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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魔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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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紫柔一听,便又低头细细地看着手上浮悬的奈何珠:“你是说,这个奈何珠就是已经被打开的空间通道?”

  瑶玑摇了摇头:“不!奈何珠除了是拉开空间障壁的关键之外,还是现在空间状态的指标,从现在珠身的情形看来,这个空间通道已被打开,但是却又被飞龙的神念给暂时封住了……”

  紫柔有点震惊地说道:“你是说,这层紫红的薄气,就是来自飞龙联主?难怪我一醒来,最先感觉到的,不是这黑沉沉的珠身,而是这层薄薄的紫红……”

  瑶玑点了点头:“看来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只是这么一来,事情就有些不妙了……”

  紫柔望向手中奈何珠的眼神,流露出一种浓浓的温柔,后来听到瑶玑凝重的语气,才稍微收回目光:“怎么不妙?”

  瑶玑叹了口气:“启动空间通道的钥匙,虽然有两个,一是奈何珠,一是启元使者,但真正引发三界混乱的空间通道出现,却必定是本来空间障壁就是最薄的四界柱!这个奈何珠和启元使者,就像是点火的引信而已,真正造成火药爆开的地点,却是在四界柱那里……”

  紫柔听得有些心惊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四界柱那儿已经出现了空间通道吗?”

  没想到瑶玑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之间必然是会出现一些波动的,只是后来空间通道被飞龙的神念力量又给封了回去,所以四界柱的空间通道必然是无法完全出现的,只是现在实际的情形,我也很难定,必须要去亲眼瞧瞧才会明白的……”

  说到这里,瑶玑立即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样推论起来,现在的角魔魈和阿镰摩,必然是前去四界柱看看那边的空间状态的……如果那里也和这边一样,空间通道都暂时又封了回去,那么角魔魈和阿镰摩,必然就会开始追寻这个奈何珠了……唉!面对妖魔界的怪物,我们真人界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几乎可以说是连自保都很困难……如果飞龙蛟魔未被角魔魈暗算,说不定还能够和它们一拼。”

  紫柔闻言,便即说道:“瑶玑姊说得对,飞龙蛟魔他们既能破开空间,必定是比妖魔们要强多了,至少妖魔们自己是做不到的……”

  瑶玑摇了摇头:“我看这推论恐怕没这么简单,以巨棒击打一张软蓬,很难将软蓬打裂,出现破洞,但是一根细针,却能轻易地刺破软蓬,这细针却是无法和巨棒相抗的。飞龙蛟魔的透空大神念术,能够拉开空间障壁,是因为他们的异界特质,就像尖针一样,能做的事恰恰是巨棒所难以做到的。因此妖魔界的阿罗喉魔王,和天人界的玉虚天王,就算巨棒的力量再大,也很难像细针那般能对软蓬着力,并不一定就代表透空大神念术便是绝对无敌的力量。这一点可以从蛟魔再强,依旧是被角魔魈一刀裂体的结果看得出来;飞龙功力再高,也在让你们复生之后,元神俱灭……”

  紫柔听到这里,又低头以温柔的眼光盯视了手上的奈何珠一眼,轻轻地说道:“照瑶玑姊的说法,飞龙联主毁身灭神,替我们复生之后,就以最后的力量,将这个异变空间给封了回去?所以奈何珠外面的那层薄气,等于就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存在了?”

  瑶玑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紫柔于是叹了口气:“那么我紫柔从今以后,必定始终伴着此珠,至死方休……”

  瑶玑心中也暗暗一叹,果然紫柔选择了这种最危险的方式:“紫柔妹子,你这样的心意我当然觉得很感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四界柱的空间通道和这里一样被封了回去,角魔魈、阿镰摩,还有其他一些在四界柱空间异变出现时,也跨空而来的魔物,必然会纠集前来,寻找此珠……那时……那时……你……”

  紫柔回眼望了瑶玑一会儿:“它们一定会找来吗?”

  瑶玑点了点头:“从之前角魔魈和阿镰摩对空间收缩时的快速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它们这些妖魔界的怪物,显然对空间的波动非常敏感。以现在而言,奈何珠眼前的状态,肯定是和其他的空间状态不大一样,虽不能确定妖魔们能不能以感应察出奈何珠的位置,但如果不幸真的可以,你就等于是在夜里在身上带着一个发光的火把,角魔魈和阿镰摩都会追着你而来……那种危险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紫柔微微一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角魔魈可以在极远的地方,或甚至是无远弗届地察觉出奈何珠的波动特征,我不将它带在身上,又该怎么办?难道丢在这儿吗?亦或是交给瑶玑姊,让它们寻线去杀瑶玑姊?”

  瑶玑也不禁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奈何珠是一切异变的源头之一,如果角魔魈和阿镰摩,真的可以敏锐地察觉出奈何珠的位置,那么显然这个奈何珠马上就变成了一个引魔的要命烫手山芋。

  虽然瑶玑没有甚么明确的证据,支持角魔魈可以察觉奈何珠的位置,但是自从看到奈何珠现在所呈现出来的怪异变化之后,不知怎地,瑶玑直觉地就认为绝对是这样的。

  不管奈何珠藏在哪里,角魔魈和阿镰摩都可以立刻察觉出奈何珠那种空间波动缩小得不足一拳的特殊状态。

  它们必定会像鲨鱼那般,就算藏得再远,藏得再隐秘,它们也会紧追而至,将所有的生命毁灭之后,掠夺而去。

  这个奈何珠显然是在角魔魈和阿镰摩急速前往四界柱之后,才化实成形的,否则角魔魈和阿镰摩,不会空放此珠而去。

  瑶玑也非常清楚地知道,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形,就是四界柱的空间通道还没完全出现,就像这里一样地被封了回去,角魔魈和阿镰摩之所以会这么急地赶去,除了确定四界柱的状态外,最有可能的还是要集结在异变出现的那短短数息中,跨界而来的妖魔同伴们。

  妖魔界擅长争战,既然它们能够跨空而来,那么天间的修罗天人们,应该也很有可能趁此出现。

  妖魔界的妖魔既擅争战,瑶玑也是一位深知兵法战理的人,当然明白战力分散跨入一个敌对的势力时,最首要的事,就是“集结”。

  妖魔界如此慎重地作出集结战力的动作,显然对象根本就不是它们完全没有放在眼中,也根本没有这个力量和它们对抗的“真人界”。

  角魔魈和阿镰摩的对象,很明显的是针对同样也有可能跨空而来的天间“修罗天人”!

  这样的推论是绝对合理的,而且瑶玑几乎也可以从角魔魈和阿镰摩的行为中,找到这项推论的支持点。

  因此,严格地说,如果四界柱的空间异变,真的又被封了回去,那么打开空间之门,两重钥匙之一的奈何珠,立即就变成妖魔们和天人修罗所同时要追寻的重要关键!

  妖魔们会以此珠,试着能否重开空间通道。

  天人修罗们也必定会搜寻此珠,并且尝试着将之毁灭,让两重门户永远关闭。

  因此紫柔带着这么个烫手山芋,不但妖魔们会感应追寻,连天人们也必然会随蹑而至。

  以紫柔对此珠的执着与珍惜,别说妖魔了,恐怕她和天人们的冲突都很难避免。

  瑶玑的思维细腻,转眼间已经差不多能猜得出,紫柔带着此珠,前途必然多舛。

  但是瑶玑也清楚地知道,此珠现在也绝对不适合由她带回。

  各正派已经按照之前的退守计划,撤隐于一叶岭,如果她将此珠带回,势必等于暴露了正派隐藏的位置,为这些正派们带来极大的危险。

  这是瑶玑绝对不能造成的结果!

  甚至本来她预备带着紫柔回去一叶岭的打算,都因为奈何珠的出现,而必须重作评估。

  当瑶玑还在考虑着怎么安置紫柔,才是最恰当的方式时,紫柔突然以一种很柔和的,好像很了解瑶玑在想甚么的语气说道:“瑶玑姊不用这么费心了,我不但不打算躲起来,甚至还要主动去找角魔魈!”

  瑶玑听得心中一惊:“去找角魔魈?”

  紫柔将手掌收拢,奈何珠立即缩进了她的袖中,同时微笑地点了点头,动作虽然轻,但是那种坚定的态度却让人很明显地感受得到:“是的,不管他到底是飞龙联主,还是蛟头魔人,亦或两者皆是,最后将他杀死的,都是这个角魔魈。我一定要去找它,无论是为自己或是为真人界,毁身送命,也要置其于死地!”

  瑶玑早就猜得出紫柔的心意,于是便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紫柔还没回答,艳嫣的声音忽然就从紫柔的身后传了过来:“不但大姊要去,我们也都要去!”

  紫柔则是微转过头地说道:“早知道会和瑶玑姊谈这么多,就不让你们太早醒来……”

  云梦等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艳嫣只是一嘟嘴地说道:“大姊,如要为他报仇,可不能只有你去,落下了我们……”

  紫柔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去……”

  艳嫣一听,立刻就眉开眼笑地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咱们四姊妹生同生,死同死,大姊不会丢下我们的……”

  紫柔又道:“我也没说你们可以就这样跟着我去……”

  艳嫣有点愣住了。

  紫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接着说道:“你们功力不如我,追角魔魈我自己去最快,你们先回派里,将派中弟子完全撤离。角魔魈既然是由孽龙所化,那么我们原先所订的紧急避难地点,恐怕已无安全可言,派里的人多,你们可以分别召集带领,我请瑶玑姊姊帮个忙,让派里的人到她那儿去避避难,等你们都安顿好了,再来找我。我只盯着角魔魈,你们还没来之前,我绝不先动手!这样你们总可以放心了吧?”

  紫柔的这番话,巧妙无比。

  她先以功力的差距,让艳嫣等人想不承认也不行,然后再以宗派的安危重任交付给三人,也同样使得三人想拒绝也不成。最后再以“你们还没来之前,我绝不先动手”的承诺,让全心信任大姊的三人,能够安心分开办事。

  因此云梦、玄霜和艳嫣三人,彼此互相望了一眼,只得很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

  “大姊,你可不能骗我们哪……我们还没到时,你可不能先动手……”艳嫣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这么一句。

  “放心吧!你们还没来时,我绝对不先动手!”紫柔微微含笑地说着,随即又转头对着瑶玑道:“瑶玑姊姊能答应小妹这个请求吗?”

  瑶玑的心思敏锐的程度,已属最顶尖的人物,紫柔的这一番话说出来,背后的含意其实绝非表面这般。

  从她的话中,瑶玑马上就判断出了云梦等人从神志飘匆中清醒过来的大略时间。

  因为紫柔会这么说,显然云梦等人说话前只是初醒,并没有听到自己在之前说明角魔魈很可能有感应奈何珠状态的能力这一段。

  她绝对不先动手?

  以角魔魈和阿镰摩的感应力量,紫柔一接近,恐怕它们就已经包围而来了,何须等到紫柔“先动手”?

  紫柔此去,无异自寻死路!

  她在这个时候会这么请求,等于就是要瑶玑暂时别将她真正的意思说出来,成全她这几乎是等于自杀的复仇之举。

  瑶玑还正在考虑着,紫柔又已经轻轻地补充着说道:“空间门户,就请瑶玑姊无须担心了。在还没有甚么足够抵挡妖魔界的力量出现前,放在哪里都是危险的。而如果情况有了转机,只要我还可以,就一定请你保管……如果已无他法,我也会尽力毁去!这恐伯已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瑶玑当然知道紫柔说这话的意思,无奈之中,只好点了点头。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回到一叶岭,建立起连络的管道,同时也尽快地寻找是否有天人像妖魔这般跨空而来,等到确定能够自保之后,再找紫柔带着奈何珠回来……

  只是瑶玑也明白,这种作法,实在绝非善策。

  如今希望的,只能祈求事情别变成这种最坏的结果了……

  当绿霓听到六神柱中,阴阳云妃跪祷的语意时,心里确实是吓了老大一跳。

  听她这么一说,传闻已成为天间修罗的“阴阳界主”,竟然已经趁着这一次的空间异变,从天间跨界而下,来到了这里?

  绿霓还正在这么想着,阴阳云妃跪地祈求的凄厉语音中,猛然一声霹雳轰然响来,差点震得绿霓站不住身子。

  绿霓本能地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棵暗红树干,想要稳住身形,却发现从手掌贴在树身上的动作里,感觉到从这棵大树入地的深根里,不停地传来一阵阵细密的怪异微震。

  这种微震,感觉起来,就好像是藏在地底下甚么方位,传来了非常深层的振动,而且透过了树身深入延展的根体,清楚地传了上来那般,给人一种连地底深层都起了震动,绝不是只有地皮在晃动的感觉。

  同时绿霓也清楚地看见了,那原本六支石柱,直插而入的滚滚云层,也在这时突然呼噜呼噜地翻腾了起来,而且不停地闪映出范围又广又宽的怪异光层,那种天地同晃的气势,连绿霓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异了起来……

  当空中滚云翻腾了好一会儿,也嗤哩叭啦地在云上频频闪出乍强乍暗的怪光之后,突然一声“叭”地闷响,飞云挤聚,居然出现了一个几乎遮满了半边天空,极其巨大的,难以想像的,但是却非常清晰而又秀丽的脸孔……

  这个由云气所组成的脸孔是那么样的巨大,以致于连绿霓在仰头上望之际,都还一下子没办法看出这张脸孔到底是长得甚么样子……

  闷响之后,绿霓突然又听到差点将她耳膜给震破的轰隆一声,紧接着就是哗啦哗啦地响成一团,听起来就像是无数颗巨石,同时由山坡上头滚下来那般,让人心中会很自然地产生一种,自己正在山坡下面,滚滚巨石即将由上直压而下的惊惶与不安……

  本来抬头正在观看空中流云组成那个秀丽面孔的绿霓,连忙就转眼望向发出轰隆哗啦巨响的方位,心中立即大骇!

  原本在她前方,是为太玄原始神魔洞最著名而且神秘,其粗数围,其高入云的六神柱,居然从云端相接处,叭叭叭叭地出现了无数条密密的裂缝,而且那种裂缝的线端,不停快速地往下方和六根柱体的表面蔓延。

  当那数以千条的裂纹,差不多达到整个柱身一半的距离时,猛地轰隆一响,好似自亘古就已经存在于这里的六神柱,竟然从上往下地整个轰然碎裂了开来……

  爆散的巨石碎片,令人意外地并没有掉落地面,砸得满地皆坑,而是宛如被一种甚么无形的力量所牵引那般,开始围着原来六神柱所在,现在已经碎开的位置,哗啦哗啦地飞绕了起来。其景况之难以想像,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绿霓所听到那种哗啦哗啦的滚石声,就是由这些围成了一个大圆形在不停飞绕的数千块巨石,彼此之间所不断磨擦相撞所产生出来的……

  由六神柱所碎成的这一团飞绕的石圈,每一块的大小,至少有绿霓半个身子那么大,总数量也至少有几千块。

  这么巨大的碎石,和这么繁多的数量,居然还有力量能够将之完全束在空中,下停地飞旋着,实在令人即便亲眼所见,也很难相信。

  巨大的轰隆哗啦声,不停地在空中回响着,阴阳云妃的声音,也是极其刺耳地尖喊着:“界主祖师……界主祖师……您老人家慈悲现形吧……您老人家从修罗界跨界出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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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随着阴阳云妃的尖喊,轰隆哗啦飞绕不停的巨石群,突然就像是被甚么给猛地吸入那般,齐齐往中央聚集,蓬蓬叭叭的巨石挤压声,更是让人耳膜听得受不了……

  数千块的巨石,转眼间在空中已经挤成了个大球!

  而且这些石块间的滚动,并没有停止,依旧是不停地往各方挤来挤去。

  这种挤滚,使得初具圆球形状的巨石群,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个圆球,反倒更像是个不停蠕动的黏团。

  巨石原本都是极其坚硬的物事,没想到数量一多,滚压一出,竟然让下方瞧得有些目瞪口呆的绿霓,在心中产生一种,这些巨石其实正在组合一种很柔软物事的奇特矛盾感觉。

  石团那种宛如蠕动的滚压持续着,慢慢竟然塑出了四支较长的分岐,看起来好似在依循着一种完全无法明了的原理,塑造着一种特定形状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绿霓终于瞧清楚空中的异象,那些石团是在凝聚成甚么形状了!

  那居然是一个人!

  一个身长几乎有十余丈,完全由巨石所组成的人像!

  然后绿霓又发现,那本来边缘并不切合的石群,居然在强大的挤压下,开始形成石块与石块之间的密接纹路。

  这种情形,实在是绿霓所无法想像,也不能理解如何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当这巨大的石人,外表因为愈趋密接,而变得越来越清晰时,绿霓终于更加地看清楚这些石块所挤成的人像,到底是甚么样子的了。

  可以说意外,但也可以说并不意外的,这个石巨人,居然是个女人!

  原本聚伸的四条柱形,就是这个女人的四肢,那种胸丰腰细的躯体,也越来越清楚了……

  当那四肢的形状愈趋清晰时,紧接着又是“叭”地一声亮响,有部份的石块蓬然外胀,本来绿霓还弄不清楚是下是又要形成甚么怪东西,后来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外胀石块虽然比较起挤成一团的主体,稀疏很多,但细加辨认之后,就会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有点像是躯体外着的衣衫形状……

  呼哩轰隆的飞旋声音震耳欲聋,本来已经觉得无法忍受的耳朵,突然又听见了惊天动地的轰然一响,那种强劲的气波,竟连绿霓这样的功力,都忍不住像是被甚么实际的力量所推那般,“咚”地一声往后坐倒在地。

  不但这声巨响宛如浪推,原本抬头上望的绿霓,眼中也立刻感觉到一片强亮,险些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一声巨响虽过,但是刺眼难睁的强光却是叭哩叭啦地猛亮了好一阵子,才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等到绿霓真元运布眼窍之上,滤遮强光,再次向空中望去时,她就见到了一幅让她震骇莫名的景象!

  空中原本是由数千块的巨石挤压而成的人像,竟然在放出这一阵强光闪耀的烈芒之后,变成了一个高度几近二十丈,气势之强厉,简直宛如女天神的威烈女仙!

  她的周身布满了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重重叠叠的紫色与红色的强光芒片,下断地周转飞洒,将举目望去的所有空间,都布满了交错闪映的紫红二光。

  她的身上,穿着一袭形式非常特殊,夹领结襟,流袖飞摆的巨大衣袍。而且特殊的是这袭飞袍,自中而切,分成左紫右红两色,极为显眼。

  她的秀眉长弯,灵目深眸,因为身躯巨大,看起来简直就像两潭紫红两色的湖水。鼻直唇菱,整个容貌给人一种秀健雅丽,睥睨群伦的威严气势。

  另外最让绿霓骇然的,是这位女神般的巨人,一张匀称的瓜子脸,脸色居然也和她身上所穿的那袭怪异衣袍一模一样,自中分成了左紫右红两种回然不同的颜色,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凭空透出一股强烈的悍然之气,让原本威严的气势,增添了许多峻厉!

  绿霓实在不能理解原本巨大的石块群,怎么一会儿就变成了这种模样,难道这位女天神真的是由石块所组成的?

  当她正在惊讶时,女天神巨大身躯的下方,跪祈不停的阴阳云妃,一见到她的身形出现在空中,立刻就磕头喊道:“界主祖师,您终于在人间现形驻世啦……弟子们的冤屈,请祖师作主伸复呀……”

  在绿霓讶然的惊视下,这位阴阳宗昔称“东方三第一”,已列天间修罗的“阴阳界主”,便即自空中开始缓缓下降,往地面落去。

  当这位身形巨大的阴阳界主,往下沉落的同时,绿霓立刻就发现她那原本高近二十丈的身躯,连同一片衣角微扬,就能把一个大汉给横掀出去的两色猎猎怪袍,都随着所在位置的下栘,不停地缩小着……

  等到阴阳界王的身形,正恰恰停在跪地的阴阳云把头顶上方时,她那骇人的尺寸,已是缩成了大约只比一般人高出两个头,虽然还是高大,但已不像之前那般惊人的高度。

  阴阳界主眼中流露出一种峻厉但又极为疼惜的眼神,凝视着跪在地上的阴阳云妃,秀唇轻动,传出了回音环环,但是颇为悦耳的脆脆语音道:“你这孩子,就是念念不忘要找裂天剑皇这个后生讨回公道……情之一字,确是难堪而又难堪……”

  阴阳云妃以首触地,语音颤颤地回道:“禀界主祖师,裂天剑皇始乱终弃,这样的人如令其安修稳练,更入上层,天下岂有公理?尤其他弃女抛爱,任其生死而不顾,更是让弟子立志奋发,必寻此仇……而且眼前紫柔她们已在正派的围击下丧生,连宗主神晶都落入了敌手……祖师,为弟子个人,为宗派命脉,请祖师开恩吧……”

  阴阳界王听见了阴阳云妃的哀哀婉求,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些蕴怒的模样,好一会儿方才又轻叹说道:“裂天剑派只偏一隅的阳烈质性,本来就是和我们阴阳宗的诀法相冲,裂天剑皇如果想要真正踏进修练堂奥,势必不能心诀稍移,注定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了。偏偏你又甚么人不爱,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甚圣你还不惜将本派‘龙凤合灵胎’的口诀传他,想要共蕴出修道灵胎……结果运道不成,反而落得连真人之质都没有,只能在俗世生灭……你的个性倔强,不愿随他进入裂天剑宗,一意留在法诀已经偏颇的阴阳宗,是很有志气。但为何又私授灵胎诀,想以骨肉之情牵拉其心?男女之情,原系一念,本来就很难说甚么对错的,你受了许久的心魔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阴阳云妃耳听阴阳界主浑脆的语意中,很有责备她以往作为的意思,只是以头触地,颤颤说道:“祖师慈悲,弟子借体复生,必定仅守承诺,不涉无辜,一了自身恩仇……可是弟子个人荣辱可止于此,宗派所受欺凌,却不能不讨……”

  阴阳界主沉沉地望着阴阳云妃好一会儿,终于叉叹了口气道:“好吧!既是这样,那么我就成全你吧……”

  阴阳云妃心中大喜,连连磕头谢道:“感谢祖师大恩,赐与弟子重生……”

  阴阳界主的话一说完,眼神终于从地上的阴阳云妃身上栘开,对着远方谨慎准备应变的绿霓望来……

  绿霓感受得到阴阳界王那两道眼神,烈烈宛如实物地对着自己望来,虽然她已经从阴阳云妃之前的话语中,知道此时跨界而来的阴阳界主,天间的修罗仙人,恐怕是不会对自己有甚么好打算,但是毕竟身为正派名修,礼敬之心不可免废,于是就在原地微微地斜剑示礼,态度可说不亢不卑,自然得体。

  “你是天池剑宗的弟子吗?”阴阳界主明明离现在绿霓的位置,更少也有四、五十丈远,但是她的语音,听起来就好像在绿霓的头顶上方一样。

  绿霓低头颔首,语气很恭敬地回答道:“禀界主前辈,弟子是天池仙剑宗,五色护剑里的绿霓。”

  “绿霓……绿霓……名儿很好听,道基也不错……”阴阳界王的语气突然由温和转为严肃:“那么绿霓,我转化元能,驻形而现,就是想亲自问问你,紫柔她们施法之时,是不是因为正派的拦阻,才因而法成丧命的?”

  绿霓心中暗叹一声,语气的恭敬依旧末变:“回前辈,确是如此……不过正派之所以会前往拦阻……”

  “这些已经不用你说了……”阴阳界主淡淡地将绿霓的话尾打断:“‘阴阳飞龙种胎大法’,始传于我,这里面的因缘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

  绿霓听到阴阳界主的话,只好闭上了嘴。

  “天间的天人们,一传讯于东界柱护宗,二传讯于真佛大罗浩然三派,三传讯于驻形永生宗,请其后续支援处置,以免疏漏。甚至冰风界天,天风三女里的睛风天女,还拼耗元能,隔界投形地和艳嫣作了接触……又怎么会弄成这般结果?”阴阳界主的态度显然已经变得有些峻厉了。

  绿霓听问,只得叹了口气回答说道:“正派诸位宗主们,派出了大肚、飞霞、四唯、及商请雪山神宫雪神女、太阳神谷一阳先生,与本宗同派高手,由四君子神居宗主挽梅神君领头,原是想以此十数名的一流高手,对付‘阴阳和合派’的四位二代弟子,应是绰有余裕的……不料……”

  绿霓说到这里,也有点接不下去了。

  阴阳界主听得只是轻轻一叹道:“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正派的那几个笨家伙顾虑不全了……以此而论,我的弟子阴阳云妃,将你视成仇人,你大概也没甚么话说了……”

  绿霓听阴阳界主这么一说,忍不住就反口辩道:“回界主,前辈打算以怎么样的立场对我绿霓,我既身为前项行动的一员,就愿意承担所有因此而出的恩怨……我们的思虑或有不周,但我们毕竟不是天间的修罗天人,只知道三间有危,倾力以赴而已,是毁是誉,在所不惜……后辈绿霓听界主语中的意思,也并不是非常反对我们阻止紫柔施法的行为,为何却又要以此仇心来对我们的这种护生之举?后辈斗胆,不大明白界主前辈既有后行,又何必当初留诀?”

  绿霓的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气势铮然,亮眼之中一片不屈之色。

  阴阳云妃立刻就从地上侧头怒道:“你们纠众结势,强压本派二代弟子,明明就已失却了正派的立场,居然还这么大声地质问我们?”

  绿霓转眼望了阴阳云妃一眼,只得叹了口气道:“我很抱歉紫柔宗主她们在这一役中丧失了生命,因为我们确实并没有要伤害她们的意思,只是想以力量强制使得她们施法失败而已……”

  阴阳云妃很阴沉地说道:“这样的说法并不能抹去紫柔她们因你们而死的事实……”

  绿霓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道:“我并不是要以这样的说法推却正派的疏失,云妃宗主如果一心想报仇,我绿霓碎身以当!”

  阴阳云圮嘿嘿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祖师……”

  阴阳界主轻轻摆手,阻止了阴阳云妃的话,利亮的双眼遥望绿霓:“‘阴阳飞龙种胎诀’,是我得道飞升时的感应所得,并没有想得太多,只知道这种奥妙到难以言喻的玄奇,怎么能不留一丝半爪,所以才留在你现在项下所挂的神晶之内。实际上连我对这个大法,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甚至连里面召来的到底是甚么东西,现在我都还并不能清楚地确定。只是天人界认为此法会有倾覆三间九界的危险,因此我对正派拦阻的行动,也觉得无可无不可,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阴阳云妃一听到阴阳界主的语气松动,不由得就连忙说道:“祖师……”

  阴阳界主凌厉的眼神扫了阴阳云妃一眼,让阴阳云妃连忙噤声低头,然后阴阳界主才又接着说道:“但是显然那几个蠢东西错占了形势,才会使得我阴阳宗的当代宗主紫柔和她的三位师妹,在这一役中尽皆丧命!”

  阴阳界主又停了一会儿,双眼凝注绿霓身上:“这么一来,我身为阴阳宗祖师,就不能不管了……原本空间层次的障壁固有难破,我也无法真正跨越鸿沟,偏偏在此之前,出现了一丝空隙,让我得以摄元而来。这种因缘,大概也注定了你们之前的疏失,必须要付出代价,所以我灭去你元神,将你的躯体转由阴阳云妃重生,大概你也没有甚么话说了吧?”

  绿霓听得心中一紧,只得无奈地说道:“前辈,各人有各人的着眼,各人也有各人的道理,既然前辈已经这么说了,绿霓绝不逃避,只是绿霓生性较强,绝对不会束手让自己元神尽灭,势必抵抗到底……所以要灭我元神,还请前辈得自己动手了……”

  她的话一说完,就集聚了全身的真元,准备豁命一拼!

  阴阳云妃到此时方才确定了祖师的心意,见到绿霓松身移剑,脚尖虚浮而起,显然就是一付等着要动手的模样,不由得不屑地说道:“绿霓仙子,但凭你这么一点技艺,竟然还想和祖师动手,岂下是太自不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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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0: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阴阳界主回头轻叱道:“你这孩子还不闭嘴?绿霓面对我,还能平心聚意,摒却一切,元气收聚,倾力准备一拼。既没有为自己多作辩解,坦然受难,更没有因为强敌等级差距,实在无法克服,而有一丝胆怯之状,其心盈然,专一明烈。既未失其厉,又能守其正,哪像你们后来这样地失之偏端?”

  阴阳云妃被阴阳界主这么一叱责,也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绿霓当然知道自己这时候面对的阴阳界主,是天间修罗级的金仙,自己十成十是很难幸免此劫了,因此所有的心意,都完全集中气机的聚集之上,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分心,因此只是淡淡地说道:“前辈评语,绿霓愧不敢当,只知道倾一己之力,尽投于无奈而已……请前辈赐教吧……”

  “无须心中不平,就像你所说的,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就是这样而已……”阴阳界主凝视绿霓的眼神,显得有些古怪:“所以还是你先出手吧!如果是由我开始,你恐怕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绿霓听到阴阳界王这么一说,知道事态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便即一领剑诀,重心后移,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绿霓就先出手了……”

  阴阳界主双手微负,点头说道:“你出招吧!也正好让我看看天池剑宗的艺业传承,是不是有甚么改变。”

  绿霓心中再不犹豫,轻叱一声,气机飞旋,脚底用力,纤纤身躯的掠进中,绿霓剑“呛”然出鞘。

  绿霓非常清楚地知道,今天所遇上的对头,恐怕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抵挡的了。

  因此她这出手的第一剑,已是完全不留任何余劲,周身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在这一剑之中。

  她这倾力一击,说实话,也只能算是尽力而为而已了。

  碧绿幽活的绿霓神剑,在从鞘中飞出之时,嗤然化成一片长达数丈的烈芒,照得周围一亮。

  在剑身“叭”地放出强芒之后的下一瞬间,突然剑身光明乍收,亮起来的感觉倏地一暗,给人一种发光的明珠,突然沉进了水里那般,乍亮即隐,神异非常。

  而当这种感觉在人们心中浮现时,才会有点愕然地发现,绿霓的整个身形,已经连人带剑地,冲近了阴阳界主的身侧。

  绿霓剑身反常地透出一种幽隐的暗影,呈现着一抹模糊的形状,剑尾开散,宛如穗尾带起的波波流气。

  绿霓一个纤薄的身影,就淡淡地隐于其中,给人一种完全随贴在后,没有丝毫重量的奇特感觉。

  绿霓这一剑,全力运起了天池剑宗的“心剑通玄”大法,周身气机由显转隐,绷张的剑力也在乍亮之后缩化成一抹模糊的轻淡,整个身子都融入了剑威之中,聚力一击,已是人剑合一。

  阴阳界主凝视的双眼紧望着飒然闪进的这一剑,点头赞道:“放机乍缩,掠尺成寸,神意引剑,剑心通玄……好剑法!”

  赞语的同时,右手轻挥,嘶然一声轻响,异象突生。

  当绿霓这一式“剑心通玄”的“掠尺成寸”特性,以一种可以让人暂时失去空间感的玄奥作用,摄近阴阳界主身边之时,那一抹模糊的绿影,已经距离凭空悬浮的阴阳界主不足两丈。

  然而就在阴阳界王右手轻挥之时,突然从绿霓化剑的身形侧面,嘶啦一声裂响,完全毫无征兆地卷现了一大片几乎有十几丈长的艳红光瀑!

  这层又长又厚的光瀑,感觉是如此的柔软,出现是如此的突兀,距离是如此的贴近,就好像是一大片舒软的红毯,猛古丁地从空中放卷出来,立刻就将绿霓整个连人带剑地给包住了!

  外力突来,绿霓的这一剑马上遇阻而放,叭哩叭啦地连连密响,本来模糊的那一抹绿影,陡地炸出了一大片扇形刺眼至极的强光烈芒。

  就在绿霓这一剑蕴力缩元猛然外爆的同时,已经卷合的柔软红色气层,也突然叭叭叭地出现了难以计数的薄红气层,嗤哩嗤啦地连连卷收,使得绿霓周身爆放的强光,陡然宛如被那层层收合的软布所遮一般,烈光倏暗。

  绿霓突然感觉自己紧然冲出的密集剑力气机,竟就像是被一重重的柔劲,那么准确地连连扣住,使得心中因为气出即挫,而禁不住地嗯眩了起来,大惊之下,敛诀转窍,一向扶抱在胸的左手,握住绿霓剑鞘,陡然侧刺而出,剑机偏移,鞘端立即莹然聚起精芒一点,身躯横展,倾力侧旋。

  “剑力受封,立即侧变,蕴气之长,确实很不错……”阴阳界主右手再挥,绿霓倾力想要脱出赤气软层包束的侧面,也像束住她剑锋爆力的重重软层那般,叭叭连响,出现了一层一层密密的红气连连而东。

  绿霓偏移的精芒立刻受到强大的阻力压缩,差点将剑鞘末端的那一点精芒给硬生生地挤进了剑鞘之内。

  阴阳界主的这一挤,使得绿霓在气机连挫下,险些就要头晕目眩了起来。

  绿霓强自镇定心神,缩剑收鞘,被浮气胀得通红的娇靥陡然变成一片煞白,一个纤长的身形,突然就像是会发出微光般,陡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就在本来化入剑意的身躯,突然清晰显现时,紧接著“叭”地一声轻响,绿霓的周身绿芒乍放,从体内射出了千百条长亮的炫光。

  “好绿霓,气机连挫七千五百层,竟还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运出天池宗“光裳大法”,果真不易……”

  阴阳界主长笑声中,左手一指倏出,直穿而去,一点宛如炸开的紫亮光雷轰然从指端爆出,对准周身绿芒连出的绿霓直压了过去。

  原本长放七、八尺的护身光裳,在紫雷轰来的侧面,被其刚烈的力量,直压得往内连缩,眨眼退尽,嘶啦一响,本来布满周身,宛如光裳的护气,被阴阳界主的这一指紫雷,破开一丝缝隙,露出了绿霓已经由白转青的上半身。

  “元神待灭,用你身躯!”阴阳界主轻叱一声,指力直入,对准绿霓天灵贯下!

  轰然开崩的紫气光雷,猛然暴缩,气敛声消中,瞬间缩化成一个细微至极的紫点,“嗤”地自绿霓头顶穿进。

  绿霓身躯微微一颤,光裳大法即刻倾崩,嗤啦嗤啦地由上自下地爆起一阵微闪,随即芒灭光消,露出了绿霓整个已经软瘫的身形。

  阴阳界主指力入顶,在绿霓天灵凹陷中,整个身体就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全失去了生气,就像个生命已空的软娃娃。

  一向不离身边,终生修练,都在其上的绿霓神剑,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退缩成原始的剑形,唰然往下坠落,“嗤”地插进地中,入土半剑,柄尾的绿穗微颤不停,显示出一种淡淡的失落。

  阴阳界主左指轻点绿霓顶门,虽然只是这样微微地接触着,但是偏就好像具有无比吸力那般,将绿霓那已经只像个空壳娃娃,软晃不停的身躯,紧紧地扣着。

  阴阳界王右手一挽,旁边的阴阳云妃周身突然嗤嗤啦啦地亮起了一重重一层层密密的红光气层,紧紧将阴阳云妃那薄影般的元神影像包束收住。

  那包住阴阳云妃周身的气罩,不停地挤压出巨大的缩力,将阴阳云妃元神的影像越缩越小……

  阴阳云妃元神被束,知道接下来祖师就要缩炼自己的元神,融进绿霓的肉身之中,便即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

  那重重包覆的红层越缩越小,但光度却越来越亮,最后缩成一点赤芒时,放出的强烈光尾已经几达数丈,其光色在纯净之中,隐然像是有甚么东西在滚动那般,神异之处,令人称奇。

  阴阳界主左指轻轻一抖,指下的绿霓身躯波动下“啪”地从周身放出了一大片紫色的强芒,其光度在感觉上比绿霓之前的“光裳大法”,还要强出三、四倍,顿时周围都陷进了阴阳界王左右两边的猛烈芒照之下,难以见物。

  阴阳界主娟秀的脸上,左右两边紫红双色,莹莹透出一层一层的连连腾动,轻喝一声,左右相合,紫红立即相接互连。

  缩成一丸的红芒,嗤然从上往下地贯入紫光烈放的绿霓身躯之中……

  阴阳云妃睁开眼睛时,怔仲了好一会儿,方才从眼中浮起了一丝清明,上下地检视了一下周身,才对着上方的阴阳界王“噗”地跪下,流泪叩头说道:“祖师大恩,弟子生受……”

  阴阳界主眼神凝望地注视了身躯是绿霓,但是元神已被其炼换的阴阳云妃一会儿,方才叹气说道:“藉仇人之身,了却恩怨,你这就去吧……谨记我的诫律!”

  阴阳云妃以首触地,低头说道:“谨遵祖师之诫,恩仇不及无辜。”

  说完阴阳云妃便即站起,走到绿霓神剑及其外鞘落地之处,拔起归鞘,却不像绿霓一向那样将剑斜抱在胸,而是轻系于腰下,等整束停当之后,才又回身对着阴阳界主磕头说道:“祖师,弟子这就去了……”

  在阴阳界主的颔首之中,阴阳云妃便即飞空直起,身形转眼没于云中……

  阴阳界主目送阴阳云妃离去之后,喟然轻叹:“你这孩子个性太激,希望你真的能够守住诺言……”

  言罢右手忽起,猛然呼哩哗啦一阵轻响,从她周身就像是变戏法般出现了数十块巨石,顷刻聚成一团,就像是在捏着甚么那般,来来回回不停地挤压着……

  滚石蠕滑中,渐渐现出了形状……

  阴阳界主拙指轻弹,劈哩叭啦地从石团上爆出一阵亮芒,石缝连接处,闪出一阵一阵的融接强光,接着便是周体同放,蓬然光消芒灭,竟就这么地在空中出现了一匹长脸竖耳,毛色宛然的白尾小母驴……

  阴阳界主浮身接近,左手轻轻在母驴的脑门上一拍,动作虽轻,但是手掌之中所放出的紫芒却是又强又亮,看得出在其手中,不断有甚么东西快速无比地,呼哩呼噜地,直直灌进驴头之中……

  这一层光气维持了大约喘口气的时间,但是快速而连续的闪光至少明灭了好几百次。

  阴阳界主左掌倏收,直灌进驴身之内的光气唰啦倏灭。

  被阴阳界主以石立术,幻形而成的那只小驴,眼睑在一阵轻颤下,巍巍地睁开了双眼……

  “杀我弟子,逼我宗派,我这么对你,也算是一种惩戒……”阴阳界主就像是在和一个人说话那般,对着那只驴儿说道:“你的修练精专纯一,也算是不错的了,可以想见你是一位尽心努力的人,我终究不忍就此灭你元神,藉石驻元,机缘怎么样,就看你的造化了吧……”

  她的话一说完,便即轻身跃上驴背,蓬然散起满天的紫红两光,瞬间连人带驴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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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一章 残花落泥

飞龙在使尽了最后一分的力量,为紫柔、云梦、玄霜艳嫣复生之后,就觉得自己的神识,随着肉身的崩散,已经无法维持着清醒意志,即刻就昏昏沉沉了起来……

  这时的飞龙,已经无法思虑,只能余留着一种淡淡的,朦朦的,很难掌握得清楚的模糊感觉……

  在这种隐约的感觉里,飞龙觉得自己突然像是没有了身躯那般,越缩越小,尺寸形体的观念离他越来越远……

  他觉得自己的周围突然愈变愈暗,就好像本来日正当中的日头,忽然加快了速度,往西边坠落那般,原本光亮的感觉,顷刻间就变得只剩下一片黑暗……

  说是一片黑暗也有点不对。飞龙虽然已经没有了视觉,但是在他的感觉中,却好像感觉得到四周的黑暗里,一直不断的有变化连续出现。

  他感觉得到,四周原本固定而且实际的世界,因为他的感觉正在快速地越变越小,越变越精细,以致于让他有一种固定的世界其实一点也不固定,密实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密实的怪异感受……

  在飞龙的感觉中,这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感应……

  在朦胧里,他忽地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东西……

  他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可是这种感受却让他觉得比眼睛看到的还要清楚千百倍……

  这是甚么?

  他不晓得这是甚么,怛是却好像又知道这是甚么……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飞龙的脑子就好像是一个越来越抓不住缰绳的马车,一个简单的思考动作都变得非常的困难……

  正在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飞龙突然有个印象,就像是从水里蹦出来那般,“叭”地跳进了他的感觉中……

  这是人!

  这是一个人体!

  这个东西是个人的身体……

  当飞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一点时,感觉中眼前的这个人体,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不但眼前的人体突然清晰了起来,飞龙甚至发现这个人体已经开始越变越大,越变越大了……

  一个血肉真实的人,摸得到,见得着,看起来是结实的,但是当飞龙的感觉越来越小,人体的感觉就显得越来越巨大……

  他没有去分辨和思考这种人体的感受是来自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身体,他只知道去接受这种怪异,但是却像是很熟悉的感受。

  当那种人体的感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时,突然间,在飞龙的感觉中,好像跨过了一道关键的门儿那样,那种紧实人体的感受,突然“轰”地一声,炸散分解了开来……

  虽然飞龙觉得眼前的巨大身体,似乎是猛然爆了开来,但是在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感应中,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巨大的身体并没有改变,也没有爆炸……

  会有这种开散的感觉,是他现在越来越小的感应,跨过了一个极限,所猛然浮起的一种感受。

  本来紧实明确的人体,突然之间,就变得一点也不紧实,一点也不明确了……

  那个人体,居然变成了由许许多多难以计数,无法估算的细点,所组成的一种形状而已……

  人体的形态还是不变,怛是其中的内涵,却从紧密的血肉,一转而变成细细的光点……

  不断变大的人体光点团,还是不停地变大……

  原本看起来还很密集的光点群,也变得越来越散,越来越宽……

  那种不断扩大的影像是如此的迅速,以致于飞龙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那些原本很密集微小的光点,转眼之间,已经变得宛如巨山一般的庞大。

  光点与光点的距离,也在瞬间从难以分辨的细微,扩大到一眼都看不尽的遥远……

  其中有一个庞然宛如巨山的光点,突然对着飞龙,像是急飞般地拉大。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团燃烧的巨球,对准了飞龙猛然冲来,或是渺小的飞龙,正如飞地对准了那团光球冲去那般……

  在他的感觉中,周围的空间都像是禁不住这种相对的飞冲,出现了一种嗡嗡的轻震……而且还越来越大声……

  那种震动,在顷刻之间,已经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狂响,而越来越大的光球,也变得亮如焰心,充斥在飞龙感觉中的每一寸空间……

  又是轰然一声,满眼的烈亮,猛地一暗,让飞龙心头狂震的感觉,也突然变成安静一片。

  然后飞龙就发现,原先那好像置身在火焰中的感觉,突然又改变了。

  周围又恢复了最先的黑暗……

  可是这一次,在黑暗中,却密布着一点一点,好似繁星般的流灿亮芒,其数量之多,几乎可以说填满了黑暗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这种黑暗与光亮同时并存的感觉,飞龙突然就觉得熟悉无比……

  咦?我怎么觉得好像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飞龙这种疑问,其实并不是在他心中清楚地以一种思索的形式出现,而只是一种隐约而且又淡然的感觉浮起……

  当这种感觉才刚出现时,紧接着飞龙就觉得身边原本莹莹而亮的光点,猛地嘶啦嘶啦地拉出了一条一条又长又亮的线条……

  这些线条,都集中向眼前无尽远方的中心,让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那种自己像是正在以无法言喻的速度快速远离的感觉……

  密密的光点往中央急缩的速度越来越快,使得之前那种嗡隆嗡隆的震动,又再一次的出现。

  当飞龙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尽成一片轰轰震响时,又是“叭”地一声,飞龙的眼前倏地又出现了一个庞大如山的光球……

  这个光球的边缘,同时急速地往中央缩入,转眼变成了一个光点。

  接着从飞龙的身边,嘶啦嘶啦地掠过了各种不一样色彩,也不一样大小的各类光球……

  然后,在飞龙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由光点所组成的人体形状。

  当这种一出一入,引起飞龙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受时,飞龙突然发现自己的周围,就在这时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吸力……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没有身体的,有的大概只是他那种若有若无的神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在飞龙的感应里,却清楚地察觉出这种非常明显的吸力。

  他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都被这种吸力,吸得往眼前那个人体的怀中快速地飞去……

  当那由光点密集所组成的人体,又变得越来越大时,飞龙却猛然发现,在眼前那个人体的怀中,盈然亮起了一团紫红色的光流……

  这一团光流是由一紫一红,两道不停翻滚绞扭的芒带所组成。

  光团越来越大,那两道滚流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飞龙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流星那般,往这紫芒红流,互相交缠的中心,直直地急飞了进去……

  转眼之间,原本细微难察的紫红两流,忽然变成了横跨左右无尽空间,两边望去,几乎见不着未端的紫色红色两条光带,也像是两条翻滚不停,看不见头尾的庞大巨龙那般。

  紫红两龙交缠的中心,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波动……

  当飞龙最后终于穿入这个中心时,飞龙的心中,陡然出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通连感受……

  这种紫红滚流的情形,就像是引起了飞龙心中深处,某种共呜般,出现了一种颖悟。

  就好像这样的情景,让他突然想起了甚么束西那般……

  家乡!

  那是一种像家乡一样的熟悉感……

  紫红交缠的情形,让他感受到一种就像是回到家乡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出现在他的心中,就宛如神识的深处,有个甚么未通的孔窍,突然间被打穿了那般,让飞龙在这一瞬间,知道自己和遥远的家乡,已经建立起一种无法解释的连系。

  这种连系,好像使得家乡的存在,有一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的家,是那么远得根本无法用距离来描述,但却又近得好像没有任何距离……

  飞龙无法明确地抓住那种颖悟,因为在他的感觉中,从家乡那里,此时已陡然传过来一种他简直无法估计的巨大光流……

  这种纯粹的紫红光流,透过他的心窍,立即贯穿了他的“全身”!

  等等,等等……

  飞龙心中隐约地浮起了一丝感应,让他发现这股跨越了无限空间,从心中孔窍透然而出的光流,里面还藏着一些其他的颖悟……

  他的心里忽然明确地知道,这种接通家乡的感觉,好像还缺少了甚么东西……

  一个就像是钥匙般的东西……

  没有了这柄钥匙,他和家乡的通连,永远无法完全而且持续地贯通……

  这个时候的暂通,是源于他对那紫红两流的深刻体会……

  这两个交缠紫红光流的根源,都和他一样,是来自遥远的家乡。

  他记起了自己的世界,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一个只有纯粹光流的世界。

  那是他的世界!

  当飞龙心中出现了这种颖悟时,忽然又发现了另一种矛盾的感觉……

  那从家乡世界滚然而来的光流,并不是只流向了自己这边而已……

  除了自己这里以外,还同时滚滚流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飞龙心中无法掌握那另一个方向是在哪里,但是他忽然从感应里,浮起了一个淡淡的影像……

  那是一颗油光绿亮,看起来很吓人的龙蛟巨头……

  来自家乡的巨大光流,顷刻之间已经贯满了他所有意识的每一寸所在。

  一瞬间,飞龙忽然发现自己心中和家乡连通起来的那个交点,和紫红两龙互绞的中心,同时重叠交合在一起。

  那一阵来自家乡世界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致于当光流从紫红两条滚龙交缠的中心贯出之时,轰然将原本分成紫红两色的滚流完全冲散,所有无限的空间中,已是尽成紫红一片……

  飞龙紧接着突然察觉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急遽地缩小,那种自己感觉中的身躯,正不断地往外扩大……不断地扩大……

  当这种扩大的感觉不停蔓延时,飞龙陡地觉得心中一窒,往外胀大的身躯,猛然生出一种被甚么东西束住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有点像是一个不断胀大的球体,突然被一种看不到的琉璃罩给挡住了那般,使得那个不断胀大的球体,无法再往琉璃圆罩的外面继续延伸出去……

  身躯的外围被限制住了,但是内部的力量却依旧不断地滚滚而出,使得琉璃球内的压力,不断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飞龙被心中那种来自家乡的注力灌得极为难受,就好像一个饱涨的气球,想要外裂寻求发泄那般,拼命地想往外撑开……

  可惜那一层圆弧般的琉璃球,接触的边缘是那么样地滑溜,让他聚积的压力虽然愈趋强烈,但怎么就是抓不到使力点……

  灌力依旧源源不停地自心中汹涌而出,偏偏外层的琉璃球,圆滑均匀的表面,让他完全无法着力……

  累积的能量越来越高,最后飞龙几乎可以感觉到,周围每一寸的空间,都挤满了浓浓的紫红烈流,那种力量的震动,已是轰隆轰隆地让他神识同颤,险些就要被这种强大的光流冲得崩溃暴散……

  可惜他再怎么往外挤压,抓不到着力点的球面,还是抓不到任何着力之处。

  飞龙的神识已被能量的高压挤得快要失去感觉了……

  就在这时,那原本滑下溜手,将他所有力量恰恰挤住的圆球表面,突然“崩”地一声,传来了一种清晰的外力袭击!

  原本均匀散开,让飞龙巨大的光流找不到出力之处的圈罩球面,终于被他抓住了集中的力点!

  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一心只想要将已经束手就擒的红菱,毁阴破血,尽吸功元,却没想到在日瓶书生正要开始动手的时候,从红菱身上居然“呼”地跳出了一团紫红团滚,刺人眼目的光球!

  从红菱手指尖端在这一弹动之后,就立即软了下来的情形看来,显然红菱在拿到这一颗生魂珠之后,起心的念头就是要拿起来细瞧一番。

  只是奇袭突来,逼使得红菱这样的念头,为了应变,不得不暂时压在心中,生生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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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想到右引尸在接手红菱控制身体的神念之后,在日瓶书生碰触到红菱身体的那一瞬间,竟将红菱这隐于体内的最后一丝念头,给引发了出来,使得“拿起来看”的这个念头,虽然因为臂肘已被锁住,无法作出这个动作,但是手里的“绿烟生魂珠”,却陡地脱离了手掌,往上跳了起来。

  偏偏右引尸和日瓶书生,之前见到红菱连受重创下,竟然还能一剑将雷擎天给击昏过去,功力之深,剑劲之烈,说不定两人合手,也吃她不下来,心里对红菱一直都抱着非常警谨的态度。

  直到后来种种迹象,显示红菱应该是真的已经被他们暗算得手了,这才同时现身动手。

  正在日瓶书生淫心大炽,准备好好享用这一顿绝顶美食时,居然凭空就这么跳出了一团紫红,当场就让二人心中显得跳了起来!

  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在那一瞬间,都以为红菱这娘儿们是诈作受制,打的主意就是要将二人引出,同时击杀,因此那一团烈滚的紫红猛地映入二人的眼帘时,根本是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性地马上就全身聚气,即刻应变。

  日瓶书生急切中双手同翻,左十八,右十八,合计三十六圈缩聚的宝瓶气完全放射迸弹……

  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右引尸护法,只剩下的那一只手拿着草人和法哨、棺钉等法器,连将这些法器放进怀里的时间都没有,便即往外一抛,反手捞住腰下的引尸棒,全力一棒砸出……

  二人在这一招出手之时,身形同时往后倒挫而起,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退再说。

  右引尸护法的引尸棒,因为所站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加上手伸棒长,“叭”地一声,就实实地砸在那一团跳起来的紫红光球上!

  绿烟生魂珠立即崩碎,那种紫红开裂的情形,居然给人一种这个光珠其实并不是由外向内地被打碎,而是由内向外地被挤爆的怪异感觉……

  那一声“叭”然碎裂的脆响之后,便是轰然一阵紫红外爆而出!强裂的震波滚滚外放。

  本来右引尸和日瓶书生,如果像红菱现在那样,在紫红外炸的同时,不对着开裂的中心出手,顶多还是像失去知觉的红菱那样,被震波震得倒地翻滚而已。

  可惜的是他两人这一开炸之时,都同时倾力击出了自己全身的气机攻击,加上飞身而起,准备飞逃,不像红菱那般在地上翻滚,以致于那跳离地面约有六、七尺的紫红的炸流一出,即刻顺着二人攻击的元力反逆而上,身形根本连开始往后退都还没来得及,那根本无法抵挡的强烈震力已是顺元透然而来……

  被绿烟生魂珠限制得积压了许久,宛如狂洪般的紫红色流光,瞬间爆流而开,将二人的攻击元力,完全反逆地撞翻了回去,让二人心头如受重槌所击,“哇”然心肺绞碎,内脏尽糜,连鲜血碎肉都还没吐出口,就被紧透而来的紫红主流,倏穿而过,整个人变成一团细屑,在空中炸散!

  从绿烟生魂珠里面爆散而出的这一团紫红,滚滚不停地往四面八方卷出,维持在七、八尺的空中,厚度约有半人高,远远看来,就像是个扁平的烟滚圆盘那般,不断地往四方扩大!

  烟气的外圈,哗哗直泄,周围至少超过百丈的空间,尽被紫红烈流所盖。

  当滚流的边缘,“唰”地窜进暗红色的树林之际,所有被紫红流光冲击的树身,立刻就在强大的元力绞扭下,齐腰中断;巨干的上段,连枝带叶地轰然倾垮,又被紫红烈流一冲,残枝断叶尽碎如粉,轰哩哗啦地激起了满天的尘烟,整个树林边缘,就这么地被切出了个约有三十几丈的圆切空地,除了地面紫红横切出来的近百棵半截树干之外,几十棵树的上半截都在滚流冲激下,化成了迷蒙难见的碎粉细烟。

  像个大圆盘般滚伸不停的紫红气流,又翻腾了好一会儿,随即响起了嗤嗤啦啦的气流外放声,接着就往内回缩……

  从那伸延四散的紫红流光,开始往回收缩时,在这个如烟翻滚的光盘中央,立即叭哩叭啦地亮起了一团闪烁不停的强光,芒色之强,就好像有个甚么光化的东西,正在中央不停地快速组合著那般。

  开散的紫红滚芒,往中央逐尺逐丈地回缩,中央闪翻不停的烁光,更是越来越亮,几乎可以说压过了空中的烈阳。

  当芒盘缩小到最远距离的一半时,光团的中央,已是嗤嗤嗤地响起了一种密集到人耳几乎无法分辨的快速异响。

  然后那亮到极处的光团中心,反而出现了一点一点的阴影,好像有甚么东西在里面化形出现……

  在劈哩叭啦,又嗤哩嗤啦的复杂响音中,平行散出的滚芒,终于完全缩回了开爆的中心。

  而在越趋刺眼的乍亮闪光中,那点点的阴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当所有的烈芒滚光,都开始逐渐变淡时,原本只看到阴影条条的中心,也渐渐显现出了凝结出来的物体形状……

  最后,所有的异状终于都消失了,芒消影息,留下一片烟尘还在飘飞的残破现场。

  原本异光闪耀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赤裸的人体。

  魁梧的身形,健壮的肌肉,宽阔的胸膛,厚实的肩膀……

  胯下依旧和以往一样,紫茎红头,粗如儿臂的阳茎。

  跨界而来的飞龙,终于在紫阳赤阴重新融炼的绿烟生魂珠,那种纯粹由能量组成的特殊状态,唤起了气界世界的记忆,藉珠驻形,不但没有散回异界,更重新组合了能量,再度以肉胎现世!

  只不过这一次重新藉珠组胎的飞龙,虽然外形并没有甚么太大的改变,但显然在质性上,和以前有了绝大的不同!

  他的眼中,充斥着无法掩盖的紫红烈光,不再像以前那般一紫一红,而是浑然混成一体的紫红一色。

  他的头发也不再是一般人常见的黑色,而是变成了宛如眼中芒光一般的紫红色。

  长长的紫红软发,在空中微微而动,就好像是活物一般,远远看起来,简直就有点不像是人类。

  肤色虽然还算正常,但是肢体移动间,总会带起一条一条明显至极的紫红流光,就好像这些藏在他体内的强大元气,会在他微微轻移的动作中,流溢在空中那般。

  虽是依旧是以往的飞龙,但显然这一次是挟其通连原始,气界根源的超级力量,重新复来!

  飞龙在低头睁眼之际,目中紫红烈芒“叭”然射出,直入地面,“嗤”地一声,就好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了地心那般,被其眼芒所冲的地面立刻嘶嘶连冒青烟,往内连连下陷,居然就这样被他的眼芒给射出了一个看不到底,深度至少超过二、三十丈的深洞!

  飞龙睁眼之后,头颈轻抬,原本直射入地的紫芒光束,往旁一斜,直拉而出,又是嘶啦一阵裂响,原本直入地内的深洞,边缘立刻塌陷,往他抬头的方向哗啦哗啦地拉出了一条长沟,本来那个沉不见底的深洞,顷刻间变成了一条硬被切陷出来,几近二、三十丈的长长地缝。

  当飞龙那紫红的,长放的烈亮眼芒,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从地面拉切而出时,眼芒之中突然响起了叭叭的轻响,似乎他正在调整着目光的焦距。

  眼芒中的波波响音,持续了一会儿,就像是切到了甚么准确的频率那般,“唰”地一声,猛然收缩,超过二十丈的强烈芒光,突然就在一闪之下,完全缩进了他的双眼之中。

  飞龙的目眶里,紫红一片,甚么都看不到,没有眼瞳,没有眼白,除了一片翻滚的紫红光气,甚么都没有!

  他停身在四尺的空中好一会儿,便即侧头微偏,左手轻招。

  当他招手的动作,就像在一团紫红色的水中,带起一条一条宛如涟纹的紫红流光,接着红菱晕迷翻倒的身形,便猛然呼啦啦地从十二丈外浮了起来,“唰”地一声,朝飞龙直滑而去,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一条看不见的透线,被飞龙扯了过去那般。

  他的手掌倏张,红菱浮飞的身形立即嘶啦地停在飞龙的身前,双目依然紧闭,仰头松躯,睑色透出一股淡淡的苍白。

  之前被日瓶书生拉断的腰带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淡红为底,细菱收边的轻袍,微露出她里面所穿的月白紧身内袍,襟口稍松,加上她仰头晕迷的姿势,使得她细白的颈项下,也隐透着一丝旖旎的气氛,令人爱怜中,自有其婉艳的吸引力。

  飞龙静静地看着浮在眼前的红菱。

  虽然说他的姿势是在“看”着眼前的丽人,但是其双眼之中,紫红滚动,既无瞳仁,也无眼白,只是这么地将睑朝着红菱,实在很难让人分辨他到底是不是正在“看”着红菱。

  又过了一会儿,飞龙右手单指一伸,望空轻划,但听“嘶啦”一声裂帛轻响,原本浮空不动的红菱,身上所著的内外两袍,竟就像是被甚么利刃所划那般,陡然往两边开裂,在空中翻起翩然的轻飘,轻轻地滑落地面……

  开裂衣袍的利劲,切得那么恰到好处,除了红菱柔软的皮肤之外,所有的衣裙都被一划而断,再也无法停留在身上,便即将红菱所有遮覆隐秘的肉体,完全暴露了出来……

  雪白而又细致的肌肤,透散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流畅而又完美的线条,隐藏着绝顶奇妙的弹力。

  挺拔直上的双峰,因为她后仰的姿势,更凸显出那鼓腾的微胀,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着的销魂魅力……尤其乳尖的嫣红两点,更可以使人血脉贲张,无法自持……

  腰间乍收的曲线,彰显出她那纤细的腰身,是那么样的柔软,又那么样的轻嫩,好像稍微用力一些,就会把她的腰肢给折断那般,令人不忍用力,但又忍不住地想用力……

  平坦雪白的腹下,微露着软绒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红色,而非纯然的鸟黑,细卷微收的隐现着粉嫩的紧唇一线,散放着最原始的私秘吸力……

  飞龙脑袋微侧,像是在欣赏着眼前新嫩的女体,又像是在回想着甚么深藏的记忆,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掌,轻轻的,慢慢的,又新奇的,抚摩着红菱的柔软细肤……

  他的手掌流带着最敏锐的精细元气,让他轻抚下的肌肤,像是唤醒了最深沉的欲望,微微轻颤着,敏感得连雪肤上纤微的汗毛都轻竖了起来。

  飞龙的动作透着新奇的陌生,但又显得非常熟稔,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怎么引动女性肌体最强的愉悦,只是从来没有真的做过那般,让人惊讶但又矛盾。

  随着初试的逐渐熟悉,飞龙又加上了另一只手,挑划的动作中温柔显现微细的震颤,越来越精准地掌握住了红菱原始的反应……

  当他的双手十指,第二十四次,尖细而又软巧地轻轻滑过红菱敏感的腰胁酥筋时,晕迷的红菱脸色已经由白转红,晕满双颊,虽然神智未复,但也像身体自动起了反应那般,忍不住轻轻扭动着腰身,双唇微开,轻轻地呻吟出声。

  红菱的肉体终于禁不住在飞龙细腻的搔逗下,指尖轻动,双臂微伸,原始的体识自起动情反应,张手舒腿,尽情地将可以动人魂魄的身体完全展现,像是正在作着最妩媚的邀请……

  飞龙双手立即直入胁下微筋汇集处,挑动中软抚下滑,从背侧的软脉下握柔软温暖的雪股双臀,顺机而入,轻轻拨开了红菱微颤的双腿……

  红菱微嘤一声,紧闭的双眼细睫轻抖,就像是正在等待着、承受着甚么巨大的冲击那般。

  飞龙胯下那又粗又大的阳茎,元气颤溢,竟像是变戏法般,紧缩收束,居然聚细了约一半的尺寸,菇头倾滑,作出最适合初破的角度。

  红菱玉腿的开分,使得紧唇微动,花朵般的濡气绽现,足可令人疯狂。

  飞龙指掌轻揉她那弹动的软峰,鼓胀的活力好像已经准备好尽受挤压,而另一只手则是挑脉下探,指尖滑挑中轻压微颤,将红菱最敏锐的要害引逗出越加强旺的元火,而秘唇之间却渗出了更滑软的元液……

  当飞龙与红菱肉体的密接越来越多时,红菱的身体也拉得越来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卷缠住了飞龙的周身。

  他在扣动的回抱中,阳茎也终于轻轻抵住了红菱腹下阴门,角度紧缩的茎头微微压入,虽叩不入,只是顺着唇缝上下缓缓地滑动着,使得她的濡气更足,元阴软水逐渐将阳茎菇头浸染得滑亮闪闪……

  红菱脸上的晕馥更加浓郁欲滴,身躯的扭动愈加不耐,轻细的嘤音也变成了嗯咛的呻吟,请君入体的味道己是溢然而出。

  飞龙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挑动的震颤更加令红菱呈现出一种再也无法等待的急切,气完液足下,终于腰身微倾,茎身紧抵阴门底穴,直压而入。

  红菱双眉紧皱,牙关咬拉,忍不住微哼了一声,茎头入体的撕裂感,险些让她叫出声来……

  飞龙双掌扣着她的纤腰,抵住肾精要门,进势停顿,张口轻吻红菱的双唇,元液渡入,轻吸香津,等着初破的红菱缓过一口气来。

  当那一阵撕开的急缩,终于透了过去时,红菱紧绷的身体由硬转松,本能撑拒的动作又变成了缠拉,飞龙的腰间终于在缓缓的轻摇下,一分一分地逐渐挤进了红菱的嫩体之内……

  红菱在又刺痛,又酥软的潮动里,秀眉一直紧皱不放,轻咬的下唇显露出每一寸的忍耐与承受,红馥的流晕让她更是艳艳欲折,让人见了实在忍不住想要再加力三分。

  但是飞龙的动作就像是极为了解红菱承受的极限那般,在稳定但是又极温柔的蠕动中,并不急切着进入她的身体到底,只是缓缓地一分分慢挤缓压,让红菱在一阵阵的轻哼呻吟中,依旧还能忍受他的入侵。

  这种忍耐与再进,不停地重覆着,当茎头最后终于抵住红菱内阴的最底处时,她已经像是再也无法继续那般地紧抱住飞龙不放,元阴精门顿时开颤,全身都禁不住紧绷着抖了起来……

  飞龙初接元阴精流,立时开脉散气,将聚缩的茎身慢慢放了开来,同时也缓缓吸气微抽,让红菱整个身体内部,都像是要被吸了出去那般,元阴尽泄。

  在倾出的精元中,飞龙尽摄其阴,抽纳长拉,让红菱绷紧的身体完全无法松下,连压在心头的那口气都抽不出劲儿吐出来……

  飞龙扣住红菱这种大泄的状态好一阵子,最后红菱终于支力已尽,再也受不了时,飞龙准确地待其尽竭丧元的状态即将出现的那一瞬间,阳茎直入,猛压而下,元精阳气对准酥颤的阴关强灌了进去。

  红菱一口气才吐出来,马上就被飞龙这一压,就像直进到了心口那般,即刻又抽了口气,松体再绷。

  此时的红菱就像只八爪鱼一样,那么死命地紧抱着飞龙下压的身躯,纤长柔软的女体泛出了一层亮艳的水气,丽光至极,令人神魂皆摇。

  尤其她全身皆绷的模样,更让人感到一种愉悦的满足。

  飞龙的这一送元气真精,直让红菱差点骨头都酥了,满溢而又强劲的极然快感,是那么无法抵挡地穿透了她周身的每一处精脉微络,让她才换的一口气险些转不过来。

  然而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极感,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在飞龙灌阳至顶,继续下去红菱肉身就再也受不住的下一刹那,阳尽抽阴,那种体内的脏腑都像是要被他从下身生生吸出的颤栗快感,马上就紧跟再来,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即被带进了泄阴的酥麻之中……

  飞龙这种元尽复苏,抽阴送阳的动作与运转,就在一种稳定但又持续的操作下,让红菱完全无法抵挡停阻,只能倾力相迎。

  随着动作幅度的逐渐加大,滑进拉入的长度也越来越大,初阴破血混入白沫般的腻液中,渐渐晕入越来越恢复原来粗大尺寸的茎肉之中。被紧撑拉张的唇缘,在连连阴竭尽松的开展下,显露出令人难以相信的弹性……

  穴口撕裂的残膜,也在红菱纯阴单身逐渐转为融气相合的体质下,慢慢地缩入没消,每入必哼的伤口,也缓缓渗成了滑腻的敏锐,红菱的体内,正被插入拉出地急速调整着新成的平衡……

  红菱在初接乍受阳物之下,虽然元气不停由飞龙抽换补益,但是毕竟生平第一次,生嫩处不耐久战,浑身淋漓中,已是精疲力尽,反应已经有点无从由心,最后终于浑身虚软,骨酥筋疲地软瘫了下来……

  飞龙见她虽然元力重塑,精气畅和,但肌骨已疲,简直已是无法动弹,便即再滑进阴底,最后一次运元透筋地灌进烈气,随即停下了动作。

  在这一次的动作中,飞龙方才将这一个多时辰的连摄积阴精气,透转周身,但见他从紫红色长飘的发尾开始,劈哩叭啦连现条条紫红色的烈光,从头到脚,流转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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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红菱赤裸的艳体,显然也应机而动,叭哩叭啦地在周身暴现一条条的紫红芒条,当流转到背部时,更是密响个不停,简直就像在背心燃起了一串鞭炮那般!

  在她背心的紫红爆震中,一个宛如长钉的光形,立刻被烈气冲得粉碎,蓬然轻响中,散于无形……

  红菱神志终于破去了阴法钳制,恢复了自我,但是连串的长战下来,体力早已透支,因此当她的神识恢复后,不但没有立即清醒,反倒是又沉又香地熟睡了下去。

  当飞龙将依然硬直的阳茎,从红菱体内拔出时,她那疲软的唇缘,差点没力回缩,虽然初血已经大部份化入了飞龙体中,但是滑白的腻液还是让她略显红肿的阴部,看起来是一片狼藉,益显受摧后的盈弱。

  飞龙这时候的双眼已经退去了原先那一片滚然的紫红,露出了犀利而又清明无比的眼神。

  他在缓缓浮身后退,离开红菱雪白中透着嫩红的肉体时,锐利无比的眼神,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种困惑的光芒……

  “她是谁?”飞龙边注视着眼前的红菱,边喃喃地自问着:“我怎么好像认识她?”

  飞龙在空中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将手掌一收,支持住红菱柔软肉身的气层突然撤开,让红菱整个身子“叭”地一声,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好在地上软草遍生,加上红菱显然疲惫到了极点,这一跌竟也没有将她趺醒。

  飞龙在空中低头又望了红菱一眼,接着就再次喃喃说道:“我好像是要来找个女的,除了见见她之外,还要取回我的甚么东西……不过显然并不是下面的这一个……”

  飞龙现在已经变回正常人的眼睛,所透放出来的神色,却有一种让人完全陌生的淡冷。

  他这么低头望着红菱好一会儿,似在思索着甚么,随即抬起头来,遥望着不远处的地方,眼中淡然的神色变得犀利无比,手腕轻招下,从二十余丈外又呼地飞起了一个人体。

  雷擎天依旧神志昏迷,被这么凌空虚摄到飞龙眼前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飞龙显然正在仔细检查着雷擎天的神识状态,好一阵子才像是发现了甚么那般,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他上上下下地望了望雷擎天的外袍,又低头望了望自己赤裸的身躯,像是想到了甚么,偏头又往红菱原先所著,后来被他切开飘散,落在地上的衣袍仔细地瞧了瞧。

  然后突然间,雷擎天周身所穿,那一套淡褐为底,扎袖紧腰的劲装袍服,猛地“叭”然脆响,就像是突然碎裂的脆纸那般,爆散成一团团碎丝屑片……

  雷擎天在这一眨眼间,竟然就这么完全赤身露体了起来。

  在他周身散碎的破服丝片,并不下坠落地,反而就像是一团活物那般地,往飞龙周身旋绕了起来。

  接着飞龙的周身“叭”然亮起了一圈怪光,嗤嗤嗦嗦地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只一会儿,光消芒灭,竟在原本赤裸的飞龙身上,出现了一套怪异的紫红色袍服。

  这一套由雷擎天身上转化而来的怪服,有着长长飘飞的袍带,看起来就像是绫旗之尾那般,半长不短的,极为怪异。

  飞龙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身上所穿的怪袍,神色间像是觉得很不满意,随即左手再招,红菱地上那裂成两半的破袍,立刻就像是活鱼般,呼啦一声地窜卷了起来,往飞龙身外绕飞不停。

  又是“叭”地一响,红菱的衣服尽碎成细细的布片,在飞绕的动作中,看起来就像在飞龙身外,有千百只软蝶正在翩翩飞舞那般。

  紧接着飞龙周身又是嗤啦嗤啦地亮起了之前的怪光,每一片布质,都被快速地重新组织接连,当光气消散时,飞龙身上的旗尾袍装已是“呼啦”一下子地加长了好几丈长的飘飞袍带。

  飞龙又仔细上上下下地察看了自己重新整束的衣袍,像是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气机随即一松,雷擎天就这么赤身露体地跌到了地上,正压在也同样赤身裸体的红菱身上。

  对于叠成一团的二人,飞龙连看都不再看第二眼,便即伸臂展腰,身形之外嗤然暴现一片紫红淡光,随即“嘶啦”一声,影消光息,竟就像是生生地化散在空气之中那般,立即失去了任何踪迹。

  蔼和的日光下,红菱和雷擎天,就这么赤身露体,不着寸缕地,互相叠卧在一块儿,就像是原始时期的野人。

  空中的阳光,在一会儿之后,渐渐暗了下来,沉重的郁云缓缓挡住了阳光,一阵子之后,就滴答滴答地下起了雨来。

  层叠的云层,越来越厚,空中落下的雨滴,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由“滴滴答答”变成了“唏哩哗啦”。

  重云低压,日光黯淡,让人不晓得甚么时候,才能重现丽亮的原来阳光。

  越来越大的雨,让萱萱运出的气层,不得不稍微再加强一些。

  这种强度的气层,虽然可以不让雨丝透入,但是挡雨的元气,在萱萱的身体外围,撑起了一圈微亮的光罩,虽然她已经尽量将光气内敛,但是总归比起纯粹的潜行,又多加了几分暴露踪迹的危险。

  在她细密的寻找下,终于让她在一片树身都被切下,只剩一大片残余树根的空地旁,发现了她想要找的目标。

  那正是一起躺卧在泥泞地上的红菱和雷擎天!

  萱萱将遮雨的气层,收缩到几乎只有头顶上五、六寸的地方,极其小心,又极其注意地观察着距离她大约只有三、四十丈,裸体交叠的二人。

  萱萱压下心中的喜悦,尽量在不受心情影响的状况下,非常仔细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她又观察了好一阵子,方才放心地朝二人倒卧的地方走了过去。

  当她越走近,二人的情形就越清楚。

  她很快就看到仰躺的红菱,胯下那狼籍的阴穴,和依然微显红肿的嫩肉。

  萱萱不由得在脸上露出了阴阴的笑容。

  看来红菱的元阴,已经被破血采开了……

  所以自己的妙计,显然也已经得逞了。

  萱萱在确定了红菱的情形后,立刻就发现了一个不大对头的情况。

  压在红菱身上的雷擎天,四仰八叉的胸膛上,居然还是很有韵律的起伏着……

  这家伙居然没死?

  日瓶和右引尸这两个小子怎么没有在事后把他给作翻了?

  留下这么个可以对质的活口,说不定就会在日后生出甚么事端来……

  还好本小姐后来估计着该完事了,便即借口绕了过来,不然岂不是被这两个家伙暗坑了?

  萱萱在心中暗暗咒骂着日瓶和右引尸二人,正打算加快脚步,上前将他们留下的这个雷擎天给结果掉时,突然发现被压在下面的红菱,竟然“嗯”地一声,将身上的雷擎天推开,从地上坐了起来。

  萱萱连忙将身子低蹲了下来,撑遮雨势的气罩也立刻乍收,哗啦直下的雨滴,立刻就将她娇小的身子给淋得湿透透的了。

  萱萱的身子压得非常低,几乎可以说是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了。

  虽然她现在距离红菱和雷擎天二人,差不多只剩下二十丈左右,但是一方面现在的雨势哗哩哗啦地让人十丈之外就瞧不清楚了,另一方面现在萱萱低下身子的地势,附近有不少倾倒的树身,可以遮挡她的身形,因此倒是不虞被红菱发现。

  萱萱的眼力,当然是属于真人界一流的锐利,因此当她很仔细地注视时,还是能够颇清楚地看到映着雪白肌肤的红菱那边的情形。

  红菱在清醒过来时,很自然地将压在她身上的雷擎天给顺手推开。

  从地上坐起来时,她的眼中,很明显透出了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的怔仲。

  当她比较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显然为自己赤裸着身体的情形非常惊骇,两手捂住了小嘴,但是依旧无法掩饰地发出了一声骇极的惊叫。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被自己推开,还躺在旁边的雷擎天!

  红菱又是无法接受地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了。

  “天啊……天啊……”她已经是有点无法控制地喃喃说道:“我还以为……没想到竟然是雷师叔……天啊……天啊……”

  红菱又愣愣地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痛哭了起来……

  远处的萱萱,低着身子,周身虽然直滴雨水地很不舒服,但是见到红菱那付凄惨痛苦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得意地阴笑了起来。

  干得好,干得妙,这下子红菱这娘儿们可就得终生陷在这种失贞破元的悲痛中了吧?哈哈哈……

  到时我归萱萱再找个机会向她挑战,揭露她这个丢人的疮疤,让她永远在正派里翻不了身……嘻嘻嘻……

  正当萱萱还在心中思忖着时,红菱那边已是“呛”地一声拿起了掉落在身边的宝剑,因为心情激动至极,连手腕都起了颤抖,抓了几次都没抓稳剑柄,搞得剑锋连连擦碰着地面的石头,好不容易才“呛呛唧嘟”地抓起了宝剑。

  满脸泪痕的红菱,凝视着身边雷擎天的眼神,凄苦中带着一丝凌厉,个性强烈的她,脸上尽是折翼的伤痛。

  萱萱看得心中直叫好,正希望红菱羞愤之下,最好一剑把雷擎天给宰了,她正好趁机对天池剑宗挑拨密报,必可弄得裂天及天池两派鸡犬不宁。

  只是萱萱见红菱拿着宝剑的手腕直抖个不停,双肩又因哭得呜咽而连连颤摇,看样子简直就有点连剑都拿不稳的样子。

  萱萱不由得有点担心,要是一剑没把雷擎天砍死,伤心至极的红菱因此折了厉气,说不定又生甚么风波,所以直恨不得替她拿剑动手。

  不料红菱手中颤颤地握着宝剑,一直都没有出手,萱萱还正在有些耽心时,红菱手中的宝剑已是“当”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萱萱惋惜得差点跳了起来,幽幽听到红菱痛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红菱。

  她的声音在伤痛中,己是露出了禁不住的绝望。

  当雨水哗啦哗啦地直下,打在红菱的身上时,她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那般,只是哭尽声音地呆呆望着地面点点的雨痕。

  “为甚么……为甚么老天要这么待我……”红菱大眼之中的泪痕,混着雨水,红丝尽浮中,忽然浮起了一丝绝望的决心……

  紧咬着下唇的皓齿,是啃噬得那么用力,以至于她的唇边都流出了明显至极的鲜血……

  她颤颤地在雨地中想站起来,胯下之间却突然一阵酸软,让她又“噗”地坐回了地上……

  红菱还不死心,再次想爬起来,但是初破乍开的元阴,肌气依然还未恢复,而且蓬门嫩蕊第一回,就承受了这般强大的尽揉,劲气已竭,实在没这么怏能复元,因此两腿乏乏的使不上力,挣扎了几次,总是无法站起。

  远处的萱萱瞧得心中大乐,看来红菱这下元气尽毁,连站都站不起来,总算日瓶书生没有白操了红菱。

  正在这么想着,萱萱就看到无法站起的红菱,心性之坚持,确实连她都料不到……

  无法站起身子的红菱,竟然双手抓地,死命地在泥泞的地上,吃力地爬着……

  她的秀发披散,浑身沾满了水溅的污泥,形象之惨厉,令人不忍。

  但是她却依旧强忍着酸痛,在地上坚持地爬着,就像是在寻找着甚么东西那般……

  萱萱还正有点搞不清楚红菱到底想干甚么,下一眨眼就见到红菱爬到了离她五、六丈远的地方,从地上拿起了一个草偶。

  这个草偶因为是红菱从一个半浮的泥水里捞起来的,因此在远处的萱萱本来一下子还瞧不清楚是甚么,等到雨水连连地冲刷下,方才显出草偶的模样。

  一看到这个草偶,萱萱就不由得在心中暗叫不妙。

  在这一瞬间,萱萱毒辣的心中,浮起了现在就将红菱给狙杀的念头。

  这个草偶既然露了底,那么她是不是干脆现在就将红菱给除掉?也免得日后被她查出这里面的名堂?

  萱萱考虑了一会儿,正在犹豫,突然就看到了红菱从地上摸索着往回爬到了雷擎天的身边。

  萱萱先暂时放下了心头迟疑的决定,轻轻地在大雨的掩饰下,谨慎地前进。

  在接近地面上爬行的红菱时,萱萱同时快速地思考后,觉得还是暂时别动手的好。

  现在的红菱,被日瓶书生折腾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对她归萱萱已经没有了威胁。

  这么一个废人,现在杀了她并不能增加甚么好处,反而是暂时留她不死,说不定还能造成更多的混乱……

  果然在雨雾水声的掩护中,萱萱掩近到了不足十丈,倒在地上的一棵大树身后时,心神激动的红菱并没有注意到……

  红菱一手握着草偶,爬到了雷擎天的身旁,拾起了原先掉落在地的宝剑,转身时停了下来,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倒在地上的雷擎天,也不晓得是在对着自己,亦或是对着雷擎天喃喃说道:“雷师叔,虽然你已毁我元贞,但显然是受人阴法所害,受难之后,只能无语问天……只是红菱实在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等我寻出幕后施法的凶手报仇之后,再也不见任何人,从此与真人界告别……”

  红菱的话一说完,将剑咬在齿间,便在滂沱的大雨中,一寸一寸地往远方缓爬而去。

  她纤细的身形,趴伏于泥泞的烂土之间,每一攀爬,都是令人心疼的酸楚,哗啦哗啦的雨势,更加使得她原本灿亮的生涯,自此进入痛苦的心境折磨中,绵延无尽。

  就像这没完没了的雨势一般……

  红菱初受惨难,不但心神激动,而且气机未复,没有发现到不远的一棵倾树之后,隐藏着一张讥嘲冷笑的睑容。

  不过也因为红菱的这一疏神,让斩草除根的杀心浮起的萱萱,决定还是留下红菱这个残破的废物,发挥一下她最后的价值,因此而躲过了一劫。

  红菱心中虽然又绞又痛,爬行之间,泪水不停地混合著从上方不断打下的雨线,落于混浊污秽的地上,溅得已是脏染不堪的躯体,更加让人不忍卒睹,怛是她爬行的动作却是如此麻木而又坚定,就好像是一个失去了感觉的躯壳……

  萱萱非常仔细地,在雷擎天倒卧的位置附近,搜寻了起来。

  红菱的行动不便,能够找的范围有限,因此在偶然见到代表自己的草偶后,并没有再见到甚么其他的东西。

  但是即便如此,对于早就知道有些甚么东西的萱萱来说,要在这么个如倾盆般的雨势中,和烟气四漫的环境下,找到特定的东西,实在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萱萱的眼神锐利,心思又细,在寻找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在距离雷擎天十丈左右,一滩低洼积水之中,见到了微露一角的黄符,因而发现了另外一个代表雷擎天的草偶。

  除了这个萱萱找着的草偶之外,她还意外地寻到一支银白中微泛着淡黑,长约只有一指,很小的银哨。

  萱萱从和邪不死派开始打交道起,其实就一直非常有心地注意着他们的役尸大法。

  因此她一看到这个小银哨,就知道这个正是邪不死派控制金尸的法器。

  以前在她提出想借重邪不死派定尸制魂控摄术法,用在慈玉身上时,就曾经听右引尸护法拿出此哨说明过:除了法偶法钉之外,要让这种暗算手段用在生人身上,还得借助这个小小“金冥哨”的力量。

  此哨在邪不死派共有十五支,一金二银十二铜。和该派的“金冥法水”与“金冥缕带”,合称镇派的“金冥三宝”。

  除了十二位职司控制“十二金尸”的役尸使者身上带着的是十二支“金冥铜哨”之外,右引尸和左司簿身上带着的正是这两支银哨,而唯一的金哨则是在邪不死派的宗主不死尸王身上。

  邪不死派以“十二金尸”闻名,因此右引尸在说明时,其实这些都已经算是真人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算不得甚么秘密。

  只是这种讯息,被深沉而又有心的萱萱听在耳里,很自然地就特别注意。

  也正因为这样,萱萱一看到这个小小的银哨,立刻就认出正是右引尸护法的“金冥银哨”。

  萱萱一直都在想用甚么比较稳当的办法,来对付慈玉,有了这个银哨,慈玉就很难发挥她那怪异的影响力了。

  因为按照右引尸之前的说法,体内完全神魂己失的金尸,显然根本就不受慈玉那奇异魅力的左右,因此用这玩意儿来对付她,该是最适合的了……

  萱萱并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就能不受慈玉那种魅力影响,但是除了她之外,大多数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被她那种几乎是完全隐于无形的牵动所引带,造成了萱萱想撇清自己,暗算慈玉的几次想法,都遇到了不少困扰。

  有了这个银哨,说不定就能真正达到她想除去慈玉的目的。

  萱萱在心喜之余,同时也开始怀疑右引尸护法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显然右引尸和日瓶,在办完事之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也许是遇到了强敌,也许是他们自己发生了内哄,但是不管怎么样,能够让右引尸连“金冥银哨”都顾不得捡回去,这个变故必定是非同小可的。

  这个可能得在日后再来仔细探究了。

  不过现在,萱萱本来想将雷擎天灭口的计划,因为红菱竟然看出了后面有人暗算,而就这么样地放过了雷擎天,使得萱萱不得不改变她原本的想法。

  雷擎天最后还是非死不可,只不过在他死前,必须要能够将他奸污了红菱的讯息,传给一个甚么外人,让裂天剑皇可以获知,这样才能够激起裂天剑宗对天池仙宗的仇视。

  萱萱现在既然已经弄到了邪不死派的“金冥银哨”,就可以针对慈玉和雷擎天,好好布置一番,所以现在并不适合让雷擎天就这么毫无作用地死了。

  因此萱萱在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将“金冥银哨”和草偶收好,伸手抓住了雷擎天的头发,另外也将他的雷剑拾起,运展身形,顷刻间便消失在蒙蒙的雨势之中。

  战具宗身着“铁蜘蛛装”,“七器宗匠”中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在轰开了以身躯阻在洞口的三眼狻猊之后,终于在“吱吱哑哑”的机臂铁腿动作下,跨入了大家都以为应该藏着蛟魔“奈何珠”的洞内……

  无烟火的烧灼声,哔哔剥剥地猛响着……

  之前他们在布起“无烟火网”时,就很精准地计算过,因此无烟火的蔓延情形,立即就将忠心耿耿的三眼狻猊活活烧成了烟灰,但是却没有波及渗入洞内多远。

  因此当三人驾着铁蜘蛛跨入洞中之后,外面呼哩呼啦狂烧的火光,立刻就映照得这个深度大概只有十几丈的裂洞一片通明。

  这个山洞的洞壁,都是斜拉出一条一条的石痕,颜色青黑,布满绿藓,一看就知道,这个裂洞应该就是之前刑无肉宗主所推断的,乃是由山底拉裂而成的裂缝而已。

  这个裂洞里,不但没有大家想像中那般,存放着甚么蛟头魔人的宝物,说得更实在一点,根本连一块大些的石头都没有!

  可是这种出人意外的情形,并没有引起入洞的四人多少注意。

  因为四器宗匠一进到洞内,就让里面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异象所吸引,满心的骇然早已无暇去注意洞中的其他环境……

  原本被三眼狻猊叼了进来,那个被断劈得差点裂成两半的蛟头,竟然在这时候浮停在半空中,蛟头脑门上开裂的伤口,和项下的断处,正泛起了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线条,就像是正在修补甚么东西那般地发出“滋里滋啦”的异响……

  而在这个恐怖蛟头浮移的下方,正从颈处拉出了一团长形的光团,不停劈哩叭啦地闪爆着,同时从亮烁不停的光影中,隐隐由烈光聚组着一个人体的形状……

  这个蛟头下人体的光形,在瞬暗的那一刹那,竟然还可以看得出白色的骨骼正在成形,而在那骨干上还快速地攀附着一条条红红白白的肉丝,和密密窜生的蓝红血管……

  胀缩不停的血管,在每一收缩下,都滋滋滋地从末端挤出更多的管络,紧紧地嵌于骨肉之间……

  这种诡异至极的景象,已经是足以让入洞的四人,看得目瞪口呆的了。

  但是真正使得三人心中泛起惊骇感觉的最主要原因,却是那个浮上沉下的蛟头,那一双凶厉的三角蛟眼,竟然透放出烈亮的紫红光芒,狠毒地盯视着心惊胆颤的四人……

  从那令人惊跳的怨毒眼神中,四人突然从心中感受到一种宛如有人在他们耳边说话的意念……

  “三眼儿为护我残尸,拼死不退,竟就这样地被你们这些邪宗放火活活烧成灰烬……等我重新驻形定体,誓必追杀屠尽你们所有邪宗……一个不留!”

  四人虽然并没有看到蛟头真的开口说话,但是钻进四人脑海里这种狠毒至极的语音,却是那么样的清楚。

  尤其这段话意的决绝,其中所传达出来的那种凶残与狠辣,虽然只是这么一小段话,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让四人完全感受到那种绝厉杀气!

  四人直接承受着正在复生,蛟头魔人的这种宛如起誓般的宣示,直透入骨的凶厉,让四人只觉得骨中一片森冷,忍不住就同时倒退一步,彼此互望一眼,随即就又同时转身,心惶意乱地外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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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二章 改头换面

当洞外彼此勾心斗角的诸邪宗们,正在嗤哩嗤啦猛烧不停的无烟火层中互相呼哩呼啦地打成一片时,除了战具宗之外的各派,都在为了被战具宗使了这么一个诡计,就被他们那四个铁蜘蛛放出了无烟火,不但一马当先地窜进了洞中,还以火势阻得其他诸人完全无法跟进,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一刀,就将战具宗的奸人们立毙手中。

  可惜战具宗的这一个庞大的“战巨龟”,周身装甲实在是厚极;以黄金战主这样的功力,放出的“射星剑芒”都还得从车后排气的孔洞里射入,才能引起战巨龟内的一些损伤。待其所有的气孔完全封闭之后,各种火器同时嗤啦嗤啦地射来,一下子还真是拿这只铁乌龟没辙。

  没想到众人还正在急动脑筋,正在想着怎么对付战巨龟时,之前窜进洞中的那四个铁蜘蛛,居然又呼呼轰轰地喷着背腰的青火,从洞里冲飞了出来……

  “宗主快放灭神炮!”七器宗匠的老大边操纵着铁蜘蛛,边扯开了喉咙大叫道:“里面没有奈何珠……而且蛟头魔人正在复生……大家赶紧扯风啦……”

  七器宗匠老大的这一番话,立刻就让在场的所有邪宗,都不由得在心中吓了一跳!

  凶残狠毒闻名的蛟头魔人,如果真的复生,肯定不会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威力强大,令人望风色变的蛟头魔人,马上就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

  仁义王在微怔之后,立即呼啦一声地翻身侧移十九丈,“海啸龙王刀”旋腕劈出长长的一道精浪,以一种波形的前进方式“嗤”地直射飞起空中的铁蜘蛛老大,同时哈哈笑道:“妈的口是心非的战具宗,到这时还想用这种话来诓我们……拿了奈何珠就想跑了不成……”

  其他还在微愣的诸人,听到仁义王这么一说,立刻就叱喝连声地,对着三个铁蜘蛛发动攻击!

  七器老大“嘶啦”一声,放出了两枚银翼火梭,对准仁义王劈来的光浪射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战巨龟上方冲飞而去,因为飞行的火源全开,速度急增,躲过了位置比较远的黑天禽和刑无肉长放而来的两团光气。

  轰隆两响,银翼火梭猛然开爆,炸出了两圈火浪,呼哩呼啦地往四方狂卷而去。

  仁义王光浪倏收,身形倏地拉高,在空中带出长火的焰流从他脚下嘶嘶地窜过,他那魁梧的身形再次侧斜切入,“海啸龙王刀”莹然复亮,就准备追着七器老大使出第二波攻击……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放出刀气,一排嗤啦嗤啦,拉着青火的长钉,已经从左上方以一种连射的方式直切而来,阻挡仁义王的企图已是不言而明。

  “快点进来,阻挡他们这些人,还用不着引放‘灭神炮’……”战巨龟中急急地响起了战器玄师丝弦般的巨音。

  仁义王身上并没有像黄金战主那样的着名战甲,对着带放“无烟火”的连射巨钉,可也不大敢直接就以肉身去承接,手中的“海啸龙王刀”倏地嗡嗡急震了起来,“嘶”地一声轻响,在身前六尺空中,布起了一条直竖的光束,左右两边芒浪重接,翻滚后泄,连连不停。

  带着火烟的巨钉,“叭”地打在仁义王的浪气之上,因为刀芒两侧的光罩斜拉出尖锐的角度,立刻就将这连串而来的长钉给侧崩而飞,往两边拉出了一条一条长长外斜的火烟。

  七器宗匠的老大,虽然因为这样而获得了一丝前冲的空隙,但是他耳中听到战器玄师的话,显然连宗主都认为他会这么说,只是一种摆脱纠缠的说词,心中不由大急,在对准依旧直追而来的仁义王又是嘶啦嘶啦地放出了三枚银翼火梭,同时振声大叫道:“宗主宗主,快放灭神炮……我们一进去就出来啦!根本没时间找奈何珠……蛟头魔人真的复活啦……弟子这话是蓝十二的呀……”

  这一次他的话音又气又急,简直就像是用吼的了。

  众人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又都有点愣住了。

  他说得也没错,三人一进去,几乎是马上就火杂杂地冲了出来,显见根本就连往洞里多深入一些的时间都没有,除非是那个奈何珠就放在洞口,不然还有甚么原因会让他们才刚进洞口就急得立刻退了出来?

  想到这里,众人终於忍不住转头往原来的洞口望了过去。

  无烟火的焰尾依旧叭啦叭啦地猛烧着,重重的火光还是遮住了洞口,实是甚么都瞧不分明。

  这时候,诸人的心中,都为了七器老大的话,有点弄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正在犹豫,那个庞大的战巨龟突然从体内连声“咋啦”,嗡嗡嗡地响起了一阵阵甚么东西正在开始急速运转的怪响。

  众人在诧异之下,回眼往战巨龟望去,就看见庞大的战巨龟再次叽叽吱吱地调整着角度,从体内也随着运转怪音的传出,莹莹地亮起精亮的芒光……

  这时候,大家才算是真的确定七器老大的话,恐怕十成里有九成是真的了……

  灭神炮是真人界的第一火器,威力之强,几乎是没有人敢正正地挨上一炮。

  所以也可以说是战具宗最重要的凭藉。

  加上灭神炮一放之后,会需要一段重新蓄芒的时间,等於暂时算是废物,因此就算是战具宗,也轻易不肯乱放,总是把它当成威胁的主要筹码。

  如今四个铁蜘蛛因为本身的战力就已不弱,在还没有显示出有这个必要的时候,战具宗居然就点起了一向当作依仗的“灭神炮”,显然是受到了七器老大那一番又急又气的话所影响。

  七器老大最后面那一句暗语,必然就是指出了前言的确实性。

  所以战器玄师才会这么样地就点燃起战巨龟的“灭神炮”!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得心中紧张了起来。

  如果连脑袋都裂成那个模样的蛟头魔人,真的又复活,那可真是足以骇人听闻的了。

  这这这,这岂不是活生生根本就是个杀不死的妖怪了?

  大家心中正在为了蛟头魔人如果真的复活,后面所代表的意义而震骇时,战巨龟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已经拉得越来越高,终於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

  从庞大的战巨龟车前的巨炮中,放出了一道强亮得让人完全睁不开眼,粗得几有四、五人高的超级光柱,对准了洞中直射而入……

  真人界第一火器的“灭神炮”,终於开火!

  灭神炮的这一击,正巧和空中层起的乌云所放出的第一声雷响相叠,但是在灭神炮的强威对比之下,天上的那一条闪电,看起来已是显得黯淡了许多,没去注意几乎是无法察觉。

  灭神炮的那一道光柱,直冲进了洞口之内,而因为光柱的圆粗程度,超过了洞口的大小,以致於光柱的前端还未直接穿进,洞口的土石已经被这一炮的裂裂炸气,给压得土飞石裂,轰哩哗啦地往后开爆而起。

  战巨龟在这一炮轰出之后,战具宗藏身其中的诸人,立即急速操作,战巨龟马上就吱吱嘎嘎地抬腿弯轴,连连不停,竟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像只超级大乌龟地往外急爬而去……

  众人一向都以“乌龟”来形容战具宗的这辆“战巨龟”,除了其外表的形状之外,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战巨龟”的行动一向都是又沉又缓,确实是很有那么几分“乌龟”的味道。

  只不过这时遇到了紧急关头的“战巨龟”,铁足的长度突然又从体内多伸出来了近三倍,四足之长,已经是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粗短的感觉,反倒还更像是一只四足蜘蛛,每一支铁脚的长度足足超过六丈,一跨之间,距离至少有十五、六丈,等这四足连续快速交错急行,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居然就爬出了数十丈外,其速度之快,比起真人在地面上的掠行,实在也没有弱到哪里去,何尝有任何一丝“乌龟”的模样?

  诸宗众人,眼见本来应该爬得死慢的“战巨龟”,竟突然嘎叽嘎啦地飞爬而去,都意外至极地愣了愣,这才明白“战巨龟爬得慢”这种感觉,根本就是“战具宗”故意装出来的假象。

  放出了“灭神炮”,本来像“乌龟”的“战巨龟”,居然就像只大蟑螂般地飞爬而去,这里面代表的意思,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当然没有人会呆到留下来“察看”结果。

  连战具宗都赶紧逃之夭夭了,谁还敢留下来?

  要是这一炮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谁留下来会有好下场?

  因此无须多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呼哨连响地跟着闪掠而去,眨眼之间,逃得半个人都不见了。

  不管再怎么说,蛟头魔人有没有被灭神炮轰死,日后再潜隐而来探看也不迟……

  眼前还是先躲起来为妙,也免得被列到了明处当成目标。

  这个裂洞所处的山头,高度大概约有一百多丈,算不上是个大山,但却又比“山丘”要来得高广了许多,尤其这山头后面连着七、八层节节上拔的十几个山头,因此应该算是一条连续山脉的外层小山。

  战具宗的灭神炮这一轰,威力果然是非同小可,虽然还说不上能将后面的十几个山头打穿,但是一轰之下,这个高约一百多丈的山头居然也崩垮了快一半,碎石崩土,轰隆哗啦地连响成一片,烟火齐冒,加上原先烧得叭啦乱响的无烟焰头,整座山差不多有一半多都陷进了延烧的大火之中。

  火势之强,即便是后来哗哩哗啦下起的倾盆大雨,都还直浇了快一个时辰,才总算是将所有的火势给压了下来……

  只不过原来的火烟,加上蒸散的水气,让山区附近数百丈方圆内,都漫满了浓浓的雾气,根本连四、五丈外都望不出去……

  哗啦哗啦的大雨,越下越大,被压下的火势,终於熄灭。

  等到所有火苗都被倾盆的大雨浇熄,残烬生起了密密的浓烟,更是让这一片的山区伸手不见五指,几乎是甚么都瞧不见……

  巫王在迅速离开之前有点陷於混乱的洞口后,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於是就又潜行匿影地回到了这一片直冒残烟的山区。

  巫王本来距离洞口是众邪宗之间最近的,虽然后来七器宗匠中的四人,又威逼又使诈地让巫王不得不让开,因此反而比他还要先进入洞中。

  尽管他们稍进即出,还传达了蛟头魔人复活的讯息,同时看战巨龟的反应,竟就这么不顾后果地轰出了“灭神炮”,似乎这个讯息是真的,但是巫王的心中仍然极为不甘,非得自己亲自看看,不然无法真正释怀。

  一个被劈烂成那样的蛟头脑袋,难道真的还能够复活?

  虽然蛟头魔人最先开始的,就是以一个独角飞翼螭龙蛟的切断脑袋,藉此在人间立胎现形,但是巫王没有亲眼看到,实在是难以甘心。

  不管蛟头魔人是不是真的复活了,显然那进入洞中的七器宗匠之四,并没有时间和胆力,去仔细检查洞中有没有他们想要获得的“奈何珠”。

  因此巫王等了一个时辰,终於还是忍不住又潜行了回来。

  除了巫王之外,刑无肉、黑天禽和生苗王,也都非常有默契地一同行动。

  而且为了预防蛟头魔人真的复活,三派这一次是发动了所有的人手,以一种潜围的队形,慢慢地从外缘往山区推进。

  哗啦哗啦的雨势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还越来越大。

  在一条一条密接的雨线,水烟的朦胧中,蹑隐的人影轻微而且谨慎地掩进着,就像一个个雨中潜出的幽灵。

  严格说来,三派这一次屡受剧战,黑天九子现在还能维持战力的,只剩下“弹锋弓镖”四子,带着只馀八人的门下。

  神遁宗“山海风林”四遁长老,山遁左肩已碎,右腕断去,战力已失。而风遁长老更是被魁官洞主掌毙,如今也只剩下海、林两位长老,和十二个神遁宗的弟子。

  生苗宗四脚苗长虽然只有白脚苗长胁下受了些轻伤,但是后来跑得比较慢的白脚长老被阿镰摩一刀切成十八块,死於非命。原本人数极多的生苗门下,几经搏战,少了一半还多,现在也不过剩下四十几人了。

  然而虽然连战之下已是元气大伤的三派,现在一齐集合起来,还是有八十人左右,加上彼此之间互相掩映,所以在雨雾中,还是看起来人影重重,声势不弱。

  这一次集中力量,一探蛟头魔人复活的真假,顺便瞧瞧“奈何珠”是不是真的不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有点心惊肉跳。

  蛟头魔人可不是甚么简单角色,功力之强横先不去说,其心性之凶狠,更是传遍真人界,这一次回来探看结果,等於是拎着脑袋的事,因此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人数虽然不少,但却是悄无声息……

  当众人队形成夹扇掩护到了原来洞口外二十五丈的位置时,就已经不得不停了下来。

  生苗宗的灰脚苗长,浑身滴雨,遥望着前方坍成一大片的碎石巨岩,扭头对着后面的生苗王和巫王说道:“苗宗,战乌龟的那个‘灭神炮’,威力凭大,这一轰竟把山底轰得垮了一片,数十丈内山岩尽塌,根本连洞都不见了,属下瞧那蛟头魔人就算真的是复活了,大约也被这一炮给轰回姥姥家了吧?”

  巫王和生苗王、刑无肉、黑天禽等人,同时遥望着眼前这一大片堆石倒岩,在雨势下直冒着淡烟的残颓景象,瞧了好一阵子也瞧不到甚么东西,巫王不由得就皱着眉头说道:“坍土塌岩,堆成这么一片,要察看还真是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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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刑无肉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三星飞爪”,轻轻系在腰间,低声地问道:“会不会是战具宗弄到最后,还是诓我们的?放这一炮也不过就是想掩人耳目?”

  生苗王立刻就回声应道:“刑宗主说得很有道理,这个妈巴子的战具宗,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说不定铁皮里就是这么回事……”

  巫王皱着眉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你们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们并没有机会仔细看到七器四匠进洞的情形……”

  黑天禽一听巫王话中,显然还有其他的意思,连忙问道:“你是说……”

  巫王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最接近洞口的,虽然后来在战巨龟‘灭神炮’的威胁下不得不退后,但是从我的位置望去,还是隐约可以瞧得到七器四匠……依我看来,他们入洞之后,根本就没有进去几步,就像是看到了甚么东西那般地呆了杲,然后便鸡毛子着火般地冲了出来,因此以我想来,他们应该是没有时间去取奈何珠的……”

  生苗王听得头皮微麻:“奶奶的咧,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愣跑回来,岂不是自己找死?”

  巫王又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虽然我肯定战具宗的七器四匠,确实是看到了甚么让他们骇然的东西,因此忙不迭地往外冲,让我急切间也没有想到那么多,跟着就先闪退离开,但是后来我想一想,越想越觉得有点问题……”

  刑无肉连忙又问:“甚么问题?”

  “第一,如果七器四匠,看到的真的就是蛟头魔人,那么以蛟头魔人令人无法抵挡的速度,又怎么会容得七器四匠就这么退出洞口?岂不是立刻就会出手击杀四人?”巫王边沉思着边说道。

  “嗯,这是有点问题……”黑天禽也点了点头:“巫王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吗?”

  巫王点了点头:“第二,如果他们看到的,真的就是蛟头魔人,那么在四人飞出洞口后,蛟头魔人又为甚么不急追而出?反而等在洞中,让战具宗的那只大笨龟,点燃了灭神炮,蓄足了芒力,从从容容地轰进了这么一炮?”

  巫王这么一问之下,黑天禽、刑无肉和生苗王,都有点若有所思地凝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刑无肉才接着又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巫王的意思是……”

  巫王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综合前面的两点,如果七器四匠看到的,真的便是蛟头魔人,那么当时的蛟头魔人,必然是正处在一种无法动手的状态,否则以蛟头魔人凶残的心性,绝对没有不下手或不追出来的道理……”

  另外三人都矍然说道:“所以……”

  “所以我们在等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当然要弄清楚两件事,一是蛟头魔人被灭神炮这么当头一轰,到底死了没有?会不会在死后留下内丹元珠还是甚么的。二是我们得确定奈何珠到底有没有被蛟头魔人放在洞中……”巫王很肯定地说道。

  生苗王听巫王如此一提,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但是转眼又望了望雨中那一片塌山残影,不由得懊恼地接口问道:“就算巫王说得很对,这么乱垮成一片,我们又怎么下手?”

  被生苗王这么一问,另外三人又开始讨论起该怎么动手了……

  正当几个宗主一下子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因此在低声互相谈论时,生苗宗四脚苗长中的首位红脚苗长,无意间往自己门下掩隐的搜索阵列中一望,心头猛然觉得有点不对,便即“咦”了一声。

  排行第三的灰脚苗长见红脚苗长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连忙低声问道:“老大怎么啦?”

  红脚苗长眼睛直往门下之人望去,有些不安地说道:“老三,你看儿郎们怎么像是有点不对?”

  灰脚苗长也回眼往一个一个互掩着身形,拉出一条搜索前进队形的门下望去,瞧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头说道:“儿郎们怎么不对?”

  红脚苗长也不大肯定地低声说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门下的数目有些不大对头……”

  灰脚苗长又转头细看了一会儿,还没发现甚么,红脚苗长已是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咱们过去瞧瞧,仔细点,数清楚儿郎们有没有走散……”

  灰脚苗长点了点头,立即跟在红脚苗长的身后,往左侧掠去。

  三派诸人这一次潜行搜索的阵形,是以巫王等人为中心,前后两两一组,成角形交错往两边拉开阵列。

  每一组之间都大约留有七、八丈的距离,每一个前列的人如果遇到危险,都有后列交错的两个同伴可以立时支援。

  生苗宗的人还算是最多的,因此除了左边阵线之外,也有十几个人被分到了右边黑天禽派和神遁宗那儿去。

  现在的红脚和灰脚两位苗长,检数的方向,就是全由他生苗宗弟子负责的左线。

  此时他们每一位弟子门下,都潜隐着身形,有的躲在断树之下,有的藏在凸石之后,有的挤在夹岩之间,有的趴在凹陷的地形中,如果不是红脚、灰脚二苗长深知其诀,说不定还一下子瞧不出这些对野外藏身的术法很有一套的生苗弟子们藏身之处。

  红脚苗长数到第二十三,就再也找不到下面的弟子了。

  灰脚苗长的睑色也有点变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在开始潜行之前,左边这里明明还有三十二位弟子。

  多出来的十二位弟子,还是由他指示加入右侧阵列编组的。

  怎么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三个弟子?

  其中九个弟子到哪里去了?

  红脚苗长立刻就对灰脚苗长说道:“老三你快去禀告苗宗,咱们不知道被哪一路的敌人,摸去了九位弟子了……”

  灰脚苗长点了点头,立刻掩行掠去,而红脚苗长则是一个跃身,落在最边儿那位前列的弟子身后。

  那个弟子是伏身在一个凹下去的地坑里面,红脚苗长带风的衣袂声一来,他立刻就回头望来,见到是红脚苗长,立刻就想从坑里站起来。

  红脚苗长单手压住了他想要起身的肩头,沉声问道:“你有没有见到左边的人?”

  那个弟子肩头被压,於是就维持着趴伏的姿势,转头往左边雨烟朦朦的方向望了望:“弟子在进入这个掩蔽的位置前,还瞧到左边花八指儿,正搂着头要躲在土堆后头的……”

  红脚苗长向左边一望,果然在哗啦直下的雨线中,看到六丈外有个凸起来的小土堆。

  红脚苗长往土堆一指,沉声问道:“ 六花儿,你是说花八指儿是躲在那里吗?”

  那个左颈到左颊,刺着六朵怪苗花的“六花儿”点了点头。

  红脚苗长侧体倒纵,身形呼啦啦地窜进空中,像只鸟儿般地往土堆后面直飞斜掠了过去。

  扑掠的身体,翻飘的衣袍,在空中旋洒着雨滴,波动的气流让一条一条的雨线在空中斜拉出受力侧歪的曲线,转瞬间红脚苗长的身影已从上方没入了腾腾的雨烟之中。

  红脚苗长腰下的苗刀出鞘,指诀轻搭在刀尖刀背一寸四分之处,全身真元集中在触刀的指尖和握刀的腕肘之间,随时可以指压甩腕,瞬间劈出三百刀的出刀势丝毫不变,就这么呼啦掠过了空中,往土堆之后落下……

  一点一点的雨滴,落到红脚苗长头上三尺处,就轻轻“波”地散碎,在他身形的周围隐隐现出了护身气罩的形状。

  红脚苗长的身形越落越低,气烟急穿中,土堆后面的空处猛然拉近,却是甚么人都没看见。

  红脚苗长姿势不变地“叭”然落地,全身气机拉到最高,细细地收集着附近所有的异象。

  哗啦哗啦的雨响,还是天地间仅存的声音。

  明显的雨线,和朦朦的水烟,依旧是昏沉沉的四周唯一看得到的影像。

  红脚苗长警觉地倾听观察了好一阵子,甚么都没看到。

  正想从微低稍斜,可以最快速度出刀的姿势站起来,空中呼啦一声轻响,烟气雨影中恍然一条人影从上方急扑而来……

  红脚苗长急聚真元,双眼神光凝合,发现正是灰脚苗长的服饰……

  松元吐气中,红脚苗长很惊奇地说道:“老三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红脚苗长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尖利的手刀锐劲,“噗”地一声,直从他的胸膛上直插了进去!

  红脚苗长微“呃”地一声,所有的话音都缩回了喉中,心脏被瞬间割开的痛楚虽然让他浑身都缩了起来,但是体腔中的肺叶完全被扯裂的利劲,却让他无法吐气通过咽喉声带,叫出声来……

  灰脚苗长的服饰,穿在这人魁梧得多的体型上,显得非常紧小……

  红脚苗长这时在心中突然才想到,他实在应该早些看出不对的……

  这个人的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根本就不是他们生苗宗那种黝黑粗厚的模样。

  他的容貌清秀,鼻直唇薄,两只眼睛炯炯发亮,透出一种悍然的凶厉,嘴角还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最让红脚苗长无法忘记的,是这人两眼之中所放出的滚动光芒,是那么深沉难测的紫红色!

  “你你你……你……”红脚苗长拚力吐气,还是没办法把“你是谁”这句话的后面两个字说完,只在轻微的嗫嚅中,口鼻溢出了大片的鲜血……

  这人单手直插进红脚苗长的胸腔之中,紫红色的长发飘飞中,只是低下头来,对着红脚苗长冷冷说道:“我说过,我要追杀屠尽所有邪宗……一个不留……”

  红脚苗长突然觉得胸口的剧痛,突然变成了一种软软的暖意,然后他就发现有一阵麻痒从胸膛中嘶然往外扩散……

  眼前的人,整个头脸颜色,在这一瞬间,陡然变成了一片惨绿,双眼的紫红更是暴然亮起……

  不知道是甚么原因,红脚苗长在身体催化,临死前的那一刹那,突然想起了绿甲鳞角的巨大蛟头!

  飞弹子和飞锋子是同组潜伏在一起的,雨势虽大,两人一齐贴在这块青石之后,却依然是一动不动。

  黑天禽派侦搜的方式,和生苗宗有一些不一样。

  在他们所受的训练中,一向都是三人一体,绝不分开的。

  只是和他们两人配合的飞针子,在之前的混战中,被黑羽十四巫的“妖姓妪”暗算,双眼被生挖而出,后来急救中发现那个可恶婴巫身上都是毒蚀之气,战斗中无法及时施法阻住伤口,等到后来抽出空施救,阴气已经透过眼穴入脑,气绝身亡了。

  因此他们这一组三人,现在就只剩下了飞弹子和飞锋子两个而己。

  左边距他们二人约十丈左右的,则是飞弓与飞镖两人。

  他们两个是同时趴在一棵倾倒的巨树后头,他们二人原来的同伴飞珠子,则是死於魁官洞主临终前的反扑,所以也和飞弹子飞锋子一样,原本的铁三角都少了一个。

  当飞弹子双眼注视着雨线滂沱的前方,丝毫不敢有任何疏忽时,突然听到身边负责警戒两边的飞锋子微微“咦”了一声。

  “怎么了?”飞弹子立刻就问道。

  “你瞧瞧那里。”飞锋子指了指雨势朦胧中的右边。

  飞弹子往飞锋子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哗啦不停的大雨中,有个人正在朝他们这里不停地招着手,好像在请他们快点过去的模样。

  “咦?那个人的服饰,好像是生苗宗的红脚苗长……他在干嘛?”飞弹子有点不解地问道。

  “红脚苗长好像是在叫我们过去……”飞锋子仔细地凝望着:“看样子他好像发现了甚么东西……”

  飞弹子闻言马上就准备聚气跃身:“真的吗?那我们快过去瞧瞧……”

  飞锋子立刻就拉住了飞弹子欲出的身形:“等等,我们守在这儿的阵形不能偏移,如果过去了,侦搜的布线就会出现空隙……”

  飞弹子愣了愣,又回头朝红脚苗长那儿望了望,只见他一边招着手,一边指着他那里的一个甚么位置,就好像真的看到了甚么东西一样。

  “原来的那个生苗弟子,大概被他派去通知另外一边了,我看红脚苗长似乎真的发现了甚么……”飞弹子又有点迟疑地说道:“难道我们真的完全不理他吗?”

  飞锋子想了想,终於点了点头道:“不然你先过去瞧瞧好了,我还是守在这儿,也免得阵形出现了空隙。”

  飞弹子点了点头,便即缩腰弯腿弹身呼啦啦地窜了出去。

  他的身形射入半空,红脚苗长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

  飞弹子的身形下落之后,好像也正左右寻找了一会儿,然后红脚苗长的身影随即再次出现在他的身旁,上身微倾地像是正在说着甚么话。

  紧接着飞弹子突然“呼”地窜身跃入了空中……

  飞锋子抬头紧视,见到飞弹子的身影越来越大,然后就带着呼啦啦的破风声往自己这边落了下来……

  本来飞锋子并没有察觉到有甚么不对,直到飞弹子飞落到他头上三、四丈时,他才陡然发现有异。

  飞弹子居然是背对着他,就这么地倒飞了回来……

  飞锋子大吃一惊,正要喝问怎么回事,飞弹子身旁猛嘶啦一声,一条紫红色的芒线斜然飞出,飞锋子但觉眼前光线一闪,喝问的声音并没有出口,反而在他喉间咕噜噜地冒出了一团又一团的血泡。

  当飞锋子骇然发现自己的喉咙竟在这紫红一闪之下,被整个割断之时,他就看到飞弹子的脸部,被一个陌生的人,一手直击而入,整个脸都往内凹陷了进去……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视线直往上翻,居然就这么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景象,紧接着又看到一个双肩之间无头的血洞,嘶嘶的血柱对准了他的眼前直喷而来……

  飞锋子并没有体会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在那紫红一闪下,就这么被生生切断,在空中翻滚……

  他最后唯一还记得的,是那个陌生人微笑中,闪着森冷光芒的白牙齿……

  巫王等人在商量了好一阵子之后,终於大概推算出原来洞口的约略位置,决定不管怎么样,总还是得挖探看看……

  生苗王见决定已下,便即向后方作了个手势,指示左侧的弟子门下先往前掩进。

  可是他的手势打了出去之后,并没有看到任何回应的讯号……

  生苗王有些生气地又连打了七、八个手势,同时嘴里咕哝着骂道:“妈的这批野人,雨下得这么大,难道还能趴在水里睡着了不成?”

  左侧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是右边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冷冷的语音:“其实不用去挖了,那个洞里现在甚么都没有……”

  生苗王转头一看,见到有个人从朦朦雨影中慢慢地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正是神遁宗那着名的宽大松袍。

  只不过这人的身形极为高大,本来宽飘的黑袍,穿在他身上,反倒并没有甚么空飘的感觉。

  虽然是神遁宗的门下,但是生苗王被这种弟子等级的人冷冷地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小兄弟,神遁宗的刑宗主还在这儿,怎么你倒冒出嘴儿来啦?”

  生苗王一说完,就转眼对着刑无肉很不满地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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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刑无肉紧盯着那个突然从雨中走出来的门下,眼中爆然亮起了警觉惕然的光芒。

  发现刑无肉宗主这种特殊反应的,不只是生苗王而已,巫王和黑天禽都是经验丰富到了极点的老修,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对。

  於是巫王立即接口问道:“神遁宗的这位小兄弟为甚么这么说?”

  雨中的那人轻轻地露齿微笑,让每一个警觉凝视着他的人,都觉得他那森亮得有点异常的牙齿,传来一种说不出的凶意。

  “第一,我不是神遁宗的人……”那人笑意中透出无比的冷意:“第二,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刚从那里来……”

  巫王四人闻言猛然地吃了一惊。

  巫王立刻就接着问道:“从那里来的?阁下是那一路的朋友?居然捷足先登了?”

  刑无肉则是沉沉地问道:“你身上为何穿着我神遁宗的服饰?”

  黑天禽宗主问的,又是另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尊驾是谁?”

  生苗王见自己门下弟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直觉的就感到和眼前的这人必定有着密切的关连,於是问的就是:“本王的孩儿们怎么了?”

  那人见巫王等四人同时问了各种不同的问题,那种露齿冷森的笑容依然未变,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会穿着神遁宗的服饰,是因为方便我办事,也省得贵门的弟子大惊小怪,现在事情办完了,所以你们的孩儿们大概都不能再给你们甚么反应了。”

  生苗王和刑无肉,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门下都遭到了尊驾的毒手?”

  那人又是以一种淡淡的语气说道:“左边三十五个,右边三十八个,合计七十三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换句话说,一个不剩!”

  四人一听,顿时心中发凉,互相对望一眼,立即暴喝一声,团团将那个谈笑间淡淡透出举手格杀七十三人的狠辣凶魔围住,黑天禽宗主紧握着手里的挖心铲,阴沉但又有些毛骨悚然地喝然问道:“尊驾到底是谁?”

  那人对於巫王四人圈围的势子,正眼也不望一下,只是依旧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怎么我来了,你们反倒不认得了?”

  巫王心中陡然一惊,骇然震动,双眼大睁地瞪着眼前那人:“你……你……难道……你是……”

  那人目光一凝,冷然的笑意中露出了森森的白牙:“是呀!没错,我就是蛟头魔人!”

  这人的话,让围着他的四人骇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这……这怎么……怎么可能?”连刑无肉宗主也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话了。

  那个自称蛟头魔人,容貌其实还算清秀,实在怎么瞧也很难让人和恐怖蛟头连想在一起的家伙只是一付沉静的模样说道:“怎么不可能?”

  “你……你……”巫王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震骇,稍微比较镇定了一些后,才又说道:“你的……你的蛟头呢?”

  那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淡淡地说道:“这个倒是多亏了‘战具宗’的那一发叫甚么‘灭神炮’的东西……我还正在透过好像是我的家乡那里传来的力量,重新驻胎组形,竟被灭神炮给轰个正着,将蛟头的外层给完全摧毁……不过那时我的力量正好还在与根源相连,便即将蛟头脑质趁机内化,组成了我本来就应该呈现出来的样子……虽然现在没有了蛟头,但是蛟头的质性并没有甚么太大的改变……说得更确实一点,现在的我比之前的蛟形还要强上了许多……”

  四人一听蛟头魔人这么一番话,几乎难以相信。

  他们早就已经认定了蛟头魔人的模样,因此现在一下子还是没法子将原来恐怖骇人的蛟头魔人,和眼前这个人模人样的怪人连接在一起……

  生苗王还是难以相信,只是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那已经没有蛟头的“蛟魔”目光森森地回答道:“我并不需要你们相信甚么,会这么回答你们也只是顺便而已,如果你们没有甚么新鲜话儿,那么我就要动手了……”

  巫王四人心中立即提高警觉,只是这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一下子实在也很难判断得出来,因此巫王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就算你真的是蛟魔,那轰你一炮的人,是战具宗他们,可不是我们,你要报仇,找到我们头上来,岂不是找错了主儿?”

  蛟魔嘴角只是淡淡的一拉,也不晓得是本来裂到耳边的巨嘴,猛地变成了人般的容貌,有些不大习惯还是怎么,看起来虽然像是在笑,但是现场的四人在心里都一点也感受不到任何笑意应该附带的善意,反而觉得他的笑容中充满了残酷的阴狠味道:“你的记性似乎不大好,我第一次来时,你不是也在吗?难道你忘了?”

  巫王听得只觉得头皮一麻,愣愣地还没说话,蛟魔又已经沉沉地接着说道:“至於这一次,那也没有甚么好说的了,横竖只要是邪宗之一,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觉得合理也好,找错也罢,顶多也不过就是死得甘心不甘心而已……”

  四人一听蛟魔如此说法,立刻就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接口了。

  蛟魔这种摆明了没甚么道理好说的态度,根本就已经阻断了他们所有巧辩开脱的理由。

  他们四人可不是甚么没有眼力的人。

  这个自称蛟魔,长相其实还颇清秀的陌生人,虽然现在还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即为他口中所说的蛟魔,但是以目前的情势看,便算他不是蛟魔,恐怕也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两点是巫王等四人可以确定的。

  第一,他能够让四人毫无察觉的,就独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击杀了他们左右两翼根本没离多远的七十几位门下弟子;无声无息,点尘未惊,其功力之超绝,几乎让四人难以相信。

  说话期间,除了巫王之外,另外三人已经又暗中对着两边,送了七、八次讯息,不料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他说的“一个不剩”,恐怕还真的并非戏言。

  他们这些门下弟子之中,不乏长老级的人物,居然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摸掉了?

  由此看来,这人就算不是蛟魔,肯定也是个功力难测的超级高手!

  第二,就是这人举手之间,尽杀四人所有门下,数量超过七十人,功力深浅还是其次,这一份狠毒凶残,实在就已经足以让人吓破胆了。

  尤其现在他所表现出来,那种根本没得商量的蛮横,更是让四人即便奸狡非常,除了硬拼,实在一下子也想不出甚么其他的法子可以暂时稳住这个神秘的家伙。

  刑无肉宗主发现自己连送了好几次讯息,给离自己最近的海遁长老,但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心知他大概真的已遭不测,心中虽怒,但反而更是提高了警觉,口中故意忿忿不平地说道:“尊驾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难道真的不顾做人的基本原则?”

  蛟魔转眼望了望刑无肉,露齿一哂:“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不喜欢你,就咬你一口,可惜我现在的嘴儿小多了,咬你一口太费力,还是宰了简单。你如果不喜欢我的原则,那么你也可以试着咬我一口瞧瞧……”

  刑无肉已经算是邪宗了,但可还真没遇过这种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敌人,也不晓得他的话里是讽刺还是讲真的,竟猛然间被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另一边的黑天禽则是连忙接口道:“阁下,听你的语气,倒像是冲着我们邪宗来的?不管你认为我们邪宗怎么得罪了你,真人界邪宗,除了‘神魔洞’之外,合计三十七门,难道你一个人就能杀得尽?”

  蛟魔露齿微哂的态度依旧没变:“我虽然一直都很想像人类那样地说话,所以才在这里和你们说了这么多,但我现在已经说得有点烦了。甚么正宗邪宗我都不喜欢,以后给我遇上了,说不定会灭两、三个宗派来玩玩,那只大铁块儿我也会一个一个地追上,宰到完全死光为止。我当然有我的方法,可以把邪宗杀得一个不剩。至於你们,不管还有甚么话,我都不想再听了,后面的事你们就无须再多想了……杀!”

  蛟魔这一段话的最后一个字出口,突然就唰啦一声,整个人拉成一个长晃的波影,对准了刑无肉当头窜去!

  巫王等四人,对於蛟魔这种话意突转,就倏然动手的行为,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连忙反应。

  刑无肉实未料到,本来还在说着话的蛟魔,居然就这么一眨眼地呼啦杀来,急切间三星爪陡然反翻,噗啦暴起一溜溜暗红色的爪芒,由下上击,身形急速倒翻,简直就差点后摔在地上。

  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那个自称蛟魔的人,整个身形突然贴近放大,险些让他措手不及,甩爪急翻之际,似乎还在眼中映现着那人微哂冷笑时,所露出来的森森齿芒。

  尤其更让他心中震骇的,就是在这人猛然接近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人的头脸,整个倏地变成了一种绿沉沉的怪异颜色,就好像转眼间已经变身成了一个绿头怪物那般,使得那人原本雪白得有些冷意的牙齿,让人在心中产生一种尖利无比的震颤感觉……

  刑无肉在那一刹那,突然明白了,这人真的不是说谎,他真的就是大家一直要探明生死的蛟头魔人!

  在刑无肉急翻而起,嗤哩嗤啦连叠而出,一条条交旋的爪芒中,猛然“噗”地一声,一溜呜呜直响的紫红色旋光,穿破了十六股相绞的爪劲,对准了直往后翻的刑无肉猛然射到,其气之强,根本让刑无肉完全无法以爪力阻挡。

  本来身形翻平,打算后飙而出的刑无肉,被这一击破开拦阻的十六爪,直透而来的怪异气劲,骇得不敢持气浮空,连忙将打算后运飙出的气机顺着翻势急沉而下,“蓬”地一声,就这么直楞楞地撞在地上。

  因为刑无肉结结实实的这一撞,而飞扬起来的灰尘,刚在空中呼地形成了一圈圈飞烟,立刻就被险险从刑无肉上方嘶啦窜过的紫红色溜光,拉成了一股股又急又直的尘线。

  刑无肉是神遁宗的宗主,竟被蛟魔这突来的一击,搞得连急窜出去都来不及,只跌得蓬哩哗啦地,狼狈异常,说起来实是丢尽了脸面。

  只不过在蛟魔的抢杀压力下,刑无肉实在也顾不得甚么脸面不睑面,虽然是在地上跌得灰头土脸,但是他果然不愧飞逃的专家,在这种情形下,依然能够将撞地的力道分成了左轻右重,迥然不平均的两种劲势,在右边显然超过左边的撑撞中,身形竟然突兀无比地呼啦啦往左侧反翻了出去,但见飞尘方才乍起,刑无肉的身形已经急窜了出去。

  当蛟魔的动作,毫无徵兆地对着刑无肉发动攻击时,巫王、生苗王和黑天禽三人,反应的动作实也慢不了多少,立刻就同时大喝一声,嘶哩嘶啦,铲芒针气青骷髅,暴然狂急地从三方合冲而来。

  只不过这种合击的气芒烈劲虽强,但是显然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因为蛟魔急拉而出,层层相叠的身影,在那一串串一条条一层层的铲芒针劲骷髅形猛然合冲而到时,“叭”地爆散而开,就像是个玻璃作成的幻影猛然崩化那般,顷刻间就化消在空气之中……

  三人顿时发现放射出去的攻击气机,就这么一下子,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个蛟魔的任何踪迹。

  这种闪避移形的速度,显然已经超过了攻击气芒的圈锁飞罩。

  曾经和蛟头魔人交手过的巫王,不由得在心中浮起了那种面对蛟魔时,几乎完全掌握不住它丝毫闪移痕迹的不妙感觉,警兆频生,立刻再喝一声,圈指后拉,“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嗤啦一声地从杖头浮了出来,整个和巫王的身形往后方急急地暴退……

  巫王眼见状况怪异,竟又起心先溜再说……

  只不过这一回显然巫王想这么就溜开,已没这么容易了。

  因为那一出杖身,就会不断胀大的黑烟骷髅,只大约扩展了约半人身高,便劈啦连响,在周围亮起了一条条紧束的紫红色光芒,宛如网子那般地将巫王的骷髅元神一包而住,让其无法再继续胀大。

  巫王大惊之下,指诀直入,点进骷髅之中,元气急催,全力逼出……

  被力挤而入的骷髅元神,“呼噜”一声地即刻崩然放大。

  可惜那十二条横箍而来的紫红色线芒,并没有因为胀大的骷髅而有任何撑挡不住的样子,还是紧紧地将想要扩大的骷髅元神牢牢锁住,使得骷髅元神和紫红力线之间,嗤嗤嗤地冒起了一团又一团浓浓的烟气,就好像是烧得通红的铁片,浸入了黑色的冷液那般,顿使周围立入朦胧一片。

  巫王只觉得压入的元气,就宛如遇着了一层奇韧无比的软布那般,呼噜噜地往外反绷了回来,知道现在正值紧要关头,不容自己有任何一丝疏忽,於是便即强运元气,猛然再次灌入,真元振动中,挫得眼前都忍不住有点发花了起来……

  被力线紧束住的骷髅元神,随即往外力撑,巫王立诀伸入的单手被强大的压力逼得晃然直抖,脸色黑中泛起了赤红,尽管看起来就快撑不住了,却依然鼓起一股狠劲硬是死撑不懈。

  突然就在这时候,巫王陡然觉得背心一痛,低头一看,从自己的胸前猛然噗噗地莹然亮起了一圈一圈的紫红色光环,由小到大,就好像是从里面有甚么水渍往外晕染了开来那般,环环扩散,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前胸……

  巫王还没想到其他,那一圈一圈已经扩满了胸前的紫红光团,猛然“叭”地一响,往外暴喷了出来。

  不是血肉,也不是碎糜,而是一条一条呈放射状的光气,就这么好像烧穿了表皮那般地往外冲射而出……

  巫王憋得几乎无法忍受的真元,突然就这么地蓬然炸散,他最后的知觉中,只看到了自己胸中,光气迸散后,隐隐现出并手形状的紫红色怪掌!

  在临死的那一刹那,他竟然很没有理由的想起了裂体方式和自己现在非常相像,被自己暗算而死的兽王尊者!

  后气一泄,骷髅元神立失支基,撑不住紧束的紫红色力线,在轰然爆散中,被绞得炸起了十二条又长又浓的黑色烟气……

  巫王的骷髅元神,被蛟魔一击而爆的闷响,让生苗王心中立时有些发慌了起来。

  以巫王号称气坚元固,难以突破的“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居然连完全运足都来不及,就被蛟魔给击成了散为十二股的碎烟,显然那人自称的蛟魔身份恐怕不假,於是就怪叫一声,绝腊针猛收,聚气就持后窜……

  不过生苗王这逃跑的本领,比起神遁宗的刑无肉或黑天禽宗主来,倒是真的有所不及。

  等他收针挫势,想往后退时,眼前忽然“唰”地一声,出现了一涟一涟波动不停的紫红色身影。

  已经有些发慌的生苗王,并不明白为甚么蛟魔在移动间会出现这种如涟影波动的怪异现象,但是他一见到面前出现了这种异象,还是立刻就知道蛟魔已经从巫王那里转了过来,急切间左手猛撤,呼啦啦地对准那一团涟动的身形,放出了左一百二十道,右一百二十道,相互交错开散而出的百揉藤网;同时右手握持针管急凑上嘴,猛运一口元气,就待吹出十二支“一吹绝腊针”……

  不料生苗王那一口真元聚集的气劲由胸入喉,还没有来得及运气吹出,猛然“叭”地一声暴响,一团外红内紫、旋旋而动的光影,已经正正地击中在生苗王右手所持的针管之上。

  生苗王的针管立时被巨大的压力往他的嘴中直贯了进去,元气逆压,在他的口中爆开,噗啦一声脆响,竟就这么地将生苗王的口颚连后颈炸得后飞了出去……

  被硬生生挤压下去的十二支绝腊针,往斜下方猛然飞入体中,从生苗王背心的位置叭叭叭地穿了出去,顿时现出了十二个拳头大的血洞。

  当他无头破背的尸身往下掉落时,只剩下半个的脑袋反而往上方高高地弹了起来,炸得连下颚都没有了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模样,死瞪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被穿破了一个洞的百揉藤网,然后又好像是在无法形容的诧异中,目睹了他原本以为至少可以稍微拦一下的藤网,在密集的“叭叭”连响中,断成数百截……

  黑天禽宗主从那个自称蛟魔的怪人,开始闪掠身形,冲向刑无肉宗主时,黑天禽宗主也马上在暴喝一声之后,挖心铲顿化三十六条青滚滚,响嗤嗤的聚气流芒,长击蛟魔。

  但是生性本来就极狡滑的黑天禽,这一击虽然前飞迅急,但是往后拉长的速度也是丝毫不慢,竟是在放出攻击的同时,就已经飞身往后暴退了出去,打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也正因为黑天禽一开始就抱定了绕跑的念头,因此当巫王髅碎胸裂,生苗王头飞背穿时,黑天禽已经是飞掠得完全没入了烟雨蒙蒙的昏暗水气之中了。

  他在这时当然不敢将身形急拉到高空之上,也免得被那个凶残狠辣的蛟魔给发现,因此黑天禽缩袍聚气,直压在地面四尺左右,嘶啦嘶啦地浮气窜飞,想尽量地离开原地。

  他飞行的速度是这么样地迅急,以致於直落在地上飞溅而起的水珠,都被他破空的气流给带得嘶啦飞射,在宛如急箭的身后六、七尺处,拉出了两条蓬然开散的水扇滚烟……

  黑天禽之所以会这么倾力直飞,是因为他的功法特性,就是以倏然闪击为主,回旋掩逃并不是他的特长。

  他希望在这样的飞速急掠中,能够藉由哗啦不停的大雨,和还有一个蛟魔最先发动攻击的刑无肉,能够稍微牵住蛟魔,而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逸出此间。

  因此他全身的元气,都在这一瞬间完全加注到了周身冲飞的气层之上,不敢有丝毫的保留……

  也因为他是这么样的一个打算,所以他的双臂紧紧地贴在身体的两侧,头前脚后,连飘飞的每一片衣袍,都用布满周身的气层牢牢地压贴着,整个体型就像是个飞梭一般,唰啦不停地直掠而进。

  当黑天禽正在倾力贴地飞射之时,忽然听到左侧像是水箭般往后直拉的雨雾中,嗡地响起了一声连绵不绝,但又极为怪异的响音……

  黑天禽几乎是本能地往左边望去。

  在因为急飞前掠,而使得雨线一条条好像横拉出来的昏暗水气中,似乎有个东西正在以和他完全一模一样的速度,穿雾破雨的飞驰着。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一团现在透过飞退不停的雨线雾气,看起来实在不容易瞧清楚的模糊淡影,后面并没有像自己一样,拉出长长的两条被气流卷激的水烟。

  这种情形让他在初望之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唰啦唰啦直往后飘的雾气表面所投射出来的幻影。

  等到他发现那一团和他同速贴地飞行的模糊幻影变得越来越大时,他才发现那并不是自己反射的幻影。

  才想到这里,那一团幻影已经嗤啦一声,就像是脱去了模糊的外衣那般,从雨雾中露出了清晰的身形,而且急速无比地从左侧往自己这里猛斜了过来……

  黑天禽心中一沉,就看见了蛟魔,以一种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姿势,头前脚后地,和自己并头齐飞!

  尤其更让黑天禽丧胆的,是蛟魔此时正斜偏着头,往自己这里冷然地望来,嘴角微拉,就像在冷冷地哂笑着那般……

  黑天禽这一吓可真是非同小可,真元振动中,本来直飞的身形立刻就歪歪斜斜了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稳住元气,恢复了直飞的状态,转头一看……

  黑天禽宗主立刻就看到就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霍地出现了一张睑孔……

  秀气的容貌,微哂的嘴形,森森的齿光……

  他最后的知觉,就是这张脸孔的颜色,瞬间就“唰”地转成了一种沉沉的绿亮,配上好像在眼眸深处翻滚的紫红,看起来简直比地狱骇人的厉鬼还要更加恐怖十倍!

  然后黑天禽快速窜飞的身形,就在哗啦一声轻响中,碎成了一条长拉出至少有二十丈的淡红色粉带……

  后面那两条长长的水烟,同时嘶地往前急飘而出,久久方停。

  烟气里,粉带掩映,流露出一种血腥至极的美感。

  刑无肉在哗啦不停的雨中,全身蜷缩,整个身子就像是叠成了一团软布般,藏在一个浮露於水面上的断折树干中上方大小约只有四尺左右的树洞里……

  这个地方原来只是一处洼地,并不是甚么水塘,不过这一场雨下得实在太大又太急,以致於这一处约有百来步的低地,整个都被急下的雨水所掩,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个不小的泥水塘了。

  洼地里本来有不少块断树残干,这积水成塘,马上就使得至少有十几段的木干,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被急大的雨势打得微微滚动不停。

  刑无肉宗主藏在这么一个地方,实在是让人完全无从找起。

  他所藏身的树洞,是朝下浸在泥水中,整个人就像是死了那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非常有把握,就算是最会搜寻踪迹的高手,也很难在这样恶劣的天候下,还会认为泥水塘里,十几段残木中,水下的一个小小树洞里,竟还藏着他这么一个人!

  这时候的他,不但已经完全停住了呼吸,甚至神念都整个注入了他紧靠着的这段残木之中,连心智都暂时和这块烂木头化而为一。

  对他而言,此时的刑无肉,就是烂木头;而这块烂木头,就是他刑无肉……

  他非常有把握这种独门的“化形并气匿迹术”,可以躲过任何最厉害的搜索!

  因为这时候的他,连神念都几乎可以说化成了木头……

  因此他就非常耐心地等着危机过去……

  刑无肉藏身的树干,被雨打得在泥水里又是上浮,又是下沉,如果有人说在这样混浊的泥水中,竟然藏着个活人,恐怕所有的人都会笑他是个疯子。

  这一段树干大概只有两手开伸那么长,也没有多粗,藏个孩童还有可能,而且一大半还浸在泥水中,实是说给人听也难让人相信。

  就在过了不知多久之后,树干群中有一段残木,开始被雨点打得缓慢无比地翻转了起来……

  这段树干的翻转是那么样的缓慢,一分一分地,简直就和下面有一群蚂蚁在翻转也快不到哪里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树干上没有甚么变化,倒是这个泥水塘左边三、四丈左右的一处暗影中,“叭”地传出了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在哗啦哗啦的雨音掩盖下,实在是让人很难会去注意。

  又过了一会儿,水塘右边的另一处暗影里,又传出了一声很轻的叭然脆响……

  后面的这声轻响,依旧被哗啦哗啦的雨势压住,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甚么其他任何变化……

  树干中的刑无肉,连续引动了两个他之前布在泥塘边的“神遁宗”独门“试探棒”,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终於轻轻地“咔啦”微震,将折错开来的骨节重新接上。

  那段翻滚的树干中,慢慢有个像幽灵般的身影从树干里爬了出来。

  宛如空荡荡的衣袍湿影离木而起,在泥塘上方回绕了一圈,又回绕了一圈,然后停在空中,也不晓得是在作甚么。

  又过了一会儿,那吊在空中的衣袍身影,“呼”地一声,竟也不立刻飞遁而去,相反地还往泥塘里落去……

  另一段树干猛然滚翻,精赤着身子的刑无肉一把捞住落下来的衣袍,也不管水湿滴流,急快地就披在身上,就像一只完全没有重量的幽灵那般,轻柔无比,而又小心无比地往外飘然掠去。

  经过了层层测试,刑无肉终於确定己经没有任何人潜藏在附近,於是便现身往暗沉几乎难以看出多远的雨烟中远逸离开。

  然而在高空之中,压得低低的层云之上,居然就有个薄薄的人影,像朵浮云般地从一动也不动的浮坐姿势,轻轻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下探。

  这人所在的位置,并不像地面那样,下着倾盆般的大雨。

  空中不但点雨也无,掠拂的微风既轻又柔,令人舒畅无比。

  这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刚睡了场好觉起来那般,伸完了懒腰,就低头做了个往下探看的姿势,就好像他真的可以用某种方式清楚地瞧得见下面的情形那般。

  他到底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很难去预测,但唯一有一点,却是可以断定的。

  那就是这人脸上,那看起来有点像是哂笑着的嘴间,微露着淡芒……

  那是他森森亮亮的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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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13:34: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三章 尸前辩论

当慈玉看到飞龙时,他正静静地站在慈玉临时搭起来的遮雨棚架外,以一种很有兴致的眼光,瞧着慈玉头顶上那个利用现场一些简单物件做出来的天然雨棚。

  这个叶棚虽然简单,但是遮挡的叶层多达七、八重,将树上具有弹性的枝叶,简单但是很巧妙地扭搭在一起,因此在树下留住了一块大雨淋不到的遮蔽空间。而且这种巧妙地折搭,将叶间渗水一层一层地引到外面,加上慈玉所选的位置,恰在风雨吹不到的地方,因此虽然现在雨势还哗啦哗啦地挺吓人,但是慈玉所站立之处却是遮蔽得极好。

  慈玉看到飞龙时,立刻就很自然地招呼着这个呆呆站在那里,让大雨淋得周身湿透的怪人:“外面的雨好大,你要不要进来这里避一避?”

  从飞龙的眼光中,原本并没有任何在雨中这么淋著有何不妥的神色,但是慈玉此话一出,飞龙忽然目光一阵轻亮,身躯微微地后移三寸七分,在他周身外围淡淡闪现了一层在雨中茫茫的水气中,实在很难发现的紫红色光。

  “咦?”飞龙有点惊讶地,但是却很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你的神念,在至少广及九千层的振动里,竟能出现这么怪异的神念牵力?”

  慈玉显然也被飞龙这样的话给说得有些糊涂:“你在说甚么?我的神念有甚么牵力?”

  飞龙又静静地看了慈玉一会儿,方才奇道:“这更有些怪了,你的神识和这种潜发的牵力,怎么好像有点不大通的样子……”

  慈玉的生性和善,听了飞龙这莫名其妙的话,并没有觉得不对或者生气,只是“噗哧”一声轻笑道:“你这人看起来好像这么在大雨里淋着,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的模样?我还没说你怪,你倒先说起我怪来了……”

  飞龙抬头望着从头上一直打下来的雨滴,感受到水流在脸上哗然崩碎的压力,好一会儿才低头正视着慈玉说道:“蒸腾上升,凝聚下落,不就是水的本性吗?我怎么怪了?”

  慈玉很有趣地含笑说道:“你这么浑身被雨淋得湿答答的,不会觉得不舒服冯?”

  飞龙轻轻地摇了摇头:“下雨本来就会湿,再自然不过,这有甚么好舒不舒服的?”

  慈玉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说,便又招了招手道:“你不觉得不舒服,我看着反倒有些别扭,你还是来这里避一避吧……”

  飞龙又定定地望了慈玉一眼,就好像在观察着慈玉身上甚么看不见的东西那般,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走到了慈玉遮雨的叶棚之下。

  “你之前站在这里时,为甚么还东张西望的,就像在寻找甚么东西那样,你在找甚么东西吗?”飞龙一进雨架下,身上的水渍答答地下滴着,但他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样有甚么不对那般,连抖身拂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将之前最先看到慈玉时的疑问提了出来。

  慈玉见问,神色变得有点黯然,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在这场大雨开始之前,我确实正在找寻着某样东西,后来雨下了起来,我才赶紧找了这里,结起遮雨叶架……雨势太大,让旁边那两洼缝出现了临时的水流,我就是在注意着那水流里会不会从其他地方卷来甚么我要找的任何讯息……”

  飞龙的眼光很自然地移到了距离他们十几步的左侧方,因为地势低洼,而被滂沱的雨势给冲出来的临时水流,口中轻轻地问道:“你在找甚么东西?”

  慈玉叹了口气:“我在找我师父……”

  “你师父?”飞龙有点不解地问道:“你的师父难道会随着水流下来吗?那她岂不是更怪?”

  慈玉摇了摇头:“我的师父因为遇到了大敌,听我萱姊说起的模样,活下来的可能大约是很低了……”

  飞龙歪了歪头:“你是说你师父已经死了吗?”

  慈玉又喟然点了点头:“恐伯是这样了……”

  “既然已经死了,那你还找她做甚么?”飞龙还是一付不解的样子。

  慈玉对飞龙这个显然问得有些多余的问题也有些讶然:“你为甚么会这么问呢?我师父虽然能够幸存的可能不高,但是我总得找着她的下落;就算是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没有,但至少也还能将她的遗体择地而埋,不致于流放无定……”

  飞龙想了想,还是不大明白地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在土上和在士下,都一样要回归自然,为甚么要择地而埋呢?”

  慈玉听得有些愣愣地回答道:“择地而埋,至少也能让后人有得凭吊致问,而且人家都说这样才能够让死者的魂魄安息……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飞龙很认真地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摇头回答道:“我不这么认为……人死了,尸身分解腐化,在哪里都一样……肉身的识体也会自动散稀回归于虚空,最后都是一样的,有没有择地而埋我觉得都无所谓的……”

  慈玉听得有些惊奇地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吗?你……你是哪一派的呀?我好像从来也没听说过像你这样的说法……”

  飞龙听得愣了愣,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哪一派的?嗯……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又不大想得起来……”

  慈玉更加惊讶:“不大想得起来?那你是谁?你知道吗?”

  飞龙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的印象比较深,我好像是叫做‘阴阳飞龙’还是‘飞龙’甚么的……”

  “飞龙?”慈玉听得吓了一跳,又上下地瞧了飞龙一眼:“你是说,你就是‘邪宗联’的飞龙联主?”

  “飞龙联主?”飞龙听得眼神一亮:“唔,不错不错,这个名字我听起来熟得很,应该是没错的……”

  慈玉还是上上下下地猛瞧了好几遍,心想这个“飞龙联主”,听说是个智慧极低的痴人,看起来还真的有那么几分事实的模样。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在这滂沱的大雨之中,居然会这样遇见了这位最近常听人说起的“飞龙联主”。

  听说他前些时候已经被妖魔界的角魔魈给穿心而亡。显然是传言有误了。

  她接着又想到冒险要去寻找他的红菱,于是又赶忙接口说道:“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碰见你……之前红菱姊姊还正到处要找你呢……”

  “红菱姊姊?”飞龙好似在回想着甚么:“喔……我好像知道这个人……红菱……嗯,不错,我是知道这个人……”

  慈玉的脸上明显地浮起为红菱而发的欣慰:“你当然应该知道啦……红菱姊姊之前听说你被甚么‘角魔魈’穿胸而亡,难过得甚么似的,到处要找你……”

  “角魔魈……”飞龙一听到慈玉提起这个名字,眼中立时流露出奇光:“角魔魈是谁?”

  慈玉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角魔魈应‘空间异变’而出现时,我根本还没来这里……”

  慈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在哗啦哗啦的雨声中,传来一种怪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咕噜咕噜,就好像是有个甚么东西,正在连续撞击着甚么东西的怪响。

  “咦?那是甚么?”慈玉连忙往雨中伸着头寻找着。

  飞龙则是立刻就淡淡地回答道:“那是从前面左边临时出现的水流所带下来的一个死人……”

  慈玉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道:“在哪里?在哪里?说不定就这么巧,那真是我师父……”

  飞龙耸了耸肩,右手轻轻伸了出来,微微一带,雨烟之外的某个远方,传来了微而又微的一声“哗啦”轻响,紧接着从朦胧雨雾中,有个像是人体般大小的影子猛地从空中“呼”地直飞了过来……

  本来还想这就窜出去一探究竟的慈玉,被陡然出现的这个影子吓了一跳,连忙煞住身形,正想定睛瞧个清楚,那团人影竟已“叭喳”一声,软软地趴在地上了。

  “这个死人是你的师父吗?”飞龙轻轻地收回手,淡淡地问道。

  慈玉心中本来还在为这个她以为神智较痴的飞龙联主那一手凌虚就从不知多远的地方摄物而来的功力惊异不已,飞龙的问话立刻就让她细细地观察着那个落地的女尸。

  慈玉边辨认着,边冒雨往那个趴在地上,混身污泥的女郎跃去,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自己,马上就把腕探心,试息测脉,就是一付正在急救的模样。

  这个女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污泥,但是慈玉仔细分辨下,就发现这位女郎原本周身是穿着一套雪白的衣服,显然是因为沉浸在烂泥中有一会儿,所以才会看起来简直就跟个泥人没有两样。

  当慈玉将这女郎脸上的污泥拨开时,还是可以看得出这位女郎秀致的容貌和雪似的白肩。

  更让慈玉惊讶的,是这位看起来应该年纪并不会很大的女郎,一头烂泥下,竟是根根雪白的长发,有些部份在大雨的冲刷下,显露出了原本银亮的反光。

  慈玉连忙将这位雪肤雪发的女郎尸体连拉带抱地拖回雨棚之下,继续着她的急救工作。

  如果有精通医术的人现在站在旁边,就会发现慈玉的一些急救手法和一般的完全不同。

  不管是取劲捏穴,拍经灌脉,都是一些非常罕见的怪异手法……

  其实连慈玉自己都不大明白这些方法,自己是在甚么时候,怎么样学会的……

  以前的经验里,好几次她面对已经束手无策的重病重伤患者时,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异手法跑出来,将那些本来她以为已经无望的患者挽回沉疴,重获新生。

  这些怪异的手法,就好像是慈玉本来就明白了那样,让慈玉怎么想都想不通这种怪现象。

  因此当慈玉面对着这位雪发污衣的初死女郎时,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那种好像潜藏在她神识深层的怪手法……

  只不过这一次显然因为这位雪发女郎生机已经全断,因此慈玉忙活了好一会儿,并没有能够救回这位女郎……

  “你在做甚么?”站在旁边的飞龙,见到慈玉在这个死人身边忙个不停,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问道。

  “我在做甚么?”慈玉的动作不停,连头都不转,只是快速而熟练地动作着:“当然是试着看看能不能救她啦……”

  “这个死人是你师父吗?”飞龙还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仔细地看着慈玉的动作。慈玉连续不停地捏了捏女郎的人中、天灵、玄窍,见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时,便即摇了摇头道:“她不是我师父……”

  “那你认识这个女人吗?”飞龙又问。

  慈玉还是摇了摇头,将素手伸入女郎泥泞的胸口衣襟,捏了捏女郎胸乳侧上已经僵硬断裂的心脉,心中知道这位女郎生机已断,可以说是回天乏术了……

  “她既然不是你师父,你又不认识她,那你还想救她做甚么?”飞龙还是站在旁边淡淡地说道。

  慈玉听到飞龙的问话,语气中的淡漠透然可感,秀丽的双眉不由得轻轻皱了起来,没有立刻回答飞龙的话。

  慈玉终于确定没有办法对这位女郎多做些甚么,不由得就将也已经染了许多泥渍的素手从她的衣襟内抽了出来,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好像很不舒服?很难过?”飞龙又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慈玉:“这个女人你又不认识,你为甚么也要这么难过呢?”

  慈玉听到飞龙这种近乎冷酷的淡漠语气,心中也不晓得是为了甚么,只觉得极不舒服,没好气地对着飞龙说道:“你这人是怎么了?难怪人家说你……我虽然不认识这位女修,但是她总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就算是物伤其类,总也会有点同情怜悯的心情……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吗?”

  飞龙清澈的眼神,移到了地上那个死透了的女郎身上。

  经过雨水的冲刷,可以看得见这位雪发雪肤的女郎,脸上透着一种冰洁的美感。

  可是飞龙敏锐的感应,却清楚地察觉到这位女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很有一种睡着了的沉静与冷艳,但是其实体内骨骼至少断了二、三十处,脏腑更是都已裂碎,确实是生机全断了。

  飞龙经过细细的感应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生命起灭,本来就是自然的定理,我还是感觉不到有甚么好同情怜悯的……”

  慈玉一听飞龙这种说法,一向最为惜生重命的她,虽然个性一直都很温和,但也还是有些不满地说道:“虽然死亡是自然之律,但生命依然是值得珍惜的;不论这位女修是谁,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出现了。但看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怎么能不为她的逝去而扼腕?”

  飞龙的眼神静静地停在那女修的遗体上一会儿,忽然伸手指着雨棚外因为雨势而在积水的地面上现出的圈圈涟漪道:“你看到地面积水的涟圈了吗?”

  慈玉转眼望去,有点搞不清楚地问道:“当然看到了,怎么了?”

  “你会不会因为涟漪的出现与消失,而感到惋惜悲哀?”飞龙问道。

  慈玉愣了愣:“当然不会了……”

  “为甚么不会呢?”飞龙澄静的眼眸直视着慈玉:“你莫看这涟漪圈圈而起,重重而垒,其中每个涟漪也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对自然而言,它也是独一无二的,稍现即逝,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涟漪跟之前的完全一样……”

  慈玉也没想到飞龙居然会拿水面上的涟漪来比拟无价的生命,不由得被惊讶压过了心中的不满:“在你的眼中,生命就和涟漪一样吗?”

  飞龙淡淡地说道:“我看不出这里面有甚么不一样……人的生命不管活多久,对自然来说,也和涟漪并没有甚么两样,它只是宇宙之中所激起的一种变化而已……生命的起灭,和水面上波浪的起伏,并没有甚么不同吧?如果你会对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那又怎么能不对涟漪的起落,发出感叹?”

  “话虽然是这么说……”慈玉想了想又叹道:“然而我们既然身为人身,又怎么能不受此情所牵?不对自己的亲人好友,甚至是同为此身的人们远逝而感伤?”

  飞龙轻轻地耸了耸肩:“涟漪起自水面,最后波尽浪过,还是落回水面。人身来自自然,之后不论肉身神识,也都只会回归自然,这又有甚么好感伤的?”

  慈玉这时所听到飞龙的话,和她一向的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差距,虽然听起来颇有玄理,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觉得怪怪的,不由得就又问道:“如果照你这么说,自然所生的一切神奇,岂不是都失去了珍惜的理由?”

  飞龙还是摇了摇头:“生命起灭的本质如何,与我们是不是要以珍惜的态度来面对生命,我觉得并不能摆在一起,这是两个不同的题目。‘看得开’和‘很珍惜’,应该是可以并存的。”

  慈玉不同意地道:“如果不是心理上或是感情上极牵挂着亲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又怎么会‘很珍惜’亲人朋友呢?”

  飞龙抬头往上看,又指着树上一朵初开的乳黄色小花说道:“这朵花非常的可爱美丽,二十六个时辰后它就会谢了。你看了觉得非常珍惜,甚至为了它的凋谢而感伤,但是花朵并不会因为你珍不珍惜,或感不感伤,而有任何的改变。说得更坦白一点、就算我们没有站在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见过这花,它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少了一分可爱,减损一分美丽。同样的,也不会因为我们站在这里看着它,它就真的‘比较’美丽……如果我没有将这死人摄来,你没有看到她的模样,你心中的那种惋惜感伤就不会发生……是不是?”

  慈玉皱了皱眉头道:“可能吧……”

  “不是可能,而是必定……”飞龙淡淡地说道:“据我从旁观察,这只代表了一件事实……”

  “甚么事实?”慈玉问道。

  “感伤与惋惜,或是甚么生命可贵的这种感觉,是因为你而产生,并不是因为外在的花朵凋谢或是生命陨灭所造成的……”飞龙静静地说道:“也就是说,生命对我而言,并没有甚么可贵不可贵的,它的生灭只是自然的一部份……”

  慈玉听得愣了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矛盾之处,让她连弯弯的秀眉都紧蹙了起来。

  飞龙这样的说法,根本就已经直接挑战了慈玉一向的认知与观念。

  她觉得飞龙说得实在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却是和她最直接的感受相违背。

  这里面是甚么地方有问题?

  慈玉有点矛盾地说道:“如果照你这么说,生命并无想像中的可贵,甚至非常平凡,那么我们为甚么又会这般地牵挂着自己的亲人?”

  飞龙摇了摇头:“依我看来,会有这种感觉的人,实在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为了自己的私心?”慈玉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心中认知的冲突出现了如许的震动。

  飞龙很平静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了,以眼前这个死人来说,你瞧着了,为她感伤惋惜,但若我没有将她摄来,你根本就没看到她,那么又怎么会感伤惋惜?所以这心里面的感觉和这个死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因此不是纯粹由你自己的感觉所激发出来的,又是甚么呢?”

  慈玉又愣了愣,还没回答,飞龙又接着说道:“我们再换个说法,如果我将这人的死亡状态作出修补,然后重新启动这个女人的生命,使她又活过来了,那么你还会为她而感伤惋惜吗?”

  慈玉只好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我为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感伤?”

  飞龙点了点头:“是呀!可是如果她离开我们之后,马上又遇上了意外而死亡,而这时你还以为她活得好好的,依旧为了能够救回她一命而高兴时,岂不是她都死了,而你反而还高兴了吗?”

  慈玉被飞龙越说越有些迷糊了:“你的意思是说……”

  飞龙定定地,沉静地,甚至有些淡漠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心中的那种爱惜生命的感叹,根源也只不过是为了想让自己心里能够舒服一点,但又不可得的时候,一种私心的感觉而已;和这人真正是怎么回事,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慈玉听着飞龙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声音,弄得心头宛如坠入迷雾之中……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飞龙这样的角度,一些最令人珍惜的情操与感受,其实竟都只是一种私心的满足……

  这种观点尽管言之成理,但却又充满了怎样冷酷的淡漠……

  慈玉想着想着,好像心中就这样陷进了混乱的迷惘之中,不由得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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