司,不敢露出喜色,只是暗暗地为聿丘叫好。
“怎麽这麽快?”她忽然想著聿丘说过道力提升七倍,心中一动,目光悄悄移向沉默的斩风,心里嘀咕∶难道他真有那麽厉害?
斩风心里正在琢磨,勃扬似乎不该如此不堪一击,虽然坐得较远,但仍能感觉到勃扬道术的威力,那一团光彩夺目而又变化多端的烈火,绝不会轻易被击破,除非刚好遇上克星。
“勃扬,凭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聿丘轻易击败了原本旗鼓相当的对手,顿觉意气风发,趾高气昂地俯视著地上的勃扬。
“哼,我就不信你的实力能提升这麽快,这绝不可能,一定是麟云传了你投机取巧的方法。”勃扬一脸不甘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愤然指责聿丘,为自己的狼狈落败寻找借口。
“输就是输了,不信就再来一次。”聿丘傲然一笑,转头望了一眼斩风,眼中充满了感激,虽然知道自己的实力迅速提升,但一直没有比较,通过此次与同级对手的较量,真正的认识到实力到达了何种层次。
斩风显得漫不经心,无论是谁赢了都会引发道官内部的纷争,比他而言都是好事,当然,他更希望聿丘获胜,至少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年纪稍长於他的道官虽然有些傲气,但比残暴贪淫的勃扬要好百倍。
“好,再来一次,我就不信我这个菊宁道仙的弟子会输给你。”勃扬怒目扯下被炸成黑粉的道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
“我来战他!”斩风忽然站了起来,平静的气势突然剧烈地动荡起来,仿佛一个书生瞬间变成了斗士。
“你!”勃扬根本看不起不穿道袍的人物,撇撇嘴轻蔑地道∶“凭你一个无知小辈,还不配跟我说话。”
“我只会打疯狗,自然没有兴趣与疯狗说话。”斩风冷冷地走到他面前。
“你……你敢骂我。”勃扬气得暴跳如雷,鼓著紫红色的腮帮子,怒声吼道∶“我要教训你这麽个白痴。”
斩风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回头看了一眼聿丘,示意他退後。
聿丘默契似的朝他点点头,拉著平儿让开了空地。
“他能行吗?”平儿虽然见识聿丘高速提升後的实力,却对斩风本人的实力依然有所怀疑信心。
聿丘胸有成竹地笑道∶“我都能轻易战胜勃扬,他自然是会很轻松。”
“可是--”平儿心中里总觉得让一个外人来挑战道官不太合适,然而聿丘却又把这名冰冷的青年当成自己人,又看了一眼斩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
草地中央只剩下斩风和勃扬,一个冷静如冰,一个愤怒似火,形成显明的对比。
周围的士兵因为小胖子军官的惨死,心中犹有馀悸,一双双又眼睛瞪著斩风,露出又恨又怕的神色。
俘虏们却心向著斩风,若不是他杀了小胖子军官,这群人恐怕都没有活路,女的更要受辱,内心都十分感激,只是不知道斩风的身份,不敢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此刻听说他不是道官,印象更好,都希望他能赢,否则勃扬一定会用更残暴的方式对待他们,於是所有的人都为斩风喝采呐喊。
“杀死这只疯狗。”
“宰了他!”
“闭嘴,不然宰了你们。”勃扬怒目瞪了俘虏们一眼,傲然地指著斩风道∶“本道师的绝技是幻火,喜欢把人烤熟,你小子既然自己送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斩风连正眼都不看他,虽然心神束縳力只是在初步应用的阶段,但他看过勃扬施展道术,心中有数,想试一下对付各种不同道术的能力,因而才上前挑战。
勃扬就像是对著一座冰山说话,无论是讥讽还是破口大骂,都没有丝毫回应,反而使他的气势减弱,竟然有抬不起头的感觉,不禁大为恼火,愤然施展出最擅长的道术--幻火。
幻火能化百形,时而如灵蛇蜿蜒,时而似火凤飞舞,时像若游鱼滑水,时而像猛虎下山,排山倒海似的火幕像是天崩一般,从上至下,扑压斩风。
单以表现力来看,这种道术异常的炫丽,仿佛天空扬起的烟火,美丽而炽热,当幻火膨胀到极大时,似假若真的炽热感扑面而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可以在瞬间压倒对方,使敌人心生惧意。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二章 北氏兄弟
刚才的勃扬一开始就被聿丘打压,随後迅速地在狂雷声中崩溃,根本没有机会全力攻击,现在却大不一样,斩风没有主动攻击,给了他大好机会,因此一出手就是扑天盖地的幻火,让人目不暇接,更别说反击。
俘虏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禁为斩风感到揪心,眼神直了,拳头捏紧了,思绪也停顿了,眼前仿佛也有幻火扑来,心中骤然颤抖。
斩风无动於衷,只是静静地望著扑来的烈火,眼神更是平淡,仿佛扑来的不是烈火,而是一件红色的披风。
“好啊!”寂静中传来了聿丘的一声喝采。
正当围观者纳闷之时,斩风的身子已经穿过火幕,而且毫发无伤,朝著勃扬摇了摇头,像是在说“华而不实”。
“好啊!”俘虏们欢声雷动。
勃扬暗暗吃惊,没想到斩风竟有如此胆识,敢以身相试,更气恼的却是对方的眼神中失望,这种无形的耻笑比任何骂词都令他无法忍受。
斩风只想著如何能从这种虚幻的道术之中寻找到可用的力量,力量的存在无可置疑,却像名一样,虚幻不实,难以寻觅,不像天雷衣那样直接了当。
“我要烧焦你。”勃扬哪肯善罢甘休,火幕在道术的变幻下化成一只火鹰,燃烧的巨翅上下扇动,盘旋著又向斩风冲去。
斩风这时才感觉到一丝杀气,依然平静地看著,闪动火焰的雄鹰从他左臂滑过,却没有点燃衣服,心中若有所悟,炽热的烈火大都是幻像,但其中一定有一个火芯,与幻火化成一体,等待著最佳时机发动攻击,只要不被它击中要害就可。
“怎麽把道术的攻击力化成我的力量呢?”斩风利用花月飘荡在勃扬四周,尝试著寻找隐藏在烈焰之中的火芯,既要避开,又要找到实体火芯,并将以吸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件。
“好麻烦啊!”
游曳了片刻,斩风知道自己想打倒对方并不困难,因为实力上有明显的差距,然而勃扬的师父是菊宁道仙,幻火也一定是菊宁道仙所擅长的道术之一,面对如此虚幻的道术,必须想办法找到破解不法,不然後患无穷。
勃扬刚才输得极惨,正想找个机会发泄胸中怒气,见他只避不攻,又变得嚣张了,一边施展道术,一边叫嚣道∶“小子,给道爷叩几个响头,也许会饶你小命。”
斩风懒得理他,全心全意地思索破解之法。
※※※
“聿丘,他能赢吗?怎能四处乱晃?”平儿见斩风处於下风,开始有些担心。
聿丘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我陪他练了十天,每一次都是我进攻,但倒下的人也一定是我,他这麽做一定有特别的目的,我们拭目以待吧!”
“哦!”平儿对於那十天的修练十分感趣,好奇地看著他道∶“你好像很崇拜他。”
“如果你在十天内将道力提升七倍,道术的使用也纯熟了数倍,你会怎麽想?”聿丘的目光伸向场中,斩风就像不受束縳的风,烈火再猛也烧不著他。
“我可不敢想像。”平儿憨笑著吐了吐头舌头。
“这十天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差一点想自杀算了。”想起那十天,聿丘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撑下来的,正想著耳边突然传来斩风冰冷的声音。
“你吃饭了没有,别浪费时间!”
场中突然雷动,接著又是一声惨叫。
两人都听出其中藏著怒气,急忙转头回望,赫然发现刚才还得意扬扬的勃扬狼狈地倒在地上,左颊高高的肿起,又红又紫,还渗著血丝,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计耳光,另一半脸也因窘迫而通红,无神的眼中尽是惊讶和迷惑,无法相信自己又一次被轻易地击倒。
聿丘朝著平儿微微一笑,像是说“我说对了吧”。
“他是怎麽胜的?”平儿大感惊奇,一直都觉得勃扬的道术十分炫丽,让人眼花缭乱,无法适应,在气势上占著绝对的优势,没想到只过了片刻,局势就逆转了。
聿丘轻蔑地瞟著勃扬,淡淡地道∶“勃扬最喜欢施展花哨的道术,像是台上表演的戏子,只是好看,一点实用都没有,他以为斩风实力不高,竟然用了九成幻影,想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结果自食苦果,活该他倒霉。”
“原来勃扬道师想戏弄斩风,难怪他会发火,只是一个外人打败了道官,好像不太合适。”平儿故虑地望著士兵和俘虏,担心消息传出会打击道官的形象。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聿丘没有半点同情,道官派系的竞争太激烈了,他这一系的领袖只是麟云道圣,与拥有道仙的派系相比,需要花费更大的气力提升地位。
勃扬在众人面前吃了大亏,又恼又羞,捂著打肿的腮帮子跳起来,指著斩风破口大骂,然而刚张开嘴巴,却发现牙打掉了几颗,满嘴是血。
“如果再不尽全力,下一次我会宰了你。”斩风对於勃扬软弱无力的进攻极为不满,带著杀气的目光直指勃扬。
人们听了这一句才知道斩风发火的原因竟是因为勃扬的道术太弱,既是惊讶又是好笑。
“你……唔嗯……”勃扬羞愧难堪,几乎无地自容,硬著头皮叫嚷了几声,但哼哼唧唧没有人能听懂。
他的道术中幻像占了九成,虽然虚虚实实,有些威摄力,实质攻击太弱,杀伤力更是有限,斩风很快就发现这些缺点,并主动承受了幻火的实体攻击,结果却是烧焦了衣袖,学不到任何东西,心中越来越不耐烦,这才下了狠手。
“老弟,好手段。”见勃扬输得狼狈,聿丘心里乐开了花,抚掌大赞,迎了上来笑道∶“早就该一拳打倒这个没用的家夥。”
斩风失望地摇了摇头,跳上坐骑向山上走去。
“老弟,等等我。”聿丘跑回平儿的身边嘀咕了半天,立即去追斩风。
※※※
斩风边走边考虑虚幻力量的问题,道术几乎都是可虚可实的攻击,若想吸纳力量就必找到实体力量,但这一点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灵敏的洞察力,像勃扬的幻火,虽然九虚一实,但换个人施展,也许大不一样,虚实比例的变化对於他来说将会是极大的威胁。
“老弟,在想甚麽呢?”聿丘见他沉吟不语,心里有些好奇。
“幻火,哪里也是实呢?”斩风没听到问题,低著头喃喃地嘟囔著。
聿丘愕了一下,笑道∶“原来你在想这事,勃扬的幻火还不成气候,无非是靠菊宁道仙的名声爬到道师这个位置。”
“你能看见?”斩风猛地抬头望著他。
聿丘多少有些虚荣心,见斩风请教他,心中大乐,为了表现自己的学识,详细地解释道∶“火光虽然是红色,但火芯却是蓝色,看到漫天的红光,人人都会以为火烧眉毛,其实那些都是假,只有微蓝色的部分才是真火。”
斩风恍然大若,想起刚才打斗时的场面,烧焦衣服的烈火的确带著淡淡的蓝色。
聿丘并不知道这番解释给了斩风多少启发,也给道官们来去了无限麻烦,见斩风听得津津有味,顿时觉得地位上升了不少,更加卖力地解说。
“我虽然没学过火道术,但我也看过那类的书,道力越浅,幻火的火芯越蓝,最低级的是墨蓝色火芯,随著道力上升,蓝色渐渐淡化,到了顶极,蓝色化为无色,藏在火光中,就算是我师父也未必能发现,攻击力极强。”
斩风没有静静地听著,把每一个字都藏在脑海深处,因为他知道这是道术的要诀之一,日後对付道官必然有用。
“还有……噫!那里是……”聿丘刚想往下说,眼睛突然直了
“著火了!”顺著聿丘惊颤的目光,斩风发现远处飘起黑烟,黑烟之下那堆隐约的白色说明了地点。
“那是帐蓬吗?”聿丘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的位置正在关卡对面,而著火的地点自然不言而谕,脸色突然苍白了。
斩风踪马踏上山腰的一处崖台上,眺望之後,确定冒烟处正是山峡的出口,呼呼地山风中还夹杂著凄厉的哀嚎声。
“不好,一定是有敌人偷袭关卡!”哀嚎声颤动了聿丘,突然像发了狂,急忙拨转马头拼命回跑。
“是他们的救兵吗?还是……”斩风没有立即跟去,深沉的目光凝望著慢慢消散的黑烟,陷入了沉思,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拉紧缰绳,拨转马头往回奔去。
※※※
风中飘散著淡淡的血腥气,告诉奔至关卡的斩风,战事结束了。七八间的帐篷全部被烧,连带茵绿的草坡变成一片焦土,山道和草地上还躺著很多死尸,大都是官兵。
“援兵吗?”斩风没有发现一具俘虏的尸体,答案呼之欲出,多少有些庆幸,毕竟道官才是敌人。
聿丘的马被扔在草地上吃草,他正焦急在尸体中翻来翻去,嘴里不停地唤著平儿的名字,眼中闪烁著恐惧和期盼,额上的汗珠早已悄悄滚落,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斩风凝视著突然削瘦的身影,聿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桀傲不驯的道士,而是一个失去恋人的苦人。
“平儿!”充满惊慌的叫声充斥的山林,随著轻风荡飘,迎来的却是孤寂无声,聿丘茫然焦忧的目光无助地伸缩在山林之间。
“道官不是会遁行吗?”
斩风沉重的声线使聿丘平静了许多,脸上喜色稍露,随後又黯然了,神情颓丧地苦笑道∶“十大道仙只有三系传授遁术,虽然这三系也是最主要的派系,但平儿洽好不是这三系的人,她不会遁术。”
“哦!”斩风第一次知道还有道士不会遁术,不禁愣了愣。
“俘虏不见了,对方也没有留下一具尸体,实力太强了,平儿落在他们手上只怕……凶……多吉少。”聿丘激动地几乎要哭,“她不能死呀!
斩风见他一个大男人连眼泪都下来,心中有些触动,忽然问道∶“道官杀人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吗?”
聿丘像是被巨浪拍中,突然呆了住了,脸上渐渐露出无限的懊悔。
看到了这副表情,斩风略感满意,手指著左侧的山坡道∶“他们爬上去了。”
聿丘猛地甩头望去,山林中寂静,并没有任何异像,不禁有些诧异,问道∶“你怎麽知道?”
“山坡上有扔下的断弓。”
聿丘倏的一惊,接著像豹子一样窜坡上树林,果然找到一把拉断的强弓,又惊又喜,还发现了行走的痕迹,回头唤道∶“我们快追!”
“嗯!”斩风点点头,与他一起向树林深处钻去。
※※※
离开关卡七八里外有一个藏匿在群峰之间的溪谷,四周都是峭壁高山,只有中间流淌的一条小溪从北方流经此处,并汇聚成潭,再往东南流去,潭的北侧有一大片草地,草地上又有一片小树林,一群帐篷就建在这里。
“他们果然在那里!”左侧山壁的丛林中探出一个脑袋,张望著溪谷中的人群。
斩风知道这些一定是逆党,但心中还有些怀疑,既然对抗道官,为甚麽单抓走了平儿,莫非逆党也真像山贼般抢女人。
聿丘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道∶“不知道平儿是不是被他们抓了。”
“既然会遁术,为何不去看看?”
“对,我该去看看。”话音刚落,聿丘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斩风看著突然消失的身影忽然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好快呀,遁术是个大麻烦,如果不能想办去看穿遁术,日後恐怕要吃很多苦头。”转头望向溪谷,一切都很平静,有的都坐在潭水边的草地上,有的则在练武,还有的在煮东西。
“抓人!她会不会也……”
他突然想起鱼源透露的消息,长山城的道官被袭,如果藏剑和弓弛也像山贼一样抢财物和女人,流千雪的处境恐怕极为不妙,心中有些不安。
思虑中,溪谷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雷,随後是吵杂的人声。
“聿丘居然动手了!”斩风诧异地望向溪谷,发现所有的人都往帐篷聚集,手里都拿著兵器,杀气腾腾。
“难道平儿被杀了?如果要杀,没有必要带到这里才杀,莫非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斩风满腹怀疑,如果不是平儿出事了,聿丘应该不会随意挑动战斗,把他们送入不利的处境。
雷声仿佛下豆子似的,霹啪乱响,在山谷之中不停地回荡,像是鼓声一样敲响著人们的心神。
斩风不再犹豫,迅速往溪谷冲去。
※※※
由於人们都被雷声吸引了,斩风很轻易地来到小树林边,抬眼望去,帐蓬前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雷声正是从中传出。
“大家别惹他,等他耗尽力量,再一拥而上。”一把粗豪的声音指挥著人群的行动。
斩风见没有人留意他,迳直走到包围圈之後,踮脚朝里面张望,聿丘满脸杀气地守在一个帐篷之前,此时的聿丘与往日截然不同,远远地便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杀气,甚至有视死如归的气势,令斩风颇感惊讶。
雷声仿佛战鼓一般,聿丘的身上不断地传来,发挥到极至的天雷衣有著旁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和气势,而他的脚边还躺著七八个人,全都是面目焦黑,死於非命,紧张的气氛使得围攻的人都裹足不前,不敢冒然行动。
面对聿丘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由於是背对著斩风,所以看不清面目,但从举止行动看来,正在引逗聿丘施展道术,消耗他的力量。
斩风感到有些诧异,聿丘也会遁术,此时却宁愿耗费力量施展天雷衣,也没有遁走的打算,必然有重要的因素迫使他留下,脑海中随即出现平儿娟秀可人的面孔,心中嘀咕道∶“难道平儿在帐中?”
“滚开!你们这群王八蛋,敢走近一步,我让他嚐嚐天打雷劈的滋味。”聿丘怒眼环视,气势大的吓人。
如果是十天前,斩风绝不相信聿丘的脸上会露出正义凛然的表情,当初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之气依然印象深刻,与现在的他相比有些天渊之别。
“你这个混蛋,老子要宰了你。”一名毛脸大汉忽然地上爬了起来,捂著被打肿的右半边脸,大声叫嚣。
“你们这群混蛋,居然想污辱平儿,我要把你们全杀了。”聿丘如利剑般的眼神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狗道官,反正最後都是一刀宰了,还不如让老子乐一乐。”毛脸大汉脸上的狞笑越发让人觉得他面目可憎。
斩风终於明白聿丘没有离开反而主动挑衅的原因,对这群“逆党”的好感顿时化为乌有,杀气渐生,冰剑似的目光狠狠地刺著毛脸大汉,地上的影子悄悄动了。
轰然一声雷动。
就像对付勃扬一样,斩风的影子迅速突然出现在毛脸汉子面前,冷笑一声,挥起一拳将雷力塞入他的嘴里,然後狠狠地一脚喘在他的心窝上。与前次不同,上一次是打得烦厌了,这次却是挟著怒火狂攻,力量截然不同。
随著毛脸汉子凄厉的惨嚎,巨大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上半空,口中喷出一团腥浓的血雾,其中还夹杂著几颗碎牙,洒在白色的帐蓬上面,赫然醒目。
聿丘目送著毛脸汉子的身影坠落在帐蓬顶上,心中说不出的震撼。
“弟弟!”一个身影高速地滑出,从帐蓬顶上接下满口鲜血的毛脸汉子。
斩风打量了男子一眼,浓眉大眼,方形大脸,清爽的褐色短发,眉尖还有一颗显眼的红痣,很快就认出曾与他在酒馆门前见过。
“是你?”方脸男子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也认出了他,脸色骤沉,怒目喝道∶“我还以为左明与道官不睦,想不到前几天还是条汉子,与麟云当街一战,今天却与道官称兄道弟,也不过是个小人,我兄弟的债一定要我加倍奉还。”
斩风对这群人失望之极,不屑再理他,回头看了一眼帐蓬内部,赫然发现平儿双目紧闭地躺在里面,半身染血,道袍已被撕裂,露出沾著鲜血的胸衣,白皙的嫩胫也露了出来,而下身的长裤子也被褪了半截,微微露出亵裤一角。
如此情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甚麽事,斩风只觉得一股恶气涌上心头,难以抑制的怒火在灼烫著情绪,道官虽然可恨可杀,但也这种事远远超乎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杀气骤然提升,寒光从人群面前划过,直指方脸汉子,嘴里如吐碎冰渣般吐出两个字∶“该杀。”
方脸男子被强大的杀气震撼,心中寒意突生,神色大变,急忙护在了毛脸汉子的身前,然後回头喝道∶“二弟,你退开,这小子不容易对付。”
毛脸汉子没了牙齿,胸口又被重踹一腿,疼得满头大汗,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怒瞪著斩风,恨不得立时撕裂了他。
“北堂主,他不是道官,刚才也帮了我们。”被救出来的俘虏们都叫了起来。
“北堂主?”斩风有些诧异,随即想起了四大逆党中的猛虎堂,心中更是不耻,与其他三者相比,猛虎堂的所做所为只能用下三滥来形容。
方脸男子正是猛虎堂堂主北翎,而毛脸汉子则是他的亲弟弟北权,两兄弟因为四党结盟的事上山。
北翎回头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我知道他不是道官,而是刑察司的人,前几天左明刚去找过藏剑,还说甚麽与我们四大逆党联合,现在又与道官合作,分明是想欺骗我们。”
俘虏们呆了呆,惊愕地望向斩风。
“我现在不想杀人,滚!”斩风原来已经对这群人已经失望透顶了,根本没有兴趣向他解释。
北翎怎能忍受这种蔑视,眉尖一挑,怒目喝道∶“左明都不敢这麽对我说话,你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中!”
斩风没理他,看著聿丘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那个混蛋没来得及下手。”聿丘摇了摇头,感激地望著他。
斩风望著北翎冷冷地道∶“让开。”
“我猛虎堂也不是好欺的。”
果然是猛虎堂。斩风只用眼角瞟著北翎,神色间有著外人看不懂的意味。
北翎见他看著自己发呆,傲然一笑,喝道∶“猛虎堂专杀道官,你伤我兄弟,我绝不会放过你。”虽然嘴里威胁,但并没有动手,心里依然顾忌著他神出鬼没的攻击。
斩风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想到猛虎堂竟是这种货色,与这种人合作对抗道官只会是自取其辱。
此时,聿丘见有机可乘,连忙钻入帐中为昏迷的平儿整了整衣服,然後抱了出来。
“怎麽样?”
“受了重击,所以还在昏迷,不过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斩风听出语气中的庆幸之意,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道官令他稍有好感就是这种为心上人拼命时的坚毅。
“他的力量古怪,凭肉身之力居然能抗击我的天雷衣,不然我也不会被迫困在这里。”聿丘望著北翎,脸上虽然不愤,但刚才硬受了一击,胸口还有些痛,因此丝毫不敢轻视他。以前的生涯一帆风顺,突然接二连三遇上道术之外的强大力量,使他对於道术的绝对信心动摇了。
“嗯!”斩风并不觉得奇怪,如果猛虎堂主连一个道师都无法战胜,也就不可能与道官的势力周旋这麽久。
他转眼再次打量著北翎,脑子里不禁想起了砚冰,那名黑纱中的神秘女子能看穿遁术,如今北翎又能抗击天雷衣,这些都不是普通力量所能办到了,藏剑和弓弛虽然没有出手,但他们敢於对抗道官,一定也有足以抗衡的力量,也就是说人界还有许许多多能与道术对抗的力量存在。
看来我实在太孤漏寡闻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童年一直都是在宁静中渡过,对於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
既然人界有这麽多种力量可以抗击道官,我又何必担心让别人知道我拥有力量,躲躲藏藏本就不是我的脾性。
心态上的转变使斩风的眼神变了,从一种淡漠换成了凌厉如剑的寒光,仿佛从秋天的清冷变成了冬日的肃杀。
“好冷的人啊!”巨大的气势之下,北翎对斩风更加顾忌,因为他感觉到冰寒刺骨的杀气从斩风身上流出,几乎将周围的空间凝固了,无畏和杀气交织而成的无形力量,对所有的人都是极大的威胁,心灵的压抑感油然而生。
北权远不及他的兄长机敏,怒火的他用力扯著兄长的衣服,要他替自己报仇。
“放心,此仇必报。”北翎并不敢冒然行动,把弟弟交给手下。
“聿丘,把人带走。”斩风也回头朝著聿丘摆了摆手。
聿丘点点头,刚才若不是北翎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他,他也不会狼狈地守在帐篷之外,此时有斩风挡住北翎,他便再无对手,抱著平儿向溪谷的出口冲去。
“拦住他!不然会引来大批道官!”北翎大声地指挥手下。
聿丘虽然抱著平儿,但状况却不比刚才,显得极为自信,将天雷衣裹在後背,无论对手用甚麽攻击,都被这层天雷衣所挡,因此很快便突破了包围,还用雷击伤了不少人。
“绝不能放走他!”北翎脸色大变,身子急晃,高速向聿丘冲去。
“站住。”斩风轻轻一晃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给我闪开!”北翎怒吼一声,滑动的身子突然弹上离地三尺的空中,随後高速地旋转,化成一个浅灰色的钢球,向斩风狠狠地撞去。
劲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副无形巨墙迎面拍来,斩风虽然防著他出手,却没有料到武器竟是肉身,犹豫之际被北翎狠狠地撞入怀中,顿时被弹出十几丈,扑通一声摔落在潭水之中。
聿丘听到声音甩头一看,刚才望见斩风落水,不禁大吃一惊,紧张地唤道∶“老弟,没事吧!”
北翎安然落地,头不旋,耳不鸣,神态轻松,脸上露出傲色,冷笑道∶“就算巨石也禁不起我的旋澜击,只怕他已经骨断肉碎,沉入深潭了。”
话音刚落,潭中一阵水响,湿淋淋的斩风从潭边爬了上岸,右手捂住了左边前肋,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似是受了点伤,但很快就复原了,深邃的眸子还是那麽清澈冰冷,丝毫没有动摇。
“你……怎麽会没事,这……不可能?”北翎的笑容僵硬了,斩风若无其事的表情令他大为震惊,失败感像冰水一样浇入心中,凉嗖嗖的。
聿丘被他的气势所折服,惊喜地冲到他身边问道∶“真的没事吧?”
“干你自己的事情。”斩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我……是!”聿丘倏的一愣,抱著平儿又往出口奔去。
“我就不信你是铁打的,就算是铁打的我也能砸碎了你。”北翎已经顾不得聿丘,斩风的强大远远出乎了意料,失败的耻辱像虫子一样咬著他的心,逼使他做出更强大的攻击。
“去死吧!”
他跃上了半空,身子骤然急转,再次化成一颗灰色的巨形钢球,高速的旋转还带出一股劲风,地上的枯草和树叶被带上了半空,贴附在球体之外,形成了一个灰绿色的外层,使霸气十足的旋澜击更添气势。
令斩风感到惊讶的是,高速旋转的身子竟然能定在空中,而且还随意飘物,不受重力影响。
吃了一次亏,他谨慎了许多,目光一直紧紧地盯著空中的球体,内心在警告自己,这种力量绝不是普通的力量,心神束縳力随同本身的蓝和紫两种力量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将收纳的力量送出体外。
旋转越来越快,却一直都是在原地空转,但所有的围观者都知道石破天惊的一击随时都会爆发。
果然,青色球体如同离弓之箭向斩风猛扑而去,快如流星,转眼已到斩风胸前。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三章 猛虎无光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斩风知道攻击太强大了,未必能直接承受一击,身子轻轻一晃,飘出了三丈。
北翎的旋澜击并不是简直的力量撞击,高速旋转中依然保著优越的灵越性,迅速察觉到斩风的摇动,钢球体突然停步不前,然後折向斩风继续进攻。
的确不是普通的角色!斩风暗暗赞叹著,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时候就算是使用冥术也未能能起作用,因此他又退了。
青色的球体如影随形般在他的身後急追,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在贴著他的身子而动,情况异常的危险。
斩风不由自主摸了措胸口,刚才的一击已将两条肋骨撞伤,虽然没有断,但疼痛难免,如果是平时,也许会慢慢消去,但青色巨球带著起的烈风不断地击打著胸口,疼痛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气氛越来越紧张,人们都直盯盯地看著两人,等待著那一触即发的咆哮。
突然,天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闪电,如同一条硕大无比的白龙,狠狠地劈向溪谷,速度极快,眨眼间已到了地面,也许是巧合,这道巨电刚好劈中了斩风和北翎之间空地,随著一声巨响,地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大坑,而两人也随之被弹开了。
“甚麽!”众人都看呆了,没想到千钧一发的激斗竟被闪电打乱了。
“看来运气还不差。”斩风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已被密云所摭,黑压压的一片,如同盖了一层厚厚的黑幕,并慢慢地向山内飘去,吞噬著渐少的阳光。
北翎的反应截然不同,眼见便可攻到对手的身上,却被突然而来的闪电影响了,心有不甘,暴怒地跳了起来,准备再次进攻。
“快放下她!”
山林间突然传来了聿丘的惊叫声,斩风倏的一愣,随後向著聿丘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树林。
北翎犹豫了一阵,不敢把手下带入茂密的丛林,他也不敢一个人冒然冲进树林,只能狠狠地瞪著斩风的背影。
※※※
冲入树林,斩风突然发现前方的树林上空飞起了一个熟悉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砚冰,而她的手上还抓著一个娇小的身影,可想而知是她抓走了平儿。
“哦!她也来了!四大逆党的确不同凡响。”
砚冰越飞越高,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又走了百丈,斩风见到了颓迷的聿丘,满头大汗的他呆滞地望著天空,双手抱头,神情沮丧,直到眼角扫见斩风才微微有些兴奋,扯著他焦急地叫道∶“平儿又被抓走了。”
“上路吧。”斩风没有直接回应。
“难道不救平儿了吗?”聿丘大惊失色,不解地望著他。
“难道你能飞?”斩风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不能。”聿丘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
“走吧!”斩风远比他镇静,面对砚冰的飞行术,不会飞的人只能接受现实,而且平儿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比落到猛虎堂的手里要好百倍。
“可是--”
“你也该试试失去的滋味。”斩风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抬腿往山道的方向走去。
“滋味?”聿丘倏的一愣,呆呆地望著斩风的背影,心中不断地琢磨著话中的含意。
“那人是个女的。”
“女的!”聿丘又惊又喜,急忙追到他身边催问道∶“你怎麽知道她是女的?”
斩风淡淡地反问道∶“不相信我?”
“不,不是!”聿丘连忙摆手,含笑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不过她与道官有灭门之仇,平儿虽然不至受辱,但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斩风并没有再给他任何希望。
一句话把聿丘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扑灭了,呆滞的目光直愣愣地盯著斩风的背影,肩头缓缓地向下垂。
再次上路,气氛明显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聿丘因为平儿的被抓而忧心忡忡,脸拉得很长,眉尖也总是皱在一起。
斩风没有再说甚麽,因为说甚麽也没有用,事实毕竟是残酷的,不能接受事实绝不可能成大事。
※※※
天边的乌云潮涌似的向山上飘来,黑压压的一片,转眼间已经把斑烂的金光赶走了,狂风随著黑云向著沉静的山林发动了猛烈的攻势,大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哗哗作响,使得渐趋昏暗的山林变得有些恐怖。
“要下大雨!”聿丘抬头望了一眼,急著上山救人的他越发感到焦虑不安。
话音刚落,斗大的雨点如何下豆子般砸向山林,仿佛天河缺了个口子似的,成片成线的大雨如瓢泼般,填满了洼地和溪谷,原本文静的小溪变得凶恶了,奔腾咆哮,山林也不甘示弱,树木摇摆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回荡在山谷之间。
两人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钻入了一片树林避雨。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聿丘虽然满腹怨恨,却也无能为力,自然的力量远不是他所能抗拒的。
轰隆几声惊雷炸响,白龙般的闪电像是与大地有著不解的深仇,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向下劈,山头的大树被从中劈开,还点燃了大火,但随即又被雨势浇灭。
“急也没有用,该死的始终会死。”斩风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靠著一棵大树,静静地望著大雨中的山林。
聿丘心中一颤,脸色渐白,凝望著他问道∶“你是说平儿没命了?”
“许多人被道官害得家破人亡,道官也该试一试这种滋味,自取其祸,没甚麽好怨的。”话语透著冷酷,却道出了不争的事实,挑起事端的人是道官。
聿丘木然坐倒在地上,满脸失落之色,半晌,他抬起头看了斩风一眼,问道∶“老弟不是道官,却一直高深莫测,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练者!”斩风望著昏暗的前方一动不动。
“修练者?”聿丘理解似的点点头道∶“听说其他国家有异术师,也称自己为修练者。”
斩风愣了一下,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修练者这种身份。
“难怪你的实力这麽高,原来是异术师。”聿丘的眼中闪过一丝斩风看不懂的神色。
“异术师……”斩风喃喃地低嘀了起来。
喀嚓,一声巨大的雷声冲突了雨幕,在山林上方炸响,聿丘惊得一颤。
守了半个时辰,雨势不但没有减小,还有越下越大,仿佛要加天上的水全都倒在这方圆百里的群山之中。
汇聚了群山之水的溪流开始暴涨,宁静的小溪变成了咆哮的猛兽,奔腾著向低处涌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瀑布群,巍为壮观。松软的山坡上满是落叶,又被雨水浸泡,小形的泥石流也随之出现,使每一处山道都变得异常的危险。
看著脚下滚落的泥浆水,斩风心道不妙,沉声道∶“不能再等,这里泥层松软,恐怕会出现泥石流,要找个避雨的地方才行”
“嗯!”
斩风撇了一眼山林,然後跳上马背就往山上奔去,面对大自然的强大力量,他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幸好雨刚下,山路虽然泥泞,但还能走,他的骑术是自小练就的,驾驭坐骑十分纯熟,几次险些被坠落的山石砸中,都顺利避开了。
聿丘虽然马术较弱,巨大的雨声和峡谷的洪流像是巨钟,敲打著他的心灵,迫使他拼尽全力策马狂奔,因此才能追上斩风的速度。
狂奔了不知多久,山路伸延到一处石岭,平时路过的人都不会留意这个没有树木的秃山,此时却成了绝好的避难所,至少留在这里不必担心泥石流和滑坡。
看到石岭上的平台,聿丘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眼角忽然发现平台上有人影晃动,忍不住惊呼道∶“上面有人!”
※※※
斩风早就留意到石岭顶部的人影,纵观身边的群山,没有一处比这里更加安全,至少与可见的敌人对抗,远比与自然对抗更有胜算。
山上的人也发现了他们,一阵叫喊之後,平台边缘突然又出现了一排人影,手里都提著兵器,虎视眈眈盯著斩风。
斩风眉角微微一扬,丝毫不为所动,泰然踏上平台,一眼望去,迎面站在台上的竟是弓弛,在他身边还有北翎和北权兄弟。
北权被他打碎了几颗牙,胸口也疼痛难忍,心里自然是恨怨难平,正想找机会报仇,此时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抬腿就想冲向斩风。
“你不是他的对手!”北翎一把按住了弟弟的肩头,冷冷地道∶“有我和弓弛老大,用不著你自己动手,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
弓弛对斩风颇有好感,正想上去打招呼,却发现北翎兄弟一见斩风都变了脸色,摆出一副不杀斩风誓不罢休的架式,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你们这是怎麽了?”
聿丘也冲了上来,然而他的出现却激起了所有人的怒气,纷纷怒目相迎。
“下去。”斩风命令似的喝了一声。
聿丘不是傻子,见了这种阵式,知道自己处於绝对的下风,虽然无奈,但也只能退到了石坡的底部。
弓弛见他竟能指使道官,立时想起了柳星的猜测,不禁勃然变色,冷冷地问道∶“你投靠了道官?”
斩风淡淡地道∶“我还没沦落到那种地步。”
虽然面无表情,但弓弛还是从语气中听出了不屑,神色稍霁,指著聿丘问道∶“他是怎麽回事?”
“你该问他们。”斩风冷冷地扫了北翎兄弟一眼。
弓弛微微一怔,转头望脸色阴沉的北翎兄弟,却没有出言询问,毕竟沧浪社和猛虎堂同为“逆党”之一,又刚刚定盟,不想冒然卷入猛虎堂与外人之间的纠纷。
北翎虽然长得较为粗豪,为人却是极度阴险,环视四周全都是沧浪社的人,而弓弛对斩风的态度也十分温和,说明他的心中并没有偏向自己,思绪略转,冷笑道∶“杀道官对我们而言天经地义,没甚麽好说的。”
弓弛点点头,又望向斩风道∶“道官与我们的仇恨已经难以化解,你又为道官何必来淌浑水?”
“我对道官没有半点怜悯,只是看不惯这两只禽兽。”斩风很少出言讥讽,只是北氏兄弟他的感觉实在太差,见了两人就觉得心中有气。
“禽……兽!”弓弛与他相处虽然不长,却从来没有听过他出口骂人,此时竟然用禽兽两个字指责北权,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北权远不及他兄长机敏,被骂之後气愤难平,跳著脚嚷道∶“不就是个女道官吗?反正是宰了他,老子碰她是让她多活一阵,不然早就一刀宰了她。”
一言即出,弓弛和沧凉社的人无不变色,随即都露出不耻之色,然而碍於猛虎堂是结盟的盟友,因此没有大声斥责,但气氛也变得异常古怪。
北翎自然看清楚众人的眼神,心中大骂兄弟口没摭拦,但毕竟一母同胞的兄弟,事到如今也不能不硬撑著,脸色一沉,怒目指著斩风大喝道∶“你这道官的走狗,我今天一定要为民除害,不杀你誓不罢休。”
弓弛正想说话,眼角忽然扫见柳星朝自己微微摇头,沉吟了片刻,又把话吞回肚子里。
“杀我?你还不配。”冷漠的目光转过北翎的身子伸向远处,雨中朦胧的山色比狰狞的面孔更吸引。
北翎被熊熊怒火直冲心脉,恨得咬牙切齿,大踏步走向斩风走去,边走边叫道∶“弓弛,把地方让开,我今天非要让他死得明白。”
弓弛犹豫片刻,朝手下摆了摆手,自己也退到了平台边侧,留下了中央的一块空地。
柳星挤到他身边小声道∶“社主,没想到北氏兄弟是这种人,看来猛虎堂这群人不能过份信任。”
弓弛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北氏兄弟原本就是山贼出身,对这种事素不避忌,而且对象还是道官,自然不会想甚麽仁义道德,然而既然结盟就要守信,我虽然喜欢斩风这个青年,但他此刻站在道官一方,如果他战败,我保他一条性命也就是了。”
“原来社主早就安排,希望那个年轻人无恙。”柳星望向场中,斩风冰山般的气势给了他不少信心。
“是啊!希望他没事,死在这种人手里,实在不值。”弓弛冷眼观望,北翎阴险的笑容与他的本性一般无二,看著就让人讨厌。
大雨还在下著,珍珠般的雨点不断地打在斩风的身上,却无法让他动摇一分一毫,上次的对决被闪电破坏,当时的情景依然沥沥在目,强大的钢球来势凶凶,劲力之猛可以破壁碎石,绝不是普通力量所能抵挡,更令头痛的却是巨球极高的灵活性,除非抢先用冥神之眼或是紫月之瞳攻击,否则必然是处於被动。
他甩头看了看四周,弓弛和沧浪社弟子都在观望,心里明白,冥术不能用,心神束縳力便是唯一的迎战方法,只是撞力太猛,一撞之下,力量突然灌入身躯,需要在一瞬间吸纳化解力量,成败的关键在於身体能承受多少,吸纳多少。
“小子,受死吧!”北翎阴阴一笑,身子向上一弹,再次化成了灰色的巨球,在空中高速的旋转,但他并没有急於进攻,而是示威似的撞向了石岭的一角,锋剑的石片在他的一击之下竟然化成了碎粉,随著大雨和狂风飞扬上天。
弓弛撇著嘴微微一笑,这一击分明是向他示威,可见北翎的心态,转头朝柳星小声道∶“盟主未决,北翎似乎对此很有兴趣,也许下一个挑战的目标将会是我。”
“社主,这种攻击不好对付吧?”
“嗯,化身为刚石,攻势刚猛之极,移动却十分灵巧,速度也很快,的确不容易对付,不过这很正常,如果北翎连这点实力都没有,根于无法与变化多端的道术对抗!”
柳星望著矗立不动的斩风,皱著眉头道∶“他恐怕没办法应付吧!”
弓弛摇头道∶“不知道,这个青年很神秘,杀气腾腾,冰寒刺骨,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砰,雨声中突然传了一声闷响,接著便是一阵惊呼。
弓弛急忙甩头望去,赫然发现斩风倒著飞下了平台,向石坡下摔去,不禁勃然变色。
“看来他还是不行。”柳星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
很快,斩风的身影又出现在平台之上,神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眼神反而比刚才更加坚定了,没有了刚才的犹豫。
大雨倾盆,地上的水不断地往低处流,而人影也在水中晃动,斩风的花月因此受到影响,修练至今,他还没有尝试过在水中移动影子,如今却发现当他发现问题时,钢球已经到了面前,被撞得正著,重重地摔下了平台。
这一撞不但没有撞掉了他的信心,反而使他的思路更加清晰,决心也更坚定,心里不停地提醒著自己,连这种程度的对手都应付不了,凭甚麽去和仙人对抗。
北翎阴阴一笑,揶揄道∶“这次摔在石坡上,下一次可别摔下山崖。”
斩风冷然不语,突然伸出左手的食指挑衅似的朝他勾了勾,像是在说“上来吧,我等著你。”
冷笑声中,北翎再次化成了灰色巨球。
雨点被旋转力弹开,溅到斩风的脸上,微微有点疼,从此可以看出,一击之中有多麽强大,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杀气萦绕著身躯,仿佛连雨水都害怕了。
“不要硬接!”弓弛见他右腿後跨了半步,身子前倾,形成一个弓步,竟然摆出硬接的姿态,忍不住大声提醒。
斩风聪耳不闻,冰冷的目光只盯著北翎,心神吸纳的所有力都凝聚著,准备迎接挑战。
弓弛见他不理,不禁勃然变色,就算他上阵也没有把握以力相力,没想到斩风吃了一亏,竟然还要硬抗,长叹一声,摇头叹道∶“太年轻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天空突然炸出了一串巨大惊雷声,伴随著雨声,将其馀声音都掩盖了,除此之外一片宁静,因为人们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见。
就在这宁静与轰鸣之间,斩风咬著牙关,将十天内吸纳的全部力量同时从心神中弹出,然而他并不是要用这些力量去进攻,而是在巨球撞击到身体的一刹那化解其中一部份的冲击力。
巨球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然而结果却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高速急旋的巨球仿佛陷入了一堆沙子,虽然不断地旋转,却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这是怎麽回事?”弓弛被突然的景像惊呆了。
其他人的心中也在问著同样的问题,钢球的冲击力势不可挡,为甚麽会被扼制在空中,难道斩风真有这麽强大的力量吗?
斩风很平静,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唯一变化的只有眼神,自信感越来越强。
情况一直维持著,北翎不愿退让,而斩风更像是在享受被攻击,如此局面弄得围观者都茫然不解,一起望著弓弛。
弓弛同样感到困惑,如果斩风真有能力,大可趁此反击,然而若是没有实力,也不可能限制北翎攻击。
柳星沉吟道∶“社长,难道斩风想消耗北翎的力量?”
弓弛苦笑道∶“我从未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胜负的关键大概是耐心吧!”
柳星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聿丘悄悄地爬了上来,望著激斗中的北翎,冒了一身冷汗,如果在溪谷中北翎就发挥出全力,恐怕他早就死了,同时斩风的顽强也使他稍稍安心。
时间仿佛停顿了似的,雨线中的两人一动一静,如同两座雕塑。
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但实际的战斗却是波涛汹涌,两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覆之地,尤其是斩风,体内的力量不断释放,钢球的力量也不断的削减,但这并不能让他满足,因为他需要吸纳力量,否则将会有力尽待死的一刻。
围观者看得眼直心颤,紧张的气氛使他们几乎觉得心脏也停止跳动,雨滴打在身上更是没有任何知觉。
等待中,一道寒光突然划破了蒙蒙大雨,落在斩风身边的雨点突然一肌怪弹开了,气氛骤然一变。
围观的人如梦初醒,定睛凝望两人,乍然发现灰色钢球的旋转速度突然放慢了,就像是陷入沙堆的轮子,转力渐渐消失。
“开!”斩风眉尖轻挑,断喝一声,双手高速插入巨球与身躯之间的微弱缝隙,臂上灌力,猛地向前推去。
随著他的举动,每个人的心都急促地跳动起来,因为这一幕之後就会是胜负的分野。
北翎失败了,化成钢球的他突然停止了旋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後掀去。
北权没想到兄长竟然败了,连忙扑了去,手指刚触到兄长的身体立即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推力传到了手上,然而想缩手已经晚了,北翎的身躯如同重石般狠狠地砸在他的怀中。
“啊!”北权惨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变故只在一瞬间,当围观的人反应过来之时,北氏兄弟双双倒地,一个不省人事,而另一个则被突然而来的失败惊呆了,连自己的兄弟昏死在地也察觉不到。
弓弛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前一刻还相持不下,此时却是强弱分明,而北权的受伤更是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由此可见,斩风的一推之力何等的强大。
“这……这不太可能吧?”柳星虽然见多识广,此刻却也免不了心颤神摇。
“他绝不是普通人!”弓弛凝望斩风,巨岩般的身影傲立雨中,似乎比以前更高大了,淡漠的目光连正眼也没看北氏兄弟,而是眺望远处,虽然孤冷无语,却像是在宣示胜利,令在场的人都不禁被他摄服,连看他的眼神都在倾刻间变了。
聿丘一直悄悄在下面观望,听到惊呼声立即冲上来,见斩风安然无事,欣喜若狂地拉著他叫道∶“老弟,你赢了,你赢了。”
“下去!”
冰冷的语气冻住聿丘的表情,目光接触到那寒气刺骨的眼神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缩著身子向下退去。
斩风不想再把其他人卷进来,因此赶走了聿丘,胸口的疼痛远非表情上那般平静,北翎的强大撞击力非同小可,连坚石也能砸碎,何况是肉躯,他之所以能硬生生地承受了一击,全靠十天内所有收集的力量,这些力量便如一道沙墙,将高速旋转的巨球所产生的力量不断地消耗和减缓。
就算这样,强大的冲击力也将原本出现裂痕的两条肋骨撞断了,巨大的痛楚不断地侵蚀著他的神经,毅力使他咬著牙承受了一切,并逐渐利用新发展的心神束縳力吸收力量。
北翎的不甘心是他惨败的最大原因,如果不是他将力量源源不绝地送给斩风,最後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弟弟也害了。
“这不可能!”他咆哮著想跳起来,脚下一软,踉跄著又坐了回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北权昏死在身下,脸色惨白地叫了起来∶“兄弟!”
“我看看。”虽然不耻北权的贪淫,弓弛还是看在同盟的情义上走到了过来,手指在北权的身上摸了一阵,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重,眼角瞟了一下斩风,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双手小臂断了,胸肋断了四根,性命无忧,但要养伤一段时间。”
石岭上一片哗然,目光立即聚焦在斩风身上,一推之力不但推开了北翎,还能将北权也打成了重伤,心量之强可见一斑,没有人不为之感到震惊。
胜利对斩风而言是必须的,否则就只有死亡。他没有动容,脑海中也没有考虑北氏兄弟的问题,深邃的眼睛凝视著雨水溅打的石地,慢慢地调整著自己的呼吸以保护断裂的胸肋,继续回忆著刚才一战,希望从中获取更多的经验,对於缺少实战的他,任何战斗经历都十分宝贵,更何况是这种生死之斗。
对於心神束縳力来说,这一战是全新的经历,与聿丘战斗时的情况截然不同,聿丘所施展的是道术。
道术不但强大,而且虽然变幻莫测,更特别是是攻击力的持久性,正如天雷衣的雷性力量,可以深入身体之後再爆发,这对於心神束縳术却是最适合的力量,因为力量没有释放,可以利用的成份极大。
相反,北翎的旋澜击是一种奇特的力量,不像普通的武技那样靠著力量的爆发伤人,而是将力量藏在於半隐半现之间,所以才能在空中急旋之下还能灵活的四处滚动,但真正的杀伤力还有接触之後的瞬间爆发,这一点著实让斩风感到惊讶和新奇。
面对撞击形的攻击方式,只有把力量的释放期限延缓,方能取得足够的时间吸纳力量,当然,心神束縳力还是初期磨合阶段,刚才如果不是紫和蓝的辅助,绝不可能成功,可是……
“斩风!”
斩风的思绪被打断,抬头看了看,见弓弛微笑著站在自己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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