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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九巽

《斩风》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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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2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集 道官遮天 第四章 道装少女
  “真烦!”看著消失的身影,彭发低声骂了一句,然後走到斩风的面前阴阴一笑,抬起右腿又在狠狠地踩向他的胸口,咒骂道∶“反正你的下场也是死,治不治都无所谓了,别坏了老子的大事就行。”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一只如同钳子般的手紧紧地捏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斩风猛地的坐了起来,冰冷地眼光扫了他一眼,随後便射出美丽的蓝光。
  彭发被他的反应惊呆了,自然而然抬头望向他,然而当眼神与梦幻般的蓝光接触时,整个人呆若木鸡,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斩风等了许久才储蓄了足够的力量,胸口的伤虽然痛楚大减,但毕竟没有痊愈,所以坐起来已消耗了他全部的力量,胜负在此一抟,生死在此一举,怎能不拼尽全力施展冥神之眼。
  没有了兵器,紫月之瞳又消耗了许多力量,所以唯一可用的只有冥神之眼,但这已足够了,强大的暴发力如同在道士的心神大重重的击了一记闷棍,打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正如往常一样,他的所施展的冥神之眼总是带有强大的暴发力,第一波的攻击极强,蓝光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地涌入彭发的眼中,直入心底。
  彭发原本就是个贪婪的小人,心中怎能没有惧意,此时被冥神之眼的力量刺激了心神,所有的惧意全都勾了起来,涌入了脑中,霎时间,一张丑脸吓得全无血色,嘴唇发青,还不停地颤抖著。
  斩风不敢停,生怕彭发能挺过攻击,所以拼了死命催动一次又一次的蓝光攻击。
  惧意会杀人吗?
  如果让彭发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定点头,惧意所带来的不仅的惧意,全身的血液也随著惧意翻涌了起来,失去了平衡。
  噗--
  一口血雾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然後整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时斩风也收回了冥神之眼,缓缓地移到道士身边,伸手扒下了他的道袍,换下了自己破烂的衣服。此时他的眼神中已尽是疲劳,无力的他也仰面躺倒在地上,等待著下一次体力回复。
  树林中恢复了宁静,清脆悦耳的鸟呜又成为了林中的主旋律。
  斩风把自己交给了命运,只要任何一名道士出现,都能轻易地将他置於死地,但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权。
  然而脚步声又传来了。
  “运气看来还真差!”斩风少有的自嘲了一句。
  的确,在这种时候出现敌人无疑是任人宰割,然而他还是幸运的,出现在他身边的正是刚才那位道装少女。
  “这是怎麽回事?”看著地上倒卧的两人,道装少女捂著嘴惊呼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斩风的心中有一丝庆幸,这位少女虽然是道士,但想到刚才为自己疗伤的一幕,但有一种不想把她当成道士的感觉。当然,他并不期待少女会救他,只是觉得落在她的手里会好过一点。
  道装少女原是担心他的伤势,所以跑回来看看,没想到彭发被拨了道袍昏死在地上,嘴角还有流出血丝,而他的道袍穿著带面具的男子身上,看著这幕,不由地大为震惊,花容失色的她冲到两人身边,指著斩风颤声问道∶“你……你果然是恶人,你把彭大叔怎麽样了?”
  斩风睁开眼睛凝望著她,漆黑的眸子被蓝光淹没了,一阵阵晶莹的蓝色光波慢慢地射入少女的眼中。
  “对不起!”他的心里暗中低咕了一句。
  道装少女就像是心神被摄住了,呆若木鸡,表情变得十分惊愕,一对秋水盈盈的眸子直盯盯地看著凄美动人的蓝光,一声不吭。
  虽然打心眼儿里憎恨道士,然而当斩风想这位美丽的少女刚才还在关心自己的伤势,而且亲自为自己除去了痛楚,如何也硬不下心肠伤她,见她发呆,心中一软,便立即收回了冥神之眼。
  “好美的蓝色啊!”道装少女喃喃地说了一句,原本呆滞的俏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钦慕和向往表情。
  “甚麽!”一向平静的斩风被她的反应彻底震撼了,因为道装少女的反应无疑说明她没有受到冥神之眼任何影响。
  虽然冥神之眼的威力有所减弱,然而这种力量依然不容小觑,即使是冥皇只怕也不敢掉以轻心,然而面前这位年纪不大的美丽少女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刚才呆滞的目光只不过是因为蓝色的美丽而暂时沉迷。
  没然心灵的颤栗,没恐惧的表情,没有惊慌的眼神,这是他从来不曾想到的事情,然而它的确发生了,而且就在眼前。
  忽然,他的脑海中跳出了冥皇所说的话,“冥神之眼只是一项很普通的冥术,在众多高明的冥术之中,它只不过是一种入门的初级冥术,然而因为它是唯一存留下来的冥术,所以才名动四方,被所有的冥人尊敬。”
  “看来冥皇大人的话说的没错,想不到冥极的冥术连一个少女都无法战胜,看来想在人界立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斩风无言了,面对一个连冥神之眼都无动於衷的道士,只能徒叹奈何,只是不明白刚才那群道士没有人能抵挡紫月之朣,为甚麽这麽一个少女却能托挡冥神之眼,然而如今想不出如何力量回击,只能默默地躺在地上,等待著道装少女的处置。
  道装少女的眼神中依然存留著对蓝光的依恋,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对斩风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眨了眨俏丽的眼睫,盯著他好奇地问道∶“为甚麽你的眼睛会放出蓝光?”
  “只不过是杀人的利器。”面对这位善良而又纯真的少女,斩风有一种不想说谎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就吐出真像。
  道装少女愣了愣,看著吐血昏死的彭发,若有所悟,又问道∶“他是被你的蓝光弄成这样的吗?”
  斩风没有回答。
  “这麽美丽的光芒,我还是第一次见,真不明白彭大哥为甚麽会吓成这样呢?”道装少女一脸娇憨之态,歪著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起来,似乎忘记了面前的这个陌生人是敌人。
  斩风觉得这名少女的确有些古怪,与之前接触的道士有天壤之别,这才细细地打量面前这位道装少女,明亮有神的眸子秋波流转,高高的俏鼻子俏丽可人,樱桃般的红唇似笑非笑,加上两个酒窝,看上去更是甜美动人,头上乌亮的青丝在编了一排小花,然後披散在肩头,别有一番娇态,身上穿著一件雪白色的袍子,袖子上绣著四条金花,前四朵金色小花更添妩媚,腰间系著一条黄色束带,脚下是一对小蛮靴,衬托出优雅的气质。
  少女的清秀美丽使他呆了呆,如何也无法将少女的样貌与心中对道士的憎恨联系在一起,然而白色的道袍却真真切切地证明了一切。
  道装少女见他盯著自己的脸,有些纳闷,嫣然一笑,问道∶“你真是坏人吗?可我觉得你不太像呀!”
  面对少女的天真无邪,斩风觉得很舒服,然而报仇的道路是漫长而艰难的,他不想刚人人界就让自己的心变得软弱,静静地凝视著她片刻,眼神又恢复了原有的冰冷。
  道装少女被他的冰冷的眼神一刺,漆黑的眸子猛地缩了缩,随即噘起了俏嘴,埋怨似的道∶“你的目光冷的像冰,我不舒服,还是刚才的蓝色舒服一点。”
  斩风发现少女的语气中竟然管束的意味,不由一愣,淡淡地回敬道∶“我没有必要讨人喜欢。”
  道装少女微微一愣,默默地低下头。
  斩风见她如此内心忽然有一丝歉疚,张嘴想说些甚麽,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甚麽好,毕竟这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处於一种对立的状态。
  道装少女忽然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後朝他微笑道∶“你说的对,只要自己喜欢就好,没有必要讨别人的高兴,我没想到你的感觉,实在抱歉。”
  斩风猛地呆了呆,没想这名少女如此善解人意,心胸又是如此宽广,更为自己冷漠的态度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道士之中怎麽会有这种善良的少女呢?。
  斩风凝视著少女纯洁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她归入道士之类,即使她身上穿的是道袍。
  他甩了甩头,将思绪扫开,如今的他根本无暇考虑对方是不是道士,而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安全地离开禁区。
  道装少女蹲在彭发的身边看了看,见他还有呼吸,心情更好,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斩风见她没有恶意,心中的顾忌也悄悄散去,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气力复原。
  道装少女又把目光移向他,对於他出现在禁区之内十分好奇,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是禁区,普通人不能进来,你到底犯了麽事,居然这里被抓?”
  “杀人!”也许是习惯直接的交流,所以斩风直言不讳地应了一句,直白的连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但他打心眼里不愿欺骗如此善良的少女。
  “啊!”道装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惊恐的目光直盯著斩风的眼睛。
  斩风却收起了眼神之中的冷漠和杀气,淡淡地看著她,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把对道士的憎恨转嫁到这名少女的身上,即使看到她身上的道袍,也像是没有察觉似的,视而不见。
  “你……你……”道装少女捂著急促起伏的胸口,眼神不断地伸缩著,每次看到斩风那张银白色的面罩时,都不由自主地缩回了目光。
  斩风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第一次听到杀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杀人的人,所以才会显得如此震惊,同时也说明了少女心底的纯良。
  “被杀与杀人之间,你会选哪一个?”
  说出杀人两个字之後,他立即感到有些後悔,不想让少女对自己产生负面的感觉,因而用反问为自己的话做出了解释,如果面对其他人,他不会这麽做。
  “这……”道装少女被问得哑口无言,灵秀的眸子闪动著迷惘的神采,看著斩风。
  斩风见她没有辩驳,心里忽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暗暗舒了口气,缓缓地爬了起来。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彭发,转头又看了少女一眼,胸口的三个断骨依然隐隐作痛,他不愿意在她的面前杀人,摇了摇头,然後蹒跚著走向树林深处。
  “这个人好奇怪呀!为甚麽眼睛会是蓝色呢?说话又是这麽的深奥,真是古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美的蓝色,虽然冷了一点,但怎麽看也不像是坏人。”道装少女的目光随著他的身影直到消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迷惘。
  站了很久,她回过神来,弯下腰想去看看彭发的伤势,突然身子弹了起来,面色煞白,猛地回头朝斩风离去的方向望去,满脸惊恐之色。
  “那个方向……”
  林子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际,除非爬上树冠才能看到远处的依依青山。林中树木十分茂密,庞大的树冠几乎将天空摭住,只有缕缕阳光从树影中射入,洒在草丛之上。
  奔了很久,一条小溪从林间蜿蜒而过,横摆斩风面前,他在小溪边停下脚步,长长地喘了口气,抬头望了四周一眼,小溪的对面依然是茂密森林,树影婆娑,溪水清澈,宁静而祥和。
  然而他的心情却显得有些复杂,虽然道装少女很温柔,没有任何敌意,使他可以从容地摆脱道士的追截,然而冥神之眼的失效带给他极大的震撼,杀败百名道士的喜悦也完全被这种震撼掩盖了,不由地对於道士和道术有了重新的评估和更高的惊戒,如果其他道士也像道装少女拥有相同的实力,以他如今的状态,根本做不了甚麽。
  “看来需要潜伏一段时间寻找人间使用的力量,不能太早露面,否则根本没有实力与道士抗衡,更何况的是仙界。”
  他也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在对手强大力量面前,他眼神中的斗志不但没有削减,反而又多了一丝坚韧,重任和血债同样激励著他的斗心。
  “即使没有冥日和冥月相助,我拥有足以面对一切的力量。”强大的动力激荡在他的胸怀之中,拳头紧紧地捏著向上举起,嘴里发出发誓般的振臂高呼。
  轻风从林间拂过,带动溪水上晃起几道涟漪,这一天太累,先後三次面临生死危机,都被他一一化解,到了此时,身心都感到异常的疲倦,不知不觉中就睡著了。
  “银面人--”
  一声唤叫突然从树林中深处传来。
  斩风从睡梦中惊醒,猛地跳了起来,凝眼光如电扫扫视著林子,却发现时间已近黄昏,然而林中却被大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只有一二丈,连小溪的对岸都看不真切。
  “喂,有人在吗?”声音再一次来雾中传来,由於林中寂静,所以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是她!”
  再次听到叫声,斩风立即认出发出这声尖叫的正是刚才那名道装少女,不由地大吃一惊。
  难道她知道了山的事件所以来抓我?
  想到此处,他的神经立即紧张了起来。
  前方很快响起一阵水声,似是有人涉水而来,而且边走边唤道∶“有人吗?快下水,小心毒物。”
  斩风又是一惊,少女的一话句立时打消了他的疑心,没想到对方竟是来提醒自己附近有毒物,心中一阵波动,忍不住唤道∶“找我吗?”
  “噫!”
  水声突然变大了,接著便见道装少女淌著溪水走到他的附近,全身都湿透了,水珠挂在头发、脸和衣服上,长长的秀发有些乱,贴在雪白的嫩胫之上,眼神中藏著惊喜之色。
  “原来你才走到这里,我跑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可惜大雾已经起了。”少女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如花朵般绽放出美丽的笑容,秋波灵动,俏色动人。
  斩风呆了一呆,忽然把目光移向水面,眼神中闪烁出异色的光彩。
  “你怎麽来了?”
  对於她的出现,斩风很好奇,又往两岸望去,并没有找到其他道士的身影,不禁有些诧异。
  难道她只为毒物而来?他的心中一阵激荡。
  少女的脸上再次现出惊惶之色,急忙朝他招了招手,唤道∶“快,快下水。”
  “真有危险吗?”斩风转头看了看,两侧除了浓雾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然而少女辛辛苦苦前来报讯,定然有厉害的毒物,所以不再多想,伸脚踏入溪水向少女走去。
  少女一脸焦急,一边抓著他的手往水里拉去,一边解释道∶“这雾中有毒蝇,毒性极大,只在雾中飞行,但毒蝇怕水,所以要躲在水中就不会有事。”
  “只为了追我吗?”斩风凝视著她。
  “是啊!这一带有毒蝇,你却一直往这个方向走,我怕你不知道毒蝇的厉害,所以赶来通知你,没想到今天雾来的这麽快,所以就被困在这里了,幸好你没事。”少女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脸满足之色,而斩风淡淡的眼神和冰冷的面罩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看著少女美丽的脸上展现出优雅善良的笑容,斩风著实有些感动,眼神柔和了许多,朝她点点头道∶“谢谢。”
  “不用谢。”她拨了拨沾著水珠的秀发,嫣然一笑。
  “甚麽毒蝇这麽厉害,连你都害怕?”斩风对於少女不惧冥神之眼印象极深,因而对於她害怕的事物极为好奇。
  “我不能害怕吗?”少女好诧异地瞪大眼睛看著,一脸茫然。
  “不是,只是……”原本不是爱说话的斩风并不习惯与道士在一起,只是少女的温和与善良使他没有把她列入仇人之中。
  少女盯著他看了片刻,歪著头又想了想,恍然大悟,抿嘴笑道∶“你是想问我刚才为甚麽对美丽的蓝光没有感觉,现在又害怕毒蝇吗?”
  “嗯!”斩风点点头,暗暗赞她冰雪聪明。
  少女俏声笑道∶“毒蝇不算太强,我也能治,不过毒蝇的毒臭死了,我闻了会晕,我怕臭,沾了之後要在水里泡两天,难受死了。”说著伸手左手在鼻前扇了扇,做出一副怕臭的表情。
  斩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才十七,只是因为岁月的苍茫将他的青春气息掩盖,此时看著少女娇态可人,天真烂漫,不禁回想起童年的美好记忆,心中有些感慨。
  “对了,你那种蓝色的眼睛是怎麽变出来的,好象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心里面,开始有些害怕,後来不知道怎麽就没事了,而且越看越舒服,真是好美的蓝色。”少女越说越羡慕,恨不得自己也拥有蓝色眼睛。
  斩风惊问道∶“不是用道术克制的吗?”
  “道术?不是呀!”
  斩风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的失落感顿时消失了,毕竟自己的冥术并不是被道术所克制,而是因为少女本身的原因,虽然一时无法解释清楚,但他对冥术的信赖感再一次增强。
  少女发现他的眼神中居然出现了笑意,俏声笑道∶“你的眼睛笑了,可惜看不到你的脸,为甚麽一定要戴这个面具?摘下来不舒服吗?”
  斩风低头望著水面,默然不答。
  “不过戴著也挺好看的,威风凛凛。”少女笑了笑,将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出头,等待著白雾散去。
  斩风没有再说话,少女的友善让他感觉得舒服,同龄的朋友只有夭云一人,虽然习惯了孤独,但有机会与人相处,对他而言是难得的享受。
  “噫,你的手……”少女发现他的掌心还在流出血丝,急忙抓住他的手,“治一治吧!”
  “没事!”斩风想抽回手,却被少女的玉手紧紧地抓住不放,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放发了。
  道装少女的柔荑在他的手掌上轻轻揉和著,一丝清凉的气息渗入肌肤,仿佛是夏日的冰水,冬天的暖阳,令斩风的手感到十分舒服,痛楚渐渐消除。
  片刻之後,少女朝他微微一笑道∶“好了,过两天大概就能痊愈,不过皮都被刮掉了,所以我刚才增加了道力的使用,效果会延长几日。”
  “谢谢!”
  “你的眼睛为甚麽会是蓝色,是道术,还是天生的?”少女依然记挂著蓝色的奇光,锲而不舍地追问著。
  斩风突然感到有些惭愧,蓝色的目光本是伤人的利器,虽然没有对少女造成任何伤害,但想到自己曾有心伤害这位冒险来提醒自己危险的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对普通道官的敌视也似乎有一点点减缓。
  “第一次见到那种蓝光,真是很不一样,如果我的眼睛也是蓝色就好了!那样会不会很好看呢?”少女似乎早就预料他的沉默,见他没有回答,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惋惜地叹了一声,脑子里呆呆地幻想著蓝色的眼睛。
  斩风望著她发呆,冥界虽然也有女性,但两性之间几乎没有甚麽分别,每个人都将时间放在修练之上,而童年的岁月也总是与士兵在一起,突然与一位美丽的少女相处,感觉很奇怪。
  道装少女发现斩风呆呆地看著自已,嫣然一笑,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斩风发现自己太失礼了,不禁有些尴尬,幸好有面罩掩住了窘迫的脸。
  “你这人一点也不像是坏人,真的杀了人吗?”晶蓝的眼睛令她难以忘记,总觉得拥有如此美丽的目光的人不会是杀人犯。
  “你不知道吗?”斩风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
  “我为甚麽会知道?”道装少女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不知道就算了,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斩风不想改变现在的气氛,至少在雾散之前,他不愿意以敌对的态度面对这个善良的少女,更不希望她与自己为敌。
  白雾中突然响起了嗡嗡的声音,道装少女脸色一变,惊呼道∶“毒蝇来了,快沉下水。”说著伸手抓住斩风的手就往溪水中带去。
  溪水不深,大约只有半丈,必须将整个人趴在水中才能将全身浸泡在水里。
  斩风趴在水中,听到了头顶有嗡嗡的声音,睁开眼睛朝水面上望去,只见一大片黑影正盘据在水面上飞舞,数目多的惊人。
  道装少女双手紧紧地抓著斩风的手臂,眼睛闭得很紧,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
  斩风感觉到抓著小臂的手越来越紧,不禁转头望向她,见她像是小女孩似的,眼角还藏著一丝稚气,眼中不禁又闪过一丝笑意,单凭这一幕实在无法想象她竟然成为了道士。
  少女忽然别不住气了,身子一弓,不由自主地把头抬上了水面,随即又沉入水中。
  水面上的毒蝇被她一扰,顿时都飞了过来。
  斩风见她然色苍白,知道她撑不下去了,不由地大感担心,如此善良而美丽的少女,实在不忍心看著她受毒蝇之苦,心念急转,想起毒蝇怕水,忽然放她的手,双掌猛地向上推了一掌。
  溪水被冲力击上了天空,毒蝇果然怕水,一些毒蝇沾水之後立即跌落溪中,顺著水流漂走了,其馀的毒蝇哄的一声,匆忙地钻入了雾中,逃走森林。
  斩风见水面黑影消失了,小心翼翼地站出水面,抬头看了几眼,发现毒蝇都离开了,这才放心,拉著少女站了起来。
  道装少女睁开眼睛,脸上依然是一副心有馀悸的表情,看了一圈後这才放心,一丝臭味忽然传入了鼻子,俏嘴一撇,眼珠竟滚了下来。
  斩风见她忽然哭了,顿时手足无措,又不知道怎麽劝她,只是呆呆地在一旁指手划脚。
  道装少女瞥了他一眼,忽然噗哧笑了出来,抿嘴道∶“你真傻。”
  斩风见她又哭又笑,娇态可人,不禁看呆了。
  “毒蝇太可恶了,叮了我的衣服一下。”道装少女噘著俏嘴,不高兴地摸著左小臂的衣袖。
  斩风探头看了一眼,鼻子里也闻到一丝气味,知道她说的没错,劝道∶“叮在衣服上,没事。”
  “臭死了。”道装少女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地缩回了水中,“还是泡在水里好。”
  斩风想起她说过被毒蝇叮了要在水泡两天,不禁为之咋舌,愣愣看著她。
  少女冰雪聪明,见他盯著自己,立即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泡两天,不过雾散之前还是泡在水里好一点。”
  斩风并不害怕毒蝇,冥人对於毒有天生的防御力,即使是鬼族强烈的尸臭也能从容应付,只是道装少女辛苦前来报信,不好意思推辞,他此时最担心的莫过於道士大举搜林,想到此处,他沉声道∶“我要上路了。”
    
第三集 道官遮天 第五章 松间救美
  斩风没有急着下决定,而是走到河岸旁坐下,时而观察对岸的动静,时而张望险峻的山峰,显得有些犹豫。
  道装少女呆站了片刻,轻咬着下唇细声道:“我送你上山。”
  斩风回头凝视着她半晌,深吸了口气,默然点了点头。
  “太好了!”道装少女大喜过望,兴奋地冲上去,微笑着拉起他的手往山脚走去。
  突然,对岸的森林中响起了嗡嗡之声,片刻后一群奇特的苍蝇飞了出来。
  “这是甚么?”斩风赫然止步,转头好奇地张望。
  苍蝇的身影竟然与老鼠一样大,绿色的身躯,金色的翅膀,近百只聚在一起,就像是一道会飞的绿墙,十分吓人。
  道装少女吓得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缩入了斩风的怀中。
  斩风轻拥着她以示安慰,眼睛则一直盯着奇蝇。
  奇怪的是,这群古怪的苍蝇只在岸边游动,并没有过河,也没有理会两人,过了一阵又飞入林中。
  “难道对面的危险,就是这些大苍蝇?”
  “快走吧!下一次也许它们会过河。”道装少女不敢再留,拖着他向前急跑。
  斩风虽然对这片地区越来越感到好奇,却没有拒绝。
  走了一里,两人来到巨峰脚下,斩风打量了一阵,山势虽然陡峭,但还是有路可爬。
  “我走了,你回去吧!”
  “嗯!”道装少女低着头轻咬下唇,眸子深处燃起一丝惋惜,为他要避开道士的追捕而惋惜,“我不会告诉他们!”
  斩风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本想说些告别的话,但迎着少女的目光,却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山上爬去。
  “能让我再看看那道蓝光吗?”
  少女的呼唤止住了斩风的脚步,回头默默地凝视着,两道晶莹的蓝光,射入少女明亮的眸子之中,此时的蓝光再也不是杀人的冥术,而且带着传递友善的桥梁。
  少女没有一丝敌意,所以他也没有用敌意相迎,如果换成了其他人,也许此刻就已经死了。
  少女漆黑的瞳孔深处,将美丽的蓝光迎入眼中。
  斩风虽然是施术者,但心里反而跳出了一丝惧意,少女如果知道几十名道士死在他的手下,脸上就不会再有温柔的笑容,也许会是一张愤怒的脸,默默地摇了摇头,抬脚往山上爬去。
  石缝并不容易着力,有的地方只能用两只手指勾着石缝,对于斩风这样不是练武出身的人来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他的眼中只有成功,这座山岭就像是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障碍,只有跨过它,才有成功的机会。
  随着高度的增加,山风也越来越大,气温也骤变下降,冷风一吹,连手指都有僵硬的感觉,没有毅力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只会选择后退,但对于充满毅力和斗志的斩风来说,并不是问题。
  指尖在尖锐的石芽上抓着,脚在光滑的石缝边踩着,身躯紧紧地贴着石壁,任何一个错误的结果,都可能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山下,道装少女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直凝望着斩风,手里捏了把汗,担心他一脚踏空会摔下来,直到身影消失在云中,她的心情才略略放松。
  突然,西面天空飞来一只硕大无比的白色纸鸠,鸠背上坐着两名道士,正往山峰飞来。
  “尤牙道师!”
  道装少女很快就发现了纸鸠,心中突然一沉,随即又往山壁望去,虽然看不见斩风的身影,却能够想到他此刻正在奋力的向上爬,如果受到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不禁为银面男子的安危感到担心,为了引开尤牙纸鸠对山壁的注意,忽然朝上空大声叫唤道:“尤牙道师,我在这里!”
  纸鸠似乎听到了她的叫唤,在空中盘绕了几圈,然后高速冲到地面。
  “千雪道师!你怎么在这里?”尤牙道师是禁区的第二级人物,是道师之首,地位仅次于墨名道君,拥有巡查大权。
  “我在林中修炼。”少女不会说谎,心里发虚,只能用笑了笑掩饰。
  “难怪几天不见你的踪影,害得我为你担心。”尤牙也是她的倾慕者之一,在大美人面前表现得极为温柔。
  少女好奇地问道:“尤牙道师、梓明道使,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是来巡查吗?”
  尤牙道师想起正事,脸色忽然一沉,愤怒地道:“掌山出事了,山上的道官全部被杀,山下的道庄里也死了几十人。”
  “你在说甚么?甚么杀光了?”道装少女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望着他。
  梓明道使叹了口气,沉痛地道:“一共死了五十几名道士,其中还包括了乌阳和孔燃两名道使,全都是一刀毙命,逃跑的人把消息送到了古树镇,墨名道君极为震怒,命我们日夜搜查,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凶手,否则掌山的道官都会颜面无存。”
  尤牙冷冷地道:“凶手只有一个人,居然能杀死这么多道官,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
  “是他!”
  道装少女恍若被雷击似的双腿一软,愣愣地坐倒在地,脑海中随即跳出那张银色的面罩,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了,她已完全明白银面男子为甚么一定要翻山逃走,原来他杀了道官,难怪要逃!
  尤牙和梓明知道她心地善良,听不得杀人放火的事情,见她如此震惊,并不奇怪,但他们如何也没想到,这位众人倾慕的大美人,在杀人者的怀里待了两天。
  “为甚么要杀那么多人?他为甚么要这么做?”
  道装少女感到满腹委屈,泪花沾湿了俏丽的眼睫毛,一滴滴往下淌,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杀人犯,然而结果却令她极度的失望。
  梓明道使轻叹道:“森林太大,杀手的实力极强,道君大人不敢让道士们分散扫林,因此搜林的进度很慢,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可恶的杀手。”
  “杀手?”道装少女噙着眼泪抬头望向两人,诧异地问道:“他到底是甚么人?”
  “好像是四大逆党雇来的杀手。”
  “啊!他是逆党!”
  道装少女虽然从未离开过古树镇,但也听说过四大逆党专门对抗道官,甚至以杀害道官为荣,由于道仙戟布以邪恶和叛逆来丑化逆党的形象,还下了格杀令,因此在她的心中,这些人也是邪恶的。
  “原来他是个坏人,可是为甚么没有杀我呢?难道有甚么原因?”她忽然想起大树下相拥着一起看星星的时光,玉脸立即染起一抹红晕。
  尤牙和梓明见她羞态可人,美不胜收,不禁都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尤牙柔声叮嘱道:“千雪妹妹,这人下手狠毒,刀刀致命,听说眼睛能放出摄魂的紫光,眼睛一旦触及就会丧命,遇到他千万要小心。”
  “紫光?不是蓝光吗?”道装少女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急忙低下头,期盼着两人没听清楚。
  尤牙道师和梓明道使怎能听不见,都勃然变色,不约而同大声惊问道:“你见过他?”
  “我不知道!”
  道装少女惊得脸色苍白,哇的一声痛哭不止,伏在地上的身躯不停颤抖,像是在诉说着满腹的委屈。
  尤牙见她这副模样,脸也白了,激动的他伏下身子,紧紧抓着玉臂,焦急地问道:“他没对你做甚么吧?”
  道装少女微微一愣,哭声略小,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鸣咽着道:“你说甚么?”
  “我问他有没有对你无礼?”尤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但怒目喝问,表情也变得十分狰狞。
  迫供似的语气,令道装少女心头一阵不快,更觉得自己委屈,但生性温和的她,没有立即发作,奋力挥臂甩开他的手,淡淡地道:“你抓疼我了。”
  尤牙愣了一下,连忙放开双手,陪笑道:“对不起,我是紧张你的安危,万一有甚么意外,我们都会难受。”
  道装少女没再理他,幽怨的目光望向被白云掩住的山峰,心里十分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把消息告诉尤牙和梓明。
  “千雪道师,快告诉我们在甚么地方见过他?这人恶狠异常,绝不能久留,否则会有更多的道官遭他毒手。”
  梓明更关心追捕杀人者,因为他在这里待了近两年,很想得到这个大功劳,调到更好的地方。
  道装少女突然想到彭发的死,猛地一颤,脸色更加苍白,不由自主地盯着白云深处,欲说还休。
  尤牙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道装少女,发现她总是在望上方,心中一动,抬头扫视了一眼,咕哝道:“难道是在上面?”
  道装少女抹了抹眼泪,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然后指着山壁道:“我看见他爬上去了,你们从上面飞来,难道没看见吗?”
  尤牙和梓明不禁大惊失色,抬头望着绝壁似的山崖,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齐声惊呼道:“爬上去了?”
  “嗯!”道装少女微微点头。
  梓明道使不解地问道:“你为甚么不回去报信?”
  道装少女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刚见到,还没来得及回去禀报。”
  尤牙知道她不会说谎,此刻见她眼神闪烁,怀疑其中别有内情,想到如此美丽的少女落在凶狠的杀手手里,心头又是一阵狂怒。
  梓明急着抓人立功,因而催促道:“尤牙大人,我们立即赶上去,这么高的山峰,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翻过去。”
  “嗯!”尤牙道师点点头,随即带着梓明跳上纸鸠的背部。
  “给我一只鸠,我要上山去。”
  “你带路,我们一起上去。”尤牙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纸鸠,向天空轻轻一抛,然后举起右手的拂尘,向着纸鸠连挥了三下,坠落的纸鸠突然变大,缓缓地落在道装少女面前。
  “走吧!”道装少女轻轻一叹,纵身跳上了鸠背。
  “放心,他跑不了,我们三个足以让他粉身碎骨。”尤牙傲然一笑,轻轻地扬起拂尘,操纵着一对纸鸠缓缓向上升去。
  他虽然知道死了五十几人,但他身为道师,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并没有将斩风放在心上。
  这座山峰只是白刃山脉的其中一段,整条山脉就像是一把放在大地上的宝刀,山巅如同刀刃一般,又细又长,最细处只有半丈。
  峰的两侧都是极陡的悬崖,分别在于禁区一侧的悬崖较深,坡面很陡,而另一侧却截然不同,峰顶和山脚之间只有百丈高,下面连接着一片东倾的高坡,坡上被浓密的森林覆盖。
  高坡往东大约二里有一条小河横流而过,是高坡的尽头,接着又是一片起伏的小山峦,最后是与白刃山脉一条平行的山脉,呈锯齿状,因而叫锯齿山脉。
  斩风早已攀上顶峰,迎着呼呼山风,长长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心头一阵兴奋。
  离开冥界的时候,一直在考虑能否成功进入人界,虽然遇上了不少麻烦,但禁区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跨过此山后,人界之旅程才算是真正开始,从此将要以真面目示人,各种难关也会一一出现,等待他奋力克服。
  “一切重新开始!”
  他捏紧拳头向东面清啸一声,仿佛在向世间昭示冥界的回归。
  站了一阵,他又开始寻找下山的路,下山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直接沿着石壁往下爬,直到山林之中,二是从峰刃小路向南北行走。
  由于山峰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无法断定是否有更好的下山之路,因此他决定沿着山壁往下爬,免得在山峰上行走会惹来道士的注意。
  山势较缓,因此下山远比刚才要轻松许多,斩风几乎没有太多的阻碍,很快就下到半山的一处小平台,山壁间似容不下一尺深的泥土,却生长出生意盎然的苍松,随风摇曳,婀娜多姿。
  平台上下都被云雾所遮,能见度不高,从外向内无法望到平台的存在,是个绝好的藏身地点。
  此时,两只巨大的纸鸠飞上了峰顶,道装少女急不可待地跳下地面,担忧地环视了一眼后,不见银面男子的踪影,心头升起一阵失落,一阵轻松。
  梓明见不着人心中不快,撇着嘴骂道:“这小子是属兔子的,跑得真快。”
  尤牙朝两侧望了望,又低头望向山壁,山腰间有云雾掩挡,看不清楚山脚的情况,冷笑道:“一定是爬下去了。”
  梓明又催促道:“尤牙大人,我们快追,绝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当然。”
  “我先下去。”道装少女跳回纸鸠背上,恳求地望着尤牙。
  美人相求,尤牙自然不会拒绝,微笑道:“难得千雪妹妹这么积极,我控制你的纸鸠沿着山壁下滑,如果见到他只要叫一声就行了,我和梓明绕到外侧去看看。”
  “嗯!”道装少女点了点头,借着尤牙一挥之力,乘坐纸鸠沿着山壁往下冲,一直钻入云雾之中。
  斩风正跨坐在树干与壁间的空隙处休息,忽然发现白蒙蒙的云雾之中出现黑影,心中一紧,因为地势对他不利,所以他伏在树根处,希望藉浓云躲避。
  黑影疾速冲到树前,巨大的纸鸠着实吓了他一跳,更吃惊的却是鸠背上美丽的身影,心神随之大颤。
  再次见到银色面罩,道装少女又惊又喜又怨又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该如何表达。
  砰——飞鸠去势极快,操纵者也看不清云内的情况,因此猛烈地冲上粗大的树枝,硕大的纸鸠禁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从中折断,并向下方坠去。
  “啊——”
  道装少女被斩风的出现吸引了全部心神,没有意识到危险,因而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再想补救已经晚了,整个人从纸鸠背上向山脚滑去,眼看便要摔得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道装少女只感到手腕一痛,似是被铁钳钳住,接着身子停止了下坠,随风在空中轻轻地飘荡,狂喜像巨潮般涌上心头。
  “一定是他!”
  她抬头望去,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银色面罩,心头一阵激动。
  好险啊!斩风长长地吐了口气,心中稍安,情况依然危险,因为他的身子也在空中,一只手抓着树枝,另一只抓着少女的手。
  “你……”
  她虽然满心感激,但想起死去的五十多名同伴,脑子突然变得混乱不堪,不知说甚么才好。
  “没事了。”
  斩风的目光虽然冷,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力量,使少女慌张的心情稳定下来。
  斩风的心里其实有些不安,那只纸鸠使他意识到附近有别的道士,如果不及时离开,也许将会有更多敌人追来,但此刻,他所想的是把道装少女送上平台,因而拉着她的手缓缓向上提。
  “谢谢!”道装少女最后还是选择了道谢,幽黑的眸子凝视着银白色的面罩,心里又是一阵迷惑,银面男子杀了数十名道官后,非但没有杀她,而且还奋不顾身地救了她。
  她的身子缓缓地提升至斩风的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的银面,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竟然不由自主伸出左手去摘面罩。
  然而当手刚刚触及面罩的边缘时,她的身子忽然一颤,整个人又往下坠去,吓得她大声惊叫。
  又是那一只手抓住了她。
  身子随风飘动,惊魂未定的道装少女吓得脸色煞白,左手捂着急速起伏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抬头望去,正迎上了冰冷而凌厉的目光,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歉疚之意,低下头喃喃地道:“对不起。”
  斩风盯着她看了片刻,眼光渐柔,抓着她小臂的左手,再次向上提去。
  这一次,道装少女不敢乱动,害怕银面男子会真的把自己扔下去,即使面罩触手可及,也不敢乱动,只是将空下的左手抱在对方的腰上,固定自己的身子。
  “千雪道师!”一声呼唤突然从云雾之外传来。
  斩风本想让她踩着自己的身体爬上去,听到叫唤后大吃一惊,眼睛立时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盘算着如何才能从这绝壁之中脱过敌人的追捕。
  道装少女与他贴在一起,一双妙目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此时如果大叫,一定会引来尤牙,然而自己和面前这个男子并没有脱离危险,依然在树上挂着,而且对方刚救了她,如果此时出卖了他,心中难安,因此内心再一次充满了矛盾。
  尤牙不是蠢人,身为墨名道君的副手,一直以沉着冷静闻名,刚才的一声惊叫,说明云内一定有情况发生,而且敌人很有可能就躲在里面,准备随时偷袭闯入的人,为了小心起见,他将纸鸠停在云雾之外,朝内大声唤道:“千雪道师,出了甚么事?”
  斩风凝视着她片刻,小声道:“踩着我的肩上去。”
  道装少女被震撼了,面前的杀手不但没有把她当成人质,反而想着先将她送去安全的地方,这无疑是将生命付托于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心中竟有想哭的感觉,咬了咬下唇,她忽然扬声叫道:“我没事,不必过来。”
  斩风愕然看了她一眼,目光更加柔和,小声催促道:“树枝支撑不住,快上。”
  焦急的语气吓了道装少女一跳,怔怔地看了看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急迫,身子下意识地颤了几下,接着奋力往上爬。
  斩风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树枝,另一只手用力将她的身子托上了树干,丝毫不担心自己安全,直到看见道装少女成功爬上树干,心中如释重负。
  道装少女趴在粗大的树干上向他伸出了手,此时只要她大声叫唤,或是用力一推,就可以杀死这个杀人凶手,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一心只想着拉他上来。
  斩风有些欣慰,至少判断是正确的。
  然而正当他抓着树枝想往上爬的时候,一个火球穿透了蒙蒙的云雾,狠狠地击中了树干。
  喀嚓一声,树干从中折断,连带斩风一起坠进了云雾之中。
  “不要!”
  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将道装少女吓疯了,获救的欢喜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仿佛掉入无尽的深渊,只有一片漆黑。
  “为甚么?为甚么会这样?”美丽的眸子失去了原有灵秀,呆滞地望着下方,眼泪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沿着面颊一直往下落,最后飘落山崖。
  “千雪妹妹!你没事吧?”云外的尤牙又叫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这样……”
  道装少女没有回应,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斩风坠落时的刹那,绝望一次一次地冲击着她的心灵。
  一只白色的纸鸠进入了她的视线,背后上的两人看到她平安地趴在树干上,都松了口气,表情也显得轻松许多。
  “千雪妹妹,幸亏你没事,噫,你怎么了?”
  “他……他掉下去了!”道装少女的悲痛升至极点,哇的一声,伏在树干上痛哭不止。
  看着她第二次失声痛哭,尤牙的心突然下沉,原本以为她是为了自己而哭,此刻他终于明白,眼泪竟是为了杀手而流,其中一定藏着许多不可告人之事,妒意随之而起,冷冷地咒骂道:“死了好,死了活该,摔死他算便宜了,要是让我活捉回去,一定会剐了他。”
  “他刚才救了我!”一直温柔和顺的少女也发起了脾气,愤怒地瞪着尤牙,满脸怨气。
  尤牙从来没见她发脾气,顿时被吓呆了,但想到她为了别的男人向自己发火,不禁妒火中烧,又暗暗庆幸杀手摔死,任何秘密也会烟消云散。
  梓明地位较低,不敢乱插嘴,此时见千雪道师发脾气,连忙劝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一个犯人争吵?”
  道装少女忽然想到,如果火球早一刻击来,自己也会摔下去,同伴明知自己在攻击范围却依然下手,可见他们已将自己的安危抛之脑后,心中不禁大痛。
  从小生长在古树镇的她,过惯了纯朴平和的生活,一直把道士当成自己的同伴和朋友,然而梓明和尤牙的行为,却将她旧有观念彻底打破了,虽然心里还是偏向道士,但原本那种道士至上的想法,已不复存在。
  怒火染红了她的面颊,愤然瞪着两人,大声质问道:“杀人犯救我,你们却要杀我,这算甚么自己人?”
  尤牙不敢再惹她生气,忽然揪着梓明的衣领,怒目责问道:“你不知道千雪道师在里面吗?居然擅自动手,这是以下犯上!”
  梓明知道他要为自己脱罪,心中又怨又恼,连声辩解道:“我的火球威力不大,最多只是轻伤,何况千雪道师的治疗术十分高明,即使中了火球也不会有事,所以我才冒险试了试,没想到这么巧打断了树枝。现在杀手死了,千雪道师安然无恙,我的攻击似乎并没有错。”
  尤牙哼了一声,转头问道:“千雪妹妹,梓明道使不分尊卑,胆敢向你动手,已经犯了法规的第五条,你想怎么处置他?”
  梓明见他说起了道门法规,明显是要将自己当成替罪羊,连忙陪笑道:“我也是迫于无奈,那小子杀人太多,我怕时间拖下去会对道师大人不利,所以想吓吓他,这完全是为了千雪大人。”
  道装少女的心中早就乱了,眼睛只盯着山下,其他的话根本听不入耳,想到再也看不见那对蓝色的眼睛,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第三集 道官遮天 第六章 旅程初始
  尤牙好言劝道:“虽说梓明犯了错,但那贼子终究是重犯,摔死也是他的造化,不必太伤心,若是墨名道君知道你为杀人犯而哭,恐怕要挨骂。”
  道装少女默默地坐了片刻,又道:“我要下去看看。”
  梓明陪笑着道:“对,对,是该下去看看,说不定那小子还没死,抓活的比死的好,听说他是被人派来的,也许可以找出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你给我滚开!”尤牙瞪了他一眼,忽然揪起他的衣服往松树上扔去。
  “啊——”梓明吓得脸如土色,直到稳稳地落在平台上才稍稍安定,但想着下方的深渊,身子一颤,死死地抱着被火烧焦的树干一动不动。
  “先罚你在这里吹一阵山风,回去再和你算帐。”尤牙要将少女的愤怒完全引到梓明的身上,因而把梓明扔上平台,不让他有机会辩解。
  “道……道师大人,我是为了捉拿逃犯,你不能这样对我!”梓明一脸委屈地嚎叫着。
  “给我好好地趴着,掉下去可别怪我。”尤牙冷冷一笑,然后把手递向道装少女,柔声道:“上来吧,我带你下去看看。”
  道装少女虽然不情愿,但身在半空,只有依靠纸鸠,因而勉强坐了上去。
  美人在侧,尤牙分外兴奋,一边操纵纸鸠,一边斜着眼睛偷看她,越看越觉美不胜收,心里痒痒的。
  向下飞了十余丈,道装少女忽然发现崖侧伸出的树干上,挂着一片银光闪闪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那张银色面罩,心中又是一痛,朝着尤牙唤道:“送我去树旁。”
  “是!”尤牙不敢不从,连忙将夜鸠停在树旁。
  道装少女伸手摘下面罩,望着空洞的眼部,她仿佛看到了一丝丝的蓝色光芒从这里射出,心神不由地颤抖了,幽幽地一叹。
  尤牙的心中燃起一阵妒意,淡淡地问道:“这是那人吗?”
  “嗯!”道装少女用袖子拭了拭面具上的灰尘,宝贝似的小心收入怀中。
  被挂在树干上的梓明极不甘心,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之中,心中又狠又怨,但对方地位比他高,实力也比他强,即使有心报复也没胆量动手。
  “尤牙这个混蛋,自己惹火了千雪道师,却要我做替罪羊,自己跑去与美人说说笑笑,真他妈不是东西!嗯,那小子未必能摔死,就算死了也是大功一件,尤牙这混蛋一定会独吞,我绝不能让他得逞。”
  想着,他狞笑一声,拼命使出全部的力量,朝着下方连发了十个手掌大小的火球。
  纸鸠背上的两人看着火球擦身而过,都大吃一惊,尤牙尤为愤怒,如果火球烧着纸鸠,他们也要坠入火海,愤怒地咒骂道:“该死的梓明,居然跟我玩手段,看我怎么教训你。”
  火球去速极快,瞬间就落入山下的密林里,由于附近没有人烟,树木极为茂盛,地上枯枝枯叶极多,十个火球落在地面后一沾即烧,顷刻间,整个林子陷入了一片火海。
  突然,梓明的身影,从高处摔向了熊熊的烈火之中,霎时间被火海吞没。
  这也算是报应,山壁间的松树虽然残留了一半,但被他的火球击中之后,变得脆弱不堪,而梓明一心想报复,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才会有此下场。
  “活该!”尤牙并没有因为他是自己人而有任何的怜悯,只是觉得这种小人死了活该,没必要同情。
  看着山下烈火冲天,道装少女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呆呆地望着熊熊的火光,泪水一滴滴滚下面颊。
  尤牙柔声劝道:“千雪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一点吧,只要想想他杀了我们五十多人,心里就会舒服了,你是要成仙的人,何必在意一个杀手?”
  流千雪叹了一口气,随着尤牙往高空飞去了……
  大火沿着山坡一直往下烧,浓烟随风飘上高空,形成了浓浓的黑云,十几里外也能看见,然而这一片都是荒山野岭,无论火势如何猛烈,对外人来说也只是一场普通山火,只要不烧到他们身边,谁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救火。
  大火一连烧了十天十夜,将高坡上的整片森林全部化成焦土,山头一片光秃,只有些焦黑的焦木残枝。
  就在这满目疮痍的地方,一个身影悄悄地出现了,他正是斩风。
  其实坠崖之初他已经绝望了,以为要重新回到冥界,但命运对他十分垂青,山崖上伸出的松枝减缓了下坠速度,而地面上高大的树冠和厚厚的枯叶层,也发挥了冲缓的作用,凭着这些巧合,他才得以侥幸逃出生天。
  命运的垂青还不只一次,当他坠至地面时,恰好落在一条巨蟒身边,晕眩的他被蟒蛇一口吞下,并且拖到一个深洞之中,但他很快清醒,立即用背上长刀破开蛇腹逃了出来。
  因为不需要吃喝,所以他一直留在漆黑的洞中,一边养伤,一边等候着火势减弱,直到一切烧光了,他才悄然离洞。
  “命不该绝啊!”斩风想着这几天的洞中生活,心里着实有些感慨。
  举目望着满目疮痍的山林,他的心情又变得极度轻松,大火过后,百兽无存,不会想到他还能活下来,因此不必再担心被道官追捕,可以从容地开始新生活,只是对于失去雪银面罩有些惋惜。
  “也许,这就是新生活的开始吧!”带着豁达与期望,他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走下焦黑的山坡,越过清澈的小河,斩风进入了二十里宽的无人地带,到处都是起伏的小型山峦和茂密的森林,只有极少数的采药人和猎手敢进入这一地区,其中有一半都送了命,渐渐地没有人进入这片区域。
  斩风沿途遇到了不少毒物猛兽,但在长刀下都变成了死尸,而他的包袱中也多了几张兽皮和一些药材,希望暂时以猎手和采药人的身分进入人界社会。
  走了一天,他终于爬上一个锯齿山的山口,山口不深,两侧是斜壁和丛林,站在山口处向东望去,前方一片谷地,平谷的东面又是一座大山,满山青绿,溪流纵横。
  眼光渐渐上移,一座有别于山林的巨大建筑,浮现在眼前。
  “城!”斩风突然颤了颤,定睛凝望,山麓之侧果然有一座石城,周围梯田环立,四野生机盎然,风景清幽宁静。
  目光一直牵绕着灰色的城墙,澎湃的心潮难以平复,城虽然不大,但对他却有着象征性的意义。
  站了很久,斩风恢复了平静,在山口处找了块大石坐下,一边休息,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眼光扫到左侧,忽然发现远方隐隐有青烟飘散,凝神细看,青烟升起的地方介于山壁和丛林之间的地带,地势很陡,丛林也很茂密,不像是有村落存在。
  观望之际,一名青年笑嘻嘻地从东坡爬了上来,身上背着黑猎弓,头上戴着破草帽,一双大眼睛来回转动,像是在寻找着甚么。
  斩风听到脚步声连忙转头望去,见青年一身猎人打扮,大约二十岁,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嘴里衔着一根草,活溜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时而皱眉,时而大笑,时而咧嘴,时而龇牙,一看便知是个活泼好动的人,浑身上下也透着无限活力。
  他微微松了口气,忽然又怔了怔,意识到自己换了一种身分,暗暗提醒道:“我现在是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举动。”
  青年也看到他,脸色微变,连忙上下打量,见他身上的衣服又黑又脏,好一块破一块,头发很乱,还插着几片树叶,面前插着把长刀,似是乞丐,又似猎人,但没有甚么特别,心中稍安,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
  斩风也点头示意。
  青年迳直走到他身边,满脸含笑,亲切地问道:“你是这里的人吗?”
  斩风淡淡地挑了他一眼,默然摇了摇头。
  “是嘛!”青年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摘下破草帽拨了拨,为了主动打开话题,笑着打趣道:“你这身衣服也太破了吧?比城里的乞丐还要脏。”
  笑话被冰壁般无形的气势挡了回去,斩风还是一脸淡淡的,虽然极力控制着身上的杀气,但冰山似的冷漠就像是他的影子,无法甩去。
  青年微微一愣,转眼细细地打量,突然发现他并不是普通山民,反而像是四处飘泊的天涯孤客,背影中透着孤寂和冷漠,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斩风显得很小心,不愿意引来外人的注意,没有离开也没有回应,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独特的气质使得事与愿违。
  青年凝望片刻,越来越觉得这人不简单,转头又望向插在斩风面前的长刀,发现刀身两侧密密麻麻地布满血斑,一层盖着一层,红斑也有深有浅,可见饮血的次数极多,心头不由地一震,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斩风见他的眼神伸缩不定,似有丝丝惧意,不禁有些好奇,顺着青年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血斑,暗骂自己太疏忽,忘记洗去刀上的血斑,思绪急转,忽然拿起包袱,从里面抽出一张完整的虎皮,问道:“你知不知道甚么地方能卖好价?”
  青年望着斑斓的虎皮愣了愣,又瞥着包袱中还有些狐皮和草药,以为刀身上的血斑来自于野兽,疑虑一扫而空,脸上又露出会心的笑容,点头赞道:“这件虎皮的确是好东西,不过在山野小城里换不了多少钱,如果有办法拿去京城,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嗯!”斩风只是想办法打消他的怀疑而已。
  青年抬眼向四周张望,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的青烟,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喜色,指着青烟问道:“你认识那条村吗?”
  “村?”斩风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青年对青烟冒起的地方很感兴趣,探头探脑地寻觅道路通往青烟处,然而丛林极其茂密,还有藤类和灌木塞住了林间的缝隙,根本无路可过,不禁有些失望,鼓着腮帮子坐回原位。
  斩风见他行为古怪,微微有些好奇,这名青年一身猎人的装扮,然而举止之间不像入山打猎,似在寻觅着甚么,他不是好事的人,虽然有些怀疑,但没有多问,休息了一阵,抬腿就往小城走去。
  “等一等!”青年见到他要走,快步追了上去,亲切地拍着他的肩头,笑道:“人生难得有缘,既然我们见面就是缘分,不如你帮我找路,我替你找个好地方卖虎皮。”
  斩风淡淡地道:“我不是本地人,也不认识路。”
  “我初来长山城,人生地不熟,万一走迷了路就麻烦了,你就算不是本地人,也比我熟悉这里,一定能帮我。”青年对他极感兴趣,锲而不舍地请他帮忙。
  斩风见他如此盛情,心中不由地嘀咕了起来,这人明明不认识那条村,却如此费力地寻找,如果不是小村有古怪之处,就是他别有目的,与他过多的接触,也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摇头婉拒了。
  青年毫不介意,却没有放弃与他结交,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也去长山城吧?”
  “嗯!”斩风这才知道面前的小城叫做长山城。
  青年嘻嘻一笑道:“我也回去,不嫌弃就一起走吧!”
  斩风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背上包袱提着长刀,继续往前走。
  “我叫鸣一,你呢?”青年紧紧地跟在他身边,边走边套他说话。
  “斩风!”斩风很坦率,因为人界根本就没有斩风这个人,不必担心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鸣一眼睛一亮,大声赞叹道:“嘿,好名字,斩风破浪,杀气十足,光是这名字就能吓跑敌人。”
  斩风见他任何事情都能说一大堆话,着实有些佩服。
  山路起起伏伏,两人走了几里路后终于来到长山城下,城池不高,还有些破旧,似乎很久都没有修整了,有的地方甚至长出了青苔。
  “长山城!终于到了!”
  斩风却盯着城门上的三个字发呆。
  “长——山——城,这三个字没错呀!难道你不识字?”鸣一觉得斩风行为举止处处透着古怪,就像是一个从未来到过城市的山野村民,但冷漠的气质又像是见惯了一切,始终拿捏不透他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
  斩风没有再理他,迳直走向城门。
  进出长山城的人很少,大都是挑着兽皮的猎人,扛着锄头的农夫,还有一些收野货的行脚商人,因此城门口十分冷清,此时只站着四名士兵,头盔扔在地上,长枪靠在身边,懒散地靠在城门壁上闲聊。
  看到有人走来,一名士兵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笑着对身边的同伴道:“这年头怎么连乞丐也要扛刀,世道真是变了。”
  “你看他身边那个。”
  “噫,是他?”
  两人见到鸣一都笑了,其中一名胖子士兵抢先走到他的面前,陪着笑脸问道:“您回来啦!要不要小的送您回客栈?”
  “谢了,我自己进去就行。”鸣一很和气,亲切地拍了拍士兵的肩头。
  斩风淡漠的眼神扫过几名士兵,然后停在鸣一脸上,让士兵们如此恭敬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不禁对他的身分感到怀疑。
  鸣一似乎知道他在想甚么,嘻嘻一笑,解释道:“只要有钱,这些人甚么都听你的,我出城时给了他们点钱,所以就把我当成大爷了。”
  斩风点了点头,事不关己,他也不想多问。
  “去茶舍喝口茶吧,我请客。”鸣一似是跟定他了,进了城也不肯放他走。
  斩风停下脚步望着他,心中暗暗盘算,眼前只有两个大目标,没有任何计画和安排,一切都需要按照实际的情况制定,原本是打算拿兽皮去换马匹,然后游走四方寻找机会。
  此时,茶舍里有两对眼睛正盯着他们,一名虎头虎脑的青衣汉子面向大街坐着,盯着鸣一,朝身侧中年汉子小声道:“这小子又回来了,还多了一个乞丐,看来也是他的同党。”
  “嗯!”中年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修长,细眉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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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2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集 道官遮天 第七章 暗探鸣一
  “老弟,干得真漂亮,我服你了。”鸣一被他“豪气”慑服,哈哈大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中年汉子看得瞠目结舌,虽然只是下了少量的泻药,但药力很强,喝下去片刻就会肚疼肠痛,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乞丐连喝两碗,还是若无其事,本已觉得颜面无光,又被鸣一出言讥讽,脸色越来越难看。
  青衣汉子沉声道:“看来这两个人来头不小,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鸣一见他们交头接耳,神色凝重,心中更是得意,摸出几文钱随手放在桌上,亲切地唤道:“兄弟,我们回客栈吧。”
  斩风听到“兄弟”二字微微一愣,抬头一看,发现鸣一的笑容更加亲切,他原本不想与鸣一过多纠缠,但想到自己在人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而要办的却是大事,不可能一个人完成,因此没有拒绝他的邀请,随他走出茶舍。
  “谢两位的好茶,日后一定奉还。”鸣一意犹未尽,临走还调侃两名汉子。
  “可恶!”青衣汉子心中不忿,但斩风的举动让他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认输。
  “这两小子不能小看,特别是那个乞丐,气势不凡,似乎是有意向我挑衅。”中年汉子满脸怒色,斩风的“挑衅”让他面子难堪,无法咽下这口气。
  “老邢,别太在意,下次弄点厉害的东西让他尝尝。”青衣汉子尽力安抚他的情绪。
  中年汉子脸色阴悒地道:“突然来了这么两个探子,看来有人开始注意长山城这个小地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青年汉子的脸上杀气渐浓,一拳敲在桌上,厉色道:“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个人活着离开。”
  “回去再说。”
  带着怀疑和顾忌,两人离开了茶舍,往城外走去。
  在鸣一的盛情招待下,斩风住进了城中唯一的客栈。
  伙计很快就搬来了浴桶,并装满了热水,整个房内变得雾气腾腾,斩风泡入水中,舒服地昏昏欲睡,历史的片段一幕幕回到脑海之中。
  下一步该干甚么呢?去找戟布报仇……
  想到戟布,他的心中就像是注入了烈火,怦然跃动,恨不得立即就冲到戟布面前,用一切手段为自己和家人雪仇。
  但他不是冲动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因为许多问题摆在他面前。
  “一切还是小心为上,不能让报仇破坏了冥界生存的大计,眼下最要紧地就是找到突破口,打听更多有关道官和仙人的消息,然后再制定计画。”
  斩风的思路很清晰,目标十分明确,如今只要不乱用冥术,一切都可以随心去做,选择也更多。
  “老弟,洗完了吗?”随着笃笃两下敲门声,鸣一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斩风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望着门外问道:“甚么事?”
  “我叫了酒菜送到我房中,洗完早点过来,我们兄弟喝几杯。”
  “嗯!”斩风梳洗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将长刀的血斑洗去,然后才姗姗来到鸣一房中。
  鸣一正在自斟自饮,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向门口,见斩风换了新衣后,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清爽的透着青春气息,鹰目似的眼神凌厉而冷峻,英气中藏着冷静和沉稳,表情虽然冷漠,却为他添了一种别然不同的魅力,吸引旁人的注意。
  “老弟,是你吗?我几乎认不出来。”
  “嗯!”
  斩风在他身边坐下,桌上的菜肴虽好,却勾不起半点食欲,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鸣一为他斟了杯酒,笑道:“我鸣一没甚么本事,就是喜欢交朋友,今天与你一见如故,干了这杯酒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斩风轻轻地念了一遍,盯着鸣一看了片刻,拿着酒杯一口喝光,淡淡地道:“一杯酒不能决定甚么,口头上的朋友,与心上的朋友是不一样的。”
  鸣一没想到他如此坦率,虽然话语有些刺耳,但回味起来远比虚情假意要舒服,点头道:“我虽然总是嘻皮笑脸,不过出卖朋友的事我绝不干。”
  斩风的眼神略微温和了,指着酒杯道:“你还没喝!”
  “哈哈!”鸣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一仰而尽,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刚才实在痛快,把那两个混蛋气得冒烟,想起那两张青脸我就想笑。”
  “刚才?”斩风茫然地看着他。
  鸣一笑道:“你就别谦虚了,刚才的两碗全是毒茶,那两个汉子悄悄下毒,还以为我们看不到,真是傻。我原想忍一忍就算了,没想到兄弟你更厉害,明知有毒,但二话不说一口喝完,那才叫豪气,我鸣一没服过几个,不过你的那份胆气和豪情,让我心服口服。”
  “哦?”
  斩风皱起了眉头,对方竟然用到下毒这种手段,可见事情并不简单,也许不小心卷入了别人的斗争,这正是他现在不想遇到的事情。
  “那群人只怕还会来找麻烦,事情不太好办啊!难道要放弃?”鸣一低着头嘀咕着。
  斩风盯着他看了片刻,问道:“你是甚么人?”
  “我?”鸣一怔了怔,嘿嘿一笑道:“论理说我不该向外透露,不过我们是朋友,所以不想再瞒你,其实我是官府派来的人。”
  “官府!”
  斩风点了点头,鸣一的行为举止,以及城外士兵的反应,都可以说明一切,但他所想到的不止如此,按照掌山上听来的消息,朱雀国内的权力大都落在道官的手中,原来的官衙变得有名无实。
  难道他是道官?
  斩风的眼中又现杀气,冷冷地扫视着鸣一。
  鸣一被冰冷的眼神一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微微一缩,怔怔地问道:“你怎么了?”
  斩风收敛杀气,冷冷地问道:“你是道官吗?”
  “我?”鸣一忽然苦笑了一声,摇头叹气道:“我如果是道官就好了,可以待在道馆里享福,根本用不着来这种鬼地方受苦。”
  “哦!”斩风听完,杀气尽消。
  鸣一忽然露出期盼的神色,喜道:“如果这次把事办成就一定能升职,虽然比不上道官,但也和道仆差不多。”
  “道仆?”斩风读过道官手册,里面只记载着九等道官,没有任何字眼提及道仆,不禁感到诧异。
  “你居然不知道?”鸣一惊讶地看着他。
  “不知道。”
  “连这都不知道,真怀疑你是不是朱雀国的人!”鸣一看着他摇了摇头,然后细细地解释道:“那些道士原本只能偷偷摸摸地修炼,自然没有多少人加入,现在摇身一变成当权派,想做道官的人像沙漠里的沙子一样多。
  “但道官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因此出现了两个新的等级,道奴和道仆,所有学道者都要从最底做起。”
  斩风听到“奴”和“仆”这两个字,可见道官的权威,对道官的愤怒更盛。
  鸣一没有留意他的反应,依然故我地道:“即使想做道仆和道奴也不容易,尤其是道仆,只有那有财有势或是资质特别好的人,才会被召为道仆,他们会为道官做事,同时学习最基本的道术,不过地位比低级官员还高。”
  “道奴呢?”
  “没钱没势的人才会被列入道奴,他们为道官做事,却没有机会向道官或是仙士学道,只能自学,除非他们立了大功或是道术有一定成就,否则就没有机会升级。”
  鸣一摇头苦笑道:“我只是为官衙做事的小探子,就算道仆吐我口水,也只能硬吞下去。”
  斩风心中一沉,神色凝重地问道:“道官的势力真有那么大吗?”
  鸣一满脸畏色地道:“道官现在如日中天,十大道仙的地位比皇帝还要高,所到之处万人跪拜,场面大的吓死人。”
  “十大道仙?”斩风听闻道仙竟然达十人之多,心中又是一惊。
  “原来你甚么也不知道。”鸣一没了脾气,苦笑着解说道:“十大道仙以戟布为首,地位从高到低依次是那斯然、社芷、典罗、菊宁、索严、跎烈雷、赤瑕璧,尊瀚和佐思,这十人道术高明,听说与仙人没甚么分别。”
  “十个……”斩风默默记下了十个名字,等待日后向他们索还血仇。
  “做个探子和道仆都是为人卖命,可是做道仆却有机会升做道官,然后便能过好日子,我就算升了官也是小探子,想想真没劲。”鸣一真的把斩风当成了朋友,因此一改乐哈哈的形象,向他吐起了苦水。
  “难道没有人对道官反感吗?”
  “反感?”鸣一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似是在笑他问的傻,“当然有人反感,四大逆党天天嚷着要杀道官,朝廷的官员被夺了权自然也会反感,可眼下谁也动摇不了道官的势力,只有我们大人能抗衡一下。”
  斩风沉默了,道官在朱雀国的发展如日中天,道士的数目不断增加,背后还有仙人支持,掌握禁区、从而控制冥界出口,这将会是巨大的挑战,消灭道官势力更是难如登天,他忽然觉得要走的道路被突然拉长了十倍,尽头遥不可及。
  鸣一见他低头不语,似有心事,笑道:“只要你愿意,我带你出山,也许你能顺利地考入道仆。”
  “如果要在朱雀国内找安身之所,似乎没有比道馆更好的地方,只是……”斩风有些心动,但又担心自己见到道官后按捺不住杀气,结果可能是适得其反。
  “对了,你从哪里来?怎么甚么也不知道?”
  斩风犹豫了片刻,平静地答道:“青龙国。”
  “青龙国!”鸣一吃了一惊,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难怪你甚么都不知道,原来是从青龙国而来。”
  斩风没有进一步解释,默默地思考着鸣一的提议。
  鸣一见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扰他,正想拿起酒壶自斟自饮,忽然想到一事,脸色大变,喃喃地道:“刚才那两个人不会就是我要找的人吧?如果真是他们,麻烦就大了。”
  斩风发现他忧心忡忡,微微有些吃惊,问道:“出甚么事了?”
  “我担心刚才那两个人正是我要找的人,万一他们前来报复,我们都有危险。”鸣一急急忙忙走到床边,一边收拾着散落在床上的物件,一边吩咐道:“兄弟,这客栈恐怕不能住了,你立即回去收拾东西,今夜我们到林子里去睡一夜,其他的事明天再做安排。”
  “我明白了。”
  斩风原本不愿意卷入别人的纠纷,但鸣一对他不错,因此不愿弃之不管,何况对方同样对他下毒,可见早就把两人当成同伙,想抽身已经不可能了。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半空,将夜幕送给了大地,星光点点,为这宁静的山城带来了另一种美色。
  长山城的背后有一大片林带,林带的边缘处有几块草坡,被杂乱的树木包围着,十分幽静,因此斩风和鸣一选择了这里做为暂时的落脚点。
  斩风沐浴在星光下一动不动,鸣一所说的话给了他不小的震撼,仅仅两年多的时间,道士一跃成为掌握朱雀国大权的势力,膨胀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且将来还会膨胀下去。
  现在只是朱雀国,以后可能还有青龙国,玄武国和白虎国,如果整个人界都落入道官的掌控,冥界的希望将会彻底破灭。
  怎样才能制止道官势力的扩张呢?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按照鸣一的说法,道官势力的扩张如同洪流般势不可挡,十大道仙更是天神般的人物,无人能望其项背,挑战者只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也感到有点幸运,在没有冥日冥月的环境下,两颗力量种子依然缓慢地成长着,带给他的力量也不断增加,但他无法确认,这种能力能否对抗十大道仙中的任何一人?
  力量,对,我需要抵挡洪流的巨大力量!我要先找到可以在人界使用的力量,而且是要最强大的力量。
  意志力总是他心中最坚强的后盾,促使他奋力挑战每一个难关,这次也不例外,敌人的力量越强,他的斗志就越旺盛。
  人界所能学的,除了普通的武技,就只有道术,难道我真的要去学习道术?他又感到一阵迷惘。
  “兄弟,想甚么呢?”鸣一躺在草地上,盯着他问道。
  斩风不答反问道:“你既然是官府的人,为甚么不去长山城的官衙求助呢?”
  “这里的官衙起不了作用,昨天我已经去问过了,居然没人知道我要找的人,所以只有靠我自己,而且整座城只有五十名老弱残兵,帮不了甚么忙。”鸣一一脸的不满,道:“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事情,毕竟我是密探。”
  “你到底要找甚么?”
  鸣一扫了一眼漆黑的山林,道:“我在找青云阁的寨子,听说就在这附近,不过这里的山太多,找了两天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真怀疑有人误传消息。”
  “青云阁?好熟的名字啊!”斩风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甚么地方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鸣一嘻嘻笑道:“你从青龙国来,当然不知道青云阁是甚么,他们是……是一伙山贼,杀人抢劫,无恶不做,所以我才自动请缨,没想到这么难找。”
  “哦!”
  草坡往山上走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密林带,此时有十几个人正躲在林中监视斩风和鸣一,其中两人就是青衣汉子和中年汉子,白天的事情使他们很不放心,所以一直带人盯着他们。
  “这两个小子果然古怪,既不住官衙又不住店,居然跑到这荒山野岭露宿,说不定已经查到了甚么?”
  “难说,不过他们既然没有走,就说明还要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查到我们头上。”中年汉子对于白天的事耿耿于怀,一直狠狠地瞪着斩风。
  “怎么办?杀了他们?”
  “不急,方圆百里只有这么一个城,只要掌握他们的动静就不怕他们跑,何况这条林中密道十分安全,他们查不出甚么。”中年汉子毕竟阅历丰富,虽然很想教训前面的两个小子,但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青衣汉子道:“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探子在附近等待,我看还是尽早抓起来为妙。”
  “副阁主,你看。”一名属下忽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中年汉子抬头望去,发现鸣一正往他们所在的密林走来,倏地一惊,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不要说话。
  鸣一走到树林边小解,爽快之际眼睛也在四处张望,藉着银白色的月光,他忽然发现,面前的树林与普通的树林有些不一样,别的树林虽然茂密,但中间还有些空隙可走,而这片林子就像是一个被密封的盒子,整齐的树林之间有许多灌木杂草和青藤,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全部封死,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植物墙。
  “噫!这片林子有古怪,兄弟,快过来看看。”
  “怎么了?”斩风慢慢走到他身边。
  鸣一指着林子道:“你看这林子是不是有些古怪,我还从来没有看过长得这么密的树林。”
  斩风走到近处摸了摸粗大的树藤,点头道:“像是特意布置的。”
  “原来你也这么想,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林子有问题。”鸣一神色一凝,盯着密林嘀咕道:“这里离长山城很近,往上就是石峰,中央这一条林带很长,绕着大山转了几圈,还连着几片大林,如果林中有路就可以通往四面八方,是个绝好的藏身之处,而且还能把山峰与山脚隔开,也许,我要找的东西就在山峰上。”
  斩风见他片刻之间就想到了这么多,着实有些佩服。
  鸣一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正确,心中大喜,兴奋地笑道:“兄弟,等天一亮,我们就围着林子转,只要找到入口,就说明我猜的对。”
  “好!”斩风觉得鸣一虽然其貌不扬,平时也是嘻嘻哈哈、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但论智慧和反应,将来一定有出头之日。
  林子虽密,但内腹中空,加上四周十分宁静,就算是小声说话也能传远,何况鸣一并没有小声说话,因此藏在林子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无不勃然变色。
  青衣汉子愤恨地道:“这林子是专门设计,素来平安无事,没有惹出半点疑心,没想到这小子眼睛这么尖,居然能看出树林的秘密,如果再让他查下去,只怕甚么秘密也藏不住。”
  中年汉子的脸色十分阴沉,冷冷地道:“这小子眼尖心细脑子快,不能再留他们。”
  “对,趁天黑宰了他们,免得麻烦。”
  中年汉子沉吟了片刻,叮嘱道:“先抓活的,我想知道他们的背后是甚么势力,有甚么阴谋,还有多少人在长山。”
  “是!”
  十几名汉子如鬼影般,闪入黑暗之中。
  鸣一和斩风虽然都意识到这里是敌人的地盘,却谁也没有想到敌人就在林内,而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很快就被十几个汉子围住了。
  鸣一反应很快,黑影闪入草坡之时就跳了起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很快就发现结成半月阵型的黑影向自己冲来,大惊失色,急忙拉着斩风唤道:“兄弟,我们被围了。”
  斩风没有受过暗探训练,一切修炼都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反应远不及鸣一,被他一扯才反应过来,立即提着长刀跳了起来。
  清醒之后的他又是另一副模样,坚韧凶狠,身上散发的寒意和杀气,使黑影们都为之一惊,立即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逼。
  “看来我们找到地方了,不过还要先收拾了这群人。”鸣一见敌人止步,心中稍安,但很快又被斩风的杀气吓了一跳,立即想起刀上的层层血斑,暗暗惊叹道:“好强大的气势啊!”
  对斩风而言,杀光这些人并不是难事,只是觉得敌人来历不明,不想妄开杀戒,也不想在事态没有明朗之前妄动。
  “兄弟,能打吗?”鸣一对斩风的实力并没有太强的信心。
  “嗯!能对付几个。”
  一个黑影踏前一步,冷笑道:“我劝你们放下武器,乖乖地跟我们走,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寒月下钢刀泛起森森白光,照得四野寒气飕飕,伴随着黑夜的阴郁,使人毛骨悚然。
  鸣一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对付一个,获胜的信心不足,心里一直在盘算怎样脱身,忽然小声道:“不如跟他们去,也许这样就能找到他们的据点。”
  斩风淡淡地道:“这话说的不错,只是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疑问。”
  “可以问一问。”
  “好吧!”斩风自忖用花月的影子互换术可以逃脱,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逃脱之前会不会被杀掉。
  鸣一扬声问道:“我们投降,是不是就不杀我们?”
  十几条黑影没想到他们居然先谈投降的条件,都愣住了。
  青衣汉子傲然应道:“我们说话算话,只要你们不抵抗,我们不会杀你们。”
  “兄弟,降不降?”鸣一虽然出了主意,但心里没底,不敢轻易下决定。
  “你自己决定吧!”斩风自忖随时都能冲出去,并不担心被擒。
  鸣一嘀咕了半天,最后狠狠地跺了跺脚,喃喃地道:“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做个小探子一辈子没出息,这次一定要立大功,让娘享几年清福。”
  斩风站得近,听得很真切,没想到他立功居然是为了孝敬母亲,想到自己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只剩下自己孤独一人,不由地有些伤感,同时对鸣一也大为改观,沉声道:“我可以杀光他们,不过也许这样就找不到地方了。”
  “杀光?”鸣一以为斩风在安慰他,朝他笑了笑,扬声道:“我们投降,可你要答应不打不杀。”
  “我全答应,快放下兵器。”青衣汉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来吧!”鸣一随手将砍刀扔在地上,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把我的刀收好。”斩风冷冷地把刀插在草地上。
  “去,把他们抓起来,把衣服扒了蒙在头上。”带头的黑影,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
  十几名汉子猛地撞冲上前,不由分说将两人按倒在地,仔细地搜了一遍,扯下两人的上衣把头蒙住,然后推攘着走入林中。
  中年汉子见他们顺利擒获了两人,心中大喜,笑着问道:“木斐,我们的人没受伤吧?”
  木斐摇了摇头,失望地道:“原以为这两个小子是块难啃的骨头,没想到他们一开始就要谈投降条件,我答应他们不杀,他们居然乖乖地扔下了兵器,想打都不行,真是让人不爽。”
  “哦?”中年汉子有些惊讶,但随即有所领悟,点头道:“他们很年轻,都是小人物,被十几个人围着自然不会拼命。”
  “老邢,阁主不在,这两个小子要怎么处理?”
  “先关起来,阁主这几天就会回来,到时候让他处置。”
  “嗯,我带人去,你回去休息吧!”
  “有劳了。”中年汉子看了看被蒙着头的两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木斐笑了笑,带领手下押送两人,往鹰嘴崖走去。
    
第三集 道官遮天 第八章 纵身山崖
  山很大,长山城所依靠是主峰莲花峰,而鹰嘴崖在东面,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山路弯弯曲曲,单以路程计算,大约有五六里,一群人走到鹰嘴崖时已经夜深,四周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手。
  鹰嘴崖是突出山壁的巨大崖石,因外形像鹰嘴而得名,崖后的山峰叫鹰头峰。
  鹰嘴崖的根部有一块不大的平地,有一间很小的石屋,石屋外就是形似鹰嘴的崖部。
  鸣一和斩风都感觉到一直在沿着山路而走,听到呼呼风声从耳边刮过,心中都有些担心,感觉到想像与现实并不一样。
  忽然,两人被几个人用力压在地上,接着四肢都被捆绑起来,敌人的小心谨慎远远高出了他们的意料,鸣一心中大叫后悔,但已无能为力。
  斩风还是很平静,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愿意前功尽弃,因此依然忍耐。
  “小唐,豹子,把他们送下去。”
  “是。”
  两人感觉被人抬着向前走,过了片刻,又被放进了一个筐形的体物之中,四周大风呼呼作响,如鬼哭狼嚎般不断地钻入耳中,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
  经过了一番抬抬抱抱,两人最终被扔在一堆草上,四周的气温很低,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阴森的气息。
  “好好待着,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蒙头的衣服被摘了下来,斩风迅速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见,与被蒙着头没有半点区别。
  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鸣一长叹一声,苦笑道:“兄弟,我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都是我这糊涂脑袋,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连你也陷进来了。”
  “没事!”斩风睁大眼睛望向四周,洞内实在太黑了,没有一丝光线,连近在咫尺的鸣一也看不见。
  “斩风,看来我们被送入山洞了。”
  “嗯。”斩风正想用花月脱身,却发现没有光和影就没有办法施展花月,原来安排好的脱身计画因此作废,感到一丝不妙。
  “这里又黑又冷,刚才又是风声大作,依我看一定是个山洞。”鸣一看不见他的反应,只能朝着黑暗说话。
  除了等待,斩风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利用冥神之眼或是紫月之瞳的光芒制造影子,从而施展花月,但鸣一还在身边,不便使用冥术,最终便放弃了这个选择。
  黑暗中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过了一阵,鸣一闲不住了,歉然道:“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你本来与这事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要陪我受罪,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请你喝酒赔罪。”
  “算是锻炼吧!”斩风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鸣一虽然有的时候嘻嘻哈哈,不过对待朋友的确不差,与他相处很舒服。
  “嘿,你比我还乐观。”鸣一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许多,赞同道:“说的不错,就当是锻炼,反正又不是没吃过苦,谁让我们没学好本事呢!”
  斩风心中一动,问道:“有甚么方法可以得到力量吗?”
  “这还用问,最厉害的当然是道术,可惜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够资格。”
  “没有其他的力量吗?”
  “也许还有吧!不过我不清楚,朱雀国内由道官掌权,即使有人拥有本事,也不会轻易使用,否则会被道官追捕。”
  “嗯!”
  黑暗中的时间仿佛停顿了,鸣一聊了一阵,倒头便睡。
  斩风一点睡意也没有,靠在石壁上想事情,刚进入人界都市就卷入纠纷,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打算找个地方安静地生活一段时间,待一切都安定之后再策画行动,但命运似乎不容许他有片刻停歇,危机就像海浪般一个接着一个向他涌来。
  等了很久,期盼的阳光并没有出现,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花月不能使用,烟雨更是无用武之地,寻求新力量的迫切度越来越强,否则下一次也许就是死亡。
  “蓝”和“紫”力量的种子虽然还在增长着,但如果不使用冥武技和冥术,两种力量便无法发挥出效用,这是斩风最为棘手的麻烦。
  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在冥界多住两年,学会最基本的冥武技和冥气,如此一来,就能用更多手段,来应付不同的危机。
  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又开始修炼,因为他相信只有勤奋,才是获取力量的根源。
  “饿死人了,那群混蛋居然不送食物,分明要把我们饿死在这里,肚子好瘪呀,看来最少三餐没吃了。”黑暗中忽然传来了鸣一的骂声。
  斩风不需要食物和水,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到他的叫嚷才意识到处境危险,如果敌人存心饿死他们,除了硬闯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
  “兄弟,怎么不说话呀?”
  “我在想办法。”
  “嗯,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这破墙怎么这么光滑,想磨断绳子都不行……天啊!难道我鸣一的大好前途,就毁在这破地方吗?”
  当他咒骂的时候,斩风匍伏着向前一点一点挪去,进来的时候没有听到关门声,说明这里没有门,找到门就可以找到有光的地方。
  地上又阴又凉,寒气刺入肌肤,让人很不舒服,但对于两年坐在山上、吹惯了烈风的斩风来说,除了生存之外,一切都微不足道。
  几番努力之下,他终于将身子挪出了门口,又绕了两个弯,眼前突然大亮,微微红光射入洞口,如同幻彩一般美丽。
  斩风被光芒刺得眼睛微痛,心中却异常兴奋,顺利地摆脱了绳索后,他站起来打量了四周一眼,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大山洞。
  观望了一阵,他走向洞口,想查看守卫的分布,但当他踏上洞外的小平台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展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道路,也不是关卡,更不是众多的守卫,而是无路可走的悬崖峭壁。
  他并没有因为无路可走而绝望,反而更积极地寻找出洞的方法。
  抬头向上方望去,崖顶离洞口的平台大约有二十几丈,崖顶边悬着一口大竹筐,一看就知是上下的工具,但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山壁呈钩状,不可能爬上去,即使是施展花月也办不到,因此他对从上面逃离不抱任何幻想,随即又把目光移向平台之下。
  平台下方是悬崖,分成了两段,上段是一条极陡的斜壁,从洞口向下延伸,长约十几丈,由于受雨水的冲刷,斜壁的平面十分光滑;下段是近乎垂直的悬崖,以目测来计算,离地面大约也有十几丈,平常人直摔下去,绝无生机。
  “兄弟,你在哪里?”洞内传来了鸣一的惊叫声。
  斩风倏地一愣,忽然意识到他还在洞中,连忙冲了回去。
  “噫,是脚步声!兄弟,你解开绳子了吗?”鸣一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盼望。
  “嗯!”斩风凭着声音在黑暗中摸索,很快就找到鸣一。
  “还是你厉害,居然有办法解开绳子,幸亏认识你,不然这次真的没命了。”鸣一难以掩饰内心的高兴,绳子刚刚解开,他便像孩子似的抱住斩风大笑大叫。
  “别太高兴,现在还出不去。”斩风并不想阻止他庆祝,但还是泼了他一盆冷水。
  “为甚么?”鸣一骤然平静了下来。
  “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其实鸣一心中早就有所猜疑,惴惴不安跟着他走到平台,悬崖绝壁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气得破口大骂:“这些混蛋想得也太绝了吧,居然把监狱设在这里,即使摆脱了绳索,也没有办法离开,可恶,实在可恶!”
  望着青山峻岭,斩风没有任何焦躁的表现,安安静静地坐在平台上想办法。
  鸣一叫了一阵觉得没劲,捧着腮帮子坐在斩风旁边,腹中空空,嘴唇干裂,又饿又渴,滋味实在不好受,忍不住又嘟囔道:“这群人太奸诈了,说好了不杀我们,却要渴死我们、饿死我们,太卑鄙了。”
  “心静会舒服一点。”斩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鸣一见他精神奕奕,似乎不受饿渴的侵扰,既是佩服又是羡慕,赞叹道:“你忍受能力太强了,难怪敢一个人跑到深山去采药。”
  “想办法脱困吧。”
  “上不去,下不去,还能有甚么办法?”鸣一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现在我们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等上面来人,一是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在这种地方还有甚么办法可想?难不成要跳下去。”说到一半,他忽然呆住了,因为斩风的眼光证实了他的猜想,不禁地大惊失色,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下……下去?”
  斩风平淡地道:“既然上不去,不如下去,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鸣一又朝下面看了一眼,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双脚发软,惧意涌现,连忙摇着头叫道:“别开玩笑了,二十几丈的悬崖,摔下去不死才怪呢!我看还是等人下来吧,我们可以趁他们不备挟持他们。”
  “如果没有人下来呢?”斩风无情地刺破了他的好梦。
  鸣一顿时低下了头,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小腹,一脸的无奈,苦笑道:“不是饿死就是摔死,两样都死。天啊!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自告奋勇跑来打探消息了,兄弟,连累你丧命,我真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只能来世再报答你。”
  “不要奢望别人给你机会,生存的机会需要自己创造。”斩风用教训的口吻,指着他骂了一顿。
  “你说得对。”鸣一虽然经常嘻皮笑脸,说话不正经,但也算是正直的青年,被他一席话说中心坎,顿觉羞愧不已。
  “放心吧,跳下去绝对不会死。”斩风打了他一棍后,又抛给他一颗糖。
  鸣一又惊又喜,拉着他催问道:“不会死?这怎么可能?难道有甚么办法?”
  斩风指着崖下道:“直接摔下去也许会死,但可以坐着木板利用斜坡滑下去,前冲力会化解下坠的力量,而且下面森林茂密,杳无人烟,地上一定有厚厚积叶,虽然会受伤,但绝不会死。”
  “你是说真的?”鸣一惊得嘴巴大张,呆呆地看着他,虽然觉得一番话很有道理,但要他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我可以忍耐饥渴,你最多只能支持一天,到了明天,只怕你连跳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就太晚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先跳,如果你真的不敢跳,就留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爬上崖顶。”斩风不愿意受到别人的制约和威胁,因此态度十分坚决。
  目瞪口呆的鸣一一直都以为斩风在开玩笑,直到现在才真正相信斩风是来真的,不是疯了,而是凭着无尽的勇气和胆识为自己创造机会。
  斩风见鸣一脸色时青时红,眉头紧皱,眼光伸缩不定,知道他的内心在挣扎,嘀咕了一阵,又道:“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明天天亮之前,如果我没有把筐放下来,你自己再试着往下跳。”
  鸣一尴尬地点了点头,明明是自己为他带来了麻烦,如今拼命的却是他,心中满分惭愧,歉然道:“对不起,我现在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冒这个险。”
  “不必介意,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会尽快来救你。”斩风毫不介怀,这个想法原本就有些疯狂,普通人无法接受是很合理的事情。
  鸣一还是不放心,凝视着他很久,很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半点犹豫,然而他失望了,斩风不但没有一丝的惧意,反而充满了自信和冷静,便摇头赞叹道:“我实在是服了你,居然想出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意。”
  “不试过没人知道成败,与其让别人控制我们的生死,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是生是死自己决定,就算失败也不会后悔。”斩风很平静,语气也很平和,但字字铿锵有力。
  鸣一这时才发现斩风除了拥有冰山般的气质,还有着艳阳般炽热的斗志与勇气,内心彻底被征服了,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满怀敬意地道:“你实在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大,只要这次不死,往后的日子我跟你。”
  “活下去再说。”斩风嘴角悄悄地溜出一丝笑意。
  他弯下腰,从平台上拔出一块半丈长的木板,接着把木板放在平台边缘,将三分之二的部分悬空,然后坐在余下的部分,让重心留在平台上。
  “老大,千万要小心啊!”鸣一着实捏了把冷汗。
  山风阵阵,崖下的森林像海一样掀起了浪涛,站在二十丈高的悬崖边俯览,会觉得蔚为壮观,但跳下去却是另一回事,每一寸高度都是致命的利刃,会使人粉身碎骨。
  斩风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将身下的木板慢慢向前移去,直到重心悬空,木板便沿着壁面高速地往下滑。
  鸣一趴在木台上,眼睛紧紧盯着斩风的一举一动,木板每下滑一寸,心里都要猛烈的跳动一下,最后更是紧张地全身发颤,背上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浸湿。
  看着斩风飞出斜壁,在空中安然滑行,忍不住跳起来大声鼓掌,暗暗叫道:“老大,好样的!”
  喀嚓——一阵树枝的折断声从下面传来,鸣一心中大震,一颗心立时提到嗓子口,紧张、焦虑、不安、期盼……各种情绪一古脑的涌上了心头。
  “老大,千万别出事啊!”他默默地向天祷告着。
  太阳渐渐西斜,山峦处处飘起了炊烟,离长山城十里外的一段缓坡上,出现了斩风的身影,一身衣服早已被树枝勾得破烂不堪,大大小小的破洞有几十个,还有许多碎布条挂在衣服上,不时随风飘晃,看上去与乞丐没甚么分别。
  与前两次一样,第三次跳崖也成功逃过大难,他被树丛间密密麻麻的藤网锁在半空中,只有些刮伤,可以说是奇迹。
  由于对地势不熟,林深树高,山崖陡峭,他绕行了很远,才找到了一个较缓的坡崖。
  爬上崖顶,出现在他面前是一片乱石堆,乱石堆的下方是一片不小的草坡,一群人正坐在草坡上休息,有男有女,身上都带兵器,还有二十几匹马散落在四周吃草。
  草地上的人群也发现了他,立即有所警觉,都紧盯住他,但见他身上既无包袱又无兵器,衣服破烂,脸上有伤,还渗着血丝,像是从高处摔下去,神情立时轻松了。
  在山林中游荡几个时辰,斩风早就累了,只是心中记挂着救人,因此一口气冲到山崖,此时已是双腿乏力,无奈之下只好坐在草坡边休息。
  “你没事吧?”
  听到柔细的问候声,斩风微微一愣,抬头望去,发现一名女子笑吟吟站在他身边,女子大约二十四五岁,脸圆圆的,白里透着红,脸上有关心之色,于是摇头道:“没事!”
  青年女子微笑着又问道:“你也去长山城吗?”
  斩风自知道阅历不够,因此特别小心,不轻易与外人交流,此时见女子有意搭讪,心中生疑,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青年女子被冰冷的眼神一刺,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寒气,顿时站不下去了,返身走回人群,在一名三十几岁的锦衣男子身边蹲下,小声禀道:“社主,这人有些古怪,不喜欢说话,眼神冷的像冰,问了几句甚么也没说,不过他身上还有点擦伤,也许是失脚摔下山崖。”
  “嗯!我知道了。”锦衣男子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斩风,甩头看着身边的黑衣青年,笑道:“藏剑老弟,青云阁把地盘放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很高明,青山绿水,密林苍木,只要退入林中,本事再大谁也难找到。”
  黑衣青年正是青云阁的阁主藏剑,二十五岁;而锦衣男子名叫弓弛,是四大逆党之一沧浪社的头号人物,三十三岁。
  为了促成四大逆党结成联盟,共同对抗道官势力,这两个头头特意选择了偏远僻静的小山城,做为会盟地点。
  藏剑淡淡一笑,反问道:“沧浪社的千霞岛,不也是个宁静安详的好地方吗?”
  “是啊!”弓弛知道他素来冷傲,这种淡淡的微笑已是最温和的表现,笑呵呵地应道:“千霞岛虽然不错,但朱雀国更大,这次我们四个势力组成联盟,实力一定大增,以后也许就不用困在小岛之上了。”
  “沧浪社不是渗透入东海之滨了吗?”
  弓弛呵呵笑道:“只不过是做点小买卖赚钱换成粮食,算不上甚么势力。”
  谈笑之际,远处的山路忽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扬尘飞散,五匹骏马如流星般往草坡飞驰而来。
  “道官!”一名汉子眼尖,发现马上五人都穿着道袍,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藏剑和弓弛等人无不变色,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凝视着山道,杀气悄然无息地从他们身上溢散出来,笼罩着原本清幽宁静的草坡。
  斩风感觉到气氛突变,惊讶地扫了一眼,刚才还悠然而坐的二十人突然变得杀气腾腾,让他十分诧异,也站了起来眺望远处,看着渐近的五匹快马,眼神突然吹出了一股凛冽的寒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道官!”
  “道官!这里居然也有道官?”弓弛神色凝重地看着藏剑,眼中似有无限的疑问。
  藏剑神色骤沉,眼中寒芒闪烁,冰冷冷地道:“我离开的时候长山没有道官,这些道官突然出现,一定是有所为而来,也许会盟的事走漏了风声。”
  弓弛又扫了一眼奔来的快马,神情突然轻松了,微笑道:“一个道佐,两个道丞,两个道徒,这点实力对付不了我们,而且我们人数占优,不如趁机把他们宰了,为结盟祭旗。”
  “既然弓老大豪气冲天,我又怎能不奉陪呢!”藏剑眉尖轻扬,眼中锐芒如闪电般,射向奔马。
  “社主,阁主,现在不宜妄动。”
  两人都怔了怔,不约而同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柳星,年近七旬,是沧浪社的智囊,弓弛的左膀右臂,一直在为他出谋划策。
  “柳老,为甚么不能动手?”
  柳星娓娓说道:“四个势力结盟在即,如果这个时候向道官动手,无疑是主动召引道官势力的注意,虽然我们人数占优,但道官几乎都会遁术,如果不能全部击杀,逃走的道官就会引来更强大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就会有倾覆之险。”
  “说的有理。”弓弛一直尊重他的意见,听了连连点头。
  柳星笑了笑继续说道:“由于只来了五名中低级的道官,因此绝不是为我们而来,否则至少也会有数十名高级道官,退一步说,即使是针对我们,这五名道官也可能是诱饵,说不定我们刚刚动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就群起围攻。”
  一席话说得两人不得不服,相视一笑,眼中杀气随之消散。
  “弓老大有柳老这种智囊,实在是令人羡慕啊!”藏剑并不是谦虚,青云阁有很多死士硬汉,却偏偏少了一个能够出谋划策的人,而这种人最难找,所以十分羡慕弓弛有柳星相助。
  “藏剑老大过奖了。”弓弛哈哈一笑,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然后拉着藏剑坐回了原位,气氛顿时又变得平静祥和。
  斩风离他们较远,听不到谈话,但清楚地感觉到杀气突然消失,觉得其中必然藏着玄机,所以也安然坐下,眼睛却依旧盯着他们。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五匹快马终于奔到草坡前。
  “唷!”为首的一名中年道士扫见草坡上的人群,突然勒停了坐骑。
  “奉阳大人,有甚么事吗?”其余四名道官都勒停坐骑,围了上来。
  奉阳道佐用马鞭指着藏剑等人,喝问道:“这条路是不是去长山城?”
  藏剑和弓弛专杀道官,见了道官就生气,如果不是柳星一席话早就拔剑相向,面对傲气十足的质问,心中更是恼恨,都把头撇向一边装作听不见,其他人也假装交头接耳小声细语,没有一个人回答问题。
  “混帐,连我的话都不应,真是无法无天!”奉阳道佐本以为会受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然而被簇拥着前往长山城任职,却遇上了这么一个尴尬局面,面子立时就挂不住了,脸色铁青地跳下马背,朝藏剑等人走去。
  其余四名道官认定上司的实力足够扫平这些无知的平民,面带笑容,都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动不动手?”藏剑和弓弛对视了一眼,都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柳星见状轻轻地咳了一声,朝两人摇了摇头。
  弓弛明白他的意思,朝身边的女子施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应付。
  女子狠狠地瞪了奉阳道佐一眼,然后换上满面笑容,迎上去盈盈一福,柔声问道:“道官大人,您有甚么事吗?”
  奉阳道佐正想大发雷霆展示自己的官威,却见迎来的是一名少妇,声音温柔,态度和气,不便再发脾气,淡淡地道:“本道官问你们这条路是不是去长山城,为甚么没有人回答?”
  “小女子只能说声对不起,我们都是到长山做药材生意的客商,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不清楚是不是只有这条路,那边有位小哥好像是本地人,不如您去问问他。”女子一直保持着温顺的笑容,还特意朝着斩风努了努嘴,想把麻烦引开。
  奉阳道佐听了软话,心中舒坦许多,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向着斩风走去,忽然瞥见斩风衣着破烂像是个乞丐,不禁皱了皱眉,离他还有两丈就停下脚步,捏着鼻子喝问道:“要饭的小子,这条路是去长山城的吗?”
  斩风一直留意着动静,见女子把道官引到自己身边,神色有些不悦,更看不惯奉阳道佐的横行霸道,依然用那张冷冰冰的脸回应着,只是碍于众目睽睽,他才尽量收敛杀气,免得一时按捺不住,动手杀人。
  奉阳道佐满怀兴奋去长山任职,刚刚受了一肚子气,没想到一个乞丐也敢对他不理不睬,平时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容忍,刚刚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指着斩风大声怒骂道:“你是甚么东西?居然敢给我脸色看!活得不耐烦啦?”

第三集 道官遮天 第九章 藏剑弓弛
  这一声大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藏剑和弓弛等人都被斩风的态度吓了一跳,刚才示意奉阳道佐向斩风询问的女子,更感不安,紧张地盯着斩风,心中只盼望着他会没事,也有不少人竖起大拇指,赞扬斩风的胆识。
  道官们虽然吃惊,但相信斩风的态度会为他带来悲惨的下场,都是一脸的不屑。
  斩风像座冰山一样沉稳平静,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中年道士,胸衣的五朵金花说明了道佐的身分,这是唯一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斩风遇过的道官中,除了道装少女是道师外,最高只是第六等的道使,面对更高等级的对手,斗志突然增强了许多。
  奉阳道佐等待了片刻,依然没有听到斩风的回应,更没有道歉,气愤难平,吼道:“我是长山城新任的城守,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的管辖范围。”
  “我不是这里的人。”斩风冷冷地顶了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浪费我的时间。”奉阳道佐不悦地埋怨着,但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讥笑,他被笑得愣住了,回头望去,发现那群商人的眼中都有嘲弄之色,脸色骤沉,却又不明白他们在笑甚么。
  弓弛笑着对藏剑道:“藏剑,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这个年轻人不像是普通人。”
  “嗯,他似乎没有把道官放在眼中。”藏剑看了斩风一眼,道:“山中民风既淳朴又强悍,而且没有多少人知道道官的强大,也许正是因此,才会放胆与道官动手。”
  “嗯!”弓弛对斩风越来越有兴趣。
  “好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对待道官。”柳星忽然轻声赞叹。
  “哦!”藏剑和弓弛都有些惊讶,一起望着他。
  柳星微微一叹,含笑道:“大部分人对道官都是又敬又畏,我们虽然恨他们,想杀他们,却也怕他们,否则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藏剑和弓弛都点了点头,这一句话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柳星望了一眼斩风,露出欣慰之色,赞赏道:“这个青年人虽然很冷漠,却不是无动于衷,否则就是不会出言讥讽,我觉他根本是在藐视道官。藐视说明他无畏,面对道官无畏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不值得我们欣赏吗?”
  “柳老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他为甚么无畏,但能看到这一幕的确不枉此行。”弓弛眼睛大亮,看着斩风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还藏着一种对人才的渴求。
  “无畏!”藏剑心中的触动更大,望着斩风喃喃地念叨着。
  面对不断的讥笑声,奉阳道佐脸都黄了,疑惑的目光又落在斩风的脸上,但不明白有甚么可笑之处。
  他的四名手下虽然明白话中的意思,但谁也不敢上前说明,怕上司恼羞成怒,自己也跟着遭殃。
  斩风忽然站了起来,冷冷地瞥了奉阳道佐一眼,抬腿往山道走去。
  “站住!”奉阳道佐被笑得面目无光,把一切怒火都浇在斩风身上,吼叫道:“把这小子拴在马后面拖回长山,不死也要让他掉层皮。”
  斩风冷冷地瞪着轻喝道:“滚!”
  “混帐,我看你是找死。”
  奉阳道佐怒目相向,突然挥动马鞭狠狠地抽向斩风背部,他只想泄愤,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引来了一场大祸。
  “该死!”
  藏剑等人愤然大骂了起来,想冲上去救人,然而他们刚刚跨出一步,就停住了。
  “啊——”随着一声惨叫,奉阳道佐被一拳打中小腹,痛得冷汗直流,一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难看,“真……真……真是不可理喻,山里面果然都是一群没有文化的野蛮人。”
  等着看好戏的四名道官,见上司受了气,不敢再安坐马上,纷纷跳下马向斩风围去,边走边怒斥道:“奉阳道佐是新任的长山城守,殴打道官是重罪,你知道吗?”
  “想打架就来吧!”
  斩风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道官们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浑小子居然主动挑衅,都转头望向奉阳道佐。
  奉阳道佐也犹豫了,看着斩风一副凶样,如果动手打架,即使胜了,也会被他弄得灰头土脸,脸上忽然露出丑陋的狞笑,掌上悄悄地放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球,阴阴地道:“乖乖地给老爷叩几个头,不然让你活不过……哎哟!”
  突然的一声惨叫,又将众人的情绪提升至高点,定睛一看,奉阳道佐捂着下身,蹲在草地上,痛得满头大汗,面部也因为痛楚而变得狰狞。
  斩风不是傻子,既然已经惹怒了道官,事情必然不会平淡收场,与其让道官主导,还不如让事情按着自己的方向走,所以他用了普通人斗殴最常用的招式,不但管用,而且有效。
  在控制与放纵之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点,成果自然相当有效,无论是藏剑还是弓弛、抑或是四名道官,看着斩风杂乱无章的攻击,心中都认定他是一个无知的浑小子,不知道道官势力的强大,因此才敢与地位颇高的道佐对抗。
  “一名道佐,居然被一个没受过教化的山野村民,闹得如此狼狈,实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弓弛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藏剑也不禁莞尔。
  “别再惹我!”
  斩风就像是打完架的混混,朝着奉阳道佐骂了一声,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使旁观者觉得他的确不知道道官的势力。
  奉阳虽然道术不差,但身形瘦弱,反应远远不如斩风,因此才被一招得手,此时下身疼痛欲裂,几乎没有了知觉,又气又愧又恼又羞,捂着下体跪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愤恨地叫道:“哎哟……快……哎哟……宰了那小子。”
  斩风冷笑一声,突然像猛虎般扑了上去,左手按住他的身子,右手朝着他的脸狠狠地掴了下去,啪的一声巨响过后,奉阳道佐的右脸上出现了巨大的红掌印,嘴里也都是血。
  看着地位高崇的道官被人拳打脚踢,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连四名道官竟都忘了上去解救,呆呆地望着斩风,无法相信眼睛所见是真实的景象。
  斩风没有用冥术,也没有用冥武技,就像是泼皮无赖打架,用拳头狠狠地击打奉阳道佐的脸。
  奉阳道佐被打得哭爹喊娘,连道术也忘了,随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他的脑袋已经不似人形,连眼袋也肿得像馒头。
  见他几乎昏厥,斩风终于停下手,抹了抹手背上的血后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奉阳道佐一眼,飞踢一脚,将他踢下草坡。
  余下的四名道官这时才反应过来,见上司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吓得面如土色,顾不得追究斩风的打人之罪,急急忙忙抱起奉阳道佐,往长山城狂奔。
  目送着道官狼狈逃走,所有的人都放声大笑,霎时间草坡之上笑声不绝,这些人一直与道官对抗,经常看到道官的张扬跋扈,却难得看到他们如此狼狈,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痛快,真是痛快,想不到长山之行竟然看到这么痛快的一幕。”弓弛笑着望向柳星,赞道:“柳老真是好眼力,他的确不是普通人,居然一顿乱拳把一名道官打得鬼哭狼嚎,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场面。”
  柳星叹道:“我没想到他真敢打道官,刚才那股狠劲就像一头恶狼,几乎把我都吓呆了。”
  藏剑却皱起眉头,沉吟道:“打道官是重罪,道官虽然跑了,但一定会秋后算帐。”
  “不必担心,只要他不留在长山,绝不会有事。”
  柳星点头附和道:“社主说的对,那个奉阳道佐刚才恼羞成怒,要杀他泄愤,他不动手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虽然犯了重罪,但那五名道官一定不敢公开这件事。”
  “为甚么?”
  “一个道佐被乞丐般的人物打得哭爹叫娘几乎丧命,消息要是传出去,会严重打击道官的威信,他们五个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只会私下查找,只要他不自投罗网,就不会出事。”
  藏剑恍然大悟,点头道:“还是柳老想的周全,看来他的鲁莽行为做对了。”
  “无论如何,他为我们奉献了美妙的时刻,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弓弛哈哈一笑,拍着藏剑的肩头,羡慕道:“还是老弟的眼光高明,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民风彪悍纯正,正是我们吸纳的对象。”
  藏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以前我不敢在附近招纳人员,怕消息外漏,会引来道官的围剿,如今看来这些居民的确是很好吸纳对象,会盟完毕后我就着手扩充。”
  柳星郑重地提醒道:“藏剑老大,事情要小心处理,民风纯朴强悍固然是优点,但也是缺点,他们如果见识了道官的庞大势力,心里也许会产生动摇,只要出现一两个叛徒,你的青云阁就会大祸临头。”
  藏剑深以为然,点头道:“还是柳老见多识广,看来我还真要找个智囊才行,单凭勇气和无畏,无法战胜道官。”
  弓弛沉吟道:“虽然要小心谨慎,但道官势力的增长远比我们快,会盟之后力量增加,正是我们扩大势力的好时机,不能畏缩了。”
  “柳老,不知你有甚么妙计?”藏剑诚恳地问道。
  柳星捻着白须思考了片刻,又打量了斩风几眼,点头道:“社主说的对,势力不能不扩展,只要小心便可,依我看,不如就从这个青年开始。”
  “他?”
  “他胆识和斗志都不差,而且又惹上了道官,不离开长山就会有杀头之祸,容易说动,也不可能再倒向道官一方。”
  弓弛早就有收纳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欢这个青年,就把他带上吧,出山后让他见识一下道官的势力,试验一下他的心志。”
  柳星知他心意,又道:“社主可以用沧浪社的名义招纳,只要不告诉他青云阁的所在,就不会给藏剑阁主带来麻烦。”
  藏剑道:“既然弓老大有兴趣,一切就凭你作主吧,只怕他未必肯跟你们走。”
  “我亲自去说。”弓弛笑吟吟地走向斩风。
  斩风暴打道官并不是一时兴起,正如柳星所说,不动手就会被马拖死,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折衷的方法,效果连他自己也很满意。
  正想起身上路,忽然看见锦衣男子向自己走来,他微微一愣,细细地打量了弓弛几眼。
  弓弛长得不高,脸微微有点胖,天庭饱满,圆珠鼻,小圆眼,耳垂很大,眉毛细长,还有一张总是会笑的脸,再加上身上的锦衣,十足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弓弛看了他几眼,亲切地问道:“小兄弟,刚才那两下真利索,实在痛快。”
  “有事吗?”斩风淡淡问道。
  弓弛微微一愣,意识到面前的青年不只是对道官冷淡,而是天生的性格,因此也就不以为意,含笑道:“没事,只是见你敢打道官,所以有些好奇。”
  斩风不想多谈道官的事,催道:“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还要赶路。”
  “别急,坐下慢慢说。”弓弛亲切地拉着他坐下,和善问道:“家里还有甚么人吗?”
  斩风想起家人不免有些酸,眼睛里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伤感。
  弓弛何等机敏,马上就察觉到微弱的变化,心中暗暗欢喜,随即收起笑容,轻叹道:“看来你也是孤独的人。”
  斩风被血仇一扰,心乱如麻,不想再说话,冷冷地道:“有甚么事快说。”
  弓弛见他一脸的不耐烦,知道不能再拖,直接了当地道:“既然你无亲无故,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是商人,需要大量人手,现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像你这样有胆有识的人,我可不想放过人才。”
  “哦?”
  斩风感到十分意外,愕然凝视着弓弛,见他的眼神十分真诚,不像是开玩笑,心中开始琢磨他的邀请。
  弓弛面带微笑,诚恳地道:“我十分欣赏你的勇气和胆量,因此诚心诚意的邀请你加入,绝对没有半点恶意,你现在得罪了道官,犯下重罪,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但只要随我离开长山,我可保证你的安全。”
  斩风心中有些松动,觉得与商人在一起是个不错选择,可以藉着做买卖的机会四处走动,查看道官的势力,同时寻找各种机会。
  但想到鸣一现在的境况,心中就无法释怀,因此他摇了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做,没有时间想太多的事情,告辞。”说罢,就起身往山上走去。
  弓弛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藏剑见他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说有事要做,不过没有立即拒绝,应该是有点心动。”弓弛凝望着斩风的背影,沉吟道:“实在是个古怪的人,气质与众不同。”
  柳星忽然插嘴道:“我看这个青年有些古怪,尤其是那副孤冷的气质,似乎并不像是普通的山中居民。”
  “嗯,太冷了,就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弓弛皱了皱眉头。
  “喔!”藏剑感到好奇,因为别人也经常说他很冷傲。
  柳星劝道:“既然他不愿意就算了。社主,情况已经明显,奉阳道佐是新任的长山城守,并不是因为我们而来,不过有他们在,我们的聚会似乎有些冒险。”
  弓弛望向藏剑,问道:“老弟,有问题吗?”
  藏剑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我已在山区的出口安插了眼线,任何动静都会立即来报,不必担心山上的五名道官,何况他们初来,立足未稳。”
  “既然如此,我们早点上路吧!”
  二十几匹马沿着山路往长山走,很快就追上了斩风。
  弓弛依然有些不甘心,在他身边勒住了坐骑,含笑唤道:“小兄弟,我们住在长山城的客栈,想出山看看就去找我。”
  “嗯!”斩风点了点头。
  弓弛从怀里掏了一串钱,扔到他的手里,笑道:“去换身衣服吧,免得被道官认出。”
  “谢谢!”斩风对他颇有好感,欣然将钱塞入了怀中。
  “早点去客栈找我!”弓弛见他做事爽快,更加喜欢,朝他微微一笑,继续往长山城跑去。
  “商人!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该去试试。”
  望着山道飘起的黄尘,斩风似乎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长山城的灯火闪烁星星般的光芒,辛苦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中,享受着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劳累了一天的斩风依然无法轻松下来,虽然见到了鹰嘴崖,却被一条长长的密林带挡住了去路,沿着林带奔了几里都无所获,眼见天空越来越黑,寻找入口的机会越来越低,因此他赶回城中,希望购买一件工具去砍树。
  城门口有些清冷,士兵们都回家了,只留下两盏小灯笼把守大门,他刚走到城门下,背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来速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马被斩风的身子一挡,突然受了惊,抬起前腿就想踢,幸好马上的人及时控制了坐骑。
  斩风回头看了一眼,一共是七匹马,坐着清一色男子,身上背着包袱,腰间都带着兵器。
  带头的男子怒目望着他,喝道:“怎么不让路?踢死你可别怪我。”
  “山野小民,别跟他一般见识,快找客栈吧!”
  “走!”带头的男子又瞪斩风一眼,然后策马奔入了城。
  斩风摇了摇头,没有把事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去找杂货店,但在城里逛了一圈,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即使拍门也没有人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沿着大路往城外走去,希望回到那个草坡守株待兔,只要抓住一个,就能换取鸣一。
  走了几步,刚好经过城中唯一的客栈,忽然发现刚才那七名汉子正站在客栈门口,与店里的伙计吵得不可开交。
  “客倌,实在对不起,客栈太小,所有的房间都满了。”
  “我们远道而来,能不能想想办法,腾出一间也好,城里只有你们这一个客栈,总不能让我们睡荒山吧?”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所有的房间都很挤,再也容不下了。”
  其中一名男子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怒喝道:“赶走几个不就行了吗?我们可不是小人物,惹恼了我们,让你好看。”
  伙计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了许多,挥掌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想住就滚,没功夫招呼你们。”说罢,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客栈内走去。
  “混帐!”男子气得身子发颤,怒吼着就冲了过去。
  然而他的脚还没跨进客栈的院门,一张木凳从里面高速飞了出来,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上,整个人向后倒飞出了三丈,摔落地面已经人事不知。
  其余的人都无不大吃一惊,踏前的脚步都缩了回去,一起转头望着领头的男子。
  弓弛晃着脑袋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扫视着余下的六人,拱了拱手道:“我兄弟喝醉了,不好意思,惊扰了两位,不如进去喝杯酒吧。”
  六名汉子都当他是说反话,眼角扫向客栈之内,发现大堂里坐满了人,谁都不敢进去,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抬起昏迷的男子后拉马就走,不敢再留。
  弓弛望着他们的背影哈哈一笑,正想走回客栈,眼角忽然扫到街边的斩风,倏地一愣,随后笑呵呵朝他招了招手,唤道:“原来是小兄弟,进来喝一杯吧!”
  斩风原本不想答应,但想到他的手下带着兵器,也许可以借用,于是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入了大堂。
  “是你!”一声惊呼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众人正打量着斩风,被这声大叫惊动,纷纷放下手中酒碗,转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发现木斐瞠目结舌地盯着门口,身子僵直,手中的酒也泼洒了出来。
  斩风赫然发现木斐的身影,神色突然一沉,眼睛又望向藏剑,很快确定两批人是一伙的,心道不妙。
  “木斐,甚么事大呼小叫?”藏剑冷冷地喝斥木斐。
  木斐被他一喝回过神来,紧张地指着斩风叫道:“老大,就是他和另外一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在林子外打探。”
  藏剑勃然变色,冰冷如剑的目光落在了斩风身上,冰冷冷地道:“你果然不是山里的人,难怪我没见过,原来是外面来的暗探。”
  斩风身侧的弓弛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但见藏剑的脸色冷峻,眼神中藏着怒火,知道不会是好事,灵敏的他迅速挡住客栈大门,伸手把大门关好,然后扬声问道:“藏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弓老大,我的手下说他是探子,来打听消息,不过——”藏剑的脸色猝然一变,凝视着木斐喝问道:“你不是说两人都关在鹰嘴崖吗?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亲自押送两人到鹰嘴崖,之后又绑住手脚,他们绝不可能逃出来。”木斐也感到莫名其妙,刚才的惊呼正是为这事,想到山崖绝壁,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可思议。
  一个被绑住手脚后关押的人,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任谁听了都感到诧异。
  藏剑见大门关上,不着急动手,望着木斐问道:“是不是送饭的人出事了?”
  木斐摇头道:“两个小子识破了邢老的毒酒,我想教训一下他们,所以这两天没让人送饭,他们不可能利用悬筐爬上来。”
  藏剑自然清楚鹰嘴崖的地理情况,感到万分诧异,转头又望向斩风,眼光在他破烂的衣服上扫了一下,又想到他从山路的侧崖爬上来,心头忽然跳起一个念头,脸色大变,喃喃地道:“莫非是从鹰嘴崖跳下去?”
  “跳……下去!”木斐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颤,喉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晃着脑袋道:“下面有近三十丈高,绝不可能?”
  随着他这声尖叫,所有的青云阁弟子都明白了,一张张惊愕的面孔移向斩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那么高,不可能吧?”
  “一点伤都没有,太古怪了!”
  弓弛见素来冷傲的藏剑也情不自禁露出惊愕之色,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问道:“藏剑,没发生甚么事吧?”
  “没事!”
  藏剑摇了摇头,转眼凝望着斩风,痛打道官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却成了调查青云阁的暗探,两者之间十分矛盾,却都发生在面前这名青年的身上,再加上冷漠的气质,脑海不由地产生了各种怀疑。
  面前惊愕、诧异、怀疑、敌视,斩风还是同样的平静,面对冥皇和仙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这群普通人,心中甚至有些高兴,敌方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只要随便抓住一个,就能换取鸣一的安全,不必辛辛苦苦去找进山的道路。
  “小兄弟,把事情说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弓弛对斩风依然很有好感,极力劝说他弃暗投明。
  斩风淡淡地道:“先把我的朋友放出来!”
  弓弛望向藏剑,等待他的回应。
  “说!是谁派你来的?”藏剑毫不担心他的反扑,迳直走到他的面前,用他最凌厉的眼神紧盯着斩风,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事到如今,斩风再无顾忌,只是在考虑自己的选择,这群人似乎不是道官一派,所以他没有任何的杀意,然而如果用冥术,除了灭口,只怕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掩饰自己的身分。
  低头想了一阵,他再次抬头回视藏剑,深幽的眸子里散出了浓浓的杀气,回应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虽然没有一丝言语,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藏剑的傲气,斩风的杀气,一个让人魄飞魂丧,一个让人心惊胆寒,两股强盛的气势在这小小的茶铺中猛烈地相撞,如同两股强大的旋风正相互冲击着,第一次的交锋就在这一瞬间展开了。
  藏剑第一次与他正面相对,斩风冷漠的表情,冰寒的眼神,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觉面前这个青年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也同样加深了对他身分的顾忌。
  斩风的神色很凝重,虽然入世不深,然而他也是名门之后,又经历了许多事情,对于危机有一种过人的敏感,很快就发现对方的眼神之中除了冷淡,还有一丝傲气和杀意,似乎把他当成了大敌,心中不由地一震,开始嘀咕了起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进入人界的社群,不可能有任何的敌人,所以面前的这群人必有所图谋,而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冥人的身分。
  一刹那,在场的人们都仿佛感觉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坐立不安,仿佛有一种强大的气压正向他们的心境施压,随着气氛越来越凝重,他们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于是纷纷闪到两侧。
  弓弛站在斩风的身后,看不到他的眼神,然而他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如暴风雪一般的杀气,神色变得越发凝重,然而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斩风对付道官的场面,心中泛起了怀疑。
  藏剑凝视着斩风,心里却在暗暗吃惊,对方如此年轻,虽然看不出有甚么实力,而且似乎还显得经验不足的样子,没想到还没动手,对方突然展现出不输于自己的气势。
  令他最吃惊的,还是斩风释放出来的竟是杀气,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杀气,而是与职业杀手相似的杀气,单是那对杀气腾腾的眼神,便足以震慑对手,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难道,他是杀手!
  他再一次改变了对斩风的观感,一个拥有如此杀气的青年出现在小小的山城,其中含意不能不让人多加联想。
  斩风却没有多想,对方的气势虽然逼人,但他所遇过的都是高手,无论是冥皇还是散仙,都是他现在难以超过的关卡,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正如一直穿着的白衣一样,他的心里依然把自己定位是冥界的白级冥武士,从不担心自己会下跌,因为这已是最低点。
  他表现得很自然,不惊不慌,不急不躁。
  藏剑越来越不敢小看面前的青年,心头的压力告诉他,这个青年将来会是强大的敌人。
  在场的人看着这种无声的抟斗,内心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全身都似乎热血沸腾,斗志默默地填充着他们的心灵,就连弓弛和柳星这样阅历丰富的人,也不能幸免。
  水与火的交织,冰与焰的同生,风与雷的共鸣,潮与瀑的张扬,这仅仅是气势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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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2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一章 阴雾长山
  咚咚咚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破客栈大厅内几乎凝固的气氛,人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中的激荡都在这几声敲门声中流逝,然而刚才的那一场气势的较量依然记忆犹新,津津乐道。
  “开门。”一声粗鲁的叫喊再次从门外响起。
  斩风收起了眼中的杀气,恢复了原有的冷漠,撇头望著大门。
  藏剑用复杂的眼光看著他,微微感到一点可惜,心里明白对方的并没有输,仿佛是因为不屑与自己斗下去,所以避开了。
  “我来。”弓弛朝在场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後笑吟吟地打开大门,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寒光。
  “怎麽这麽久?还做不做生意?”一名道官随手推开弓弛,傲然踏入了大堂,扫视了一眼,喝问道∶“这里在闹甚麽,为甚麽不开门。”
  斩风撇了一眼,发现他正是白天见的五名道官之一,而衣袖上的七条金花绣带说明了道丞的身份。
  在场不是青云阁的人就是沧浪社的人,道官的到来无疑将刚刚消散的斗志燃了起来,纷纷瞩目而视,杀机再现,气氛也变得极为凝重。
  柳星老谋深算,见气氛有些异常,身上的沧浪社弟子蠢蠢欲动,捂著嘴轻轻咳了一声,然後含笑站了起来,拱手道∶“道爷,我们正在拼酒,不知道您来了,请多包涵,不知道有甚麽事要我们效劳?”
  “是你!”道官没有回应,因为他目光落在了斩风的身上,想起白天所面临的窘迫,心中万分恼火,指著他怒喝道∶“这你个混蛋,道佐大人正要抓你,没想到你在这里,嘿嘿,看来这些人都是你的同党,殴打道官是重罪,所有的人都要严惩不怠。”
  一番话顿时激怒了所有的人,一个个怒目相视,大堂内的气氛变得杀气腾腾。
  道官自然也知道寡不犯众的道理,他本是想撑撑面子,没想到激起了民怨,顿时感到有些下不了台,脸色窘红。
  斩风其实不想这里的人拼斗,看著道官来抓他,心中不由地一动,於是走到道官的面前,淡淡地道∶“想抓我吗,我跟你回去就是。”
  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他居然愿意主动被抓,都有感到十分诧异。
  藏剑和弓弛却很清楚,斩风是想借道官来摆脱眼下不利的局面,然而放他离开客栈无疑要冒极大的风险,万一他说出这里的事情,只怕许多人要倒霉,然而不放他就必须杀掉道官,断他的去路,无论哪个选择,都会带来不必要的危险,所以两人都犹豫了。
  柳星忽然道∶“小哥,你就去吧,你的朋友我们会好好照顾,保证他有好吃好喝,所以你不必担心。”
  “谢了。”斩风略加思索就明白了话中的含意,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道官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目喝道∶“算你识像,不然你绝对活不过明天,还有这里的人。”
  “癈话说完就走吧。”斩风冷冷地拨开他的手。
  道官似乎因为白天的事变成了惊弓之鸟,见他一动,心中大惊,下意识地捂著下体跳开了,然而这一番举动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斩风扫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屑之不色,然後冷冷地走出大门。
  道官见了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又羞又恼,窘得脸色通红,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然後灰溜溜地跑了,连来此的正事都忘了办。
  “道官的脸面都让这几个丢尽了,可笑之极。”弓弛笑著关上了大门。
  藏剑笑了一阵,吩咐道∶“小唐,骑马去把人从鹰嘴崖带来。”
  “是。”叫小唐的青年躬身一礼,迅速地奔向了後院马厩。
  弓弛拉著藏剑坐下,沉声问道∶“老弟,感觉如何?”
  藏剑想起刚才那番无声的激斗,心中犹有馀悸,摇头赞叹道∶“这个青年的确不同凡响,单是那股风暴似的杀气,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就连我们两个也逊色一筹。”
  “实力呢?”
  藏剑皱著眉头思考了片刻,道∶“难说,气势与实力不同,气势可能因一时或一事而成,但力量却是靠积累,依我的估量,他的实力未必太高,大该低我们几筹,不过最可怕的是他似乎与杀气融合在一起,随时随地都能将杀气暴发出来,战斗力必然随之大幅提升,甚至可以奋不顾身地拼命,与他一战虽然能胜,但恐怕也会是惨胜。”
  弓弛点头道∶“一个人能与杀气融合,如果不是天生,就是遇到了大事,这种人一但成为敌人,就会誓死对抗。”
  木斐附和道∶“老大,小子这麽重的杀气,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凶狠,将来一定是大恶之徒,不如找个机会把他宰了,以免後患。”
  “说的也有道理。”藏剑身为青云阁主,青云阁的安危自然是头等大事,虽然爱惜人才,也不能不小心行事。
  弓弛沉吟道∶“如果他不是山野居民,就一定知道道官的势力,知道道官的力量还敢动手殴打道官,说明他并不喜欢道官。”
  “社主,还有一种可能。”柳星皱著白眉站了起来,神色异常的凝重。
  “哦!”众人都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柳星脸色凝重地道∶“如果他本身就是道官,而且等级在道佐之上,动手打人就不足为奇了。”
  “啊!”
  虽然柳星的话有些扉疑所思,但如果猜测正确,沧浪社和青云阁的情报必然落入了道官手里,随之而来的只怕就是大军围剿,因此一言即出,满堂皆惊,人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惊愕地望著他。
  藏剑是最忧心的一个,长山是青云阁的总寨,经营至今花了不少心血,如果被围剿,对青云阁日後的发展有极大的阻碍,甚至全军覆没,因此神色异常的凝重,眼神阴郁,低著头喃喃地道∶“一个青年会有道佐以上的等级吗?”
  “如果他真有道官以上的等级身份,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强大气势就不难解释了,来此的目的也昭然若揭。”弓弛脸色同样很凝重,叹了一声,转头盯著藏剑道∶“藏剑老弟,我沧浪社远据海岛,随时可走,可你的青云阁就在附近,万一有大军来围,只怕会有极大的损失,依我看应该立即撤出城中,免得被困在城里,进退不得。”
  “嗯,弓老大说的对,山林广阔,可以藏身的地方极多,为保万全,我们暂避一时,如果那小子不是道官,我们再回来也不迟。”藏剑沉重地点了点头,面对生死犹关的境地,他的冷静发挥了效用,“夜鹰团和猛虎堂的两位老大都没到,如果不通知他们,只怕会落入圈套,需要有人留守。”
  木斐站了起来拍著胸脯道∶“大哥,我留下。”
  “你!”藏剑呆了呆,凝视著问道∶“你与那个青年见过几次,他会认出你。”。
  木斐嘿嘿一笑道∶“大哥尽管放心,我对这一带很熟悉,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能找到逃生之路,我会骑马奔到山口守在那里,只要两位当家一个,我立即引领他们进入林道。”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藏剑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欣喜地道∶“好吧,你留下,我再留几个人给你,助你办事。”
  弓弛含笑道∶“藏剑,你的手下果然都是血性汉子,难得啊!”
  “是啊!木斐从青云阁建立就跟在我身边,算是青云阁的元老了。”没有甚麽比属下的忠诚和勇敢更值兴奋,因此藏剑笑得很开怀。
  弓弛转头指著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道∶“杨淡,你见过砚冰和北翎两位当家,随他一起留下,听木兄弟调遣。”
  “是。”
  藏剑又仔细地吩咐了几句,然後率领青云阁和沧浪社的人撤离了长山城,钻入了深山密林之中,只留下一些人守著林道入口,以便随时通报消息,城中旧有的店铺也照常经营,以便查探城内的消息。
  然而斩风并不知道自己为了群豪制造了大麻烦,此刻他正靠在官衙外露天茶铺的空桌旁悠闲地坐著,道官并没有把他带入官衙审问,而是直接把他关进了大牢,因此他轻而易举地摆脱了牢狱,但他不想再去招惹客栈里的人,对方人多势众,情况对他很利,而且他也不相信对方会轻易放出鸣一。
  坐了半个时辰,他决定出城转转,然而当他路过客栈门前的时候,忽然发现刚才还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客栈居然变得悄然无声,不禁有些惊讶,怀疑道官派人把客栈里的人也抓去了,於是闪身进了客栈。
  客栈内已是人去楼空,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阴风残留。
  那麽多人去了哪里呢?难道是发生了甚麽事情?是不是道官派人把他们抓了起来?还是……
  种种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最令他担心的莫过於鸣一的安危,两天不吃不喝已是极限,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然而没有带路就去不了鹰嘴崖,想到此处,他不禁愁眉暗锁,只盼著临走时听到的那一句话能够对现。
  枯坐了一夜,客栈内依然是了无空空,所幸的是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好地方。
  清晨灿烂的阳光再次扫落在小城上,为大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斩风从客栈里找了一件白衣换上,又戴了一顶农夫常用的草帽,然後来到了打铁铺。
  打铁铺叮叮咚咚,敲打得正热闹,炉中烈火熊熊,使整个作坊温度很高,站一阵衣服就汗湿了。
  “小哥,你要买甚麽?”铁匠正抡著大铁锤打铁,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斩风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铁器,不是农具就是厨具,竟然没有一把兵器,不禁有些诧异,问道∶“怎麽没有兵器?”
  “兵器?”赤著上身的铁匠放下大锤,望著他惊讶地问道∶“你要兵器干甚麽?”
  “采药时防身。”
  “哦!”铁匠笑著点头道∶“的确,深山野林里藏著很多猛兽,是该带件兵器,不过现在没有,这样吧,我有现成的铁水,现在就帮你打一把刀,你等一个时辰吧,午时之前一定交货。”
  斩风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刀,密林根本无法进去,所以只有等待。
  “官衙对面有个茶铺,你去那里坐一会吧,那里风大,凉快。”铁匠好心地劝了一句。
  斩风看了看自己,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又梳洗了一番,与昨天那个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形象大不一样,犹豫了一阵,慢慢地走了出去。
  铁匠见他跨出店门,脸色一变,冷笑了几声,朝著身後的夥计道∶“快去禀报老大,这小子果然平安出来了,而且一身光鲜,似乎发了财,一定是把消息卖了出来。”
  夥计不敢怠慢,扔下手中的钳子就往外跑去。
  官衙门外的空地上有一个小茶摊,摊子不大,只放著几张桌子,用竹竿撑著灰色布幔摭挡阳光,火炉上正烧著山上挑下来的溪水。
  铺里没有客人,茶铺铺主很热情地招呼斩风坐下,问道∶“小哥,你不是城里人吧?我看你也不像是个生意人,怎麽会到这小山城来?”
  “到处走走。”
  “年轻就是好啊!一个人到处游荡,真是快活。”铺主羡慕地看了他一眼,走去烧水泡茶了。
  斩风摘下草帽,抬眼望向官衙,发现门口停了两辆马车,还有几名仆人正往车上搬东西。
  吱呀一声,官衙的大门开了,一个满头眉发的老人在两名婢女的掺扶下走出了大间,後面跟著他的家眷,然後坐上马车,依依而别。
  他们刚刚离开,一名中年道官踏出了官衙的大门,浓眉小眼,圆鼻尖耳,身上穿著玄色的道袍,袖子上绣著五条金色花带,傲气十足地扫视了自己的地盘,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斩风一脚踢跑的道官,下身痛了一夜,所以没时间处置斩风,被他从容离开了牢狱。
  他的身後又陆续走出四名青年的道士,衣袖上都有金色绣花带。中年道官与身边的道官嘀咕了几句,然後领著其中三个走进官衙,而剩下的一名灰袍道士指挥衙役搬了一个高高的告示板放在官衙门口的左侧。
  斩风戴上草帽站了起来,然後走向告示板,想去看看告示上说了些甚麽。
  忽然,街上突然奔来十几匹快马,一直冲到官衙门口才停下,斩风转头望了一眼,心中一紧,神色骤沉,因为马上坐著的人全都是道官。
  坐在第一匹马上的是一名黑髯道士,国字脸,长眉看眼,气宇不凡,衣袖上的七条金丝绣花带更是十分显目,一看知就不是等闲之辈。
  当目光转向第二匹马时,他倏的愣住了,因为坐在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禁区中见过的道装少女,一席白色的道袍衬著六条金色的绣纹裹住了娇躯,缕缕青丝随风飘散,风姿绰约,美态超然,然而眉宇间却藏著一丝愁意,与之前所见的大不一样。
  是因为掌山的事而来吧?
  他再往少女的身後望去,赫然发现同来的十几个道官等级都不低,心中又是一震。
  按理说他们应该相信我已葬身火海了,难道这次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掌山的事而来,难道是因为……
  他忽然想起藏剑,想起客栈,心中猛地一动,又想起在掌山时曾听道官说过四大反抗势力,青云阁、沧浪社、猛虎堂、夜鹰团,而且认定自己是这四个团夥派去的杀手。
  青云阁,原来那些人是青云阁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四大谋逆团夥,难道这群道官是来围剿青云阁的人?
  抱著满腹的疑问,他回到原来的坐位上。自从在掌山大开杀戒之後,他逐渐冷静了下来,无谓的杀戮毫无意义,只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该下的手的时候,他毫不手软。
  道装少女勒住了马缰,略带幽怨地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秋波如同一阵清风般从斩风脸掠过,没有片刻的停留。
  年青的灰袍道士见到这麽多道官同时出现也大吃一惊,当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道君,四个道师,还有大批等级在他之上的道官,更是异常惊讶,不敢怠慢,恭敬地走了上来行了一礼,道∶“长山城道丞宋熹参见道君大人和诸位道官。”
  黑髯道士端坐马上,抬眼打量了宋熹片刻,沉声吩咐道∶“宋道丞,我带了十七位道官来这小小的山城是为了办大事,你立即去准备一切。”
  “十七位!”宋熹吓得吐了吐舌头,道官虽然势力大,却包括了许多道仆和道奴,因为道官的选拔极严,等闲之人无法,除了京城的道院之外,普通的大城大约只有百馀名道官,如今来了十七名道官,而且等级都很高,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要发生大事,不禁好奇地问道∶“不知是甚麽大事竟要劳动道君大人亲自前来?”
  黑髯道士摇头不答,反问道∶“这里是谁管辖?”
  “是奉阳道佐,昨日刚刚接任,道君大人稍候,我去请道佐大人来迎接。”宋熹欠了欠身,转身撒腿就往官衙里跑去。
  过了片刻,宋喜和奉阳急步走出官衙,朝著来到马前。
  “新任的长山城城守奉阳参见道君。”奉阳知道对方的位阶,所以表现的十分恭敬。
  “我是掌山禁域的总管墨名。”黑髯道士朝著微微点头,指著身後的四名道师介绍道∶“这分别是尤牙道师,扶风道师,掖鹤道师,嗯,还有这位是流千雪,同样是道师位阶。”
  “参见诸位道师。”道官的位阶十分严紧,不亚於冥界的等级制度,所以奉阳同样以最後恭敬地态度一一行礼,不敢有丝毫地不恭。
  “事情重大,我们进去再说。”
  “是,是。”奉阳连连点头,然後转头吩咐道∶“宋熹,快去安排安栈。”
  墨名端起身份,领著四名道师率先走入官衙。
  奉阳陪著五人进了客厅,先捧上香茶,待安坐之後,含笑问道∶“道君大人,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
  墨名脸色阴沉地道∶“有一名杀手闯入禁区,杀死了五十馀名道官。”
  “五……五十!”奉阳吓得身子猛颤,哆嗦著站了起来,两眼发直,冷汗直冒,一张脸白的全无色。
  墨名见他如此,淡淡一笑道∶“杀手已被烧死,我这次带人来长山城是为了找出指使杀手的团夥。”
  流千雪坐在一旁幽幽地叹了一声,死了五十几人本该是愤怒的事,但她一想到杀手救了自己,心情便有些复杂,尤其是那对蓝色的眼睛,在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奉阳松了口气,缓缓地坐回原位,心依然惊魂未定,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惊叹道∶“世上居然有人能以一人之力击杀五十几名道官,这实在太夸张了吧?”
  墨名威然端坐,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淡淡地道∶“不必担心,虽然死了不少人,但都是道徒和道人之类的初级道官,道术不精,又被杀手占了主动,却没有很好的联手合击,因此才招至大败。”
  奉阳看著他那张沉著冷静的脸,不知不觉中,紧张的情绪便安静了下来,含笑道∶“有禁区总管大人坐镇,卑职自然放心。”
  “杀手杀人之後朝著东南方向奔,可见指示他的人在这个方向,据报是四大谋逆团夥指使的,所以我亲自带人来查。”
  “您是说这里有逆党?”奉阳十分惊讶。
  尤牙冷笑著插嘴道∶“这一带山多林深,是藏匿的最好地点,杀手得手之後不出大路,却往这个方向走,可见他们早有安排,如今杀手没有回报,消息又被我封锁,那些逆党一定还在等消息,可以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我们五位道官愿听候道君大人的调遣。”
  墨名脸色一沉,阴声喝道∶“你记住了,杀手之事是内部机密,不许泄露给任何人知道,否则会造成道官威信的丧失,如果外面有任何传闻,由你负责。”
  “是。”奉阳完成被墨名的气势镇摄了,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不从。
  墨名不再多言,问了长山的情况和地势之後,开始设定搜捕计划。
  ※※※
  城门口,一个身影慢吞吞地向城中走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鸣一,手捂著肚子,龇牙咧嘴地傻笑,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地唠叨著甚麽。
  “鸣一!”
  一声叫惊醒了他,抬头一看,斩风正站在他的面前,不禁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了他,兴奋地大笑道∶“兄弟,你果然没事了,见到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从那麽高跳下,如今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正在想办法救你,想不到你成功逃脱了。”
  因为大批道官突然出现,使若大的长山城笼罩在阴云之中,斩风感受到危机重重,如果青云阁因为自己而面临灭顶之灾,心中难安,衡量之下,决定找机会通知青云阁,没想到刚到城门口就遇上了鸣一,不由地兴奋莫名。
  鸣一比他更为高兴,笑道∶“昨夜有个小子想把我弄出来,我把绳子缠在手脚上,然後打了个活结,一扯就开,等他把我放在马上运下山时,我趁机把他打昏,之後就逃了出来。”
  “我们继续找青云阁吗?”
  鸣一拍著空瘪的小腹笑道∶“兄弟,我饿了两天,只灌了一肚子水,现在手软脚软,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好吧。”斩风见他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脸色憔悴,的确无法下山,因而没有勉强,抬头看了一眼,瞥见前方有一间小酒馆,於是扶著他走去。
  酒馆不大,只有六张方桌,店东既是掌柜又是夥计,见他们进来笑著迎了上去。
  “鸣一”
  鸣一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也有人认识他,猛地一呆,甩头转头望向屋角,发现屋角的两张方桌一共坐著七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同僚,脸色微变,万分惊愕地问道∶“老泰,你们怎麽也来了?”
  斩风抬眼望去,忽然发现这七个人正是昨天晚上在客栈外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这才知道他们是鸣一的同僚。
  老泰没有了昨夜的骄气,亲切地朝鸣一招了招手,笑道∶“你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我们正四处找你呢!”
  “老泰,你们七个不是在京城办事吗?”鸣一笑嘻嘻地拉著斩风走了过去,在旁边的一张空桌旁坐下。
  老泰见有外人在场,没有回应,眼角撇了一眼斩风,并没有认出他是昨夜惊马的人,只是觉得这个青年脸色冷淡,隐隐有一种压人的气势,皱著眉头问道∶“鸣一,他是甚麽人?”
  鸣一亲密地搭著斩风的肩头笑道∶“他是我兄弟,叫斩风,这两天他一直在帮我找青云阁的总寨,吃了不少苦,我正打算把他带去见头儿,给他安排个职位。”
  “可靠吗?”老泰眯著眼睛又打量了斩风一番。
  鸣一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重重地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地道∶∶“我鸣一虽然朋友多,可从来不认兄弟,这是我头一个兄弟。”
  老泰有些愕然,自从鸣一进入刑察司之後,还没有见他这麽认真。
  “既然如此就做下吧,现在吃这行饭不容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二章 密探身份
  斩风见他对鸣一倒是和眉善目,不像昨夜那样张狂,观感稍稍改善了一声,默默地在鸣一身边坐下。
  鸣一指著在座的七人介绍了一番,七人分别是泰裕,姚平乐,杜成雨,黄弹,张谷,张青,鱼源,这七个人都是刑察司的暗探,带头的泰裕是司察,是鸣一等人的直属上司,虽然笑脸吟吟,但语气上还是表现出一种上级对下级的态度。
  斩风见七人的目光只在身上扫了一下就移开了,知道他们还看不上自己,心中暗暗嘀咕,虽然在长山耽误了一段时间,但目前的第一目标依然是找到最合适身份,方便日後的计划,道官虽然是最舒服的位置,然而家仇太深,与道官相处只怕会按纳不住自己的脾气,难免坏事。
  而青云阁等势力与道官对抗,与他的目的一致,然而青云阁终日被道官围剿,如果投入青云阁虽然可以从心所欲的对付道官,然而日後一定会有很多与道官正面击战的机会,很容易暴露自己,甚至会成为追捕的对象,也许还有机会与仙人对敌,如果单是为了报仇,他不会有半点犹豫,只是身上还背著冥界的重任,无疑使他所需要考虑想的细节更加周密,不能有半点疏忽。
  他扫了一眼七人,出身官宦的他对刑察司并不陌生,知道这是密探衙门,唯一担心的就是刑察司的背後是谁在掌权,心道∶“只要刑察司的背後不是道官,最佳的身份莫过於此,嗯,先试试他们。”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如同两道冰箭扫视著七人。
  泰裕见他态度依然冷漠,心中有些不悦,冷冷地问道∶“鸣一,你这位朋友似乎看不起我们刑察司的人。”
  鸣一正忙著往嘴里塞食物,听出泰裕语气中流露出不悦之意,不由地一愣,转头望了望斩风,笑道∶“老泰,我这兄弟就是这副表情,千年不变,别放在心上。”
  “是嘛。”泰裕淡淡一笑,端起官员的架子,盯著斩风傲然问道∶“你有甚麽本事,凭甚麽进刑察司?”
  “这个够吗?”斩风突然站了起来,迅速抽出刚刚得到手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手段乾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小小的酒店突然静得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鸣一的嘴里塞满食物,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能瞪大双眼盯著斩风,额上的汗珠沿著面颊一滴一滴往下淌。
  同样流著冷汗的还有其他六人,谁也没有想到斩风会这麽大胆,公然向一个官员动刀,都如坐针毡,张大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斩风凝视著泰裕,冰冷的目光像是利剑一样斩开了泰裕的身躯,直到心灵深处。
  “本事?我没有,不过杀一两个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不至於手软,不信你可以试试。”
  泰裕如何也没有到自己会落到这种境地,昨天窘迫离开客栈,今天又被一个不起眼的青年把刀架上自己的脖子上,又气又恼,然而冰冷的刀锋贴在胫子上,寒气与杀气由锋刃一点点渗入肌肤,直到心中。
  “你……”
  没等他说话,斩风忽然用力向下一压,迅速抽刀坐回原位,表情也恢复平静,就像是甚麽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鸣一长长地呼了口气,三口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吐了下去,然後尴尬地笑了笑道∶“老泰,别见怪,他的脾气……”
  泰裕惊魂初定,摸了摸依然冰冷的胫子,刀痕仍在,指尖触到刃痕时,心头忽然一颤,接著缓缓站了起来,异样的目光紧紧盯著斩风。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然而正当众人以为泰裕要发怒之际,他忽然笑了,看著斩风微微点了点头,赞道∶“小子,胆子不小,我泰裕虽说不是甚麽大人物,可从来都没有让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算是头一个。”
  斩风扬了扬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我没砍下去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嘿,你这脾气我喜欢,天生属於干我们这行,鸣一,你这个兄弟了不起呀!哈哈!”泰裕放声大笑,完全没有将刚才的尴尬存在心里。
  鸣一见他笑了,提到嗓子口的心终於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神采飞扬地道∶“我兄弟当然了不起。”
  泰裕朝斩风笑了笑,指著椅子道∶“兄弟,坐下,以後你就是自己人了,大人面前我来保荐,富贵虽然不能保,但平平安安混口饭吃绝对没有问题。”
  “谢了。”斩风见他颇有豪爽之气,观感大为改善…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气氛更加热闹,斩风所表现出来的
  鸣一一边塞著食物,一边好奇地问道∶“老泰,到底甚麽事把你们也请来了?”
  泰裕看了看店中,除了店东之外别无他人,压低声音说道∶“冬大人正陪著左大人巡视北疆,想趁机见一见青云阁的人,现在两位大人已经到了山外的凌关,所以派我们先来看情况,你小子打探出消息了吗?”
  鸣一自然知道重要人物是谁,大为吃惊,问道∶“原来找青云阁不是要消灭他们?”
  “谁跟你说要消灭?”
  鸣一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嘟囔著埋怨道∶“早知如此我就大摇大摆地四处打听,何必这麽鬼鬼崇崇地盘算著找线索,还被饿了两天,真是不值。”
  “怎麽?没找到吗?”泰裕神色一紧。
  鸣一苦笑著耸了耸肩,摇头道∶“找是找到了,不过我被人家当是探子抓起来关了两天,昨夜才跑出来。”
  “哈哈,难怪这麽狼吞虎咽,原来你吃了大苦头。”泰裕哈哈一笑,亲切地拍著他的肩头道∶“不过一切都值得,这事办好了一定升你的职位。”
  鸣一眼睛一亮,欣喜地道∶“真的!”
  “都是自己人,我犯不著骗你,以你的本事,也该升了,只是资历太浅而已。”泰裕忽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以你嘴上的本事,居然被关了两天,看来青云阁真得挺厉害。”
  鸣一想起立即驳道∶“老泰,你不知道,那牢狱设在悬崖绝壁之上,上下都有二十几丈,需要用绳索才能上落,普通人根本跑不掉,你要是被关在那里,只怕比我还惨。”
  七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泰裕更是赞叹道∶“早就听说青云阁不是普通的势力,如今看来他们的手段的确不简单,你能平安逃出来,算是不错了。”
  鸣一伸手搭在斩风的肩上,自豪地道∶“你知道他是怎麽逃脱的吗?”
  泰裕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知道斩风定然有特别的本事,笑著问道∶“斩风老弟是怎麽逃脱的?”
  鸣一嘿嘿笑道∶“我的兄弟手段实在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居然从二十丈的悬崖抱著一块木板跳了下去,不但没死,而且几乎毫发无伤,这种胆识,这种勇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就凭这个,我认他做兄弟。”
  “啊!”七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震惊的目光扫落在斩风身上,又转头望了望鸣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亲眼看著他往下跳,当时心差一点没跳出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是怎麽办到的,居然还一点事也没有。”鸣一看著他们的表情顿感自豪。
  泰裕满脸敬意地站了起来朝斩风拱了拱手,赞道∶“佩服,佩服,刚才就在想斩风兄弟不同凡响,如今更是佩服,看来我们刑察司要多一员悍将了。”
  “没甚麽,只不过不怕死而已,没甚麽真本事。”斩风见众人的眼中都有佩服的神色,也站了起来抱了抱拳。
  “不怕死就是本事。”泰裕转头豪言叫道∶“店家,拿酒来,我要敬酒。”
  “好咧。”店东抱著两醰酒走过来放在桌上。
  泰裕拿一起一醰塞到斩风手里,自己则拎起另一醰,拍开醰口笑道∶“我先喝为敬。”说著抱著酒醰就往嘴里灌。
  斩风开始了解这个满脸短须的大汉,虽然行事粗鲁,还有些高傲,却胸怀豪气,并不是势力小人,胸中豪气顿生,二话不说,抱起酒醰就往嘴里灌去,如长鲸吸水一般。
  泰裕猛喝了几口便放下酒醰,发现他竟然如此豪饮,更是高兴,不禁竖起拇指大声赞叹道∶“好酒量,好样的。”
  其他七人也是拍桌叫好。
  斩风放下酒醰,朝泰裕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旁边的杜成雨,拿著酒醰笑道∶“我也敬你一口。”
  斩风忽然指著酒醰子道∶“没酒了。”
  众人呆了呆,相视一眼,都仰天大笑起来,一时间,斩风在众人心中的地位迅速窜升。
  斩风原想告诉七人客栈里昨天遇的就是青云阁的人,然而想到七人当时的窘迫,话到嘴边还是吞回腹中。
  “老泰,现在怎麽办?”鸣一问道。
  泰裕忽然皱紧了眉头,沉声道∶“情况不好办啊!早上突然来了十几个道官,来势凶凶,而且等级很高,一名道君,四名道师,他们来这偏远的小地方一定是有甚麽大事要办,依我看他们也是为了青云阁而来,而青云阁又是针对道官的势力,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小小的长山城会有一扬火并。”
  “既然这样,我们的行动要加快,在他们火并之前为大人铺好道路,免得大人怪罪。”
  “打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店门口。
  斩风听到这把声音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甩头望去,果然看到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孔,心中像是被攥住了似的,又紧又实。
  “哇,好美啊!”鸣一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惊为天人。
  泰裕敲了他一下,小声喝道∶“想死呀!没看到她衣袖上只有四条金花绣带吗?惹怒了她小心你的脑袋。”
  鸣一这才从惊艳之中清醒,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发现流千雪的白色道袍上有四条金花绣带,吓得吐了吐舌头,小声咕哝道∶“这麽美的姑娘居然是道师,真是古怪啊!”
  斩风虽然知道流千雪没有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但一见到她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低著头轻轻吐了口气,暗暗自我安抚道∶“只要不使用冥神之眼,她一定无法认出我的身份,何必这麽紧张。”
  流千雪见众人望著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後向他们走来。
  鸣一站起来迎了上去,笑著问道∶“道师大人,我们是刑察司的人,不知你有何吩咐?”
  泰裕一听这话,都忍不住暗暗大骂他重色轻友,连身份也毫无顾忌地张口便说。
  “原来是京城的人。”流千雪灵秀的眸子快速地扫了一眼,嫣然道∶“我想问一些事情,你们既然不是这里的人,我就不打扰了。”
  鸣一见倩影在侧,幽香阵阵,不禁有些醉意,站起来拍著胸脯自告奋勇地道∶“我们都是探子,找消息最拿手,只要有用得著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谢你,你们知道青云阁吗?”流千雪朝他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泰裕等八个相视一笑,道官果然在找青云阁,而这名妙龄道官入世不深,竟然随口脱出。
  “听说青云阁就在附近,不如我们陪你一起找吧。”鸣一为表现自己,脑子一热,竟望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泰裕听了立即瞪了他一眼,只是鉴於流千雪在场,不便申斥。
  流千雪嫣然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谢谢你们,我先走了,有消息请送到官衙去。”
  “道师大人不如坐下喝口茶吧。”
  流千雪见盛情难却,含笑著点了点头,见斩风左侧的空位,便走过去坐下。
  斩风转头望了她,又移开了。
  流千雪很细心,刚刚坐下就感觉到身边的这个男子身上散发著一种就悉的气息,似曾相熟,不由地盯著他多看了几眼,然而身边这张英俊而冷漠的面孔却十分陌生,脑海中也没有任何记忆。
  “道师大人叫甚麽名字?”鸣一笑吟吟地移到她身边坐下。
  “我姓流,名千雪。”流千雪表现得很平和,没有一丝道官的威势,让人感觉温柔可亲,所以在场的众人对她都有好感,不像向对其他道官一样毕躬毕敬,不敢说错半句话。
  “流千雪,好名字。”鸣一嘻嘻一笑道∶“我是刑察司暗探鸣一,这是我兄弟斩风。”
  流千雪见斩风脸色冷淡,眼睛在自己脸上扫过之後就移向了酒馆的大门,感到有些诧异,低头想了想歉然问道∶“我打扰了你吃饭吗?”
  斩风被她一问竟不知道说甚麽才好,支吾一阵才摇了摇头道∶“没事。”
  鸣一笑道∶“别理他,他的表情千载不变,都是这个样子。”
  “哦!”流千雪凝望著斩风,柔声问道∶“有甚麽不开心的事吗?”
  斩风怕她认出自己的声音,所以默然不语,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找自己说话,心念一转,淡淡地回应道∶“没有。”
  流千雪听出语气中的冷淡,有些尴尬,袅袅站了起来,嫣然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离开了酒馆。
  泰裕望著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这位道师实在太年轻了,而且入世未深,哪有这样找消息?我看她要白费时间了。”
  “兄弟,你太冷了,连这麽温柔的姑娘都被你吓跑了。”鸣一满脸羡慕望著门口,“这麽美的道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是能娶她做老婆该有多好。”
  “别作梦了,就凭你一个小探子想娶道师,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泰裕笑著一拳捶在他的肩上,“人家斩风老弟,对著她面不改色,不像你这小子,见到美人就流口水。”
  鸣一哎哟叫了一声,然後白眼一翻,捏紧拳头道∶“我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嘿嘿,到了那天,只怕这位道师已经登上仙界了。”
  “我上仙界找她。”鸣一哈哈一笑,眼角忽然瞥见斩风呆呆地看著门口,笑嘻嘻地拍了他一下,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冰人呢?想不到也喜欢看美人。”
  斩风淡淡地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
  在鸣一的引领下,九人出了长山城,绕了大约二里山路,来到一处山坳,山道将这一片山地分了两节,山道之下是形状整齐的梯田,种满了玉米高梁之类的杂粮,一片生机盎然的景像,而山道的上方是一片草地,草地再往上就是密不透风的怪林。
  “这里就是门,我就是从里逃出来的。虽然表面看上去与普通树林一样,但其实这些树籐都是大门的一部份,只不过从外面看上去像是天然的青籐。”鸣一伸手指向密林中一段被青色长籐紧紧地缠绕的部份。
  泰裕打量了一阵,点头赞道∶“果然十分隐密,普通人见了绝不会认为是密道入口。”
  “我先去试试,可惜昨夜只找到从里面开启的机开,没留意外面怎麽开。”鸣一笑著走到林边,伸手向青籐摸去,然而他的手刚刚碰到青籐,忽然感到掌心巨痛。
  “哎哟!”一阵刺心的巨痛涌上了心头,疼得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双脚无力,软软地坐在地上,抱著左手呻吟。
  馀下八人都大惊失色,低头望去,只见鸣一的手上插著十几根青色的小刺,又红又肿,像个血馒头,十分吓人。
  “我砍开了它。”
  杜成雨脾气又暴又急,看同伴受了重伤,顿得气得脸色通红,不加思索地挥起钢刀,朝著青籐狠狠地劈了下来。
  刀光闪落,青籐中突然射出一团青色的液体,如泉水般飞洒而出。
  斩风心急眼快,抱著鸣一向旁一滚,避开了液体,其他人也纷纷逃避,只有杜成雨躲避不及,溅得满身都是,可怜这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满脸乌黑,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小杜!”避过一劫的人们望著杜成雨的惨状都大吃一惊,心胆俱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斩风把鸣一放在地上,转头望向尸体,眼神透出浓浓的寒气,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总算是同伴,看著他死状如此之惨,心头也是不快,然而想到设陷井的是青云阁,不禁为杜成雨的死亡叫屈。
  “痛死我了。”鸣一疼得抱著肿大的右掌不停地嚎叫著,汗水浸湿了衣服,但他早已顾不上了。
  “鸣一的伤势要紧,小杜的尸身有毒,不能乱动,先放在这里吧。”泰裕毕竟是领头人,反应较快,先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叹息著看了看杜成雨。
  众人望了地上的尸身一眼,不约而同都点了点头。
  斩风看在眼里有些不悦,冷冷地问道∶“还要找青云阁吗?”
  泰裕听出语气中的不快,扫了他一眼,沉声道∶“小杜因公殉职,死得其所,没甚麽好伤心,大人也会优厚抚恤家属。寻找青云阁是任务,必须完成,这是我们的职责,即使青云阁把我们杀光,还是会有第二批人代替我们。”
  斩风默然了,身为军人之後,军令如山这四句话是父亲亲口传授的,一直铭刻在心,想起父亲的教晦,心中怒气渐消,点头道∶“我明白了。”
  “以後我们是自己人,不过这种事你一定要明白,即使死的是你,我们也是同样的态度,这就是制度。”
  两年来我行我素的斩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方式只适合报仇,而冥皇的重托则需要更多的力量以及有效的管理,而这一切将会建立在制度之上,冲动和拼命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一切都不能太著急,否则只会事得其反。”斩风暗暗叮嘱自己,也正是从此开始,对於道官有了更理智的处理方式。
  正当众人为鸣一的伤势担忧之际,流千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山道之上。
  “道师大人!”泰裕见她万分兴奋,急匆匆地迎上去将她请到鸣一身侧。
  看著草地上满脸痛苦的鸣一,流千雪吃了一惊,又扫见不远的尸身,脸色更是苍白,惊问道∶“发生了甚麽事?”
  “请先为他治疗!”斩风神色凝重地催促。
  “好!”流千雪没有介意他的语气和态度,温柔地笑了笑,然後走到鸣一身边蹲下,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片刻後,她眉头稍展,嘴边流出一丝笑容,颔首道∶“他是中了毒,不过毒性还不算太烈,我能治好他,不会有性命危险。”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脸上也流露出了笑意。泰裕转头望去,突然发现斩风走到杜成雨的尸首身边弯下腰拖起他的双脚向草丛拖去,不禁大惊失色,连声唤道∶
  “快放下,有毒。”
  “让他入土为安吧!”看到杜成雨的尸体,斩风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死得只怕也没有人会安葬他,因此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葬了他。
  流千雪颇为感动,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赞许和欣赏之色。
  泰裕六人更是大为感动,虽然是同僚,但毕竟不是亲人,而且尸体又有剧毒,所以没有人敢冒险安葬杜成雨,然而看著斩风的举动,都感到一丝惭愧。
  “我帮你。”泰裕再也忍不住,急步走过去想帮忙。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行。”斩风劝阻了他,在山道旁的草地上找了一处下陷的凹地,然後一个人把尸体拖过去埋好,最後还找了一块木牌插在土堆之上。
  流千雪的治疗术极为高明,所以很快就处理好鸣一的伤势,心中担心斩风中毒,立即走了过来,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斩风摇了摇头,眼睛依然望著小小的坟堆和木碑,他原本打算用冥引术将杜成雨引到冥界去,但身边有一名道官,所以他放弃了。
  “让我看看吧!”流千雪没有顾忌男女之别,亲切地抓住了他的手,忽然神情一呆,惊讶地望著斩风,“这手……”
  “怎麽了?”斩风一直担心她能认出自己的身份,见她的眼神中似有怀疑之色,心中有些不安,暗暗嘀咕道∶“难道她查到了甚麽?”
  “你的手被道术治疗过。”
  一句话如如惊雷似的在斩风的耳边炸响,脑海中浮现出流千雪在溪中为自己的双手治伤的情景,一颗心剧烈的跳过动起来。
  流千雪忽然微微一笑道∶“难怪你碰到死尸无恙,原来道力还一丝馀效,也许就是这个保护了你。”
  斩风紧绷的身躯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软了下来,神情也轻松了许多,左右顾而言他道∶“没事就好,鸣一没事吧?”
  “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大碍。”
  泰裕走上来拍著斩风的肩头,赞道∶“好兄弟,想不到你如此仁义,冒著中毒的危险葬了小杜,我实在佩服。”
  “安葬後会舒服一些吧。”斩风望土地上的小木牌,轻轻地呢喃著。
  “是啊,死有所安应该是最後的愿望。”流千雪理会似的点点头。
  泰裕听不懂,茫然望著两人。
  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众人抬头一看,发现天空飞来一只白色纸鹤,硕大无比,背上还坐著一名道官,不禁暗暗称奇。
  这只纸鹤不是那天的……
  斩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子摔下山崖当日出现的驾鹤之人,眼角打量著他,神情却保持著原有的平静。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三章 鹰崖会谈
  “尤牙道师,你怎麽来了?”流千雪朝著鹤背之人嫣然一笑。
  尤牙跃下鹤背,怀疑的目光扫了斩风等人一眼,问道∶“千雪道师,这些是甚麽人?”
  “他们是刑察司的人。”
  “哦,原来是京城来的人官差。”尤牙阅历比流千雪要丰富千倍,所以一听就清白这些人来到小山城必然有目的,毫无避忌地坦言问道∶“你们是为青云阁而来吗?”
  泰裕大为後悔,进城之後没有找官衙就是为了隐身行动,刚才鸣一在小酒馆一时说漏了嘴,没想到流千雪的记性这麽好,还被尤牙一语道破了目的,顿时感到极为尴尬,支吾了半晌才应道∶“我们是来查一件杀官的案子,也许是青云阁所为,也许不是。”
  尤牙看著他微微一笑傲然道∶“你们也用不著隐瞒,我是禁区副总管,知道不少事情,不过你们的事我不管,只要你们别妨碍我们的事就行。”语气中傲气十足,完全没有将刑察司放在眼里。
  泰裕七人虽然义愤填膺,但道官的地位和力量并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只能忍气吞声。
  尤牙不屑地撇了撇嘴,轻笑道∶“凭你们这几个癈物,只连人都见不到就死了,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山,不然後果自负。”
  泰裕怕激怒尤牙,陪著笑脸抢先道∶“是,是,您是四等道师,地位远远在我们之上,我们绝对不敢坏您的大事。”
  尤牙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查到甚麽?”
  泰裕摊开双手苦笑道∶“山区太大,林子又深,我们这些人没甚麽本事,只能在山中乱窜,所以甚麽也没有查到。”
  尤牙有些失望,转头看著流千雪问道∶“千雪道师,你怎麽出来了,不是陪在总管大人的身边理事吗?”
  流千雪嫣然笑道∶“没甚麽事可做,所以我出来看看,不会妨碍你们。”
  尤牙沉声道∶“青云阁素来与我们为敌,这些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随时都会暗算我们,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你的阅历太浅,还是小心为上,回去吧。”说罢驾著纸鹤扬风而去。
  目送身影消失,泰裕等人都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然而斩风却依然冷眼相向,与流千雪相比,这些道官都显得傲慢无礼,一副天下唯我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感到深深的不悦,何况是他这个视道官为敌人的人。
  流千雪感觉异常的气氛,微微一叹,歉然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後匆匆离去。
  只有望著她,斩风心中对道官的怨恨才能得到稍稍的缓解,冷漠的心境才会冲淡,连种感觉却让他感到有些迷惘,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见她,因为他不愿意自己的报仇之心因为她而被融化。
  泰裕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下被道官猜疑,必须加快速度把事情办好,否则一但道官向青云阁发起了进攻,刑察司就再也没有下手的地方,然而望著进无可进的密林,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声。
  “如今明知大门在此却不能进去,实在是窝囊。”
  由於死了一个同僚,几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张谷更愤恨地叫道∶“不如放火烧了这片林子,看他们还出不出来。”
  “不行,树林太密,一但著火全迅速扩张,我们无法控制,而且不但冒犯了青云阁,还会引起道官的注意,百害而无一利。”泰裕担心的是青云阁把他们也当成了敌人,而且己方却要抢先会见青云阁,所有的埋伏都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威胁,也许还会有人像杜成雨一定冤死异乡。
  鱼源怒气冲冲地道∶“不放火我们迟早都会像小杜一样死於非命,这片该死的林子。”
  泰裕无言地望著情绪突然高涨的众人,知道他们都被眼前可以预见的难关震摄了,心中不安,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感到愤怒和担心,然而这些年的暗探生涯中不止一次经历危险,而且身负重责,不容他有任何情绪化的举动。
  “只有这一个入口吗?”他低头看著坐在地上的鸣一。
  “不知道,不过即使有其他的入口,一定也布置了其他的埋伏,结果只怕还是一样。”鸣一心有馀悸地望著青籐,手虽然在慢慢消肿,但依然隐隐作痛。
  泰裕紧紧皱起了眉头,沉吟道∶“本以为只是小事一件,没想到道官在这个时候出现,完全打乱了我们的布属,问题是我要抢他们之前见到藏剑,所以青云阁的一切布置都是对我们造成严重的威胁,大家要小心啊!”
  鱼源道∶“不如回凌关去见大人,事情发生突变,也许大人有别的打算。”
  泰裕也觉得事态严重,需要上级的指挥才能更好的行动,然而无功而返,恐怕会受到责罚,因此有些犹豫。
  “老泰,刑察司到底是衙门?”斩风一直都不明白刑察司为甚麽寻找青云阁,只知道刑察司是密探一类的机构,事到如此也不问了。
  “刑察司是密探机构,专门打听消息,现任掌判是左明左大人的妹婿冬浩之,所以我们算是左明大人的嫡系势力。”
  是他!
  斩风听到左明这个名字微微一愣,当时风氏一门在位的时候,左明以其外戚的家,势年纪轻轻就登上了相位,名动四海,权倾一时,是当时最杰出的人物,而且多次去到风家拜访,因此少年时的他也曾多次见过左明,脑海中依然能想起那位英姿勃发的年轻权臣的面貌…
  “我们是左明一派吗?”
  “不错,我们为左大人效劳,希望助左大人夺回失去的势力。”
  原来刑察司是左明的势力,看来我的选择没错。
  这一刻,他终於决定了,左明掌握中的刑察司将是他第一个落脚点。
  泰裕见他站著发呆,以为他不明白,继续解释道∶“你不在京城,也许不清楚,现在朱雀国内掌权的分别有三股势力,道官势力的领袖--道仙戟布,旧势力的领袖左明左大人,还有一个是在将军中地位最崇高的镇北将军蓝耀,其中自然是以戟布的道官势力最盛,左大人次之,蓝耀只能影响一半军力,势力最小,再加上在野的四大叛党,朱雀国内的势力划分大至如此。”
  经过一番分析,斩风完全明白了朱雀内的势力分布,这对他的计划很重要,要为冥界建立立足点十分困难,而且如何运作将会是其中的关键。
  然而冥门大界偏偏在道官势力强盛的朱雀国境内,而且还被划入了禁区,最好的办法莫过於借别的势力赶走道官,使禁区脱离道官的控制,才能使冥人可以从容地出入人界,而左明正是最好的人选,如果能帮他击退道官,也就等於是在帮自己,想到此处,他更加确定了今後一段时间要走的道路。
  他转头望著满脸失望的同僚,心道∶如果要顺利进入,眼前的问题就一定要解决,然而左明要找青云阁干甚麽呢?他既然没有通知道官,也就是说他与道官不同势力,难道是左明想吸纳青云阁的势力与道官的势力抗冲?
  “这个鬼地方,还是早点离开吧。”鸣一虽然想立功,然而吃了一次大亏,差点丢了一条命,只想著尽快把事情办,摆脱这个难忘的小山城。
  他的话无疑代表了其他几个人的心声,这次夹逆党和道官之间,要找到平衡点却又不得罪两方,难度极大,他们宁愿光明正大的恶战,也不愿意在情况不明的环境之中继续留下。当然,最主要的威胁还是来自於道官,一但让他们知道刑察司与青云阁暗通,只怕从此都没好日子过。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唠叨,坚不透风的树林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并不是在下方,而是在三丈高的树冠下层,随之而来的却是令泰裕等人瞠目结舌的箭雨。
  黑色的羽箭带著强大的破空之声,如同一张黑色的大网,罩向八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措手不及的人们根本无从反应,眼见锐利的箭尖扑面而来,只能闭著眼睛等死。
  就在此时,天空又洒下了另一场雨,迷迷蒙蒙,如梦似幻,仿佛凄美动人的春雨突然而至,紧张的气氛在这烟雨蒙胧之中化去了。
  然而在烟雨的边缘,两声惨叫还是打破了完美的画面,黄弹和姚平乐离斩风太远了,来不及躲入烟雨的扇形攻击面中,因而无法躲过致命的攻击,双双倒地身亡。
  “黄弹!姚平乐!”望著被射入刺猥的两名手下,泰裕的眼睛喷火似的染成了红了,牙齿紧紧地咬著著,发出嘶嘶的磨擦声。
  挡在他们之间的正是斩风,虽然烟雨可以进行大范围的攻击,但距离毕竟有限,看著两名横死的同僚,除了惋惜就只有愤慨。
  泰裕长长地吸了口气,忽然冲向树林。
  “老泰别去。”鸣一惊得大叫。
  泰裕没有理会,迳直奔至林边,朝著树冠下的大口高声嚷道∶“刑察司司察泰裕奉左明左大人之命,有事求见藏剑阁主。”
  林子中的确有人监视,从杜成雨的死,到尤牙的离开,都有人在通道上方的监视孔内看得清清楚楚,厚厚的树层密不透风,阻挡了声音传入,因此他们一直都以为斩风等八人是道官派来探路的,害怕他们找到打开入口的方法,以至於主动发起了进攻,此时听了这番话都露出惊讶之色,纷纷转头盯著主持大局的副阁主邢古。
  邢古也是大吃一惊,此时才知道这群不是道官派来的,不禁有些後悔,暗暗沉思了片刻,立即穿过长长的林间通道,又钻过几个林子,来到了巨齿山西侧的一段山壁上,一座借著山洞为主体而修建的大寨就藏在这里,外面有藏密的树林摭掩,无论是从上还是从外都看不到寨子,此处正是当日斩风发现青烟的地方,只是因为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发生,所以斩风没有想起青烟的事情。
  踏入寨中大厅,藏剑、弓弛和柳星等人正在坐著闲聊,见他匆匆赶到,都有些惊讶。
  “老邢,你怎麽突然回来了?”
  邢古皱著眉头道∶“阁主,事情有些变化,所以特来禀告。”
  藏剑脸色一沉,催问道∶“出了甚麽事?”
  “昨天晚上吵著要住客栈的那群人原来是刑察司的人,他们想求见阁主,今天找到了林中,我们不知道通林的西入口,说是有要事商议。”
  “刑察司!”弓弛笑了笑,转头朝藏剑道∶“想不到左明也插上一腿,看来小小的长山城大受瞩目呀!”
  “刑察司?”藏剑皱著眉头转头望向著柳星。
  “刑察司是朝中的小衙门,衙门虽小,但权力不小,算是皇家暗探,专察官员,掌握了这个小衙门就是权势的象征,如果真是刑察司派来的探子,说明不是道官,因为刑察司现在掌握在左明手里,左明与道仙戟布虽是同僚,但被戟布排挤,失去了不少权势,两者算是暗斗之势。”
  “哦!原来如此。”藏剑想了想诧异地道∶“刑察司想见我似乎有些古怪,莫非这里面有诈?”
  邢古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他们曾在西南的入口处与道官相遇,明明知道入口,却没有告诉道官,可见他们别有私心。”
  柳星站了起来,侃侃而道∶“藏剑阁主,依我看不必太担心。”
  “柳老有何高见?”
  “如今虽然道官得势,但权力分为三系,道官一系,军队一系,还有旧的官员一系,左明在道官没有得势之前是权倾一时的厉害角色,只因老皇帝逝世,加上道官的崛起,这才被迫放出了权力,但他现在还是旧官体系的代表人物,手中依然有些权力,绝不甘於在道官的势力之下生存,拉拢我们去对付道官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藏剑若有所悟,点头道∶“柳老的才识果然不凡,我以为道官已经控制了朱雀朝廷,没想到其中还有派系之分。”
  “自从风氏一族消失之後,军队一系有大半落入了道官的手中,馀下的小半都是守在偏远边界的军队,所以左明打我们的主意未必是要对付我们,对他而言,我们这些与道官为敌的人只是他的助力,而不是敌人,也许将会还跟我们合作。”
  藏剑微微一愣,沉吟片刻,又问∶“难道他想与我们联手对抗道官?”
  “正如邢副阁主所说,既然他们没有通知道官,一定是另有所图,依我看可以见一见。”
  藏剑点了点头,沉吟道∶“只要对青云阁有利,当然可以见面,只是现在情况危险,总寨位置必须保密,绝不能在这里见他们。”
  邢古提议道∶“不如去鹰嘴崖,那里有间小屋,可以用来谈事,而且那两个小子都去过鹰嘴崖,所以那里是最好的地方。”
  藏剑点头道∶“老邢,这事你去办,要让他们无所准备,这样才安全。”
  “是”
  ※※※
  初夜时分,鹰嘴崖前明月高挂,银白色的月亮皎皎地洒在清冷的山口上,泛起粼粼的白光,映衬著夜的寒凉。山风卷起,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山岭的咆哮,张扬著它的神秘和清冷。
  通往鹰嘴崖的羊肠小道上,一群身影披著月亮,静静的走著,所表现出来的低沉与四周的环境相互辉映,添上了一丝肃杀的气氛。经过了邢古的道歉以及泰裕的劝说,众人的愤怒被转架到道官的头上,毕竟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而起。
  邢古望著六个身影,心中十分歉疚,毕竟青云阁和刑察司没有任何恩怨,却因为道官的出现而使对方失去了三个人。
  踏上山崖,坐落在石屋之内外灯火通明,十几名彪形大汉举著火把站在门口,山风呼呼,吹得火苗乱闪。
  “原来这里就是青云阁的牢狱所在,的确与众不同。”泰裕走到崖边探头看了一眼,山下一片漆黑,阴森森,凄冷冷,顿时觉得心跳加速,目眩眼晕,赞叹道∶“你们两个居然都能平安离开,真是奇迹呀。”
  “是啊!”藏剑走出小屋,望著斩风淡淡一笑,道∶“他们是头一批从我的牢洞中逃走的人,我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是如何办到的。”
  泰裕借著火光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气宇轩昂,长相不凡,隐隐有一方霸者的威势,知道他必然就是青云阁的头号人物藏剑,恭敬地行了一礼,正色道∶“我是刑察司的司察泰裕,奉我们冬大人之命,特来拜会阁主。”
  藏剑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动他的身後,最後落在斩风,昨夜的那一场虽然没有真正动手,但紧张的局面记忆犹新,然而对於他的身份,心中依然有所顾忌,淡淡地问道∶“你到底是甚麽身份?”
  泰裕见藏剑没有理他,却先问起了斩风的身份,大为惊讶,插嘴道∶“他是刑察司的人,阁主有问题吗?”
  “真是刑察司的人?”藏剑带著强烈压迫感的眼神紧紧地锁在斩风的眼睛上。
  “是!”情况与昨夜大不一样,所以斩风没有还以颜色,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藏剑嘿嘿一笑道∶“小小的刑察司暗探竟然敢动手打道官,我倒是头一次见到,你的胆子不小啊!”
  “打……打道官!”泰裕和鸣一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打我一鞭,我还他一脚,合情合理,何况今天三位同僚死在这里,这笔债迟早要还。”斩风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反而语带双关,似是在责问藏剑为今日的事负责。
  藏剑看了看邢古,淡淡一笑,不再追问。
  鸣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惊问道∶“兄弟,你真的动手打了道官?”
  斩风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淡淡地道∶“连悬崖我都敢跳,何况是那种小事。”
  “悬崖!”
  这一次惊呼的是藏剑和青云阁的弟子,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斩风是如何摆脱牢狱的,然而方法之奇令他们的心灵被震撼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山洞到地面有多高,任谁也不会想到用跳崖来逃脱关押,然而斩风活生生站在面前就是最佳的例子。
  斩风不喜欢这种受人注意的感觉,所以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著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一阵阵的乱鼓声,激荡著他的胸怀。
  过了很久,藏剑才从惊愕中清醒,深深地看著他,这个青年的一言一行无不出人意表,就连他的来历和身份也是疑云重重,令人茫然找不到头绪,怀疑不但没有因为刑察司暗探的出现而减少,反而更加重了。
  斩风感觉到一丝异样,睁开眼睛,立时接触到藏剑咄咄逼人的目光,似要看透心扉的眼光,心中一动,似乎自己的出现使这位叱吒一方的豪杰感到不安。
  “阁主,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泰裕率先打破了僵局。
  “请进屋说。”
  “谢阁主。”泰裕拱了拱手,带著七人走入了不大的石屋。
  石屋里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张床,还有一些器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不知道刑察司找我甚麽事?”藏剑见众人落坐,也走到主位上坐下。
  泰裕换上了一副笑脸,拱手道∶“左明左大人知道阁主是当世英雄,想亲自会一会阁主,不知阁主意下如何。”
  藏剑暗暗点头,赞叹著柳星的猜测的确没有错。
  “左大人想见我,莫不是也想围剿我请功?”他有意挑拨了一句。
  泰裕连忙摆手辩解道∶“不是,我们绝对没有与青云阁对敌的意思,否则我们早就通知道官了,何必跑这麽远,如今左大人已到山外的凌关,正等著我们的消息,只要阁主定下时间地点,大人立即上山。”
  藏剑微微有些吃惊,左明的行动居然如此迅捷,可见他胸有成竹,似乎早就料到刑察司的人能找到自己,而且能成功的安排会面。
  然而他的心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疑惑,脸色一沉,问道∶“是谁告诉你们青云阁在长山城?”
  泰裕面有难色,犹豫了半晌才为难地说道∶“消息是左大人自己得到的,後来给了我们,所以我们并不清楚是甚麽人传递了消息,只听说是有人密报。”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藏剑的耳中却如同雷滚九天,惊澜万丈,整个人都似乎被震了起来,原本冷傲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拳头紧紧地捏成一拳,嘎吱作响,眼神中除了冷意还有杀气和愤怒。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青云阁里都是忠肝义胆的兄弟,一起与道官势力进行对抗,然而这一消息无疑对是对这种信任感的最强烈的冲击,怎能不感到心寒和怚丧,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意从心底涌出,因而站著发愣,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座的人见他神色极冷,都噤若寒蝉,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青云阁的弟子更是感到担心,却没有人敢劝。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著风声从崖外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紧接著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屋子,惊慌失措地叫道∶“阁主,不事不好了,一名道官坐著纸鹤闯进了寨子。”
  藏剑勃然变色,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沉著脸喝问道∶“说清楚一点。”
  这名弟子边喘边道∶“一名道官突然从天而降,还用火把把寨外的树林点著了,後来那道官守在火边,不少救火的人被他打伤。”
  “该死的道官。”藏剑怒气冲天,一张脸气得通红,如同同巨风卷潮,无法抑制,咆哮著吼了一声,似烈风般冲了出去,跳上一匹马扬鞭就走。
  邢古也随後策马狂追,瞬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直到两人消失,人们才反应过来,青云阁的弟子除了两个留守之外,其他的也都急忙往总寨赶去,只有两名弟子留守。
  泰裕等人遇到这种变故不禁面面相觑,大叹运气不佳。
  斩风拉著一名留下的青云阁弟子,小问道∶“总寨在哪里?”
  青云阁弟子惊魂未定,随口应道∶“巨齿山壁。”
  斩风猛地想起那一束淡淡的青烟,心中暗道∶“原来在那里,那段山壁面向西侧,不会有人经过,的确十分隐蔽。”
  青云阁弟子忽然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吓得面如土色,呆呆地看著他,一脸哀求。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斩风朝他点头示意,然後也走出了屋子望著漆黑的山路摇了摇头,又回到屋中。
  泰裕神色十分凝重,看了众人一眼,问道∶“道官总於找到了青云阁的总寨,火并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怎麽办?”
  “等!”
  目光霎时聚凝在斩风的身上。
  “兄弟,道官下手了,我们的事恐怕没机会了。”
  斩风心想坐纸鹤的道官应该就是不久前见的那个,刚才那人说一名道官,可见其他的道官并没有跟去,青云阁既然一直与道官势力对抗,力量应该不少,对付一个道官不可能全军覆没。
  “去和留没甚麽分别,不过万一青云阁胜了,机会就会自己溜走。”
  斩风淡淡的一句肯定了众人的决心,的确,回去与留下对他们而来并没有太大的分别,然而留下就代表诚意,也是完全任务所需要的重要因素。
  等待很漫长,门外山风随著黑夜的降临越来越猛,气温也越来越冷,留守的青云阁弟子点起了炭火,使室内的暖和了许多。
  碍於有对方的人在场,所以人们都不敢说太多,怕走露了消息,只有鸣一嘻嘻哈哈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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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28: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四章 惊见仙人
  斩风离开了小屋,来到鹰嘴崖的顶端,迎著寒冷刺骨的烈风而坐,漆黑的夜幕之挂著一轮皎月,洁白的月华如果如天下罩下的一层薄纱,罩在苍茫的山岭上,依依青山,仿佛是夜的娇躯,在月光的轻抚下显得蒙胧而迷人,呼呼的山风刮过,就像是撩人的轻羽,微微地掀起罩在娇躯上的细纱。
  这一幕使他想起了当初修练时的景像,一切都很相似,只是天上的缺少了妖异的紫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银钩。
  “人界的力量……人界的月亮会不会也像是冥月一样可以利用呢?”
  怀著疑惑和期盼,他开始尝试著对人界力量的试探。
  心神之中,蓝和紫两个力量的种力依然在成长著,没有了冥日和冥月的刺激,速度似乎减慢了许多,斩风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心神上的两团力量,两者相兼并容,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冲突,却也没有融合一体,只是单独的成长著。
  沐浴在银雨般的月亮之中,他开始抽离自己,以往的经历使他很轻易地控制自己的心神如实物般将射入内心的月亮紧紧地锁住如同一张硕大的猎网,将月华之美尽收心中。
  修练很顺利,与冥月那种狐狸般狡猾的紫光相比,人界的月亮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没有任何地挣扎,乖乖地任由心神束縳,没有丝毫的抵抗,温和的几乎让人舍不得碰它
  然而它似乎太温顺了,柔的就像一团棉花,没有一丝力量的张扬,无论多少月华被束縳,都无法在心神上种下力量的种子
  斩风感到很失望,虽然他明白得到新的力量并不是容易的事,但他的确很需要一种力量使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因此他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不断的失望,不断地尝试。
  银色的光芒虽然是力量的凝合,却也是力量完全的释放,所以月光内不包含任何的力量,即使束縳住再强大的月光也是无济於事。
  烈风刮得衣服哗哗乱响,他心里也像山风一声凌乱,虽然拥有两种力量,但除了使用冥武技和冥术之外毫无处,而人界的日月力量尽释,同样毫无用处,不禁大为烦恼。
  到底有甚麽力量可以随便使用而又能与道术抗衡呢?难道人界的力量需要用人界的方式吧,或许只有人界的人才能使用?如果是样,唯一提升的力量的方法就只有回到冥界,只是……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根本容许他回到冥界,而且也不相信人界只有道术这一种操纵力量的方式。
  难道是我的方法错了?
  “方法……”他忽然觉得想到甚麽,喃喃地嘀咕了起来。
  轰隆!鹰嘴崖突然震动了一下。
  斩风猛地回头一看,却见石屋熊熊地燃烧了起来,不禁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眼角忽然瞥见上方,抬头一看,却是尤牙坐著纸鹤得意扬扬地放声大笑。
  “想不到这里也有据点,哈哈,那群蠢货,虽然有些本事,可惜不会飞。”
  望著大火吞噬的石屋,斩风的心中只有两个字--愤怒。
  怒气如火山暴发似的涌上心头,几乎连肺都要气炸了,二话不说,提著刀就往尤牙奔去。
  听到脚步声,尤牙有些惊讶,低头望了一眼下方,火光虽然猛,但一时间也看清楚斩风的面貌,轻轻一笑道∶“原来还有一个,正好捉个活人回去。”说著,他竟然跳下了纸鹤,想正面击败这个不起眼的人。
  他太大意了,如果稳坐在纸鹤之上,几乎立於不败之地,因为斩风虽然大的缺陷就是不能飞,然而他却舍长求短,将自己暴露在斩风近似疯狂的攻击之下,命运如何可想而知。
  何况,斩风真的动怒了,因此展现出来的并不只是花月或是烟雨,而是两道如同紫电一般妖异的光芒,深深地插中了尤牙的心灵。
  刀光悄然无息地没入了他的身躯,仿佛刺中的不是人,只是溅出的血光才让人意识发生了甚麽事情。
  尤牙忽然笑了,笑得很安祥,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的痛苦,仿佛身躯已不在属於他,仿佛正在享受著极度的快乐,仿佛是在告诉对方“来吧,请杀我”。
  石屋的大火霹啪乱响,在呼呼在山风下,越烧越旺,映衬著满身血流如注的尤牙。
  怒潮中的斩风突然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看著尤牙出乎意料的反应,即使在掌山上的时候,紫月之瞳也似乎没有出现过这种威力,刚才的一击仿佛是被甚麽力量刺激了似的,发挥出奇效。
  这是怎麽回事?反应太奇怪了!
  忽然,脑子里浮现出冥皇的警告,紫月之瞳是一种极其强大的诱心力,虽然没有前人使用过的记录,然而那种诱人寻死的幻觉残酷而惨烈,後果可大可小,甚至无法控制,虽然他没有使用过冥月的力量,但凭著对力量的感觉,紫月之瞳力量阴险之极,无论使用者或是被使用者都是一种极大的逃战。
  “太古怪了,实在太古怪了。”
  尤牙软软地垂著脑袋,丝毫不敢再看对方,因为那刚才的那道紫光竟然引发了他求死的心,仿佛死才是一切的解脱,也是最美好的事情,因此他竟然一动不动,硬生生地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那是幻觉吗?为甚麽我会有这麽奇怪的感觉?
  回忆似乎有所缺陷,如梦似幻的紫色光芒就像天上划过的流星,一闪而逝,只能留下蒙胧的回忆。
  就在此时,斩风的眼中再次闪烁著杀气腾腾的目光。
  刀又动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鹤鸣在山崖上响起,如同仙乐般清鸣悦耳,使人听了心旷神怡。
  火光之中,一只洁白如雪的仙鹤掠过崖面,在两人的上空停了下来。
  难道是……
  斩风脸色大变,右手不由自主地捂著胸口,心脏急促的跳动感,一下一下地传到掌心。
  这声鹤鸣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与郭真的那只仙鹤一模一样。
  “仙人!”
  尤牙沙哑无力的惊呼声证实他的猜测,心念急转,忽然横刀在前,左手抹著刀上的鲜血涂在脸上,然而缓缓地抬起了头。
  明月之下果然是一只神骏的仙鹤,而仙鹤上坐著一名男子,因为月光从他背後照来,所以只看到身形,却看不清真面貌,只觉男子年纪不大,但气势不凡,缕缕白色的仙气正绕著他的坐骑和身子,唯一特别的是他手上的一杆银灿灿的长戟,戟身上盘著一只火红色的盘龙,小戟画枝上却是一条火红色的凤凰,戟尖则如同喷出的火焰。
  斩风第一次见到这种形象的仙人,与外表文雅的郭真和申豹差别极大,仿佛是一名仙界战士,心中颇为诧异。
  鹤背上的仙人看了一眼大火熊熊的石屋,又看了看满身鲜血的尤牙,眼光中多了一层不悦,而对象自然是拿著兵器的斩风。
  “可恶的贼子,被我撞上,算你运气不好。”仙人手持长戟,一脸正气,指著斩风怒骂。
  斩风不想解释,也不愿意解释。
  鹤背的仙人见他不理不睬,勃然震怒,驾著仙鹤浮到了接近地面的位置。
  斩风这才看到这位仙人竟是一个看似年龄与他相若的青年,修长身影,面若冠玉,眉若横剑,一头清爽的短发,再加上飘在身边的仙气,让人看上去英朗不凡,令人见之难忘,春日般的儒雅,夏日般的夺目,秋日般的清爽,冬日般的英朗,让人只看一眼就不由自地记下了他的容貌和气度。
  好出众的人品啊!
  面对如此出类拔萃的外表,斩风微微感到吃惊,心里似乎有点明白,为甚麽仙人在人界会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不只是当年拯救人界的恩惠,仙人高雅而又亲切的气质似乎也成为他们成功的因素之一,至少面前的这位仙人就是代表性的人物。
  青年仙人并不像郭真那样飞扬跋扈,也不像申豹目中无人,而是满脸正气,目不邪视,虽然微微有一丝傲气,却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平空添了一丝豪气。
  尤牙惊喜地看著他,然而血流的太多,脑子一晕,栽倒在地上。
  青年仙人看著倒地尤牙,脸色因为怒气而渐渐变红,明亮的眼睛中射出一丝厉色,扫视著斩风被血染的脸,质问道∶“是你干的?”
  事到如今,斩风也无所畏惧,提著刀迳直往尤牙走去,丝毫没有理会青年仙人的存在。
  “站住!”青年仙人脸色更沉,手中的长戟轻轻一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仙人,不会不知道四界和议吧!”
  “四界和议!”斩风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淡,然而青年仙人听在耳中却像一阵烈风,将他的怒火压了下去,脸上露出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斩风见他拼命地压抑著自己的怒火,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四界和议是仙界自己定的,如何也不可能自打嘴巴,否则也不会出现道士和道官这些新的势力代替他们影响人界。
  他提刀拨开长戟,而刀尖刚触到戟尖时,整把刀仿佛遇到了炼炉,突然间熔化成铁水,浇铸在地面。
  青年仙人忽然颤了颤手中长戟,戟尖的火色凤凰竟然化成一团火光飞了出来,舞动在夜空之下,意态万象,份外耀眼,炽热感将夜的清冷一扫而空,仿佛太阳一般,照射著整个山崖。
  斩风虽然四国和议封堵他出的理由,却从未大意,见火凤突生,神情立时紧绷了起来,准备随时应战,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先动手,否则只会给了对手堂而皇之的攻击理由。
  青年仙人没丝毫没有战斗的打算,火凤在他的操纵下向著鹰嘴崖中段的平地上俯冲而下。
  轰隆--
  霎时间山崩地裂,坚若磐石的鹰嘴崖突然消失,因为鹰嘴的部份被火凤的一击之力从中断开,沿著山壁坠落在山脚之下。
  这就是仙术真正的力量吗?望著犬牙形的断崖,斩风不能为之动容,这种气势磅礴的威力正如仙界一般夺目耀眼,令人望而生畏。
  “即使是四界和议,也不能阻止我救人!”青年仙人甩出一道白气卷住昏迷中的尤牙送上鹤背,接著也跳了上去,冷冷地看了斩风一眼,扬风而去。
  “仙人……果然不凡,不过我绝不能输给你们!”斩风望著消失在黑夜中的仙鹤,心中忽然燃起强盛的斗志。
  断崖处又传来一阵山石滚落的声音,在黑夜中份外响亮。
  他走到断崖边,低头望著漆黑的深渊,心中开始衡量著自己的力量,他所擅长的是对人的攻击,无论是所学的冥武技还是冥术,攻击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人。
  然而看著火凤造成结果,他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对敌人身躯的攻击力虽然不弱,但面对可以用仙术做远程攻击的仙人时,攻击力就会受到限制,甚至无法施展,正如在迎仙崖对战申豹一样,距离过远使紫月之瞳和冥神之瞳都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
  看来要学的还很多!仙人的确不容小视,只可惜冥术的典籍只剩下冥神之眼和冥引术,否则也不会捉襟见肘。
  微凉的山风拂动衣角,也带动了斩风的沉思,刚才月光的尝试失败了,因为它没有隐藏的能量,身边也有许多能量。
  “要是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外面的力量就好了,可惜心神只在体内。”他抬起右手,感受到风从手上掠动,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丝感叹。
  “斩风!”
  斩风倏的一愣,回头望去,赫然发现鸣一和泰裕等人的身影,不禁又惊又喜,连忙迎了上去。
  “你没事吧?”鸣一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惊奇地发现除了脸部有血渍以外,几乎毫发无伤。
  “没事,你怎麽会……”
  “我们几个睡不著,肚子又饿,所以想进林子打点野兽,刚才见你一个坐在崖边,像是在练功,所以没有打扰你,没想到刚走不久,就听到一声巨响,回头再看,石屋已经烧著了,後来又是一阵山崩似的震动,我们不敢回来,就在山间的林子里躲了一阵。”泰裕望著火势渐弱的石屋依然心有馀悸。
  山间又响起清脆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转头望去,只见藏剑领著一群飞奔上山,突然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
  “这是怎麽回事?”藏剑满脸怒气的冲到斩风等人的面前,指著倒塌的石屋大声问道。
  泰裕一脸无辜地道∶“我们受到攻击,幸好命大。”
  “攻击?”藏剑脸色极沉,跃下马背静静走到石屋前。
  “啊--这鹰嘴崖怎麽会变这样?”鸣一忽然惊叫了起来。
  众人甩头望去,赫然发现鹰嘴崖的鹰嘴已经不存在了,只留下断崖,不禁大为震惊,一起涌到了崖侧。
  望著深渊,藏剑等人都意识到刚才发生了大事,因为这山崖似乎不可能自已断开,一定是受了外力的作用,然而击断山崖需要何等的力量,想到此处,众人都有些茫然。
  “阁主,这里太奇怪了!”
  藏剑脸色异常的凝重,扫视了泰裕等人,喝问道∶“刚才发生了甚麽事?”
  泰裕和鸣一不约而同的望向斩风,只有他一直留在崖上,自然看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仙人。”斩风淡淡地应了一句。
  “仙……仙人!”两个字恍若雷鸣一般炸响在其他人的耳边,所有的人都惊得面如土色,仿佛被电击似的,从一对对闪动的眼光可以看到他们心神的波荡和颤动。
  斩风见了他们的表情有些感慨,仙界的威摄力何等强大,单看这一副副又敬又畏的表情就足以明白,连藏剑这种与道官做殊死抵抗的人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
  想不到仙界的威信竟然如此之重,看著这些敬畏的目光,斩风可以想像到如果有一天仙界出面要他们与道官和解,只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乖乖地放下兵器,做个乖乖地顺民。
  想到此处,他不禁为日後的计划感到有些担心,即使推翻了道官,也可能因为仙界的一句话而功亏一篑,所以冥界自身的强大才是让仙界和人界接受的最要关键。
  藏剑深深地吸了口气,慨叹道∶“想不到连仙人也惊动了。”
  “仙人怎麽会突然击断山崖呢?难道是有人触怒了仙人?”
  霎时间目光又聚焦在斩风的身上,邢古看了一眼石屋,沉声问道∶“难道是你毁屋杀人,因而引起仙人大发雷霆,劈断了山崖?”
  一言即出,所有的目光都变得一致,就连泰裕等人也有所怀疑。
  面对无缘无故的指责和怀疑,斩风冷漠以对,冷雪似的眼光扫视著众人,反问道∶“为甚麽不认为是仙人干的?”
  “仙人?仙人怎麽会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藏剑不犹分说,竟然一口否绝了他的想法,而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这种思想已经埋藏在内心很久了。
  其馀的人神色之中都有赞许之色,似乎都有同感。
  斩风感到十分惊讶,藏剑如此坚决,说明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因为事件而产生的想法。
  一个会毫不犹豫对抗道官的人却对於道官背後的仙界毕躬毕敬,不敢有丝毫亵渎,对斩风而言几乎难以想像,然而眼前的现实就是如此,不容他怀疑。
  难道他们不知道道官就是仙界势力的延伸?还是……
  他突然感到一阵迷惘。
  “把事情推到仙人的身上,亏你想得出来,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讲情面。”邢古却没有放过他,继续向他发难,满脸怒气地大声喝斥著。
  斩风本已是耐著性子解释,依他的性格,这种不关己事的解释毫无必要,此刻见他还不依不饶喋喋不休,心中的怒火再难按纳,眼角微微一抬,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视了片刻,突然伸出指著他的鼻子喝道∶“信不信由你,仙人我都不惧,何况是你。”
  邢古怒色满面地回应道∶“大言不惭,我劝你乖乖地说出实情,不然”
  泰裕连忙走出来打圆场,朝著邢古拱手含笑道∶“副阁主别生气,他不是那种人,一定是有甚麽。”
  “他满脸血渍,分明是仙人惩治的结果。”
  “不是他还会是谁,难不成是你们合夥的干的!”
  “对,他们都有嫌疑,只是没来得急逃走而已。”
  怀疑和猜忌充斥在空气之中,气氛变得异常紧张,矛盾在一瞬间扩大了六倍,嫌疑犯也从一个增加到六个,泰裕等五人很快就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改变了。
  他们突然感受到斩风刚才所承受的一切,不由地愤慨莫名。
  鸣一再也忍不住了,扯著嗓子大声叫道∶“你们不也杀了我们三个人吗?而且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这一番话无疑火上浇油,将山崖上的气氛引向了爆炸的边缘,所有的人都感觉心跳在加速,怒火在燃烧。
  藏剑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地道∶“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是杀了你们三人,如今你们也杀了我们两个,从此以後两不相欠,回去告诉左明,我青云阁不会与他合作,更不会投到他的麾下。”
  泰裕大惊失色,狠狠地瞪了鸣一一眼,一揖到地,恭敬道∶“阁主不必听他胡说八道,我是他的上司,我说得算,一切以两家的和睦为重,其他的事都好说。”
  “我主意已定,送客。”藏剑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甩头走向火场。
  鸣一只是愤然说了句话,没想到竟然破坏了任务的完成,无奈而又无助的望著斩风,除了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做。
  斩风其实处於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要留在刑察司,破坏任务无疑是自断前路,然而委屈解释不是他的性格,而且对青云阁感到极大的失望,甚至对其他的三大逆党的感觉也不像之前那样亲切。
  邢古冷冷地道∶“还不快滚,不然拿你们的人头祭奠我们的兄弟。”
  泰裕虽然心中不愤,然而重命在身,急得汗流夹背,止住斩风的衣服问道∶“老弟,这可不是小事,快说句实话吧,事情到底是谁干的?”
  斩风随手指了指地下。
  泰裕回头望去,刚才藏剑站著的地方有一片白色的东西,走上去捡起来看了看,赫然发现是一只被踩扁的小纸鹤。
  “纸鹤?难道是……”
  初升的太阳如同一颗巨大的白蛋,跳出峰顶,微暖的阳光洗去了夜的清冷,一切都变得生机盎然。长山城外,泰裕八人,骑著快马小跑而出,沿著山路往山外奔去,此刻他们的心情正如初升的艳阳的一般,扫去清冷,迎接欢快,一副副表情都是那麽轻松,嘴角不时流露出的笑容也诉说著心中的喜悦。
  “幸亏最後化解了麻烦,不然就麻烦了。”鸣一笑吟吟转头望著斩风,“藏剑这人还真不错,当面向你道歉,不愧是一方豪杰。”
  “是啊!”泰裕心有馀悸地道∶“真是险啊,如果不是藏剑深明大义,我们就没办法交差了。”
  鸣一见斩风丝毫不为所动,眼中还有一丝看不出懂的奇色,不禁有些好奇,踪马贴近他小声问道∶“你怎麽了?如果不是你指出证据,他们一定把我们当成敌人,只怕连下山都难。”
  “仙人,真有那麽崇高吗?”斩风迷惘地望著他。
  鸣一笑道∶“那是当然,仙人大地的主宰,是人界的保护者,地位无与伦比,自然要万分尊敬。”
  “是嘛!”斩风忽然感到一阵孤独,连鸣一这种小人物都万分崇敬仙人,与仙界对抗无疑是一条孤独的道路,人界里的任何人也无依靠。
  鸣一忽然羡慕地叹道∶“你能见到仙人,运气真好。”
  斩风只是觉得无奈和迷惘,无论是青云阁或是鸣一等人,即使知道杀人的是尤牙,却仍然对仙人没丝毫的怀疑,竟然还以为是仙人惩治了尤牙,而且一本正经,不容外人对仙人有任何批评。
  他忽然想起童年,年幼的他何尝不是对仙界抱有极大的好感,只是去到冥界,又见识到飞扬跋扈的郭真,感观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看来一定将禁区的道官全部赶走,然後再找冥人帮忙,否则将来只怕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困境。
  “以前觉得这群人只不过是草寇,成不了气候,没想到他们的确有实力与道官对抗,现在看来四大逆党的确不是乌合之众,左大人想拉拢他们的确不错。”泰裕回头望向远离视野的长山城。
  “左大人不怕与道官对立吗?”斩风插嘴问道。
  泰裕耸了耸肩,含笑道∶“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明白的事了。”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道官如何知道有人被杀,只怕会大举进攻,这小小的长山城将会给成战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泰裕当然也不愿意参与道官与青云阁之间的事,点头道∶“斩风兄弟,这次你立了功,回去见到大人,我亲自正式保举你做刑察司刑探,小杜他们三个都殉职,我们这组正好缺人。”
  “嗯!”离去之际,斩风想起了流千雪,一个善良的少女似乎不应该留在这个性命拼杀的地方,尤其她只擅长治疗,一但遇袭,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逃脱。
  想著,他忽然摇了摇头,暗暗苦笑道∶“我怎麽为一个道官担心了。”
  “希望那位美丽的道官会不会有危险呢?要是战死就可惜了。”鸣一忽然喃喃地
  念了一句。
  斩风心头一震,一阵担心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走吧,她的生死与你无关,反正你也是白想。”泰裕重重地拍了鸣一一掌。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五章 夜鹰团长
  奔出三十里,六人下了长山,越过了一条清溪,又奔上了蜿蜒曲折的盘山小道。
  忽然间,前方传来叫声以及兵器的触碰声,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前面激斗,六人猛然勒住了马缰。
  “老泰,怎么办?”
  泰裕轻喝道:“不要乱动,也许又是道官和青云阁的战斗,我们绝对不能露面,都退入树林,等他们打完再走。斩风、鸣一,你们去看看。”
  “是。”
  鸣一与斩风跳下马背,沿着山道旁的树林外围窜行,绕过几个弯道,面前出现了一个山坳,坐落在山道的右侧。
  两人钻入树林,小心翼翼地透过树间的空隙张望,然而只看了一眼,就异口同声地惊呼了起来。
  “是她!”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俏影如柳的流千雪,然而此刻的流千雪,却失去了甜美而亲切的笑容,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坐在地上。
  她身旁的黄土地上鲜血淋漓,一名道官已经命丧当场,另一名道官依然在做殊死搏斗。
  最令他们吃惊的却在是在半空,一个黑影没有任何坐骑,却能在天空自由翱翔,如同鬼影般四处幻动,将余下的一名道官打得满身是血,眼见也不能活了。
  周围还站着二十几个人,将山坳的出口封死,正抱着双臂站着看热闹,还不时地呐喊、叫好。
  “道官不是会遁术吗?怎么被打得如此狼狈?”鸣一忍不住低声惊呼了起来。
  斩风定睛望着半空的黑影,一身黑衣,脸上也用黑纱罩着,从身形上可以看,这人是名女子,令他惊讶的是,这女子下手却异常的凶狠,如影似幻的身子,所到之处往往带起了一道血红色的光壁,如同一把飞舞的血刀,任何物体接近,都会被光刀卷碎。
  看到了这一幕,他忽然感到一阵惊喜,这个黑衣人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于道术,由此可见,人界之中除了道术,还有更多不同的力量。
  但他又感到了一丝担忧,冥界似乎忽视了太多的东西,毕竟相隔了五百年,人界给他们的印象,依然残留在以往的记忆之中,即使对于道术,也没有太高的评估。
  时代变了,道术的威力何其强大,如今又出现与道术抗衡的力量,冥界想在人界平安立足,单凭冥武技,只怕没有任何优势。
  “啊——”
  就在斩风沉浸在思绪之中时,一只断臂飞上了半空,鲜血喷洒的满地,紧接着道官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斩风,他们要对付她!”鸣一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实力的欠缺使他丝毫不敢动弹,只能求助于斩风。
  斩风心中大震,甩头望去,只见黑衣女子从天空中跳了下来,正慢慢地向着流千雪走去,杀气腾腾。
  黑衣女子迳自走到流千雪的身边,冷笑地道:“好标致的小美人,可惜你是道官,不能不杀你。”
  “我又没有惹你,为甚么要杀我?”流千雪呜咽着极力争辩,那娇柔可怜的目光任谁都无法下手。
  “嘿嘿,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真会心软。”黑衣女子打量了她两眼,忽然冷冷一笑,伸出右手,掐在流千雪的咽喉处。
  “放开她!”
  黑衣女子微微一愣,转眼望去,一名青年手握钢刀挟持着一名手下,黑衣女子既惊又怒,却又对他无声无息的出现,感到极为惊讶。
  “放手!”其余的黑衣人将斩风团团围住,怒瞪着他。
  “放人!”手上拿着死去的同伴的钢刀,斩风冷然应道。
  “救我!”流千雪看到了救星,煞白的脸色微微染上一抹红色,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黑衣女子被斩风的冷傲激怒了,忽然用掐着流千雪的脖子,厉色喝道:“你敢动手,我剐了她。”
  “你可以试试。”斩风不受她的威胁,手腕轻轻一划,刀锋便在人质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混蛋!”
  “放了她,不然剁了你。”
  周围的黑衣人看得怒火冲天,但不敢冒进一步,只能愤愤地瞪着斩风。
  黑衣女子对于斩风强硬的态度感到十分诧异,虽然意在救人,但态度和语气上,又似乎不在意手中道官的死活,疑惑的目光扫视着他,问道:“你不像是道官。”
  “我不是。”
  黑衣女子愣了愣,问道:“那你到底是甚么人?”
  斩风扫了一眼流千雪,淡淡地道:“她的朋友。”
  黑衣女子愕然看着流千雪,忽然若有所悟,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是情人吧?”
  “不是!”流千雪满脸羞红,抢先叫了起来。
  “只是朋友?”黑衣女子疑惑地看着她。
  斩风神色极为不悦,不耐烦地道:“你可以杀人,我也可以杀人,不必白费时间。”
  黑衣女子没想到他竟然反客为主,逼自己做出决定,仿佛是自己求他放人,不禁又气又恼。
  “我数三声,不放人的话,我先砍下他的左臂。”
  斩风的无情和冷酷,着实令在场的所有人大为震撼,一起望向了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犹豫了片刻,愤恨地松开捏着流千雪脖子的手,然后转头怒喝道:“快放人。”
  “过来吧!”斩风放开了挟为人质的黑衣人,朝惊魂未定的流千雪招了招手。
  流千雪从死亡边缘脱身,惊魂未定,似乎有些不相信敌人会轻易地放了自己,愣了片刻,才拼命地跑到斩风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深怕自己会被舍弃似的。
  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柔弱、无助的眼神,让人既怜且爱,看得斩风神摇心曳,仿佛春风拂柳一般。
  他急忙甩了甩头,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沉声问道:“没事吧?”
  “谢谢你!”接触到那深邃的眼睛,流千雪仿佛觉得信心陡增,惊魂稍定,展颜朝他嫣然一笑。
  斩风呆了呆,随后又把目光移向黑衣女子,心头暗暗苦笑道:“我是怎么了,甚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黑衣女子虽然下手狠辣,却是与道官做对的人物,也算是自己人,而我却为了救一个道官,而与他们发生冲突。”
  黑衣女子见他在人单势孤的情况之下,居然守信放人,点了点头,赞赏道:“不错,算是条汉子。”
  “老大,不能放他们走,尤其是那个道官,她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黑衣女子的目光移向了躲在斩风身后的流千雪,淡淡地道:“原本可以放过她,只是事情不只关系到我们,还关系到其他人的生死,不能轻易地放你们走,除非你胜了我。”
  流千雪委屈地道:“我们无怨无仇,你为甚么要杀人?”
  “无怨无仇?”黑衣女子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容。
  “你……”流千雪被她的异常反应惊呆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斩风却从中得了共鸣,从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所承受的东西,不由得对她感到有些亲切,但既然出手,就没有退让的余地,更何况他不愿看着流千雪被杀。
  “散开。”黑衣女子轻喝一声,然后跳上半空,在离地一丈高的空中盘膝而坐。
  斩风感觉黑衣女子的威胁极大,可是流千雪就在身后,不可能使用冥术,而且也不愿意杀掉这些与道官对抗的人。
  “为甚么一定要杀来杀去?我甚么也没做,而且还救了那么多人,为甚么一定要杀我?我不明白!”流千雪有了斩风在身前,斩风的气势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因而将心中的不解一一道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斩风已经很了解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女,道官的罪行绝对不会与她有关,只不过她的身分,会使别人将其他道官的行为也算在她的头上。
  “别怕。”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想起了那两夜彼此相拥的时光,鼻子里仿佛又嗅到了那丝发香。
  “嗯!”流千雪又笑了。
  黑衣女子怔了怔,凝视着流千雪,冷冷地道:“道官灭我全族,我为甚么不能尽灭道官?”
  “全……族?”流千雪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双眼发直,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似的。
  “也是全族!”斩风感到了共鸣,想不到面前的这名少女与自己一样,也是全族被灭。
  黑衣女子仰头望天,眼角忽然闪出一丝泪光,喃喃地道:“我能向谁去问为甚么?谁能回答我?”
  “不……不是真的……不是……”流千雪软软地靠在斩风的肩头,目光呆滞,眼泛泪光,不知是为道官而哭,还是为了黑衣女子。
  软玉贴身,幽香轻溢,斩风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柔和,然而任何劝说的话都无法出口,因为黑衣女子所说的,与他心中的恨意完全一致,只有共鸣,没有指责。
  “机会只有一次,打赢我就可以走。”
  斩风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你是道师,难道没有应战的道术吗?”
  流千雪呆了呆,似乎突然想起自己道师的身分,喃喃地道:“对呀,我是道官,我能救人,怎么吓得全都忘了?”
  斩风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劝道:“你不是会遁术吗?快走吧。”
  流千雪却指着黑衣女子道:“她好像能看穿遁术。”
  斩风大为震惊,以他的实力尚且看不透遁术,没想到黑衣女子却能找出遁行的痕迹,实力如何,可见一斑。
  “我怎么忘了救他们,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吓呆了,我不该没有反应。”流千雪抬头望向死去的两名道官,满脸的自责和歉疚。
  “你找个机会遁走吧,我缠住她。”斩风轻轻地推开她,走向了黑衣女子。
  突然,一阵薄薄的绿光从后袭来,瞬间便卷住了斩风的身躯,如同为他披上了一件绿色战袍。
  斩风大为惊讶,摸了摸身子,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只觉得肌肤似乎被一种力量包裹着。
  流千雪走了上来,小声说道:“这是神愈术,可在短时间内自动治愈任何伤势,不过效果时间很短,一定要速战速决。”
  斩风点了点头,神色更为自信,提着刀便直往黑衣女子扑去。
  黑衣女子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刚才的流千雪柔弱不堪一击,所以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此刻的流千雪却截然不同,绿光虽然薄如细纱,却透着一股正气,其中一定藏着特别的效用,不能不小心。
  斩风使用的依然是花月,就连他自己也感到,这样的手段过于枯燥乏味,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何况此时有流千雪的道术相助,就算是最普通的攻击术,也能有极大的效用。
  黑衣女子也动了,竟然如影随形地随着斩风的移动而移动,仿佛完全洞察了影子的移动。
  居然又被看破了!
  斩风满腹惊讶,花月第一次被看透是在迎仙崖上,但夜鸠是仙兽,拥有平常人不能拥有的力量,所以并不足为奇,然而黑衣女子是人界的普通人,却拥有着同样的神奇能力。
  但他的刀势并没有停顿,那是建立在对流千雪的信任之上。
  神愈的确不同凡响,这也是流千雪年纪轻轻就能跻身道师之阶的原因,黑衣女子光刀似的攻击,虽然抢先攻到斩风的身边,也留下了无数道伤口。
  但神愈的强大治疗力,在一瞬间又将这些伤口愈合了,使所有攻击都功亏一篑。
  “这是怎么回事?”黑衣女子原以为一战成功,没想到明明劈了对手十几下,却仍是毫发未伤,心中充满震撼。
  她犹豫之际,斩风却没有停歇,明晃晃的钢刀狠狠地砸了她的背上,“砰”的一声,黑衣女子被掀上了半空,摔向了五丈外的地面。
  “团长!”黑衣人们无不惊呼着冲了过去。
  斩风没有再攻,拉着目瞪口呆的流千雪,冲进了山道之侧的林中。
  一直奔出了二里地,斩风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发现流千雪的目光正盯着两人相牵的手,并闪动着怪异的光芒,他忽然想起那两个夜晚,手一直都是相牵着,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吗?道官真的杀了她全家吗?”流千雪靠着小树,呢喃着问道。
  “嗯!应该是吧!”斩风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被她的问题触动心神,转开眼眺望着树林深处,不想用带着仇恨的眼神看她。
  “可是——”流千雪忽然想起了死在掌山的五十名道官,忽然明白了,喃喃地道:“难道他们杀死那么多道官,是为了报仇?”
  斩风没有回应,脑子里想着黑衣女子,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故事,家族全灭,仅存她一人,又得到了力量,要向道官索仇。
  “我的面罩!”
  流千雪忽然跳了起来,满脸惊慌,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身边的土地,似乎在寻找着甚么。
  斩风抬头望了她一眼,诧异地问道:“甚么事?”
  “我的面罩掉了!”流千雪急得眉心紧锁,慌张地在附近的草丛中摸索着,就像是丢了最心爱的宝贝似的。
  “甚么面罩?”斩风对她激动的反应颇为惊讶。
  “是一个很漂亮的银白色的面罩。”流千雪一边解释,一边忙着搜寻,额上已经是香汗淋漓。
  “银色的,那不就是……”
  斩风仿佛受了电击似的,愣在当场,迷乱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流千雪的娇躯上,目瞪口呆已不足以表示他内心的震撼,仿佛地震一般,将心中的那座冰山震得摇摇欲坠。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到底丢在哪里了?”
  流千雪全神贯注地投入寻找雪银面罩,丝毫没有察觉到斩风的反应。
  “唉……”斩风少有的叹息了一声,眼神从未如此柔和,轻轻地唤道:“别急,也许在路上,也许在那个山坳处,我们慢慢找。”
  “嗯!”流千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真有那么重要吗?”斩风喃喃地嘟囔着。
  流千雪幽幽叹道:“人死了,火那么大,甚么也不可能留下,只有这么一件东西,想是留个纪念,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那……”说到一半,她忽然沉默了。
  斩风知道她指的是冥神之眼异样蓝光,心中又是一阵颤动,深深地吸了口气,劝道:“我们沿着路往回找吧!”
  “嗯!”
  山中荒芜人烟,所以走过的痕迹依稀可见,因此两人很容易就找到道路,并沿这条走过的道路慢慢地寻找,都忘了自己还有大事要办。
  虽然只有两里路,但找了几个时辰后,两人才回到山坳。
  山坳中的血渍已经不见了,尸体也不见了,地面上撒上了一层黄土,似乎是被人清理过了,四周寂静,马和包袱都不见了。
  “这里也没有!”流千雪满脸失望,噘起俏嘴幽幽一叹。
  “也许是被人捡走了——对了,我的同伴呢?”斩风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事情,猛然抬头,却见西沉的红日挂在山头,微微一愣。
  “我还要下山,这可怎么办呀?”流千雪也意识到自己太专注于寻找面罩,以至于忘记了下山,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无食物,也无马匹,不禁大为苦恼,有些手足无措。
  斩风望向长山城的方向,估算了片刻,道:“马跑了几个时辰,走回去至少也要一天,去淩关只怕更远,我看还是往回走吧。”
  “可是——”流千雪想到随行的两名道官都死于非命,不禁有些害怕,怯怯地望着地下,双手搓弄着衣角。
  “我送你回去!”
  流千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还是出山吧,这样回去,师父一定会骂我。”
  “好吧!”斩风也不想回到是非之地,昨夜仙人的出现,使他十分担心身分会败露。
  “谢谢你。”秀丽的笑容,再次回到了流千雪的脸上,笑得很开怀。
  夜幕很快便重临山地,斩风和流千雪在山溪边静静地坐着,等待天明后起身上路,夜色深沉,两个都没有睡意,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之下。
  流千雪悄悄地望了一眼斩风,心中有些忐忑,与陌生男子在野外过夜,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斩风的表情虽然平淡,但为人却很和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斩风的身上总是有着一丝让外人感到有些不解的孤冷。
  转头看了看四周,她忽然想到那两个夜晚,躲在银面男子的怀里一起看星星、说话,心头一阵荡漾,喃喃地道:“好相似啊!”但想到他已藏身火海,不禁幽幽地叹息了起来。
  斩风没有看她,手中的树枝不断地拨弄着草地,脑海中同样闪过与流千雪在禁区内的一幕幕画面。
  “如果你用遁术,应该可以更快一点。”
  “我不敢一个人走山路。”流千雪娇笑着吐了吐头。
  “是吗?”
  流千雪凝视着黑夜中潺潺的溪水,忽然幽幽一叹,喃喃地道:“可惜少了蓝色。”
  “蓝色!”斩风仰面卧倒在草地上,呆呆地仰望着满天星空。
  “你和他有点像。”流千雪捡起了一颗小草攥在手里,轻轻地转动着,神弛物外,仿佛在回忆着甚么。
  斩风只觉得身子仿佛在瞬间被冰封了,连一根小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急促的心跳,如同战鼓般阵阵地敲响着,时间对于他来说仿佛停顿了似的,等待着流千雪后面的话。
  流千雪甚么也没有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神色间流露出一阵伤感,还有一丝追忆。
  空气传来一阵轻轻的吐气声,斩风瞥了她一眼,将双手垫在脑后,一副轻松的神态,然而内心却是百感交集,情绪再也无法平定,尤其是那一阵阵熟悉的幽香飘入鼻中,心神更是恍惚。
  “明明只是两天,为甚么总是忘不掉呢?”
  流千雪喃喃地嘀咕了一阵,突然像是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似的,玉脸生霞,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见他似乎甚么也没有听到,庆幸的捂着胸口吐了吐舌头。
  不到片刻,她又幽幽地叹息了起来:“不知甚么时候才能完成修炼,进入仙界!”
  斩风身子微微一颤,又恢复了平静。
  思绪没有停顿,夜空中的星海,再次将他们引入了迷惘之中……
  长山城离山口的淩关直线距离有百里之遥,然而山路起起伏伏,弯弯曲曲,单以山路计算,有二、三百多里之长,而且下了长山之后,小路众多,人烟稀少,有荒凉的感觉。
  两人结伴走了几天,终于踏上山口前最后一座山峰,远远望去,山势已尽,淩关灰色的高大城墙坐落在两山之间,十分显眼。
  “终于到了。”流千雪显得犹为兴奋,挽着斩风的手臂又跳又笑,笑逐颜开。
  “是啊!终于到了。”
  斩风在为泰裕等人的境况而感到担心,怕他们与黑衣女子之间发生冲突。
  “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流千雪想起这些日子结伴而行,既感激又庆幸。
  “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流千雪嫣然一笑。
  忽然,两人身后的山道,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斩风回头一看,赫然发现是是泰裕等人的身影,不禁愣住了,没想到他们骑马居然比自己还慢。
  鸣一也看到了他们,大喜过望,抢先纵马冲上了山头,挥手笑道:“兄弟,你没事就好。”
  “你们骑马怎么比我慢?”
  鸣一跳下马,瞥见流千雪俏生生地站在旁边,随即朝斩风挤了挤眼睛,小声调侃道:“你英雄救美,善后的工作,自然要做兄弟的代劳。”
  斩风忽然从他的手里把马缰抢下,然后塞到流千雪的手里,道:“淩关就在前面,道路也是一目了然,我就不送了。”
  流千雪没想到,他居然不把自己送入淩关,不禁感到十分诧异,呆呆地看着他片刻,随即温顺地点点头,含笑道:“谢谢你,进了淩关可以找我。”说罢,跨上马背向淩关跑去。
  斩风目送她离去,眼神中似有解脱之色,又有一丝不舍。
  鸣一大为惊讶,拉着他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把她放走了?快追呀!”
  斩风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刚下马的泰裕走去,问道:“你们怎么走这么慢?没出事吗?”
  泰裕笑道:“不但没事,反而得了好处。”
  “好处?”
  “那批黑衣人是夜鹰团,也是左大人要找的逆党之一。”
  “夜鹰团!”斩风不禁微愣住了。
  泰裕点头含笑道:“是啊,那个能飞的女人,就是通缉榜上排名第一的夜鹰团团长砚冰,听说实力还在藏剑之上,想不到竟然被你和那位道师合力击败了。”
  “嗯!”
  “左大人原本就想联络四大逆党,遇到夜鹰团正好为左大人带话,不过她不相信,所以把我们带回长山城,得到青云阁的证实,才肯放人,因此我们走得慢了。”
  鸣一笑着插嘴道:“更想不到的是,沧浪社的弓弛早就上山了,正与藏剑在一起,如此一来,四大逆党中的三个都在长山,小小的弹丸之地真是卧虎藏龙,那十几名道官只怕凶多吉少了。”
  “原来那个弓老大就是弓弛。”斩风恍然大悟,难怪当日就觉得他与藏剑平起平坐,原以为是副阁主,没想到竟是沧浪社的老大。
  “上路吧,左大人和冬大人正等着我们回报消息。”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六章 道圣麟云
  淩关建在两山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扼住山区的咽咙,是进山的重要道路,如果不从淩关进山,就要翻过高山,所以一般人都走淩关。
  六人来到关前,远远就发现关口的气氛有些异常,大批的士兵们在关外巡逻,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出了甚么事?我们走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泰裕着实有些吃惊,淩关外的情景绝对不是普通现象,一定有大事发生。
  没等他们询问,一群士兵就冲了过来,挺枪指着六人。
  “甚么人?”
  泰裕跳下马背,含笑道:“我是刑察司司察泰裕,这五位都是我的同僚,奉左明左大人的命令进来探查消息。”说罢,便掏出腰牌递给士兵。
  士兵们听说是左明的属下,态度立时变得十分温和,但并没有让开道路,只是回头唤来了守将。
  守将听了事情之后,神色更是温和,取了腰牌在手,含笑道:“奉麟云道圣的命令,淩关的西侧关口只能出不能进,不过,你们是左大人的人,想必可以通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请示。”
  “麟云道圣来了!”
  泰裕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次的事件,连朱雀道圣之首的麟云都被吸引而来,说明道官这次是大举出动。
  “昨天刚到,还带来了很多道官、道仆和道奴,听说是追捕夜鹰团而来,正准备进山。”
  泰裕等人勃然变色,面面相觑,小小的长山城不但来了三大逆党,连名动一方的道圣麟云也要带人进来,还有仙人出现,只怕会有一场大火拼。
  斩风不识麟云,见众人脸色凝重,拉着鸣一小声问道:“麟云是谁?”
  “你不知道?”鸣一满面惊色地望着他。
  “不知道。”斩风摇了摇头。
  “麟云是道圣之首,仅次于道仙,权势、地位都非同小可,道术更是神奇,听说与他对抗的人都被炸成碎粉,尸骨不全。”
  “道圣!”
  斩风神色略变,心中忖道:“不知道这个麟云的实力到达甚么程度,不过道官九等,道圣是第二等的道官,力量应该不弱。”
  过了片刻,守将领了命令,骑着快马奔了回来,将六人放入城中。
  走入淩关,斩风感触很深,长山城虽然也是城,但与淩关相比只能算是一个小镇。
  淩关单是街上的行人,就和长山城大不相同,街道两侧满是店铺,热闹非凡,深宅大院、高楼琼宇更是比比皆是,这才是人界繁华的景象。
  “你活不过明天!”
  六人刚走一阵,忽然听到街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都抬眼望去,发面前面一间挑着酒幌的店铺门前围着一大群人,似乎有事发生。
  “噫,好像有事,我们去看看。”鸣一素来就喜欢凑热闹,又完成了任务,心情轻松,怎肯错过这凑热闹的机会,抬腿就往人群钻去。
  泰裕哈哈笑道:“这个鸣一,都十九了,还是这么贪玩。”
  张谷插嘴道:“这次进山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出来,是该轻松一下。”
  “是啊!”泰裕想起死去的杜成雨等三人,微微一叹,但随即宽颜,笑道:“我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有甚么好事呢!”
  斩风从来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泰裕的拉扯下,才勉为其难地跟了过去,站在人群外层向内观望。
  人群围着的空地上,一名道官恶行恶状地指着面前一名三十余岁的黄衣汉子破口大骂,而黄衣汉子的身后,躲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女孩,头上扎着两根红头绳,长得很可爱,只是脸色苍白,眉宇间藏着浓浓的惧意,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斩风又把目光移向道士,年纪不大,太约只有二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是一个颇为帅气的小伙子。
  小伙子身上虽然穿着道袍,但胸口没有金花,似乎不是道官,凶狠而狰狞的表情却令人憎恶,双目不时地翻起白眼,嘴里更是口沫横飞,指着黄衣汉子叫嚣,与他所见过的道官一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你再不滚开,我抓你去道馆。”青年道士喝斥着。
  “你堂堂一个男人,居然跟一个小女孩耍赖,无耻!”黄衣汉人一脸正色,指着青年道士威然反驳道。
  “道官的事,你无权过问。”
  “我看不过去,不能不问。”
  两人针锋相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一旁的鸣一拉着一名围观者问道:“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小姑娘是是店主的女儿,向这个道仆收钱,这道仆自恃身分,不但不给钱,还把小女孩扔出大街,差一点被马撞上,这黄衣大汉气愤不过,就和他吵了起来。”
  鸣一勃然大怒,嘟囔着骂道:“甚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道仆,居然连小女孩都敢动手,真是混蛋!”
  斩风听得清清楚楚,眼角扫向青年道仆,丝丝的杀气从眼中缓缓释出,随之而动的是悄然无息的影子。
  “哎哟!”青年道仆还想大骂,忽然觉得腿窝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扑通”一声,朝着黄衣汉子和小女孩跪下了。
  围观的人都为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忍俊不禁地捂着嘴笑了起来,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心中暗叫爽快。
  “哈哈,活该!”鸣一抚掌大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动手的斩风悄然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心中一阵欣慰。
  “多谢朋友相助。”黄衣大汉感激地朝着人群拱了拱手。
  众人这才想起有人偷袭,纷纷举目四望,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是哪个混蛋偷袭我?”道仆两个腿窝被踹得又红又肿,稍稍一动就龇牙咧嘴地叫疼,因此爬了半天才勉强站了起来。
  目露凶光的他,咆哮着甩头望向身后的围观者,耻辱感不断燃烧着他的心,一心想找到偷袭者,狠狠地惩治对方一顿。
  人们虽然讨厌他的所做所为,但被他疯狂的眼神一扫,吓得纷纷退开,害怕因此而与道官结怨。
  “看来你们都有嫌疑,不许退!”道仆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失颜面,怎肯善罢甘休,盯着围观者就想扑过去。
  “废物。”一名大约三十一、二岁的男子,悄然无息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身鲜艳的深蓝色道袍说明了他的身分,然而衣袖上两条醒目的金花绣带,使在场的人们都大吃一惊。
  “谁?道……圣大人!”道仆转头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这一声惊颤的回应,无疑证实了众人心中的猜测,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流露出同样的惊愕。
  斩风却是紧紧地盯住着这位麟云道圣,这是他回到人界以后,所见到的地位最高的道官。
  道圣,仅次于道仙的人物,年龄却是如此年轻,那藐视天下的傲气,使人只看一眼,就会觉得他不是等闲人物。
  道圣之首,如果能战胜他,人界的阻挡就只有十大道仙,然后就可以向仙界展开挑战,但是……
  斩风不是个高傲的人,而且一直以白级冥武士自居,自然不会小看麟云,只是几次与道官接触,似乎道术所展示出来的威力并不强大,因此内心也对麟云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然而砚冰的实力又说明了许多,以她的实力尚且只能四处逃窜,无法与道官正面对抗,可见顶级道官的实力非同寻常。
  命运似乎并不想让他平平静静地进入淩关,正当他暗暗嘀咕的时候,麟云阴郁的脸色突然一沉,深邃的目光带着缕缕寒气,紧紧地盯着人丛之中的斩风。
  斩风正凝视着他,不期然与麟云的目光相触,立即感受到眼光藏着深意,心中大震。
  难道……
  “既然暗中下手,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语气冰冷,犹如冬风袭面,就连旁观者们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但斩风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虽然“花月”的唤影之术不是天衣无缝,曾被散仙申豹的仙鸟识破,但斩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道圣也能看破,而且认出了自己。
  他的一颗心紧紧地绷着,他知道这一次将会是大麻烦,而且无所躲避,必须正面面对。
  在外人听来,却是茫然不知所措,尤其是站在斩风身前身后的观众,纷纷甩头四顾,寻找着麟云所指的人,有的人甚至向后退以示清白。
  麟云幽黑的瞳孔一直锁定斩风,细细地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面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惧意,显得异常地沉着和冷静,微微有些诧异,一个普通的青年居然敢正视道圣,这并不是普通的现象。
  极为自负的他,并不担心这个青年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因为他相信,朱雀国中除了道仙,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胜他。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感受最深的除了两名当事者外,还有鸣一等人。
  从麟云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打算退走,担心会与这位道官中的名人产生任何冲突,然而当他们发现麟云的目光锁定在斩风身上的时候,冷汗都流了出来。
  鸣一的脑海里浮现出斩风上一次用同样的手法攻击邢古的情景,又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道仆,心中大震,知道动手的是斩风,脸上顿时惊得全无血色,斗大的汗珠沿着面颊一滴滴往下流,内心既是紧张,又是担忧,脑子里一片混乱,甚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泰裕担心的却是刑察司,小小的一个官僚机构,根本不足以与道官对抗,所以一直以来都对道官忍让再三,从不与他们发生争执,没想到斩风竟然动手打了道仆,虽然他的心里也认为该打,但事情让道圣麟云发现,无疑使一件小事变成了大麻烦,还有可能祸及刑察司。
  他们谁也不敢说话,只能静静地看着,期待斩风能低声下气的向麟云陪罪,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随着人群慢慢的后移,站在原地不动的斩风显得犹为突出,很快都知道是他惩治了道官,都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的勇气和胆识,同时也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黄衣汉子诧异地发现,事件的焦点已从自己身上移开,有鉴于气气紧张,于是将小女孩推到了她父亲身边,然后回到原位,静静地望向斩风,拱了拱手,扬声道:“谢谢兄弟。”期待着他不要因为自己的事而受到伤害。
  斩风察觉到身边已经没有人,知道是真正面对难关的时候了,于是向前跨了一步,朝黄衣汉子点头示意,然后用同样冰冷的目光回应着麟云。
  “有胆识,在场这几百人除了他……”
  麟云指了指黄衣汉子,道:“……没有别的人敢多说一句。”
  “听说道官渐渐取代了官衙,本以为道官地位崇高,所做所为也自然高尚,没想到堂堂一名道士,竟然跟一个小女孩耍赖!”斩风冷冷地道。
  “说得好,这种废物应该惩治。”
  麟云的脸上凝聚着微笑,眼中却是寒光暴闪,左手抓住道仆的头顶,下手又快又狠,雷厉风行,手段严酷,即使是自己的手下,也不留一丝的余地。
  随着一阵轰隆的雷声,道仆的脑袋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头发焦黄,皮肤焦黑,五官已无法辨认,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斩风的神色更加凝重,心头暗暗吃惊,麟云的手段固然厉害,但更吸引他注意的,却是麟云的道术,事先毫无征兆,却快如闪电。
  而且从他的意态来看,这只是随手一击,就有这种效果,可见道术的深度比想像中更大。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这种雷霆般的威势震慑住了,当他们再次望向麟云,觉得他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只能仰望。
  对于他铲奸除恶的行为,不少人都在叫好,夸赞之辞此起彼落,一时之间,麟云成为了正义的象征。
  “杀得好。”
  “不愧是道圣,不护短,真是好样的。”
  这就是道圣的威严吗?泰裕等人的内心感到沉重的压力,想到将来也许要与这种几乎无法抗衡的人对抗,内心不由得产了一种退缩感,张谷已是满头大汗,忽然转身跑了,其余的人想到斩风如今是刑察司的人,也都随着张谷逃之夭夭。
  泰裕和鸣一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如今他们所希望的是斩风能退让,但他们又觉得斩风会做出常人无法想像的举动。
  麟云却像是处死了一只蚂蚁似的毫不在意,悠闲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杀人的右手,然后朝斩风微微一笑,问道:“这种惩罚,不知你满不满意?”
  斩风淡淡地道:“我没甚么不满意的。”
  麟云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朝她笑了笑,问道:“小姑娘,你满意吗?”
  小女孩吓得几乎要哭,咧着小嘴,眼睛看着地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黄衣汉子插嘴道:“道官大人……”
  “啪!”电光一闪,雷鸣滚滚,大汉的胸口被一团烈雷炸得血肉模糊,身体被掀上五丈高的空中,又从高处重重地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眼见不能活了。
  麟云瞥了一眼,冷笑道:“道官的事情,自然有道官处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正在拍手称快的人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内心感到极其迷惘和不解。麟云刚才还是除恶的好人,现在却成了杀好人的坏人,最令他们担心的,却是麟云的手段,一言不合,就死于非命,所有围观者都可能遇上这种情况。
  人们怕了,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大都躲入了店铺中、茶馆内,谁也不敢接近,深怕会殃及池鱼。
  很快地,偌大的街道上行人绝迹,场中只剩下斩风和麟云,还有地上的两个躯体。
  “不能饶恕!”斩风的内心在大声地呐喊着,杀气如箭般从眼中射出。
  麟云傲然地打量了他一眼,阴郁的眼神中闪出了一丝笑意,淡淡地道:“你刚才的那一脚踢得不错,比这些废物强多了,有兴趣当我的手下吗?”
  “废话!”斩风冷笑似的微微抽搐了一下脸角。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归顺我,二是像他一样。”麟云冷冷地指着地上的道官,大有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既然如此,就请道圣大人指教吧!”斩风回应得很快,仿佛早就有了答案。
  孤傲与张扬,冷漠与狂野,惊颤感仿佛滚滚的潮水,击起千尺巨浪,卷向所有的围观者。
  “他要向道圣挑战!”
  “那可是道圣呀!”
  “他是不是疯了!”
  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落,如同雷声滚滚,颤动着他们的心灵。
  “好!比他们都有胆识,我喜欢。”
  麟云笑了,那是一种噬血的笑容,声音如同绞碎骨头般,从牙缝间一点点挤了出来。
  鸣一着实为斩风担心,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回来,扯了扯斩风的衣服,劝道:“忍一忍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把命留下,比甚么都重要。”
  麟云扫了鸣一一眼,点头道:“人都走了,只有你回来,看来你也是个有胆识的人。”
  鸣一心中着实怕他,又想为斩风打开局面,于是陪笑着道:“道圣大人,您是大人物,何必跟我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
  “你们是一起的,不错,不错。”麟云的脸色,突然露出了一种怪异的狞笑。
  “不好!”鸣一感觉到心中恐惧突然暴涨,一种死亡的气息似乎钻入了他的心中,身子突然急促地颤抖了起来。
  隆隆的雷声响起,那不是暴风雨的前奏,而是死亡之歌的前奏,麟云就是弹奏这死亡之歌的乐手。
  他的动作异常的优美,飘逸潇洒,仿佛是天生的舞蹈家一般,雪白的双手在太阳的金辉下,如同弄弦一般地拨动着。
  随着长长的手指弹动,大大小小的雷声如同有形之物,飞向了鸣一。
  “完了!”鸣一没有丝毫的反应,即使察觉到危险,也没有能力做出任何反应,只等待着死亡的感觉。
  “轰!”
  随着一声雷动,他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十丈外的街道上。
  “啊——”
  霎时间,目光都凝聚在鸣一的身上,人们情不自禁为鸣一大声惊呼,泰裕更是看得面如死灰,双腿像是装了无数铁块,一步也无法向前。
  摔在地上的鸣一,忽然动了动。
  “噫!我还活着!”虽然左肋剧痛,但鸣一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依然生存,心里像闹翻了似的,又惊又喜,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摸来摸去,就算是痛楚也是值得高兴的。
  “他还活着!”
  “哇,他居然没死!”
  “好样的,好汉子。”
  倾刻间,鸣一成了万人瞩目的大人物。
  在道圣的攻击下还能生存,这对普通的平民来说,无疑是一种奇迹,而创造奇迹的人自然也是英雄,围观者都忍不住大声喝采。
  赞叹声中,泰裕感觉全身都松弛了,快速从藏匿的酒馆中冲到鸣一的身边,惊奇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没死呢?”鸣一觉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望着他。
  “你不知道?”泰裕呆了呆,转头望向斩风,顿时呆若木鸡。
  鸣一见他神情古怪,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同样惊呆了,斩风身子的左侧竟然变成了焦黑一片,从左肩到左脚,竟然没有一处完好,轻风掠过,竟带起了片片烧焦的碎布和灰烬。
  “老大救了我!”惊愕的目光染上了一层蒙蒙的气雾,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转,鸣一的内心欣喜、激荡。
  围观者同样大吃一惊,这一刻他们才见识到麟云的威力。
  然而麟云却是愤恨不已,一张冷傲的脸红得就像是在燃烧,眉宇间尽是怒气,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噬人似的,紧紧地盯着斩风。
  “该死!”如同吐着冰碎般的声音,从麟云牙缝中挤了出来。
  鸣一的存活无疑是最大的耻辱,堂堂的一名道圣,竟然杀不死一个青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耻辱感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催动着早已怒火熊熊的心。
  斩风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平淡的神情仿佛甚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随手抖了抖左臂,将臂上的黑灰掸去。
  其实,他的内心却不平静,微微颤抖的左身子,依然存留着触电感,隐隐作痛。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击飞了鸣一,因此左半边身子完全承受了麟云的重击。
  当隆隆的雷声传到他的左手时,强力的电击感油然而生。
  只觉得左半边身子都浸泡在雷击之中,每一寸肌肤都因此而颤抖,剧烈的痛楚从每方寸的身躯跳出,越来越强烈,与当年受裂刑之苦几乎一样。
  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的心神突然变得不稳了,一直以来,蓝和紫的修炼是成就实力的源泉,因此他对心神的控制也超乎常人,没想到竟然会被一击之力颤动了心神,以至于心神上的力量种子也受到了波动,仿佛两匹脱缰的野马,在他的体内剧烈的活动。
  内外相攻之下,整个身子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凭着超过的意志和无尽的勇气才硬生生地挺了下来,最后依然用强劲的心神控制力,将脱离的力量种子收拢回来,身躯也再次稳定了,过程虽然短暂,但所经历的痛楚,直到现在仍然令他心惊肉跳。
  “好厉害的道术!如果我不是冥人,只怕早就死了。”他心里暗道。
  这一次,他终于见识到真正的道术,论战斗力,似乎麟云比仙士郭真还要强,这一点无疑冲击了他固有的想法,让他不得不对道术的地位重新评估。
  仅仅是一个道圣就有这种实力,道圣之上还有道仙,还有那个掌握整个道官系统的戟布,道术的力量到底能达到多高呢?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现在应该想的事情。
  无论如何,总有一天会面对的,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手段狠辣的麟云。
  想着,斩风忽然感到斗志正在不断地涌起,似乎随时要冲体而出似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淩厉,直刺麟云。
  麟云扫了一眼斩风焦黑的半身,内心的吃惊并不亚于斩风,虽然没有全力施展,但一击的威力也不容小觑,然而这个青年承受了一击之后,竟还能平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
  “实力不错,居然能在我的攻势下救人。”
  他脸色一寒,森然喝斥道:“但你不要得意,与我抗衡只会是自寻死路!不过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奉陪到底。”斩风冷冷地回了一句。
  “好强的气势啊!”泰裕惊讶地低呼了一声,斩风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远远超乎了他想像的范围。
  一向冷淡低调的斩风,如今却表现得光彩夺目,无论他的表情如何冷漠,也掩饰不了这种光芒万丈的气势。
  “太冒险了,对方是麟云,他胜不了。”
  鸣一依然坐在地上,虽然躲过一劫,但吃了斩风狠狠的一击,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似的,软弱无力,只能坐着为他捏一把冷汗。
  “生死有命吧,斩风虽然一直低调、冷淡,然而他的气质根本不容许他平凡无奇,就像是一团烈火,即使被冰封住了,也还是灼人的烈火。
  “现在这种情况,正是他爆发的时候,虽然实力相差太远,不过死在这种高人手下,也不算太委屈。”
  泰裕的神情很沉重,虽然不愿意看到斩风死,但这种时候,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他。
  鸣一甩头看了看,焦躁地叫道:“为甚么没有士兵?没有官员?都死了吗?”
  泰裕苦笑着叹道:“麟云坐镇,谁敢乱动,各个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可能有人自找麻烦,何况斩风只不过是无名小卒,不值得冒险。”
  “混蛋!”鸣一除了咒骂,也苦无良策。
  正如泰裕所说,城中虽然有兵有将,有官有吏,但道圣权势滔天,地位何等高贵,即使有心救人,但实力和地位上差距太远,没人愿意来陪葬。
  有的官员为了奉承,甚至还把长街的两头封锁了,不许有人前去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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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七章 新的力量
  麟云那对雪白的双手伸出了袖子,轻轻地摆动着,就像是春风吹过树林,掀得叶舞絮飞。
  “胆识不小,不过逆我者亡,只能怪你自己不识时务。”
  斩风的内心早把犹豫甩开,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已经没有退路,即使服软,但以麟云狠毒的性格来看,结果也会与黄衣汉子一模一样。
  与其受辱,还不如放手一抟,反而无悔、无憾。
  长街上似乎突然扫过了一阵寒风,吹得人们哆嗦起来,然而他们的手掌却冒出了汗水,额上的汗珠更是一滴滴地往下落。
  在围观者的眼中,这只是一场早已经决定了输赢的搏斗,而结果也似乎呼之欲出。
  就连鸣一也不相信斩风有万分之一的胜率,只是身子依然乏力,无法帮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斩风投入这场看似毫无胜机的决斗。
  但是,他们都错了,无所顾忌的斩风有着极其强大的爆发力,第一轮攻击更是如同潮滚万里,雷动九天,就连冥皇也对他的第一击戒心十足。
  斩风当然知道自己的优点,所以抢先动手,要以万川入海的磅礴气势,一下子压倒麟云,使他没有任何的反击之机。
  但他并没有使用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没有遇到生死之忧的情况,他不愿整个冥界为他冒险。
  他用了刀。
  麟云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被斩风抢了先机,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白皙的双手,挥舞出一条滚滚向前的雷音潮。
  雷音初动,滚滚的雷声之中,一抹凄美的烟雨从天撒落,很快地就融入了雷声之中。
  麟云望着扑朔迷离的刀光,心中禁不住微微颤动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的“雷音潮”竟然无法阻挡一把普通的刀。
  “天雷衣!”他的身躯外,突然出现一层藏着雷音和闪电的保护层,就像是穿上了一件雷衣。
  嘶——
  一只袖子从雷声中飞了出来,随之而起的是被击碎的钢刀。
  “哇!”周围的惊讶声此起彼落,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表面的局势似乎呈现平手,在旁人的眼中,斩风已经做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目光在这一刹那全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一个平民竟然能让道圣吃了小亏,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麟云脸上的窘态,却证明了一切。
  虽然没有哄然叫好,但他们的心中都忍不住大声称赞。
  斩风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刀柄发愣,并不是因为刀被击碎了,而是刚才催动力量的时候,忽然觉得心神有一种麻木感,如同被电击一般,十分古怪,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刚才心神的激荡,产生了异变?
  他的心里满是狐疑,毕竟这心神是所有力量的源泉,如果心神本身受了重创,以后的修炼和战斗都会大受影响。
  “道圣大人!”一名道官飞奔而来。
  麟云冷冷地横扫一眼,发现是自己的亲信聿丘,神色稍霁,沉声喝问道:“甚么事?”
  “大人……”聿丘神色紧张地伏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哦!事先怎么没有消息?”麟云脸色骤变,神色紧张,又有些不解之色。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又抬头望了一眼斩风,点头道:“嗯,我立即赶回去,你先回去准备,千万不可怠慢。”
  “是。”聿丘行了一礼,又急匆匆地走了。
  “今天先放你一马,日后再跟你算这笔帐。”
  麟云冷冷地望着斩风,问道:“说出你的姓名和出身。”
  “刑察司,斩风。”
  “刑察司!”麟云微微有些吃惊,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麟云怒气稍减,思索片刻,冷冷地道:“原来是左明的人,难怪如此胆大妄为,除了他的人之外,也没有人这么大胆敢正面与道官对抗,也罢,我暂不与你计较,等我平定了逆党,再来还你一刀,找不到你,我就问左明要人。”
  说罢,不等斩风回应,转身扬长而去,衣袖虽然被砍去,但走在路上威严的气势依然如旧,仿佛是天生的强者。
  望着他的背影,斩风也不禁对他有些敬意,一个人在这种情况还能威慑众人,使人噤若寒蝉,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麟云一走,他立即成为了焦点,泰裕和鸣一率先冲了过来,满脸喜气,亲热地拉着他大声称赞。
  “兄弟,这次你可出了大名,与道圣打成平手,这是何等的荣耀,我们真为你自豪。”
  “是啊!刑察司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大幸,哈哈。”
  斩风毫无反应,迳自走到了黄衣汉子身边,见他己经断了气,摇了摇头,回头对鸣一道:“帮我找口棺材。”
  “我来吧!”酒馆的店东拖着女儿走了过来,满脸哀容,蹲在黄衣汉子的身边叹道:“为了几个钱而死,真是太惨了,可惜不知道他的姓名,连牌位也没办法为他立。”
  “大叔!”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摇动黄衣汉子,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斩风站起来默默地凝视了片刻,然后转身就走。
  “英雄慢走。”一阵低沉的声音唤住了他。
  斩风回头望去,酒馆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四名男子,其中一人正朝着他拱手,不禁有些诧异。
  “兄弟不畏道官的势力,勇于博斗,实在令人钦佩,我想请你喝杯酒,不知意下如何?”
  斩风细细地打量着他,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长得虎背熊腰、身高体长、浓眉大眼、方形大脸,一头清爽的褐色短发,眉尖还有一颗红痣,十分显眼。
  “不必了,我还有事。”
  男子有些惋惜,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不过,我想知道尊姓大名。”
  鸣一笑着插嘴道:“他叫斩风,是刑察司的人。”
  男子微微变色,虽然还是满脸笑容,但态度却不像刚才那么热情,他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原来是刑察司的人,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可惜,可惜。”说罢摆了摆手,走向酒馆。
  “走吧!”斩风看着涌来的百姓,微微皱了皱眉,不愿意太过受人注意,于是急步向前走去,穿过了两条长街,一切又平静下来。
  鸣一追到他身边,笑道:“兄弟,大家都在看你,你怎么走了?”
  “没兴趣。”
  鸣一笑道:“我忘了你不喜欢热闹,不过今天这一战之后,你想不出名都不行。”
  “事情过去了,还是办正事吧!”
  泰裕疑惑地问道:“老弟,以你的本事,真愿意来刑察司任职吗?”
  “不欢迎吗?”斩风反问道。
  “当然不是。”泰裕笑道:“既然你愿意屈就,我自然是乐意推荐,只盼你不要后悔。”
  斩风淡淡地道:“不要把我估算得太高,刚才麟云还没出手呢!”
  泰裕和鸣一都点点头,兴奋之情过后,他们也觉得道圣不是轻易就能战胜的。
  穿过几条街,三人来到了官衙府第。
  鱼源等人早就回来了,却不敢进去,怕冬浩之知道他们逃走会责骂,所以一直在门口等着,见三人平安回来,大喜过望,都围了上来。
  泰裕没有责怪他们,就像甚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斩风看在眼中,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在朱雀国内与道官对抗,就像是逆天似的,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有惧意。
  刑察司掌判冬浩之正在书房,听说泰裕等人回来,十分高兴,立即在书房召见了他。
  “参见大人。”
  冬浩之放下手中书,看着泰裕微微一笑,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禀报大人,藏剑答应见面,不过……不过有个条件。”
  冬浩之似乎早有预料,显得毫不在意,问道:“他有甚么条件?”
  “他一定要知道告密者的名字,才肯安排时间和地点。”
  冬浩之微微变色,文雅的表情顿得变得冷峻、阴沉,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道:“人是左相的人,我无权决定,等左相明天回来再说吧!”
  泰裕脸色一黯,沉声道:“小杜、姚平乐和黄弹因公殉职,请大人抚恤。”
  “死了三个!”冬浩之极为动容,惊愕地望着他问道:“出了甚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泰裕叹息着,将长山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出。
  冬浩之的脸色一变再变,三大逆党的同时出现已让人大吃一惊,又听说道官早已派人上山,更是坐不住了。
  “……道官找到了青云阁的总寨,如今又有麟云道圣出现,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大举围攻,我们的事只怕有大麻烦。”
  冬浩之眉头紧皱,脸色沉重,在屋内一边踱步一边喃喃地说道:“原来道官早就派人进山了,看来他们早就得到消息,想要一举歼灭三大逆党,难怪连麟云都亲自出动,不过最麻烦的还是仙人的出现。”
  “事情紧迫,大人最好早作打算。”
  “一切等左相回来再说,你先领着人下去休息吧。”冬浩之被思绪所困,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泰裕躬身道:“卑职想推荐一个人,顶替小杜的职位。”
  “哦!”冬浩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人带来了吗?”
  “正在外面等候。”
  “叫他进来吧!”
  泰裕朝屋外唤道:“斩风,进来吧!”
  踏入书房,斩风先打量了冬浩之几眼,坐在书案后的男子不过二十七、八岁,长得十分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书生气,身上没有穿官服,只是一件普通的锦衣,看上去不像是官员,反而像是一个书生。
  唯一显示他身分的,是一对极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目中闪着一丝阴霾,深邃的眸子让人觉得他十分精明。
  “斩风参见大人。”
  冬浩之看着他半边身子有些焦色,似乎被火烧过,不禁大为惊讶,问道:“你的手和腿怎么了?”
  “大人,他刚刚与麟云道圣在街上激战。”泰裕对于自己引荐了一位能才十分得意,春风满脸,笑意不绝。
  “甚么!”冬浩之仿佛觉得耳边有惊雷炸响,身子如果冰封一般僵直了,张大嘴巴呆望着斩风,眼神中尽是怀疑。
  “你是说他和麟云厮杀?”
  泰裕笑着道:“不错,正是道圣麟云,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也能算是平手,街上都传开了。”
  冬浩之将信将疑地望着斩风,心想这么一个青年竟能与麟云战成平手,太夸张了吧!
  斩风不愿意多提这事,淡淡地应道:“老泰过讲了,其实只是我攻了一次,他还没有出手就被人叫走了,所以不能算是平手。”
  “噢,原来如此。”冬浩之这才释怀,缓缓地坐回原位,眼睛依然留在斩风的身上,心里盘算了一阵,问道:“麟云知道你将他引荐到刑察司吗?”
  “知道。”
  冬浩之脸色大变,急声问道:“难道他没说甚么?”
  “一名道官急急忙忙地赶去,好像发生了甚么大事,所以他无暇再战,只留下话说是将来再战。”
  “大事!”冬浩之皱着眉头思索着,道:“麟云人马一切已经就绪,只等进山,而城里也一切太平,似乎没有大事发生,难道是其他地方发生大事?”
  嘀咕了半天,他摇了摇头,望着斩风道:“既然你是泰裕推荐的人,我没甚么不放心,就留下吧,一个敢与麟云对抗的人,也许左相会喜欢。”
  “谢大人。”斩风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
  对斩风而言,进入刑察司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刚才麟云听闻他是刑察司的人后,竟能将表现出的怒气收敛,态度也明显沉稳了许多,由此可以看出道官对左明的势力颇有顾忌,这正是他最佳的依靠。
  他很清楚长街一战之后,麟云随时会要求再战,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提升实力,自从进入人界,无论是道术还是仙术,或是砚冰等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远高出估计,虽然紫月之瞳也似乎有了更加神妙的效用,但冥术的使用受了限制,并不能经常使用。
  此时,心神中怪异的麻痹感依然在困扰着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检查自己的心神力,以免留下后患,因此他离开了书房之后,没有与鸣一等人一起喝酒玩乐,而是一个人回到房中修炼。
  然而检查的结果却令他大为惊讶,原本只有“蓝”和“紫”两种力量的心神上,却多了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力量,极为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着,而且正是这种微弱的力量,使他的心神产生了微弱的电击感。
  我甚么也没有做,似乎不应该有第三种力量,这种力量是哪里来呢?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心神动荡而产生的新力量?
  他陷入了苦思,弄清楚这个奇特的现象,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心神上多了一种力量,虽然不清楚来源,也不清楚特性,更不清楚能不能使用,但这始终是一个机会,只要找到来源,也许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可以在人界随意使用的力量。
  他喃喃地咕哝道:“蓝和紫都是冥界的力量,如果是两种力量融合后产生的新力量,似乎应该是冥界的力量,然而冥皇大人并没有说过两种力量可以融合。
  “但如果不是融合的力量,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除非是从天而降的力量。”
  无论他如何思考,都无法解开力量突现之谜,不禁有些郁闷,最后决定试着使用这种微不足道的力量。
  神秘的力量束縳在心神之上,当他解开束縳之后,微不足道的力量突然在他的身躯内产生了一道很弱的电流,令他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感觉随即消失,而心神上的力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不曾有过似的。
  斩风大为失望,神秘力量似乎并不能像紫和蓝一样,在他的心神中种下力量的种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刚才只是幻像?可是明明感觉到力量的存在,不可能是假的。
  他走下床,站在房门口凝视着天边黄昏的残阳,心头满是疑惑。
  无论如何,那都是一种无法存留的力量,既然无法存留,用处就会有限,只能在力量产生的时候使用。
  不过,如果能用心神一直束縳着这种力量,等到战斗的时候一起放出,也许可以出现奇效,而且不会被人查到来源、特性,只是到底要如何才能产生这种力量?难道要等到心神再次动荡?
  他又坐回床上,尝试着将蓝和紫的力量放出,然而无论如何尝试,再也没有新的力量产生了。
  “老大,走,我们喝酒去。”鸣一忽然笑嘻嘻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心中的难题无法解开,斩风正感郁闷,见他盛意拳拳,因而也不再推辞。
  离开官衙后穿过两条长巷子,他被鸣一领到了一幢两层高的楼前,上面悬着三个灯笼,上面各写着一个金字。
  “晚晴楼!”斩风喃喃念着。
  “老弟,正等你呢!”泰裕几个人围在楼下,见他到来,像是明星似地簇拥着他往店内走去。
  店小二热情地走了过来,陪笑问道:“客倌,您几位订了座位吗?”
  “我们要二楼的雅间。”
  “有,有,您几位来得真巧,刚好有一间雅间。”店小二就像早就准备似的,一听要求,立即做出了满意的答覆。
  泰裕等人见惯了这些技俩,毫不在意,随着店小二往楼上走去。
  “站住,雅间我们要了。”
  “哪个混蛋来闹事?敢来抢我们的雅间!”
  鸣一嘟囔着骂了几句,然而回头一看,顿时哑了,因为大门口正站着十几名道士,脸上都露出了轻视之色,一看就知道是有意挑衅。
  泰裕给他施了个眼色,含笑拱手道:“原来是几位道官,泰裕有礼了。”
  为首的道官正是聿丘,因为听到街上的种种传闻,觉得这口恶气难以咽下,一直派人打听斩风的下落,得到消息后,立即带着人赶到晚晴楼。
  掌柜知道道官势大,不敢得罪,连忙迎了上去,含笑问道:“雅间还有,我给您预备最好的。”
  “不用了,我只要他们的雅间。”聿丘傲然一笑,手指着泰裕。
  泰裕等人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专门来闹事的,然而论实力他们根本无法相比,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斩风,因而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兄弟,他们冲着我们来,最低的都是道丞,来者不善呀,还是避避锋头吧!”泰裕好言劝道。
  “放心吧,我不会杀他们。”斩风丝毫没有退让,自从与麟云博斗之后,已经受到道官们的注意,任何对于道官的退让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自招羞辱,所以他不愿意做出任何让步。
  “说得好。”鸣一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勇气直灌入体,转头看了斩风一眼,胆量更大,嘻嘻笑着,朝着掌柜道:“掌柜,这里有茅厕吗?”
  “当然有,你要干甚么?”掌柜不解地望着。
  鸣一朝聿丘做了个鬼脸,然后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道:“我本来打算进来借茅厕用用,没想到几位道官抢着要用,你就给他们先安排吧!”
  一言既出,整个晚晴楼哄然大笑,上菜的伙计笑得掀翻了盘子,浇了客人满头满脸,食客更是乐得前仰后合,嘴里的酒菜全都喷了出来,父亲吐了儿子一身,妹妹喷了哥哥一脸,还有的人笑得抱着肚子滚到桌子下。
  泰裕等人同样忍俊不禁,就连斩风的眼角也闪过了一丝笑意。
  唯有聿丘和他身边的十几名道官又窘又怒,又气又恼,死死地瞪着鸣一,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
  “可恶!”聿丘怒吼一声,指着鸣一大声喝斥道:“你居然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我无礼了吗?我来借茅厕,你们抢着要用,我很有礼貌地将茅厕的使用权让给你们,这难道是无礼吗?”
  鸣一摊开两手,露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道:“如果这叫无礼,我也无话可说了。”
  “你……”聿丘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想不出甚么话驳斥他,吼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聿丘道师,不必和他们客气,今天他们居然敢对道圣大人不敬,本就该教训他们,让他们刑察司的人知道道官的厉害。”
  “对,揍他们!”
  聿丘身边的一群道官按捺不住,开始叫嚣了起来。
  鸣一见他杀气腾腾,回头看了斩风一眼,小声问道:“老大,能打得过吗?他们人多。”
  “他们找上门来闹事,不能退。”
  斩风朝他摆了摆手,然后踏前一步,淡淡地道:“都是来找我的吧?一起上来吧!”
  “嘿!你小子神气甚么?麟云大人不屑与你较量,才放你一条生路。”一名道使指着他破口大骂。
  斩风眉尖一挑,冷言唤道:“你过来。”
  “我?”道使骂得正起劲,没想到斩风竟然向他叫阵,弄得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又抬头望了望围观的食客,见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压力大增,硬着头皮走到斩风面前,边走边叫嚣道:“今天我一定让你往这里爬出去,让你知道道官的权威……”
  斩风的影子早就动了,没等他走到位置摆开架式,就突然在他面前出现,一拳就击中了他的前胸。
  “啊——”道佐只觉得胸口疼痛欲裂,大叫一声,像个球似地滚回了原位,还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叫疼,额上汗出如浆,半天也爬不起来。
  众人没想到他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脸色都变了。
  “踢得好,这小子真不中用。”鸣一早就习惯了斩风的神奇表现,何况这种拳脚攻击只是平常的武技。
  泰裕皱着眉插嘴道:“老弟,这样的攻击好像不合规矩。”
  鸣一立即辩道:“老泰,这群道官来势汹汹,难道要等他们攻击才合规矩?
  “这叫先下手为强,又不是约好了比试,说不定他们下手比我们还狠,万一斩风兄弟伤了,我们这几个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这——”泰裕不知道如何辩解,转头看了聿丘一眼,见他眼中冒火,心中大感不妙,然而自己没有力量,只能依仗斩风击跑这群寻事者。
  “你敢偷袭!”聿丘本想找回面子,并狠狠地教训斩风一番,没想到已方一开始就丢了大脸,气得浑身直颤。
  “我们从没有约定比试高下,明明是你们跑来闹事,居然还敢抱怨,真是恶人先告状。”鸣一豁出去了,说话再无顾忌。
  聿丘严如领袖,回头喝问道:“谁去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去!”一名身穿道佐服饰的道官阴阴一笑,高抬右手,中指和食指同时用力一弹,仿佛蜘蛛吐丝般放出了两条白色的细丝带,一条卷向斩风,一条卷向鸣一,犹如灵蛇闪动,白练电光。
  “啊!”鸣一猝不及防,被白丝带缠在身上,全身都动弹不得,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斩风也没有反应,任由白丝带缠裹在身上。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八章 拒之门外
  “嘿嘿,我鄘源的云罗丝可不是普通的道术,凭你一个平民,再有本事也摆脱不了。”
  鄘源见自己一击成功,喜得眉飞自舞,哈哈一笑,满脸尽是得意之色,一边叫嚣,一边收拢白丝带。
  聿丘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抓住了,又惊又喜,大笑赞道:“鄘源道兄,干得好,痛快,让他们知道我们道官的威严。”
  “聿丘大哥过奖,这种小事自然是手到拿来。”鄘源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极为得意,忍不住仰天大笑。
  鸣一只觉得白丝越绷越紧,全身上下竟然勒出了无数道细小的血丝,疼痛难忍,汗出如浆,咬牙硬挺着。
  斩风也察觉到这白丝的奇妙之色,又见鸣一受苦,勃然大怒,影子一晃,突然出现在鄘源面前。
  鄘源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料到被束縳的斩风居然能从容脱出,惊得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滚!”斩风挟着暴怒奋起一腿,狠狠地踢在他的前胸。
  鄘源被掀到空中,越过道官们的头顶,重重地摔在门外的台阶,后脑着地,当场就昏死过去。
  人们正为斩风的失败惋惜,也为道术的神奇和强大而惊叹,没料到又生变故。
  刚才还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鄘源,此时却成了败军之将,昏迷在阶前,变化之快令他们措手不及,一张脸不知道换上甚么表情才合适,都变异常古怪。
  泰裕等人正捏了一把冷汗,见他没事,又惊又喜。
  鸣一挣脱白丝,心有余悸地望着斩风,既是庆幸,又是佩服。
  “你们上去坐坐,这里交给我了。”斩风不想逞威风,但这些人绝对不是泰裕这几个人所能对付的,就算留下他们也是碍手碍脚。
  泰裕经历的事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用意,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惭愧,但留下来的确做不了甚么,只能领着人登上二楼,站在楼梯口等着。
  斩风一身孤傲之气,就像一座冰山似地矗立在大堂正中,背着双手,眉平目淡,从容不迫,凡是看到这副气势,没有一个不暗暗竖起大拇指,赞一个“好”字。
  道官们望着他,忽然觉得原本满满的信心突然少了一半,开始怀疑自己这次前来是不是错了。
  “聿丘道师,现在怎么办?”
  “居然连云罗丝都捆不住他,这小子的确有些真本事。”
  聿丘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喝问道:“别忘了你们是道官,道官威严,不容藐视,不要让这小子看轻了我们,快摆出你们的架子。”
  “可是——”
  其余道官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斩风的攻击与普通人的斗殴没甚么区别,唯一令他们诧异的,是斩风从容的摆脱了云罗丝,虽然他们的道术各有不同,但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都不愿贸然攻击。
  “我亲自教训这个混蛋!”
  聿丘本是领头人,又是麟云的得意弟子兼亲信,虽然只是道师,但影响力和地位远胜于同级的道官,甚至道君也对他礼让三分,此时怎肯丢这个脸。
  斩风见他走来,不敢小看他,刚才的鄘源虽然失手,但道术的威力着实强大,如果不是鄘源大意,要想击溃他并不容易。
  斩风心中不禁又为攻击术的缺乏而感到烦恼,夕日辉煌和荣耀完全来自两种冥术,又得到机缘巧合,与仙人战了一场,才成为冥界的瞩目之星,此时除了花月就只是烟雨,而道术种类繁多,特性力量各有差异,有刚有柔,有实有幻,单凭冥武技只怕难以持久。
  聿丘见他不言不语,以为他轻视自己,更加恼火,叫道:“太嚣张了,就算左明亲自前来,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师父麟云道圣……”
  斩风被他一喝,从沉思中惊醒,望着满脸怒色的聿丘,淡淡地打断,应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你……”聿丘气得七窍生烟,手摇身晃,片刻之后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周围的平民见到如此神奇的道术,都大为惊叹,心中更是为斩风捏了一把冷汗。
  斩风自然不会示弱,地上的影子轻摇,准备随时应对突然出现的聿丘。
  “天雷衣!”一声大喝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紧接着浑身上下布满雷电的聿丘,猝然出现在斩风的身后,一掌就拍中了他的身子,却发现身子竟是虚体,这一下拍空了。
  斩风从影子处晃了出来,依然用最普通的拳术击向聿丘的身子。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大不一样,聿丘的身上天雷滚滚,他的手刚刚触到身躯,雷击从他的手臂,一直传到他的全身。
  痛!雷击力如灵蛇一般突然从他头顶传向身躯,麻痹迅速地蔓延至整个右臂,雷力虽然不及麟云,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灭顶之灾。
  斩风虽然抗力颇大,但也觉得痛楚难当,疼痛随着雷声一路往身上各处散去,从手臂到身子,再到双足,全身没有一处没有雷声,就像是每一寸肌肤都被雷击中。
  白天与麟云交手,虽然已经感受到道术的威力远比他想像中要强大,但毕竟还只是猜度,如今亲身体验,感觉截然不同。
  这就是道术吗?
  掌山一战的成功源自于紫月之瞳的妙用,摧毁了对手的战意和斗志之后,一切都变得极为顺利,然而这一次不同了,第一次用普通的冥武技与道术对抗,就面临重大的危机,而且对方还只是一名道师,如果连这种麻烦都无法顺利解决,以后的路就是难走了。
  用冥术就一定能胜他,可是……
  不行,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绝对不能使用。
  斩风不愿拖累冥界,决定以自身的力量坚持下去。
  “我要让你知道被雷劈的滋味。”聿丘见他身子急促地颤动,脸上笑意更盛。
  “好!”周围的道官都忘记了刚才的胆怯,一时之间都变得神采飞扬,无不耀武扬威,拍手称快,看着斩风那张因为雷击而不断改变形状的脸,都哈哈大笑。
  轰隆的雷声不断地震撼着,犹如心跳般急速震动,不断地回荡在大厅之中,仿佛将带整个晚晴楼带入了颤抖的世界。
  随着雷声,人们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像雷声一样变得急促了,原本期盼着斩风能有一些作为的人,开始放弃自己的想法,他们开始相信与道官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相信挑战道官永远是一项错误的决定,有的人把头转了过去,似乎不忍看到斩风被惊天动地的雷声炸成碎粉。
  鸣一和泰裕等刑察司的人看得心神俱裂,呆呆地坐倒在地上,神情沮丧。
  “太强了……根本不能对抗……太强了……实在太强了……”鱼源低着头,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
  泰裕抬头望着天花,嘴里也不断地呢喃着。
  只有鸣一还在捏头拳头,紧张地盯着斩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神奇的同伴不会如此窝囊的死去,神奇的制造者一定还会制造神奇。
  斩风的反应确实很奇特,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他一向锋利如剑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呆滞,外人都只当这是实力悬殊的表现,其实他的神智异常清楚,被雷击的感觉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神志也被提升至极点。
  不行,不能再这样忍耐下去,心中虽然有蓝和紫两个力量种子护着,但这个身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噫!这种感觉……
  斩风被突然涌起熟悉感惊呆了。
  聿丘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击,心中大安,下手也缓了缓,其实他的攻击力也只在于此,而天雷衣是一种防御与攻击性兼备的道术,因此攻击力并不太强,制造痛楚就是最大的效用。
  他虽然万分恼恨,但其实并不想杀斩风,毕竟斩风的身后是左明,是一个依然权倾一方,连戟布也不敢随意加害的人物。
  他自然不敢随便杀死左明的人,甚至还认为斩风是左明手下的得力悍将,否则不会有这种胆识和勇气。
  “反击啊!”鸣一奋力挥舞着手臂,为斩风呐喊,但在外人眼中,斩风已是必败无疑。
  雷击——电击——麻木——颤抖——
  整个身躯沉浸在这种环境之中,斩风内心的激荡是正常的,然而任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他心中这场较量的意义突然改变了,不再是为了名誉决出胜负,而是一次最佳的修炼。
  因为,天雷衣对他造成了痛楚,与释放不知名力量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都是有着颤抖感,分别只是在于强烈程度的不同。
  对于他而言,这只是无关紧要的打斗,胜负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找到让他在人界有所作为的本钱——力量,冥术以外的力量。
  带着无限的怀疑和惊喜,他开始利用强大的心神控制力量,尝试着感应攻入身躯的雷力。
  无形的心神在他的操纵下变成了有形的载体,如同一张大网,向肆虐的雷性力量进行追截。
  捕获力量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即使当年修炼冥神之眼时,也花了半年时间才能在心中种下力量种子,何况是这场随时可能结束的搏斗,而且冥日、冥月都是静止的,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而此时却是在对手的狂攻之下,难度之大可见一斑。
  尝试并不是没有进展,强大的心神力偶尔也能捕获一些“猎物”,但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当他将这些束縳住的力量重新释放之后,所能产生的反应,也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难道我错了?”他心中暗道。
  对于结果,他感到有些失望,心中的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他的思绪之中,使他坚信突破瓶颈的关键就在于这一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场紧张的搏斗开始变得有些乏味,对战的双方都是静止不动。
  一个没有反应,一身白衣全部变成了焦黑,另一个也没有其他的手段,只是抓着对方不放,而唯一掀起气氛的雷声,也变得刺耳难听。
  “快结束吧,别硬撑了。”
  “是啊!硬撑也没有用,别浪费时间了。”
  霎时间,气氛变得极其怪异,人们都在盼望着这场无聊的搏斗尽快结束,就连聿丘身后的道官们也觉得胜之不武。
  聿丘原本很高兴,同僚的吹捧不断在耳边响起,眼前的景象也令他兴奋,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可是,他的心底里总觉得有一丝诧异,面前的斩风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受到压倒性的攻击。
  听着耳边的叫声,他忽然觉得打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将胜利的喜悦慢慢地冲淡,最后甚至会变成丢脸的事情。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急遽下滑,无以为继。
  天雷衣虽然攻守兼备,效用极大,但雷力布及全身所要消耗的力量也非同小可,但他怕斩风攻他的弱点,所以只能全身防护,因此到了现在,力量将要消耗殆尽。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自己一直在攻,而且在旁观者的眼中,胜负形式早就成了一面倒,面子、荣耀都已到手。
  斩风也察觉到力量的减弱,心里比他还着急,刚刚找了一丝头绪,如何也不愿意让机会白白流失,于是突然伸手抓住了聿丘的手臂,不让他退走。
  聿丘吓得脸色发青,没想到斩风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反击,怎么不让他心神颤动,连忙施展出最后一丝力量,力图彻底击败他。
  但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斩风领悟新力量的引导者。
  疼痛感再次涌起来,斩风却显得异常兴奋,因为心神力对于雷力的束縳越来越熟练的时候,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竟将痛楚感淡化了。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力量存留后再被释放的感觉……
  聿丘一直凝视着他,自从斩风抓住了他的手臂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因而希望早些从对方的眼中,找到害怕或是放弃的神色。
  然而等到的却一种激情和喜悦,仿佛正在享受雷与电交加的痛楚,不但没有被聿丘的气势所震慑,反而用自己的沉稳震撼了聿丘。
  站在他身边的道官们,却被他凝重的态度惊呆了,此刻任何人都会认为斩风处于绝对劣势,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拼下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但聿丘表情所显示的意义大不一样,不得不让这群地位显赫的道官们心中一震。
  斩风当然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抟,如果不能善加利用,不知道甚么时候才会再有这种机会。他突然放松了全身,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心神的操控上,像是拿着一道坚不可摧的长鞭,卷向了一丝丝突破身躯的雷力。
  这并不是容易的事,即使心神束縳住了雷力,也会因为巨大的震力使卷住的力量又溜走了,让他功亏一篑,因此尝试的代价很大,一次失败就等于一次剧痛。没有修炼就想一次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幸运的是,斩风最大的资本,就是他的毅力和承受力。
  当聿丘的力量完全消失之际,斩风的心神中已经束縳了不同的雷力,仿佛是被网中的大鱼,虽然不断挣扎,却被捆得结结实实,无法逃逸。
  斩风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澈,并闪烁着外人看不懂的异采,因为心神中被束縳的力量,使他找到了打破力量局限的一道大门,正如在鹰嘴崖上修炼时所领悟的一样,心神虽然无法引用身外之力,却可以束縳和控制进入身躯的力量,而身躯成为一个媒介,用来吸收力量。
  这种新术的成败,取决于三个因素:
  一是身躯的承受力,这关系到成败以至生死;二是心神力,它则关系到束縳力量的多少,束縳的力量越多,身躯受到伤害就越少;三是束縳力量的时间,这关系到将来所能使用力量的多少。
  随着一个个疑团慢慢解开,斩风就像是看了一道新的大门,虽然并不算是甚么奇术,但开发的潜力极大,也许有一天还能束縳仙力,他的心中怎能不感到兴奋,抓着聿丘的手也因此放松了。
  聿丘见他松手,迫不及待地倒退三步,只在同僚的扶持下才稳住身子,脸上惊得又青又白,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威势,反而像是个被对手饶恕的失败者。
  “没事吧!”
  “恭喜你大获全胜,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猖狂。”
  “是啊!”
  赞美声中,聿丘十分尴尬,脸色也极为凝重,怀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斩风,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胜券在握,却有这样的结果。
  斩风无声无息地站在原位,仔细地检阅着自己网状的心神,心网充满被束縳的力量,如同一个个小巧的水珠,黏在网上,而晶球的大小,则决定了里面所蕴藏的力量。
  以为一切都结束的观众们刚刚吁了口气,正想鼓掌,忽然都被斩风古怪的姿态吸引了,都愣愣地望着他。
  “他怎么了?”
  “难道死了?”
  斩风忽然抬起依然在颤抖的右手,心中暗暗地嘀咕着虽然能束縳力量,但使用这些束縳的力量又是另一回事,一旦解开束縳,力量会立即在体内产生作用,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力量束縳的越多,产生的危害反而越大。
  鸣一见他发呆,急忙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满脸急色地扑到他身边,伸手抓向他的手臂,急声问道:“斩风,你怎么了?”
  斩风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鸣一抓着自己的手,身体内突然释放出一股雷力,随着一阵微弱的雷声响起,鸣一依然安然无恙的站在他身边。
  斩风有些纳闷,明明释放了力量,却只在体内产生作用力。
  鸣一呆呆地望着他,不明白为甚么直到现在还有雷声响起。
  “聿丘,那小子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天雷衣好像没有击伤他。”聿丘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明明是你胜了。”
  “对呀,我看那小子被你的天雷衣击傻了,哈哈!”
  “当然是我胜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嘿嘿,看在左明的情面留他一条性命。”在同僚面前,聿丘怎肯放过这个露脸的机会,恢复了傲气十足的表情,然而内心却在暗暗嘀咕着。
  斩风忽然抬头望着他问道:“你还能打吗?”
  一句话引得满堂皆惊,看着他这副样子,人们都在怀疑他还能不能活,没想到他居然仍然要挑战。
  聿丘的力量已经用尽了,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根本不可能再战,何况此时在众人的眼中,他已经得胜,自然不愿意再度冒险,淡淡地笑道:“我看算了吧,等你的伤好了,再来向我挑战,我随时奉陪。”
  “明天我去找你。”
  松弛之后,斩风也感到极度的疲惫涌了出来,只觉得眼皮沉重,浑身酸痛。
  聿丘吓得身子猛地一哆嗦,心中开始有些惶恐,暗暗骂道:“这个疯子,这副模样居然明天还要向我挑战,这种人还是避之为上。”但他刚刚说过随时接受挑战,不愿反口,心中又猜测着斩风未必能恢复,于是点了点头,在道官们的簇拥下离开了晚晴楼。
  “你没事吧?”鸣一扶着斩风关怀地问道。
  “有点困,我先回去了。”斩风蹒跚着向门外走去。
  望着焦黑的背影,人们忽然发现,竟然无法从这个背影中找到任何失败的色彩,只觉得是一座孤独的冰山正在移动。
  “好奇怪的人啊!”
  事情很快便传开了,聿丘的胜利成为了消息的主题,人们听了都觉得理所应当,没有人再问起比试过程,也没有人有兴趣研究斩风,只是记得这个胆子极大的青年。
  毕竟,向道官挑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斩风的确累了,一天之内两次搏斗,肌肤剧痛,心神困乏,只觉得浑身乏力,回到房中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被泰裕从睡梦中摇醒。
  “斩风,快起来。”
  “嗯!”感觉身子被人用力摇晃,斩风这才张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泰裕,问道:“甚么事?”
  泰裕急色匆匆地催促道:“左大人回来了,开口就要见你,快去吧!”
  “左大人!”斩风微微一怔,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脑子里想起昨天的打斗,心中一急,连忙检查心神,发现一觉睡醒,束縳的力量全都消失了,不禁大叹可惜。
  泰裕见他神情古怪,满脸惋惜之色,大为惊讶,问道:“你的伤势没事吧?”
  斩风摇了摇头,低着头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力量的来源找到了,也尝试着束縳了,若想使用还差最后一步,只要想到办法将这种力量从心神上解开之后,立即释放出体外,这项新颖的技术才能算大功告成。
  “快走吧,左大人催着见你。”泰裕见他又在发呆,拖着他下了床。
  斩风洗了把脸,然后随他走入了前院的小厅。
  刚刚走入小厅,他一眼就看见冬浩之正陪着一名三十几岁的男人说话,男人有修长的身形、白皙的脸庞,下巴有一排黝黑、光亮的短须,头上束着银色武冠,一身深红色的衣裤,曾经吒叱风云的他,隐隐透出不怒而威的气势。
  四年前,斩风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时曾见过他,当年的左明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如今再看果然出众,让人见之忘俗,儿时的记忆也被勾了起来,内心多少有些亲切感。
  左明也正在看着他,然而在他的记忆之中,斩风的形像十分陌生,毕竟当年的斩风才十三、四岁,稚气十足,如今却是一个堂堂男子汉,淡漠的神气更使他变得成熟,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
  “斩风!这个名字很陌生啊!”左明朝着他微微一笑,眼神却很凌厉,紧紧地盯着斩风,不容他有半点逃避,道:“没不到你居然有胆量挑战麟云,虽然麟云没有反击,不过你的气势和胆识倒是十分出众,以至于城中说我的手下卧虎藏龙,我还要向你道谢呢!”
  斩风淡淡地应道:“无非是能挨打而已。”
  “哦!”左明上下扫视了片刻,脸容陡变,沉着脸喝问道:“你是甚么人?”
  “昨天开始,我是刑察司暗探。”斩风还是一副从容的神态。
  “之前呢?”
  “采药的。”
  “采药?采甚么药?”
  左明步步紧逼,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给斩风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和时间。
  “龙骨草。”斩风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
  “哦!”左明见他回答得干脆俐落,神色稍霁,脸上又露出微笑。
  冬浩之惊讶地看着他赞叹道:“龙骨草与巨蟒同生,十分危险,看来,你胆子果然不小,难怪昨天敢与道官对抗。”
  左明含笑道:“龙骨草专治风湿,本不是甚么宝贝,只不过是因为难采,价格才会那么高,不过对于平常百姓,弄到一株龙骨草,大该也够吃十年了。”
  “以他的身手,找到龙骨草到不是一件难事。”
  “嘿嘿,单是昨天表现出来的胆识就不是普通人,青年人,胆子不小啊!”
  斩风默然不语,心中却在为左明的态度嘀咕着,总觉得这个男子透着一股邪气,只是因为深深地藏在心灵深处,所以一般人不容易察觉。
  冬浩之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消息都传开了,你一脚踢昏了道使鄘源,后来又承受了聿丘的重击,却能平安回来,单凭这两项就足以轰动全城,何况你还与麟云对抗过。”
  左明正是因为事情的轰动,才急急忙忙召斩风来见,只看了一眼,他就认定斩风不是个小角色,就凭他面对自己也是一副冷淡,便看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为甚么要进刑察司?”
  “朋友。”
  “你指的是鸣一吗?”冬浩之笑着问道。
  “是。”
  左明微微一笑,又问道:“你学了甚么?”
  “普通的技巧而己,没甚么特别。”
  “能使麟云的少了一条袖子,恐怕不是普通的力量吧?”
  左明轻笑一声,眼角微微地挑向斩风,眼神似乎漠不关心,又似乎暗藏刀锋。
  “如果不是普通力量,麟云应该早死了。”斩风回答得很干脆。
  “答得妙!”左明眉头一扬,抚掌大笑,赞道:“我的手下还没有人敢这样面对道官,他们总是战战竞竞,提到道官更是小心翼翼,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说要杀死道官。”
  冬浩之转头看着左明,问道:“我昨天已经答应他留下,您没意见吧?”
  “留下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左明迟疑了片刻,眼角不经意地扫视着斩风,脸色就像是善变的天气,突然沉了下来。
  “你现在立即去道馆向麟云道圣请罪,如果他肯放你回来,你就留下。”
  “甚么!”斩风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这些日子为了冥界的事,因此将报仇的事暂时压下,然而道官毕竟是风氏一门灭亡的重要因素之一,怎肯向仇人屈膝。
  “没听见吗?我要你现在去道馆陪罪,事情一日不化解,我绝对不会留你,不会连这种小事都办不成吧?”左明像是有意为难似的,连讥带讽,逼他屈膝。
  斩风对刑察司乃至左明信心大失,再也没有兴趣留下,甩头就走。
  左明冷冷地喝道:“来人啊!把他绑了。”
  门外的两名守卫冲了进来,用刀指着斩风。
  左明端起茶碗,淡淡地道:“把他送到道馆交给麟云,就说我左明手下没有这人,一切请他发落。”
  “滚开!”斩风完全被激怒了,突然施展出花月,愤然将两名守卫踢出小厅,然后冲到左明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服。
  “你要干甚么!抓……刺客。”冬浩之惊得闪身站了起来,朝着厅外大呼小叫。
  左明的反应远比他镇静,甚至没有丝毫惧意,淡淡地道:“连这种小事都办不成,我怎能留你!我这里不留废物,也不想替你背黑锅。”
  “我没兴趣。”
  斩风的怒火像是火山爆发似的,将心中的杀气一起带出,寒光凛凛的眼神盯着左明。
  原本泰然自若的左明被突然而来的杀气颤动了,从容而又自信的表情渐渐改变,心中满是惊讶。
  此时,院外的护卫以至刑察司的人都涌了进来,泰裕和鸣一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额上冒出了冷汗。
  “斩风,你在干甚么!”
  “老大,快放手!”
  左明望着蜂拥而至的手下,厉色喝道:“泰裕,立即把他捆起来,送到道馆去,否则我治你荐人不当之罪!”
    
第四集 劫道修炼 第九章 劫道修炼
  
  “这——”泰裕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
  “谁敢动我!”斩风猛然回头大喝一声,杀气腾腾的目光让所有的人都赫然止步,仿佛多走一步都会身首异处。
  泰裕和鸣一等人与他相处了数日,经历了许多事情,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展露出如此强大的气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才发现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冬浩之怒气冲冲地大声喝道:“都愣着干甚么?这小子对大人不利,还不将他拿下。”
  “不必动手。”斩风双手一推,将左明重重地推回椅子,然后突然冲到冬浩之的身边,左手紧紧地钳住他的后颈上,淡淡地道:“请冬大人送我一程。”
  几名士兵立即挺着长枪、短刀围了上来,但都被他的气势所慑,又碍于冬浩之在他手上,不敢妄动。
  “道官的事我自已解决,要杀、要剐,也是他们的事。”斩风冷然扫了左明一眼,然后如同拎小鸡似的,提着冬浩之泰然走出了小厅。
  “老大!”鸣一冲到斩风身边,满脸尽是担忧和焦急,劝道:“有话好说,别这样!”
  “我宁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向道官屈膝,告辞了。”
  斩风扫了他一眼,随手将冬浩之扔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还不快追,人跑了,唯你们是问。”
  冬浩之不堪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气得身子发颤,满面赤红,指着手下破口大骂。
  “不必追了!”
  “为甚么?”冬浩之呆了呆,回头望向了站在厅前台阶上的左明。
  左明淡淡一笑,若有深意地道:“此人傲骨如山,杀气如冰,刚不可夺,绝对不是久居人下的人。”
  鸣一心忧斩风,忽然转身冲出了官衙。
  “老大!别走。”
  斩风回到望向奔来的鸣一,摇头道:“你回去吧,不必受我牵连。”
  鸣一担心地道:“老大,你现在既得罪了左大人,又得了罪了道官,朱雀国内只怕没有立足之地了,我劝你还是去其他国家吧,听说青龙国很不错,也许可以找到更好的机会。”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必因为我而毁了前程。”斩风见他盛意拳拳,心中感动,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等着,千万别走。”鸣一忽然跑向官衙。
  半晌,他牵着一匹白马走到斩风面前,含笑道:“老大,我也没甚么好东西,这匹马是小杜的坐骑,送给你,老泰他们都同意了,说是这几天的酬劳,马背还有个包袱,里面有点银两和几件衣服,路上好用。”
  “这——”斩风凝视着鸣一,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挚诚和友情,心神激荡,握着他的手。
  鸣一嘻嘻一笑,将马缰塞入他的手中,道:“自家兄弟不必言谢,我家在水源城,有空去找我,长山的事情了结后,我也不干了,到时候,记得去找我。”
  “保重。”斩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牵着马转身向东走去。
  鸣一忽然唤道:“你不去见一见她吗?”
  “她!”斩风微微一愣,低着头喃喃地道:“是该去道馆走走。”
  淩关的道馆就坐落在东门之侧,占地极广,分为东、西、南、北、中五院,再加后来新设的外院,规模宏大,气势不凡,雪白的外墙,墙上是像城楼似的朱红色的木质建筑,飞檐红瓦,格外夺目。
  红色大门前,斩风将白马拴在树上,然后走向门口。
  一名守护在门口的道仆迎着他走去,边走边喝道:“道馆重地,闲人勿进,办事的走侧门。”
  “我找千雪道师。”
  “千雪道师?”道仆微微一愣,茫然地道:“这里没有这位大人。”
  “是昨天从长山来的道师。”
  道仆想了片刻,恍然大悟,满脸艳羡地道:“你是说那位美丽的道官吧,她今晨已经回山了。”
  “哦!”斩风微微有些失望,抬头望了一眼红色楼阁,转身向白马走去。
  “噫!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子吗?”
  斩风回头望去,三名道官正站在门口指着自己,眉宇间尽是轻蔑之色,心中震怒,忽然转身往大门闯去。
  “小子,来找聿丘道师吧?昨天还没打够吗?”一名道官调弄似地朝他挤了挤眼。
  斩风心中一动,想起对于新力量的探索刚刚才有些头绪,心道:“既然得罪了左明和道官,不如尽全力修炼。”
  想着,他冷然问道:“聿丘在哪里?我要见他。”
  “我们带你去。”三名道官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领着他沿外墙向东走了五十步,来到道馆的侧门。
  侧门直通外院,是道官处理城中政务的地方,申冤告状也都从里进出,所以不大的入口挤着不少人,都等着排队进见道官。
  “道务司大人正在里面。”
  “道务司?是麟云吗?”
  道官翻着白眼道:“聿丘大人是淩关道馆的馆主,也是淩关城的道务司,大、小政务都是由他主持,道圣大人地位何等高尚,怎么会来管一个小小的淩关!”
  斩风不再多问,大踏步走入道馆的外院。
  院子颇大,除了正中的理政厅外,东西两侧还是十几个偏厅,分别处理各项事务,门口各有道仆候着,而等候的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在院中等着,井然有序,虽然人多,却没有杂声。
  斩风扫了一眼,迳自走向正中的理政厅。
  “站住!”两名手持长剑的道仆拦住了他,喝道:“大人正在休息,不理事。”
  斩风淡淡地道:“我有约定。”
  “约定?”
  “昨天说过,今天再来讨教。”
  “你就是昨天那个……”两名道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相视一笑。
  “嘿!你还真敢再来。”
  “甚么事?”聿丘的声音从厅内传了出来。
  “大人,昨天被您打得满地找牙的那小子又来了。”
  聿丘蹬蹬地走了出来,见门外果然是斩风,而且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似乎昨天的攻击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不禁大为头疼。
  然而,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了他的要求,如今也是众目睽睽,更不能拒绝,只是昨日的大战使他的道力消耗极大,根本不想再战。
  “我来挑战。”
  聿丘傲然说道:“算了吧,你的实力与我相差太远,再战也没有意思。”
  斩风把他当成了修炼的工具,怎肯容他抵赖,淡淡地讥讽道:“如果你不敢,就趴在地上磕三个响头。”
  聿丘被数十对眼睛盯着,怎肯受辱,顿时怒目相向,指着他喝骂道:“今天我就让你再也爬不起来!”
  “大言不惭。”
  话语如一阵阵暴风,吹得聿丘心中的怒火如巨浪般涌起,随之而起的是他身上的雷声,然而道力的消耗,使他的气势远远较昨天逊色。
  斩风看着眼中,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心神之上,准备随时迎接雷力的攻击。
  聿丘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别人修炼的工具,只想着尽快解决了斩风,因而发动全力立动进攻,试图一击破敌,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斩风修炼的步骤而已。
  战斗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在旁观者的眼中,斩风只不过是自找死路,没有任何机会取胜。
  但斩风并不着急,他此时只想寻找将被束縳力量释放出来的方法。
  片刻之后,聿丘突然发现自己的道力用尽,无法维持,然而对手却是还是一副从容之态,甚至比昨天更加轻松,不禁又怒又怕,悔恨自己不该应战。
  斩风察觉到他的变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聿丘正担心再拖片刻就要出丑,见他突然离开,心中大安,长长吁了口气。
  “大人,果然厉害。”
  “佩服啊!”
  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吹捧声。
  斩风并没有出城,只是在城中的一条小巷里藏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聿丘。
  经此一战,他对于心神力的修炼更加急切,只要能掌握这种借用力量的技巧,往后即使无法使用吸纳的力量,也能大大增强自身的防护力。
  因此,他决定趁现在没有出路之际,迅速地提升自己的战力,然而这种机会来自于道术的攻击,所以他决定抓一个道官陪他修炼。
  聿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目标,傍晚时分,一张纸条送到了他的手里,接着他便急匆匆地出了淩关城,来到了城东半里外的寻阳坡树林边。
  “怎么没人呢?应该是这里呀。”
  一个影子正在地上慢慢地向身后移去,聿丘的眼睛只望着四周,根本没有留意脚下的动静,因而忽视了斩风的绝技“花月”,直到斩风的身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才惊觉。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只觉得后脑被人重击一拳,便人事不知。
  星河倒卷,夜幕低垂,星光遍洒大地,孤剑峰的顶上寒风飕飕,气温也随之骤降,然而对于斩风来说,一切都很舒适。
  山名孤剑,顾名思义,山势如剑,异常陡峭,上下落差十七、八丈,山壁几乎垂直,但有着像竹子一样的节,斩风便是利用这些节爬上山顶。
  他很喜欢山顶,因为他喜欢居高临下,一望无际的感觉,当年修炼时选择了山崖,这一次他依然选择了山崖,然而这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限制聿丘的举动。
  “这是甚么地方?”聿丘被一阵冷风吹醒,睁眼一看,面前是星光灿烂,不禁大惊,腾的坐了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你醒了。”斩风淡淡地问道。
  聿丘被声音吓了一跳,急忙甩头望去,隐隐看到左前方有一个身影,但天色较黑,看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高声问道:“你是谁?”
  “我们白天刚刚打完一架,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吗?”
  “是你!”聿丘猛地跳了起来,满脸惊愕地盯着他半晌,忽然咆哮着叫道:“是不是你这个混蛋骗我出城?”
  “明知故问。”
  聿丘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大声咒骂道:“你这卑鄙小子,居然敢把我堂堂一个道师挟制到这里,我不宰了你就不叫聿丘。”
  斩风站了起来,淡淡地道:“想杀我,就动手吧!”
  聿丘无法忍受自己被一个手下败将骗了,又被抓上山峰,怒气冲冲地奔向斩风,将刚恢复的一丝道力全都用上了。
  斩风要的就是他的全力狂攻,攻势越猛,修炼的难度也越大,但成果自然是越高。
  麟云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并不清楚自己承受能力的底线,一旦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不大的山巅响起了雷声,伴杂着呼呼的风声,在山峰中回荡。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这一次的感觉比前两次都要好,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被攻击。
  他没有再理聿丘,静静地坐在地上,继续利用心神上收集的雷力修炼。
  “嘿嘿,打了三次,你除了偷袭和暗算之外,甚么本事也没有,果然是废物。”聿丘道力已尽,但看着斩风全无攻势,依然显得神气十足。
  斩风知道,没有道力的聿丘与普通书生没有区别,因此没有理他,充耳不闻地修炼这项有待发掘的奇术。
  聿丘骂了一阵,转身走向崖边,这才真正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用尽了道力,山边全是悬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以他文弱的身子,想要冒险下山,恐怕很难平安。
  而他的遁术只能平行滑动,使用遁术会滑出山崖,犹豫了半天,只好怏怏作罢,回到原位喋喋不休的咒骂着。
  “你这小子真狠,居然找了这种地方,等我下去,一定治你死罪,灭你全族。”
  “灭我全族?”斩风正全神贯注的修炼,被这四个字一激,顿时怒了,剑眉一挑,嘴里吐着异常冰冷的声音,森然问道:“就像当年的风家一样?”
  聿丘傲气十足地道:“嘿嘿,知道就好,当年风家的势力何等庞大,手中又有大军,还不是一夜之间全被杀光,我劝你乖乖地给我叩头、陪罪,不然你家满门都要死于非命。”
  “是吗?”斩风被他一番话挑起了压抑在心底的浓浓血仇,心头就像是有股血腥气冲击着,混身都颤栗了起来,但很快又被他的自制力压了下来,淡淡地问道:“这么说,你也参加了当年的事?”
  “没有,不过我师父麟云道圣参加过。”聿丘扬扬得意地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坐在面前的斩风就是风氏一脉。
  “说来听听。”当年在一夜间遭逢剧变,以至斩风到现在依然对事情的始末茫然不解,听闻麟云参加过那场剧变,心中大动,决定要从他的身上找到风家被灭的真相。
  “其实也没甚么好说的,谁叫他们不识时务,竟敢要求皇帝杀光道士,我们自然要杀他。道术原本就是所向披靡,以戟布大人为首的十大道仙全力出击,要抓几百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皇帝亲自出面,大军压境,那些家族的兵权被收,一切自然是马到功成。”
  “朱雀皇帝、戟布还有十大道仙,总共十二个,不算太多。”冰寒刺骨的冷笑,从斩风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你说甚么?”聿丘被尖锐的冷笑刺得心神发悚,感觉到气氛不对,藉着月光望向斩风,发现他仿佛是一块寒冰,散发着阵阵寒气,随风飘散,不禁大为惊讶。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再来。”斩风忽然站了起来,迎着聿丘走去。
  聿丘大惊失色,没想他恢复的如此之快,连忙甩头望向四周,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甚么是绝境,不禁大惊失色,怒声问道:“你想干甚么?”
  斩风冷冷地道:“我缺少修炼的工具,只好抓你回来。”
  聿丘吓得面如土色,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惊慌地叫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快送我下去,不然我宰了你。”
  斩风没理他,飞一般冲了过去……
  一连十日,聿丘都在斩风的危胁下疯狂地修炼,疯狂地攻击,为了活命,他尝试各种方法,使自己能够早一些恢复道力。
  不眠不休十几日下来,竟使他的道力突飞猛进,天雷衣的使用也更加纯熟,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其他的攻击形道术也有极大的提升,实力已经接近道君的层次了。
  但他本身根本无法察觉自己的进步,因为斩风的进步高出数倍,所以攻击的效果越来越低,每次使用道术都如同河入大海一般,瞬间便被吸纳了,因此,他只觉得修炼得越来越差。
  斩风没有沉浸在满足之中,心神力不断地增强,捕捉力量的效率也越来越高,但一些问题依然存在,这些问题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
  他并不着急,因为束縳力量就等于是最佳的防御,束縳的力量越多,身体所受的力量就越少,如果全部力量都被束縳,就能立于不败之力。
  第十一日的清晨,山顶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但骤然而止。
  “甚么事?”聿丘惊得跳了起来,愣愣地望向站在山崖边的斩风。
  他虽然知道斩风利用自己修炼,但一直没有看到真正的修炼成果,只当是对方正在修炼防御道术攻击,这对于不会道术的普通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令他不解的是,斩风的身体,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承受能力。
  更令他惊奇的,莫过于斩风十天来居然滴水未沾,也没有进食,然而精神和健康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精神奕奕,这一点不得不使他感到怀疑。
  但无论他怎么思索,都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原来如此。”斩风沉浸在新发现的兴奋之中,惊喜的目光不断在手掌上扫动着。
  原本只是尝试着将吸附的力量与旧有的两种力量融合,但是蓝和紫的力量却与外来的力量有着天生的抗拒力。
  两种属于冥界的力量会像对待敌人一样,将所接触到的人界力量驱出身体,而这种驱逐的力量无疑是天生的工具,只要运用得当,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吸纳的力量施展出来。
  聿丘与他相处了十天,习惯了他的冷漠,此时却发现他的眼神中闪烁的兴奋之色,仿佛找到了宝贝似的,心中一动,嘀咕道:“难道他修炼成功了?”
  斩风瞥了他一眼,突然如豹子般地向他窜去。
  聿丘早已习惯了这种形式的修炼,依然用天雷衣对抗,但他清楚自己绝对支撑不了半个时辰,想起十几天前,自己还是绰绰有余,此刻却只能勉强招架,心中不禁感叹,面前这个青年精进之速。
  然而这一次,斩风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当斩风扑到他面前之前,一围闪着电光的黑影,突然向面前冲来。
  “这是——”聿丘惊呆了,这些颤动着雷声的黑色力量他十分熟悉,正是雷性道术施展到后来的特征。
  斩风看着被反弹出身躯的雷性力量蜂拥而出,兴奋到了极点,终于拥有了能够在人界随意使用的力量。
  高度集中的力量在他的身前猛烈炸响,如同天雷震怒一般,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甚至连孤峰都似乎在摇晃。
  聿丘被震倒在地上,并没有受伤,只是手足冰冷,目光呆滞,两耳嗡嗡乱响,心脉剧烈地跳动。
  “这分明是道术!难道你竟是道官?”
  斩风的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像,十天之内竟然能学会使用这种力量。
  对他而言,只有两种人能够有这种出色的表现,一是仙人,二是道士,除此之外,再无第三类,因此自然而然的,就把斩风归入了道士之列。
  斩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被炸得焦黑的地面发愣,力量虽然被弹出身体,然而一出心神的控制范围,力量就立即自动释放不再受驾驭。
  也就是说,一定要贴着对方,才能将这种力量产生出攻击性。
  聿丘对他的态度完全改变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恭敬地问道:“除了道士,没有人能施展这种力量,你也是修道的吗?”
  斩风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道官,转念一想,自己使用的也确实是道术的力量,只不过在力量的获取上有所分别。
  “你没穿道袍,可见不是朱雀国内的人。”
  聿丘见他不答,低头思索了一阵,脸色忽然一变,惊问道:“这里向东是青龙国境界,难道你是派去青龙国的潜伏势力?”
  斩风没想到,这个糊涂道官居然给自己编了一个绝好的来历。
  突然,天空中飘来一片白云,落在了山顶之上。
  斩风和聿丘转头一看,都愣住了,云上站着的是一名貌似青年的男子,但头发呈银灰色,手中拿着一柄银丝尘拂,身上披着玉色仙袍,外面裹着如丝般的仙气。
  “仙……仙人!”聿丘又惊又喜,兴奋地连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道士聿丘拜见仙人。”
  “自家人,不必多礼。”灰发仙人微微一笑,转头打量了斩风两眼,道:“我四处游走,恰好路过,听到雷声,所以过来看看。”
  斩风原以为是山上见的那名仙人,但看过之后,心中一紧,忖道:“怎么又碰上仙界的人?看来仙界派驻人界的人很多,幸亏我没有在聿丘面前使用过冥术,不然又有麻烦。”
  “我们正在修炼,打扰了您,请您务必见谅。”
  “原来如此。”仙人捻髯微微一笑道:“也许我可以指点一、二。”
  聿丘大喜过望,瞥了斩风一眼,恳求道:“不如到淩关的道馆去,那里有众多道士,都想见一见仙人。”
  灰发仙人想了想,含笑道:“也好,你们随我走吧。”
  “我还有事,不便同行。”斩风不愿与仙人过久的相处,立即拒绝了邀请。
  “既然你有任务,日后再见吧。”聿丘已经认定他是从青龙国回来的道士,又急着请教道术,所以没有再邀,急匆匆地随着灰发仙人一起下山了。
  斩风原想拿聿丘来祭奠因为风氏一门冤死的家族,然而仙人的出现,使得计画不得不延缓。
  他在山上又留了半天,将早上领悟的东西又重温了一遍,虽然还没有达到十成满意,但十天的时间有这种成就已是难能可贵。
  最后他离开了孤剑峰,打算向鸣一等人告别之后,就离开淩关。
  顺利地进入淩关的东门后,他赫然发现偌大的道馆居然重门紧锁,而大街上经常走动的道士也消失了,似乎发生了甚么大事。
  忽然,他的脑海中立即想到了长山紧张的气氛,以及麟云和藏剑等人,心道:“难道他们开始大举进攻了?”
  “噫,你怎么还在淩关?”一只手忽然搭在斩风的肩头。
  斩风怔了怔,转头望去,发现是鱼源,虽然交情不如泰裕和鸣一,但关系也算不错,因而拉着他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甚么大事?道官怎么都不见了?”
  “全都去了长山。”
  “果然是上山了。”斩风心念一转,又问道:“是不是麟云大举进攻了?”
  鱼源点了点头道:“是啊,三日前山上传来消息,说是逆党突然攻入长山城,山城里的道官死的死,散的散……”
  “长山的道官!”
  斩风猛然想起流千雪十日前就回了长山,也应该是被攻击的目标,顿时神色骤变,喃喃地道:“她不会战斗,麻烦大了,藏剑那些人恨道官入骨,只怕不会放过她。”
  鱼源继续说道:“麟云大怒,立即带了所有的道士前往长山,又命令几处大军,将长山城周围的出山通道全部封死。”
  “西门还开吗?”
  鱼源呆了呆,惊问道:“你要上山?”
  斩风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沉声道:“把腰牌给我。”
  鱼源看他一眼,爽快地摘下了腰牌塞到他的手中,含笑道:“老泰和鸣一都在山上,你的实力比我们好,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也在?”
  斩风更是吃惊,只觉得有一种上山的冲动涌上心头,无论是流千雪还是鸣一,抑或是仇人之一的麟云,都使他的心神飘向了远方。
  “七天前,他们就陪左大人和冬大人悄悄上山了,现在消息不通,不知道有没有麻烦,我怕麟云会借故对他们不利。”
  鱼源越说越担心,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麟云!我正想找他算帐。”斩风森然冷笑道,然后纵马扬鞭往西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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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29: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一章 重入山林
  再次踏上宁静悠长的山路,斩风的心情与下山时截然不同,举目望去,满眼都是山,山接山,峰连峰,起伏不定,参差有秩,清幽带著勃勃生气,宁和中藏著淡淡地文雅,唯一的可惜的大概只有他不平静的心情。
  成功打开束縳力量的大门,他终於拥有了在人界生存的力量,即使只是借来的力量。
  “噫!你也要上山?”
  听到背後的声音,斩风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了聿丘的身影,接近一看,这名几乎被杀的道士满脸笑容地纵马奔来,神色间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傲气,换上一副感激的表情。
  斩风从来都不曾想过道官会用这种眼神看著自己,不禁有些诧异,他根本不知道,孤剑峰上十天近乎虐待性的举动,造就了聿丘迅速提升实力。
  冷漠的目光扫了聿丘几眼後,又移开,并没有寻问他的变化,与道官之间的争斗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或是一个眼神而终止。
  聿丘与他相处了十天,几乎死在孤剑峰上,一见他眼神,心底直冒凉气,连忙移开视线,道∶“这十天还真苦啊!不过朝阳仙士说我的实力非同寻常,我自己测了一下,力量竟然提升了七倍,实在想不到啊!原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修练竟然如此有效,老弟实在帮了我大忙。”
  斩风有些吃惊,这才明白为甚麽他的态度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回想修练的十天,聿丘所施展的力量确实在不断增强,只不过因为自己的适应力越来越强,因而没有察觉到被聿丘的转变。
  想著,他又扫了聿丘一眼,这位原来令人讨厌的道官脱离了道官的傲气之後,所表现出来的尊敬与平和并不让人讨厌,就连他这种讨厌道官的人无法继续维持心中的憎恨感,杀他的也淡化了。
  “如果不是你挑战我师父,我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幸亏我没有放弃,不然也不会这麽快的提升力量。”聿丘谈起道术的提升,露出灿烂的笑容。
  聿丘的平和态度使斩风有些迷惑,一个问题随即跳入脑海∶是道官自己的蛮横产生过份傲气,还是道官系统的超越使他们变得目中无人?
  他抬头望向天空的白云,脑海中又浮现出流千雪的倩影,天真善良的她永远与道官的傲气扯不上一点关系。
  “老弟,你究竟在练甚麽?原本好像不是道术,最後却能施展出雷性的道术。”聿丘对他的力量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中只有敬意,没有敌意。
  “没甚麽特别,不然也不会找你陪练。”从对方的眼神中,斩风似乎找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道官只对自己人友善,除此之外,全是敌人。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聿丘哈哈笑了起来。
  十日之内将道力提升七倍,这何等骄人的成果,就算他的师父也无法让他在十日之内脱胎换骨,虽然道术和道士存在的时间并不短,但道官系统真正的建立才两年多,道官内部的竞争其实十分激烈,力争更高的等级是每一名道士的梦想,聿丘自然也不例外,使他们提升道力就等级把他们送上更高的等级,怎能不感谢斩风。
  “老弟,你怎麽会往山上跑?那里可危险啊!”
  斩风一脸淡淡的,没有理他,催假往山路跑去。
  如果是十天前,聿丘一定逼他回答,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斩风,满怀兴奋地纵马跟随在侧,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几乎踏入了鬼门关。
  斩风没有拒绝与他同行,有他在侧,道官所设下的关卡都可以顺利通过,免得浪费时间,而且杀几个低级道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
  青山依旧,山路蜿蜒其中如同一条束腰的黄带系著山林之上,然而山间已不在宁静,军队和道官进驻後,山间营造起紧张凝重的气氛,两人刚走出十里就遇上了关卡。
  关卡设在一处很窄的山峡处,两侧都是高壁,断岩耸立,峭壁连片,只露出狭窄的天空,仿佛一条飘舞著的蓝绸带,飘舞空中。山壁上伸出的苍松翠枝所扰,景色奇特,清幽雅致。
  山峡中间有一大约五丈宽的狭道可以通过,此时放著左右两排木栅,中央只留一丈宽的道路通行,木栅後站著四名守关的士兵,怀抱长枪,围在一起悠闲地闲聊著。
  “甚麽人?站住!”士兵们听到马蹄声都吆喝了起来。
  聿丘面对斩风低声下气,但对著这几个普通士兵,道官的势力又摆了出来,神色虽然平淡,却用眼角馀光看著四人,而且没说半句,只把马稍稍带前,让士兵看清道袍的胸口处绣著四枚金花。
  “道师大人,您慢走。”四名士兵被金花灿黑了眼睛,神色惊恐,嘴里哪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只顾著点头哈腰。
  聿丘忽然勒住马缰,策马闪到一边,故意让斩风走在前面,以示尊敬。
  斩风毫不容气,连谢字都没提,直接跃马踏入山峡。
  “您走好!”守关的士兵们见他这种气派,以为地位比道师还高,连忙换上更浓的笑脸,弯著腰垂首相送。
  山峡不算长,大约只有六七十丈,出了峡口,前面豁然开阔,两侧都是林坡,左侧较高,通往山岭,右侧是个向下的缓坡,坡下二十丈外有一片草地,再往下就是一条峡谷,迂形的山道绕过一处山坳,从峡谷对面的山道伸向山里。
  “嘿嘿,来得还真是时候。”聿丘抬眼望去,草地搭著七八个白色帐篷,前面有几堆石叠成的火灶,上面架著一只行军用的铁锅,正冒著势气,旁边还有一些道士和士兵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闲聊,催马到斩风身边,微笑道∶“老弟,我们吃点东西再上山吧!”
  斩风不想多留,但没有聿丘随行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思前想後,还是摇头道∶“我不吃东西,你自己吃吧。”
  聿丘乍然想起山中十日,身边这位年青的男子竟然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也没有喝一滴水,虽然下山两次,但至少可以肯定至少三天不吃不喝,想到此时,他不禁大为惊讶,愕然望著斩风问道∶“老弟是不是在修练奇术,竟然可以不吃不喝!”
  “有人来了。”斩风一脸淡淡的,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只是朝著一名走来的女道官努了努嘴。
  “道师大人!”女道官瞥见两人,突然娇呼了起来。
  聿丘甩头看了一眼,倏的一愣,随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问道∶“平儿,你怎麽在这里?”
  “我奉命守住这道关口。”平儿嫣然一笑,甩头看了看斩风,猛地一愣,接著大声惊呼道∶“他不是那个与道圣大人在街上对抗的人吗?你和他不是也打了几次吗?最後一次还是他把你劫走了。”
  斩风安然坐在马上,转头撇了她一眼,女道官年纪大约在二十一二岁,长得颇为娟秀,青春可人,笑起来很甜,与普通的青年女子并无不同。
  “平儿,千万别不要乱说,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位能人,我是打心里佩服他。”崇敬的目光又一次移向斩风
  平儿见他为对手辩护,不禁大为惊讶,一对灵秀的大眼睛惊愕地看著他,诧异地问道∶“你是怎麽了,居然替他说话?”
  聿丘微微一笑,跳下马走到她身边,把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嘿嘿,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我陪他修练了十日,道力居然提升了七倍。”
  “七……七倍!”平儿吓得立即捂著嘴巴,但惊呼还是从指缝间钻了出来,震颤的目光偷偷地瞥著斩风,心里的震撼远不是无法想像这麽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竟然有这种本事。
  “是啊!七倍,我修练了十几年,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这十天的收获实在太神奇了!不过你别说出来,等到年底评核之时我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聿丘得意地笑了。
  平儿渐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嫣然笑道∶“也许你可以升任道君了。”
  “道君!”聿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道君,这个每天诱惑他的名词,以前是那麽的遥远,现在终於有机会能接触到它,内心剧烈地激荡难以言表。
  “你的运气真好。”平儿著实替他高兴,
  “若不是斩风老弟,我哪有今天!”聿丘回头望去,马上巨岩般的身影仿佛又高大了。
  朱雀国中能让道官尊敬的外人实在不多,就连皇帝也未必能得到这种敬意,但斩风早已不是荣辱所能打动,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寒气将一切都挡在身外。
  ※※※
  守护关卡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道师,名叫勃扬,长脸细眉,一身灰色的道袍,头上扎髻,嘴角不时地勾出阴森的笑容,让人看著不舒服。
  听到手下的禀报後,他走出帐篷,堆著笑容走到聿丘的马前,暗带讥讽地道∶“你是被抓走了吗?怎麽又回来了?怕不是给叩了一百个响头才被放回来的吧?”
  聿丘与他素来不睦,听他一开口就出言讥讽,心中震怒,自忖实力大增,早已不把他放在眼里,眉尖一挑,撇著嘴不屑地道∶“那是斩风老弟和我闹著玩的,无知小辈当然看不明白。”
  勃扬狼眼一瞪,正想出言反击,身後突然响起了一名士兵叫唤声。
  “道师大人,山上有人来了。”
  “知道了。”勃扬暂时按纳怒火,不悦地甩头张望,对峡谷对面的山道上果然走来了一队人,如同长蛇般向山下移动,隐隐可以看到军旗,淡淡地道∶“是自己人,不必大惊小怪。”
  来到近处,众人发现是一群小股士兵,大约有四五十名士兵,手里各持刀枪,神态轻松,有说有笑,根本不像是在行军。令众人悚然的是,两段士兵的中央押著十一名囚犯。
  囚犯有男有女,拴蚱蜢似的被一条长绳拴著,一个跟著一个,在士兵的推攘下,脚步踉跄地往前走。这群男女衣著破烂,沾著点点血斑,有的还带著伤,走一步皱一皱眉,看著让人心怜。
  斩风的眼神又冷了,看到这种情况,谁都明白发生了甚麽事,以这些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付道术,失败是很正常的,何况麟云还动用了军队。
  “不是上山才三天吗?怎麽这麽快就有俘虏了?”聿丘好奇地望著平儿。
  “听说前天道圣大人的前部被逆党伏击,伤了不人,也抓了一些人,这些应该就是前天抓到的俘虏,大概是押回凌关的坚狱。”
  “哦!”聿丘神色淡然,俘虏的惨状并没有打动他,与其他的道官一样,觉得逆党该杀。
  勃扬忽然抢先迎了上去,刚刚被聿丘出言讥讽,此刻为了章显地位,叉著腰耀武扬威地喝问道∶“是哪里来的士兵?”
  领军的军官是个小胖子,一对小眼睛圆溜溜的,见了勃扬的气势,知道他是大人物,急忙小跑到他面前,陪笑道∶“大人,是道圣大人命我们把这十一名俘虏送到凌关关押起来。”
  勃扬斜眼扫视狼狈不堪的俘虏,忽然阴阴一笑,道∶“嗯,还有十里,喝口水再上路吧。”
  “谢大人!”小胖子军官喜色满面地跑回去,吩咐士兵把俘虏推到山道旁的草地上,然後後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
  勃扬走到最前面的一个俘虏面前看了看,淫爪故意伸手在女子的胸前摸了一把,笑吟吟地道∶“啧啧,原来还是是个女的,皮肤还挺白,不错,不错。”他虽然修道,却性好渔色,早年犯下案子,逃入深山,不想偶得机会加入了道士行列。
  “啊!”女子惊得脸色煞白,身子剧烈地挣扎起来,想摆脱勃扬的淫爪,却逗得勃扬大乐。
  平儿正陪著聿丘走向帐蓬休息,听到俘虏尖叫,回头望去,发现勃扬竟然轻薄俘虏,脸顿时红了,身为女人的她十分不耻这种举动,然而勃扬是他的上司,只能撇开眼睛不看。
  “这个淫鬼!”聿丘满脸不屑地轻轻骂了一声。
  “你们这些无耻的道官!有种的快放了爷爷,再来决一胜负。”俘虏中一名青年男子突然满面怒色地跳了起来,朝著围观的道官和士兵们大声地斥骂著。
  “给老子趴下!”小胖子军官面目狰狞,狠狠地刺出一剑。
  “啊--”青年惨叫一声,腿弯处被剑尖刺入,鲜血顿时迸发了出来,接著重重地摔倒在地,然而他却不甘心,还是硬咬著牙想爬起来。
  勃扬正在得趣,被他一闹,兴致全消,不悦地斥道∶“癈物!把嘴堵上不就行了,伤了腿怎麽走到凌关?难不成你们抬他?”
  小胖子军官献媚般笑道∶“这小子居然敢辱骂道官大人,实在是罪不容赦,就算宰了他们也不为过,小的这是为大人们解气。”
  “王八蛋!”
  “道官的走狗!”
  其馀十名俘虏无不大声怒斥,有的更是用身躯去撞士兵,可惜这些双手被捆的男女无法抗击手持利刃的士兵们,迎来的只是一顿暴打。
  勃扬看在眼里不但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还面带微笑,不时地微微点头。
  突然,混乱的人群中响起了雷声,小胖子军官被炸得抛出了十几丈,身子倒著高挂在树丫上,胸口处被炸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肌肉焦黑,鲜血从洞中不断涌出,沿著头脸像瀑布似的往下滴,血流披面,连头发都是血红色的,不多时已在地面积起小片血坑。
  看到这血淋淋惨烈的一幕,所有的人都惊目瞪口呆,平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发软,倒在聿丘的怀中。俘虏们却看得热血沸腾,咬牙切齿望著血尸,心头说不出的痛快。
  “聿--丘,你这是干甚麽?”勃扬眉尖高挑,愤然地回头,怒目望著聿丘。
  随著尖叫般的责问,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聿丘的身上,惊愕,不解,诧异,迷惑,谁也不曾想到道官会出手救逆党。
  “不是我,是……是斩风老弟。”聿丘愣了半天,突然指著斩风大叫。
  “他?”勃扬一直没有斩风放在眼里,惊闻消息,真正打量他,却立即被他眼中的寒光刺得头皮发麻,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股凉气从头顶一直落到脚底,整个人突然颤栗了一下,怒火被压了下去。
  顺著他的目光,焦点又移向满身寒气的斩风,众人的心中都像是突然压了块大石,连呼吸也沉重了。
  勃扬好不容易缓过来,眼中怒火又现,指著他叫嚣道∶“你一个无名小辈,居然敢当著我的面杀人,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狐假虎威,该杀。”斩风淡淡地撇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气立时将对方的怒火压了回去。
  “不错,我们道官的声誉全是被这个无耻小人破坏了,该杀。”杀不杀一个军官对道官而言没有任何影响,聿丘本就与勃扬不睦,心里又向著斩风,正好借机打压勃扬。
  勃扬怎能听不出话外之音,愤愤地瞪著他,怒声喝道∶“聿丘,你身为道师居然说出这种话?难道不怕受罚吗?”
  平儿也附和道∶“聿丘道师说得很好,不能被这些小人败坏了我们的名声。”
  士兵们和其馀的道官都感不快,只是碍於聿丘和平儿才没有发作。勃扬自忖与聿丘地位相同,实力相若,冷冷地道∶“聿丘,别自命清高,你不也是一样,何况这里归我管,既然俘虏造反,我就有权力宰了他们,即使麟云也挑不出毛病。”
  “勃扬,你敢直呼我师父的名讳。”聿丘怒色满脸地瞪著他。
  勃扬傲然道∶“我是菊宁道仙的弟子,有何不敢?”
  “因为你不配。”聿丘哼了一声。
  “你敢骂我?”
  气氛突然变了,争论因虐俘而起,现在却变成道官内部的派系斗争,旁观者无不感到惊讶,但两人都是道师,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斩风冷眼旁观,这小小的插曲传递了许多消息,道官系统并不是一个合协体,内部的矛盾和竞争极大,而且浮於表现,如果没有外敌,这群人迟早会自我分裂,对他而言,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让他们斗吧!”犹豫片刻,他牵著自己的坐骑走到了山坡边,靠著青坡坐下。
  望著依然争吵不休的两人,斩风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个念头,正面打击道官势力固然痛快,但道官的势力太大了,还要迟开仙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所突破,相比之下,使道官内部分裂效率更高,成果也更大。
  ※※※
  正如最普通的争斗一样,勃扬和聿丘之间先是反目,既而动手,演变成了一场道师之间的武斗。俘虏们自然是幸灾乐祸,而士兵们也是坐山观虎斗,这种场面已不是他们能干涉的,道官们却急坏了,两人地位和声望都不低,如果因此惹出大麻烦,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别争了,停吧!”平儿一直努力劝阻,然而无论她说甚麽都起不了作用,还被勃扬一掌推开,这又惹著聿丘大为恼怒,情势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无奈之下,她只好跑到斩风的身边。
  “聿丘似乎很尊敬你,你去劝劝吧!”
  斩风淡淡看著她,如果这个女道官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觉得自己的举动可笑之极。
  “他会赢。”
  话音刚落,场中的两人已经斗了起来,一个是火衣缠身,满身红光四射,另一个是则是黑雾裹身,雷声大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呐呐称奇。道官们更是被气势磅礴的激斗吸引,看得眉飞色舞,大声赞叹,早已忘记了劝阻。
  只有平儿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叫道∶“谁赢了都不好,会伤和气的。”
  “和气早就伤了,劝也没用。”斩风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平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又想去继续劝阻,刚刚转身,却发现勃扬被一连串爆雷炸得衣服发黑,狼狈地倒在地上,而聿丘则傲然而立,俯视对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聿丘的实力经过了十天非常人的“修练”,效果极大,天雷衣克制住勃扬的炼火,使他的道术软弱无力,原本惊心动魄的局面平淡收场,仿佛是一个大人与小童的战斗。
  平儿原以为两人等级相同,实力相近,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没想到轻易地就分出胜负,见聿丘赢了,心里极为兴奋,但勃扬是她的上司,不敢露出喜色,只是暗暗地为聿丘叫好。
  “怎麽这麽快?”她忽然想著聿丘说过道力提升七倍,心中一动,目光悄悄移向沉默的斩风,心里嘀咕∶难道他真有那麽厉害?
  斩风心里正在琢磨,勃扬似乎不该如此不堪一击,虽然坐得较远,但仍能感觉到勃扬道术的威力,那一团光彩夺目而又变化多端的烈火,绝不会轻易被击破,除非刚好遇上克星。
  “勃扬,凭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聿丘轻易击败了原本旗鼓相当的对手,顿觉意气风发,趾高气昂地俯视著地上的勃扬。
  “哼,我就不信你的实力能提升这麽快,这绝不可能,一定是麟云传了你投机取巧的方法。”勃扬一脸不甘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愤然指责聿丘,为自己的狼狈落败寻找借口。
  “输就是输了,不信就再来一次。”聿丘傲然一笑,转头望了一眼斩风,眼中充满了感激,虽然知道自己的实力迅速提升,但一直没有比较,通过此次与同级对手的较量,真正的认识到实力到达了何种层次。
  斩风显得漫不经心,无论是谁赢了都会引发道官内部的纷争,比他而言都是好事,当然,他更希望聿丘获胜,至少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年纪稍长於他的道官虽然有些傲气,但比残暴贪淫的勃扬要好百倍。
  “好,再来一次,我就不信我这个菊宁道仙的弟子会输给你。”勃扬怒目扯下被炸成黑粉的道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
  “我来战他!”斩风忽然站了起来,平静的气势突然剧烈地动荡起来,仿佛一个书生瞬间变成了斗士。
  “你!”勃扬根本看不起不穿道袍的人物,撇撇嘴轻蔑地道∶“凭你一个无知小辈,还不配跟我说话。”
  “我只会打疯狗,自然没有兴趣与疯狗说话。”斩风冷冷地走到他面前。
  “你……你敢骂我。”勃扬气得暴跳如雷,鼓著紫红色的腮帮子,怒声吼道∶“我要教训你这麽个白痴。”
  斩风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回头看了一眼聿丘,示意他退後。
  聿丘默契似的朝他点点头,拉著平儿让开了空地。
  “他能行吗?”平儿虽然见识聿丘高速提升後的实力,却对斩风本人的实力依然有所怀疑信心。
  聿丘胸有成竹地笑道∶“我都能轻易战胜勃扬,他自然是会很轻松。”
  “可是--”平儿心中里总觉得让一个外人来挑战道官不太合适,然而聿丘却又把这名冰冷的青年当成自己人,又看了一眼斩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
  草地中央只剩下斩风和勃扬,一个冷静如冰,一个愤怒似火,形成显明的对比。
  周围的士兵因为小胖子军官的惨死,心中犹有馀悸,一双双又眼睛瞪著斩风,露出又恨又怕的神色。
  俘虏们却心向著斩风,若不是他杀了小胖子军官,这群人恐怕都没有活路,女的更要受辱,内心都十分感激,只是不知道斩风的身份,不敢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此刻听说他不是道官,印象更好,都希望他能赢,否则勃扬一定会用更残暴的方式对待他们,於是所有的人都为斩风喝采呐喊。
  “杀死这只疯狗。”
  “宰了他!”
  “闭嘴,不然宰了你们。”勃扬怒目瞪了俘虏们一眼,傲然地指著斩风道∶“本道师的绝技是幻火,喜欢把人烤熟,你小子既然自己送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斩风连正眼都不看他,虽然心神束縳力只是在初步应用的阶段,但他看过勃扬施展道术,心中有数,想试一下对付各种不同道术的能力,因而才上前挑战。
  勃扬就像是对著一座冰山说话,无论是讥讽还是破口大骂,都没有丝毫回应,反而使他的气势减弱,竟然有抬不起头的感觉,不禁大为恼火,愤然施展出最擅长的道术--幻火。
  幻火能化百形,时而如灵蛇蜿蜒,时而似火凤飞舞,时像若游鱼滑水,时而像猛虎下山,排山倒海似的火幕像是天崩一般,从上至下,扑压斩风。
  单以表现力来看,这种道术异常的炫丽,仿佛天空扬起的烟火,美丽而炽热,当幻火膨胀到极大时,似假若真的炽热感扑面而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可以在瞬间压倒对方,使敌人心生惧意。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二章 北氏兄弟
  刚才的勃扬一开始就被聿丘打压,随後迅速地在狂雷声中崩溃,根本没有机会全力攻击,现在却大不一样,斩风没有主动攻击,给了他大好机会,因此一出手就是扑天盖地的幻火,让人目不暇接,更别说反击。
  俘虏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禁为斩风感到揪心,眼神直了,拳头捏紧了,思绪也停顿了,眼前仿佛也有幻火扑来,心中骤然颤抖。
  斩风无动於衷,只是静静地望著扑来的烈火,眼神更是平淡,仿佛扑来的不是烈火,而是一件红色的披风。
  “好啊!”寂静中传来了聿丘的一声喝采。
  正当围观者纳闷之时,斩风的身子已经穿过火幕,而且毫发无伤,朝著勃扬摇了摇头,像是在说“华而不实”。
  “好啊!”俘虏们欢声雷动。
  勃扬暗暗吃惊,没想到斩风竟有如此胆识,敢以身相试,更气恼的却是对方的眼神中失望,这种无形的耻笑比任何骂词都令他无法忍受。
  斩风只想著如何能从这种虚幻的道术之中寻找到可用的力量,力量的存在无可置疑,却像名一样,虚幻不实,难以寻觅,不像天雷衣那样直接了当。
  “我要烧焦你。”勃扬哪肯善罢甘休,火幕在道术的变幻下化成一只火鹰,燃烧的巨翅上下扇动,盘旋著又向斩风冲去。
  斩风这时才感觉到一丝杀气,依然平静地看著,闪动火焰的雄鹰从他左臂滑过,却没有点燃衣服,心中若有所悟,炽热的烈火大都是幻像,但其中一定有一个火芯,与幻火化成一体,等待著最佳时机发动攻击,只要不被它击中要害就可。
  “怎麽把道术的攻击力化成我的力量呢?”斩风利用花月飘荡在勃扬四周,尝试著寻找隐藏在烈焰之中的火芯,既要避开,又要找到实体火芯,并将以吸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件。
  “好麻烦啊!”
  游曳了片刻,斩风知道自己想打倒对方并不困难,因为实力上有明显的差距,然而勃扬的师父是菊宁道仙,幻火也一定是菊宁道仙所擅长的道术之一,面对如此虚幻的道术,必须想办法找到破解不法,不然後患无穷。
  勃扬刚才输得极惨,正想找个机会发泄胸中怒气,见他只避不攻,又变得嚣张了,一边施展道术,一边叫嚣道∶“小子,给道爷叩几个响头,也许会饶你小命。”
  斩风懒得理他,全心全意地思索破解之法。
  ※※※
  “聿丘,他能赢吗?怎能四处乱晃?”平儿见斩风处於下风,开始有些担心。
  聿丘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我陪他练了十天,每一次都是我进攻,但倒下的人也一定是我,他这麽做一定有特别的目的,我们拭目以待吧!”
  “哦!”平儿对於那十天的修练十分感趣,好奇地看著他道∶“你好像很崇拜他。”
  “如果你在十天内将道力提升七倍,道术的使用也纯熟了数倍,你会怎麽想?”聿丘的目光伸向场中,斩风就像不受束縳的风,烈火再猛也烧不著他。
  “我可不敢想像。”平儿憨笑著吐了吐头舌头。
  “这十天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差一点想自杀算了。”想起那十天,聿丘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撑下来的,正想著耳边突然传来斩风冰冷的声音。
  “你吃饭了没有,别浪费时间!”
  场中突然雷动,接著又是一声惨叫。
  两人都听出其中藏著怒气,急忙转头回望,赫然发现刚才还得意扬扬的勃扬狼狈地倒在地上,左颊高高的肿起,又红又紫,还渗著血丝,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计耳光,另一半脸也因窘迫而通红,无神的眼中尽是惊讶和迷惑,无法相信自己又一次被轻易地击倒。
  聿丘朝著平儿微微一笑,像是说“我说对了吧”。
  “他是怎麽胜的?”平儿大感惊奇,一直都觉得勃扬的道术十分炫丽,让人眼花缭乱,无法适应,在气势上占著绝对的优势,没想到只过了片刻,局势就逆转了。
  聿丘轻蔑地瞟著勃扬,淡淡地道∶“勃扬最喜欢施展花哨的道术,像是台上表演的戏子,只是好看,一点实用都没有,他以为斩风实力不高,竟然用了九成幻影,想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结果自食苦果,活该他倒霉。”
  “原来勃扬道师想戏弄斩风,难怪他会发火,只是一个外人打败了道官,好像不太合适。”平儿故虑地望著士兵和俘虏,担心消息传出会打击道官的形象。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聿丘没有半点同情,道官派系的竞争太激烈了,他这一系的领袖只是麟云道圣,与拥有道仙的派系相比,需要花费更大的气力提升地位。
  勃扬在众人面前吃了大亏,又恼又羞,捂著打肿的腮帮子跳起来,指著斩风破口大骂,然而刚张开嘴巴,却发现牙打掉了几颗,满嘴是血。
  “如果再不尽全力,下一次我会宰了你。”斩风对於勃扬软弱无力的进攻极为不满,带著杀气的目光直指勃扬。
  人们听了这一句才知道斩风发火的原因竟是因为勃扬的道术太弱,既是惊讶又是好笑。
  “你……唔嗯……”勃扬羞愧难堪,几乎无地自容,硬著头皮叫嚷了几声,但哼哼唧唧没有人能听懂。
  他的道术中幻像占了九成,虽然虚虚实实,有些威摄力,实质攻击太弱,杀伤力更是有限,斩风很快就发现这些缺点,并主动承受了幻火的实体攻击,结果却是烧焦了衣袖,学不到任何东西,心中越来越不耐烦,这才下了狠手。
  “老弟,好手段。”见勃扬输得狼狈,聿丘心里乐开了花,抚掌大赞,迎了上来笑道∶“早就该一拳打倒这个没用的家夥。”
  斩风失望地摇了摇头,跳上坐骑向山上走去。
  “老弟,等等我。”聿丘跑回平儿的身边嘀咕了半天,立即去追斩风。
  ※※※
  斩风边走边考虑虚幻力量的问题,道术几乎都是可虚可实的攻击,若想吸纳力量就必找到实体力量,但这一点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灵敏的洞察力,像勃扬的幻火,虽然九虚一实,但换个人施展,也许大不一样,虚实比例的变化对於他来说将会是极大的威胁。
  “老弟,在想甚麽呢?”聿丘见他沉吟不语,心里有些好奇。
  “幻火,哪里也是实呢?”斩风没听到问题,低著头喃喃地嘟囔著。
  聿丘愕了一下,笑道∶“原来你在想这事,勃扬的幻火还不成气候,无非是靠菊宁道仙的名声爬到道师这个位置。”
  “你能看见?”斩风猛地抬头望著他。
  聿丘多少有些虚荣心,见斩风请教他,心中大乐,为了表现自己的学识,详细地解释道∶“火光虽然是红色,但火芯却是蓝色,看到漫天的红光,人人都会以为火烧眉毛,其实那些都是假,只有微蓝色的部分才是真火。”
  斩风恍然大若,想起刚才打斗时的场面,烧焦衣服的烈火的确带著淡淡的蓝色。
  聿丘并不知道这番解释给了斩风多少启发,也给道官们来去了无限麻烦,见斩风听得津津有味,顿时觉得地位上升了不少,更加卖力地解说。
  “我虽然没学过火道术,但我也看过那类的书,道力越浅,幻火的火芯越蓝,最低级的是墨蓝色火芯,随著道力上升,蓝色渐渐淡化,到了顶极,蓝色化为无色,藏在火光中,就算是我师父也未必能发现,攻击力极强。”
  斩风没有静静地听著,把每一个字都藏在脑海深处,因为他知道这是道术的要诀之一,日後对付道官必然有用。
  “还有……噫!那里是……”聿丘刚想往下说,眼睛突然直了
  “著火了!”顺著聿丘惊颤的目光,斩风发现远处飘起黑烟,黑烟之下那堆隐约的白色说明了地点。
  “那是帐蓬吗?”聿丘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的位置正在关卡对面,而著火的地点自然不言而谕,脸色突然苍白了。
  斩风踪马踏上山腰的一处崖台上,眺望之後,确定冒烟处正是山峡的出口,呼呼地山风中还夹杂著凄厉的哀嚎声。
  “不好,一定是有敌人偷袭关卡!”哀嚎声颤动了聿丘,突然像发了狂,急忙拨转马头拼命回跑。
  “是他们的救兵吗?还是……”斩风没有立即跟去,深沉的目光凝望著慢慢消散的黑烟,陷入了沉思,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拉紧缰绳,拨转马头往回奔去。
  ※※※
  风中飘散著淡淡的血腥气,告诉奔至关卡的斩风,战事结束了。七八间的帐篷全部被烧,连带茵绿的草坡变成一片焦土,山道和草地上还躺著很多死尸,大都是官兵。
  “援兵吗?”斩风没有发现一具俘虏的尸体,答案呼之欲出,多少有些庆幸,毕竟道官才是敌人。
  聿丘的马被扔在草地上吃草,他正焦急在尸体中翻来翻去,嘴里不停地唤著平儿的名字,眼中闪烁著恐惧和期盼,额上的汗珠早已悄悄滚落,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斩风凝视著突然削瘦的身影,聿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桀傲不驯的道士,而是一个失去恋人的苦人。
  “平儿!”充满惊慌的叫声充斥的山林,随著轻风荡飘,迎来的却是孤寂无声,聿丘茫然焦忧的目光无助地伸缩在山林之间。
  “道官不是会遁行吗?”
  斩风沉重的声线使聿丘平静了许多,脸上喜色稍露,随後又黯然了,神情颓丧地苦笑道∶“十大道仙只有三系传授遁术,虽然这三系也是最主要的派系,但平儿洽好不是这三系的人,她不会遁术。”
  “哦!”斩风第一次知道还有道士不会遁术,不禁愣了愣。
  “俘虏不见了,对方也没有留下一具尸体,实力太强了,平儿落在他们手上只怕……凶……多吉少。”聿丘激动地几乎要哭,“她不能死呀!
  斩风见他一个大男人连眼泪都下来,心中有些触动,忽然问道∶“道官杀人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吗?”
  聿丘像是被巨浪拍中,突然呆了住了,脸上渐渐露出无限的懊悔。
  看到了这副表情,斩风略感满意,手指著左侧的山坡道∶“他们爬上去了。”
  聿丘猛地甩头望去,山林中寂静,并没有任何异像,不禁有些诧异,问道∶“你怎麽知道?”
  “山坡上有扔下的断弓。”
  聿丘倏的一惊,接著像豹子一样窜坡上树林,果然找到一把拉断的强弓,又惊又喜,还发现了行走的痕迹,回头唤道∶“我们快追!”
  “嗯!”斩风点点头,与他一起向树林深处钻去。
  ※※※
  离开关卡七八里外有一个藏匿在群峰之间的溪谷,四周都是峭壁高山,只有中间流淌的一条小溪从北方流经此处,并汇聚成潭,再往东南流去,潭的北侧有一大片草地,草地上又有一片小树林,一群帐篷就建在这里。
  “他们果然在那里!”左侧山壁的丛林中探出一个脑袋,张望著溪谷中的人群。
  斩风知道这些一定是逆党,但心中还有些怀疑,既然对抗道官,为甚麽单抓走了平儿,莫非逆党也真像山贼般抢女人。
  聿丘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道∶“不知道平儿是不是被他们抓了。”
  “既然会遁术,为何不去看看?”
  “对,我该去看看。”话音刚落,聿丘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斩风看著突然消失的身影忽然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好快呀,遁术是个大麻烦,如果不能想办去看穿遁术,日後恐怕要吃很多苦头。”转头望向溪谷,一切都很平静,有的都坐在潭水边的草地上,有的则在练武,还有的在煮东西。
  “抓人!她会不会也……”
  他突然想起鱼源透露的消息,长山城的道官被袭,如果藏剑和弓弛也像山贼一样抢财物和女人,流千雪的处境恐怕极为不妙,心中有些不安。
  思虑中,溪谷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雷,随後是吵杂的人声。
  “聿丘居然动手了!”斩风诧异地望向溪谷,发现所有的人都往帐篷聚集,手里都拿著兵器,杀气腾腾。
  “难道平儿被杀了?如果要杀,没有必要带到这里才杀,莫非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斩风满腹怀疑,如果不是平儿出事了,聿丘应该不会随意挑动战斗,把他们送入不利的处境。
  雷声仿佛下豆子似的,霹啪乱响,在山谷之中不停地回荡,像是鼓声一样敲响著人们的心神。
  斩风不再犹豫,迅速往溪谷冲去。
  ※※※
  由於人们都被雷声吸引了,斩风很轻易地来到小树林边,抬眼望去,帐蓬前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雷声正是从中传出。
  “大家别惹他,等他耗尽力量,再一拥而上。”一把粗豪的声音指挥著人群的行动。
  斩风见没有人留意他,迳直走到包围圈之後,踮脚朝里面张望,聿丘满脸杀气地守在一个帐篷之前,此时的聿丘与往日截然不同,远远地便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杀气,甚至有视死如归的气势,令斩风颇感惊讶。
  雷声仿佛战鼓一般,聿丘的身上不断地传来,发挥到极至的天雷衣有著旁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和气势,而他的脚边还躺著七八个人,全都是面目焦黑,死於非命,紧张的气氛使得围攻的人都裹足不前,不敢冒然行动。
  面对聿丘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由於是背对著斩风,所以看不清面目,但从举止行动看来,正在引逗聿丘施展道术,消耗他的力量。
  斩风感到有些诧异,聿丘也会遁术,此时却宁愿耗费力量施展天雷衣,也没有遁走的打算,必然有重要的因素迫使他留下,脑海中随即出现平儿娟秀可人的面孔,心中嘀咕道∶“难道平儿在帐中?”
  “滚开!你们这群王八蛋,敢走近一步,我让他嚐嚐天打雷劈的滋味。”聿丘怒眼环视,气势大的吓人。
  如果是十天前,斩风绝不相信聿丘的脸上会露出正义凛然的表情,当初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之气依然印象深刻,与现在的他相比有些天渊之别。
  “你这个混蛋,老子要宰了你。”一名毛脸大汉忽然地上爬了起来,捂著被打肿的右半边脸,大声叫嚣。
  “你们这群混蛋,居然想污辱平儿,我要把你们全杀了。”聿丘如利剑般的眼神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狗道官,反正最後都是一刀宰了,还不如让老子乐一乐。”毛脸大汉脸上的狞笑越发让人觉得他面目可憎。
  斩风终於明白聿丘没有离开反而主动挑衅的原因,对这群“逆党”的好感顿时化为乌有,杀气渐生,冰剑似的目光狠狠地刺著毛脸大汉,地上的影子悄悄动了。
  轰然一声雷动。
  就像对付勃扬一样,斩风的影子迅速突然出现在毛脸汉子面前,冷笑一声,挥起一拳将雷力塞入他的嘴里,然後狠狠地一脚喘在他的心窝上。与前次不同,上一次是打得烦厌了,这次却是挟著怒火狂攻,力量截然不同。
  随著毛脸汉子凄厉的惨嚎,巨大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上半空,口中喷出一团腥浓的血雾,其中还夹杂著几颗碎牙,洒在白色的帐蓬上面,赫然醒目。
  聿丘目送著毛脸汉子的身影坠落在帐蓬顶上,心中说不出的震撼。
  “弟弟!”一个身影高速地滑出,从帐蓬顶上接下满口鲜血的毛脸汉子。
  斩风打量了男子一眼,浓眉大眼,方形大脸,清爽的褐色短发,眉尖还有一颗显眼的红痣,很快就认出曾与他在酒馆门前见过。
  “是你?”方脸男子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也认出了他,脸色骤沉,怒目喝道∶“我还以为左明与道官不睦,想不到前几天还是条汉子,与麟云当街一战,今天却与道官称兄道弟,也不过是个小人,我兄弟的债一定要我加倍奉还。”
  斩风对这群人失望之极,不屑再理他,回头看了一眼帐蓬内部,赫然发现平儿双目紧闭地躺在里面,半身染血,道袍已被撕裂,露出沾著鲜血的胸衣,白皙的嫩胫也露了出来,而下身的长裤子也被褪了半截,微微露出亵裤一角。
  如此情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甚麽事,斩风只觉得一股恶气涌上心头,难以抑制的怒火在灼烫著情绪,道官虽然可恨可杀,但也这种事远远超乎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杀气骤然提升,寒光从人群面前划过,直指方脸汉子,嘴里如吐碎冰渣般吐出两个字∶“该杀。”
  方脸男子被强大的杀气震撼,心中寒意突生,神色大变,急忙护在了毛脸汉子的身前,然後回头喝道∶“二弟,你退开,这小子不容易对付。”
  毛脸汉子没了牙齿,胸口又被重踹一腿,疼得满头大汗,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怒瞪著斩风,恨不得立时撕裂了他。
  “北堂主,他不是道官,刚才也帮了我们。”被救出来的俘虏们都叫了起来。
  “北堂主?”斩风有些诧异,随即想起了四大逆党中的猛虎堂,心中更是不耻,与其他三者相比,猛虎堂的所做所为只能用下三滥来形容。
  方脸男子正是猛虎堂堂主北翎,而毛脸汉子则是他的亲弟弟北权,两兄弟因为四党结盟的事上山。
  北翎回头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我知道他不是道官,而是刑察司的人,前几天左明刚去找过藏剑,还说甚麽与我们四大逆党联合,现在又与道官合作,分明是想欺骗我们。”
  俘虏们呆了呆,惊愕地望向斩风。
  “我现在不想杀人,滚!”斩风原来已经对这群人已经失望透顶了,根本没有兴趣向他解释。
  北翎怎能忍受这种蔑视,眉尖一挑,怒目喝道∶“左明都不敢这麽对我说话,你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中!”
  斩风没理他,看著聿丘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那个混蛋没来得及下手。”聿丘摇了摇头,感激地望著他。
  斩风望著北翎冷冷地道∶“让开。”
  “我猛虎堂也不是好欺的。”
  果然是猛虎堂。斩风只用眼角瞟著北翎,神色间有著外人看不懂的意味。
  北翎见他看著自己发呆,傲然一笑,喝道∶“猛虎堂专杀道官,你伤我兄弟,我绝不会放过你。”虽然嘴里威胁,但并没有动手,心里依然顾忌著他神出鬼没的攻击。
  斩风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想到猛虎堂竟是这种货色,与这种人合作对抗道官只会是自取其辱。
  此时,聿丘见有机可乘,连忙钻入帐中为昏迷的平儿整了整衣服,然後抱了出来。
  “怎麽样?”
  “受了重击,所以还在昏迷,不过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斩风听出语气中的庆幸之意,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道官令他稍有好感就是这种为心上人拼命时的坚毅。
  “他的力量古怪,凭肉身之力居然能抗击我的天雷衣,不然我也不会被迫困在这里。”聿丘望著北翎,脸上虽然不愤,但刚才硬受了一击,胸口还有些痛,因此丝毫不敢轻视他。以前的生涯一帆风顺,突然接二连三遇上道术之外的强大力量,使他对於道术的绝对信心动摇了。
  “嗯!”斩风并不觉得奇怪,如果猛虎堂主连一个道师都无法战胜,也就不可能与道官的势力周旋这麽久。
  他转眼再次打量著北翎,脑子里不禁想起了砚冰,那名黑纱中的神秘女子能看穿遁术,如今北翎又能抗击天雷衣,这些都不是普通力量所能办到了,藏剑和弓弛虽然没有出手,但他们敢於对抗道官,一定也有足以抗衡的力量,也就是说人界还有许许多多能与道术对抗的力量存在。
  看来我实在太孤漏寡闻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童年一直都是在宁静中渡过,对於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
  既然人界有这麽多种力量可以抗击道官,我又何必担心让别人知道我拥有力量,躲躲藏藏本就不是我的脾性。
  心态上的转变使斩风的眼神变了,从一种淡漠换成了凌厉如剑的寒光,仿佛从秋天的清冷变成了冬日的肃杀。
  “好冷的人啊!”巨大的气势之下,北翎对斩风更加顾忌,因为他感觉到冰寒刺骨的杀气从斩风身上流出,几乎将周围的空间凝固了,无畏和杀气交织而成的无形力量,对所有的人都是极大的威胁,心灵的压抑感油然而生。
  北权远不及他的兄长机敏,怒火的他用力扯著兄长的衣服,要他替自己报仇。
  “放心,此仇必报。”北翎并不敢冒然行动,把弟弟交给手下。
  “聿丘,把人带走。”斩风也回头朝著聿丘摆了摆手。
  聿丘点点头,刚才若不是北翎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他,他也不会狼狈地守在帐篷之外,此时有斩风挡住北翎,他便再无对手,抱著平儿向溪谷的出口冲去。
  “拦住他!不然会引来大批道官!”北翎大声地指挥手下。
  聿丘虽然抱著平儿,但状况却不比刚才,显得极为自信,将天雷衣裹在後背,无论对手用甚麽攻击,都被这层天雷衣所挡,因此很快便突破了包围,还用雷击伤了不少人。
  “绝不能放走他!”北翎脸色大变,身子急晃,高速向聿丘冲去。
  “站住。”斩风轻轻一晃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给我闪开!”北翎怒吼一声,滑动的身子突然弹上离地三尺的空中,随後高速地旋转,化成一个浅灰色的钢球,向斩风狠狠地撞去。
  劲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副无形巨墙迎面拍来,斩风虽然防著他出手,却没有料到武器竟是肉身,犹豫之际被北翎狠狠地撞入怀中,顿时被弹出十几丈,扑通一声摔落在潭水之中。
  聿丘听到声音甩头一看,刚才望见斩风落水,不禁大吃一惊,紧张地唤道∶“老弟,没事吧!”
  北翎安然落地,头不旋,耳不鸣,神态轻松,脸上露出傲色,冷笑道∶“就算巨石也禁不起我的旋澜击,只怕他已经骨断肉碎,沉入深潭了。”
  话音刚落,潭中一阵水响,湿淋淋的斩风从潭边爬了上岸,右手捂住了左边前肋,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似是受了点伤,但很快就复原了,深邃的眸子还是那麽清澈冰冷,丝毫没有动摇。
  “你……怎麽会没事,这……不可能?”北翎的笑容僵硬了,斩风若无其事的表情令他大为震惊,失败感像冰水一样浇入心中,凉嗖嗖的。
  聿丘被他的气势所折服,惊喜地冲到他身边问道∶“真的没事吧?”
  “干你自己的事情。”斩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我……是!”聿丘倏的一愣,抱著平儿又往出口奔去。
  “我就不信你是铁打的,就算是铁打的我也能砸碎了你。”北翎已经顾不得聿丘,斩风的强大远远出乎了意料,失败的耻辱像虫子一样咬著他的心,逼使他做出更强大的攻击。
  “去死吧!”
  他跃上了半空,身子骤然急转,再次化成一颗灰色的巨形钢球,高速的旋转还带出一股劲风,地上的枯草和树叶被带上了半空,贴附在球体之外,形成了一个灰绿色的外层,使霸气十足的旋澜击更添气势。
  令斩风感到惊讶的是,高速旋转的身子竟然能定在空中,而且还随意飘物,不受重力影响。
  吃了一次亏,他谨慎了许多,目光一直紧紧地盯著空中的球体,内心在警告自己,这种力量绝不是普通的力量,心神束縳力随同本身的蓝和紫两种力量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将收纳的力量送出体外。
  旋转越来越快,却一直都是在原地空转,但所有的围观者都知道石破天惊的一击随时都会爆发。
  果然,青色球体如同离弓之箭向斩风猛扑而去,快如流星,转眼已到斩风胸前。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三章 猛虎无光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斩风知道攻击太强大了,未必能直接承受一击,身子轻轻一晃,飘出了三丈。
  北翎的旋澜击并不是简直的力量撞击,高速旋转中依然保著优越的灵越性,迅速察觉到斩风的摇动,钢球体突然停步不前,然後折向斩风继续进攻。
  的确不是普通的角色!斩风暗暗赞叹著,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时候就算是使用冥术也未能能起作用,因此他又退了。
  青色的球体如影随形般在他的身後急追,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在贴著他的身子而动,情况异常的危险。
  斩风不由自主摸了措胸口,刚才的一击已将两条肋骨撞伤,虽然没有断,但疼痛难免,如果是平时,也许会慢慢消去,但青色巨球带著起的烈风不断地击打著胸口,疼痛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气氛越来越紧张,人们都直盯盯地看著两人,等待著那一触即发的咆哮。
  突然,天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闪电,如同一条硕大无比的白龙,狠狠地劈向溪谷,速度极快,眨眼间已到了地面,也许是巧合,这道巨电刚好劈中了斩风和北翎之间空地,随著一声巨响,地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大坑,而两人也随之被弹开了。
  “甚麽!”众人都看呆了,没想到千钧一发的激斗竟被闪电打乱了。
  “看来运气还不差。”斩风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已被密云所摭,黑压压的一片,如同盖了一层厚厚的黑幕,并慢慢地向山内飘去,吞噬著渐少的阳光。
  北翎的反应截然不同,眼见便可攻到对手的身上,却被突然而来的闪电影响了,心有不甘,暴怒地跳了起来,准备再次进攻。
  “快放下她!”
  山林间突然传来了聿丘的惊叫声,斩风倏的一愣,随後向著聿丘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树林。
  北翎犹豫了一阵,不敢把手下带入茂密的丛林,他也不敢一个人冒然冲进树林,只能狠狠地瞪著斩风的背影。
  ※※※
  冲入树林,斩风突然发现前方的树林上空飞起了一个熟悉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砚冰,而她的手上还抓著一个娇小的身影,可想而知是她抓走了平儿。
  “哦!她也来了!四大逆党的确不同凡响。”
  砚冰越飞越高,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又走了百丈,斩风见到了颓迷的聿丘,满头大汗的他呆滞地望著天空,双手抱头,神情沮丧,直到眼角扫见斩风才微微有些兴奋,扯著他焦急地叫道∶“平儿又被抓走了。”
  “上路吧。”斩风没有直接回应。
  “难道不救平儿了吗?”聿丘大惊失色,不解地望著他。
  “难道你能飞?”斩风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不能。”聿丘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
  “走吧!”斩风远比他镇静,面对砚冰的飞行术,不会飞的人只能接受现实,而且平儿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比落到猛虎堂的手里要好百倍。
  “可是--”
  “你也该试试失去的滋味。”斩风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抬腿往山道的方向走去。
  “滋味?”聿丘倏的一愣,呆呆地望著斩风的背影,心中不断地琢磨著话中的含意。
  “那人是个女的。”
  “女的!”聿丘又惊又喜,急忙追到他身边催问道∶“你怎麽知道她是女的?”
  斩风淡淡地反问道∶“不相信我?”
  “不,不是!”聿丘连忙摆手,含笑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不过她与道官有灭门之仇,平儿虽然不至受辱,但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斩风并没有再给他任何希望。
  一句话把聿丘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扑灭了,呆滞的目光直愣愣地盯著斩风的背影,肩头缓缓地向下垂。
  再次上路,气氛明显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聿丘因为平儿的被抓而忧心忡忡,脸拉得很长,眉尖也总是皱在一起。
  斩风没有再说甚麽,因为说甚麽也没有用,事实毕竟是残酷的,不能接受事实绝不可能成大事。
  ※※※
  天边的乌云潮涌似的向山上飘来,黑压压的一片,转眼间已经把斑烂的金光赶走了,狂风随著黑云向著沉静的山林发动了猛烈的攻势,大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哗哗作响,使得渐趋昏暗的山林变得有些恐怖。
  “要下大雨!”聿丘抬头望了一眼,急著上山救人的他越发感到焦虑不安。
  话音刚落,斗大的雨点如何下豆子般砸向山林,仿佛天河缺了个口子似的,成片成线的大雨如瓢泼般,填满了洼地和溪谷,原本文静的小溪变得凶恶了,奔腾咆哮,山林也不甘示弱,树木摇摆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回荡在山谷之间。
  两人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钻入了一片树林避雨。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聿丘虽然满腹怨恨,却也无能为力,自然的力量远不是他所能抗拒的。
  轰隆几声惊雷炸响,白龙般的闪电像是与大地有著不解的深仇,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向下劈,山头的大树被从中劈开,还点燃了大火,但随即又被雨势浇灭。
  “急也没有用,该死的始终会死。”斩风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靠著一棵大树,静静地望著大雨中的山林。
  聿丘心中一颤,脸色渐白,凝望著他问道∶“你是说平儿没命了?”
  “许多人被道官害得家破人亡,道官也该试一试这种滋味,自取其祸,没甚麽好怨的。”话语透著冷酷,却道出了不争的事实,挑起事端的人是道官。
  聿丘木然坐倒在地上,满脸失落之色,半晌,他抬起头看了斩风一眼,问道∶“老弟不是道官,却一直高深莫测,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练者!”斩风望著昏暗的前方一动不动。
  “修练者?”聿丘理解似的点点头道∶“听说其他国家有异术师,也称自己为修练者。”
  斩风愣了一下,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修练者这种身份。
  “难怪你的实力这麽高,原来是异术师。”聿丘的眼中闪过一丝斩风看不懂的神色。
  “异术师……”斩风喃喃地低嘀了起来。
  喀嚓,一声巨大的雷声冲突了雨幕,在山林上方炸响,聿丘惊得一颤。
  守了半个时辰,雨势不但没有减小,还有越下越大,仿佛要加天上的水全都倒在这方圆百里的群山之中。
  汇聚了群山之水的溪流开始暴涨,宁静的小溪变成了咆哮的猛兽,奔腾著向低处涌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瀑布群,巍为壮观。松软的山坡上满是落叶,又被雨水浸泡,小形的泥石流也随之出现,使每一处山道都变得异常的危险。
  看著脚下滚落的泥浆水,斩风心道不妙,沉声道∶“不能再等,这里泥层松软,恐怕会出现泥石流,要找个避雨的地方才行”
  “嗯!”
  斩风撇了一眼山林,然後跳上马背就往山上奔去,面对大自然的强大力量,他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幸好雨刚下,山路虽然泥泞,但还能走,他的骑术是自小练就的,驾驭坐骑十分纯熟,几次险些被坠落的山石砸中,都顺利避开了。
  聿丘虽然马术较弱,巨大的雨声和峡谷的洪流像是巨钟,敲打著他的心灵,迫使他拼尽全力策马狂奔,因此才能追上斩风的速度。
  狂奔了不知多久,山路伸延到一处石岭,平时路过的人都不会留意这个没有树木的秃山,此时却成了绝好的避难所,至少留在这里不必担心泥石流和滑坡。
  看到石岭上的平台,聿丘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眼角忽然发现平台上有人影晃动,忍不住惊呼道∶“上面有人!”
  ※※※
  斩风早就留意到石岭顶部的人影,纵观身边的群山,没有一处比这里更加安全,至少与可见的敌人对抗,远比与自然对抗更有胜算。
  山上的人也发现了他们,一阵叫喊之後,平台边缘突然又出现了一排人影,手里都提著兵器,虎视眈眈盯著斩风。
  斩风眉角微微一扬,丝毫不为所动,泰然踏上平台,一眼望去,迎面站在台上的竟是弓弛,在他身边还有北翎和北权兄弟。
  北权被他打碎了几颗牙,胸口也疼痛难忍,心里自然是恨怨难平,正想找机会报仇,此时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抬腿就想冲向斩风。
  “你不是他的对手!”北翎一把按住了弟弟的肩头,冷冷地道∶“有我和弓弛老大,用不著你自己动手,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
  弓弛对斩风颇有好感,正想上去打招呼,却发现北翎兄弟一见斩风都变了脸色,摆出一副不杀斩风誓不罢休的架式,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你们这是怎麽了?”
  聿丘也冲了上来,然而他的出现却激起了所有人的怒气,纷纷怒目相迎。
  “下去。”斩风命令似的喝了一声。
  聿丘不是傻子,见了这种阵式,知道自己处於绝对的下风,虽然无奈,但也只能退到了石坡的底部。
  弓弛见他竟能指使道官,立时想起了柳星的猜测,不禁勃然变色,冷冷地问道∶“你投靠了道官?”
  斩风淡淡地道∶“我还没沦落到那种地步。”
  虽然面无表情,但弓弛还是从语气中听出了不屑,神色稍霁,指著聿丘问道∶“他是怎麽回事?”
  “你该问他们。”斩风冷冷地扫了北翎兄弟一眼。
  弓弛微微一怔,转头望脸色阴沉的北翎兄弟,却没有出言询问,毕竟沧浪社和猛虎堂同为“逆党”之一,又刚刚定盟,不想冒然卷入猛虎堂与外人之间的纠纷。
  北翎虽然长得较为粗豪,为人却是极度阴险,环视四周全都是沧浪社的人,而弓弛对斩风的态度也十分温和,说明他的心中并没有偏向自己,思绪略转,冷笑道∶“杀道官对我们而言天经地义,没甚麽好说的。”
  弓弛点点头,又望向斩风道∶“道官与我们的仇恨已经难以化解,你又为道官何必来淌浑水?”
  “我对道官没有半点怜悯,只是看不惯这两只禽兽。”斩风很少出言讥讽,只是北氏兄弟他的感觉实在太差,见了两人就觉得心中有气。
  “禽……兽!”弓弛与他相处虽然不长,却从来没有听过他出口骂人,此时竟然用禽兽两个字指责北权,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北权远不及他兄长机敏,被骂之後气愤难平,跳著脚嚷道∶“不就是个女道官吗?反正是宰了他,老子碰她是让她多活一阵,不然早就一刀宰了她。”
  一言即出,弓弛和沧凉社的人无不变色,随即都露出不耻之色,然而碍於猛虎堂是结盟的盟友,因此没有大声斥责,但气氛也变得异常古怪。
  北翎自然看清楚众人的眼神,心中大骂兄弟口没摭拦,但毕竟一母同胞的兄弟,事到如今也不能不硬撑著,脸色一沉,怒目指著斩风大喝道∶“你这道官的走狗,我今天一定要为民除害,不杀你誓不罢休。”
  弓弛正想说话,眼角忽然扫见柳星朝自己微微摇头,沉吟了片刻,又把话吞回肚子里。
  “杀我?你还不配。”冷漠的目光转过北翎的身子伸向远处,雨中朦胧的山色比狰狞的面孔更吸引。
  北翎被熊熊怒火直冲心脉,恨得咬牙切齿,大踏步走向斩风走去,边走边叫道∶“弓弛,把地方让开,我今天非要让他死得明白。”
  弓弛犹豫片刻,朝手下摆了摆手,自己也退到了平台边侧,留下了中央的一块空地。
  柳星挤到他身边小声道∶“社主,没想到北氏兄弟是这种人,看来猛虎堂这群人不能过份信任。”
  弓弛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北氏兄弟原本就是山贼出身,对这种事素不避忌,而且对象还是道官,自然不会想甚麽仁义道德,然而既然结盟就要守信,我虽然喜欢斩风这个青年,但他此刻站在道官一方,如果他战败,我保他一条性命也就是了。”
  “原来社主早就安排,希望那个年轻人无恙。”柳星望向场中,斩风冰山般的气势给了他不少信心。
  “是啊!希望他没事,死在这种人手里,实在不值。”弓弛冷眼观望,北翎阴险的笑容与他的本性一般无二,看著就让人讨厌。
  大雨还在下著,珍珠般的雨点不断地打在斩风的身上,却无法让他动摇一分一毫,上次的对决被闪电破坏,当时的情景依然沥沥在目,强大的钢球来势凶凶,劲力之猛可以破壁碎石,绝不是普通力量所能抵挡,更令头痛的却是巨球极高的灵活性,除非抢先用冥神之眼或是紫月之瞳攻击,否则必然是处於被动。
  他甩头看了看四周,弓弛和沧浪社弟子都在观望,心里明白,冥术不能用,心神束縳力便是唯一的迎战方法,只是撞力太猛,一撞之下,力量突然灌入身躯,需要在一瞬间吸纳化解力量,成败的关键在於身体能承受多少,吸纳多少。
  “小子,受死吧!”北翎阴阴一笑,身子向上一弹,再次化成了灰色的巨球,在空中高速的旋转,但他并没有急於进攻,而是示威似的撞向了石岭的一角,锋剑的石片在他的一击之下竟然化成了碎粉,随著大雨和狂风飞扬上天。
  弓弛撇著嘴微微一笑,这一击分明是向他示威,可见北翎的心态,转头朝柳星小声道∶“盟主未决,北翎似乎对此很有兴趣,也许下一个挑战的目标将会是我。”
  “社主,这种攻击不好对付吧?”
  “嗯,化身为刚石,攻势刚猛之极,移动却十分灵巧,速度也很快,的确不容易对付,不过这很正常,如果北翎连这点实力都没有,根于无法与变化多端的道术对抗!”
  柳星望著矗立不动的斩风,皱著眉头道∶“他恐怕没办法应付吧!”
  弓弛摇头道∶“不知道,这个青年很神秘,杀气腾腾,冰寒刺骨,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砰,雨声中突然传了一声闷响,接著便是一阵惊呼。
  弓弛急忙甩头望去,赫然发现斩风倒著飞下了平台,向石坡下摔去,不禁勃然变色。
  “看来他还是不行。”柳星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
  很快,斩风的身影又出现在平台之上,神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眼神反而比刚才更加坚定了,没有了刚才的犹豫。
  大雨倾盆,地上的水不断地往低处流,而人影也在水中晃动,斩风的花月因此受到影响,修练至今,他还没有尝试过在水中移动影子,如今却发现当他发现问题时,钢球已经到了面前,被撞得正著,重重地摔下了平台。
  这一撞不但没有撞掉了他的信心,反而使他的思路更加清晰,决心也更坚定,心里不停地提醒著自己,连这种程度的对手都应付不了,凭甚麽去和仙人对抗。
  北翎阴阴一笑,揶揄道∶“这次摔在石坡上,下一次可别摔下山崖。”
  斩风冷然不语,突然伸出左手的食指挑衅似的朝他勾了勾,像是在说“上来吧,我等著你。”
  冷笑声中,北翎再次化成了灰色巨球。
  雨点被旋转力弹开,溅到斩风的脸上,微微有点疼,从此可以看出,一击之中有多麽强大,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杀气萦绕著身躯,仿佛连雨水都害怕了。
  “不要硬接!”弓弛见他右腿後跨了半步,身子前倾,形成一个弓步,竟然摆出硬接的姿态,忍不住大声提醒。
  斩风聪耳不闻,冰冷的目光只盯著北翎,心神吸纳的所有力都凝聚著,准备迎接挑战。
  弓弛见他不理,不禁勃然变色,就算他上阵也没有把握以力相力,没想到斩风吃了一亏,竟然还要硬抗,长叹一声,摇头叹道∶“太年轻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天空突然炸出了一串巨大惊雷声,伴随著雨声,将其馀声音都掩盖了,除此之外一片宁静,因为人们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见。
  就在这宁静与轰鸣之间,斩风咬著牙关,将十天内吸纳的全部力量同时从心神中弹出,然而他并不是要用这些力量去进攻,而是在巨球撞击到身体的一刹那化解其中一部份的冲击力。
  巨球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然而结果却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高速急旋的巨球仿佛陷入了一堆沙子,虽然不断地旋转,却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这是怎麽回事?”弓弛被突然的景像惊呆了。
  其他人的心中也在问著同样的问题,钢球的冲击力势不可挡,为甚麽会被扼制在空中,难道斩风真有这麽强大的力量吗?
  斩风很平静,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唯一变化的只有眼神,自信感越来越强。
  情况一直维持著,北翎不愿退让,而斩风更像是在享受被攻击,如此局面弄得围观者都茫然不解,一起望著弓弛。
  弓弛同样感到困惑,如果斩风真有能力,大可趁此反击,然而若是没有实力,也不可能限制北翎攻击。
  柳星沉吟道∶“社长,难道斩风想消耗北翎的力量?”
  弓弛苦笑道∶“我从未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胜负的关键大概是耐心吧!”
  柳星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聿丘悄悄地爬了上来,望著激斗中的北翎,冒了一身冷汗,如果在溪谷中北翎就发挥出全力,恐怕他早就死了,同时斩风的顽强也使他稍稍安心。
  时间仿佛停顿了似的,雨线中的两人一动一静,如同两座雕塑。
  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但实际的战斗却是波涛汹涌,两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覆之地,尤其是斩风,体内的力量不断释放,钢球的力量也不断的削减,但这并不能让他满足,因为他需要吸纳力量,否则将会有力尽待死的一刻。
  围观者看得眼直心颤,紧张的气氛使他们几乎觉得心脏也停止跳动,雨滴打在身上更是没有任何知觉。
  等待中,一道寒光突然划破了蒙蒙大雨,落在斩风身边的雨点突然一肌怪弹开了,气氛骤然一变。
  围观的人如梦初醒,定睛凝望两人,乍然发现灰色钢球的旋转速度突然放慢了,就像是陷入沙堆的轮子,转力渐渐消失。
  “开!”斩风眉尖轻挑,断喝一声,双手高速插入巨球与身躯之间的微弱缝隙,臂上灌力,猛地向前推去。
  随著他的举动,每个人的心都急促地跳动起来,因为这一幕之後就会是胜负的分野。
  北翎失败了,化成钢球的他突然停止了旋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後掀去。
  北权没想到兄长竟然败了,连忙扑了去,手指刚触到兄长的身体立即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推力传到了手上,然而想缩手已经晚了,北翎的身躯如同重石般狠狠地砸在他的怀中。
  “啊!”北权惨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变故只在一瞬间,当围观的人反应过来之时,北氏兄弟双双倒地,一个不省人事,而另一个则被突然而来的失败惊呆了,连自己的兄弟昏死在地也察觉不到。
  弓弛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前一刻还相持不下,此时却是强弱分明,而北权的受伤更是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由此可见,斩风的一推之力何等的强大。
  “这……这不太可能吧?”柳星虽然见多识广,此刻却也免不了心颤神摇。
  “他绝不是普通人!”弓弛凝望斩风,巨岩般的身影傲立雨中,似乎比以前更高大了,淡漠的目光连正眼也没看北氏兄弟,而是眺望远处,虽然孤冷无语,却像是在宣示胜利,令在场的人都不禁被他摄服,连看他的眼神都在倾刻间变了。
  聿丘一直悄悄在下面观望,听到惊呼声立即冲上来,见斩风安然无事,欣喜若狂地拉著他叫道∶“老弟,你赢了,你赢了。”
  “下去!”
  冰冷的语气冻住聿丘的表情,目光接触到那寒气刺骨的眼神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缩著身子向下退去。
  斩风不想再把其他人卷进来,因此赶走了聿丘,胸口的疼痛远非表情上那般平静,北翎的强大撞击力非同小可,连坚石也能砸碎,何况是肉躯,他之所以能硬生生地承受了一击,全靠十天内所有收集的力量,这些力量便如一道沙墙,将高速旋转的巨球所产生的力量不断地消耗和减缓。
  就算这样,强大的冲击力也将原本出现裂痕的两条肋骨撞断了,巨大的痛楚不断地侵蚀著他的神经,毅力使他咬著牙承受了一切,并逐渐利用新发展的心神束縳力吸收力量。
  北翎的不甘心是他惨败的最大原因,如果不是他将力量源源不绝地送给斩风,最後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弟弟也害了。
  “这不可能!”他咆哮著想跳起来,脚下一软,踉跄著又坐了回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北权昏死在身下,脸色惨白地叫了起来∶“兄弟!”
  “我看看。”虽然不耻北权的贪淫,弓弛还是看在同盟的情义上走到了过来,手指在北权的身上摸了一阵,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重,眼角瞟了一下斩风,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双手小臂断了,胸肋断了四根,性命无忧,但要养伤一段时间。”
  石岭上一片哗然,目光立即聚焦在斩风身上,一推之力不但推开了北翎,还能将北权也打成了重伤,心量之强可见一斑,没有人不为之感到震惊。
  胜利对斩风而言是必须的,否则就只有死亡。他没有动容,脑海中也没有考虑北氏兄弟的问题,深邃的眼睛凝视著雨水溅打的石地,慢慢地调整著自己的呼吸以保护断裂的胸肋,继续回忆著刚才一战,希望从中获取更多的经验,对於缺少实战的他,任何战斗经历都十分宝贵,更何况是这种生死之斗。
  对於心神束縳力来说,这一战是全新的经历,与聿丘战斗时的情况截然不同,聿丘所施展的是道术。
  道术不但强大,而且虽然变幻莫测,更特别是是攻击力的持久性,正如天雷衣的雷性力量,可以深入身体之後再爆发,这对於心神束縳术却是最适合的力量,因为力量没有释放,可以利用的成份极大。
  相反,北翎的旋澜击是一种奇特的力量,不像普通的武技那样靠著力量的爆发伤人,而是将力量藏在於半隐半现之间,所以才能在空中急旋之下还能灵活的四处滚动,但真正的杀伤力还有接触之後的瞬间爆发,这一点著实让斩风感到惊讶和新奇。
  面对撞击形的攻击方式,只有把力量的释放期限延缓,方能取得足够的时间吸纳力量,当然,心神束縳力还是初期磨合阶段,刚才如果不是紫和蓝的辅助,绝不可能成功,可是……
  “斩风!”
  斩风的思绪被打断,抬头看了看,见弓弛微笑著站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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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四章 焦急等待
  弓弛拍著他的肩头,笑著问道∶“你胜了,北翎应该不会再说甚麽,你不会还要杀他们吧?”
  “那名女道官在夜鹰团手里。”
  弓弛愣了愣,沉吟道∶“原来落在她的手里,这事只怕我们都作不了主,不过她既然没有当场动手杀人,也许还有转机。”
  “嗯!”斩风点点头,转头望了一眼石坡下方焦虑不安的聿丘,沉声问道∶“听说你们向长山的道官发起了进攻?”
  “不错,青云阁、夜鹰团和沧浪社一起向长山发动了进攻。”
  “抓了人吗?”斩风目不转睛地紧盯著弓弛。
  “嗯,抓了几个道官。”弓弛被森然的目光扫得头皮发麻,就像是被猎人盯住的猎物,心中著实有些纳闷。
  “甚麽人?”幽暗的瞳孔微微一缩,声音更加冰冷。
  “好像抓了两个男的,一个女的……”话没说完,弓弛发现斩风的眼神变得异常凌厉,不解地问道∶“你怎麽了?”
  斩风手捂著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肋骨断处又是一阵剧痛,但他已毫无知觉,深邃的眸子透出一阵迷惘,轻声问道∶“杀了吗?”
  弓弛微微一愣,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没有煞气的斩风,身影中透著一股孤寂的气息,心中不免有些狐疑,迟疑了半晌,缓缓答道∶“人是夜鹰团和青云阁抓的,应该还没杀。”
  “嗯!”迷惘骤然消失,凌厉的目光锁定弓弛,“带我去见藏剑。”
  “这--”弓弛犹豫了,他见过左明,因而知道斩风反出了刑察司,现在又要帮道官救人,立场似乎一直摇摆不定,不免有些担心。
  斩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冷冰冰地道∶“不然我杀了这里的人。”
  弓弛大惊失色,目色触及斩风冰冷的眼神,随即明白这不只是恐吓,如果拒绝他的要求,只怕这平台之上流的不只是雨水,还有血水。
  “好吧!”犹豫了一阵,他还是答应了,麟云的压力太大了,不愿在这个时候再招惹新的麻烦。
  “谢了!”目光渐渐温和,斩风转身朝石坡下的聿丘走去。
  “老弟,情况怎麽样?”聿丘紧张地问道。
  “不想死回凌关去。”
  “为甚麽?”聿丘惊问道。
  斩风用目光给了他一个“走”字,转身又踏回平台。这已是额外施恩,如果不是看在聿丘对平儿的真情上,也不会多费唇舌。
  聿丘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如果没有了斩风的保护,自己绝对没有生路,而长山城又在远方,附近也没有看到道官设立的关卡,一个人逗留只会招来杀身之祸,犹豫了半天,还是跨下坐骑,冒著大雨往山下奔去。
  ※※※
  雨又下了一个时辰才停,天上的彤云依然未散,空气显得有些郁闷,带著浓浓湿气的山风不断地呼啸著,没有了雨声和雷声,它们成为了山林的主角,彩虹也不甘示弱,像天桥一样挂在两山之间,别有一番滋味。低处,暴长的溪流还在奔腾著,倒塌的树干上跳出许多动物,享受著雨後初晴的时光。
  北翎一战惨败,不愿再与斩风相处,带著昏厥的弟弟回到驻扎处,而弓弛则带著斩风一起离开了石岭。
  “社主,把他带去只怕不妥吧?”柳星担心地问道。
  “不必太担心,他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
  “万一出了事就麻烦了。”
  “藏剑在这山区的布置极为周密,就算丢了一两个寨子也无关紧要,何况凭我和藏剑的实力,应该可以制约他。”
  柳星回头看了一眼,疑惑地道∶“他到底要干甚麽呢?”
  弓弛皱了皱眉,眼角瞟看斩风,这个青年依然透著别人看不懂的气息,怀疑地问道∶“那些俘虏没甚麽特别吧?”
  柳星沉吟了片刻,喃喃地道∶“人是砚冰和藏剑两位老大抓的,没有见过,不过听过其中有名妙龄女道官,清雅绝伦,国色天香,难道……”
  “看来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弓弛若有所悟,脸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眼神富有深意地盯著斩风。
  柳星呆了呆,随即也露出微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虽然沉稳冷静,但还是免不了少年人的天性。”
  弓弛忽然又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紧张,担忧地道∶“万一他被道官拉过去可就麻烦了,以他这种性格,功成名就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再想制他就难了。”
  柳星却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弓弛愕然望了他一眼,柳星眼神中的忧色很快就触动了他,脸色骤变,小声道∶“立即派人回去问一问人杀了没有,我可不想把灾星引到寨子里去。”
  “嗯,我立即派人回去送信。”
  ※※※
  一群人并没有走山路,而且是钻入了山林之中走上了一条外人看不见的道路,钻林入沟,攀山渡河,走了很久,一群人来到了一处极为隐密的山谷。
  山谷中树林茂密,但大雨之後也是一片狼籍,树木被涌入的洪水冲得东倒西歪,山谷的有两条小溪,沿著山壁由北向南流,两条小溪的中央有一片树林,树林之中建著不少房屋,虽然被水冲塌了不少,但明显有人在下方活动。
  斩风这才知道青云阁在这群山之中营造了无数的落脚点,而长山城外的据点只不是经常活动的一个。
  弓弛忽然指著山谷中的房屋道∶“左明就住在这里,是藏剑阁主安排的,你要不要见一见?”
  “他!”斩风猛地甩头凝视著他。
  弓弛含笑道∶“他的确有胆有识,带著几个人就敢往山上闯,还敢住这里等结果,不愧是曾经叱吒风云的人物。”
  斩风淡淡地道∶“我要见藏剑,不是见他。”
  “老弟别急,现在山中的情势你应该清楚,道官大举围攻,长山城一带更是危机重重,藏剑阁主的落脚点自然也是飘忽不定,你去找他不如他来找你,这样更快,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也许很快就到了。”
  “嗯!”
  弓弛忽然露出了一副调侃之色,含笑道∶“我也让人带信给他,让他顺便把人带来交给你,这样你满意了吧?”
  斩风微微一愣,从弓弛的眼神找到了些许调侃的意味,心灵像是突然被触动了,迷惘的目光凝望天空,默然无语。久久,他才点头道∶“好吧,我在谷中等他。”
  “这样就好,突降大雨,搜山的行动必然受阻,局势大概会平静一些,我陪你在谷中小住两天。”弓弛见了这一闪即逝的眼神,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哈哈一笑,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谷中大约有一百多名青云阁的成员,平时利用山间小形的梯田耕种生活,同时也进行士兵的训练,并逐步吸纳更多的人加上,因此才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寨子。
  踏入寨子,斩风感觉仿佛到了世外桃源,虽然山上大兵压境,但人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和紧张,都是笑脸迎人,神态非常轻松,与普通的山野村民没有任何区别。
  “好地方啊!比我那小岛还要宁静清幽。”弓弛对谷中的环境大为赞赏。
  斩风忽然扫见远处的溪畔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左明和冬浩之,两个人都穿著华美的锦服,长袍云冠,与周围的山民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却与这幽静美妙的环境浑然一体,仿佛是两个游山的旅者来到了宁静的小山村。
  “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必了。”斩风对左明已没有任何期待,只是鸣一有些牵挂。
  ※※※
  冬浩之听到吵杂声回头望了一眼,由於对斩风的印象极深,因而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斩风,脸色微变,惊讶地问道∶“他怎麽来了?”
  “谁?”左明诧异地看了看他,顺著他的眼神转头望去,很快发现了斩风,微微一愣,道∶“他居然能到这里!”
  “沧浪社的弓弛陪在他的身边,似乎两人之间早就有交情,而且交情还不浅,否则弓弛不会在这种时候里把他带来。”
  “这小子到底是甚麽身份,先是想加入刑察司,又与道官发生了冲突,如今更与这些逆党也有交情。”左明皱了皱眉,著实有些好奇,沉吟道∶“这个小子的身份不简单啊!也许背後有另一个势力。”
  “另一个势力?”
  左明皱紧眉头,沉吟道∶“也许是道官,也许是青龙玄武等国,也许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势力,总之此人绝不简单,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从第一次见他就有这种感觉。”
  “他不是抓走了一名道官吗?应该不会是道官的人吧?”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许是道官的障眼法,总而言之,拒绝录用他是明智的做法。”
  “还是姐夫有决断力。”冬浩之笑了笑,又露出忧色忡忡的神色,望著斩风远去的背影道∶“不过他见到我们在逆党的寨子里,只怕会有麻烦。”
  “不必管他,凭他还不动不了我,就算道官也不敢轻易动我。”左明傲然一笑,转身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随同两人前来的还有十几名卫士以及鸣一和泰裕两人,听到外面多了一阵喧哗声,都走出了屋子想看个究竟。
  冬浩之直接把鸣一和泰裕找了面前,厉色叮嘱道∶“斩风那小子进了谷,你们给我记好了,别去招惹他,更别泄露任何消息。”
  “甚麽!斩风来了?”鸣一和泰裕听到消息後都惊喜地跳了起来。
  冬浩之脸色一沉,盯著两人轻喝道∶“此人来历不明,你们最好少跟他接触,若是坏了左帅的大事,後果如何你们自己清楚。”
  “是!”鸣一和泰裕对视了一眼,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
  斩风则被弓弛安排在依靠树林的木屋,木屋有两层,下层是空的,用木条支撑著,上层是住所,这因为地势较低,时常有渍水,因此下层不住人,而上层与普通的屋子相似,只是门前有一块大台,淹水时可以变成小码头。
  弓弛指著屋内简单的摆设,含笑道∶“虽然简朴一些,但还算舒服,你就当自己家吧。”
  “嗯。”斩风对物质上的享受早已没有任何兴趣。
  弓弛含笑道∶“老弟即然进不了刑察司,不如到我那小岛做客,海外风光,别然而不同。”
  “能胜吗?”
  弓弛明白他的意思,沉吟道∶“道官势力很盛,又有军队帮忙,想战胜极不容易,但他们想击败我们也不容易,至少我、藏剑、砚冰和北翎,这四个人都不是普通道官所能抵挡的,只是藏剑放不下苦心经营的寨子,不然我们绝不会与他们硬拼。”
  “麟云呢?”
  弓弛皱起弓眉头,摇头道∶“没打过,不知道差距有多大,但四人联手,应该可以占上风,但他还带了其他道官,想围攻他恐怕不容易。”
  斩风道∶“我和麟云打过一招,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可以感觉到他的实力。”
  “你和麟云一战?”弓弛惊讶地望著他,眼神中有惊喜之色,如果斩风加入,五人联手击败麟云恐怕不是难事。
  “嗯,只攻了一手,他没还手。”
  “老弟既挑战麟云,又来挑战北翎,这份胆识的确让人赞叹。”弓弛笑了笑,调侃似的问道∶“不但如此,老弟还是怜花之人,不然也不会千辛万苦跑上山。”
  纵使斩风如何冷酷,但毕竟年轻,在这种事情上始终是一个毛头小子,被弓弛笑得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弓弛见自己的调侃将他闹得不知所措,心想斩风毕竟年轻,纵使有过人的成熟度,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显得稚嫩,得意地笑了起来。
  斩风很快恢复平静,流千雪的道官身份束縳了他的思绪,没有再往深处思考,也并不期待甚麽。
  正说著,门外传来了喧闹声,似乎有人在争吵,弓弛脸色一沉,扬声喝问道∶“外面甚麽事这麽吵?”
  一名青年走了进来躬禀道∶“刑察司的人想见斩风。”
  “哦!”弓弛转头望向斩风。
  斩风知道必然是鸣一,点头道∶“应该是朋友。”
  “放他进来吧。”弓弛笑著站了起来,道∶“既然你有客,我先告辞了,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
  “嗯。”
  弓弛笑了笑转身而去,刚出屋门,鸣一满脸喜色地冲了进来,见到斩风更是喜逐颜开,问道∶“你怎麽会跑到这里来了?”
  见他平安,斩风心中大安,道∶“上山看看。”
  “是担心我们吧?”鸣一嘻嘻一笑,接著又叹道∶“冬大人不知为甚麽不让我们与你交往,说你来路不明,也许还记著上次的仇。”
  “哦!”斩风显得漠不关心,左明的势力不再是他期盼的落脚点,与其寄人篱下,还不如成为一个游历四方的修练者,不但可以增加力量和经验,也可以了解更多的事情。
  鸣一知道他不爱说话,不以为意,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关怀地问道∶“你以後有甚麽打算?”
  “修练者。”
  “修练者?”鸣一有些茫然。
  “四处看看而已,反正我原本就是个探药的。”
  鸣一点头笑道∶“这到也是,你的性格的确不太适合加刑察司,还是自由自在更适合你。”
  “山上的情况怎麽样?”
  鸣一摇头苦笑道∶“没有任何进展,四大逆党似乎结盟了,藏剑和弓弛原本有意思合作,可是後来又变了,听说是因为猛虎堂提出反对,夜鹰团也有些犹豫。”
  “猛虎堂!”斩风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冷冷地道∶“猛虎堂阴险卑鄙,不是好东西,不合作是对你们有好处。”
  鸣一微微一愣,惊问道∶“为甚麽?”
  “没甚麽,只是提醒你一声而已。”
  “嗯,我知道了。”鸣一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感激地笑了笑,“听说你抓了一个道官,当时几乎没把我们吓死了。”
  “找个人修练而已。”
  “连左帅那麽镇定的人也露出了惊讶之色,真没想到啊!”
  “……”
  ※※※
  鸣一的举动虽然顾及了朋友之情,然而却激怒了素来要求属下听话的冬浩之,当鸣一探望斩风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十分震怒,竟然不顾身处别人的地盘,将鸣一捆住了树上鞭打,当然,这一场戏也是在左明的默许下做给弓弛看的。
  地位低下的鸣一虽然愤怒至极,却没有能力反抗,被打得死得活来,当场昏厥。
  这一变化立即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左明等人所居住的地方被围观者包围了,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左明的身份,这些久居山林的百姓只知道有一群客人前来做客,对於来客的身份都觉得很神秘。
  “甚麽,冬浩之鞭打鸣一!”斩风听到消息立即跳了起来,扔下报信的弓弛,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居所。
  “能为朋友而怒,有情有义,人品不错,将来是个人物。”弓弛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挟著暴怒的斩风冲到树边,一眼就到围观的人群,冬浩之呼喝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还有鞭子抽打的响声,却没有鸣一的声音。
  “让开!”斩风大喝一声,拨开人群就往里面冲去,赫然发现鸣一满身是血,被捆在树干上,早就昏死了过去,鞭子留下的血印清晰可辨,一道道血痕让人看得心颤。
  “我教训下属,外人无权过问。”冬浩之听到吼声傲然撇了他一眼,俊秀的外表变得十分狞狰,眼含戾气,眉尖高挑,架子十足。
  斩风懒得多费唇舌,影子轻轻一摇就出现在他身後,接著愤然抓住他的衣领,随手便向旁的溪水扔去。
  随著扑通一声,衣冠楚楚的冬浩之变成了落汤鸡,游了片刻才湿淋淋爬上溪滩,满脸狼狈,官员的威严荡然无存。
  站在木屋上观望的左明一直冷眼观旁,没有丝毫动容,直到此时才淡淡地道∶“斩风,不要太过份,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嘴。”斩风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後走到树干旁把昏迷的鸣一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
  左明尖锐眼神紧紧地盯著他,纵使是戟布也不会以这种态度对待,然而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却不把他放在眼中,这一点深深地刺激了他的内心,但城府极深的他断然不会因为这一两句而舍下身份。
  泰裕惊得脸都白了,颤颤竞竞,不知如何才能平息这场分争,他的内心倾向斩风和鸣一,这一顿鞭打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难以让人心服。
  此时弓弛也赶到了,他特意把消息告诉斩风除了想试探一下他的品性,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对他的背景进行刺探,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准确地说明斩风的背景和立场,因此让他卷入冲突是一个极佳的方法,而结果自然令他十分高兴。
  心思细密的他很快就察觉到左明的变化,为了控制场面,他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拱手道∶“几位都是我的客人,别伤了和气,一切就当没发生吧!”
  左明终日在权力场的中心,对於时机的掌握绝不输於任何人,弓弛的举动自然也是一目了然,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任何的表示。
  冬浩之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羞愧难当,询问似的看了左明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心中明了,冷冷地望著弓弛,质问道∶“弓社主,难道这就是贵社的待客之道?我们以诚而来,刚才也只是处置部下,与你们没有任何关连,这似乎对我们两家的合作不太好吧?”
  “滚!”斩风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托起昏厥的鸣一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冬浩之气得暴跳如雷,却又不敢追敢。
  左明紧紧地捏住了面前的木栏,眼中的厉芒如利箭般指著斩风的後背,冷冷一笑,转身走回屋子。
  弓弛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赞道∶“不愧是权倾一方的人物,果然气度不凡,冬浩之相比之下逊色太多了。”
  “我们走著瞧!”冬浩之怒哼了一声,摇头冲进了木屋。
  “社主,你看。”一名沧浪社的成员忽然惊呼了起来。
  弓弛微微一愣,抬眼望著他所指著的地方,神色骤变,左明刚才握住的木栏竟然出现了五节,有的部份被火烧焦,有的部份被寒冰凝固,有的部份变成了石头,有的部份变成蜂窝状,还有的部份变成了海绵状物质。
  “好厉害!”
  虽然只是一段木头,但一握之力竟然出现了五种变化,纵使弓弛见多识广,也不能不为之震惊,此时他才明白左明为甚麽敢在这种时候闯入山中。
  “这个人高深莫测,实力超强,看来不能再用以往的态度对待他。”
  ※※※
  挥之不去的乌云一直笼罩著整个山区,天色总是阴沉沉的,压抑的让人难受,即使山间的大风也无法吹走分毫。在这种天气下,人的心情也难免受到影响,无论是搜山的大军和道官,还是游走於山林之间的被搜捕者,都感到极不舒服,使这原本就紧张的让人难受的地域更加紧张。
  大雨下了五次,每一次都不超两个时辰,然而强度却一次比一次大,几乎让人觉得是有人在操纵著风雨,响亮的雨声使一丈之外的声音全被掩盖,人们几乎要附耳才能传达消息。
  然而对於山中的人来说,这五场大雨就像是五场恶梦,长如盘蛇的山路经过了这几场强度极大的暴雨有数十处地方出现滑坡和塌方,有的还是崖边小道,因此长山和其周围的地区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仿佛是上天特意要赐给这两方势力一个决斗场地。
  当然,想出去也并非不可以,但是溪流暴长,山体松裂,泥石流和山崩等灾害不时的发生,胡乱寻找出路有极大的危机,就连久居长山的百姓也不敢随意乱闯,麟云等人更是一愁莫展。
  斩风所在的山谷同样暴雨和洪水的侵蚀,山谷中溪流暴涨,但出口太窄,所以积水很深,使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小湖。
  ※※※
  “这样怎麽出去?”望著整个山谷变成了一洼碧水,斩风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一条木筏慢慢地往水面上漂荡来,弓弛满脸笑容地站在上面朝斩风朝了朝手,问道∶“你的朋友没事吧?”
  “嗯!”
  鸣一被鞭了几十下,外伤很重,虽然不致命,但也只能躺在床上养伤,斩风担心左明和冬浩之会报复,所以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居所。
  “没事就好。”弓弛笑著跳上木台,“可惜天气不好,累得你们困在屋内。”
  “是啊!”斩风无奈地瞟了一眼昏沉的天色。
  “原以为海岛上的雨多,没想到山区也有这麽多雨,而且还下个不停,把局势都弄乱了。”
  “藏剑甚麽时候能到?”
  弓弛摇头道∶“不知道,这几场雨实在太大了,山路又多是泥路,因此有许多路段都被冲跨了,还有的地方积水太深,也无法通行,藏剑的行动一定会受阻,你还是耐心地等一等吧!”
  斩风沉声道∶“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找。”
  弓弛耸了耸肩,无奈地道∶“我并没有骗你,我连人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藏在那里,恐怕只有藏剑自己知道,不过砚冰能飞,相信很快就来谷中察看,也许她有消息。”
  斩风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焦虑感强压了下去。
  弓弛安抚道∶“别急,要杀早就杀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想必砚冰团长还有别的意图,如今局势没有变化,她应该不会改变主意,因此你该放宽心吧,一定还你一个大美人。”
  斩风并没有解释自己和流千雪之间的关系,反应十分平静,就像是一洼清水,平而不波,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焦虑感。
  难道我想错了?弓弛惊奇地望著他,这种反应远远出乎了意料,原以为斩风倾心於那名美丽的女道官,此刻又不太像,不禁有些纳闷。
  静了一阵,斩风问道∶“左明没反应吗?”
  “没有。”弓弛一听这个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微微露出担忧之色。
  斩风见他居然如此忧心,不禁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
  弓弛没有告诉他左明当时所显露出来的神奇力量,并且封锁了消息,因为他暂时还无法完全明白左明为甚麽会选择在这个时刻显露出自己的实力,如同不能弄清楚背後的含意,冒然行事会有极大的後患。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五章 惊鸿一瞥
  突然,左侧的山崖上出现了许多人影,手持刀剑,身披盔甲,一看就知道是军人。
  “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士兵?”弓弛大吃一惊,举目四顾,山崖上的士兵并不整齐,而且声音嘈杂,不像是有规模的大举进攻。
  “再隐密的山谷也会被人发现。”斩风泰然自若地瞟了一眼。
  “谷中浸水,暂时他们还攻不下来,不过这个山谷只怕不能待了。”弓弛望向左明所住的地方,忽然微微一笑道:“他现在与我们在一起,恐怕最担心的是他。”
  斩风这才发现弓弛的镇定和气度都非同寻常,温雅中带有威严,与藏剑的冷傲、砚冰的神秘、北翎的阴险大不一样,却是最令人舒服的一个。
  “老弟,你安心住下,这种程度的敌人我还没放在眼里。”弓弛微微一笑。
  就在此时,山上忽然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崖边的士兵纷纷摔下了山崖,下饺子似的落在了水洼中,其中有的是自己跳下,有的则是被人抛下来,不多时水面上就浮现了数十名求救的士兵。
  整个山谷都随之轰动了,原本紧张的人们变得异常轻松,有的甚至拿出了钓竿去钓俘虏,嘻笑声、叫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十分古怪。
  “这是怎么回事?”斩风和弓弛都吃了一惊,呆呆地望着崖上。
  片刻之后,一个纤细的黑影飘上了空中,停在悬崖的外侧,冷傲地俯瞰着下方,远远就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砚冰!”弓弛先是一愣,随即朝着斩风微微笑道:“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刚说到她,她就出现了。”
  斩风点点头,抬眼望向空中的砚冰。
  砚冰如同雄鹰一般在空中翱翔了一阵,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弓弛身边,首先瞟了斩风一眼,立即认出他就是击败自己的那名青年,神色微变,但还是把目光转向弓弛,道:“人交给你了,要杀要埋你自己决定。”
  “砚团长,慢走!斩风老弟想问你要人呢?”弓弛见她似乎要走,连忙唤住她。
  砚冰清幽的眸子盯着斩风看了片刻,古怪地问道:“要道官还是要美人。”
  斩风呆了呆,一时间弄不清楚其中的分别,不知如何回应。
  “不清楚就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砚冰人如其名,像一块带刺的冰,说话不留情面。
  弓弛听出语气不善,不禁皱了皱眉头,婉言劝道:“砚团长,斩风老弟虽然不是自己人,但也算是朋友,一个不足为重的道官,杀不杀没甚么分别,何必如此执着。”
  砚冰淡淡地道:“一个道官当然不足为重,不过上次他从我手里把人抢走,这次又想从我手上救人,如果我轻易地放人,岂不是告诉别人我怕了他?”
  “你想怎样?”斩风冷冷地问道。
  “我与道官有灭族之仇,就算宰了她也是应该。当然,还有更多更好的办法来惩治这些道官,例如将她送给北权那个色鬼,又例如卖给别人,这么美的女人,不会没人要。”砚冰的话中充满了怨毒,让人毛骨悚然,连弓弛这样的男子都感到心里冒着寒气。
  “你敢!”斩风一个跨冲到她的面前,寒气与杀气相凝,狠狠地刺着砚冰。
  “我有甚么不敢的?无非是一个道官而已。”砚冰没有任何异动,只用漠视的眼神回应着。
  斩风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森然道:“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把山里的人都宰了。”
  “哦,杀气腾腾,气势不凡,可惜人在我的手里,轮不到你来威胁我。”黑纱之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冷笑声,“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置她的吗?”
  斩风心中一颤,厉色问道:“你做了甚么?”
  “我把她的衣服扒光了扔进山洞里,甚么时候不高兴就把她扔到外面去,那么美的身子,一定有人会喜欢。”砚冰咯咯地笑了起来,然而笑声中充满邪气。
  “你--”纵使斩风心若坚冰,也不禁为这邪气十足的手段感到心颤。
  弓弛更得听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悚,暗暗苦笑道:“这个女人几乎是邪气、怨气的集中体,手段如此古怪毒辣,难怪会成为通缉榜上的头号人物。”
  砚冰似乎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她那副身子真像是玉雕似的,晶莹无瑕,又滑又软,连我都差一点动了心,更何况是男人,也许我该让更多的人看看。”
  斩风捏紧她手腕,冰冷冷地道:“方法不错,我不介意做同样的事情。”
  “是吗?”砚冰仿佛早已洞察了他的反应,却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臂,没有丝毫担心。
  弓弛站在旁边只能摇头和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暗暗叹道:“两个人都是这么古怪,一个邪气十足,另一个杀气冲天,还真是天生一对。”
  “天下没甚么事是我不敢做的,既然你不肯放人,我也只有擒下你交换人质。”话刚说了一半,斩风忽然发现有一股很强的吸力传到了手中,血液随着翻腾了起来,虽然冥人的血液没有甚么作用,但血液冲击着内脏,十分难受,但他依然保持着镇定。
  一直都占上风的砚冰被他独特的反应惊呆了,愕然地望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斩风迎着她的目光望着,黑纱就像是一片神秘的大幕,幕后的光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忽然伸手去挑。
  “你要干甚么!”砚冰没有料到他真会动手,仿佛被针刺似的惊呼一声,连忙向后跳去。
  斩风的反应却比她还快,双脚一弹,紧随着她后跃的身子,右手轻轻地摘下了面纱。
  面纱之后是一张像雪一样白的脸蛋,纤细修长的乌眉下,一对深邃而优美的眸子如同两颗宝石,闪着异样的光芒,嫣唇是淡淡的粉红色,与普通人相比似乎缺了一些血色,却又与脸色十分合衬,冷艳之极,好美!
  斩风只看了一眼便惊得呆若木鸡,抓黑纱的手松了,直直地望着她,半晌也没有反应,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是她吗?”
  “该死!”砚冰趁他发呆,迅速抢回面纱戴在脸上,怨恨的眼神瞪了斩风一眼,对方的反应却令她极为惊讶,也呆住了。
  变故只在一瞬间,弓弛没有看到砚冰的面容,却因为斩风脸上的剧烈变化而吃了一惊。
  一直以来,斩风都露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所有的反应只用眼神表达,这一刻他的表情变了,除了惊愕,还有疑惑、迷惘和惊喜,仿佛看到了惊天的秘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斩风低下了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同一句话,让人琢磨不透。
  砚冰的内心也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中同样有些惊愕,戴上面纱就是防止遇上相识的人,斩风的表情却告诉她,这个俊朗的青年已经认出了她,心中怎能不惊颤万分,神色间也添上了浓浓的忧色。
  弓弛感觉到气氛十分怪异,犹豫了片刻,走到砚冰身边小声问道:“砚团长,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难道认识?”
  “认识?”砚冰心头猛地一跳,抬头望向斩风,正好迎上了他锐利的目光,随即回避似的转过头去,嘴里也在嘀咕着甚么。
  弓弛更是好奇,两人的举动就像是刚见面的小夫妻,一个凝望,一个低首,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弟,没事吧?”
  “没事。”斩风从思绪中清醒过来,饱含深意的目光又瞟了砚冰一下,渐渐地恢复了原有的冷静,看着弓弛道:“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你们?”弓弛怔了怔,转头望向砚冰。
  难道他真的认识我?砚冰回望着斩风,想从他的眼中得到答案,却甚么也看不到了,连刚才的兴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我们上木筏说。”说罢就飞了过去。
  “好!”斩风深深地吸了口气,撑着木筏向她追去。
  待木筏驶到崖壁之侧,砚冰轻轻地落在木筏上,充满怀疑的目光紧盯着斩风,沉声道:“我暂时不追究你刚才的无礼,有甚么事快说吧!”
  斩风凝视着她片刻,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问道:“你是长河芯家的大小姐吧?”
  “你……你……你说甚么?”砚冰只觉得一声巨大的惊雷在耳边炸响,接着整个脑袋嗡的一声混乱如麻,纤瘦的身子也随之猛然一颤。
  “原来真是她……”虽然没有回应,但见到这副眼神,斩风已经知晓答案了,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目光中闪动着莫名的兴奋,嘴唇微动,似是念叨着甚么,脸上的表情极为怪异。
  两人就是两块石头,站着一动不动,谁也没有再说甚么,都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我不是甚么芯家大小姐!你别胡说八道!”砚冰突然像燕子一样翻到斩风的后方,右手像吸盘似的贴住了他的后心。
  斩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黑纱下那冰艳的面孔,与戴着面罩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在隐瞒身分,目的也许都是报仇,点头道:“看来芯家真的被灭门了,难怪你要杀道官。”
  “你究竟是甚么人?为甚么一定要说我是甚么芯家的大小姐?”砚冰的情绪变得极度紧张,明亮而幽深的眸子中涌出寒意,嘴里也发出了尖锐如针的叫声,双手更是用力捏紧斩风的脖子。
  “我见过你一面。”斩风并没有介意她的过分激动,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分,毕竟是关系到整个冥界的大事。
  “你见过我!”砚冰呆了呆,急问道:“你在哪里见过我?”
  “风大将军的寿宴上。”
  “风……家!”砚冰听到这两个字,身子仿佛触电似的颤抖着,双手也随之松开了,接着缓缓地落在木筏之上,低着头呆呆站着,娇柔的身躯透出一股凄冷。
  斩风感同身受,目光柔和了许多,轻轻地道:“当时你和女眷们在后院,我路过门口见过你一面。”
  “你知道我是风家的……”砚冰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连忙住口。
  斩风脸色惨白,摇头道:“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向外人吐露半个字。”
  砚冰神色稍霁,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并尝试着从脑海中找到了一丝印象,当年的风家寿宴是她第一次出门,而且随同女眷们一起待在后院,并没有接触过风家以及其他家族的男子,自然认不出斩风的样貌。
  然而,她很清楚,能参加那场寿宴的全都是风家的亲友,道官势力暴发之后,全部都遭遇灭门之祸,幸存者寥寥可数,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到一个,而且还能认出她,亲切感油然而生,态度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你也是劫后余生吧?”语气少了许多寒气。
  “和你一样,满门全灭。”斩风充满杀气的眼睛望向天边,黑压压的乌云仿佛是奠礼上的黑幕,让他感到伤感,同时也刺激着报仇之心。
  “同是天涯沦落人。”砚冰不再掩饰自己的旧身分,刚才的激动是因为束縳在心中的秘密突然被揭开,此刻,则庆幸着还有人能分享一下心中的伤感和仇恨,幽幽叹了一声,问道:“你是哪一家的?”
  “我是……花湖杨家……风家的远亲……和你也算是远亲。”斩风并没有说出实情,事情太突然了,他还没能完全消化。
  “亲人,想不到我还有亲人!”砚冰嘴里满是苦涩,说出来的话语也透着苦意,唯有看到斩风,心中才略感欣慰,问道:“你是怎么逃掉的?”
  “逃得快而已。”斩风不忍隐瞒,但风家七十二口没有一个逃脱,只要说出是风家,就一定是死人。
  “是嘛!”砚冰苦笑了一声,望着脚下的木筏喃喃地道:“逃掉真好啊!”
  “你是怎么逃生的?”
  “我?”砚冰摇了摇头,没有往下说。
  斩风也没有再问,陪着她默默地站着。
  砚冰眼神突然又变得凌厉了起来,凝视着他问道:“既然如此,你为甚么又为一个道官如此费尽心机,难道不知道他们就是让我们失去家人的仇人吗?”
  “我当然知道!”斩风点点头,神色间仿佛有些无奈,轻叹道:“那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
  砚冰听得极为刺耳,轻哼了一声,不悦地道:“当初他们并没有对我们善良,否则我们也不会家破人亡,我留下她是为了用她做为诱饵,引道官上钩。”
  斩风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态,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心中有些不舍,沉默半晌,他望着她道:“我只想让她平安出山,以后的事我不管了。”
  黑纱中的砚冰恢复了原有的冷艳,盯着他看了一阵,沉声道:“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道官,杀与不杀都没甚么大不了。”
  “你答应放人?”
  砚冰摇了摇头,道:“无论是近亲还是远亲,我们都是亲人,我绝不能看着你毁在道官的手里。”
  “我不是……”斩风想解释,但还是没有往下说,“真的不能放手?”
  “沉迷女色怎能报仇?难道你忘了家仇吗?”砚冰用责问的眼神紧盯着他
  “一刻也忘不了。”斩风心头一震,望着天空,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时的景象,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具没有四肢的血淋淋的尸体,神态立时坚定了许多。
  砚冰十分欣赏这种仇恨的目光,心中同样产生了共鸣,点头道:“这才像话,别忘了,死去的人在看着我们。”
  “不会忘!”斩风冷冷地应道。
  砚冰淡淡地道:“放心,那女道官我可以给你,你可以占有她,甚至留在身边做女奴,就是不能喜欢她,否则你对不起死去的人。”
  斩风沉默了……
  弓弛站在木栏旁一直凝视着两人,虽然离得很远,但仍能感觉到气氛变了,两人身上的孤冷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他大惑不解的温情。
  “看来没事了,砚冰这个女人实在很神秘,斩风也一样,两人又拥有相同的气质,若是能携手合作,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正想着,斩风和砚冰乘着木筏向小屋飘来,很快踏上木台。
  弓弛欣喜地看着两人,笑道:“看来两位化解了恩怨。”
  砚冰点头道:“他现在是我夜鹰团的人,与我同位。”
  弓弛微微一愣,抚掌笑道:“斩风老弟是个人才啊!我对他早就垂涎三尺了,想不到被你得了去,看来我只能羡慕了。”
  砚冰瞥了斩风一眼,道:“我带他回去,这里交给你了,不过你最好换个地方,这里行动不便,不宜久留。”
  “我知道,等你走了我就带人到圆谷去。”
  “很快会有大战。”
  弓弛点了点头,神色显得有些凝重,沉吟道:“是啊!山路被封,溪谷积水,出山的道路危险重重,除了你,其余的人都被围困在长山城方圆数十里的孤岛之中,对麟云来说,正是围剿我们的最好时机,此刻他一定在加派士兵,不惜牺牲来寻找我们的下落。”
  “不错,刚才那些士兵就是派来搜查的,还有不少会飞的道官,不过被我宰了两个,实力弱的都龟缩起来,改派士兵搜寻,只是士兵很多,麟云此人冷酷无情,就算士兵全死光了,他也不会皱一皱眉。”
  “我们之中只有你能飞,所以只能靠你了。”
  “放心,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麟云,不杀了他,我绝不下山。”砚冰捏紧了拳头,杀气之重,连身边的斩风也被比下去了。
  斩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带人扑杀长湖芯家的不是别人,正是麟云,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砚冰才坚决要留下来与麟云决战。
  弓弛忽然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杀气都这么重,日后的合作想必会很好,看来通缉榜上的排名不会变了。”
  “绝配?”砚冰愕然望着他一眼,又转头看着斩风。
  弓弛哈哈笑道:“随口说说而已,不必介意。”
  斩风朝屋内望了一眼,道:“鸣一的事就拜托你了,以他的身分,应该不会引起道官的杀心,不过不能让他再回到左明手下。”
  “放心吧,他现在伤成这样,我不会送他去冒险,今天我就把他送到隐密处去。”
  “谢谢。”斩风走进屋子看了一眼,见鸣一还在熟睡之中,没有吵醒他。
  在砚冰的帮忙下,斩风被带上高空,向夜鹰团驻扎的地方飞去,此时斩风才发现砚冰并不是凭空而飞,而是坐在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上,不禁大感惊奇。
  砚冰察觉到他的举动,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看在我们是远亲的分上带你上天,千万记住,对外不要泄漏半个字。”
  “嗯!我明白。”斩风凝视着她百感交集,想不到人界竟然还有亲人,心中的激荡难以言喻,只想仰天大叫。
  砚冰飞行的速度很快,转眼已渡过了几个山头,就在此时,远处的黑云之下突然飘来一个影子,似是飞鸟,又似是人。
  “那是……”砚冰突然停在了空中。
  “仙人!”斩风抬眼望着,赫然发现飞来的影子是一只神俊的仙鹤,鹤背上坐着一名男子,手提火龙吐凤戟,威风凛凛,不是别人,正是鹰嘴崖见过的仙士虎极,不禁神色骤变。
  “仙人?”砚冰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身子猛地急颤,突然带着斩风一起往地面坠去,如殒石坠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斩风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惧怕仙人,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但她毕竟是亲人,任何情况都要包容。
  砚冰被惊慌占据了全部思绪,头也不回地往地面冲去,一直飞到一座山峰的树林带中才停了下来,但眼神中依然满是慌张,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姑娘。
  “没事吧?”斩风伸手去扶她,手指触及她的身子,立即感应到了剧烈的颤抖。
  “没事!”砚冰虽然嘴里说没事,但还是不停地朝树丛间张望。
  看着惊慌失措的她,斩风微微摇了摇头,仙人的影响力竟至如此,不免有些心寒,但随即释然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仙人的地位与天地相同,要让他们无所畏惧不是容易的事情。
  砚冰的逃避并没有甩开虎极,就在他们站稳不久,一声清脆的鹤鸣从树林之外传来。
  “出来!”
  声音并不尖锐,砚冰却像是被刺中了,眼中充满了无助,散乱的目光四处飘荡,最后落在身边的斩风身上,不知为何,只有望着斩风,颤抖的心灵才能平静下来。
  斩风怜惜地扶住她的身子,轻轻地劝道:“不必担心,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你不怕?”砚冰吃惊地望着他。
  斩风冷冷地道:“这里是人界,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应付他!”
  砚冰被坚定的目光一刺,神色稍安,沉吟了片刻后摇头道:“他是来找我的,你没有必要卷进去。”说着就朝外走去。
  斩风忽然抢在她的前面踏出树林,冰冷的眼神扫了一下端坐鹤背的仙士,冷冷地骂道:“哪个混蛋在外面大呼小叫!”
  砚冰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没有想到他居然一开口就不留情面,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骂仙人,思想上一时无法承受。
  虎极的感受也一样,身为仙人的他素来受人尊敬,何曾被人骂过,因此也愣在当场,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微沉,却没责怪他的无礼,喝问道:“刚才那只影雀是谁施展的?”
  斩风这才知道砚冰有一只名叫影雀的坐骑,顾名思义,自然是如同影子一般的飞鸟,他回头看了一眼砚冰,发现她心虚似的低下头,眼神散乱,身子也微微地颤抖着。
  一头坐骑有甚么大不了?竟让仙人追踪到此!斩风知道其中必然有很重要的因素,但这是砚冰的秘密,不愿多问。
  “没事吧?”他退到砚冰的身边。
  “我……”砚冰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还休,随后再次低下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刚才那英武冷酷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惧怕和怯意。
  “到底是谁?”虎极与斩风见过的仙人大不相同,文雅中透着煞气。
  “吵甚么!没见我们说话吗?”斩风猛地回头怒斥了一句,神色之间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仙人,而是把他当成没有礼貌的不速之客。
  虎极气得俊脸通红,身子微颤,但他还是压下了心头之火,第三次问道:“是谁?”
  斩风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是我的,你想怎样?”
  “你!”虎极上下打量他几眼,并没有认出他就是当日在鹰嘴崖见过的人,只觉得斩风怪僻冷傲,不通人情,打心眼儿里不喜欢他,冷笑道:“居然养这种邪物,一定是邪恶之徒。”
  斩风反唇相讥道:“无非是一只坐骑,没甚么正邪。”
  “坐骑?影雀是利用鲜血化成,你竟然不知道?”虎极微微一愣,随即转头望向砚冰,点头道:“看来她才是真正的施术者。”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六章 紫眼御仙
  “鲜血!”斩风呆了呆,转头望向砚冰,如何也没有想到坐骑竟有这种来历,更不曾想到,如此一位冷艳美人会与血淋淋的邪术扯上关系。
  砚冰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感激的看了斩风一眼,轻轻地道:“我的事自己处理吧!你就别掺进来了。”
  虎极正色道:“这种邪术的来历想必不用我说了吧,留在人界只会带来无限灾祸,我绝不能容忍。”
  黑纱下雪白的脸颊没有半点血色,虎极的表态仿佛是最后的判刑,无法躲避,也无法抗争,娇柔无力的身子轻轻晃动起来。
  斩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砚冰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无奈。
  斩风很清楚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仙人的话就如同天命似的,无可抗争,但对他而言,仙界是必须抗争的目标,而且一定要成功,最重要的一点,砚冰是人界仅有的亲人,不能容忍这份亲情断送在仙界的手里。
  他一手轻拥着砚冰,一手指着虎极冷喝道:“吃肉也好,吸血也罢,没甚么区别,难道天下的屠夫都是邪人,就算你这只仙鹤恐怕也不是吃草的吧?”
  “你……”虎极被斩风一言挤住,顿时哑了,半晌方道:“和她在一起迟早倒霉。”
  “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就算她吸光了我的血,也不劳你费心。”斩风冷冷地抢白了几句,若在平时,他也不会说这么多,但此刻却不能不说,虎极所显露出来的实力非同小可,不到非战不可的情况,绝不能贸然出战。
  软软地依在他怀中的砚冰像是被刺激了,突然站直身子,凝视身边这位冷峻的男人,明亮而幽深的眸子中,慢慢溢出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虎极被他的强硬态度惹得极度不快,冷哼了一声道:“你这是自找死路。”
  “滚!这里是人界,不是你的仙界!我死了自有我去的地方,犯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斩风丝毫不留情面。
  虎极只觉得怒火像是火山喷发似的冲入脑中,全身气得发颤,冷喝道:“我没兴趣杀你,不过她的邪术绝不能容忍,这是为了人界的生灵,我不会感情用事。”
  “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动她一根头发。”斩风仿佛一座大山,挡在了砚冰的前面,眼中透着无比的坚毅。
  “冥顽不灵!”虎极怒吼一声,戟尖的火凤突然飞上了半空,在斩风的头顶盘旋着,想用威慑手段逼他放弃。
  斩风和砚冰很快就感受到强烈的炽热感,神情都十分凝重。
  真正面对虎极的攻击,砚冰完全镇定下来,朝着斩风苦笑了一声,幽幽地劝道:“谢谢你的保护,不过我惹出来的麻烦还是我自己解决吧!你们花湖杨家只剩你一个人,不能为我绝后。”
  “绝后?”斩风摇了摇头,亲切地拍了拍她的香肩,小声劝慰道:“他的实力虽然强大,但全力一抟不会没有机会,你的实力应该不低,没有必要怕他。”
  砚冰苦笑着摇头道:“仙术是我的克星。”
  “天下没有克星,只要有信心就行。”话音刚落,斩风像幻影一样突然出现在虎极的面前,然后突然一拳砸向他的面部。
  虎极退得更快,仿佛从未存在过似的,随着一阵清烟飘散了。
  与此同时,天空中浮动的火凤带着艳丽的火花俯冲而下,击向砚冰的头顶,气势逼人,几乎无可抵挡。
  “甚么!”斩风真正认识到虎极的强大,身子刚着地,影子就往回高速退去。
  砚冰面对仙术显得信心不足,只是伸出双手挡在面前,左手的五指间喷出五条红色的雾气,而右手却是五条黑色的雾气,红黑相交,形成了一个阴阳圆环,抵挡火凤的攻击。
  鲜红的火凤并不只是操纵物,而是灵气十足的灵物,面对砚冰的防御攻势,它很快就做出了反应,熊熊燃烧的身影在空中翻了一个觔斗,然后向下方滑翔,绕过阴阳圆环后再次跃起,如此便轻易地避开了砚冰的阻截,继续向她的面门扑去。
  砚冰没有料到防御术如此轻易地被破解了,顿时呆若木鸡,已不知道如何反应,其实以她的能力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只是缺乏信心而已。
  “躲开!”
  斩风扑到她面前,紧抱着僵直的身子就地一滚,堪堪避开火凤的第一波攻击。他知道火凤灵性极高,不会善罢甘休,因此身子刚着地就迅速跳了起来。
  正如他预料的一样,灵性极强的火凤再次发动了攻势,偌大的火幕起起伏伏,虽然划过树林,却没有带出半点火花。
  虎极站在林外静静地望着火凤,白皙的脸上展现出迷人的微笑,胸有成竹地等待着火凤的成功。
  斩风发现火凤只攻击砚冰,知道一定是虎极下了命令,这才是让他感到愤怒的事。
  原来只是一个人走在报仇的道路上,凄凉而孤单,天幸给了他一个亲人,使他感觉到人界的生活除了完成任务和报仇这两件冰与火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丝温情来调剂思绪,所以异常的珍惜,面对想将这丝亲情从他身边抽走的仙人,自然是满心愤怒。
  “来吧!”他断喝一声,突然挡在砚冰身前,咬紧牙关硬生生地承受了火凤强大的攻击力。烈火化成火球,贴住了他的掌心,压力又把手臂压弯,推至他的胸前。
  斩风觉得双手就像是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烤似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像是一把刀,不断地割着他的手,全身上下汗如雨出,片刻间就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浸湿,但他还是紧咬牙关,仿佛一座巨型的冰山,无论压力多大,一步也不肯退让。
  “斩风!”砚冰刚刚回过神来,一眼就看到火凤钻入了斩风的双手之间,忍不住大声惊呼了起来。
  虎极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用肉体来对抗自己的火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像会有这种事,更令他吃惊的是斩风的眼睛,那一对幽深的瞳孔深处,散放出一股浓烈的气息,坚毅而执着,还有无比的自信。
  也许是受了斩风的感染,砚冰眼中的恐惧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反抗意识,她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双掌中,红黑色的雾气再次涌出,这次却像是潮涌一般排山倒海攻向火凤。
  “小心!”察觉到身后动静,斩风心中一紧,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喝止了砚冰的举动。
  砚冰呆了呆,甩头一看,突然发现原本安然站在林外的虎极,扔出了戟身的下半部分,一条火龙正张牙舞爪、盘旋着飞上天空,龙头正对她,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向她发起进攻,这时才明白斩风的话,心中大为赞叹,没想到他在激斗中还能分出心神观察环境。
  仙术的确是她的克星,黑红色的雾气很快就被火龙打散了,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抛向了十几丈的高空。
  斩风望着纤弱的身影被抛上树冠之巅,心中大颤,再也顾不得掩饰身分了,挟着狂怒的他突然舍下了火凤,利用影子攻击术高速冲向虎极。
  虎极并不怕他,觉得他对付一只火凤尚且如此吃力,何况是自己,因而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想着故技重施,然而这一次的情况截然不同,他所遇到的不是拳头,也不是兵刃,而是一对闪着紫光的眼睛。
  他没有丝毫准备,也没有想到,斩风在生死边缘留下了最厉害的杀招,妖异的紫光让他的心都颤抖了,这是他踏上仙界之后从来都没有遇过的事情,任何斗志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凝固了。
  “滚!”斩风没有兵器,只是挥出拳头狠狠地在他的面颊击了一下。
  虎极很想让开,却因为没有第一时间防御紫月之瞳,力量已经进了他的心神,纵使是仙人,在紫月之瞳的奇效之下,思绪也变得缓慢,动作变得呆滞,唯一保护的只有环绕身躯的仙气。
  但挟着狂怒的一击非同小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重重击在面颊上,身子随着冲力倒飞出树林。
  那是甚么奇术!身子被打飞了,眼睛远离了紫光,虎极的心神也随之恢复正常,但随即又陷入了另一种迷惑。
  “你--”砚冰从空中飘然,刚好见到虎极被斩风一拳打飞了,倏的惊呆了。
  如果询问人界所有的人谁能击倒仙人,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回答,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仙人是永远不倒的,而砚冰同样认为仙人是无法击败的,因此才出现从天空中逃走的一幕,此时亲眼见到这一幕,顿时被深深地震撼了,斩风在她的心目中突然变得高大了,像座巨峰,无法动摇。
  虎极迅速地爬了起来,但再也没有发动攻击,虽然只受了一拳,身躯受伤极微,但对心灵的打击却是无可估量的。
  这一拳打碎了仙人不可动摇的神话,内心却如同天崩地裂一般,耻辱感油然而生,只觉得自己的无能为仙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悔恨和愧疚充满了整个思绪,使他一时间无法自拔,呆站片刻后,他突然跳上鹤背,很快就消失了。
  斩风与火凤拼得太凶了,已经到灯尽油枯的地步,心神束縳术还没有达到能与仙术对抗的层次,能撑到此时全凭意志力,虎极刚走,他便软倒在地。
  砚冰吓了一跳,连忙扑到他的身边,将他抱入怀中,惊慌地问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声音有些无力。
  “你的手!”砚冰的目光扫到斩风的前胸时,整个人呆住了。
  完好的一对手已经被烈火烧成重伤,能保持手的形状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他的前胸至小腹都变成了焦黑一片。
  “怎么伤得这么重?都是我惹的祸,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到这种伤害。”砚冰紧紧地抱住斩风的头,心里也像是被火烧一样,又酸又苦,泪花从眼角悄悄地滚下了面颊。
  “没事,别担心。”斩风却感到庆幸,仙术的烈火非同寻常,如果不是将仅存的力量挡在了面前,只怕连人都烧化了。
  砚冰凝视着他喃喃地问道:“为甚么要这么拼命?那可是仙人啊!”
  “我要守住人界最后一个亲人!”斩风像望着亲人般凝望着她,眼神中没有半点虚情。
  “你真傻……真傻……”砚冰只觉得眼部一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像是泉水一样涌了出来,鸣咽着抱住斩风的身子。
  虽然逼走了虎极,但斩风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喜色,看着哭泣中的砚冰,眼中流露出歉疚之意,喃喃地道:“全是因为我家才害得芯家灭门。”
  “你说甚么?”砚冰心情激荡,所以没听清楚,愕然抬头望着他。
  斩风摇了摇头,随后闭上了眼睛,回想着那一场宾客满堂的盛宴,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存活下来的就只有自己和身边的砚冰,让两个年轻人背负上家族的血仇,实在太重了。
  砚冰摘下面纱,掏出手巾抹去了泪水,又恢复了原样,但冰冷中多了一点点温柔。
  斩风第一次细致地打量着她,雪白的肌肤没有一点杂色,明亮的眸子仿佛夜空中的星星深邃而幽远,粉红色的嘴唇像是嵌在雪堆里的小海贝,整个人就像雪莲花一样轻柔,却又透着一种孤高的寒气,使人只能远远的观赏,无法接近。
  如果没有两年前的那场变故,她会是……
  想着,他忽然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世上没有如果。”
  砚冰整理好衣装,见斩风望着自己,问道:“有甚么问题吗?”
  “没……没有!”斩风支支吾吾地回应着。
  “你居然杀走了仙人,我作梦也不会想到有这种事情。”语气中充满了钦佩。
  斩风摇了摇头道:“如果害怕仙人,血仇永远都不用报了。”
  “血仇……”砚冰低着头轻轻地呢喃着。
  斩风知道要走的路还很多,无论心神束縳术如何厉害,如果没有能力吸纳仙术的力量,一切都只会是徒劳,心道:“还要更多的修炼才行。”
  砚冰忽然问道:“你不怕我吗?”
  “怕?为甚么?”
  砚冰低着头细声道:“我的力量来自于鲜血。”
  斩风微微一愣,点头道:“原来还有这种奇术,我真是孤陋寡闻。”
  砚冰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平静。
  “我甚么都没有,鲜血却很多,想要鲜血的时候可以告诉我。”面对姐姐般的砚冰,斩风的话也多了。
  砚冰以为他在说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嫣然道:“胡说,我可不想把你变成干尸。”
  斩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信,但也没有继续解释。
  砚冰再次抓起他的双手,忧心忡忡地道:“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斩风无奈的看着满是火伤的双手,忽然,脑子里浮现了另一张娇柔的面孔,神色一震,轻呼道:“有人能治!”
  “谁?”砚冰惊喜地问道。
  “你的俘虏!”
  大雨又下起来了,如同前几次一样,整个山区都笼罩在阴沉和昏暗之中,就算是正午时分,天也黑得像是黄昏。
  蒙蒙的雨幕之中,两个身影在空中飘飘荡荡地飞去,不久便来到一座平淡无奇的小山峰,并在山脚下的林子前落地。
  “到了。”砚冰用手指着面前的密林。
  斩风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抬头望着密林,林子很普通,单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他见识过藏剑所设计的林带,知道面前的林子一定藏着秘密。
  果然,砚冰走到一处满是青藤的树丛之中,随手拉扯了一根青藤,青藤后面的树林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约半丈高的小洞,里面黑乎乎,甚么也看不清楚。
  “进去吧!”
  “的确很隐密,恐怕麟云搜一年也未必能找到了。”
  “藏剑在这个山区修建了五六十处藏身点,有大有小,有洞有寨,分布极广,麟云太自信了,以三千士兵和百余名道官就想围剿青云阁,简直是痴心妄想,如果不是大雨冲垮了很多地方,麟云的处境只怕还要更惨。”
  斩风忽然举起重伤的双手,道:“也许他还有所恃吧!”
  “他!”砚冰见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倏的一惊,颤声问道:“你是说他仰仗的不是士兵和道官,而是仙人?”
  “我曾在这片山区见过两名仙人,也并不认为这是凑巧,如果仙人暗助,藏剑和弓弛他们也许会放下兵器,北翎阴险之极,只怕也不会抵抗,到时候只剩下你和我了。”
  砚冰勃然变色,惊问道:“那位仙人不是败走了吗?还会再来吗?”
  “他只受了一拳,几乎没有受伤,出现是很正常的事,不能掉以轻心。”斩风对那一战印象深刻,虽然虎极逃走,但并不能说明甚么,如果虎极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情况仍未可料。相反的,如果他早些使用冥术,也许能早胜。
  砚冰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了,低着头沉吟了半晌,叹道:“如果仙人助战,我们只怕必败无疑。”
  “这也未必,只要你们四组人联合作战,一定还有胜机,只怕他们慑于仙人的声威,裹足不前。”
  砚冰沉默了,对抗仙人,对于几乎所有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想像的事情,这一次如果不是被虎极逼急了,她也不敢动手,而其他人也会是同样结果,因此心里只盼着仙人不要卷入这场斗争。
  “我和仙人交战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惹来麻烦。”
  “放心吧!”
  钻入洞中,前方豁然开朗,一间包裹在树林中的小屋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令人诧异的是,房屋地面上的部分只有半丈高,全是用原木建成,上面铺着用青色的竹片制成的屋顶,而房屋的四周都有去水道,雨水沿着水道向林外流去,不会渗入地下。
  “好奇特的屋子!”
  砚冰微笑道:“这个寨子其实很大,但主体部分都在地下,入口就在屋子的正中,所以盖得很矮,我刚来的时候也感到惊奇。”
  正说着,一名黑衣人从屋子里走出,朝着砚冰躬身一礼,恭敬地道:“参见团长。”
  在属下面前,砚冰立即恢复冷若冰霜的气质,淡淡地问道:“阳谷,没有异象吧?”
  “一切正常。”名叫阳谷的男子恭敬地应了一声,眼角却打量着斩风,发现他正是当日从夜鹰团手里救走道官的人,脸色大变。
  砚冰发现他脸上的变化,淡淡地道:“从现在起他是夜鹰团的贵宾,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
  “是!”阳谷低着头应了一句,语气中多少有些不情愿。
  “走吧,我们下去。”砚冰朝斩风招了招手。
  斩风随着她进入屋子,内部的装饰很简单,屋子的中间石阶是通往下方的楼梯,环绕地下入口是一圈竹椅和竹制的茶几。
  “人也关在地下吗?”
  “在山洞里,但入口在地下。”
  “的确不同凡响,想从这里出来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藏剑这个人很有才华,将整个山区都变成了他的藏身洞,狡兔三窟,他却是几十窟。”
  斩风点点头略带惋惜地道:“藏剑为人豪爽,是个人物,只可惜对仙人太过敬畏,让人失望。”
  砚冰摇头道:“天下像你这样的人绝无仅有,不怕仙人,还敢出手对抗,告诉谁,谁都不信。你也别太苛求别人,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仙人毕竟是我们无法对抗的,也没有必要与仙人对立。”
  “我一直都不明白,既然你们这些逆党怕仙人,又为甚么敢去杀道官,难道不知道道术是仙人传授的?”
  砚冰沉吟了片刻,道:“各人有各人的原因,我的事你也清楚,如果不避开仙人,他们会主动来杀我。”
  “嗯!”斩风摇头不语,默然走下石阶。
  第一层是主层,石阶之下是一条走廊,而走廊的尽头连一个大厅,整整齐齐地放着桌椅,正中是一张青色大椅,放着矮竹台上,椅上雕着浮云,取意青云。大厅的四个角落各有一门,通向四周。
  此时有二十几人正坐在厅里闲聊,见砚冰走进来立即起身,赫然发现斩风随在砚冰身后,不禁为之一愣。
  “噫,怎么是他?”
  砚冰瞪了众人一眼,直到走到正中的青色大椅上坐下,朝着斩风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斩风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神色坦然,没有任何拘束感。
  在座的人都感到极为惊讶,一起望着他,当日一战,砚冰败走,众人一直都耿耿于怀,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敌人却成了上宾,使他们大为不解。
  砚冰扫视众人,正色道:“这位是斩风,想必大家都见过,以前有一点恩怨,不过他今日救了我,从今日起他是夜鹰团的上宾,谁也不许怠慢他。”
  斩风不想喧宾夺主,也不敢过多参与夜鹰团的事,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本性,冷漠地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面对众人的目光也只是点头示意。
  夜鹰团的成员们虽然有些愕然,但听说斩风救了砚冰,都没有异议,欣然向斩风行礼以示敬意,只是对斩风冷漠的气质有些敬而远之。
  坐在砚冰左手的一名青年男子站了起来,问道:“团长,不知安排他担任甚么职位?”
  斩风听出话中之音,似乎对于自己加入夜鹰团有些顾忌,心中一动,抬眼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名男子方面长眉,五官端正,只是眉尖有些青气,与常人稍有区别,使他看起来有些阴沉,缺少年轻人的刚阳之气。
  砚冰沉吟道:“夜鹰团一共才五十六人,除了团长和副团长都是成员,何必安排职位?”
  “他既然救了团长,总不能只是个团员吧?”
  斩风淡淡地道:“砚团长,我不想担任任何职位,算是夜鹰团的朋友吧!”
  砚冰知道他志不在此,点头道:“也好,就这么办吧。”
  “是!”青年男子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砚冰为他介绍了这二十几人,夜鹰团的人数并不多,相比起其他三个团伙都要少,除了团长之外,还有两名副团长,其他都是团员,总共只有五十六人,这次来了二十八人,而刚才说话的青年男子,就是其中一名副团长薄戎。
  斩风冷如冰山的气质,对在场所有人都是一种震撼,又曾击败过砚冰,在大部分的人的心中,斩风的加入无疑是如虎添翼,而且更感激他救了砚冰,态度都很亲切。
  阳谷却是个例外,虽然也是满面笑容,但斩风很清楚地感觉到笑容有假,似乎与左明和北翎是同类人,属于阴险一类,而他身边的元明和成万也一样,都是皮笑肉不笑。
  砚冰与属下商议了一阵,便带着斩风离开大厅,沿着西北角的通道向深处走去。
  “我的这些手下实力都不错,尤其是薄戎和阳谷,所以虽然我们人数不多,却成为道官们的心腹大患,如今又有了你的帮忙,一定能更好的对付道官。”砚冰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豪和信心。
  斩风赞道:“两年多的时间能组建夜鹰团,实在了不起。”
  砚冰心中一跳,神色微变,转头凝视着他问道:“有甚么问题吗?”
  “没甚么,我很佩服。”
  “如果有选择,我不想要这些。”砚冰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一个妙龄少女领着一群人四处拼杀,这种生活绝不是她想要的,但命运注定了一切。
  “别担心,一切会过去的。”斩风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砚冰抬头一看,忽然从斩风的眼神中找到歉疚之色,令她大惑不解,似乎眼神背后还藏着甚么故事。
  斩风忽然问道:“听说道官的遁行之术很神奇,这种地方能困住他们吗?”
  “遁术虽然高明,但分类极多,只要找到他们所学的类型,就有办法克制。”砚冰故意瞟了他一眼,调侃道:“而你那位红颜知己也一样,不然早就跑了。”
  斩风听得有些刺耳,心里明白砚冰又在讽刺自己忘记家仇来救道官,摇头不语。
  “我不认为你是仁慈的人,从凌关赶到这里来救她,其中的意思谁都知道,如果想要她就带走,不要让她再做道官。”砚冰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凝望着他。
  “你放她走吧!以后的事与我无关。”斩风突然转身往回走。
  砚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凝视片刻,微笑道:“走吧,你的伤还等着她治呢!不见她怎么行?”
  “走吧!”斩风渐渐习惯了砚冰时而显露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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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七章 恋恋迷情
  走了几十步,一道大铁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大门的两侧不再是泥土,而是天然的石壁,尖棱的石片仍在。
  砚冰指着大门道:“这里面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里面还分成几个内洞,你要的人就关在里面,山洞的上方没有出口,只有这里可以离开,所以十分安全。”
  斩风不禁暗暗赞叹设计巧妙。
  砚冰掏出一把钥匙走到门前,啪嗒一声,打开了门锁。
  斩风用力推开大门,面前出现一条甬道直通下方,两侧的石壁上点着几盏油灯,虽然如此,洞内还是显得昏暗阴森,沿着甬道往下走了二十几丈,一个巨大的洞室出现在他们面前,室内周围放着一些杂物,还连着三个内洞。
  三个内洞的大门都不一样,分别是石门、木门和铁门,砚冰指着最左侧的内洞道:“你要的人就在里面。”
  “只有她吗?”斩风望向石门。
  “那两个男的在藏剑手上,不过你不会感兴趣。”
  “平儿呢?”
  “平儿?”砚冰愣了愣,若有所悟地道:“你是问那个小姑娘吧?我把她也交给了藏剑,我只留下你的这个。”
  “嗯!”斩风点点头,转身就往石门走去,踏到门口之时,他忽然想起砚冰说过的话,赫然停下脚步。
  砚冰调侃似的道:“换了北权恐怕早就冲进去了。”
  斩风盯着她看了片刻,摇头道:“我没这个嗜好,你先把衣服给她送进去。”
  “进去吧,我骗你的。”砚冰微笑着打开了石门。
  斩风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腿走了进去,石门后还是通道,但只有五六丈,之后便是昏暗的内洞。
  “谁?”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斩风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踏入洞口,然而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流千雪紧紧地裹在一床青色的薄纱被中,玉脂般的香肩露在外面,幽亮的秀发披散垂在肩头,身子因为害怕而微颤,一对明亮的眼睛犹如夜明珠似的闪闪发亮,但其中尽藏着羞涩、惊慌、恐惧和不安,纵使如此,她依然像天河中盛放的花朵,美得让人心颤。
  灯火昏暗,惊慌中的流千雪没有看清斩风的面貌,却看出了是个男人,吓得脸色惨白,身子颤得更厉害了,惊慌失措地叫道:“你……你别过来……快出去!”
  “这个砚冰……”斩风摇了摇头,甩头就走,可刚刚转身,却被砚冰挡住了。
  砚冰特意用身子堵住了洞口,瞟了一眼蜷缩在被子里惊慌失措的流千雪,揶揄道:“你不是要她吗?怎么见到人就走?不会是害羞吧?”
  “你--”斩风猛地抓住她的肩头,但接触到她的目光后随即又松开了,淡淡地道:“把衣服给她。”
  砚冰凝视着他片刻,走到流千雪的身边蹲了下来,打量了片刻,啧啧赞道:“好一个大美人,我见犹怜,任谁都会动手,喂,现在她是你的,你快过来呀!”
  流千雪第一次被女人调戏,不禁又羞又气,蜷缩着身子尖叫道:“你这个坏女人,快把衣服还给我。”
  “可我觉得这么好看一点。”砚冰眼角闪过一丝邪笑,忽然伸手抓着被子的一角,轻轻地向外扯了一下。
  “啊!”流千雪以为她要掀被子,尖叫了一声,死命抱住被子缩向墙壁,脸色更加苍白,惊慌失措地叫道:“别过来,你要干甚么?”
  砚冰神色一变,冷言厉色道:“我原本有很多办法惩治你,可以把你送给色鬼,还可以把你光溜溜地扔到麟云的面前,我看你们道官还有甚么脸面再留下来。”
  “不要!你……太恶毒……”流千雪从未听到过如此怨毒的话,吓得毛骨悚然,一张粉嫩俏脸吓得毫无血色,身子也哆嗦了起来。
  斩风同样感到心头一阵烈寒,这种阴狠的手段是他无法想像的,对他而言,杀戮已是最大强烈的手段,然而与砚冰相比实在是天渊之别。
  砚冰意犹未尽,揪着她的被子冷笑道:“恶毒?现在你在我的手上,我想怎样就怎么样。”
  “你……你也是女人,为甚么要这样对我?”流千雪急得连眼泪也掉了下来,然而打又打不过,遁术又被她看穿了,而且身无片缕,更不敢回长山。
  砚冰轻轻地捏住俏丽的尖下巴,冷冷地道:“因为你是道官,所有的道官都是我的敌人,当初你们杀了我全家,我也要让你们试试痛苦的滋味,而你也不例外。”
  “我甚么也没做,求求你,放了我吧!”暗淡的眸子中射出哀求的目光,让人看着心碎。
  砚冰忽然回头指着洞口的斩风道:“可惜有人不想让我折磨你,偏偏他又救了我,所以我把你送给他,要生要死,你去问他吧!”
  流千雪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斩风,这时才认出他的面貌,又惊又喜,急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狼狈,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把头缩进被子里。
  看着流千雪羞窘难当的表情,砚冰的内心充满了快感,这并不是针对流千雪,而是针对流千雪的道官身分,剥开了道官身上那层高尚的皮,露出他们的本性。
  斩风虽然清楚砚冰对道官的憎恨,却没想她会如此对待流千雪,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恐怕流千雪的下场会很惨,心中不禁产生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砚冰邪气十足地回头望着斩风,咯咯笑道:“这里虽然简单了一点,不过做洞房也还可以,对付道官,不必厚待他们。”
  流千雪顿觉头皮发麻,心里发悚,身子更像是突然被冰封了僵直不动,虽然她入世未深,还是能清晰地领悟砚冰的言下之意,俏脸白得全无血色,仅有的期待只是斩风的怜悯。
  “玩够了,把衣服给她。”斩风不愿斥责砚冰,也不想再看到这种猫戏老鼠的游戏,转身走出了内洞。
  流千雪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但心上还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身边这个女魔头还会施出甚么花样。
  砚冰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如果是其他人,她早就发怒了,但斩风救了她,又击退仙人,在心目中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已然成为心灵支柱。
  沉默了一阵,她转头望向正不停哆嗦的流千雪,冷哼了一声,起身道:“算你运气好,遇上这么一个好男人,不过你给我记好了,你的身子包括整个人都是他的!”
  砚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取了一套衣裙回到内洞之中扔给她。
  流千雪顾不得羞涩,急忙穿上衣服,心情立时轻松了许多,偷偷看了砚冰一眼,发现她也看自己,羞涩得满脸通红,几乎可以拧出汁。
  砚冰凝望着美玉般无瑕的身躯,无论换上甚么衣服,都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纯洁美丽,脸色忽然一沉,冷冷地道:“我见犹怜,难怪他一定要救你。”
  斩风从凌关赶到这里相救,就算是白痴也明白其中的情意,流千雪一点即透,怎么不明白其中的含意,只是羞涩难抑,装作不知,但心里却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怦怦乱跳。
  砚冰察觉到她眼中的羞涩,淡淡地道:“看来你明白了,怎么做就看你了,暂时我不会放你出去,免得你去给道官报信。”她不愿意见到斩风沾上这个女人,却是又不愿见他失望,因此行为和说话十分矛盾,斩风和流千雪都无法理解。
  “他是好人。”流千雪默默低下头,满脸娇羞,这是第二次被斩风所救,这种救命大恩,一次已是天幸,而这一次不单保住了性命,还保住了名节,感激之情涌满心头。
  “好人!”砚冰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流千雪被她笑得心底发寒,身子微颤,战战兢兢地问道:“我说错了吗?”
  砚冰不愿看她那副迷人的表情,仰头望向洞顶,森然道:“他的全家都被你们道官杀光了,和我一样,与道官有血海深仇,手段也不会比我仁慈,如果换成别的道官,早就被切开八件了,如今他却背着血仇来救你。哼,他不是好人,是傻,大傻瓜,天下第一大傻瓜!”
  “甚么?”一席话说得流千雪心里冰凉凉的,内心仿佛被电击般,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可以随时宰了你,还用得着骗你吗?”砚冰冷冷一笑。
  流千雪沉默了,如何也没想到斩风竟与道官有如此大仇,越是这样,越显得这番救命之恩的珍贵,与斩风结伴下山的情景历历在目,相处极为融洽,只觉得他有一种孤冷气质,却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孤冷的背后有着如此凄惨的经历。
  她的心颤动,孤冷的身影不知不觉中已投入在心室内,永远印记,无法磨灭。
  “哼,其实我应该杀了你,免得他日后见到道官下不了手,可惜我答应了他。”砚冰眼中寒光闪动,森然警告道:“如果你敢毁了他,我也会毁了你,我可不比那些男子汉大丈夫,我的手段比任何人可以狠毒万倍,下三滥的手段我有的是。”
  流千雪没有反应,砚冰厉言警告对她已没有效用,因为思绪已经被斩风的身影完全占据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心软放你离开,但你记住了,如果你以后再穿道袍,就是在羞辱那个傻瓜。”说完,砚冰愤恨走出内洞,把石门再次锁上。
  斩风虽然出了内洞,但洞内极静,所以两女之间的对话全部传入他的耳中,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一定要救流千雪,只觉得不想见她死,其他的事并没有多想,直到此时,才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
  难道我真的对她………
  斩风迷惘了,两天的形影不离一直都只是回忆,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后来送她下山,心中才多了一份不舍,以为是朋友之谊,但砚冰却说是情之所钟,年轻如他怎能不感到迷惑。
  砚冰见他站着发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把钥匙塞入手里,道:“人就在里面,从现在起你也住在里面,要把她怎样,自己看着办,就算要拜堂,我也会帮你准备,总之从此刻起,她是你的。”
  斩风被她的直率吓了一大跳,这个女子原本也像流千雪一样,是个不懂世事的妙龄少女,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一场变故却使她性情大变,心里又叹又愧。
  “要做的事太多了,何况--”斩风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语。
  砚冰有些诧异,“何况甚么?”
  斩风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砚冰突然冷冷地道:“你不是个做事扭捏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大丈夫当断则断,面对一个女人都优柔寡断,将来还能做甚么,喜欢就喜欢,有甚么说不出口,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谈甚么英雄豪气。”
  斩风恍若被雷击般呆在当场,眼神突然变得刚硬,如同坚冰一般。
  砚冰再次用欣赏的目光望着他,点头赞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这种气质,冰冷如山,神采内凝,让人感觉到蕴藏着无限力量,不由自主就会留下深深的印象。”
  “血仇之前,绝无软弱,仙人之下,誓不低头。”斩风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冷地吐出了十六字警告自己。
  气质冰冷如夕,眼中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神采,砚冰凝视了片刻竟被这股气势吸引,木然看呆了。
  “第一个目标就是麟云。”恢复了刚气的斩风此刻目标清晰,行事更加雷厉风行。
  砚冰听得双眼中寒光大盛,冷笑道:“对,杀了麟云,为我芯家报仇。”
  斩风冷冷地道:“其实直接约他独斗不是更快吗?”
  “我们不是没想过决斗,然而北翎担心麟云借决斗之名趁机围攻我们,藏剑也担心道官会趁机攻打寨子,所以没有同意。”
  “我应该可以杀他,只是--”斩风忽然抬起重伤的双手看了一眼。
  砚冰这才想起治伤之事,连声催促道:“我把这事给忘了,快进去让她治一治。”
  突然,薄戎急匆匆地闯进了洞室,一眼就看到砚冰,急声道:“团长,猛虎堂的北权被道官抓去杀了,北翎堂主连络各方,请我们全力营救。”
  “该死的道官。”砚冰恨得跺了跺脚,转头对斩风道:“事情有变,我必须把人都带去,你的伤没好,留下来治伤吧,这里也交给你了。”
  “放心去吧,我随后就到。”
  “好,有你在我放心。”砚冰把钥匙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带着薄戎匆忙离开了石洞。
  斩风不再犹豫,迅速打开石门走了进去。
  “啊!”流千雪低着头思考,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斩风,又想起砚冰所说的话,俏脸刷的全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
  斩风发现流千雪的态度似乎变了许多,像是害羞的小媳妇初入洞房,露出既亲切又害怕的神态,不禁微微一愣。
  经过刚才的当头一棒,他已经完全从感情的漩涡中走了出来,虽然感情犹在,但思绪却冷静如冰,就像魂魄抽离了身躯,随时看着自己的举动,并加以改变。
  “谢谢你!”流千雪轻轻地道了声谢。
  斩风凝视着她,面孔美丽得让人心颤,即使心如止水,也忍不住掀起一阵波浪,眼神突然变得灼热,无法否定心中对她有好感,但大丈夫敢爱敢恨,他本就喜欢直接了当,因此没有掩饰。
  流千雪被他的目神一灼,心中又像小鹿似的乱跳着,呐呐地坐着,不知说甚么才好。
  斩风走到床边坐下,背靠着。
  流千雪见他坐到身边,脸色更红,却没有避让,轻声问道:“你怎么上山了?”
  “有些担心……”
  虽然没有说出后面的名字,但已呼之欲出,流千雪的俏脸更红了,像熟透的红苹果一样,一对玉手不知所措地摆弄着衣角,煞是娇美动人。
  “担……心我吗?”流千雪羞得不敢说话,声音几乎像蚊子哼哼。
  “是!”斩风毫无半点掩饰,直接了当地道出心中所想。
  “啊!”流千雪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突然惊呼了一声,双手捂着发烫的面颊,呆呆地望着他,脸红的能滴出汁。
  斩风凝视着她,眼神越来越热,像烈火一样灼着流千雪的心。
  “我……我……”流千雪知道许多人倾慕自己的美貌,也有不少人献殷勤,更有人暗示爱慕自己,却从未有过像斩风这样直接,心中的激荡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平复。
  “我放你离开,不过请你先帮我治伤。”
  “嗯!”流千雪依然心乱如麻,呆呆应了一声。
  斩风将被烧得变了形的双手平摊在她面前,问道:“能治吗?”
  “啊!”流千雪的眼光扫见双手时,立时被手的惨状惊呆了,紧紧地抓住两手看了半晌,心里突然觉得一阵刺痛,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神色紧张地道:“好好的一双手,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伤的,太残忍了!”
  斩风抬头望了她一眼,话语中竟然带着恨意,可见她是何等担心,一阵甜意涌入心头,他呆了呆,喃喃地道:“这种感觉……看来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能治吗?”
  流千雪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微微蹙了蹙眉,沉吟道:“这火不是普通的火,像这么烈的火可以把人都烧化了,而你的手却留下了大部分的原形,实在有些幸运。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治疗。”
  “不必勉强。”
  流千雪抬头望了他一眼,心中像揣着小鹿似的乱跳,脸又红了,低头细声道:“你救了我二次,还保住了……我不会忘记!就算拼尽一切,我也会治好你的手。”
  语声轻柔,就像是一只玉手轻轻地抚着心灵,斩风不是傻子,这番话分明是接受情意的暗示,心头像是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平生从未如此兴奋,竟有坐立不安的感觉,为了平复心神的激荡,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流千雪幽幽地道:“我相信你。”
  “外面人都走了,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必了,这里住了几天,也熟悉了,虽然有些阴沉,但现在看起来还算舒服。”
  “嗯!”斩风不再多问,盘膝坐在床上等着流千雪治疗。
  流千雪小心翼翼地抓着手掌拨弄了一阵,然后开始尝试用各种道术治手。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斩风闭着眼睛甚么话也没说,而流千雪则是全神贯注地为他治疗,生怕分神会影响治疗的效果。
  洞中漆黑,直到流千雪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她才红着脸停了下来。
  斩风睁开眼睛看了看双手,虽然进展不大,但痛楚几乎全消了,暗暗赞叹流千雪的治疗术神妙,流千雪的羞态也进入他的眼帘,轻轻地道:“外面应该有食物,我带你出去。”
  “嗯!”流千雪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石洞。
  这座地下寨子蓄存了不少粮食,所以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食物,以及一切应用之物,流千雪又变成了一个很好的厨师,很快就弄出了几样香喷喷的小菜和热腾腾的馒头。
  看着满桌的食物,斩风忽然有一种家的感觉,思绪又回到了儿时的岁月。
  流千雪见他看着食物发呆,嫣然一笑,柔声道:“试试吧,做得不算好。”
  “娶到你一定会很幸福。”
  斩风随口一句让流千雪含羞不已,却没有反驳,低着头轻轻地道:“别笑我了。”不知为何,这个孤冷的身影在她的心头越陷越深。
  斩风拿着筷子挟起菜放在嘴里,然后缓缓地咀嚼起来,像是在回味着某种早已忘记的滋味,又像是丈夫在细细地品味着妻子的手艺。
  流千雪抿嘴一笑,问道:“有这么好吃吗?”
  “三年没吃了。”
  “三年?”流千雪愣住了。
  “我不用吃饭。”斩风坦白相告。
  流千雪又惊又喜,好奇地问道:“你居然能不吃不喝,好厉害啊!听说要修炼到极高的境界才行,不过你不是修道者,为甚么也能不吃不喝?”
  斩风摇头不答,又挟起菜放入口中。
  流千雪毫不介意他的冰冷,反而迷上了这种气质,微笑着吃完饭,随后洗碗扫地,将一切都收拾干净,十足一个贤慧的妻子。
  斩风依然沉默寡言,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温柔贤慧的少女,心中的情火更炽热了。
  “我们继续吧!希望早点把你的伤治好。”流千雪放下抹布,牵着斩风的手向居住区走去。
  两人找了一间舒适的房间,继续治伤,一直到流千雪困得睡着了。
  “如果不是道官就好了。”斩风静静地靠着石壁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凝视着面前沉睡中的美人。
  “为甚么要杀那么多人?”流千雪忽然梦噫了一句。
  斩风呆了呆,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好美的蓝色啊……别……别跳下去……火……”
  “原来她……”一连串的梦噫似是不着边际,然而传入斩风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心中猛地跳动了,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流千雪翻了翻身,继续着她的好梦。
  治了两天,伤势将近痊愈,看着几乎完好如初的双手,斩风感激地连声道谢。
  “能治好真高兴。”流千雪比他还高兴,嫣然一笑,露出一排海贝般小牙,牵着两只手左看右看,生怕留下任何伤口,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羞涩。
  斩风凝望着她,治疗的两天内,两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虽不说亲密无间,但已是两情相知,他也发现了流千雪心中的秘密,自己另一个形象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心底,只要公开这个秘密,关系可能会更加密切,但他不愿把温顺善良的流千雪牵扯入仙冥之争,因此隐瞒下来了。
  “你可以回去了。”
  这几天流千雪全神贯注地治手,寨中又没有旁人,因此就连自己身处敌对势力的地盘也忘得干干净净,只要有斩风在身边,她就坚信自己会安全,此时经斩风提起,这才想到自己的处境,脸上忽喜忽忧,凝望斩风的眼神中藏着丝丝眷恋。
  “也许留在这里比较安全,战乱平息之后,我送你下山。”
  “可是……”流千雪犹豫了一番,终于鼓起了勇气,真诚地问道:“道官杀了你的全家,你不恨我吗?”
  斩风微微一愣,凝视着宝石般的眸子,摇头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道官。”
  流千雪听出话外之音,斩风并不是不恨道官,只是不恨自己,神色随之一黯,幽幽叹道:“我的确是道官,还是四等道师,算起来也是你的仇人,值得对我这么好吗?”
  “值得。”斩风答得铿锵有力,没有半点迟疑,眼神中更是透出无比的执着,不容半点置疑。
  “你--”流千雪的心湖像是被扔进了一块大石,激荡的波纹不断地荡漾。
  斩风凝望着目光散乱的眸子,诚恳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道官,也不会把你归入道官之类。仇是不会忘的,情也是不会忘的,我不想遮遮掩掩,也不会放任不管。虽然我喜欢你,但绝不会放弃血仇,将来一定还会有道官死在我的手里。”
  话语诚恳之极,流千雪情不自禁握着他的手,心里却在颤抖,这一番话无疑表明了与道官势不两立,除非自己脱离道官,否则两人之间必有鸿沟。
  “我这次上山只是为了把你平安送下山,你应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其他事我没有想过,至少在报仇之前,我不愿去想。砚冰的话你不必介意,救你两次只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不必说甚么报恩的话。”
  流千雪突然害怕了,她察觉到心湖的影子再也无法挥走,无论将来发生甚么事,这个影子也许会永远出现在心底,正因为如此,她怕自己完全陷入了情网,无法自拔。
  斩风没有再逼她,默默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淡淡地道:“不必担心,我没甚么要求,只不过说了一些想说的话而已。”
  流千雪接下水杯轻浅浅地呷了一口,冰凉的地水刺激着她的神经,使膨胀中的思绪慢慢地缓和了,过了半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呐呐地道:“我从来都没遇过这种事,脑子好乱啊!”
  斩风站在她身边,轻轻地摸了摸披在肩上的青丝。
  流千雪没有挣扎,默默地低着头,细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麟云上山了。”
  “麟云道圣!”流千雪倏的一愣,惊讶地望着他。
  “还有百名道名、三千士兵,以及许多道仆、道奴。”
  流千雪的脸色又白了,忧心忡忡地道:“他们要干甚么?报仇吗?”
  “他们来杀人。”斩风的语气冷得能凝水成冰。
  流千雪突然抱着头苦恼地道:“为甚么要这样,各自修炼道术不是很好吗?”
  “他们修炼的目的就是杀人。”
  冰冷的话语就像针一样刺痛了流千雪,虽然不想承认,却想不出任何理由辩驳,情绪变得十分低落,眉尖紧紧地皱着,面带忧容,低着头喃喃地嘀咕。
  斩风被麟云带起了仇恨,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八章 逆党之危
  “看甚么?”流千雪惊慌地问道。
  “战场,杀人。”
  “我……我不去。”流千雪害怕了,她害怕看到了道官残忍的一面,使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破灭,如果道官真的无恶不作,修道成仙的梦想也一定会动摇。
  “怕见事实吗?”
  “我……”流千雪哇的一声,伏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斩风眼中有些歉疚,但没有说甚么,抬头望向上方,自言自语地道:“外面下了几天大雨,山路都被冲垮,两拨挤在长山城方圆数十里的地方,这场火并无可避免。”
  “真要打仗?”流千雪突然停止了哭泣,含着眼泪惊望着他。
  斩风淡淡地道:“是杀戮,道官的杀戮。”
  流千雪身子一颤,随即沉默了。
  斩风看了看她,沉声道:“长山太危险,下山的路又断了,你最好留在这里。”
  “你要去哪儿?”
  “杀人。”
  “你也要……”
  斩风摇头道:“我没兴趣滥杀,只杀一个就够了。”
  “谁?”
  “麟云!”
  流千雪惊得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他,道圣的地位在她的心中极其高尚,实力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然而斩风的神色仿佛在告诉她,杀麟云志在必得。
  “他带人杀了砚冰满门,本就该死,何况杀他一个,战斗就结束了,很划算。”斩风再也没有理她,转身就往外走去。
  “我也去!”流千雪轻咬着下唇,急步冲到他的身边。
  斩风转头看着她,伸手握着她的柔荑,拉着她默默地自寨外走去。
  流千雪微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温顺地接受了。
  天色又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统治着山区的天域,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十几天没见到天空的流千雪,也无法感受到重见天日的喜色。
  “好像又要下雨了。”
  斩风看了一眼湿润的草地,道:“似乎之前又下了几场雨。”
  流千雪茫然地看着远近山林,根木认不出东西南北,又没有太阳指引方向,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你认识路吗?”
  斩风也有些为难,扫视了四周一眼,摇头道:“不知道,又下了几场雨,砚冰他们走过的路已经被冲没了,唯今之计只有自己找路。”
  “找路?”
  “走吧。”斩风半扶半拥着她,踏上了湿滑泥泞的山道向高处攀去。
  昏黑的天色之中,夜悄悄地来了,山林中漆黑一片,气温也冷了,山壁间的凸岩下,斩风拥着瑟缩的流千雪等待着天明。
  “还冷吗?”
  流千雪把头枕在他的肩窝处,清幽的目光凝视着黑暗的夜空,突然发现自己的命运似乎改变了,如果是一个月前,她如何也想不到会与一名青年男子如此亲密,虽然没有表态接受斩风,但也没有出言拒绝。
  斩风发现流千雪冷淡了许多,心里明白,必然是因为自己与道官的仇恨,孤冷的他并没有感到失落,只是有一点惋惜。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都住在古树镇,只知道修炼道术,心无旁骛,没想到外面的世界与我想像完全不一样,到处都是杀戮血腥,我现在只想回去安心修炼,不再想其他事情。”流千雪道出了心中的期盼。
  “没有人愿意过那种生活。”
  “难道不能重新选择吗?”
  “如果我连父母的血仇都可以忘记,你还会愿意坐在我旁边吗?”
  流千雪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喃喃地道:“我没见过父母,虽然时常想起,但甚么记忆也没有。”
  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惊雷,将寂寥的夜空震醒了,斩风和流千雪都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望向西南方的天空,忽然发现极远处似有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
  斩风冷冷地道:“那是麟云的雷声,那个方向也许就是长山城。”
  “麟云道圣!”流千雪惊愕地望着西南方。
  “深夜时分突现惊雷,看来双方已经开战了。”
  “开战!”流千雪脸色刷的全白了,“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为甚么要打打杀杀?”
  “你该去问戟布,也许还要问一问你们奉若神明的仙人,为甚么要传授杀人的工具,为甚么要培植道官的势力。”
  流千雪知道他说的是灭门之祸,虽然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此刻也不能不信了,神色一黯,幽幽地道:“修道不是为了升仙吗?我不明白他们为甚么要做出那种事?太不应该了。”
  斩风怔了怔,没想到她居然会批评道官,不像其他道官一样,一味地守护道官的威严,心中更是疼爱。
  流千雪默默地祷告道:“希望能尽早休兵,不伤和气。”
  面对如此善良的少女,斩风再也没有说甚么。
  清晨,天色刚亮,斩风拉着流千雪穿梭在山林之中,向着昨夜雷声传来的方向疾行。奔出五里,曲折的山间小道上横摆着七八具血淋淋的尸首,身上都有重伤,血液已干,显得林子阴森而恐怖,吓得流千雪突然惊叫了一声,反身扑入了斩风的怀中。
  “别怕!”斩风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抬眼打量着尸首,发现这几人都是士兵,没有一个是山间的人,心中略安。
  流千雪心神不宁,颤声问道:“怎么这么多死人?”
  “前面还会有更多。”
  “啊!”流千雪吓得一哆嗦,双腿也软了。
  “还想看吗?”
  流千雪犹豫了半天,勉强地点了点头。
  “救我!”两人的左侧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求救声。
  斩风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望去,赫然发现阳谷倒在树边的草丛中,满身是血,右臂和大腿有明显的刀伤,身边还倒着十几个士兵的尸体,似乎是力战受伤。
  “他还没死!”流千雪瞥见满地尸首,心中难受,难得见有人存活下来,心中略感安慰,急忙冲到阳谷的身边。
  阳谷伤得颇重,只能躺在地上,此时举目看了一眼,正迎着芙蓉般的俏脸微微绽放,美不胜收,不禁看呆了,喃喃地道:“原来团长藏着的是这么一个美人,难怪不让我们进入石洞。”
  “伤得好重啊!”流千雪细心地为他处理伤势,没有留意到他眼中突然燃起的炽热。
  斩风叹息着流千雪的心地善良,亲匿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抬头盯着阳谷问道:“你们团长呢?”
  阳谷紧盯着流千雪肩头的手,眼中似有些妒意,片刻之后才回过神,轻咳一声淡淡地道:“我们中伏了,不过兄弟杀退了伏兵,正向长山城聚去,我受了伤,所以留在这里休息。”
  “嗯!没事就好。”斩风察觉到他目光藏着邪意,又见他紧盯着流千雪的脸,心中一动,暗暗冷笑,看着流千雪劝道:“先治一治吧,不致命就行,我们还要赶路。”
  阳谷暗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却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凝望着流千雪道:“姑娘不计前仇,救命之恩,阳谷终生不忘!”
  “没甚么。”流千雪抬头看了一眼,对阳谷灼人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淡淡一笑,站起来拉着斩风向前走去。
  阳谷紧紧地盯着流千雪的俏影,心头的火越来越热,烧得他有些晕眩,嘴里喃喃地道:“太美了,天下竟然有这种美人,太美了……”
  斩风和流千雪踏上了高坡,越过一条小溪,战斗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而尸体越来越多,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使整个山林里充斥了浓烈的血腥气,两人所经之处还不时地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更添一份凄凉和阴森。
  流千雪被钻进鼻子里的血腥气弄得胃很不舒服,时常有呕吐感,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有的时候更需要钻入斩风的怀里避开血腥气。
  斩风知道她是一个极度厌恶战斗和残杀的人,正是这一点深深地吸引着他,然而他很清楚身上的重任,绝不可能避开杀戮。
  最后,两人踏上了一座山崖,站在南侧的崖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长山城,还有周围的梯田以及山林,原本如同一条绿色绸带的林间密道断裂了,许多地方被山上涌下的泥石流冲到了下方,还有的被泥流挤在一起。
  最令两人吃惊的,就是长山城的山野已经变成了惨烈的战场,一眼望去满目疮痍,地上的尸体就像蚂蚁一样,遍布在高高低低的山林之中。
  流千雪看呆了,面前的一幕是她一生之中所见过最恐怖的画面,心中的惊颤远非言语所能描述,嘤咛一声,就软倒在斩风的怀中。
  “如果道官们的性情都像你一样,这里就不会这样了。”斩风轻轻地扶住她纤柔的娇躯。
  “我不走了,甚么都明白了。”
  斩风忽道:“其实这样也没甚么不好。”
  “为甚么?”流千雪不解地望着他。
  “死了再生,没甚么不好,也许会有更多的机会。”
  流千雪呆呆地回味着他的话,点头道:“是啊!死了再生,生罢又死。”
  长山城外并不只有死尸,道官的势力和逆党的势力依然在,然而局势却偏向了道官一方,藏剑等人被压缩在树林密道之下,而军队和道官则形成一个扇形的阵式,将对手压制住。
  喀嗦!一道巨大的闪电如同白龙一般劈开了天空,砸向空旷的梯田,聚集的人群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就被突然而来的巨电吞没了,山谷间突然回荡一阵惨叫声和惊呼声,就连斩风和流千雪所在的位置也能隐约听到了。
  “可恶!”斩风不加思索,一眼就看出这是麟云的道术,也只有他有这种能力。
  “是……是麟云道圣!”流千雪颤声惊呼了起来。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种能力,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杀气像浪涛般涌满斩风心头。
  “屠杀!”流千雪颤了一下,俏脸全无血色。
  “战场之上生死有命,本没有甚么奇怪,可自从有了道术之后,凡是有道官参与的战斗,都成了道官的屠杀游戏。”
  流千雪虽然听得有些刺耳,却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幽幽地叹道:“何苦呢!”
  “这里应该很安全,你自己小心,最好用遁术隐身,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流千雪猛地一惊,抓着他的手臂急声问道:“你去干甚么?”
  “杀麟云!”斩风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气,裂刑的阴影再一次笼罩着他,挥之不去,凌厉的目光直指着战场。
  “你不是麟云道圣的对手,他的道术很厉害,与十大道仙相差不远。”流千雪拉着他的手紧张地劝道。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杀了麟云?”斩风凝视着满眼焦急的流千雪。
  流千雪的脸时红时白,低头不语。
  “连仙人我都宰了,何况是他!”话音未落,斩风便如风一样向前窜去。
  “他……他说仙人!”惊讶两个字已不足以形容流千雪此刻的心情,脑子里一片空白,甚么也想不到,只是愣愣地望着消失在山头的斩风。
  山下鏖战渐渐平静了下来,数十名道官、十余名道仆和道奴,还有大约一千多士兵组成的道官阵营,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组成月牙形阵式,而藏剑的二百多人经过几番激战,力量大幅削弱,被迫与砚冰和弓弛的部下集结,以密林为依靠,组成长方阵式。
  麟云施展道术之后,就一直闲坐云端,悠闲地看着手下人将逆党势力一步步逼到绝境,心情极为畅快。
  自从道官势力占据朱雀国的权力巅峰后,四大逆党就成了最大的四个反抗势力,然而两年多以来,道官着重于扩展在民间的影响力,对于逆党的围剿并不热衷,而且道官内部的竞争也十分激烈,十大道圣各有势力,因此逆党反而成为了次要打击对象。
  麟云做为十大道仙之下的权力人物,同样野心勃勃,希望自己能够挤掉势力较弱的几位道仙,成为新的道仙,因此他把目光转向了逆党,希望藉剿灭逆党的机会,提升自己在道官势力之中的威望和影响力。
  眼看着第一步的行动将要成功,四大逆党头目已有三人落入重重包围,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相比之下,藏剑、弓弛以及砚冰的处境可谓极其艰难,他们三个各被一群道官围攻,无法顾及手下人,以至于伤亡惨重,而且一直向后退,直至退到林带之前。
  “老哥,死战的时候到了!”藏剑朝身侧弓弛望了一眼。
  “麟云这个龟孙子一直躲着不肯出战,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杀了他就可以扭转整个战局,砚冰团长会配合我们,老弟,放手一搏吧,别留下遗憾!”一向平和的弓弛完全变了,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气,眉心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天圆,并溢出薄薄的青气。
  藏剑傲然冷笑,双手轻轻一抖,手背上同时出现了短剑的图案,右手艳红似火,左手雪白如冰,两只手交叠面前后,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红白相间的奇形古剑,上面还刻着铭文。
  麟云神色微变,傲然的眼神中添了一些诧异,突然驾着浮云来到两人正上方,冷冷地问道:“你们都是异术师?”
  弓弛淡淡地应道:“天下不是只有道术,道术虽强,但也不能为所欲为。”
  麟云听出语气中的蔑视之意,极为不悦,冷笑道:“就算是异术师又如何!朱雀国的法规中严禁异术师进入,你们这是不打自招,怨不得我们赶尽杀绝了。”
  此时砚冰也飞到了弓弛和藏剑的上方,纤细的身躯飘起了阵阵血雾,像是蒸腾的雾气将她裹在中间,加上黑色的衣服,透着诡异的邪气,震慑了不少士兵。
  弓弛和藏剑抬头看了一眼,相视一笑,三人第一次并肩作战,也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对方的实力。
  砚冰浸淫在仇恨中的双目死死盯着麟云,报灭门之仇是她活到今日的唯一目标,此时仇人就在眼前,怎能让她平静。
  麟云接触到她的目光也不禁为之一颤,心道:“好浓的杀气啊!不愧是通缉榜上的头号人物,身上的血色雾气更是怪异无比,看来最难对付的是她。”
  随同麟云而来的除了墨名之外,还有两名道君,岩竹和赤瘟,三人同时走出阵势,沉声道:“道圣大人,这三个逆贼交给我们了。”
  “不必了,难道我连三个小贼都对付不了?”
  麟云淡淡地扫了三人一眼,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道官都占了绝对的优势,正面对抗,藏剑等人一点胜算都没有,恐怕只有他们三个有能力逃生,但麟云却没有轻易下杀手,因为他要的不是这百余名小卒的性命,而是藏剑、弓弛和砚冰。
  三名道君愣了愣,不敢相问,默然退回了原位。
  另一边,砚冰看着藏剑问道:“不是说北权被抓吗?为甚么没见猛虎堂的人?”
  藏剑神色冷峻而凝重,沉声道:“看来我们上当了,一定是北翎那个王八蛋骗了我们,说不定正是他和道官勾结,故意把我引到长山。”
  “那个小人实在无耻,只可惜了这些弟兄跟着我们死战。”弓弛看了看身边的手下,眼中满是歉意。
  “老大,不必担心我们,你们的实力一定可以冲出去,快走吧!”
  邢古也看着藏剑劝道:“阁主,没有必要死拼,只要退入山林,他们绝对抓不住你,后面的弟兄正在努力打开被泥水冲坏的林中密道,很快就能成功了。”
  藏剑摇了摇头,冷然道:“让我扔下手足逃生,你还不如杀了我,何况我和弓老大,还有砚团长全力一搏,不见得会输,你们做好准备,凭借地势防御。”
  其实他很清楚,手下的这些死士对付士兵绰绰有余,然而对方有数十名道官,实力相差太远。
  “麟云狗贼,我先宰了你!”砚冰娇斥一声,率先扑向麟云,随之而起的是一个巨大的血色太极,并带着血色雾气高速地在空中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血色气旋,又像是吸纳一切的血色黑洞。
  麟云虽然极度自信,却十分小心谨慎,砚冰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和气势,更在藏剑和弓弛之上,而且血色太极更是他前所未见的异术,单看表面的威势便足以吓人,其中的奥妙更是高深莫测。
  他忽然扔出几颗黑色带着闪电的惊雷,试图探查血色太极的威力,结果雷声刚响就被血色太极吸纳了,没有造成丝毫的效用。
  “这点本事也敢来献丑?”砚冰冷冷一笑,再次加快了血色太极的速度。
  藏剑和弓弛见她一战得利,信心倍增,各自施展奇术向麟云攻去。
  藏剑的冰火奇剑速度奇快,在天空中洒出一片冰火奇光,异常炫目,看得众人无不惊叹。弓弛眉尖的青气如泉水般突然涌出,在空中形成一卷巨幅青纱,向麟云的头顶卷去。
  普通的士兵何曾见过这些异术,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藏剑等三人的手下,也被首领的奇术惊呆了,脸上再次流露出兴奋与自信的神采。
  墨名等三名道君是麟云之下的高手,看着这一幕,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的惊愕,但也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一眼就看出藏剑三人一直都在隐藏实力,目的就是想一举围杀麟云。
  麟云远比部下镇静,操纵着身下的黑云左右轻飘,不断地避开着三人的攻击,试图找出三人的弱点。
  昏暗的天空,被这一场奇特的激斗染上了奇妙的光彩,各色光芒在空中飘来荡去,逼得两边的围观者连连后退,墨名等人虽然心里着急,但没有麟云的吩咐不敢出手相助,而邢古等人却十分高兴,拉开了两阵的距离,使他们有更多时间打开被洪水冲坏的林中密道。
  砚冰在空中,而藏剑和弓弛在地面,形成一个立体的三角攻击面,对麟云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他们都很清楚如果这一战失败的结局,相反的,只要击杀麟云,道官的围剿就会彻底失败。
  麟云的自信和傲气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否则道官一拥而上,机会就会流走,结果也可想而知。
  嘶!随着一声破布声,麟云身上的道袍,被藏剑的冰火奇剑在背上破了一个大口子,最奇特的是裂口边缘被冰封住了,形成一条白带。
  “放肆!”麟云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挥,座下的黑云向着藏剑飘了过去。
  “小心!”弓弛大声提醒着。
  “放心!”藏剑一击成功,信心大增,冷望着麟云傲然一笑,立即召回冰火奇剑,反刺黑云,然而剑身刚刚碰上黑云,就被一连串的惊雷炸开了。
  “我要让你们知道小看道圣是要倒霉的。”麟云终于发怒了,狂怒中的他就像一头凶狠的野兽,座下的黑云在他的操纵下行动极快,挟着狂雷扑向藏剑。
  藏剑脸色大变,不禁为黑云的强大力量感到震惊,然而危机刻不容缓,怒吼着准备以力相拼。
  “快退。”弓弛见他危急,轻啸一声,将空中的巨幅青纱卷向麟云。
  麟云立即唤出天雷衣护身,偌大的青纱虽然包裹住他的身躯,却只能停留在他的肌肤三寸之外,因为强大的天雷衣完全抵挡了青纱的威力,使之无法形成伤害。
  砚冰的血色太极也飘向黑云,将气势宏大的黑云挡在藏剑的身前,替他化解了危机。
  麟云虽然处于下风,却显得从容不迫,望着砚冰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你的实力最强。”
  砚冰没理他,朝着藏剑问道:“没事吧?”
  藏剑懊恼地看着面前的冰火奇剑,愤然道:“想不到他的力量如此强大,我一时疏忽,几乎坏了大事。”
  弓弛一边拼命催动青纱,一边劝道:“三人合击一定可以胜他,别愣着,快来帮我!”
  藏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再次露出慑人的寒芒,冰火奇剑也化成一条巨龙扑向麟云,而砚冰更不甘示弱,血色太极平放在麟云的头顶,试图化解天雷衣的部分力量。
  情势的发展慢慢地向三人倾斜,麟云虽然稳若磐石,但在外人看来却像是毫无还手之力,因此道官们开始为麟云的处境担忧,交头接耳商议着是否应该出手助战。
  就在此时,麟云的天雷衣突然膨胀了数倍,就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麟云护在中央,并将青纱、冰火奇剑和血色太极向外推出。
  墨名等人都松了口气,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有的更大声赞叹。
  赤瘟好功,在这么大的场合总想露出一手,趁砚冰等三人惊愕之际,突然施展道术放出了一只银色小蛇,如闪电般扑到弓弛的面前,一下便咬中了他的右臂。
  弓弛没想到有人偷袭,不及防备,惨叫一声仰天便倒,空中的青纱也随之消失,如此一来,情势急转直下,血色太极和冰火奇剑都被抛了出去。
  “卑鄙!”藏剑怒吼一声扑到弓弛的身边,见他右小臂重伤,血流不止,疼出满头大汗,心中又急又忧,急声问道:“老哥,没事吧?”
  弓弛只觉得右臂像万针刺着似的,疼痛难当,但他还是硬咬着牙站了起来,沉声道:“死不了,只是疼得难受,恐怕动不了手了,看来不能再撑下去了,想办法撤吧!”
  砚冰很清楚没有弓弛的帮忙情况极为不妙,即使有能力阻挡麟云的攻击,也没有办法防备其余三名道君偷袭,何况还有数名道师道佐,冷静沉着的她略加思索,转头望着薄戎和邢古道:“快带人撤,我来殿后。”
  藏剑沉声道:“这是我的地盘,自然由我来殿后,砚团长,你送弓老大离开。”
  就在局势倒向道官一方的时候,斩风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战场上,道官和士兵们都没有留意他的出现,因为他们只看到一个影子一晃而过,只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第五集 紫云天霄 第九章 雷鸣电闪
  斩风一路奔来,清楚地看到了三人围攻麟云的景象,心中大为震惊,尤其是弓弛和青纱和藏剑的冰火奇剑,都不是普通的技能,而麟云的强大也令他有所体会。
  “我来的正是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突然闪出身子冲向逆党的一方。
  道官和士兵们都在望着前面,突然发现一个身影冲了出去,都以为是同僚,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就看出了异象,都露出惊愕之色。
  “甚么人!”
  斩风冷冷地瞥了一眼头顶的麟云,然后走向砚冰。
  “斩风!”弓弛和藏剑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你果然来了。”砚冰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杀退仙人的一幕依然记忆犹新,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希望。
  “我不会失信于自己。”斩风朝她点点头。
  砚冰呆了呆,想起他说过“拼了命也要守护唯一的亲人”,心中一阵触动,柔声问道:“伤好了吗?”
  “虽然没有好,但不会影响实力。”斩风抬起双手扬了扬,眼角扫见弓弛肿起的小臂,问道:“没事吧?”
  “没事。”弓弛摇了摇头,欣慰地道:“我果然没看错人,在这种危难时候还能挺身而出,比起临阵退缩的无耻小人要好千万倍。”
  “斩风,弓老大受了伤,麟云就靠你了。”
  “他?”藏剑对于斩风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的胆识和气魄极为欣赏,却对他没有太大的寄望,虽然知道他击败了北翎,但对于他的实力依然不太了解。
  弓弛却对他颇有信心,含笑道:“我现在无法应战,你就接替我吧。”
  “他行吗?”藏剑惊讶地问道。
  “他如果不行,我们就没希望了。”
  “这里交给我了,你们带人撤走。”斩风冷冷地瞥了麟云一眼,傲然向他走去。
  弓弛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他竟要一个人殿后,不禁为他的豪气所折服,就连藏剑也慨叹不已。
  空中的麟云刚刚怒斥了赤瘟,眼角忽然瞥见斩风,神色稍变,凌关长街上的一战记忆犹新,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斩风冷如冰山的气势,无比的自信,都给他留下了极深印象,驾着黑云飘到他面前,冷冷地道:“你来的正好,上次那一战还没结束!”
  “上次……”藏剑和弓弛又是一惊,呆呆地望着斩风。
  斩风泰然自若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上次你跑了,这次恐怕就没这么容易。”
  “哼!大言不惭,连我徒弟都能击败你,还有脸来应战。”麟云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屑。
  “你这颗人头我要定了。”
  一句话说得道官们无不愤然,纷纷出言指责。墨名更是踏出一步,朝着麟云躬身问道:“道圣大人,这个无知的小子交给我吧?我一定让他后悔来到世上。”
  “滚开!”麟云怒喝一声。
  “道圣大人……”墨名见他神色冷然,心中一颤,尴尬地退了回去。
  “小子,既然大言不惭,我就陪你玩玩。”麟云自视极高,不愿抢先攻击,跳上黑云后施展出天雷衣,等待斩风进攻。
  斩风立即感受到天雷衣强大的气势和压力,神色冷峻,转头对砚冰沉声道:“快撤。”
  “你!”砚冰犹豫了起来。
  斩风淡淡地道:“放心去吧,我连仙人都不怕,怎会怕他?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砚冰想起与仙士虎极的一场激战,信心顿时大增,沉声道:“我明白了。”
  “姐姐小心其他道官,麟云恃才自傲,不会要别人相助,但他一旦失败,其他的道官必然会群起围攻。”斩风说完,便向麟云迎去。
  “放心吧,除了麟云,其他都是废物。既然是必胜,我又何必退却?你千万小心,我在旁边等你成功。”砚冰冷冷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一群道官,然后退回弓弛和藏剑身边。
  “他真要独战麟云?”藏剑惊讶地望向砚冰。
  “嗯!”砚冰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藏剑皱着眉头沉声道:“我知道他胜了北翎,但麟云的实力远胜北翎,我们三个连手也只是略占上风,他一个人怎能成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小心为上。”
  “我说他必胜无疑。”砚冰淡淡地驳斥着,“藏剑,你的人占了大多数,为保全实力,快带着撤走。”
  藏剑本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只是因为事关三家的兴衰成败,不得不慎重,此时被砚冰用话一激,豪气顿生,道:“你不必讥讽,我从不怕死,只是不希望两位在我的地盘上有任何损伤,既然砚团长豪情干云,我自然舍命相陪。”
  “这才是藏剑,别说那些小家子气的话。”砚冰满意地点点头。
  弓弛指着斩风含笑道:“藏剑,斩风的气势咄咄逼人,他也不是傻子,如果没有把握,怎敢说这种大话,就看他今日如何一鸣惊天吧!”
  “嗯!”藏剑望着浑身上下都渗着杀气的斩风,不禁想起客栈中的那场气势之争,心中大安,点头道:“我当然希望他能一战成功。”
  砚冰心中感慨,如果告诉两人斩风逼走仙人,也许他们就不会怀疑斩风的实力,然而她的心里一直有些不解,斩风与虎极的那一战,为甚么会发生转折性的变化,斩风一直没有说,她也没有多问,但心里猜测着斩风拥有一些绝技,只在危急时刻才使用。
  除了斩风和砚冰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把这场激斗看成是大人与小童的战斗,胜负早已分明,无须怀疑,道官们甚至盘算着,这场悬殊的战斗会不会一招了结。
  “一定要赢!”
  此时斩风比任何时刻都要冷静,这是一场未知输赢的战斗,也是一场重大的考验,心神束縳力到底能够发挥到何种程度,这是关系到日后发展的重大难关,而且身后还有百余条性命在等着自己的一战成功。
  然而麟云的天雷衣与聿丘相比,着实有着天渊之别,即使聿丘的实力提升了七倍,也远远不及,麟云身上的天雷衣厚达半丈,而且雷声一致而清脆,听起来很有规律,单是气势上就足以压倒几乎所有的人,当然,斩风是例外。
  冷傲和自信成了斩风的“天雷衣”,即使麟云气势如虹,在他的面前,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表演而已,冰冷的目光落在麟云的身上,无论如何变幻,他都一动不动。
  选择挑战麟云,对他而言并不是随便的决定,与聿丘的十日修炼,对天雷衣之类的道术有了深刻的了解,而身为聿丘的师父,麟云自然也是善于使用这一类道术,激战的时候就不需要适应新道术,胜算也会大增。
  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他不再掩饰心中的杀气,而浓烈的杀气就像是有形之物,凝结在身躯周围,强大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几乎能把人活生生给吞噬掉,所有旁观者的目光与之接触都会心生寒意。
  “又是这股杀气!”藏剑喃喃地,脑海中又想起客栈的那场激烈的比试,正是这种震慑人的杀气,压得所有的手下几乎喘不过气,想不到在麟云面前还能保持如此气势,心中更是赞叹。
  “果然充满自信!”面纱中的砚冰微微地笑了,斩风的身上拥有着与她相同的气息,而且更强、更凶,胆小的人只怕连正眼也不敢看。
  麟云第二次面对这种强大的杀气,心中也不由得一紧,神色变得凝重了,拥有如此气势的人,即使实力不足,也会有超乎常人的攻击力。
  “来吧!”斩风挑衅似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道官阵营一片哗然,对于他这种轻蔑的挑衅行为反应极大,纷纷怒目相斥,甚至要出手教训他,然而眼光触及他时,都犹豫了,现在的斩风就像是一头猛兽,随时等着噬人。
  麟云白皙的手像是跳舞一样高高扬起,身躯也随之在黑云上飘动,仿佛是随风的柳絮,加上轰鸣的雷声和闪动的电花,景象极为怪异。
  “道圣大人竟然全力出战!”墨名是少数看得懂的人之一,脸上流露出惊愕,虽然斩风的气势强劲,但他并不认为斩风有胜机。
  藏剑和弓弛都勃然变色,麟云的反应明显比刚才要慎重许多,由此可以看出,他对斩风颇有顾忌。
  斩风的反应远远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如同冰山般站着一动不动,冷漠的眼神紧盯着飘动中的麟云,连手都没有抬一下,似乎在告诉对手自己不打算还击。
  藏剑看得心中一凉,摇头叹道:“麟云的攻击力极强,只有压制他,使他无法顺利施展道术才有胜机,刚才我们能占上风,也正是因为主动攻击,他这种消极防守实在不太明智。”
  砚冰冷言驳斥道:“藏剑,你想骂他不自量力吧!”
  藏剑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尴尬地摇了摇头,辩解道:“我只是担心他!”
  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声,三人急忙甩头望去,发现斩风被向后推出了三大步,巨大的震力使他的身子不断地轻轻晃动着。
  道官的阵营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和叫好声,每个人的脸上也都露出得意之色,胜利的归属不必怀疑。
  “实力相差太远了!”
  “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放心吧!”砚冰淡淡地望着不安的同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藏剑暗中摇了摇头,回头指示邢古等人加速打开林中通道。
  麟云的神情远比部下要凝重许多,这一击虽然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但道术的威力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就算手下的三名道君也未能硬抗,然而斩风只退了三丈,效果之微让他十分失望,同时也为斩风的承受能力感到惊讶。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斩风的用意,他现在就是一个干海绵,等待着吸收任何可以利用的力量,所以他绝不会贸然出手从而自曝其短。
  他随手拍了拍身上被炸碎的衣服,淡淡地瞥了麟云一眼,悠然走回原位,仿佛甚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周围的人此时再也笑不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无法想像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青年,居然轻易地承受了道圣的攻击。
  砚冰瞥了藏剑一眼,像是说“看到了吧”?
  “再来!”斩风又一次挑衅似的朝麟云招了招手。
  麟云冷冷地笑了笑,右手忽然伸向自己的肩头,像摘掉外衣似的摘下天雷衣,随手向斩风抛去,而脚下的黑云随同而去,与天雷衣结成在一起,并迅速膨胀了两倍有余,如同一张巨毡罩向斩风的头顶。
  斩风微微一愣,但还是没有动,也没有后退半步,任由天雷衣披在身上。此时他所需要的便是收集足够的力量,因此对方的主动进攻对他而言都是机会。
  通过刚才的一击,他开始了解麟云的道术会产生甚么样的力量,虽然没有收集到力量,却衡量了自身的承受能力和化解能力,因此迎接第二击显得更有信心。
  看到这一幕,人们再一次被麟云的道术惊呆了,天雷衣多变和强大的力量,已让他们钦佩不已,此时又见到天雷衣竟能伸缩如常,还能随手扔出,就连藏剑等人也是忍不住暗暗叹息,对手太强大了。
  眼见雷声和闪电将斩风完全吞噬,麟云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继续施展道术控制着攻击强度。
  场面的紧张度几乎让人窒息,刚才还气势压人的斩风,转眼间已变成了困兽,然而没有人敢断定他就是失败者,因为这个男子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衡量。
  砚冰开始有些担心,斩风没有反应不合情理,她相信一定别有用意,但想到人界难得找到一名亲人,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黑纱下的秀眉紧紧地皱着,双手也紧紧地捏成拳状,恨不得冲上去帮斩风迎战,然而斩风的嘱咐使她不敢轻举妄动,担心破坏了斩风的安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顿了,人们都屏气敛息,等待着最后的结果,而弓弛和藏剑对视了一眼,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应付斩风战败之后的局面。
  “道圣大人真厉害。”
  “是啊!不愧是道圣,这么神妙的道术实在让人佩服。”
  赞论声越来越多,人们对于这种一面倒的局势失去了等待的耐性。
  渐渐地,连麟云的神色也变得轻松了,斩风的举动的确给了他胜利在望的感觉,道术的施展因此也放松了,脸上再一次展现出傲慢的笑容。
  他的副手岩竹道君觉得大势已定,回头吩咐手下的道官们,按计画分别围攻藏剑、弓弛和砚冰,将他们的余党一举消灭。
  墨名和赤瘟也各自领着手下准备发动歼灭战。
  另一边,藏剑和弓弛也开始布置阵形,林中密道已被打通,因此他们将手下分成若干小组逐一撤走,其余的则在密林之外与道官周旋。
  这一刻,人仿佛已经忘记了斩风的存在,即使雷声如何响亮,在他们的心里也像是为斩风鸣起的丧钟。
  当然,除了一个人……砚冰。
  不知为何,时间拖得越久,她对斩风越有信心,因此她显得越来越镇定,等待着斩风的爆发。
  “砚团长,你守左翼,我守右翼,让我们的手下有更多的时间。”
  砚冰回头看一眼,淡淡地道:“你们退吧,我留下。”
  藏剑呆了呆,惊讶地问道:“你要干甚么?”
  “我等他!”砚冰望着被雷群困住的斩风。
  “你--”藏剑想劝,但见她眼神执着,摇了摇头,转身安排撤退。
  就在两军将要行动之时,撒豆般的雷声突然消失了,习惯了雷声的人们都为之一愣,不约而同转头望向斩风所在的位置,赫然发现那座溢满杀气的冰山又出现了,无不为之震惊。
  “他居然没事!”麟云也吃了一惊,天雷衣加上逆雷云是他最擅长的攻击组合,没有想到只在斩风的衣服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焦洞。
  砚冰第一时间冲到斩风的身边,兴奋地抓着他的手臂紧张问道:“你果然没事。”
  听到“果然”两字,斩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砚冰从来都没有怀疑自己的实力,感激地望着她点头道:“放心!”
  “我一直都很放心。”
  “嗯!”斩风再次把冰冷的目光锁定,回报砚冰的信任的最好方法,莫过于为她报仇。
  他的举动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向地面的士兵和道官们突然发起强攻,在花月的帮助下,他如同凶狠的恶狼般飘窜在敌阵之中。
  士兵们看着如同死神般的斩风四处飘荡,所到之处带起了一串串惊雷,炸得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无不心惊肉跳,拼命向回逃窜。
  杀戮只在一瞬间,斩风并没有穷追,突击只是为了击退士兵围攻的意识,所以给了他们最震慑的一击,逼使他们退回原位,不敢轻易向藏剑等人发动围攻。
  道官们此时才反应过来,无不愤然以对,都想出手教训斩风,却又不敢抢了麟云的风头,只能守住本位,然而刚刚营造的气势已经被斩风杀得荡然无存,反倒是藏剑一方士气大振,颓气一扫而空。
  麟云终于被激怒了,一向沉稳自信的他,再也无法容忍斩风在他眼皮底下为所欲为,以一人之力将占尽优势的局面逆转,满腹恼火的他随手挥出了一条雷带,如同长鞭一样抽向斩风,这是他另一项擅长的道术--“擎雷鞭”。
  道术化成的雷带轻如拂柳,带着一阵轻风抽到了斩风的身边,斩风知道麟云在这种时刻不会施展普通的道术,为泄前怒,一定全力攻击,因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的防御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别人是在体外抵挡,而他却是用身体,更准确的说是用心神,那超乎常人的心神控制力为他提供了最强的防御体系。
  麟云的擎雷鞭轻易地卷上了斩风的身躯,与前两次一样,斩风还是没有反击。但此时此刻没有人再敢耻笑他,因为这就是斩风的特点,就像是冰,冷淡不代表没有力量,只是蕴藏在其中而已。
  斩风忽然皱了皱眉,擎雷鞭的攻击方式与前两次大不一样,雷力并不是在身体爆炸,而是像灵蛇一样在身体里产生巨大的麻痹感,使身体的反应和动作都变得迟缓,更甚的是麻痹感还不断地往头上钻去,似乎要对脑子进行麻痹攻击。
  巨大的危机感涌上他的心头,然而灵蛇般的力量极难抓住,而心神的反应却越来越差,情况越来越对他不利。
  失策了!斩风极为后悔。然而事到如今,似乎只有冥术可以退敌,但想到使用冥术的后果,他还是犹豫了。
  情况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斩风被擎雷鞭牢牢地锁住身躯,动弹不得,而且神色间的气势和信心似乎有减弱的趋势,种种情况都让砚冰等人感到极为担心。
  麟云的脸上再次露出胜利的微笑,漆黑的瞳孔深处漫溢出得意之色,虽然胜得有些勉强,但一切还是倾向于他。
  紧张的气氛似乎连天也受到触动,一大团厚厚的黑云将整个山区都罩住了,无形之中加重了战场的压抑感,
  “我不能再等了!”砚冰焦虑的双眼几乎冒出火花,杀气萦绕在黑纱之下,纤柔的身躯像是黑色凤凰一般快速窜上了空中。
  喀嚓!
  天空中突然劈下了一道巨大的闪电,似是白色的巨龙在天空张牙舞爪,翻腾跳跃,天地也为之变色,眨眼之间,这条巨龙又化成了连接天地的锋刃,仿佛是上天在挥着一把慑人的白色利刃,狠狠地向地面劈下。
  地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山间被劈中了一个土坑,而站在中间的却是斩风。
  “不要!”砚冰刚想出手相救,没料到巨大的闪电比她更快,望着巨电下的斩风,她吓得面如死灰,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上白得可怕,眼中除了恐惧,还有无限的悲痛,尖锐的叫声随之回荡在山间。
  尖叫之后,天地忽然静得让人觉得可怕,无论是藏剑还是弓弛、墨名还是普通士兵,无不目瞪口呆,他们的思绪仿佛触电一般,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望着斩风所在的地方。
  麟云轻轻地爬了起来,巨大的电流将他的擎雷鞭打散了,同时也将他掀出了三丈,身上的剧痛使他几乎一睡不起,然而当他望到面前的土坑时,整个人也惊得呆若木鸡,如果闪电移出一尺,被击中的将会是他。
  想着此处,他忽然仰天放声大笑,傲气十足地指着天叫道:“我是天命神授,有上天相助,谁敢反抗!”
  充满激情和喜悦的咆哮声回荡在山岭之间,打破了突然的寂静,士兵和道官们都被他的狂傲刺激了,无不感到极度的兴奋,心里也都觉得自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是无法战败的。
  相反之下,藏剑等人却感到灰心失意,道官的实力原本就极为强大,此时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挡住麟云,甚至有机会扭转乾坤,却被上天的一道巨电给击败了,这种方式的失败,对他们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怎么办?”藏剑和弓弛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失望和忧愁。
  “撤吧!”弓弛苦笑了一声,望着土坑叹息道:“可惜了一个好兄弟!”
  砚冰的眼角洒出了晶莹的泪花,不顾一切地扑入了土坑之中。
  “看来砚团长对他……”话音未落,坑中突然传来了砚冰的惊叫声。
  “斩风!”叫声之中蕴藏的并不是恐惧和悲哀,而是狂喜。
  众人听得都愣住了,不约而同把目光移向土坑,赫然发现砚冰从土坑里一跃而起,手里还拉着一个满身漆黑的人,却是被巨电击中的斩风。
  “你--”麟云正在为自己得到上天相助而感到极度的狂喜和自豪,作梦也没有想到,被这么强大的力量击中的斩风还能活着,再一次被惊呆了。
  “这里交给我了。”斩风松开砚冰跳回地面,杀气腾腾的目光像是锋利的狼牙,狠狠地撕碎了每一个与目光接触的眼神,而且意犹未尽,都化成毒蛇,吞噬着他们的斗志和自信。
  士兵们退了,道官也退了,他们的心神完全被震慑了,连双腿也无法控制,就连麟云也不例外。
  “麟云!是天要亡你!”冰山似的斩风突然变成了火山,汹涌的怒火成为了巨大的动力,挟着狂雷向麟云迎面扑去。
  一声巨大惊雷在麟云的胸口炸起,他虽然可以施展强大的道术,承受能力却远远不如斩风,更无法承受自己刚才的全力一击。在他身躯内肆虐的力量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引以为傲的道术所产生的力量,这原本是留给敌人的,但此刻他只能苦笑着承受了一切。
  痛楚像是巨刃一样撕裂着他的胸膛,尖锐的惨叫声从他的嘴里传来,但他早已失去意识,身躯随之被弹上了半空。
  道官们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清醒,又被彻底震撼了,耳朵突然间失聪了,一切突然都变得寂静无声,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恐怕也能听见,人们哑口无言,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感受。
  狂风骤起,斩风巨岩般的身形傲然而立,孤冷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前方,仿佛在做胜利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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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一章 玉人失踪
  他太强了!
  砚冰看呆了,藏剑被震摄了,弓弛也忘记臂上的刻痛,愣愣地望著斩风。
  刚才凭借三人之力才压制了麟云的攻击,然而斩风一个人就彻底击溃了麟云,而且看起来是那麽的轻松和随意,仿佛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将斩风一步步推向胜利者的巅峰,成为太阳般光彩夺目的英雄。
  “他……他胜利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
  “天啊!怎麽可能有这种事情,这绝不是事实。”
  道官们依然沉浸在道官所代表的权威之力,无法相信道官的第二层人物竟然败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而且败得如此之惨,岩竹等人更是惊愕,他们很清楚半个月前斩风才败在麟云的徒弟手上,此时却成为了麟云的克星,如果要形容这一刻,他们只能想到两个字--奇迹。
  麟云重重摔在斩风的面前,他想都不想就一脚踏碎了麟云的脊骨,麟云惨叫一声,再次昏死。
  “他……他杀了道圣大人!”
  “怎麽办?这小子实在太强了,恐怕要请道仙出山才能制服他。”
  “总不能撤退吧?我们可是占了优势,现在撤退会使我们颜面尽失。”
  “不退又能怎麽样?难道你能战胜他?”
  一言即出,三名道君都哑了,没有战胜斩风的实力说甚麽都是白费心机。
  士兵们何曾见过如此人物,一个被巨大的闪电击中的人不但没有死,还轻而易举地击败了道圣,如同涛天巨浪般的冲击感完全摧毁了他们心里的最後防线,一个个像是丧家之犬,都扔下手中的兵器,如退潮般向身後的山林仓惶而逃,怕多留一刻会引来灭顶之灾。
  道官们同样吓得如土色,他们再也顾不得甚麽廉耻,与士兵一起狼狈而逃,只有墨名稍作迟疑,但看著溃败的同伴,以及有如神助的斩风,都不敢冒险,怏怏逃去。
  “回去告诉戟布,他灭我花湖杨家,我先回利息,本钱日後再跟他算帐。”斩风突然朝著逃跑的人群高声大喝。
  墨名等三名道君身子大颤,逃跑中不约而同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大变,他们都知道花湖杨家是当年被灭门的几大豪族,没有想还有馀孽,更清楚落到杨门馀孽後的结果,因此逃得更快了。
  ※※※
  砚冰见他一举击倒麟云,吓退士兵和道官,不禁兴奋异常,素来冰冷的面容第一次展露出迷人的笑容,如果一朵娇美的雪莲花,连站在旁边的风也像是闻到了幽幽的清香。
  “人交给你了。”
  砚冰见他额冒著虚汗,立时明白他也受了伤,而且还不轻,神色立变,顾不得地上的大仇人,紧张地扶著他的手臂问道∶“伤得重吗?”
  “让我站一阵。”
  闪电的威力并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如果不是斩风一直在修练心神束縳术,这一次也是凶多吉少,巨大的电击灌入了强大力量,相对於不成熟的心神束縳术而言,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然而擎雷鞭的强大却给了斩风机会,逐渐麻痹的神经使他感觉死亡的危胁,因此发挥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力,脑海之中没有一丝杂念,达到了空明的境界,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却因为这次的电击打开了一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大门,心神力在空明的情况下显得异常的灵敏和十足的韧性,为他挡住了强大的攻击,并吸纳了部份力量,因此才有了击败麟云的力量。
  斩风虽然受了伤,但心中十分兴奋,经过了这一战,心神束縳术达终於有所小成,然而他很清楚,除非有实力束縳住仙术的攻击,否则不可能成为冥术的替代品。
  砚冰捥著斩风的右臂,用身子托住他,劝道∶“受了如此强大的雷电重击,还能击溃千馀人,实在是天人之能,现在敌人跑了,你也该休息一下吧!”
  “嗯!”斩风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流千雪所在的山头,道∶“送我去东北方的山坡上。”
  砚冰愣了愣,转头望向山头看了一阵,心有所悟,问道∶“她在那里吗?”
  “我承诺送她下山。”斩风点了点头。
  “好吧!”砚冰温柔地点点头,唤出影雀,带著他向山岭冲去。
  藏剑和弓弛见两人神态亲密,不禁相视一笑。
  “看来砚团长找到归宿了。”
  “斩风老弟实在是天下奇男子,砚团长也是巾帼英雌,正好相配。”
  藏剑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山林,叹道∶“我作梦也想不到解救我们的人竟然是他,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们这群人只怕无一生还。”
  弓弛无奈地苦笑道∶“我们一直都与道官对抗,而且时有小胜,没想到实力的差距竟如此之大,看来我们都高估了自己。”
  藏剑沉声道∶“如果要对抗道官,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只怕不够,似乎有必要加强修练,非则即使有周详的计划,但没有实力只会是送羊入虎口。”
  “看来我们眼下急切要办的事不是如何对付道官,而是尽快提升我们的战力,否则下一次落荒而逃的就会是我们。”
  “杨家!听说整个家族被装入布袋沉入花湖之中,想不到斩风竟然是花湖杨家的人,他的仇恨可比我们还要大。”
  “是啊!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就连戟布也会被惊动。”
  然而此刻的斩风却因为流千雪的失踪而感到焦虑不安。
  “她会不会是走了?”
  斩风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她不是那种不辞而别的人。”
  “别忘了,她可是道官。”砚冰转头望战场,淡淡地道∶“这里虽然离得很远,但谁胜谁负一目了然,面对道官的遗败,你觉得她会如何面对你?喜欢你还是恨你?”
  斩风沉默了,虽然流千雪很温顺,但他看不见她的心,也无法决定她的感情归属。
  “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不可能跟在你身边看著你杀道官,除非有一天你杀够了。”
  “我想四周看一看。”
  “你……好吧!反正道官和军队都溃败了,藏剑他们应该也在撤退之中。”砚冰摇了摇头,陪著他钻入了树林。
  ※※※
  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平静,天色依然十分阴沉,虽然出现了雷鸣和闪电,然而雨却依然没有落下,空气中依然流动著压抑的气息,收舍山林的青云阁弟子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快撤吧!免得节外生枝。”弓弛提醒道。
  藏剑突然固执了起来,沉声道∶“你们先退吧,兄弟们的尸首不能就这样甩在野地里,他们为我拼命,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弓弛为他的义气而深受感动,叹道∶“换成了我也会这麽做,也许我多心了,只是这气氛实在让人难受啊!”
  “行动加快!那些士兵和道官不必理会,其他的人迅速撤退。”
  一片雪白的浮云晃晃悠悠地飘向长山城,在黑云密布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显眼,很快就被打扫战场的人发现了。
  “阁主,你看天上!”
  听到叫声,藏剑和弓弛顺著部下的手指诧异地望去天空,也发现了白云有些古怪,都有些怀疑。
  “似乎有古怪。”
  弓弛沉吟道∶“难道是道术?”
  “嗯!大有可能!”藏剑神色凝重地喝道∶“所有人退入树林。”
  一名士名忽然指著长山的方向惊呼道∶“有……有道官……他们杀回来了!”
  部下惊颤的声音又使藏剑和弓弛吓了一跳,连忙甩头往长山城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群身著道袍的人冲了过来。
  “不好,快撤!”弓弛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前方的是道奴,立时想起了道官们的遁术,也许墨名等人已经到了附近,不禁大惊失色。
  “撤!”藏剑不加思索,指挥著手下迅速向深山撤去。
  “晚了!”
  一批三十馀名道官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为首的正是墨名等三人,刚才的狼狈和落魄已经从他们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杀气。
  天空的白云已悄悄地飘到众人的头顶,云上站著一名灰袍人,静静地望著下方的杀戮,一动不动。
  ※※※
  “阿雪!”风中传来了焦虑的呼唤,回荡在山林幽谷间。
  “斩风,别找了,她一定走了!”砚冰第一次看见斩风这副失落的神情,寒若冰山的气质似乎淡化了,刚硬中多了几分柔性,她深邃的眼眸间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
  认识不到一个月,流千雪的身影渐渐地投入了斩风的心湖,冰封似的心境里吹起阵阵温暖的春风,虽然年青的他还不能完全了解固中滋味,但心中的那份莫名其妙的感应力已经存在了,此刻的心中尽是不安,像小虫一样咬著他的心,彷徨感也在神经之中漫延。
  莽莽山野,悠悠青峰,带给他的不是美妙的风景,而是无边无际的寻觅,奔跑中,他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是感应不到吗?”
  “我没有骗你,附近没有道官。”砚冰心中微微地叹息,难道连我也不信吗?
  “一定出事了!”焦虑不断刺激著斩风,赫然停止,举目四望,一丝头绪也找不到。
  “她会遁术,除了我和道官之外,没有人能找到她。”砚冰突然冲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用平和的目光安抚著彷徨的眼神,素来冷淡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轻声道∶“你太紧张她了,别忘了,她是要登仙界的,而我们这类人永远也踏不上那条神圣的道路。”
  斩风被冰封似的定住了,眼中的彷徨渐渐地退去了,霜雪般的孤冷悄悄地爬上心头。
  “也许这只是你和她命运道路上的一个交岔点,再往就前只有分道扬镳,也许将来还会有交岔点,但那只是将来。”砚冰像诗人般用最抒情的语句诉说著。
  斩风是亲人,这种感觉越来越重,同样的花信少女,砚冰的经历却苍老许多,只有在斩风身边,亲人的感觉才会将旧时的记忆冲淡,因此她相信自己与斩风走的是同一条道路,在复仇的道路上,不希望看到任何岔路存在。
  斩风并没有期盼甚麽,只是心中有一个愿望,想把流千雪安全送下山,过上平静安祥的日子,仅此而已,然而这小小的心愿眼下却无法实现。
  “团长,团长,我在这里!”一声急促的呼唤从草丛中传出,打破了过於凝重的气氛。
  这里也有我的手下?砚冰惊讶地转头望去,阳谷满带惊喜的面孔出现左前方的草丛里,正挥手叫唤,兴奋之色不言而喻。她不禁微微一愣,眼神中染上一丝喜色,急步走到阳谷身边蹲下,关怀地问道∶“阳谷,怎麽是你?没事吧?”
  “我没事!”阳谷笑了笑,眼光又撇向斩风,神色有些古怪,好奇地问道∶“团长,你怎麽和他在一起?”
  “他是夜鹰团的朋友,在一起有甚麽奇怪?”
  斩风突然像一阵风冲到阳谷面前,冰冷的目光盯著他片刻,问道∶“看到那位姑娘了吗?”
  寒气极重的目光看得阳谷心颤肉弹,呐呐地应道∶“哪位姑娘……噢,你说是她呀,她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
  “是嘛!”斩风失望了。
  阳谷想起海棠般的美貌和幽兰般的气质,心头一阵酥麻,看著斩风焦虑的眼光,眉间闪过一丝奸笑,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道∶“我看到一阵白影向西面去了,不知是不是她。”手指著西面的山林。
  语音未落,斩风豹子般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林影之中。
  阳谷心里著实痛快,阴笑著低声骂道∶“该死……团长……哎哟……”
  砚冰的处事经验比斩风多,又熟悉这些部下的品性,见了他眉尖的怪笑,洞若观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冷冷地喝道∶“你在说谎吧?”
  阳谷与她在一起久了,一看就知道动了真怒,脸色大变,陪笑道∶“团长……轻点……犯不著这紧张吧……自己人开个玩笑……哎哟……”
  喀嚓,砚冰的手段更狠,眼中寒芒轻颤,竟一脚踏断阳谷的小腿,骨裂声十分轻脆。
  “回来再收舍你!”话音未落,砚冰也消失在树影中。
  剧痛痛彻心扉,阳谷哪还敢再说半句,抱著断裂的小腿满地滚,哭爹叫娘地嚎叫著。
  ※※※
  砚冰坐著影雀在低空滑行,很快就发现斩风穿梭在树深处,双腿就像装了轮子,急速狂奔。
  “斩风,停下!阳谷那混蛋是骗你的。”
  “我见到白光,一眨眼就不见了。”说话间斩风脚下没有停歇,依然飞快地向前狂奔。
  “真的有人!”砚冰吃了一惊,原以为阳谷恶作剧,没想到真有人影,突然加快速度冲到斩风身边,伸出右手递向他,催道∶“上来,我的速度快。”
  斩风不加思索,一跃跳上影雀,坐在她背後,手指著向西南倾斜的林坡催道∶“右前方的林坡。”
  “放心,我会全力奔走。”
  砚冰发出一声清啸,双手交叉上挥,一道鸡蛋大小的红光从手心冉冉升起,接著突然下砸,啪的一声,莹莹红色像一层气膜,贴在影雀的外身,影雀终於展现出硕大的轮廓。
  “抱著我!”红光渐盛,将两人也包裹在里面,与影雀化成一体。
  斩风刚拥住砚冰的纤腰,身子突然向前窜出,树林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树林十分茂密,树的排列时松时紧,还不时地伸出枝叶蔓籐,飞行的难度极大,却难不倒砚冰,巨梭般的红光像是在虚空中飞行,不可思议地避开一切阻碍。
  ※※※
  追行了五里,红色光芒突然减弱,接著坠落在一片草坡上。
  “没事吧?”斩风扶著虚弱的砚冰坐下。
  砚冰摇了摇头,望著周围的群山峻岭,心头闪过一丝无奈,歉然道∶“对不起,力量耗尽了,暂时不能再飞。”她的飞行距离远不止如此,只是因为用的是极速,力量消耗太多。
  “不必道歉,你尽力了,也许是我看走了眼。”斩风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心里并不是这麽想,确信白光一定出现过,只是速度奇快无比,追纵并不是容易的事。
  砚冰也相信他不会看错,但山峦叠翠,林深谷幽,把人藏匿其中简直轻而易举,找人却是难比登天,只怕找一年也未必能有结果。
  “下一步有甚麽打算吗?”她不想多提流千雪,免得斩风担心。
  斩风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思考了一阵,答道∶“下山吧!”
  “你抓了麟云,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道官不会放过你。”
  “听说有异术师这种身份?”斩风忽然问道。
  “异术师?当然有,你,我,弓弛,藏剑,还有北翎,都可以算是异术师,在道官眼中,道术之外的力量都叫异术。”砚冰知道的并不多,脑子里只有些零散的碎片,因此停顿了片刻,脑海中将有关异术师的资料整理了一遍,接著娓娓道出。
  其实青龙白虎等国中有很多异术师,但在那里并不叫异术师,而是按照所学的力量,似如幻武者,影灵士等等,种类繁杂,流派众多。
  ※※※
  听完了简略的描述,斩风不禁有些惭愧,幼年时光过得太幸福,终日在亲人呵护中生活,以至於对外面的世界孤漏寡闻。
  看来要学的东西很多!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默默地提醒著自己。
  “比起我们四个逆党,道官更讨厌异术师,因为成群结队的异术师比我们更有危胁,因此下了逐客令,不允许异术师进入朱雀国,如果遇到落单的异术师,他们会全力捕杀,如果是成群结队,他们会亲自招待,然後客气地送出国境。”
  “道官竟然怕异术师!”斩风有些吃惊,观念中道官的地仅次於仙界,是冥界的第二大敌人,现在听说人界也有令道官畏惧的力量,震撼极大,由此可见异术师的力量还在道官之上。
  “当然怕,青龙国的一个省都比朱雀国大,人口更是不用说了,人才济济,藏龙卧虎,还有许多神秘的地方和力量。”砚冰的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轻叹道∶“要是生长在青龙国,也许就会是另一种生活了。”
  “青龙国!”斩风喃喃地念叨著,原以为四大国家的人口和面积都差不多,没想到分别如此巨大,更是感慨自己学得太少。
  “你是怎麽了?”
  噫!一个念头跳入他的脑海,异术师加复仇者,这不是最好的身份吗?没有任何冥界的影子,还可以正面对抗道官,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悬而未决的身份问题似乎有了完美的答案。
  “你问这个干甚麽?”
  斩风没有问题,抬头扫视著悠悠的青山,忽然站了起来,沉声道∶“我们回去看看!也许她找到同伴了。其实这样也好,古树镇更适合她!比起跟著我风餐露宿要好百倍。”
  冰冷的目光,飘散的寒气,傲立的身影,砚冰再次感受到斩风独有的魅力,黑纱下展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感叹著这才是斩风应有的摄人气势。
  ※※※
  两人慢悠悠地走长山城外的谷地。
  “人呢?”
  砚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就们从未发生过似的,地上的尸体不见了,兵器也不见了,泥泞的地上只有几面破烂的军旗,告诉人们这里曾是战场。
  “看来发生甚麽事了。”斩风从地上扯起一面军旗,上面沾著血渍和泥水,看了几眼,又扔回地面。
  砚冰忧色忡忡地道∶“藏剑不会不辞而别,即使离开也会留人报信,除非有甚麽紧急事情发生。”
  “也许那里会有答案。”斩风把目光移向寂静的长山城,麟云的驻扎地里一定所暗示。
  “我们去看看。”砚冰担心部下的安危,心急如焚,抓著斩风的手往长山城冲去。
  没走两步,两人面前的泥地中突然喷起几团黑泥,黑泥飞起几丈高,啪嗒几声坠落在地面。两人定睛细看,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木桶大小的黑洞,片刻後一名满身泥水的男子从里面爬了上来。
  “又是异术师?”斩风心中又是一阵嘀咕,继四大逆党的首领後,这是见到的第五个异术师,不动声色地打量著。
  男子站起来抹了抹头上的泥水,相貌渐渐现出,白皙的脸,短短的胡子,一对狼眼透著阴沉之气。
  “薄戎!”砚冰一眼就认出男子的身份,心中一阵惊喜,这名副手对於夜鹰团至关重要,大部份组织性的工作都是由他完成,是砚冰的左右手,见他平安,心中十分兴奋,冲上去慰问道∶“我知道你一定没事。”
  “团长!”薄戎同样欣喜若狂,紧紧地握著砚冰的手,脸上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到底发生了甚麽事?”砚冰神色一沉,焦急地催问道。
  薄戎突然激动了起来,狼眼现出杀意,颤抖著声音叫道∶“团长,兄弟们全都被道官抓走了。”
  “甚麽!”砚冰惊得浑身猛颤,焦急地询问道∶“藏剑呢?弓弛呢?他们也被抓了吗?”
  薄戎愤恨地跺了跺脚,叉著腰道∶“道官们突然杀回,藏剑和弓弛两位老大不想应战,准备撤退,就在此时出现一个仙人,吓得九成兄弟都伏倒在地,不敢起身,也不敢反抗,被道官们轻而易举地抓住。”
  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两人几乎无法相信会从这麽一个硬汉嘴里说出。
  “仙士参与道官的行动!”斩风也不禁动容了,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如果仙界直接参与人界事务,无疑是对冥界复兴计划雪上加霜,更难完成任务。
  “甚麽!”砚冰作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双脚无力,向後软倒。
  斩风急步冲上去,一手扶肩,一手揽腰,稳住她的身子,眼睛则盯著薄戎问道∶“藏剑和弓弛呢?他们也这麽糊涂吗?”
  薄戎苦笑道∶“他们不想被抓,却没有实力对抗仙人,眼睁睁看著一个个手下被擒,心中难受,最後也束手就縳。”
  “糊涂!”砚冰受了刺激,猛地从斩风怀中跳起来,眼含怒色,喃喃地骂道∶“他们两个发了甚麽疯?这种时候还这麽冲动,难道这样就能救人吗?”
  “看到仙人,他们都绝望了,既然无法反抗,便决定与手下同生共死。”薄戎露出敬佩之色。
  斩风同样感动,弓弛和藏剑重情重义,舍生相陪,可算是铮铮汉子。
  砚冰想到仙人的绝对力量,黯然转头望向斩风,如果不是他带给自己信心,自己也许会像弓弛和藏剑一样。
  “仙人呢?走了吗?”
  “我一直在地下躲著,不知道上面的情况。”薄戎惭愧地低下头,与藏剑和弓弛相比,这种行为实在难以启齿。
  “活著就好,活著才有机会,他们摄於仙人的名声,不敢反抗,结果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承受。”砚冰极力安抚著这个得力副手,没有他的存在,夜鹰团也不会有今日,不愿他因此受到打击。
  斩风十分担心,这种情况如果继续发生,任何努力都随著仙人出现付之东流,道官势力会在道官的直接支持下迅速膨胀,现在只有四界和议能绊住仙界的脚步,如果连这份和议也被一脚踢开,仙界的行动就再无阻碍了。
  “怎麽办?”砚冰凝望斩风,仙人的出现使砚冰丧失了信心,只有斩风能够给与她足够的信心。
  “进城!也许可以找到些甚麽。”
  “进城!”薄戎发出了尖锐的惊呼声,刚刚摆脱了危险,此时又要自投罗网,信心大跌的他已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仙人。
  砚冰与他相交不错,了解他的感受,指著身後道∶“薄戎,你去那边的山林看看,阳谷还在那里躺著,你带他回地寨,沿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者,我要随他进城。”
  薄戎忽然发现团长用了一个“随”字,无形中说明了她的心态,把地位摆在这个斩风之下,不禁又惊又愕,但斩风击败麟云时情景历历在目,冲天的豪气,无畏的精神,坚不可摧的意志,冰冷如山的沉著,每一点都深深地触动著他,心中不得不服。
  他深深地看了斩风一眼,躬身道∶“团长小心,斩……兄弟小心。”
  目送身影离去,砚冰忽道∶“薄戎很佩服你。”
  “哦?”
  “他从不叫人兄弟,因为他相依为命的亲兄弟被道官杀了。”砚冰有些伤感。
  “兄弟!”斩风想起死去的长兄,不由自主地凝视著砚冰。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二章 山寨惊变
  踏入城中,两人被怪异的气氛惊愣了,城里并不是没有人,相反,所有的人都在大街上,朝著官衙的方向伏地跪拜,脸色尽是崇敬之色,嘴主还喃喃地念叨著,似是在祈祷著甚麽,气氛异常的庄重。
  “保佑儿子身体健壮……女儿嫁个好人家……”
  “请上仙赐福……让我早点生个儿子……”
  一张张虔诚的面容,一句句真心的期盼,祈祷的都是最普通的事情,充满了对生命的希望,斩风的目光从起起伏伏的背影上向前移动,直到尽头,心中感触很深,仙界的最大作用只怕正是如此。
  如果仙人真是万众的守护者,为甚麽会建立道官势力,残杀无辜的人?仙界的真面目到底是甚麽样的?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内心十分清楚,答案也许要等很长时间。
  忽然,他感觉右臂被抱住了,转头望去,砚冰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臂侧,眼睛直望前方,目光闪烁,藏著旁人无法看懂的含意,还有一半是惊慌。
  她在怕甚麽呢?从来没听她诉说如何逃过一劫,也没有说过力量从何而来,一切都透著神秘感,难道这两年有甚麽不幸吗?斩风十分担心,虽然砚冰只能算半个亲人,但心中已把她当成全部,因为这是世上仅有。
  斩风犹豫一阵,还是抽出了手臂,扶住她的肩头。
  砚冰的身子突然紧绷,惊慌的目光向上迎去,被关怀的目光一摄,身子又软了,接著像个怕冷的小女孩,抱著斩风的腰,紧紧缩入他的怀中。
  斩风被这种亲呢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平静了,他知道这是无意识的举动,也许这样才能让她心安。
  来到官衙前的空地,发现仙人早已经不见纵影,空地正中放著一张雕纹香案,上面放著一个精致的紫铜香炉,几缕轻烟从香炉内飘出。
  “我们走吧!”砚冰显得特别慌张,看到香案像是看到地狱似的。
  斩风冷冷地扫了一眼香案,带著砚冰退出了长山城。
  砚冰心有馀悸地回头望了一眼灰色的城墙,头又快速地转了回来,忽然感觉到异光,抬起头正迎著斩风关怀的目光,心头像是亮起了一盏明灯,既温暖又敞亮,整个人随即轻松了,轻轻地吐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斩风不是爱打听私隐的人,见她恢复平静,心中也就安稳了,想起藏剑和弓弛,都是可交的朋友,落在道官的手里实在可惜,沉吟了片刻,问道∶“认识青云阁总寨吗?”
  砚冰知道他想做甚麽,点了点头,想再次放出影雀,力量却有些不足,不禁皱了皱眉头,一支手臂忽然伸到面前。
  “那名仙士说影雀需要血。”斩风的目光就像晶蓝色的冥日般,一切情感都内敛,打开外面的一层冷漠,能感觉无限的能量和温暖。
  砚冰虽然没有见过冥日,但感觉也是一样的,眼眶有些酸楚,声音也突然变得沙哑,低声道∶“我不能要你的血,太危险了。”
  斩风忽然从她腰间拔出短匕,抬起手臂迎著刀刃轻轻抹去,鲜红的血珠渗出皮表,沿著手臂慢慢滚落。
  “你……”砚冰有一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怪他伤害自己,但目光中的执著和鼓励催动著她,默默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把右手印在伤口上,左手在右手背上划了一个手印似的图画,红光骤起。
  斩风感觉到血液仿佛沸腾了,在体内不断地翻滚跳跃,巨大的弹力竟能弹动肌肉和内脏,虽然失血不痛,但内脏的翻滚却不好受,一阵阵地揪心的痛楚像浪潮般涌起,冲击著他的精神。
  好痛啊!
  除了裂刑那次,这是他一生中所承受的最大痛楚,比起从十几丈高摔下地面还要痛楚百倍,如果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就疼死了。
  砚冰见他痛得五官扭曲,几乎挤在一起,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闷吼声,吓得心神颤动,吸血的手却又不敢松,如果不能完成施术,就会造成两败俱伤,甚至一起丧命。
  颤抖从斩风的身体传到她的右手,又传到她的全身,两个人就像同时触电似的,剧烈地抖动著。
  “喝!”斩风闷吼一声,想强压心神,控制体内的痛楚感,但心神就像是刚刚脱离牢笼的野兽,又惊又怕,只想躲避猎人,因而漫无目的地四处窜逃,有时入脑,有时进心,有的时候竟然跑到脚趾去,难以捕捉。
  “快呀!”砚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里不断催促著自己,速度不但没有快,反而放慢了,正应了那句--“欲速则不达”。
  忽然,紫和蓝两颗力量种子被竟被心神甩开,紫浮游在左腿,蓝浮游在右腿,心神却跳回了心湖。
  砚冰感觉到眼皮外发生了甚麽,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斩风的左腿泛著薄薄的紫色光晕,右腿泛著薄薄的蓝色光晕,就像两条腿里各藏著一盏灯,顿时吓了一大跳。她怀疑这是甚麽奇术,想问,又见斩风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心中刺痛,不敢打扰,只能压制越来越浓的担忧,全力催动著力量,加快完成吸血。
  痛楚实在太强烈,心神、紫、蓝,三种力量各自活动,把斩风被拖入了一种奇特的境界,既非空明,又非虚脱昏迷。
  四周迷迷惘惘,昏昏沉沉,似是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到处都是流动的灰色,似海,似云,似风,似水,像是任何流动的物体。
  突然,蓝紫白,三道光芒就像三个顽皮的小孩,冲入了这个灰色的新天地,尽情嬉戏遨游,却从不触碰灰色的流物体,每次接近都会迅速逃开,仿佛气流般的灰色藏著巨大危机。
  接近一看,原来是紫,蓝和心神,三体分立,时而凝合,时而分散。
  为甚麽会这样?心神明明变成了独自体,为甚麽我还能感受到呢?我不是心神又是甚麽呢?
  斩风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但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三种光芒在前方飞舞跳跃,不一会儿又钻出去,不见了。
  ※※※
  砰!
  斩风突然感觉到身子颤动了,睁开一看,自己倒飞著冲出几丈,重重地摔在一片草地上。
  “刚才的那番景象,不会是梦吧!”斩风茫然望向四周,砚冰吸足了力量,盘膝坐在地上,双掌间燃起点点红光,艳红如血,还散发著丝絮般的气焰。
  忽然,他发现双腿隐隐有一个光点,左腿紫色,右腿蓝色,心中一动,再次闭上眼睛检查。
  心神已经归位,所以很轻易地控制,游走全身後,发现力量种子各自躲到一条腿的脉络之中,像是找到新窝的野兽,死活不肯出来了,即使用心神去召唤也无动於衷。
  这……这怎麽办?
  力量种子脱离了心神,就没有力量来源,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无法使用,连冥武技也会受到限制,变成一个空有强大力量,却手无縳鸡之力的人,斩风有些彷徨。
  为甚麽会这样,难道我做错甚麽了吗?
  砚冰完成了化血术,立即紧张地冲到他身边,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愣愣地望著两条腿,不知如何反应。
  砚冰顺著眼神望向双腿,刚才发光的双腿似乎正常了,长长舒了口气,道∶“幸好没事,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
  “你看到甚麽了吗?”
  砚冰伸手摸著双腿惊叹道∶“刚才这两条腿会放出光芒,一个蓝一个紫,实在吓人,我还以为发生异变了呢!。”
  “没事?”斩风默默地摇头,藏剑等人被抓,流千雪不知下落,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然而力量受到限制,即使有心也无力做事,除非迅速收回两颗力量种子,否则一切希望都会成为泡影,失落感顿时凝结心中。
  “真的没事吗?你别吓我。”砚冰心里内疚极了,後悔自己不该这麽听话,如果拒绝就好了。
  斩风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急也没有用,整理了一下心情,神色又恢复平静,关怀地问道∶“够了吗?”
  “够……了!”砚冰感动地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斩风承受了巨大的痛楚,居然一句没说,首先关心她,这份关怀之情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走吧!不能再留。”斩风撑著站了起来,想起抬腿走路,忽然感觉到两腿像是绑了沉重的铁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高一寸,额上己满头大汗。
  砚冰一看就知道腿有毛病,刚刚平静的心又颤动了,抢上前扶著他的手臂,惊问道∶“是不是出事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施术。”泪水终於忍不住淌了下来。
  斩风摇了摇头,低下头看著两条腿,外形与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两个小光点,心里明白,一定是力量种子在做怪,但心神无力召回他们,也就无法解决腿的毛病。
  “我送你。”砚冰放出影雀,想扶他坐上去,双手一托,忽然发现斩风的身子竟然轻如鸿毛,反而用力过猛跳过了,不禁大为惊讶,好奇地问道∶“你怎麽这麽轻?”
  “轻?”斩风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双腿重如磐石,砚冰偏说轻,分别之大令人无法理解,心里嘀咕,难道是我的感觉出现了问题?
  他并不知道两股力量压在脉络中,双腿的肌肉难以承受,所以觉得重了,但整个人却被力量种子向上托,因此砚冰觉得轻了。
  ※※※
  青云阁的总寨离长山城不远,斩风和砚冰坐著影雀飞行片刻已经到了上空。
  “噫!怎麽这麽热闹?”山寨中传来的哄闹声令砚冰十分惊讶。
  斩风朝下望,青亘阁总寨以一座小石山中心,周围裹著一圈又一圈的树层,巨大的树冠摭住了地面,连流入的小河也被盖住,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寨子中心的树木较疏,但上面被人用树蓬和巨籐建造了一个顶冠,如果不是因为有声音传出,根本无法发现寨子。
  “难道在发丧?”砚冰脸色大变,不加思索往下冲去。
  飞到树蓬顶部,叶缝间人影闪动,可见寨内有许多人聚集。
  砚冰惊讶地望著斩风,担心地问道∶“不会是道官攻进去了吧?”
  “下去看看!”斩风虽然暂时失去力量,但斗志和勇气却没减半分。
  “可是……你的腿!”砚冰忧心忡忡看著外表无恙的双腿。
  “不碍事!”
  目光如电,气魄如山,斩风的冷静安抚了砚冰,右手溢出一道血焰,先在眉尖划出一个太极,然後轻拍影雀,俯冲而去。
  穿过树蓬,两人都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
  树蓬下是一个空旷的广场,铺著青石板,一条小溪引入场中,形成了梅花形的小池,中间以浮桥相连,十分雅趣,周围种著几棵大树,支撑顶冠。广场西面是一间巨大的木屋,四四方方,是青云阁议事大厅,又是练武和学习的地方,後面连接著小山,小山上凿出无数石洞,是青云阁弟子的住所。
  此时,广场中人头涌涌,挤得水泄不通,四处都漫溢著劫後馀生的喜气,人们忘了衣上泥浆,忘记了满手的黑泥和血污,他们紧握双手,相互拥抱,甚至抱头痛哭,泪水沿著面颊下流,带走了泥水,留下一条条白色印记。
  虽然只是小别,却是死亡边缘回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狂喜和躁动。
  “弓老大……藏剑……你们都在!”
  看著浮桥上两个熟悉的面孔,砚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纱下露出灿烂的笑容,庆幸同伴重获新生,同时也满腹怀疑,眼光扫见到两人身後,随即明白了。
  “左明?”斩风望著那张印象深刻的脸,依然是笑意盈盈,柔和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恶意,任何人只看这一眼,一定会认为他是天下最老实诚垦的人。
  他很清楚弓弛和藏剑的实力,也不相信道官会放过这两个逆党首领,获救的唯一解释只有左明。这个人一直对四大逆党虎视眈眈,从鸣一到泰裕,再到他自己,三次进山似乎都意在收拢四大逆党。
  两人的出现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有的甚至拔出兵器,这也难怪,刚从生死边缘脱生,谁也不想再走回去,都显得很紧张。
  左明背著双手,悠闲站在浮桥上,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打量著两人,内心却远不像表面从容,砚冰眉间的血色太极,手中的血气,坐下的无影飞行物,都吸引了他的注意,暗暗赞叹不愧是逆党之首,单论实力,北翎兄弟联手也不是对手。
  眼角随意地扫了一眼斩风,对於这个冷漠的青年,他著实有些琢磨不透,气势冷得能杀人,手段却没见甚麽,半个月前更输给聿丘,刚才却听说胜了麟云,现在又与砚冰亲密地坐在一起,变化之大令人咋舌,心中越来越怀疑起斩风的来历。
  “团长!”十七名个夜鹰团成员见到砚冰兴奋地围了过来。
  看著安然无恙的手下,砚冰也难掩兴奋,正想迎上去,忽然想到身边的斩风,移动的身子又停下来,欣慰地道∶“你们没事就好,薄副团长去了地寨,你们也尽快回去吧!”
  “是!”
  “砚团长,斩风老弟,你们来得正好!”弓弛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满脸轻松,如果不是锦衣上有被绳子磨过的破口,几乎看不出曾被捕的样子。
  笑容中,斩风察觉到一种看穿生死的胸怀,一切遭遇都可以一笑置之,然後重新开始,这种精神让他十分敬佩,也越来越喜欢弓弛。
  “老弟,幸亏你们走了,不然也会被陷进去。”
  虽然举步为艰,但斩风不愿意摆出高人一等架式,双手一推雀背,身子向下滑落。
  左明一直盯著他,见他下落,脚尖轻轻一踏,脚底心喷出一条短短的五色彩带,木制浮桥的底面随即出现蜂窝状的小洞,像是被虫蛀似的,但只有一小段,恰好在斩风的落脚处。
  卡嚓……噗……
  腐朽的浮桥如碎粉般散开,露出缓缓流动的小河,一阵水花随著下坠的身子溅起。
  “斩风兄弟,你……”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弓弛和藏剑想救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著斩风踏断浮桥踩中水面。
  砚冰大惊失色,急忙操纵影雀去救,但刚起步就被眼前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惊愕的目光中,斩风不可思议地踏在水面上,浮而不沉,就像踏在实地,像是有意展示这项少见的奇技。
  众人瞠目结舌,左明的脸变得有些阴沉,笑眯眯的眼神不见了,被凌厉如剑的目光取代。
  斩风依然是那副表情,但内心早已是惊愕万分,藏著力量种子的双腿在平地上举步为艰,作梦也没想到竟能浮在水面,这种踏波而行的力量实在不可思议。
  “斩风!”砚冰惊喜地冲到他身边,拉著他上下打量,赞叹道∶“真是神奇啊!”
  斩风冷冷地扫了左明一眼,心里洞若观火,当年与父亲同朝为臣,本以为是世交,没想到却是这麽一个货色,这副笑脸的底下是一颗阴险狠毒的心,真正的笑里藏刀。
  左明忽然朝他笑了笑,笑容极为真诚,若是旁人见了一定引以为知己,斩风早有心里准备,自然不会陷进去,以他惯有的杀气回击,硬生生地将左明的笑容逼了回去。左明也不是冲动的蠢人,领略到强大的杀气後,竟然退让了,这种能屈能伸的气度多少也让斩风有些佩服。
  一旁的人感觉不到无声的交锋,只有弓弛等人略略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但很快就被人们的赞美声冲淡了。
  弓弛抚掌大笑道∶“老弟的实力真是让人惊讶,先是借天雷击垮麟云道圣,现在又能浮水而走,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浮水行,这不是普通的力量,劲力巧力都要达到很高的境界才行,斩风兄弟年纪轻轻,的确难能可贵。”藏剑虽然从容受縳,愿与部下同生死,但死里逃生,心态宽容了许多,尤其在左明和斩风面前,毕竟两人的实力高过他,气质虽冷,但傲色已消。
  空地上青云阁弟子最多,听到阁主也露钦佩之色,无不衷心敬服,霎时间斩风成为了场中的主角。
  左明心中怀疑,冷眼打量著斩风的双腿,发现身下的水面竟然微微向下凹,两个脚底的水面犹为突出,像是受到压力所致,可见有不知名的力量藏在腿里,对水面形成了推力,因此才能浮在水面上,心中微惊,再次打量这名被他弃用的青年,总於承认自己放走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斩风双腿无力,根本抬不上水面,只能一直站在水上,却给了在场众人一种傲然不群的感觉,正符合了孤冷的气质,更加显出独特的魅力,那些青年女子为他尖叫惊呼的大有人在。
  砚冰见他不动,心里明白,回头朝十七名手下吩咐道∶“立即回去到地寨去,副团长在那里,一切等我回去安排。”
  “是!”十七名朝她行了一礼,转身往出口走去。
  弓弛连忙唤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何必急著离去,况且他们都累了一天,就留下休息吧!”
  砚冰询问似的看了斩风一眼,担心他的双腿出事,淡淡地应道∶“不必了。”说罢挥手让手下离开。
  弓弛洞若观火,意识到斩风现在才是夜鹰团的台柱,心中微微一乐,含笑道∶“大家来长山原本就是商议结盟的事,现在道官被诸杀,山道又被封堵,正是商议大事的好时机。”
  砚冰没有直接回应,反问道∶“弓老大,你们不是被抓去了吗?怎麽安然回来了?”
  弓弛感激地望著左明,轻叹道∶“若不是左大人出手相助,我们早就死於非命了。”
  邢古抢先附和道∶“是啊!左大人以一人之力扑灭道官,现在想起还是让人无法置信,不愧是一代英杰,的确不同凡响。”
  霎时间四处都响起了歌功颂德的声音,连藏剑这种冷傲汉子也忍不住赞道∶“看著百名道官瞬间授首,真是痛快之极,左大人的力量实在叹为观止。”
  斩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掌山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了五十几人,还有一半逃之夭夭,身上也负了不少伤,而眼前这名男子居然一个人就杀了百名道官,其中更有三名道君,这种一击定乾坤的实力不能不让他吃惊。
  砚冰的惊讶程度不亚於他,心中原本看不起他,因此左明进山招揽时没有回应,现在才认识他能与道官周旋的原因。
  “大家过讲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在意。”左明谦虚地笑了笑,这副神情却让在场的人更加信服。
  弓弛笑著又道∶“砚姑娘,我们错怪北氏兄弟了,北权的确被道官抓住,是左大人救出了他,北翎并没有骗我们。”
  砚冰点点头。
  左明见众人谈起合作的事情,踏前一步,面带微笑道∶“砚团长,我一向与道官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不敢动我是因为我还有点实力,但我需要更多帮手,因此想与各位合作,大家同仇敌忾,相信可以有真诚的合作。”
  “是啊!”弓弛帮著劝说道∶“砚团长,我和藏剑受左大人再生之恩,已经决定与左大人联手,共同对抗道官,直到把道官清除出朱雀国为止。北翎也同意与左大人合作,如果夜鹰团一起加入,我们四大逆党就可以合力战斗了。”
  “是啊,是啊。”邢古极力赞成。
  “你们!”砚冰大吃一惊,四大逆党中的三个归附左明,对夜鹰团将来的发展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心中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斩风,想向他讨主意。
  藏剑和邢古发现砚冰决策时竟要先看斩风的脸色,对望了一眼,心中已是洞若观火,立即把游说目标转向斩风。
  邢古劝道∶“斩风,你不是曾想加入刑察司吗?现在正是好机会。”
  斩风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控制两个力量种子,使它重附心神,道官虽然可恨,但不弄清仙界的态度之前,他不愿冒然行动,更重要的是,与这些见到仙人就丧失战力的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受累。
  “砚团长如果有甚麽条件只管说,我会尽全力相助。”同样察觉到砚冰变化的左明也开口了。
  砚冰低头沉吟了半晌,还是望向斩风,话还没问出口,斩风忽然接下了话题,淡淡地问道∶“下一次仙人出现,你们还会跪吗?”
  话语像寒风一样吹遍了整个空间,几乎每个人的心都咕咚一声向下沉,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人愿意去想。
  弓弛和藏剑的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他们虽然没有跪地拜伏,但也不敢有半点反抗,被斩风一语击中要害,顿时哑然无语。
  气氛突然变了,原本兴奋的人们都低下了头,有的往住所走去,有的退出小广场,有的三三两两跑到林外休息,谁也不敢直接面对这种问题,若大的广场中只剩为数不多的人。
  左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忽然指著砚冰道∶“砚团长,你过来一下。”
  砚冰呆了呆,茫然随他走到一棵大树旁。
  斩风凝望著她,忽然发现她整个人颤了一下,接著像泄气的皮球,肩头下垂,头也缓缓低下,回来的时候更是眼含惧色,似乎预到天大的难题,知道必然与左明有关,冷冷地撇了左明一眼,小声问道∶“甚麽事?”
  砚冰凝视著他半晌,轻轻咬了一下粉唇,扬首应道∶“夜鹰团的事请你们与薄戎商议,我答应跟随斩风游走四方,已经不是夜鹰团的团长了。”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三章 牢狱之灾
  “甚麽?”左明走回来时原本满面春风,隐隐有得意之色,一听这话,反应极为强烈,脸黑得像锅底,冷冷地盯著她,但没有说话。
  话说得直接,弓弛和藏剑都明白砚冰的意思,不愿意与左明合作,却又碍著甚麽原因不敢不合作,因此借斩风为名,脱离了夜鹰团。
  邢古插嘴问道∶“斩风兄弟,你的意思呢?”
  对於砚冰的决定,斩风的惊愕不亚於任何人,凝望她片刻,忽然转头问道∶“弓老大,麟云呢?死了吗?”砚冰知道这是在为自己而问,心头一阵触动,定睛看著弓弛。
  弓弛脸色微沉,苦笑道∶“麟云被仙人带走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斩风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冷冷地道∶“麟云是我们的仇人,就算落在仙人手里也不会放弃。”
  话语很短,意思清晰,藏剑弓弛怎能听不出话外之意,讥讽在场的人面对仙人畏首畏尾,甚至伏首就縳,让本已奄奄一息的敌人逃之夭夭,话十分刺耳,但两人却不得不将苦涩吞入腹中。
  左明终於忍不住了,令他愤怒的不是失去两个人,而是有人当众反对他,这无疑是对威信的打击,绝对不能容忍,冷言喝问道∶“你们真的不愿加入?”
  斩风没有理他,转身伏在砚冰听边小声道∶“我们走吧!”
  “嗯!”砚冰站在斩风身後,默默低著头,眼神不敢与左明相交,心里早就想逃离这里,听了斩风的话连连点头,右手血气又现,拉著斩风的手臂跳上影雀,往树蓬飞去。
  “想跑,没那麽容易!”左明的手心突然飘出五色烟雾。
  赤、黄、青、蓝、紫,艳丽迷蒙,炫目耀眼,如同五条彩色的飘带,而左明就是舞带人,一头攥在手心,一头飘荡空中,彩雾像是有缩地法似的,眨眼的工夫已窜到影雀身後。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就在不久之前,这种五色轻烟在山林中大展神威,把百名道官杀得片甲不留,以一挡百的宏大场面深深印刻在许多人的脑海中,再次看见救命的五色轻烟,人们的心中都有亲切感。
  有些人甚至忘了攻击对象,竟然鼓掌叫好,嘴唇一张就发现身边有人瞪著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喝错了采,连忙捂住嘴,心里却仍在呐喊。还有很多人没有说话,心竟有些同样的想法,左明的地位远远地高过砚冰和斩风,心中的偏向不言而喻。
  砚冰似乎早就料到左明的实力,回头一瞥,见五色轻烟瞬间扑去,吓得惊慌失措,拼命地促动影雀。
  哧嘶……轰……,影雀身外的红光与五色轻烟相触,发出了一阵轰鸣声,震荡著若大的广场。
  ※※※
  “把他们关起来!”左明手中收紧五色轻烟,傲然望向藏剑。
  看著砚冰和斩风被硬生生拉回地面,藏剑和弓弛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虽说都希望两人加入,但人各有志,何况砚冰连辛辛苦苦建立的夜鹰团都放手了,说明去意已决,强留下去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使原本良好关系破裂。
  左明一改温和的形象,端起上司的架子,淡淡地喝斥道∶“怎麽?两位这麽快就反悔了吗?”
  藏剑是极重承诺的人,被言语一逼,不得不硬著头皮相从,轻轻一叹,然後朝砚冰和斩风拱了拱手道∶“既然左大人有吩咐,就请两位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
  斩风把瑟缩颤抖的砚冰扶了起来,冰冷地目光扫了一下左明,越过藏剑的脸,落在弓弛的身上,淡淡地道∶“请弓老大带路。”
  藏剑有著尴尬,但没发怒,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邢古看不下去,阁主亲自出面劝说,斩风却连正眼也不看,反而朝弓弛说话,分明有不屑之意,心里像灌入了一团火,烧得很不舒服,比起藏剑,他更亲近左明,因而冷冷地插嘴道∶“来人啊!把他们关入石洞铁牢。”
  弓弛最为尴尬,此时说话不好,不说话也不好,为难之极,心里却偏向斩风和砚冰,毕竟两人没有做错任何事,把两人关起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犹豫半天,才硬头皮截下青云阁的弟子。
  “左大人,藏剑,你们继续庆祝吧,我带他们下去。”弓弛歉疚地看了斩风,却被冰冷的眼神刺著,不禁苦笑连连。
  “烦劳弓老大辛苦一趟,人犯重要,请你帮著守卫。”藏剑不像邢古,他只是因为左明的救命之恩才答应合作,而斩风的救命之恩比起左明更早,如果不是他击败麟云,这些人早就被麟云诛杀,不可能再有後来的事情。
  因此,他十分不情愿抓人,但左明的实力太强,一人就可以诛杀寨中所有的人,情势所迫,又不想与左明翻脸,因些才硬著头皮关押斩风和砚冰,希望气氛缓和後再加以解救。
  弓弛关怀地笑了,藏剑的确是个血性汉子,并没有因为投靠左明而丧失自我,拍拍他的手臂,点头道∶“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
  藏剑瞟了斩风一眼,眼中暗藏歉意。
  斩风也明白他的难处和苦心,朝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後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砚冰,轻声道∶“我会带你出去。”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砚冰就像是吃了仙丹似的,丧失的自信又一次凝聚在心海中,神智渐渐从恐惧中清醒,她微微地点头,贴著他半扶半托向地牢走去。
  左明突然喝道∶“弓弛,这两人交给你了,跑了唯你是问。”
  弓弛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明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对盟友说话,却像是给属下下命令,心里忽然明白了,答应合作只是幌子,真正的结果却是成为左明的属下。
  ※※※
  地牢建在小山的底下,是由天然的石洞组成,後来又加以修缮,变得极有系统,里面十分又冷又乾,是个储藏粮食的好地方,因此内层囚人,外层是粮仓。
  洞壁上点著几盏油灯,大门一开,火光随著轻风晃拽,凭添一丝阴森的气息。
  弓弛率先踏入地牢,从门侧的铁环上摘下一盏油灯,拎著灯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道∶“斩风兄弟,我不知道左大人为甚麽要强留你们,不过我相信他是爱才之人,你们再考虑一下吧,投入他的麾下并没有甚麽损失,至少可以暂时骗过他,等你们下山後再从长计议。”
  “这里不错,我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斩风打量几眼,并没有厌恶这里,反而觉得很满意。
  “哦?”弓弛见他虽然表情冷漠,但眼神中却是意态轻舒,可见内心并不害怕左明,也没有把关押当成坏事,不禁有些诧异。
  斩风知道自己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控制,而且砚冰对左明的态度十分古怪,似乎受某种力量压迫,变得毫无斗志和信心,因此他不愿意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拖累砚冰,因此没有冒然反抗。进入这地牢虽然暗无天日,却是极为幽静的地方,对於修练极有好处,只要再次控制力量种子,冥术就可以恢复,也就有了对付左明的本钱。
  “弓老大,你好像也不太情愿投靠左明?”没有左明在旁,砚冰又变回了原来的她,神智清明,思绪清晰,对事情的分析更为准确。
  弓弛回头看了一眼,见牢门已关,微微舒了口气,放心地说道∶“左明有他的野心,对付道官也不是与他们有仇,而是为了与道官争权,这一点我很清楚。我和手下被左明所救,後来他提议合作,我见他意诚,又有救命之恩,所以答应与他合作。”
  “合作?”砚冰冷冷一笑,略带讥讽地道∶“我怎看都像是投降?”
  弓弛被话语刺激,脸色骤沉,眼神中充满悔恨和无奈,望见旁边摆著一张八仙桌和四方椅子,他摇头叹息著坐了下来,“合作变成归属,我也始料不及。”
  砚冰也扶著斩风坐来,调整了一下语气,又问道∶“我知道左明的实力强大,但你的人不在这里,大可口头上答应,下山後立即变卦。”
  弓弛正色道∶“大丈夫既然许诺,怎能轻易返悔!”
  砚冰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只是个背负血仇的女人,报仇是第一位,其他的事都可以退让。”
  弓弛不禁哑然失笑,支吾了半天,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们的分别就在於此。”
  “弓老大,难道你就没有血仇?”砚冰质问道。
  弓弛的眼睛突然闪动著一道寒芒,杀气腾腾地道∶“当然有,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
  斩风从未见他这副表情,这种杀气十分熟悉,与他没有任何区别,都蕴藏著丧失亲人的痛楚。
  弓弛神色一黯,叹道∶“四大逆党各有各的生存空间,如今青云阁已投靠左明,藏剑最重义字,除非找到报恩的方法,否则绝不肯悔诺;而北翎比我们更早投降,也不会反悔,因此朱雀国内的地下势力有一半在左明手中,即使我不降,日後发展的空间也很有限,还会被两股势力打压,我一时实在想不出甚麽好办法,只好妥协,至少让我的千霞岛可以平静几年。”
  话说得十分诚垦,砚冰和斩风都感觉到他的无奈,要领著一大群人在道官和左明势力之间生存,的确不容易。
  弓弛看著两人正色道∶“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他们对付你们,有机会我会劝左大人放了你们。”
  “不必了,我会自己开门出去。”斩风一口回绝,把命运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他的座右铭,并一直遵循著。
  弓弛惊讶地看著他,话中之意很明显,这个冷漠的青年要用自己实力闯出去,可见他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孤冷的气质,坚定的语气,将傲气和霸气表露无遗,越来越为之叹服。
  ※※※
  穿过粮仓往里走还有一道铁门,铁门上挂著一把大铁锁,门後就是牢房所在。啪嗒……吱呀,门被打开了,里面还是一片昏暗,只有几处闪动的灯火照亮。
  沿著通道一直往里走,两侧都是天然的洞屋,有的安上木门,有的安上铁门,有的没有门,向内张望却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是甚麽地方。
  “放我出去!”一把清脆的少女声从通道尽头传来,声音异常熟悉。
  “阿雪!”斩风神色骤变,惊愕地望向前方,作梦也没到寻觅不著的人竟然会出现在青云阁地牢,身子向前急冲,双腿却不听使唤,一个踉跄,连带砚冰一起滚倒在地。
  “怎麽回事?”弓弛吃了一惊,连忙扶两人起身,发现斩风的眼神冷的像冰,心里吹过一阵寒风。
  “她怎麽会在这里?”斩风突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杀气越来越盛。
  弓弛的手都几乎被拧断了,疼得呲牙咧嘴,哭丧著脸道∶“兄弟,我的……手。”
  斩风松开手,冷冷地催问道∶“是谁抓了她?”
  “我不知道,左明的属下刚刚送来。”弓弛揉了揉被捏青的手腕,苦笑道∶“你的手劲可真大!差点被捏断了。”
  “左明的人!”斩风立即想起那道白光,心中一紧,喃喃地道∶“原来没有猜错,果然是有人抓住了她!”
  砚冰微微叹了一声,斩风与流千雪之间的确有缘,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相会,望弓弛请求道∶“弓老大,把门打开吧!让我们见一见。”
  斩风沉声道∶“把我们关在一起。”
  “好吧!反正这里只有你们几个,只要把外面的铁门关上,里面可以随意走动。”弓弛不经意摸了摸手腕,依然在痛,心里著实有些怕他,这个冷漠青年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一头凶狠的狼。
  “谢谢!”斩风拍拍他的肩头。
  “下次出手轻点,我的手腕可经不住你捏。”弓弛又露出灿烂的笑容,紧张的气氛在一笑间化去。
  ※※※
  流千雪被关的牢房是一个天然的石洞,石壁被打磨过,比较光滑,洞顶很高,有五六丈,表面坑洼不平,还有不少石刺。牢房很亮,三面石壁各点著一盏酒灯,地面也打扫得很乾净,右上角放著一张石床,床上铺著青色的褥子和被子,边上还有一张木桌和一张木椅。
  流千雪刚刚离开牢狱,又被关入新的牢房,恐惧和惊慌难此言表,四周越是平静,她的心就越慌,忍不住大声叫喊,释放心中的惧意。
  沙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阵狂喜跳上心头,随即又是一阵恐惧,心咚咚乱跳,越来越快,她一边祈祷著,一边向门口移去。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流千雪的心扑通扑通乱响,像捶著小鼓似的。
  啪嗒,锁开了。
  流千雪突然受了惊吓,脸色煞白,眼睛盯著门口片刻,像猫似的窜回石床上,抱著被子瑟缩在屋角,身子不住地哆嗦,眼睛移到被子边缘,偷看门口的动静。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了。
  “啊!”她惊呼一声,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身子颤得更厉害。
  “阿雪”,耳边有人轻轻呼唤,一只手温柔地摸在秀发上,轻轻地向下滑。
  她颤了颤,悄悄地把蒙头的被子,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眼帘,心潮一阵澎湃,猛地一头扎了过去,抱著这个熟悉的身躯失声痛哭,不知不觉间,斩风已就像亲人般成为心灵的依靠,抚慰慌乱的心神。
  美人投怀,斩风像化石般僵住了,渐渐地,眼神柔如细丝,抚在乌亮的秀发上,左手移至纤柔的腰处轻轻揽著,右手拍拍肩头,以示安慰,他本想送她平安地离开山区,没想到道官全军覆没,连累她也被抓住了,心中又怜又痛。
  哭声更大,流千雪把头埋得更深,心中的委屈化作泪珠轻吐而出,急如泉涌,沾湿了斩风的胸衣。
  斩风甚麽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甚麽,十八岁的他只是个青年,内心被冰封了近三年,别说从未尝过的爱情,就连亲情和友情,以至普通的感情都很少触及,朦胧间突然牵入一阵如丝的感情,心中百感交集,分不清是苦是甜,弄不明是亲情还是朦胧的爱情。
  “见到你真好!”泣声中,流千雪突然呢喃了一句。
  话语似无意出口,但无意却说明有心,如果不是心中有强烈的感觉,也不会在精神迷乱之际冲口而出,平静如斩风也禁不住颤抖了,心上仿佛被一阵暖流涌入,又酥又暖。
  ※※※
  弓弛和砚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弓弛终於明白了怎麽回事,却又陷入了惊愕之中,扯著砚冰走到门外,小声问道∶“这就是斩风找的那个女子?”
  “嗯!”砚冰默默地望著相拥的两人,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
  弓弛是过来人,眼神仿佛看穿了砚冰的内心深处,瞥了牢房内的两人一眼,语味深长地道∶“真是缘份,居然在这种地方相遇,同是落难人,也许心更近一点,砚姑娘,你也快进去吧?”
  “我……”砚冰的反应很奇特,呆呆地望向壁间的油灯,火苗微微摇动,仿佛在牵引她的心脏跳动。犹豫很久,她轻声道∶“把我另关一间吧,免得打扰他们。”
  话语刚落,斩风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呼唤道∶“姐姐,进来吧!”
  砚冰愣了愣,诧异地望向屋内,这本是两人相处的好机会,斩风却把自己叫进去,似乎不合情理,但斩风不是轻薄的人,此举一定别有深意,沉吟了片刻,抬腿踏入了牢屋。
  流千雪早已从斩风的怀中弹开,面若桃花,羞涩地躲在斩风的身後,偷偷瞧了一眼,发现进来的竟是砚冰,吓了一大跳,脑中浮现出她的毒辣手段,更又羞又怕,心道∶怎麽是这个坏女人?上次脱光了我的……这次又想干甚麽?难不成又要……
  心中满是胡思乱想,白玉似的脸越来越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娇鲜欲滴,煞是动人。砚冰虽然也是个美人,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惊叹流千雪的美貌,呆望了片刻,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思绪,淡淡地道∶“放心,我也是囚犯。”
  流千雪十分惊讶∶“囚犯?难道他……”怀疑的目光很快就得斩风的回应,他点头道∶“我也是囚犯,陪你一起坐牢。”
  “啊!”流千雪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望著两人,久久不能平静。
  “别担心!”斩风轻轻地抚摸著白里透红的面颊,转身朝著弓弛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但没等弓弛回应,神色又冷了下来,森然道∶“为甚麽要把她关在这里?”
  弓弛刚想说不用谢,没料到斩风话锋突变,笑容顿时僵住,呐呐地支吾著,片刻後才回过神,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道官落在我们的手里不杀就放,不可能留下,人是左明的手下送来的,一定别有用意,这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也许只是暂时关押,等他下山再带走。”
  杀气如烈火烹油般越烧越旺,斩风极力控制自己,不向弓弛发火,但语气还是重许多,寒声道∶“谁敢动她一根毛发,交情我就顾不得了,到时候别怪我夷平了这里。”
  声如锤击,弓弛硬是退了两步才稳住,脸色惨白,他完全相信斩风会这麽做,就凭那股冷酷和凶狠,这里也将会血流成河。
  斩风没等他回过神来,轻喝道∶“回去告诉藏剑,我只想借这里修练,如果想把这里当成杀戮场,我不会介意,如何选择,他看著办。姐,关门。”
  砰!铁门被重重地关上,走廊突然一暗,只留下目瞪口呆地弓弛。
  ※※※
  砚冰发现斩风的杀气更浓烈了,连弓弛这样的人物都被惊得不知所措,心中骇然,眼睛自动瞟向床上的美道官,知道是这个美人的存在触动了斩风的情绪。
  斩风回头望向流千雪,突然发现她又缩回墙角,满面惊慌,像是遇到了甚麽可怕的事情。
  “好……吓人啊!好冷啊!”
  斩风呆若木鸡,竟然自己的杀气把她吓成这样,初入情关的他根本不知所措。
  砚冰觉得自己就像透明人,夹在两人中间满不是滋味,但牢门已关,想离已是不可能了,只有默默地忍下去。
  气氛怪异,时间也像是停顿了。
  良久,斩风恢复了平静,目光凝视著同样恢复的流千雪,发誓般地说道∶“阿雪,你安静地坐在旁边,我一定会带你平安地离开这里。”
  流千雪迎著他的目光嫣然一笑,点头道∶“我相信你!”
  斩风转头看著趴在桌上发愣的砚冰,道∶“冰姐,请你留下,是想大家做个伴,但最主要还是为了修练。”
  “你真的要修练?怎麽修练?”砚冰想到双只浮水而腿却又寸步难移的腿,若有所悟,“是为练腿吗?”
  “腿?腿怎麽了?”流千雪茫然看著两人。
  “别担心,把腿练得更有力量而已。”面对阿雪,斩风比平常更有耐心,解释也详尽许多。他望向砚冰,正色道∶“姐姐,请你施展那种吸血术!”
  “甚麽?你要我施展血舞凝!”砚冰吓得从椅上跳了起来,斩风痛苦的表情还印在脑海中,想起来就觉得後怕,没料到他竟然还要尝试,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拒绝道∶“不行,不行,对你的杀伤力太大,而且一天内绝对不能承受第二次,否则会没命的。”
  斩风没有丝毫惧色,淡淡地道∶“左明随时会动手,我就是要利用这种生命的压迫感催动毅力和忍耐力,而且我相信一定会成功,放心动手吧!”
  砚冰心有不忍,但斩风的执著使她不敢拒绝,心中十分为难,其实她也清楚,吸血修练对自己有极大的好处。
  “我的血没用,不必担心。”
  “为甚麽?”砚冰和流千雪异口同声追问著。
  “以後再告诉你详情,现在立即施术,不能再拖,快!”斩风极力催逼砚冰就犯。砚冰无奈,只可点头答应。
  “阿雪,无论发生甚麽事都不必惊慌,只要记住我在修练就行。”斩风迅快拔下她头上银籫,狠狠地插入小臂中,鲜血涌出。
  ※※※
  灰色的空间,三条跃动的光芒,一切又重复出现了,斩风确定上次不是巧合。
  心神与紫、蓝出现在面前,我是甚麽呢?是灵魂吗?还是其他的东西?
  同样的问题触动著斩风,也许人可以抽离心神看自己,此刻却是抽离自己看到心神,说明感觉不是由心神引发,也就是说还有一种感应力存在。
  到底是甚麽力量能感觉身体内部呢?斩风陷入了迷惘。
  ※※※
  “他怎麽会这样?”看著斩风痛苦狰狞的表情,流千雪吓得心颤神摇,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砚冰同样於心不忍,但她远比流千雪清醒,见识更多一些,斩风执著地承受痛楚一定别有用意,也许痛楚中可以陪养力量,也许可以集中精神力。
  虽然猜得有些根据,但她作梦也想不到,现在的斩风连心神也不能控制,而是进入了新的境界。
  流千雪看著心疼极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袖子轻轻地拭著额上的汗,每次遇到危险,这个男人都会及时出现在面前,虽然表情冷的像冰,但她能从冰封的心境中感受到阳光般的暖意,现在这种暖意已经占据了整个心扉,无法舍弃。
  因为斩风的吩咐,砚冰用最慢的速度吸取血液,使整个施术时间增长,这对她本身并没有坏处,作用只是为了延续痛楚。她闭上眼睛,默默地为这个出色的男人祷告著∶“斩风,你一定要成功,左明不会杀我,但会杀你们,为了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时间一点点过去,砚冰和流千雪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斩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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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18:3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四章 元神分离
  紫色,蓝色和白色,三道奇特的光芒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像是三个好朋友结伴出游,一起享受著平静的气氛。
  斩风以一个旁观者身份观望著,虽然弄不清楚为甚麽会出现这种现象,但一切都似乎没有坏处,因此他并不著急,相信这是修练的步骤之一。
  细细打量,他发现三道光芒并不相同,其中竟然以紫最强,紫光的强度比蓝白两光都高,也最为活跃,行动都是以紫光为首。相比之下,白蓝两光的强度几乎相同,尾随著紫光行动,就像是一个老大带领著两个兄弟。
  紫力种子竟然比心神还强!蓝力种子也不弱,难怪两种力量摆脱了心神,我的心神力实在太弱了。
  找到了紫力和蓝力两颗种子脱解的主因,斩风先是一喜,随後更加担忧,紫和蓝会不断长大,而心神力的成长远远不及两者,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将来会变成甚麽样还是未知之数。
  他又尝试著寻找答案,回想起从修练开始到现在的一幕幕,心神力与蓝同时开始修练,因此成长的速度相同,力量也相若,似乎也更亲密一些,而紫虽然修练时间短,但进步神速,短短的岁月中已经追过了前两者。
  为甚麽紫会提升地这麽快呢?难道是因为使用的次数多?他有些茫然,同样的修练,却产生了不同的效果,一定有特殊原因才会产生这种结果。
  闪电!难道是那道强大的闪电?受击的应该是心神力,是心神力束縳了闪电的力量,然後……噫!我好像是用紫力把吸纳的力量推送出去,莫非是那一刻所造成的结果?
  斩风的心里仿佛开了窍似的,望著紫光,他很想接近它察看,但紫光察觉到意念,像是受惊的兔子,突然甩动紫光,逃也似的钻入虚空,不见纵影。
  蓝和心神力被这一甩之力弹出很远,几乎要闯向灰色气流,好不容易才稳住去势。
  斩风突然发现紫力似乎害怕自己,微微有吃惊,忽然想到如果紫和蓝强大到能吞噬心神力,自己就会变成了没有知觉的傀儡!
  心神似乎感受他的担忧,白色的光芒突然停在空中,微微地颤抖著。
  噫!难道我还能控制心神?斩风感到一阵迷惘,正想细看,一切突然都消失了。
  ※※※
  “他醒了!”
  充满喜悦的惊叫传入耳中,斩风眨眨眼,缓缓地睁开後,美丽的面容俏脸映入眼帘,颤抖的心平静了许多,想起刚才猜测,身子又冒出一阵冷汗。
  砚冰第一次看见他的眼里藏著惧色,不禁大吃一惊,暗暗猜测,修练中一定遇到凶险,否则像他这麽坚韧勇敢的人不会露出这种眼神,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是谁?”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砚冰和流千雪吓出一身冷汗,脸上都现出震惊的表情。
  “醒醒,你是斩风!”砚冰激动地叫唤著。
  “风,我是阿雪,你怎麽了?醒一醒啊!”流千雪惊慌失措地摇动他的身子,害怕自己从他的记忆中消失,急得想哭。
  斩风回过神,惊愕地看著两人,诧异地问道∶“你们怎麽了?”
  “你没事吧?”
  两人怀疑目光让斩风也吓了一跳,惊道∶“我当然没事!”
  流千雪破啼为笑,捶了他一拳,娇嗔道∶“你刚醒就问我是谁,我们以为你失忆了。”
  看著桃花般的微笑,斩风心中一阵温暖,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但心上的阴影依然存在,神色又变得严峻,沉吟道∶“我居然看到自己的心神,如果心神不是我,我又是谁?”
  这一次流千雪没有再感到惊讶,带有哲理性的问题吸引了她的思绪,双手托著腮帮子,若有所悟地想著甚麽。
  砚冰听得糊里糊涂,茫然问道∶“甚麽心神是我,甚麽我是谁?你是真糊涂还是修练练傻了?怎麽尽说胡话?”
  斩风知道只有亲身体验的人才能明白,迎著怀疑的目光,想了想後解释道∶“我看到自己的心神,既然心神脱离了我,我是用甚麽来感应心神呢?”
  砚冰还一脸的莫名其妙,愣了半晌,她苦笑著摇头道∶“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一点都不明白。”
  “我明白了!”旁边传来了流千雪的轻呼。
  “明白!”斩风和砚冰不约而同望向她,一个惊讶,一个怀疑。
  流千雪没有立即解释,却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斩风,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嘴里嘀嘀咕咕说著甚麽,似乎信心不足,不敢说。
  斩风有些诧异,但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著答案,反倒是砚冰心急,催问道∶“快说呀,明白甚麽了?”
  流千雪呐呐地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明白,只是想到一些有关修道的事,好像有点相似。”
  “修道?开甚麽玩笑,斩风怎麽可能是修道者呢?”砚冰极度失望地摇摇头,甩袖坐回木椅上。
  斩风握著流千雪的手鼓励道∶“阿雪,说出来听听,也许会有用。”
  “去年虎极仙士去古树镇讲道,当时我也在场……”,斩风见她说起虎极仙士眼光发亮,似乎有些兴奋,心中微感惊讶,但没有打扰她说话。
  流千雪满面含笑,娓娓说道∶“……记得他说过心神游於窍外,内元游於窍中,神观天下,元视自身,普通人心神合一,几乎没有甚麽分别,但对修道者来说大不一样,能做到元神分修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元神之间是互补互通,分开修练……”
  斩风听得入迷,见她突然住口不说,心中诧异,抬头见她面有难色,似乎不敢往下说,略加思索後明白下面的话一定不是好话,因此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握著她的手沉声道∶“我肩上负著血仇重任,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没甚麽好怕的,何况我不是修道者,即使有凶险,也未必就是说我,你不必担心,快说吧!”
  “是啊!你不是道士……”流千雪神色一黯,眉头轻蹙,心中一阵怅然,如果可以一起修练,将会是多麽美满的事情,想到“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老话,更觉得一阵酸楚。
  斩风感觉到她心事重重,但没有多想,又问道∶“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这是甚麽意思?”砚冰反应极快,感觉到斩风的话中藏著其他含意神色微变。
  由於事情并不清楚,斩风原本不想说,没想到一时口误,让机敏的砚冰察觉到心中忧愁,望著她关怀的目光,不忍相瞒,沉声道∶“不瞒姐姐,我的力量不受控制,而且还在成长,我担心有一天力量会吞噬心神,也许会因此变成没有知觉的植物人,也许会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杀手。”
  一言即出,砚冰和流千雪惊得花容失色,连一向冷静的砚冰也控制不了自己,更别说坦率纯真的流千雪。
  不等二女惊呼出声,斩风又道∶“力量成长需要时间,因此只要找到修练的方法,提高心神力,就可以再度控制不听话的力量。”
  “快找办法吧!对了,我先说元神分修。”刚才还犹豫不决的流千雪,迫不及待地说起了修道真粹,“元神分开修练效果极佳,但难度很大,因为分开修练会造成一强一弱的结果,影响成效。还有,如果不小心控制心神与内元之间的联系,两者就会完全分离,甚至成为敌人,元神相争,玉石俱焚,那是修道者乃至仙人最可怕的下场。”
  每一句都像是针,深深地刺痛了斩风,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心里喃喃地念道∶“元神相争,我的体内何止元神,还有两颗更活跃更强大的力量种子,将来只怕是四力相争,想不玉石俱焚都难,难道我错解了冥术?”
  “风,你到底在修练甚麽?”砚冰学著流千雪一样叫他风。
  “这……”斩风犹豫了,冥人的身份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震撼,只是身边这两人,一个是亲人,一个有著蒙胧的爱情,不说心有不安。
  “阿雪,还有甚麽没说吗?”他最终还是回避了问题。
  砚冰微微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逼问,自己又何尝不是有秘密呢?轻叹一声,默然坐回原位。
  为了斩风的生命,流千雪挍尽脑汁回忆著各种讯息,边想边道∶“不过元神分离不是普通道士能办到的,连我师父也办不到,虎极仙士说他虽然能办到,但也不敢强行分离元神,宁愿将花更多时间,将心神和内元融合在一起修练。”
  “连仙士都不敢轻易尝试,看来的确凶险。”
  斩风忽然想起仙人的生命已完全化入元神,肉身灭了也能借元神再生,心想∶我学的不是道术,更不是仙术!为甚麽与仙人修练同样的东西呢?难道冥术与仙术也有相同之处?可是为甚麽冥皇甚麽也没有说?
  一种对冥术探求欲犹然而生,想到冥术与仙术同列,包含的内容一定不限於打斗方面,还有许多修身修神的奇术。
  可惜冥术都被消毁了!他暗暗叹了一声。
  “你一定会成功。”砚冰最欣赏斩风的就是永不服输的精神,无论是仙人还是麟云,无论情况如何不利,都不会轻言放弃,而且斗志还会越来越旺盛。
  “是啊!”流千雪信心渐增,朝斩风嫣然一笑道∶“要是让虎极仙士知道你能元神分离,一定会大吃一惊。”突然,她抱著斩风的手惊喜地叫道∶“对呀!既然你已经达到元神分离的境界,可以直接去问仙士,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不必了。”斩风避之唯恐不及,怎敢轻易在仙人前露面,万一被看出冥人身份,後患无穷。
  流千雪不解地问道∶“为甚麽?仙人一定能解答。”
  语气中充满对仙人的无限信任,斩风却觉得有些刺耳,冥界和仙界恩恩怨怨使他对仙人总是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态,淡淡地应道∶“我现在需要控制力量,否则无法对抗左明,因此问题必须现在解决,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流千雪被说动了,点头道∶“说的也对,即使要见仙人也必须先离开这里。”
  砚冰脸色突变,惊问道∶“风,既然仙人说他不敢练,而你却进入了元神分离的境界,难道你已经成仙?”
  “成仙?”斩风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冥人成仙,恐怕整个仙界都会地震,摇头道∶“我不可能成仙,也许元神分离只是偶然,甚至根本不是甚麽元神分离,只是幻像而已。”
  “哦!”砚冰微微松了口气。
  流千雪经过几番惊吓,心力憔悴,身子累乏了,软软地偎入斩风的怀中,轻声问道∶“对了,这里是甚麽地方?我醒来之後已经来到这里,连发生过甚麽事我都不知道。”
  “这里是青云阁,我们遇上了左明,不愿归顺他,所以被抓。”斩风忽然想起她的师父墨名也被左明杀了,不禁有些犹豫,担心流千雪会伤心过度。
  “左明?就是那个很出名的大官吗?”流千雪一直生活在古树镇,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左明虽然有名,但她仅仅知道名字而已。
  “嗯!”斩风像在禁区的树林时那样拥著她。
  “哈噢……好困啊!”怀中的感觉舒服极了,流千雪只觉得眼皮发重,打了几个哈欠,枕在斩风肩头沉沉入睡。
  斩风拉著被子轻轻地为她盖上,在林中的时候虽然也亲呢地相拥,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想著早点离开禁区,此刻的心态截然不同,一颗心就像化成了一片羽毛,轻轻地飘著,柔软舒服。
  砚冰捧著腮呆呆地望著两人,越看越觉得两人合衬,斩风刚毅孤冷,流千雪柔和亲切,揉和在一起就是
  “冰姐,床上舒服一点。”
  砚冰犹豫片刻,默然踏上石床,学斩风一样靠著石壁而坐,又扯了一床被子包裹著自己。
  斩风见她摘下黑色的面纱,露出一张皓白如雪的脸,粉色的樱唇,幽黑的双眉,神色间也有一股淡淡的冷意,与流千雪的温雅清纯截然不同,想起她原来的身份,不禁有些感触。
  “其实对你来说,归顺左明没有任何坏处,只是这人笑里藏刀,不知包藏了多少祸心。”
  “我……”砚冰摇摇头,低下头轻轻地道∶“以後再告诉你好吗?”
  看著瑟缩被子里的娇躯,斩风暗暗嘀咕,左明到底是甚麽人?连竟能把砚冰吓成这样?
  ※※※
  地牢中不见天日,也无法分辩时辰的变换。
  头一天弓弛前来送饭,但斩风进入修练,再也没有进入牢房,而是搬到地牢外的粮仓里守著,阻止任何人进出地牢。
  左明见他亲自看守地牢,觉得他尽忠职守,因此大加赞赏,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弓弛竟是在为斩风护法,阻止别人前去骚扰修练,若是他知道,只怕会气得吐血。
  弓弛还把牢门打开,让流千雪有更多的空间,方便她的吃住,毕竟她不像斩风和砚冰,都不需要吃喝。但他再三告戒流千雪不要擅自逃走,其实流千雪把所有的寄望都放在斩风身上,即使让她离开也不会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左明并没有急著出山,让冬浩之和北氏兄弟带著四大逆党的弟子四处搜捕逃散的官兵,自己坐镇在总寨之中。大雨又下了几次,山洪更猛,逃散的官军无路可走,大部份都被冬浩和北氏兄弟屠杀了,少量的士兵冒险翻山涉水,几乎都死於洪水和塌方。
  麟云和朝阳仙士再也没有出现,这使山内的情况变得极度平静。
  左明很喜欢这个片山域,这片地方经过藏剑的经营,根基已稳,只要细心调配资源,就会成为一个重要的据点,因此又决定多留些日子,重新调整山区内的布置。
  藏剑一方面配合左明布置山区内,暗中却在拖延时间,引左明离开总寨,使斩风和砚冰有机会逃走,同时让弓弛随意处置地牢,还吩付手下不要打扰。
  在藏剑和弓弛的帮助下,斩风得到了更充份的修练时间,然而修练中却突然遇到了大麻烦。
  ※※※
  两颗力量种子和心神打架了。
  听起来像是个大笑话,告诉任何人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斩风却是真切地感受到内部的强大冲击。
  虚空中,灰蒙蒙的气流在边缘处缓缓地流动著,像海浪般交缠,彤云般凝结,冰川般滑动,气象万千,流态各异,将空间内部与外界完全隔离。
  力量种子的变化完全出乎意料,它们再不是植物般成长,而是揉和了动物活跃性,一动一静,相比之下,活跃的力量种子更难驾驭。
  紫、蓝、白,三种力量如同三颗明星悬在空间里,各据一方,形成三角形的阵势,都像是活了似的,虎视眈眈地望著对方,似乎在等待时机发动进攻。
  斩风控制的内元超脱物外,没有卷入力量间的斗争,只在远处观望。
  更奇怪的还在於三角形的正中央,一颗草绿色的小光球悠然飘浮著,四周散发出奇妙的光束,光束不是直线的,而是像棉花,柔软的丝状光束交缠揉和在一起,看上去娥娜多姿,流光异彩,仿佛是裹著重重纙纱中丽人,不断地散发诱人的魅力。
  草绿色光球的出现令斩风大为惊讶,由於心神脱离,外部的观感全部消失,无法知道体外的变化,只能猜测光球来自於外力的灌入,这个外力的来源一时间也无法断定。
  他很想接近光球看看,但三种不受控制的力量对光球虎视眈眈,卷入斗争只怕会激化矛盾,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他本人,因此不敢冒然行事。
  更重要的是,内元从未修练,如果不是流千雪的一番解说,他根本不知道心神和内元的分别,即使是现在,依然无法确定冥人是否也有内元,一切都还是迷雾,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冲动。
  冷静,沉著,他拥有两种很突出的特质,但他清楚这种情况不可能坐山观虎斗,任何一个小变化都足以让他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突然,三道光芒同时冲向对方,瞬间已扭曲在一起,时而合攻,时而对峙,时而混战,时而联盟,扭打缠抱不休,光芒扭曲在一起,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变化,由於颜色的混杂,出现了万彩夺目的美景,像彩虹,像锦段,又像调色盘。
  力量种子己不再是普通的力量,它们有自己的思想,会利用各种策略攻击对方,当一方得势,其他们两方就会合力围攻,混战虽然激烈,却迟迟没有结果。
  任何人感觉这些都无法平静,斩风自然也不例外,纵使想像力再丰富也绝不可能想到这种情况。
  心神力比紫力种子弱!
  新的发现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蓝紫合击,心神一定会被打散,从此以後,他就不会再有外部观感,五官和肌肤都会毫无知觉。
  没有感觉,这还是人吗?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木偶,或是石人。
  彷徨感不断地刺动他。
  ※※※
  那颗诱人的草绿色光球来自流千雪的道术。
  流千雪一直陪在斩风身边,每次都只能看著他忍受痛楚,心里满不是滋味,因此想到用最擅长的治疗术减轻他的痛楚,没有想到自己的好意反而加重了斩风的压力。
  一出手她就知道自己冒失了,面前的斩风一会儿变紫,过了一阵又变蓝靛靛的,体外还有一层妖艳的光芒包围,再过一阵更是变得全无血色,十分吓人。
  “风!你怎麽了!”
  砚冰一直闭著眼睛,全神贯注地修练,不愿浪费任何一滴血,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斩风的血液与众不同,没有普通人的灵气,但韧性和蕴藏的力量都比普通人强百倍,只是以为这种现象缘自斩风的力量,所以没有问。
  突然,她感觉到血液像是被注了强大的力量,每一滴血都如同钢珠,坚不可摧,更别说吸入体内,接紧著一股强大的力量像巨浪般传到她身上,将她抛了出去。
  “风!快醒醒!”流千雪吓得心胆肉跳,脸色煞白,想伸手摇醒斩风,但手指刚刚触到他的身子,一股强大的气流立即冲到手上,整个人随即被弹开,吓得她不知所措,心乱如麻。
  “雪妹!他怎麽会这样?”砚冰刚刚站稳就见流千雪也被抛了出来,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慌,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我……我不知道!”流千雪战战竞竞地稳住身子,满脸忧色,焦虑的目光直盯盯地望著斩风,心里追悔莫及,恨自己做事冒失。
  “快想办法吧!他这个样子不知会有甚麽後果。”
  “连神愈都不行,有甚麽办法能解决呢……”流千雪极力控制著思绪,想找到办法,但脑子里慌乱不堪,甚麽也想不到。
  ※※※
  当啷一声,地牢的铁门被打开了,片刻後,门口出现了弓弛身影,刚踏入一步就被斩风的奇像惊呆了,颤声问道∶“他怎麽了?在练甚麽奇术吗?”
  流千雪正惊得手足无措,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却只能看著乾著急,见有人进入,像是看到救星般扑了过去,哀求道∶“救救他吧!求求你,快点救他吧!他这麽下去会没命的。”双腿一软就想下跪。
  “别!我一定尽力。”弓弛连忙扶她起身,神色凝重地打量斩风,心里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
  斩风的情况又变了,身子从头顶至胸口惨白如雪,左肩直至左腿呈深紫色,还泛著莹莹淡光,右肩至左腿的部份情况也一样,但颜色换成了宝石蓝。
  “这似乎不太对劲。”弓弛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奇景,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无法想像斩风究竟发生了甚麽事。
  “快想办法吧!”流千雪的小嘴高高噘起,焦急地催促著,“他的身子连碰都不能碰。”
  弓弛越看越心惊,转头望著砚冰问道∶“砚姑娘,是不是你的原因?”
  砚冰也在担心这一点,但斩风一直都没有解释原因,她也不愿逼问,现在十分後悔,如果多知道一点消息,也许就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
  忽然,她想起斩风问过元神分离的事,急声唤道∶“雪妹,他一直在问元神的事,你应该知道更多,也许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
  “元神!”流千雪眼睛一亮,急忙在脑海中搜索资料。
  砚冰也不闲著,尝试接近斩风。
  弓弛见她们一个施术,一个苦思,自己站著无所事是,有些过意不去,问道∶“有甚麽我能帮忙吗?”
  砚冰随口应道∶“请你帮著守好地牢大门,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
  弓弛愣了愣,没想到又是派自己去看门,苦笑一声正想离开,忽然又道∶“左明出寨巡视附近的小山寨,要离开几天,我来是想劝你们逃出去。”
  砚冰大喜,接著又是一阵黯然,摇头苦笑道∶“他的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不能乱碰,我怕动他反而会害了他,何况左明的实力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即使有办法离开寨子,也许很快就会被他发现,唯今之计只有等他醒来,我相信只要他能醒就一定能击败左明。”
  弓弛摇头叹道∶“可惜了好机会,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待。”说罢晃著脑袋向牢门走去。
  “弓老大,难道你以後真要替他卖命。”砚冰高声问道。
  弓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仰头长叹一声,应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如果有机会还他的情,我会离开,藏剑也是这麽想,毕竟我们都只是为了打击道官,不是为了推翻道官势力取而代之,也不想把朱雀国卷入战火之中。”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砚冰钦佩的目光凝视著渐渐消失的背影,暗中微微一叹,随即又把精神放在斩风身上,只有这个青年才是所有人的救星。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五章 危机重重
  斩风在灰色虚空中的日子并不好受,以内元形态出现的他,眼见心神力和力量种子缠斗在一起,却无力阻止,只能坐壁上观,随着战斗的时间延续,心情越来越紧张,总觉得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因为力量种子一直在增强。
  面对不断的战斗,力量种子就像是最聪明的学生,随着时间和经验的累积,力量和灵动度都不断在增长。
  难道,这就是修炼力量种子的最佳方法?
  斩风只想苦笑,如果只是力量种子之间的缠斗,他会万分高兴,但心神也被卷进去,而且心神力的增长,远远不如力量种子,白色的光芒仅能自保,无力反击,渐渐成为第三势力。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吗?不,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斩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何况事关生命,沉思了很久,他忽然意识到,能改变现状的只有内元,唯有把内元变强,再与心神合一,就可以压制力量种子。
  修炼内元,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但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但现在的他,连内元是甚么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内元拥有与心神一样的意识感,自然也是某一种力量凝聚而成。
  他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但四周无镜,无法看清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跑,无力感遍及周身。
  如果无法了解内元,一切都将是空谈,因此不再理会身边的打斗,一心只想更了解这个神妙的力量。
  没有感觉,只有意识,要感受这飘渺不可及的虚幻力量,需要强大的集中力、意识力、毅力,一样都不能缺。
  幻境中没有时日,只有灰蒙蒙的天地,就像是一个永不改变的新世界,斩风的内元开始了崭新的变化,变化之大,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又过了七天,斩风一直没有苏醒,身体上依然闪动着紫色和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强,而且光芒开始改变,不再是光束般射出,而是呈浓雾状,十分奇妙。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雾化的光束,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竟有飘然升仙的意味。
  流千雪和砚冰都被异象吓呆了,但经过了七天,心中的紧张渐渐平复下来,有变化毕竟比没有动静更明确一些,至少可以肯定,斩风的力量正在改变,至于是好是坏,就只有等待他醒来的一刻。
  不穿道袍的流千雪,只是普通的美少女,一颗心全都放在斩风身上,满面关怀,眼睛总是藏着丝丝柔情,而且越来越浓。
  床上的男子虽然无声无息,但在她心中的位置却与日俱增,初恋的感觉像倾天大浪,汹涌而来,淹没所有的意识,只觉得柔丝千结,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每次想到这些,她的心里都是像是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羞不可抑,却又窃窃欢喜。
  “冰姐,他怎么还不醒?”
  相处了这些日子,流千雪早已忘记了砚冰的身分,亲匿地称呼她为姐。
  “会醒的。”砚冰远远地坐在桌边,她也在修炼,因为她知道不可能只依靠斩风,如果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都十几天了,不吃不喝,能行吗?”
  流千雪怯生生地坐在离斩风三尺外的床边,怔怔地望着飘逸的紫蓝气。
  “他不是普通人!”
  砚冰凝视着斩风,自从与仙人一战之后,她就知道斩风绝不只是个冷漠青年。
  “我忘了,你也不用吃喝。”
  砚冰摇头道:“我吸取了大量血液,已经足够了。”
  想起面纱下那张冰艳的面孔,流千雪心底冒出一阵凉气,实在想不通,这么美的一个女子为何修炼这么恐怖的怪术。
  突然,紫蓝气萦绕着斩风,并向上急速弹去。
  “风!”二女目瞪口呆地望着斩风直窜顶部。
  牢房建在天然的山洞中,面积虽然不大,但高度却有五丈,而且坑坑洼洼,并不平整,还有许多尖锐的石刺。
  “不……”要字还没出口,顶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石片乱飞,不少更飞溅下来,砸得两人面部有些刺痛,但她们已经顾不得这些,砚冰放出影雀,飞窜上去。
  身子刚起,就见紫蓝色光雾如殒石般坠落,冲击力将她连人带影雀一起抛开,幸好去势不急,否则就会撞上石壁,即使如此,她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叹道:“好厉害的力量,连接近都难,不知道他在修炼甚么?”
  “好像没甚么伤!”流千雪小心翼翼地观察一阵,只觉得奇妙的光雾越来越强,将身体周围一尺的空间全部保护在内,因此斩风的身子实际上是悬空的。
  砚冰不担心斩风,却惊讶地抬头望向顶部,牢顶的尖石竟然被斩风夷平,有的尖石还长达半丈,现在却成了碎石粉,飘撒在地面,一撞之力竟能如此,可见力量之大。
  但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紫蓝光芒力量越大,斩风的处境就越凶险。
  内元的修炼异常艰难,即使拥有坚定的信心,但修炼就像是在黑漆中摸索道路,只能一步步走,错了一步,都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内元的平静,并不代表虚空的平境,心神被两个力量种子压制得很惨,在剧烈的战斗中,力量种子的成长突飞猛进,紫色和蓝色的光芒几乎掩盖了整个空间,只有中间的一点白光,以及那颗引发一切的草绿色光球。
  幸亏两者斗争激烈,使心神承受的压力弱了不少,因此才能维持到现在。
  战斗又停了,紫力种子和蓝力种子占着左右两侧,较弱的心神像是中央的界限,闪着白光飘飘荡荡,谁也不敢得罪,又怕两方一起合攻自己。
  突然,紫光和蓝光又发动攻击了,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两颗力种子散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巨浪冲向对方,光芒的外缘如浪潮般起起伏伏,一排排向前推进,吞噬着空间。
  闪着白光的心神,就像是大海中无助的小船,只能任由波浪的推挤,命运已经不是它所能掌握的事情了。
  心神害怕了,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力,顷刻间,就可能会被两边的光浪淹没,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因此它需要依靠,强而有力的依靠。
  一道白光闪动。
  突然,修炼中的内元强烈的颤抖起来,将全心贯注的斩风惊醒了,仔细察看,白光如同月亮般悬在前方,竟是心神向内元依附过来,月白色的光球伸出幼细绵长的光丝,与内元伸出的亮红色光丝,紧紧缠绕在一起。
  斩风第一次发现内元是鲜红色的,像血一样红艳亮泽。
  就在相触的一刹那,原本不受控制的心神再次归位,感觉也一一涌现,斩风终于松了口气。
  紫力和蓝力种子似乎察觉到异变,也都停止了攻击,撤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等待着变化的结束。
  红白两色渐渐融合成一体,当元神完全归一,斩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涌了进来,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被闪电劈中也是这样,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力量的强度,短短的时间之内,心神力增长了十倍。
  变化并没有结束,虽然斩风一直都是朦朦胧胧,不知道修炼的方法对不对。其实力量正在无形中快速地提升,否则不会把心神吸引回来。
  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元神分修的好处,一加一并不等于二,而是会产生各种不同的变化,受到内元力量刺激,心神力突然暴长,而内元本身也受到刺激,引发了更强大的力量。
  红白相间的光芒,从元神中跳了出来,就像一只巨手,突然伸向悬浮中的草绿色光球。
  紫和蓝也扑了过去,但它们晚了一步,这股由道术产生的奇妙力量,成为了元神的宝贝,光球迅速被元神吸收,一层薄薄的草绿色光芒,随之出现在元神外侧,像是一件绿色的盔甲。
  紫力和蓝力种子都不甘心原本到手的好东西被抢走,像是被激怒的猛虎,挟着巨浪般的光芒向元神冲去。
  斩风知道这是至关重要的时机,不是被两颗力量种子吞噬,就是制伏它们,幸好元神合一产生了极大的效用,也幸好吸收了神愈的力量,这种力量虽然不算强大,却有着奇特的保护力,无论紫光和蓝光如何冲击元神,元神都稳若泰山。
  但斩风很清楚,防卫不可能解决问题,需要用强而有力的手段,制伏这两个已有灵性的力量种子。
  他不再把力量种子当成自己的修炼品,而是两个必须征服的敌人,否则就死于非命。
  元神在意念间产生了变化,白光之外渐渐凝结了一丝黑气,而且越来越浓。
  紫光和蓝光被这层突如其来的黑气吓了一跳,纷纷后撤,元神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机。
  好景不长,紫光突然绽放出绚丽的光芒,不但是紫色,还有粉紫、紫红、黑紫、蓝紫……等,各种不同的紫色如同万条色带,从四面八方冲向元神。
  斩风大吃一惊,刚刚平静的意念又起波澜,紫光来势汹汹,除了战就只有撤,但背后已是灰色的灰色气流幕,一旦触及,不知道会产生甚么样的后果。
  生死只在一线。
  青云阁总寨大门外人头汹涌,藏剑和弓弛一起来到寨门口,迎接回来的左明,随同在后的还有邢古、木斐等人。
  由于山道被毁,需要重要建造,所以左明的行程被一再延迟,整整花了七天,视察了二十六个遍布山林的大小寨子。
  弓弛和藏剑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清楚,这次左明回来,一定会安排四大逆党的新格局,从此就会卷入左明争霸的行列之中,虽然这并不是坏事,但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担心,除了地牢中的三人,还有身后那群普通的追随者,一个决定,就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藏剑,决定了吗?”
  藏剑默契地点点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尽力的。”
  弓弛苦笑道:“可惜他们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机会。”
  “走吧!他们来了。”
  藏剑踏出寨门,左明一行人已经走到近处,抬眼望去,左明的左右各站着一名男子,正是北翎、北权两兄弟,眼睛紧盯着左明,满脸堆笑,不时的点头哈腰,猛虎堂主的威风,早已不见了,十足像是一个仆人。
  弓弛脸上立即露出不屑之色,眼神从两兄弟的脸上一扫而过,再也不看他们。
  “无耻小人!”藏剑更是直接,轻哼了一声,利剑似的眼光,狠狠地在北翎的胸前划过,像看到一颗黑心。
  左明收复了整个山区,心中十分痛快,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问候道:“两位辛苦了。”
  “左大人辛苦了。”
  “弓弛,你也在呀!”北翎撇撇嘴。
  “北翎兄、北权兄,别来无恙!”弓弛忍着心中的不满,露出友善的微笑,伸手想与他握手,没想到北翎朝他笑了笑,身子一转,竟舍下他不顾,跑去与左明说话,把一个沧浪社社主尴尬的撂在当场。
  弓弛的脸刷的全红了,这不是因为尴尬,而是胸中喷发的怒火染上面颊,众目睽睽之下,北翎竟然不顾旧谊,当场让他丢脸,心中的愤怒,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如果不是因为北权被抓的消息,他和藏剑也不会被道官和军队围困在长山城外的谷地中,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发生。
  现在,北氏兄弟有了左明这个大靠山,将以往的恩情不屑一顾的抛开,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气得浑身颤抖,何况是堂堂的沧浪社社主。
  北权更是目中无人,正眼也不看他,眉尖高挑,眼睛一直盯着弓弛身后,那里有两排青云阁女弟子,虽不说美貌,但也是青春可人,俗话说,十八无丑女,对于好色的北权来说,看女人比看弓弛和藏剑更有兴趣。
  弓弛心中冷笑小人得志,转头望向左明,清楚地见到他朝自己瞄了一眼,却甚么话也没有说,更没有任何调解的意思,似乎不介意下属间的纷争。
  看到这一幕,他灰心了,自忖道:“想不到左明竟是这种人,好歹我也是带人来投,竟然连狗都不如,做人做到这种地步,还有甚么脸面活下去。
  “即使左明能把道官消灭,将来的朱雀国也不会比今天好,甚至更差,我又何苦寄人篱下,受这份闲气,何况我还有几百名弟兄,我一个人受气还可以忍,但要他们陪着我受气,万万做不到。”
  想到此处,他去意已决,只等机会回报左明的救命之恩。
  藏剑看在眼里,心中也有气,同为逆党首领,如今却分出了三六九等,就算旁观,也难以忍受,何况与弓弛是莫逆之交,眼睛一瞪,冷言喝问道:“北翎,我们为你们在长山城苦战,你们安然无恙,我们却死了那些多人,现在居然还敢给我们脸色,如果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出我这寨子。”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青藏阁弟子见首领发怒,很快就拥到藏剑的身后,怒目相向,摆出慑人的阵势,连左明也能感受到压力。
  左明见惯了官场的形形色色,当年道官一举夺权的时候,紧张程度比现在有过之无不及,因此没有动容,只是有些惊愕。
  没想到首先发作的人竟是藏剑,这些日子,藏剑一直很合作,任何要求都不拒绝,甚至还主动配合,达到最完美的效果,这才使山域的布置更加完备。
  他心里清楚,北氏兄弟是小人,弓弛和藏剑是君子,两拨人绝不融洽,因此早就预备用不同的手段控制两拨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产生了冲突,但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实,北氏兄弟并不敢轻视弓弛,只是率先投到左明麾下,有一种优越感,因此把自己的地位也向上托高,没想到会引来藏剑的不满,如今身处青云阁的总寨,如果没左明支持,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冷汗沿着额角往下流,北权顾不得抹汗,陪笑着,迎到藏剑身边,道:“藏剑兄何必这么气愤,我怎么会给你脸色看呢?一定是你误会了。”
  藏剑换上了常见的冷傲,暴风雪般的眼神盯着他半晌,冷笑道:“北翎,这次我死了二百三十一人,全是为了救你弟弟而死,你们兄弟应该在墓前叩三个响头,否则对不起死去的阴灵。”
  北翎勃然大怒,脸色沉得像锅底一样黑,阴阴地道:“藏剑,你欺人太甚了,不错,我们兄弟是欠了你的情,可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指责我们,分明是要让我们兄弟没脸见人,我们没脸见人不要紧,可左大人在此,他都没有说话,你凭甚么吆喝!”
  左明淡淡一笑,知道是时间说话了,没等藏剑发作,抢着接口道:“诸位都是我左明的朋友,何必如此?北翎是该向死去的弟兄拜谢,不过藏剑的话太直了,难免听得刺耳,依我看还是大事化小吧,等我们商议完大事后,我亲自去拜祭死去的弟兄。”
  碍于他的面子,藏剑的神色稍稍平和,轻哼一声,冷眼扫着北翎道:“北堂主,二百弟兄的墓就在不远,我派人等着你。”
  北翎是山贼出身,仁义道德在他眼里全是废话,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一开始反对投靠左明,是为了自己的猛虎堂,后来抢着投靠左明,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现在要他给几个不相干的小人物叩拜,杀了他也不愿。
  左明对他很了解,但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也是他需要的人才。
  虽然一场小风波被左明暂时化解了,但弓弛和藏剑都知道,再也无法与猛虎堂友善相处。
  左明忽然吩咐道:“弓弛,把那三个带出来,我即将下山,他们的事,也该处理了。”
  弓弛大惊失色,斩风昏迷了七天,现在如果把人带出来,只能任人宰割,眼睛瞟了一下北氏兄弟,北翎满面阴笑,北权捏紧拳头,都有期待之色。
  他自然明白,这两兄弟正等着虐杀斩风。
  北权冷冷地道:“那小子几乎杀了我们兄弟,嘿嘿,是时候报仇了。”
  北翎阴笑道:“弟弟,别太心急,有左大人在此,那小子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跑不了。”
  左明本不在乎斩风的死活,见北氏兄弟与他有仇,正好做了顺水人情,淡淡地道:“你们兄弟跟着去吧!”
  弓弛和藏剑大惊失色,对视了一眼,齐声道:“不行。”
  “为甚么?”北权咆哮着吼了起来,满脸凶相,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边布满血丝,散发着暴戾之气。
  弓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怕他见了你们会起杀念,为了两位的安全,还是别去的好。”
  一言刺中了北氏兄弟心中的痛,妒意、怒意一涌而上,胸口胀得几乎要炸开,两对狼眼狠狠地盯着弓弛,似乎随时都会扑出去咬人。
  左明脸色不悦地问道:“你们没有锁住他?”
  藏剑知道如何回答都会引来不满,索性放开束縳,朝他抱了抱拳,坦率地道:“左大人,看来我的面子上,请放了斩风,他对我们并没有害处。”
  弓弛想不到藏剑如此直爽,心中敬服,大声附和道:“左大人,我也有相同的意见,以您的身分,大可不必与一个青年小子一般见识。”
  左明脸色一变,阴沉得有些吓人,鹰钩似的眼光不断地在两人面前扫动,就像是要看透他们的心思。
  北权气得暴跳如雷,满脸凶样,表情狰狞难看,扯着嗓门叫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与他串通一气?居然为他说话?”
  藏剑用最凌厉的目光狠狠盯着他,冷笑道:“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死在麟云手下,哪还有今天?你们可以见利忘义,不顾旧情,我们可不愿做这种无耻之事。”
  “你……”北权想大声斥骂,但被数十名青云阁弟子怒目瞪着,心里发虚,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弓弛冷冷一笑,朝着左明又是一躬,道:“左大人,看在我们两个的面子上,请务必放走斩风。”
  左明暗暗吸了口凉气,心道:这个斩风到底是甚么来历,在藏剑和弓弛心中的地位,居然比我还高,一旦平安出来,只怕这两人都不会再听话,斩风断然不能再留。
  虽然暗下杀心,但眼下弓弛和藏剑一心求情,如果不答应,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对日后的行动大有阻碍,百思之下,决定借刀杀人。
  “既然两位求情,我应该尊重……”
  左明的话还没说完,北权急声叫道:“大人,不能放。”
  左明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指责,继续说道:“不过他与北氏兄弟有仇,我身为他们的朋友,也不能坐视不管,依我看,这事就让北氏兄弟去处理吧!”
  弓弛心思敏捷,并不亚于左明,话中之意一点即透,猜到他要借刀杀人,心中万分着急,却又想不出阻止北氏兄弟的办法,急忙甩头去看藏剑。
  “慢着!”藏剑忽然挡在北氏兄弟的面前,冷冷地道:“他在我这里就是我藏剑的人,谁敢在这里动他一条头发,别怪我翻脸无情,等他离开这里后,任由你们处置。”
  弓弛心中一动,大赞藏剑机敏,这种说法既不违背左明的话,又可以阻止北氏兄弟伤害斩风。
  北翎为人阴险,见藏剑横立面前,摆出一副誓不退让的架式,气势咄咄逼人,知道他一心想保全斩风,硬闯不会有好结果,左明也不会出手相助,于是后退一步,朝着左明躬身一礼,问道:“请大人做主。”
  左明暗暗一笑,北翎的阴险果然不假,随手一推,就把问题推到自己头上,借自己的力量对付,然而他非但没有怪责,反而更加欣赏北翎,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类有手段的人。
  但斩风不能不杀,藏剑以青云阁的命运维护他,可见斩风在他心中的地位,左明想到此处,含笑又道:“藏剑说的对,这是青云阁的地盘,不能让他为难,这样吧,派人去把那小子带出来。”
  弓弛见他眼中藏着杀气,知道再推托会惹恼他,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心念一转,换上笑颜:“我下去看看。”
  地牢像往常一样平静,脚步声传得很远。
  沙沙……沙沙……
  弓弛走得很慢,边走边琢磨着如何拖延时间,等到斩风苏醒。
  牢房内很平静,两女都坐在床上,背靠石壁,双目紧闭,一看就知道在修炼。
  “弓……大哥!”流千雪首先睁开眼睛,虽然知道一定是弓弛,还是有些惊慌,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才放心,怯生生地问道:“有甚么事吗?你的脸色不好。”
  弓弛守护了这么天,心中早已倾向三人,想着带两女出去,后果难以预料,心里一阵不安,脸色一沉,轻叹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砚冰颤了一下,睁开眼睛,惊问道:“是不是要动手了?”
  “嗯!左明刚回来,要我把斩风兄弟带出去。”
  弓弛紧皱眉头,斩风和流千雪风落入左明手中,都不会有好下场,一个与北氏兄弟有仇,另一个长得太美,即使左明放心,好色的北权也绝不会放过。
  “甚么!”
  二女同声惊呼,随即跳了起来,摆出一阵拼死应战的架式。
  弓弛见两人把目标对向自己,苦笑着道:“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把你们献出去,何况斩风兄弟还没有醒来。”
  “风!”流千雪又惊又怕,无力地望着被紫蓝光芒包围的斩风,哀声唤道:“快醒醒!不能再睡了,不然就没命了。”
  “可惜他一直昏迷,身体又无法搬动,不然早就可以离开了。”弓弛无奈地苦笑。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砚冰忘记了害怕,再次显露出夜鹰团团长的气势,“弓老大,你也该选择了吧?”
  弓弛凝望着她道:“砚团长,你要我们完全反抗?”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牢中。
    
第六集 元神分离 第六章 虚幻空间
  白影被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包裹住,像是罩着一层白衣,看不清面容,只是传出了咯咯的阴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就像两根骨头在磨擦,刺耳难听,吓得流千雪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甚么人?”
  弓弛和流千雪一起闪到石床边,用身子挡住斩风,唯有砚冰目瞪口呆地望着白影。
  “师……叔!”
  弓弛和流千雪被这声称呼吓了一跳,都转头望着她。
  “咯咯!”白影又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阴阴地道:“你还认得出我,不错,不错!”
  砚冰吓得不敢直视,垂着头颤声问道:“您来干甚么?”
  “咯咯,你见过他,不会不知道我为甚么来吧?”
  “他是您派来的?”砚冰猛地一惊。
  弓弛和流千雪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唯有从语气中感受两人的关系。
  白影冷冷地道:“这不是你要问的问题,让开,我要收拾这小子。”
  “不行!”原本处于恐惧中的砚冰突然爆发了,充满勇气地大声尖叫道:“这是我唯一的亲人,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一根头发也不可以!”
  “亲人?”白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另有打算,想不到竟是为了这种无谓的理由,简直不知所谓,还不给我让开。”
  砚冰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神态异常坚定,目光尽藏执着,凛然道:“亲人是无可替代的,不是无谓的理由,就算为此死了也值得,师叔,他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何必一定要取他性命?”
  一席话说得流千雪热泪盈眶,想不到手段狠毒、性格冷漠的砚冰,竟然说出这种感人肺腑的话,而且神色间没有半点犹豫,可见话中含意正是心中所想,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激动地道:“姐姐,说得真好。”
  弓弛突然感到全身的热血沸腾了,即使实力不济,也断不容许对方得逞,冷冷地望着白影道:“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现在绝不容许你接近石床半步。”
  “给我滚开!”白影懒得与他多费唇舌,身上的白光轻轻一抖,随即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弓弛双手挡面,却感觉到身子被一种无形力量抓住了,身上向提起,然后被狠狠地摔出了牢房。
  流千雪看呆了,虽然没有见识弓弛的身手,但见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吓得面无血色。
  砚冰早就知道实力上的差距,想出手相助,但白影来势太快,心念刚动,人已被扔出了牢房,虽然事出突然,但堂堂沧浪社主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白影冷笑道:“小冰,我的实力你应该知道,别自讨苦吃。”他转头望向床上的斩风,身子突然急颤,惊呼道:“这是甚么力量……”
  “不许动他!”流千雪挡在他前面大声娇斥。
  “滚!”白影又甩出一道白光。
  这次砚冰早有准备,拉着流千雪往怀里一带,闪过了攻击,白光贴着流千雪腰间滑出,直扑斩风。
  二女惊魂刚定,见到此景几乎吓晕了。
  白光冲到了斩风胸前,与裹在身上的紫蓝光相触,就像是一勺油泼入火焰,随之发出一声巨响。
  白影惊呆了,愣愣地望着安然无事的斩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一击虽然未尽全力,但也是致命一击,没想到没有半点效果。
  流千雪和砚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庆幸斩风拥有强大的自卫能力。
  “可恶!”
  白影被完全激怒了,身上的白光像火焰般往上烧,白光一闪,出现在斩风的上空,接着全身化成一团白蒙蒙的光体,猛地向下撞去。
  “不要!”
  流千雪不顾一切地放出一股绿光,这是她最强的道术--神愈,一定时间内有自愈的功能,盼望着能帮斩风抵挡片刻。
  绿光没有像白光一样被弹开,而是化成一道绿气,被斩风的身躯吸入。
  如果单论力量,流千雪的神愈远远比不上力量种子,但这小小的力量,却成为了斗争的引诱品,紫和蓝都希望吸收草绿色的能量,从而壮大自己,压倒对方。
  红白相间的元神一直被围攻着,绿色护壁就要被破解,斩风正感忧心忡忡,突见新的绿光涌进来,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去。
  紫力种子和蓝力种子却比他快了一步,没等他动身,绿色光芒已被吞噬干净,顷刻间,两种力量经受了巨大的刺激,光芒如同天上的太阳般夺目耀眼,化形为元神的斩风,感觉强大的压迫感,红白光芒随之向后急退。
  好厉害!到底是谁在施术?噫!好像是阿雪的道术,难道她在施术助我?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甜蜜,但见紫光蓝光更加强大,又是一阵苦笑。
  紫和蓝并不满足,它们已经被元神激起了斗志,一心要吞噬元神。
  灰色气流幕越来越近,但斩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反击,力量相差太大了,就像是一个小童要面对力量突然膨胀十倍的野兽,任何还击似乎都无济于事。
  两颗力量种子已经失去原有的温顺,变成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要吞噬元神,只要元神消失,他就会变成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望向那幅巨大的灰色气流幕,海滔般滚动的气流异常恐怖,别说接近,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心惊胆颤、裹足不前,那里可能是死亡之所,可能是痛苦之所,所有能想到的恐怖场面,都可能与灰色气流有关。
  心神忽然一阵触动,与其让力量种子吞没自身,不如冒险试一试,也许灰色气流的后面是美妙的新世界。
  两股力量发现了他的企图,尝试着把他推离灰色气流幕,但距离太近了,当光芒和灰色气流带相触时,原本平和的流状物突然窜动起,巨大的气流旋向触碰地点挤去,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气浪,就像在是沸腾的油里扔下了一根火把,瞬间点着。
  蓝和紫再也无法甩脱气流,被自己的光芒拖向灰色气流幕,为了自身的安全,它们不约而同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希望摆脱束縳,两种力量相互牵引,竟在气流幕上打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围攻骤然解除,元神安全了,静静停在空间中。
  望着光芒渐弱的力量种子,斩风忽然觉得有些不舍,正是这两颗力量种子帮助他学会了冥神之眼,又为他打败仙士,取得回到人界的机会,虽然遇过危机,但没有这两颗力量种子,未来的计画都会成为泡影,因此他想救它们。
  意念刚动,红白交织的光芒从元神上涌出,直扑两颗力量种子,就像伸出两只手去救两个遇溺的顽童。
  紫和蓝也突然绽放光芒,汇合元神的力量一起冲击着灰色气流幕,黑洞越来越大,而且随着周边的气流一起旋转,竟然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看着力量种子渐渐脱离灰色气流幕,斩风心中正感高兴,没想到黑洞的吸力突然增强,将元神和力量种子同时吸了进去。
  牢房中,白影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产生效果,无奈之下,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望着白影闪走,弓弛才硬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摔痛彻心扉,整个右肩被利器扫过,血肉模糊,伤口处却是一片焦黑,还发出阵阵恶臭,就像尸体腐臭。
  砚冰和流千雪好不容易撑到白影离去,但心里却无法平静,都清楚白影的离去,代表着左明的到来。
  砚冰见斩风有自我防护能力,心中大安,走上去扶着弓弛。
  “斩风兄弟怎么样?”弓弛痛得满头大汗,五官都有些扭曲,声音更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十分沙哑。
  “弓大哥!”流千雪见他右肩披血,还有恶臭发出,连忙抢上扶住他,眼中尽是感激之色,“我帮你治。”
  “我来吧!”砚冰不安地瞥了一眼斩风,然后走到弓弛身边,右掌心飘出一团鸡蛋大小的血泡,轻轻地按在焦黑的伤口处。
  “恶唔……”弓弛只觉得右肩头像是被钝器切开似的,几乎痛晕过去,但一痛之后,肩头立即轻松了许多,抹了抹满额的汗水,赞叹道:“果然师出同门,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这条小命可不保了。”
  砚冰见伤口的焦黑和恶臭都消退了,转头对流千雪道:“这种伤你来治,我去看看他。”
  “嗯!”流千雪接手为弓弛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弓弛轻松了许多,长吐了口气,皱着眉道:“斩风这个样子不知道甚么时候能醒,左明恐怕随时都会出现在这里。”
  流千雪嫣然一笑,信心十足地道:“风有神力保护,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弓弛点点头,目光又锁定在两人身上,忧心不减,叹道:“左明的目标不只是他,你们两个只怕都逃不过,砚姑娘,那人真是你的师叔吗?”
  “嗯!”
  砚冰背靠石壁,抬头仰望屋顶,想把眼神中的无助感收藏起来,自从白影出现,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能不能请他帮忙?”
  “他不可能帮我。”砚冰苦笑着,摇了摇头。
  “噫!风……身上光不见了。”
  流千雪的惊呼震动了两人,甩头望去,果然发现斩风身上的紫光和蓝光突然消失了,大惊失色,连忙冲到床上,却见斩风依然双目紧闭,意态轻舒,似乎在睡觉,唯一不同的就是眉尖有一个红白相间的小圆点。
  “噫!这东西会动!”弓弛又惊呼了一声。
  砚女和流千雪仔细观察,果然发现红白相间的小圆点,在眉尖和鼻头之间上下移动,有时快,有时慢,就像是藏着一个活物。
  流千雪紧张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弓弛托着腮想了片刻,又观察几眼,神色稍定,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修炼有了成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室外传来,三人吓了一跳,惊慌地甩头望去,藏剑的身影首先出现在眼中,三人刚刚放松,左明便出现在藏剑的身后,旁边还有那个白影。
  藏剑见弓弛满肩都是血,急忙冲到他身边,用眼色询问他的伤势。
  弓弛摇了摇头,又用责问的目光望着他。
  藏剑有些无奈,他几乎是被押着下来,白影力量强大,根本不容他有半点反抗。
  左明冷冷地扫了一眼,瞥见斩风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与白影说的大不一样,不禁有些诧异,盯着砚冰问道:“砚冰,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已无路可退,砚冰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神色镇定,淡淡地回应道:“没甚么,只是在修炼时受了伤,现在没有知觉。”
  白影感到十分诧异,却没有再出手,静静站在屋角,等待左明的举动。
  左明走到床边细细地打量,斩风的模样迷惑了他,回头望了白影一眼,微微有些怀疑,但斩风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高,因此不再理会,把目光移到流千雪的身上,细细地打量着这位美人。
  流千雪蜷缩在斩风身侧,此时遁术无效,道术也只能治病,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生死全在这些人的手里,一颗心就像孤独的小船,无助地飘浮在海上。
  左明的目光扫视着她每一寸身躯,越看越觉得美丽动人,满意地点点头,赞道:“好一个绝色美人,想不到道士之中也有这种货色,修道实在太可惜了。”
  在逼视的目光前,流千雪几乎感觉到自己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着,浑身上下毛骨悚然,心里更是慌乱,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着斩风的手臂,想从他那里得到安全感,心中默默念道:“风,快醒醒!”
  砚冰挡在她的前面,冷冷地问道:“左大人,你要干甚么?”
  左明白眼一翻,厉色喝斥道:“别忘了你的身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怎么做。”
  “我……我只想问问为甚么要抓他们?”砚冰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心颤肉跳,但她还是硬挺了下来。
  左明冷冷地笑道:“这是我的事,你师叔也在这里,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何况你的旧账还没算呢!单一个反抗上令的罪名,就足以治你重罪。”
  弓弛抢在床前,淡淡地道:“左大人,这人似乎与你无关,何必在意一个青年?”
  此时,北氏兄弟也来到地牢,刚踏入牢房,两人就被流千雪怯弱的美态惊呆了,惊为天人。
  北权最好女色,见到这种少见的美人自然是心动神摇,嘴巴大张着,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流,贪婪淫邪的眼光直勾勾盯着流千雪,狠不得用眼光撕开那身衣服。
  北翎虽然没有他弟弟好色,但山贼出身的他也不是禁欲者,面对像流千雪这样的绝色少女,砰然心动,也想占为己有,只是左明在前,不敢贸然行动,眼睛却一直扫视着流千雪的身上。
  流千雪就像是被卷入狼群的小羔羊,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她只会治疗术,虽然修炼得极为高明,但治疗只能治伤,不能救命,而遁术也逃不过左明的要胁。
  弓弛和藏剑都留意到北氏兄弟的反应,心中极为不屑,但他们并没有任何理由保护流千雪,毕竟道官是他们的共同敌人,出手救一名道官会惹来非议,只是不忍心这么一个纯真的少女,落入这些色鬼手里。
  由于斩风昏迷,人们渐渐忽视他的存在,而流千雪成为聚焦的重心,北氏兄弟的贪婪好色,左明的利用,砚冰的不安,藏剑的不屑,弓弛的为难,为狭小的牢房营造出一种古怪的气氛。
  面对北氏兄弟像狼一样贪焚的目光,流千雪的心里越来越慌张,在古树镇时,有道师的身分保护,没有人敢对她有丝毫不敬,但面前的人都是道官的敌人,没有人理会道师的身分,除了杀戮,只有污辱。
  她吓得脸色惨白,一直往床角缩,两只白嫩的手拼命摇动斩风的身躯,希望心上人还能像以往那样保护自己。
  砚冰也是女人,看不惯北氏兄弟的嘴脸,护在床边冷冷地道:“人还在青云阁寨内,你们两个出去等,免弄脏了地方。”
  北翎阴阴一笑,反唇相讥道:“砚团长,你也是阶下之囚,左大人面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左明不愿浪费时间,淡淡地道:“这道官我带下山,砚冰,你也跟我下山,看在尊士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要带领夜鹰团为我效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要!”流千雪大声惊叫了起来,抱着斩风没有知觉的身躯,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眼神充满了恐惧。
  北翎兄弟都很失望,如此一位绝世美人落在左明手里,想占为己有,只怕是难比登天。
  为表现自己的度量和忠心,北权一声狞笑,突然跃向流千雪,“小美人,要不要由不得你了。”
  “住手!”弓弛和砚冰两人焦急万分,但身子刚动,白影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飘动的光芒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乱动。
  “风,再不苏醒,你的心上人就要被人抢走了!”砚冰除了默默祷告,根本不知道能做甚么。
  “放开我!快放开我。”流千雪拼命地挥动双手,反抗北权的淫爪,脸上早已沾满泪痕,无助和绝望的目光,让人看着心酸。
  然而在北氏兄弟和左明的眼中,这种挣扎却又透射出另一种美貌,更是诱人,因此无论流千雪如何哭叫,都无济于事。
  “抓住了!”北权没有施展力量,而是像猫戏老鼠似的逗弄了一阵,享受美人惊慌时的美态,待流千雪力乏,才突然抓住她的双手。
  双手被抓,流千雪彻底绝望了,心中禁受不住恐惧,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左明见藏剑和弓弛都有愤恨之色,心里明白,微笑道:“你们是不是把她的身分给忘了?她是道官,是你们的仇人,杀了也不可惜,何况我还没打算杀她。”
  藏剑和弓弛面面相觑,左明说的没有错,对付道官的确不必计较手法,只是欺负一名弱女子,实在不是甚么光明的手段。
  左明洋洋得意地盯着流千雪,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清丽无双的美人,虽然美色动人,但他更喜欢权力,而美人是争夺权力的重要工具之一。
  突然,一丝异常跳入脑海,心神为之一颤,他皱了皱眉,与白影对视一眼,突然一起消失在空气之中。
  变化只在一刹那间,当周围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身躯高速闪过,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
  被吸入黑洞的元神和力量种子,经过一段黑色的时光,不知多久,一个新天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个雾气蒙蒙的地方,不像之前那样昏暗,四处流动着白色气流,旋转翻飞,飘起落下,使斩风想起了仙界的景象。
  突然,他发现力量种子变小,光芒也不像原来那样刺眼,以为是被气流幕吸去了力量,但当仔细观察,赫然发现情况并非如此,不是力量种子减弱,而是元神强大了许多倍。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点也不明白,事情太古怪了,平生所学,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是觉得元神和力量种子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但这个新境界叫甚么名字,有甚么作用,都不得而知。
  力量种子再也不敢向元神挑衅,就像两只小猫,乖乖地伏在元神身边,不敢有半点反抗。
  斩风尝试着叫唤紫和蓝,两颗力量种子果然很听话,随着他在新天地里来回畅游,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流千雪柔嫩的娇躯被人拖着,心里像是炸开似的,怒气翻涌,不加思索向北权挥出拳头。
  两颗力量种子被他催动,各自凝在左右掌心,所发出的力量不是北权所能抵挡的,两道带着微光的气流,瞬间将北权送上了石壁,整个脑袋瞬间被挤扁了,血肉模糊,粘在石壁上一动不动,当场死于非命。
  “斩风!”
  石牢内响起了几声惊叫,叫声中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激动。
  “阿雪!”
  斩风抱着昏厥的流千雪坐了起来,怒火凝结的目光狠狠地扫视着屋内,北翎已经逃之夭夭,室内只剩下三人,因此迎接他的,都是惊喜的目光,使他的怒火渐渐缓和。
  “你终于醒啦!”
  砚冰见他冷漠依然,一切无恙,又惊又喜,竟有扑入他怀中痛哭的感觉,但一切都压住了,含笑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摇了摇头,温柔地把流千雪放在石床,又摸了摸她的鼻息,察觉安然无恙后,忧心渐去,回头望着砚冰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砚冰面有愧色,低下头轻声应道:“左明要抓你们。”
  “找死!”杀气如暴风般从斩风的眼中吹出。
  这一刻,他才感觉身体的变化,以前的力量都是藏在心神中,但此刻却大为不同,强大的力量化成气流,在血液中、经络中、五脏内、皮肤下不断流动起伏,使全身都被力量流包裹着,而两颗力量种子也听话了,乖乖地附在元神旁,任由他移动。
  室内的人却有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个人的杀气再强烈,也只是无形的气势,但刚才的一瞬间,三人明显感觉到一股藏着烈寒的气流,从身边呼啸而过,浑身上下寒毛倒竖,心中莫名其妙的产生一股惧意。
  往墙上望去,原本已经被压扁的北权,竟然被巨大的力量崁入石壁,一层白霜结满背部,再加上被凝固的鲜血斑迹,就像是天生的化石一般,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三人几乎认为这是一件浮雕作品。
  惊讶的人也包括斩风本身,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但三人的表情和墙上的北权,都使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变了。
  我没有动手?为甚么却像是动手了呢?
  带着满腹怀疑,斩风开始检查身体,结果却令他大为震惊,力量竟随着杀气释放出体外,形成有效的攻击,心中一动,自忖道:“难道冥神之眼的力量化虚为实,产生了实体攻击的效果?嗯,一定是这样,否则不会有这种情况,这种杀气流一定是冥神之眼的进化,就叫它冥杀气吧!”
  “这……这是甚么力量!”
  弓弛惊得脸色发白,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尸体,触手冰凉,竟真有寒霜凝结,手抖的更加厉害,不可置信地回头凝望斩风,一个眼神竟然也能杀人,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的气魄,心潮如巨浪倾天般澎湃汹涌,脑海中也只有一个字--“服”!
  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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