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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歌
四面八方全是哀婉依依的歌声。
帐篷内,一个身穿盔甲,将军模样的男人疲倦不堪地坐在那里。男人的对面是一个神情惨淡的绝代佳人,那张如画的脸美得令人眩目,美得让人无法呼吸,虽然此时她面容憔悴,可是那绝望的神情却越发显露出一种柔弱的、圣洁的美,让人无法不心生怜惜。
“虞姬,你听这铺天盖地的楚歌,莫非真的大势已去?难道这乌江真的就是我项羽的葬身之地不成?”男人绝望地说。
原来这男人叫项羽,绝代美人叫虞姬。
虞姬虽然是一介弱质女流,却并没有显得很慌乱,她从容的说:
“大王,不管结果会如何,你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也都会在你身边,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又有什么可怕呢?”
“可是……可是……我答应了要给你最好的生活,最奢华的享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的虞姬应得的”。项羽有些丧气,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昔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迈,剩下的只有儿女情长了。
虞姬淡淡地笑了笑,上前拥住项羽的胳膊,眼睛里流露出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无限爱意,她柔声对项羽说:
“大王,我不要什么奢华的享受,你给我的已经足够了,只要我们人在一起,心在一处,这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英勇如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项羽激动地握住虞姬的手:
“虞姬,项羽何德何能,能得到你如此毫无保留的爱和信任,只是……唉,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刘邦那厮怎肯给我这个机会?我真不敢想象,如果你我被俘?那,那将会是何等的不堪”。
虞姬心里何尝不知道以刘邦的阴险狡诈,哪里还会给项羽翻身的机会呢,东山再起的话不过是安慰她的大王罢了。想到一旦被俘……虞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明白,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到了她下决心的时候了。
她毅然决然地对项羽说:
“大王说得对。听这四面的楚歌,看来是我们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大王,我不要被俘,我更加不要看到大王被俘的耻辱。大王,今生我们的缘分已尽,但愿来生再……”
说到这里,虞姬已泪流满面,“大王,你——你好好保重”。
虞姬抢前一步,伸手抽出项羽腰间的龙泉宝剑,横剑一刎,顿时血花四溅。
项羽开始怔怔的听着虞姬说话,没想到没等他有所反应,虞姬已横剑自刎,他本能的一伸手,把摇摇欲坠的虞姬紧紧拥在怀里。低头再看,一代佳人——虞姬,已香消玉殒了。
“虞姬,不要啊——”
项楚大叫一声,原来是一场梦!
醒来后的项楚满头大汗,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项楚心“怦怦”跳得厉害,这个梦他已经连续作了六次,每次都是在虞姬自刎后吓醒,难道这预示着什么吗?受奶奶的影响,项楚比较信命,他晃了晃头,不敢再想。
一转脸,项楚看到身边的虞歌正睁着两只眼睛担心地看着他。
看到他转过头来,虞歌轻声问:“又做那个梦了?”
项楚把虞歌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没事的阿歌,你不用担心,不过是个梦罢了”。
“是,我知道,我没有担心,这不过是个梦罢了,楚,你也不要多想了”。虞歌温柔的说。
“嗯。现在才四点半,再睡会吧,你明天还有采访任务呢”。项楚体贴的拥住虞歌,把灯熄掉。
项楚很快又进入了梦乡,可是虞歌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黑暗中她瞪着两只眼睛,望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是那么的爱他,那么的不愿意让他担心,所以,她从不敢告诉他:
从他第一次告诉她做了这个梦开始,她和他一样也做了同样的梦,而且每次都先他一步被吓醒。男人都是比较粗心的,可是虞歌清楚的看到梦中的那个女人,有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每次想到这里,她都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虞歌是一家时尚杂志的记者,是个绝对的美女,工作中的她精明强干,深受主编的器重,是那家杂志社的顶梁柱。
可是她从不把工作中的状态带到家里,回到家,她就是项楚最好的女朋友,最体贴、最温柔的伴侣。
项楚是一家外资公司的业务经理,也是老板的得力干将。
虞歌和项楚一样拥有成功的事业,出众的外表和一大群的崇拜者,可是自从三年前他们在一起之后,就心无旁鹜了。
项楚对虞歌一向是温柔有加,虞歌对项楚也是体贴入微的。
在一起三年多了,他们从未有过大的争执,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虞歌都会依着项楚,就象在卧室里挂把宝剑。
虞歌从来不认为宝剑可以挂在卧室里,可是项楚坚持要挂,说这把剑名为龙泉,乃是他家祖传之宝,可以趋吉避凶,一向只有家族中的长子或长孙才有资格继承,项楚是他们家这代人中唯一的男孙,理所应当应该拥有这把宝剑,项楚又一向孝顺,虞歌见反对无效,也就听之任之了,所以,这把宝剑就这样挂到了他们的卧室中。
不过,不知为什么虞歌每次见到那把剑,心里总是感觉很别扭,自从开始做那个梦,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好象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
想到这里,虞歌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墙上那把宝剑上,想要推醒项楚把宝剑摘掉,可是,她也知道就凭她毫无根据的感觉,一定无法说服他的,只好罢了。
虽然虞歌知道项楚很爱她,对她也是好得无可挑剔,不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项楚为什么从来也没说过娶她的事,他不说,她也不问,就这样,一拖就是三年,虞歌不由得叹了口气。
思前想后,一直到天色微明,虞歌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多了,幸好她的工作时间是弹性工作制。走出卧室,她就看到项楚给她留在桌上的早餐,还有一张纸条:亲爱的,早餐弄好了,一定要把它们全部消灭掉。
他总是这样,体贴她工作辛苦,不但不用她给他弄早餐,还总是把早餐弄好给她留在桌上,可是……为什么项楚就是从来也不提结婚的事呢?
有时候她心里也有些疑惑,难道项楚不爱她了吗?
这事说来也挺让虞歌生气的,项楚虽然对她很好,凭女人的直觉,虞歌也知道项楚确实很爱她,他和她住到一起也是情之所至,水到到渠成的事,可是项楚却从来也没说过一句“我爱你”,有时候虞歌赌气问项楚是不是不爱她了?项楚总是笑笑说一句“我心依旧”,然后虞歌就问他为什么从来也不说那三个字,项楚要么避而不答,逼急了就会说虞歌一句“小女人”了事。
虞歌甩甩头,把这些不愉快的念头甩掉,匆匆洗刷了一下,去享受她的早餐。
今天的采访任务是昨天就安排好了的,她准备去采访这一届模特比赛的冠军,听一听她对时尚的理解。
约好了十点半在咖啡厅见面,虞歌看时间差不多了,给自己补了下妆,选了一身米色套装,出门而去。
虞歌赶到咖啡厅时,她的采访对象已经等在那里了,她急忙道歉:
“真不好意思,倒让你等我了,昨天晚上有点事失眠了”。
因为是新人,那模特倒不拿腔作势,谦虚地说:
“不用客气,我也是刚到”。
采访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得非常顺利,这让虞歌心情很舒畅。
送走了模特,虞歌打算坐会再走,无意中她向门外一转头,蓦然,她呆住了。
从街对面的婚纱店中走出了一个男人,赫然就是项楚!他手里挽着一个女孩,那女孩长得娇小玲珑,他们有说有笑,神情亲热的从婚纱店中走出来,然后一起上了项楚的银色奥迪。
虞歌立即追了出去,招手叫了一辆出租。
“跟上前面那辆银色奥迪”。
虞歌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车,看着时不时转脸向身边美女微笑的项楚,她心如刀扎一般的痛。她不敢想项楚会背叛她,她宁愿相信自己看错了,她宁愿相信这其中另有隐情。可是,她再想到这些日子,项楚的一些奇怪的举动,偷偷的打电话,接电话,难道……她想知道结果,可是却又那么怕知道结果,她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见到的,项楚背叛了她,那么,她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没有项楚的日子,她将如何过下去。
就在虞歌胡思乱想的时候,项楚的车停在了一家店前。
虞歌抬头看了一下,“贵太太珠宝店”五个金色的大字映入眼帘,虞歌如遭重击,她知道自己完了。她看着项楚把那女孩带到钻石专柜,为那女孩挑选钻戒,她却无能为力。虞歌躲在项楚身后的一根柱子后面,装作看首饰,耳朵却捕捉着项楚的声音。
“小雨,看这款怎么样?钻石很大,也很漂亮是不是?”项楚依然温柔的声音,可现在这声音却是对着别的女孩,小雨?叫得好亲热。虞歌的心痛得已经无法呼唤。
“嗯,是很漂亮,不过,好象太俗了一点。我再看看——呀,这个好美哦!”那女孩的声音很娇柔,很动听,这声音里充满着喜悦。
“不错不错,还是你的眼光好,小姐,麻烦你拿这个试戴一下!”
虞歌眼睛的余光看到项楚亲手给那女孩把钻戒戴起来,一脸惊喜的叫道:
“哇,你戴起来好漂亮啊,这才配我太太那双玉手呢。好,就要这个,小姐麻烦你包起来”。
虞歌傻傻地看着项楚把钻戒装进兜里,和那个女孩一脸幸福地挽着手飘然离去!
虞歌这才知道项楚为什么拖了这么久也不提结婚的事,原来他早就另有新欢了!那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虞歌已经不会思考了,她想不透这所有的事,她的心从天堂一下子跌进了地狱,这个弯转得太快,太急,她实在无法接受。
她机械地向外走,上了一辆出租车,随口说了一个地址。
“小姐,你没事吧?你该下车了!”
出租车司机说了三次,虞歌才明白原来他在跟她说话,胡乱给了出租车一张钞票。
“我没事,谢谢你,不用找了!”虞歌有气无力地说。
“可是,小姐……这还不够啊!”出租车司机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中的十元钱,再看了看失魂落魄走掉的虞歌,只好自认倒霉了。
虞歌下了车,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整理了一下紊乱的思绪,瞥了一眼四周,才发现,她随口说的那个地址,居然就是她和项楚的家。
这里曾是她的天堂,可是现在却成了她心里的最痛,成了对她的讽刺,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她是个外来人,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迈着蹒跚的脚步,虞歌一步一步挪回了家,一头扎在床上,再也动不了半分了。
她思绪混乱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虞歌就这样流了擦,擦了流,不知不觉得哭得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虞歌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她知道这是项楚回来了,她不能让他看不起她,就算分手,她也要显得坚强一些,她要把最美丽的一面留给他。
她知道项楚不会马上进卧室,立即站起来,匆忙的洗了把脸,补了下妆,然后坐在床上等项楚来跟她摊牌。
项楚进门后,在客厅里精心整理了一遍购来的物品,然后一脸激动的来找虞歌。
虞歌看着一脸幸福进门来的项楚,心象刀绞一般的难受,此时,虞歌已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强忍住心中的悲苦,沙哑着嗓子对项楚说: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项楚一怔,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
虞歌凄然一笑,没有回答。
满面春风的项楚,却没注意到虞歌的不对劲,继续高兴地说:
“你猜对了,我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向你宣布”。
虞歌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她知道她躲不过去的,她心在滴血。
她不能让他说出“分手”那个残忍的字眼,她宁愿自己留一丝幻想离去。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什么?你都知道了?”项楚惊讶地问。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全都看见了”。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又看见些什么呢?”项楚一脸的不相信。
“我看见了你带着一个女孩进了婚纱店,然后又挑选了钻戒,对不起,我是无意中看到你们的”。
项楚居然有一丝脸红:“哦,原来你都看到了,我正愁不知如何跟你开口呢,你知道了最好,你对这件事没有意见吧?”
虞歌冷笑了一下:“没有,我完全没有意见”。
“那太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项楚高兴的拿起她的手拍了拍。
看到项楚那高兴的模样,虞歌的心痛得抽成了一团,三年的情缘,想不到就要分手了,他不但没有丝毫的留恋,居然还高兴成那个样子。
虞歌吸了口气,努力作出一副微笑的样子,淡淡地说:
“楚,也许我们今生缘分已尽,但愿来生……”
项楚听着这话不对,接口说:“阿歌,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叫今生的缘分尽了?我不明白……”
虞歌不理项楚的话,接着说:
“你别说话,听我说。是你把我带到了天堂,可也是你把我推进了地狱。不管怎么样,我们毕竟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我还是非常感谢你那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希望你以后对她能始终如一”。
项楚越听越感觉不对劲,“等一等,等一等,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好了,到我该走的时候了,你……好好保重”。
说完这句话,不等项楚有所反应,虞歌站起身来,一把抽出墙上的龙泉宝剑,横到颈上。
项楚被她的举动惊呆了,他傻傻的问:“阿歌,你要干什么?”
虞歌终于泪流满面,嘶声对项楚说:
“楚,我曾经那么的爱过你,可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我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虞歌留恋得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再望向项楚的眼里有了一丝恨意:
“楚,你——好自为之!”
横剑一刎,可怜的虞歌就这样香消玉殒!
项楚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一切,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虞歌已横剑自刎,看着四溅的血花,项楚感到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项楚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就象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恶梦,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梦?不错,那个梦,这——这分明就是梦中的情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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