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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0 02:3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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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的面具
第五节 野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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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深沉的苍穹中,纷纷扬扬洒落漫天寒星,烈焰舔噬着神殿,无数神明在壁画背后微微颤动。死亡的咒语宛如一支缠绵的歌,飘旋,流溢,一丝丝,一缕缕,包裹住那浸满鲜血的祭坛…...祭坛正中,赛里斯安静的躺着……他紧闭双眼,散乱的金发在火焰中跳跃着耀眼的光芒,晶莹剔透的血珠从胸口迸溅而出……而他,只是冷冷的望着赛里斯…...恍惚中,他已逃脱大地的牵绊,轻盈的飘在空中,头戴皇帝的金冠,怀里……还抱着特莱瑞娜。
阿帕拉的心剧烈的抽动了一下,睁开眼睛,阴沉的夜色迎面扑来 ……一摸额头,早已是冷汗泠泠。
……梦是欲望的镜子。
巴比伦贤哲的话突然窜进脑袋。
难道意识深处,他一直幻想着杀死赛里斯,得到特莱瑞娜和赫梯皇位?!
杀死赛里斯!?
阿帕拉一头扎进枕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真得钦佩心底那头魔兽!十五年来,不管他怎样践踏唾弃,用花哨的服饰遮掩它,用轻浮的面具窒息它,那头魔兽却以可怕的生命力挺了过来,并在黑暗中肆意滋长,终于有一天狂笑着撕开那副欺骗了别人也欺骗了他自己的假面…….
阿帕拉自嘲的一笑,伸手扯过床头的七弦琴。
早在赛里斯送他这把琴时,就宣判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永远无法和骄傲的兄长并驾齐驱,而注定只能作赛里斯耀眼光芒背后一条黯淡的影子。
赫梯皇储的地位,非凡的才华和勇气,赛里斯的目光总是穿过他的身体,朝向未知的远方,那双蓝灰眸子里燃烧的狂热与渴望让阿帕拉恨得浑身发抖。
当奈芙瑞斯带着他们的异母妹妹辛茜娅来到皇宫,从未品尝的家庭温暖就要对他敞开怀抱时,命运女神再次抛弃了他。这位既是后母又是姐姐的美丽女子将心底最深的柔情都毫无保留的给了赛里斯――只因为这个幸运儿有着酷似父皇的容貌和性格……
可惜自寻烦恼又有什么用?
拥有众人难以企及的财富与权势,也无法满足内心的魔兽……深重的罪恶感如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灵魂,直到三年前的那场巨变将他彻底解救。
宛如沐浴了圣雨的洗礼,他一夜间卸下所有痛苦,并洞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从此他戴上精心雕琢的面具,一心一意扮好放浪公子的角色。
怀着复杂的心绪,他留下那把七弦琴。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武器,他会用这把武器为那家伙守护皇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他谨守着这个念头,宁静又麻木的度过三年,直到花哨的面具不知不觉融入灵魂,直到那一天……特莱瑞娜出现了。
阿帕拉轻抚琴弦,苦笑着。
朦胧的晨辉洒在他身上,地平线上隐隐露出一缕银色的柔光。
……天亮了。
“…… 带领不足二百士兵趁着夜色偷袭叙利亚最坚固的要塞,避开敌人锋芒直捣指挥核心……这种才华与魄力兼备的战术,很多年前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崩的一声,琴弦发出一个诡异的颤音。
冰冷的金丝如同一根卷发拉扯在指间,阿帕拉霎时脸色惨白。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侍从匆忙赶过来。
“给我牵来最快的马!召集两千名近卫军士兵,立即赶往毕布罗斯!”阿帕拉扬起头,碧绿的眸子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冷俊。
赛里斯的军队狂风暴雨般的横扫腓尼基平原,无数乱匪刚刚听到远方地平线上传来几千辆战车的轰鸣,就惊惶失措投降了。今晨,太子亲率两千人的先遣队,在未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顺利进入了腓尼基最大的港口城市毕布罗斯。其后的主力部队,也预定在傍晚到达……
毕布罗斯总督的行宫中,赛里斯王子和部下研究战略时,一个浑身血污的使者冲了进来。
“紧急战报!…… 前方出现五千叛军,正向毕布罗斯赶来!”
“他们什么时候到达这里?”
“报告殿下……大概今天中午……”
“今天中午就到这里!那时我们的主力部队还没赶来,毕布罗斯地处平原,无险可依,只怕区区两千人难以抵挡来势凶猛的叛军啊!”
“……我们一点胜算也没有!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惊恐的风暴席卷了众人,赛里斯不为所动。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地图,秀朗的双眉轻轻挑起。
……不可原谅的失误!求胜心切,竟率区区两千士兵孤军深入敌人腹地……
事到如今,真的只有弃城撤退这一条路吗?如此一来,无法剿灭叛军主力,战争不知又会拖到什么时候 ……而且父皇顶着巨大的压力为他争来兵权,若不能无可挑剔的完成任务,他如何让议会那群刁蛮的贵族心服口服,又如何在将士中树立威信?!
不,一定还有办法。
赛里斯苍白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
“殿下,还是赶紧撤退吧!如果叛军知道您在这里,情况就不妙了!”
赛里斯眼睛一亮。
“就这样决定了!散布消息,让叛军知道赫梯太子在毕布罗斯城里,而且身旁只有两千士兵!”他站起来,向属下朗声宣布道。
“……您说什么?!”众人惊呆了。
赛里斯没有解释,跃跃欲试的狂热点亮了他的脸。
想在逆境中取得胜利,除了敢于冒险的勇气……还需要最好的诱饵!
落日的余辉染红了龟裂的土地。苏瓦特站在山冈上,望着毕布罗斯城外那黑压压的包围圈逐渐缩小。
……按照赛里斯王子的计划,先遣队将依靠仅仅两千人死守孤城,抵御城外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而苏瓦特和卡特鲁兹将军分率两路主力,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毕布罗斯,一旦城门被冲破,便内外夹击歼灭叛军……
这是一个大胆的策略,赛里斯故意暴露自己,利用叛军急于破城的焦躁心理诱骗他们落入陷阱。同时,他供起赫梯开国君主皮哈那大帝的圣剑,以神之子的名义亲自鼓舞士气,指挥士兵们挡住来势凶猛的敌人,奇迹般的在这个无险可依的城市里坚守到援军赶来……
的确,到现在为止,一切都依照他预想的那样进行……不过,也只是到现在为止。
苏瓦特悠然欣赏着在阵阵猛攻下几欲倒塌的城门,黑眸里浮起冰冷彻骨的浅笑。
青铜大门终于轰然倒下,叛军潮水般涌入毕布罗斯城。
“长官!请下命令围剿叛军!”巴克斯在身旁轻声提醒。
苏瓦特交抱着双臂,一言不发。
“长官!若叛军全部攻进城就来不及了!”
苏瓦特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长官,难道你……”
巴克斯难以置信的盯着长官,那俊朗的脸掠过不易察觉的痴迷,巴克斯随着他的目光遥望远处坍塌的城门-----
那里,最后一队叛军士兵已经冲进了毕布罗斯城……
苏瓦特突然转过身,威严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号令全军!立即发动总攻,救出赛里斯王子!”
卡特鲁兹将军刚刚攻入西门……可是,苏瓦特呢?他怎么现在还没出现?!赛里斯心底猛然抽动了一下……
“……赛里斯,有趣的人是你自己吧,把最不信任的人安插在最亲近的位置。”
父皇的话巨雷般的在耳边轰响 ……为了一举拿下叛军,他费尽心机设计这局险棋,千算万算却算错了关键的一步!……可事到如今,他只能把战争的胜负,军队的命运,甚至自己的性命,全都押在那个人身上。
……无数叛军涌入大殿,侍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身旁两位忠心耿耿的部下拉玛和库苏为了保护他,已经身负重伤。突然,拉玛被一剑刺中,库苏刚要出手相助,也被绊倒在地。
一瞬间,赛里斯竟孤身一人暴露在敌人面前!
他左躲右闪,和几十名疯狂的士兵陷入厮杀。滚烫粘稠的鲜血渐满他的长袍,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恐怖的念头划过脑海…..
……难道,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王子殿下!”
远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赛里斯猛然回头,苏瓦特带着一队赫梯士兵撞开大门冲了进来。
“……苏瓦特,你终于来了!”赛里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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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浪涛在耳边呼啸,回荡着无数呻吟与哀嚎……苏瓦特眼前一片模糊,手中那道闪电疯狂的飞舞着,鲜红的水花溅满了他的脸,他的身体……
离赛里斯越来越近了,他甚至已可以看到那苍白的脸上淌下的汗珠……
……杀了他!趁乱杀了赛里斯,谁也不会注意到----太子为轻率的行为付出了性命,其他将领并没有责任----迪尔巴特保证过,他会帮自己脱罪的。
……冷静点,你身为贴身侍卫却没能救出太子,就算保住小命,今后还有什么机会接近皇帝?
……杀了赛里斯!让汉蒂里那个奸贼生不如死!
……你以为皇帝会一蹶不振?别忘了他还有另一个儿子----赫梯不缺皇位继承人。
……为什么不动手?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那奸贼对赛里斯的宠爱傻子才看不出来----这小子可是世上和他最相象的人!
…….不要一时冲动前功尽弃啊,这点打击太便宜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了,而且……赛里斯的确是个出色的对手。
……该死!这种机会我还犹豫什么!
苏瓦特狠狠咒骂着自己,他挥舞着长剑,一个箭步冲到赛里斯面前。
“皇兄危险!”
赛里斯和苏瓦特同时回头,阿帕拉带着近卫军出现在门口,同时一支利箭呼啸着向赛里斯飞来。
命运降临在来不及思考的瞬间。
苏瓦特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箭。
“苏瓦特,你……”
赛里斯抱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
凌乱的金发抚过他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逐渐模糊的意识里苏瓦特听见自己干冷的讥笑。
…….三生有幸,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赛里斯王子。
一股突然袭来的剧痛穿过他的脊背,直击他的灵魂。
汉蒂里……现在就杀死赛里斯太便宜你了。我会一点点的……亲手毁灭你的一切。
令人窒息的黑暗沉沉的压下来,背部一阵抽痛,柔和悦耳的声音飘过耳边。
“……好了,这样伤口才不会化脓……”
苏瓦特喘着气,拼命睁开眼睛,一张俊朗的脸庞正朝他俯下来,狡黠的碧眼在黑暗中似笑非笑 。
“阿帕拉殿下!”
苏瓦特刚要从床上坐起来,背后又是一阵抽痛。阿帕拉赶紧扶住他:“你伤还没好,千万别乱动!”
“属下无能,竟让太子身陷重围,请殿下治罪。”苏瓦特垂下眼帘。
“呵呵,看来这个舍身救主的功臣真是烧得厉害,满口胡言乱语的!”
阿帕拉摸摸他的额头,顽皮的一笑。
“你现在可是赫梯的大英雄啦,父皇准备了无数黄金珍宝,还特意赶到哈利卜城,要亲自迎接你得胜归来。可惜……不老老实实养伤的家伙没资格得到奖赏,来,乖乖躺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晶莹粘稠的蜂蜜从闪闪发光的瓶嘴里倾泻出来,沉甸甸的流入精美的银杯。镂空银盘里堆满小山似的葡萄、杏子、石榴和各式各样的异国干果。铁锅里,热气腾腾的肉汤飘来诱人的香味。
苏瓦特安静的躺在床上,望着阿帕拉小心翼翼的为他熬汤,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从心底升起。
……这个人,也是乌尔苏.汉蒂里的儿子,论阴谋与心计,和他骄傲的皇兄几乎不相上下……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对他产生敌意……是因为他轻浮外表下深藏的亲切与平和,还是他不经意间流露的,酷似奈芙瑞斯的淡然微笑……
苏瓦特的心像被小刀狠狠割了一下。
奈芙瑞斯,我已经多久没想起你了?
或许……我不该为赛里斯挡下那支箭。
阿帕拉小心盛好一碗汤,端到苏瓦特手里。
“好好休息吧。父皇不在皇宫时需要有人代理朝政,我现在就得赶回哈图萨斯了。”
他走到门口,停下来,背对着苏瓦特,漫不经心的说: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是得感谢你救了哥哥。”
他的声音很轻,但那深不可测的语调却让苏瓦特心头一震……
“很好,比我想象的还合身。从今以后您就是近卫队长米什哈路的亲信了。”
幽暗的密室中,苏瓦特打量着那名身着赫梯军服的叛军统率,不由的轻轻赞叹――浓密的胡须已经剃去,卷曲的长发绑在身后,肩上一条做工精美的披风――这身打扮,俨然一名普通的赫梯军官。
“哼,你本可以砍下我的脑袋向皇帝邀功请赏。为什么要救我,又把我安插在自己身边,给我穿上这身令人厌恶的服装?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叛军统率冷冷的问。
“企图?!”
苏瓦特笑了。
“……我和阁下的企图,恐怕十分相似呢。”
“什么?”叛军统率的脸色铁青。
苏瓦特轻阖眼帘,没有感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风,在空旷寂静的黑暗中飘旋。
“……出征前的祭典上,我在雅兹里卡亚圣岩壁看到了赫梯历代君主的浮雕……被称颂为雷电之子的阿尼塔,建造现今都城的哈图西里,还有疾风般横扫美索不达米亚,却在十五年前神秘死去的穆尔西里大帝……浓密的胡须,傲慢的黑褐色眼睛,那位君主的脸,和当今皇上没有半点相似……我当时并不吃惊,因为汉蒂里陛下是三十年前移居哈图萨斯的北方贵族,靠着和穆尔西里联姻才成为赫梯亲王,图里亚斯大会议长,他身上没有半点源自阿尼塔的皇室血统…… 可是再后来,我又遇到了你……”
苏瓦特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叛军统率:
“……当时我的感觉,就好像亲眼目睹穆尔西里大帝复活了。”
诡异的笑容扭曲了嘴唇,对方用颤抖的声音问:
“……这就是你留我一条生路的理由吗?”
“一个酷似先帝的赝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苏瓦特冷哼一声,
“……我需要的,是正宗的皇族之血!”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
“……军队中一直流传着一个谣言……一个关于为什么帝国连续十五年没有选取米什哈路的谣言----不管享有多么华丽的名分,米什哈路自古以来就是议会用来牵制皇帝的棋子,这个被所有贵族觊觎的职位从不允许平民染指……直到不久前,太子殿下提出比武选拔米什哈路。殿下本想彻底斩断贵族对这个位置的痴心妄想,却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乱计划……”
苏瓦特淡然一笑。
“将士们的疑惑也传染到我……为什么议会眼巴巴的看着米什哈路之位空闲了十几年,竟迟迟不敢向皇帝提出抗议?出征前,伊修塔尔神庙第一祭司----迪尔巴特大人为我解开了这个长久以来的疑问。
因为先帝,穆尔西里陛下……就是被他的米什哈路刺穿了胸膛。”
叛军首领面色煞白,苏瓦特斜睨他一眼,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穆尔西里刚刚登上太子之位,就任命他的堂弟为米什哈路。
后来哈图西里皇帝病逝,赫梯陷入长达三年的‘诸王子之乱’,汉蒂里亲王暗中调动议会帮助穆尔西里夺取皇冠,而他最得力的助手,就是那位长相酷似太子的年轻的米什哈路……可惜新皇登基后忌惮议会的势力,大肆培植新兴军官,一再侵犯贵族权益,终于招来了亲信的暗算……
穆尔西里惨死,他的姐夫汉蒂里在迪尔巴特和税收大臣阿比特瑞支持下匆忙登基,但前任米什哈路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成为皇帝,发动叛乱失败被汉蒂里宣判极刑,却在行刑前夜神秘失踪…….有人说,是迪尔巴特神官暗中放走了他……更有人猜测,他已经躲到伽南一带沦为匪盗,除了几个最亲近的部下,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迪尔巴特大人曾告诉我……辨认他的唯一标志,就是那神似穆尔西里的容貌,还有额头上…….一道红色的刀痕。”
说道这里,苏瓦特对着叛军首领颔首致敬:
“久仰大名,穆尔西里陛下的堂弟,前任米什哈路――法赛尔.达杜沙大人!”
达杜沙惊愕的浑身颤抖,他死死盯着苏瓦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瓦特掏出三封信,恭敬的呈到他手里:
“……我很钦佩阁下的魄力和勇气,但对汉蒂里这种明君来说,小小的边境叛乱根本构不成威胁……若想颠覆他的统治,唯一的办法就是动摇那些离他最近的人 ……喜克索斯的特莱瑞娜公主为他的两个儿子所欺骗,您的老战友迪尔巴特和阿比特瑞大人也开始对朝政不满,他们肯定愿意和您联手,共同对付皇帝陛下……我给您的信上有米什哈路之印,除了皇帝和太子外任何人无权拆开。您只需赶在他们之前回到哈图萨斯,把信交到公主和两位大人手中…… ”
苏瓦特压低声音,意味深长的说。
“……最后,愿众神保佑您顺利夺回赫梯皇座。”
达杜沙拼命维持住最后一丝傲慢,大声质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苏瓦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我只是个和您一样,仇恨着汉蒂里陛下的人…… ”
“不,不止如此……”
他略一停顿,漆黑的眸子里跳动着阴冷的光芒。
“……或许,我比您还要恨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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