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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刚亮,朱熙瀛从藏宝楼四楼下来,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西施豆腐店里。他要了碗咸豆浆,一碟点心,吃了起来。
今天的古玩市场早市没什么好货,朱熙瀛进去转了一圈后空手出来了。
朱熙瀛今年才二十八岁,已经是两家古董店的老板了。他的第一家店开在徐汇区一条低调而静谧的小马路上,顾客大多是些岁数较大的“老钱”。第二家店在上海西郊的一个高级住宅区里,接待的多是些年轻的“新贵”。
古董这一行一本万利。朱熙瀛常常暗笑时下的一部分人,辛辛苦苦去学什么mba,到头来还不是给人当打工奴隶赚一点死工资?还要早九晚五带加班的。做古董多自由,无拘无束,赚得还比他们多得多。
朱熙瀛正吃着,忽听店门口有吵闹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服务员小姐正在赶一个要在店门口摆摊的乡下人。那乡下人一脸的不快,正将刚摆放出来的几个物件收回包袱里去。朱熙瀛注意到他手里捏着个粉彩的小瓷碟,看到那碟子上的釉彩,朱熙瀛不由心念一动,他立刻放下筷子走了过去。
“喂,这位师傅请慢走,让我看看你的货好吗?”朱熙瀛的慢条斯理中透着知识份子特有的彬彬有礼。
“好啊。”那摊主看了朱熙瀛一眼。两人一同走几步,来到块空地上,小贩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小杂件都有,一看这堆东西,朱熙瀛就初步断定这是个走街串巷收旧货的。他故意东挑西捡一会儿,最后拿起那只粉彩小碟。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他手头一拿便忖出这是件开门的货,底上潦草的款识其实是民窑篆款“大清嘉庆年制”几个字,盆面上有精细的凤尾纹耙花,嫩黄的底釉,上绘一枝折枝石榴。这样的货近几年市面上已很少见了。但可惜,这路货除非整套,否则卖不出好价钱。像朱熙瀛这样老资格的古董商人一般是不屑于做这种赚钱不多的小生意的,可是今天,朱熙瀛想了想,还是问了摊主价钱。
“两块。”摊主用行话答道。
“一块卖吗?”
“拿去。”
朱熙瀛付了一百元钱,把那只道光粉彩轧道花卉纹盆放进了皮包里。
就算是拿它开个张吧,朱熙瀛心想。
天象漏了似的,一连七天都是绵绵细雨,上海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是这样阴晦,潮湿。
朱熙瀛一个人坐在徐汇区的老店里,手里拿着张今天的晨报在看。
这是一栋老式洋房的一楼街面房,朱熙瀛买下来后故意没有去装修它,他很喜欢房间原有的古旧的氛围。斑斑驳驳的白色墙壁,和空气中散发的腐木味,都能让人感到这房子的年代久远。而人们往往对那些存在时间超越自己年龄的老物,有一种温暖的信任感,和将灵魂托付给它的冲动。
朱熙瀛就喜欢老店带给他的这种感觉,不象虹桥的新店,放眼看去满目都是新装修刺目的火气。
这样的雨天是不会有什么生意做的。
朱熙瀛看完晨报的最后一页,放下报纸,一抬头,发现店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穿缎面衣服的姑娘,年纪很轻,约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奇怪,门帘怎么没有响呢?朱熙瀛心里暗想。
那姑娘在店里转了一圈,朱熙瀛也不去招呼她,凭他多年的经验,这么年轻的姑娘是不会买他的古董的,她大概是进来躲雨,或是在等人。
“先生,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朱熙瀛发现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吗?不是,我是打工的。”为应付工商,税务等,朱熙瀛撒谎已成顺口溜。
“哦。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旧的碗碟卖吗?就是家常用的那种。”姑娘问道。
朱熙瀛诧异,有这么问的吗?
“有啊,不知你要什么样子的?”朱熙瀛答应着,便拿出几只民国的粗瓷大碗来。
“不是这样的。”
“哪么,小姐要什么样的?说出来听听好吗?”
“恩……有没有这么大,这么高的……直边,收口的那种……。”姑娘用手比划着。
“这个怎么样?”朱熙瀛转身,从博古架下面,将他前天刚收来的那只嘉庆盆翻了出来。柜面上他是不屑于去陈放这类小玩意儿的。
“你看这个可以吗?”
“……”
门帘没发出过响声,屋里已是无人。
几天来,朱熙瀛心里一直暗暗地涌动着一种期盼。他感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姑娘一定还会再来。
她长得真美。
早几年,他也谈过几个女友,结果都是无疾而终,每次都是开始于爱情,结束于现实。
对于这次出现在店里的姑娘,朱熙瀛也怀疑过,怎么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点声音都没有。会不会是……?
但是,怀疑归怀疑,朱熙瀛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想她。
又是个雨天。
朱熙瀛有个最好的朋友,叫史宽。这天,朱熙瀛正在他家,和他一起喝茶聊天,突然,有电话找来,朱熙瀛一听,原来他雇来看店的,叫杏弟的营业员打来的。说是有个老太太带着个年轻姑娘现在店里,一定要看一个什么有花纹的盆子,还说上次来店里看到过。
朱熙瀛赶忙吩咐杏弟要留住客人,自己一会儿就到。说完话,拉着史宽就往外走。史宽忙问出了什么事,朱熙瀛也不解释,只说待会儿看了便知。
两人开车赶回店里,朱熙瀛急匆匆走进门,一眼便看见上次来过的那个姑娘正坐在店里,这次穿了件素色的缎面衣衫,身旁坐着个微胖的老太太,一头银发一丝不苟,穿着得也很干净,讲究。显而易见客人来自讲排场的大户人家,见朱熙瀛和史宽进来,两位客人欠身,准备站起来。
朱熙瀛连忙抖擞起精神,打点好笑容迎上前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的话。”老太太的笑容既和蔼又极有分寸,“您一定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对。鄙姓朱,多谢你们的赏光。”朱熙瀛递上名片去。
“不敢,您太客气了。我们冒昧造访,连累你赶回来,真是很过意不去。”老太太客气道。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朱熙瀛一面保持着笑容,一面努力控制自己不朝旁边的姑娘看。
“哦,对了。你们要看的盆子是不是这只?”朱熙瀛翻出了那只盆子,递了上去。
“妈,就是这只盆子。你看,是不是和家里丢的那只一模一样啊。”
听姑娘这么说,朱熙瀛这才算是逮着个理由,转过脸来饱饱地看了她一眼。
“不要乱说。”老太太嗔怪地用眼神制止了女儿,然后和朱熙瀛说:“对不起,我女儿不懂事乱说话,你可不要介意啊。”
“哪里,不会的。”朱熙瀛又瞟了一眼那姑娘,只见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那姑娘不禁两腮泛红,轻咬嘴唇转过脸去。
朱熙瀛心里砰砰直跳,恨不得身边所有碍事的人立刻消失,只剩自己和那姑娘两个才好。
“朱先生,请问这个盆子怎么卖?”老太太问道。
“噢,对了,盆子是吗,……二百五十元。”
“好,我要了。请你替我留着,我后天来取。”
朱熙瀛尽管心不在焉,但仍注意到老太太脸上闪过的一丝难色。
“我今天没准备,钱带得不够,后天来拿时再付,你看行吗?”老太太说。
“行啊。”
“谢谢。那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老太太说完便收拾了雨具,准备出门。
目送客人打着伞走远后,朱熙瀛回身进屋来,然后便站着发愣,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见史宽坐在椅子上,也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不禁好笑。
“你怎么了,看傻了吧?你说,那姑娘长得漂亮不?”朱熙瀛道。
沉默。
“你注意到没有,”史宽冷静地说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这两人的鞋却是干的。”
朱熙瀛想好了,等到后天,那位姑娘和她妈再来时,就将自己心中的许多疑窦向她们直接提出来,相信她们会给出个合理的解释,这样处理比起无端的猜测和怀疑要好。
可是,发生了件意外的事。
第二天下午,朱熙瀛正在他的古董店里,让杏弟帮他一起,整理一些收来的旧字画。忽听门帘响,进来一个五短身材,粗壮结实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穿一件脏兮兮的的确良白衬衫,一高一低地挽着两只袖子,身上还沾了些泥。一进店就自己动手四处翻找起来。
“你想要些什么?”
朱熙瀛觉得这人不象是会买古董的,本想不理他,可是见他粗手粗脚的,又怕让他砸坏什么东西,只好凑上来问。
“碗碟有卖吗?”那人问道。
“有,但不多。……都在这里……。”朱熙瀛从博古架下拖出放碗碟等杂件的纸箱。
奇怪,纸箱怎么湿了。
“这只盆多少钱?”
朱熙瀛惊奇地发现,那男子突然双目放光,将那只粉彩石榴盆攫在手里。
“这只盆已经有人买了。”
那人瞪圆了眼睛看着朱熙瀛,“东西还在,怎么能说是卖掉了。多少钱?”
“已经有人买了。”朱熙瀛再说了一次。
“五千元,够不够?”
“……”
朱熙瀛只能用沉默来拒绝。
“就这样。……钱我以后给你,东西我先拿走。”那男子拿了盆转身就朝外走去。这下朱熙瀛愣了。
“先生,等一等……东西你不能拿走!”朱熙瀛跟在后面追出门去。
“唬!”那人猛的转过身,换作一脸的凶相,朝朱熙瀛逼来。朱熙瀛寸步不让,盯着那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命令道:“给我把盆子,放下!”
杏弟在一边拿起了电话,急急地拨着。
那人看到这架势,掂量了一下,便软了下来。将那盆子朝朱熙瀛怀里一塞,怏怏而去。
看着那汉子渐渐走远,朱熙瀛心里突然觉得若有所失。一回头,看见杏弟呆呆地站在一旁,忙叫他过来,将盆子递给她拿进去放好,再吩咐了几句。然后,朱熙瀛拿起车钥匙,向停在后面弄堂里的车子奔去。
朱熙瀛驾驶着车,远远地跟着那个汉子。他的这辆长安0.6吨厢型小货车,是七年前买的,样子灰头土脸,但质量很好。开着它到穷乡僻壤去收些旧东西,既不必担心在外面抛锚,又不会太扎眼惹人注意,而且车厢里可以放一些大东西,比如拆开了的家具之类的。
现在,前面走着的男人根本没有发觉,有辆不起眼的车在跟着他。
朱熙瀛一面开着车,一面想:究竟为什么这些人都想得到这只不起眼的盆子呢?……
那男人七拐八拐地走了很多小路,最后走进一条幽静的弄堂里。这石子路的弄堂虽然年代已久,但却仍然显得十分整洁,两旁都是深宅大院,院子里面古木参天。他径自走到了弄堂的尽头,来到一栋带花园的洋房前,打开通院子的一扇黑漆的铁门,走了进去。
朱熙瀛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围墙很高,挡住了视线,他无法看见里面的房子,只好又转回到铁门,发现铁门上有一道投递邮件用的缝,边上隐约有几个字,便凑上眼去细看。
原来是“此宅无人”几个字。
“喂!”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人的说话,把朱熙瀛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一个约六十多岁的老头站在自己的背后,身材颀长,面容清癯,看上去身体很是硬朗。
“哦。我是……,”朱熙瀛正待要解释,突然发现眼前这老头好面熟。
想起来了。
原来,朱熙瀛在藏宝楼四楼的古玩自由市场见到过这人,他偶尔在那里摆地摊。朱熙瀛喜欢去得早,可他每次都比朱熙瀛来得更早。朱熙瀛曾经从他那里买过些扇子,玉镯之类的杂件。他这人每次都是早市一过就匆匆收摊走人,从不在古玩市场久待。
“哦,原来是你啊……!”朱熙瀛招呼道。那老头却毫无表情。
“你就住在这里吗?”朱熙瀛问。
“我在这里做工,是这家人家的佣人。……是我的东家叫我出来请朱先生的,他想请你进去谈谈。”老头说。
朱熙瀛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东家是谁?”
“朱先生既然来了,何不就进去,进去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老头在前面走,朱熙瀛在后面跟着,两人进了这院子。
花园里杂草丛生,凌乱不堪,好象从来没人去整理,修剪似的。
穿过花园,两人来到一栋老式洋房前。
“这边请,朱先生。”老头让朱熙瀛在前面走。登上台阶,来到正厅前。那个想要拿走盆子的人,正在大厅门前的一张木椅上坐着呢。
“你好。”朱熙瀛说道。
那人猛一抬头,看了朱熙瀛一眼。
“你还是找来了。”他显得很颓唐,和先前判若两人。
“是的。我只是很好奇,您似乎不象是那种霸道的人。”
“……”
沉默了很久。那人才又开口,缓缓地说道:“朱先生,我知道你。你是上海滩上有名头的古董商人。你答应了的生意,自然要讲信用,这点我能理解。但是,你知道这个盆子的来历吗?……好吧,我就来说给你听听吧。”
“要说这盆子,就先要说到现在我们待的这栋房子。这房子的主人不是我,我第一次看到这房子,是在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时,我是个红卫兵,整天就干那些破四旧,批斗反革命之类的事。有一天,我听几个去抄家回来的同学讲,在一栋大宅子里抄出大量的反革命变天帐,还有一大堆四旧和一把匕首。据住在周围的革命群众反映,这家人家的男主人解放前是个拉小提琴的,解放后没多久就死了。有以前去过他家里的人说,他家里的四旧,远远不止被抄出来的这些,剩下的肯定是被藏起来了。”
“因为不肯交出那些四旧,那家人被红卫兵们用皮带抽得死去活来,最后,红卫兵们走时放下话来:明天再来,到时候还不交的话,就将他们捆出去游街。”
“我听说抄出把匕首来,十分兴奋。听人说,那可是把真正的匕首,我那时正是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非常向往得到一把这样的匕首。我想,等明天再去,有那么多的人,肯定就轮不到我得了。再说,那家人会不会趁今晚就把匕首藏起来,或者毁掉?”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在当天晚上就动手。”
“到了晚上天黑以后,我一个人偷偷地翻过这所宅子的围墙,穿过花园,进到这栋房子里。里面太暗,我看不清,正在胡乱摸索,突然听到有人朝我这里走来,还边走边在说话,我赶忙躲在了门背后。”
“进来的是两个女的,一老一少。我听见那个小的问老的,‘埋妥当了吗?’那个老的说:”埋得不太深。没办法,来不及了。为了保险,只能找人来看着它了。‘那小的又说:“那么,这也安排好了吗?’老的说:”都安排好了。‘隔了一会儿,那小的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爸爸?‘老的说:“现在就该动身了,妈这就带你去。’接着,不知她们在那里悉悉蔌蔌干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就没动静了,我估计她们是走了。
我这才从门后面走出来。周围太暗,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摸索着在抽屉里,箱子柜子里乱翻,可是,那里一件象样的东西都没有。
就在这时,我看到地上放着一只锁着的木盒子,我想,如果有匕首的话,也只能是藏在这盒子里了。我就拿着这木盒子回来了。“
第二天,听又去抄家的人回来说。他们一进门,就看见那母女两个在我昨晚去过的那间房里上吊死了。我听后吓了一大跳,才知道她们当时并没有走开,她们说的去找爸爸是指去死。“
“据说那母女两个死去的样子很怕人,眼睛都瞪得很大,看着前方。”
“我撬开那只木盒子,盒子里面只有一件东西。就是这只盆子。”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那个年代,偷个盆子算什么呀?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事。”
“那天下午,我父母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家,突然我发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个穿缎子衣服的姑娘和一个老太太,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呢。门都关着,我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她们一开口就问我有没有见过一只旧盆子,上面绘了幅折枝石榴图。我想:坏了!一定是我那天的行动被人发现了。于是我就老老实实的把那个盆子拿出来,交给她们。那个姑娘一见这只盆子就乐了,说就是她们家丢的那只。”
“我一听,心里就有点发怵。她们家?她们是哪家?……”
“这时,那老太婆说话了。她说要出钱买我的盆子……。这话我爱听啊。于是我就说,好,你们看着给吧。老太婆抽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过来,我就伸手接了。”
“哈哈,哈哈……。”
“奇怪?老太婆和那小姑娘都笑起来。我有什么地方好笑吗?
我正摸不着头脑,那老太婆问我:“你知道这盆子里画的石榴,结有几粒籽吗?‘我接过盆子低头一看,里面画的那株石榴鲜红欲滴,其中的一粒最新鲜的,血红血红的石榴籽好象在动……哇!里面有个人头……,再一看,那人头不正是我自己吗?’
“就这样,我的元神被她们摄去,拘在那旧盆子里的石榴籽里。我的肉身就供她们随意驱谴。她们让我装鬼,替她们看守那些埋在院子里的宝贝,吓唬那些住进这院子里的人,直到最后,这里再也没人敢住进来。”
“我一直在等机会逃走。一直到一个月前,机会来了。她们麻痹大意,让我的元神逃了出来。”
“找回肉身后,我首先想到的是——-我要报复!一定要报复!”
“于是,我就来到这里,把花园里埋宝的地方掘开,结果大出我的意料。地下居然什么宝贝都没有,只有几口空箱子。我实在是想不通,她们让我为她们守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只是几个空箱子呢?我一定要找她们来问问。于是,我又到处找这只盆子,因为只要谁拥有这只盆子,她们就会找到谁……。”
朱熙瀛一边听,一边想起了这两天来,店里发生的事。
他明白了,为什么那姑娘进来时门帘没有发出声音,为什么她和老太太两人的鞋是干的。
因为她们不是从外面进来,她们一直就在店里。
而昨天下午,她们确实是打着伞出去了。那么……,朱熙瀛想到了今天博古架下的,那只湿漉漉的纸箱。
“她们又回来了。她们还在我的店里。”
“对了。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院子的门难道没锁吗?”那人突然问道。
“什么?不是你让佣人带我进来的吗?”
“……我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哪里来的什么佣人。”
“那我刚才走上来时,站在我后面的那个瘦瘦的老头是谁?”
……
“我没看见你身后有人。”
第三天。
朱熙瀛一天都在家里,守着那只盆子。那姑娘和老太却没有出现。
第四天,第五天,也是如此。
一直到今天,朱熙瀛都没有再等到那个姑娘和她妈。在藏宝楼古玩市场里,他也再没有见到那个面容清癯的老头。
为什么那姑娘第一次出现时没有买这只古盆?为什么那老太太会不带够钱?为什么那个老头要带他进那栋宅子?为什么……?
朱熙瀛心里的这些问题,都成了永远解不开的谜,渐渐地被淡忘了。
但是,朱熙瀛却一直保存着那只古盆,为此,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曾在店里出现的,那母女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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