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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0 02:3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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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的面具
第四节 暗夜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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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绿的芦苇随着晚风轻轻摇曳,奥伦提斯河迷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夕阳低垂,波光粼粼的河水闪烁着淡淡的血红色。远处山冈上的卡迭石要塞如同一头孤独而狰狞的怪兽,焦躁不安的呼吸在苍茫的夜色中起起伏伏。
…… 已经午夜时分了,难道还没有机会吗?
苏瓦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
夜幕下的奥伦提斯河畔,无数精灵鬼怪在黑暗的芦苇丛中喃喃低语……士兵们挤在一起,恐惧与不安如同梦魇一般一点点啃噬着他们的心…… 要二百士兵一夜攻下叙利亚最坚固的要塞——简直就像个神话!何况这座要塞中,又据守着两千名凶悍残暴的叛军。苏瓦特望着手下的士兵——这群被死神选中的可怜鬼已在蚊虫出没的芦苇丛中蹲了整整一天。无视士兵们越来越烈的抱怨,苏瓦特在心底默默祈祷着。
“ ……就在这儿打水吧!”
芦苇微微晃动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一句珈南话。苏瓦特眼睛一亮,只见几十名叛军士兵提着瓦罐来到河边。
机会终于来了!
“放箭!”苏瓦特一声令下,无数支利箭飞蝗般铺天盖地的落在那群人身上。随着他们低沉的呻吟,苏瓦特带领部下从芦苇丛中跳出来。
“第一分队换上叛军服装跟我走!第二分队原地待命,看到城门正上方篝火熄灭,立即潜入要塞!”
一阵巨响,沉重的青铜城门缓缓打开了,苏瓦特和他的部下不由屏住了呼吸——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的叛军士兵探出头来,警惕的问了一句什么——
珈南语!?
可这群赫梯士兵里偏偏没有一个会珈南语!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这时,苏瓦特一脸微笑凑上去,在那个士兵耳边小声咕哝了几句。那人哈哈大笑,招呼同伴放这队汲水的人进了城门。
苏瓦特警惕的打量着四名守门的卫兵,他朝部下使了个眼色,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水罐杂碎在地,那四个倒霉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几把利剑刺穿了喉咙。
“长官竟然会说珈南语!”惊魂未定的部下们小声议论着,先前的不满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道道敬佩的目光投向这位年轻的近卫队长。
苏瓦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变化,低声命令道:“留下四个人守门,其余人跟我上城楼!”
高耸的城楼上,一簇簇火把在夜色中噼啪作响,几十个站岗的士兵忙碌的跑来跑去,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警惕的盯着远处的奥伦提斯河。黑暗中隐隐约约飘来一丝杀气,令他心神不宁……听说亚卡纳和凯特纳已被赫梯大军团团包围,敌人可能正在逆河而上,或许还等不到明天,同样的命运就已经降临到卡迭石头上……想到这里,他一身冷汗。
“报告长官,换班时间到了!”
军官转过身,看到一名黑色眼眸的年轻士兵。
“嗯……”他刚要命令手下换班,突然心中一震,一把扯过那个年轻人:
“等等!你是哪个分队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我了,因为我是赫梯太子的贴身侍卫。”
苏瓦特淡淡一笑。
“什么!?”军官瞪大了眼睛,刚想拔剑,一把锋利的匕首已刺入他的胸膛。他的几十名部下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
“立即熄灭城楼最上方的篝火!准备好绳索!”苏瓦特命令道。
他屏气凝神的盯着城下的黑暗,耐心的等待着。
“放下绳索!”苏瓦特命令道。
一百多条结实的长绳被悄悄的放下城墙,不一会,一群赫梯士兵爬了上来。
“长官真是厉害!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进了城!”
“长官,您现在有什么指示?”士兵们兴奋的围住苏瓦特。
苏瓦特沉思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夜色:
“……我们只有两百人,若和拥有十倍兵力的敌人正面交恶,只会全军覆没……想天明前拿下卡迭石,只能冒这个险了……”
“难道您想直取叛军司令?”一名肤色黝黑的年轻士兵小心翼翼的问。
苏瓦特惊喜的撇了一眼那个士兵: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巴克斯……”年轻人怯生生的回答。
苏瓦特点了点头:
“好!巴克斯,现在你就是赛里斯王子的近卫队长了!”
“什么?!”众人惊异的张大了嘴巴。
“外面到底在乱吵什么?!”
华丽的帷帐背后,一个高大的人影猛的从石砌宝座上站起来,不耐烦的吼道。
“您不必多虑,刚才捉到十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赫梯小贼,还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身材瘦削的副官毕恭毕敬的呈上一块精雕细琢的天青石。
帷帐后的男子一把抓过那块石头,愣住了:
上面竟然刻着……赫梯近卫队长米什哈路之印?!
“该怎么处置那几个小贼呢?”副官谄媚的笑着问。
“把他带上来!”男子略一沉吟,命令道。
一名肤色黝黑,身材结实的年轻人反绑着双手,被一个黑色眼眸的士兵押到帷帐前。
“身为赛里斯太子的贴身侍卫,你一定知道他的作战计划。你老实交待,我不仅可以免你一死,还会赐给你黄金、爵位。你在汉蒂里皇帝那里得到了什么,我都能给你,甚至更多!”
这位“米什哈路”莫名其妙的哼了一声,他身旁的士兵大声说:
“报告!这家伙说他不懂珈南语!”
“你把我刚才的话解释给他!”
士兵俯身对跪在地上的俘虏小声咕哝了几句。只见这位“米什哈路”盯着帷帐后的人影,满不在乎的一笑。
“他……他说根本不希罕什么黄金、爵位!他说他早听说过您疾风般席卷珈南各国的威名,却没想到 ……您是这样一个懦弱胆小之人,连俘虏都不敢见……若不能亲眼看到您……他就决不投降!”
“哼,还真有米什哈路的架子!好!其他人都退下!”
其他部下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副官,“米什哈路”和士兵四个人。
帷帐哗的一声掀开了,里面走出一名衣着华丽、庄重威严的中年男子。他走到俘虏面前,冷笑着问:“尊敬的米什哈路阁下,现在您满意了吧?”
“没错!我代表赫梯太子赛里斯殿下向你致谢!”
男子一惊,脖子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冷。
黑色眼眸的士兵用剑抵着他的脖颈,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微笑。同时那个被押在地上的“米什哈路”也跳起来,一把按住副官。
男子的脸变得惨白,突然,他狂笑起来,恐怖而绝望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好!干得真漂亮!赶紧割下我的头,向汉蒂里那个奸贼邀功请赏吧!”
苏瓦特打量着这个毫不畏惧的男人:漆黑浓密的络腮胡子,棱角分明的脸,还有额角那道深红的刀痕……
苏瓦特心头一震,低声说:“脱下你的披风!”
“什么?”男子愣住了。
“若不想死在赛里斯王子手中,就照我说的做!”苏瓦特小声喝道。
男子死死盯着那没有一丝波澜的黑眸,猛地扯下披风,交给苏瓦特。
“叛军里有谁见过你的脸?”苏瓦特问。
“只有那个副官。”男子傲慢的回答。
“很好。”苏瓦特把披风仍给那个副官。
“立即给我穿上。”
“不……大人饶命!我,我……不想死!”副官隐隐觉察到什么,吓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那我只好帮你一下了。”苏瓦特一挥剑,火热的血从副官胸口喷涌出来。
“巴克斯,给他穿上披风。”苏瓦特面不改色的望着脚下鲜血淋漓的尸体,命令道。
“是……”巴克斯双手颤动,好不容易给他穿好披风。
“把这个男人单独关进地牢。还有……”苏瓦特轻轻把手搭在巴克斯肩上,柔声说:
“巴克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得力的亲信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是,长官……”巴克斯望着苏瓦特深不可测的美丽笑容,结结巴巴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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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梯大军接管卡迭石要塞时,两千叛贼已被解除武器,带着手铐脚链押到赛里斯王子面前。赛里斯王子欣赏着那具披着华丽披风的尸体,回头对苏瓦特微微一笑:“看来我的米什哈路不仅武艺高强,还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呢!好了,下去领赏吧。若有新任务克纳伊将军会通知你的。”
“是,殿下。”苏瓦特退下了。
望着他的背影,战栗的光辉掠过赛里斯苍白的脸:
苏瓦特……超凡出众的才华,果然没令我失望!在我没来得及审问时就杀死了叛军主帅,也和上次对付埃及刺客的情况如出一辙.……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仅率几万乱匪在短短三四天里攻到帝国边境的将领,想象中似乎不该是这个样子……
“多亏殿下明断,顺利夺取卡迭石。亚卡纳和凯特纳的叛贼必然军心大乱,不出二十天就不攻自破了……”
“不,克纳伊将军,我们不能耽搁那么长时间!这只是靠近帝国边境的三座要塞,南部的珈南和腓尼基还有大量残匪需要解决。” 赛里斯打断了将军的话。
“那殿下,您认为……”将军迷惑的望着他。
赛里斯没有回答,他走到城楼上,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奥伦提斯河。灼热的风吹起了那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优雅的微笑浮上嘴唇:
“……两座孤零零的沙漠小城,自古以来仅依靠穿城而过的奥伦提斯河水供给全体居民的生活……在干热少雨的盛夏,若这唯一的水源也被截断,又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
赫梯大军占领卡迭石城的当天,赛里斯王子就下令修筑堤坝,截住奥伦提斯河的河水。下游亚卡纳和凯特纳两城的叛军在粮仓被烧毁、水源被截断的困境中苦苦坚守了五天,第六天夜里,几千支绑着羊皮纸的利箭铺天盖地落到叛军军官脚下,每一张羊皮纸上都写着同样的内容:
凯特纳和亚卡纳的叛贼们:
卡迭石要塞已在几天前被帝国军队攻下,乱贼主帅被砍下手足,挖去双眼,吊在城门上示众。所有背叛乌尔苏.汉蒂里皇帝的行为就等于亵渎赫梯的众神,不仅肉体会被雷电之剑焚为灰烬,灵魂也将被冥神勒尔瓦尼囚禁在苦难之谷,永世不得超生!若想求得宽恕,就在今晚午夜前开城投降,仁慈的汉蒂里皇帝将以安纳托里亚众神的名义起誓,免去对你们所有的惩罚。
赫梯皇储赛里斯
亚卡纳的指挥官长叹一声,丢下手中的剑,带领部下出城投降了。不出两个时辰,凯特纳的叛军也打开了城门。赛里斯王子第一次出征,奇迹般的在短短一周内化解了帝国边境的危机,赫梯大军趁势长驱直入腓尼基境内。
“父皇,赛里斯已经攻到毕布罗斯了!”阿帕拉把一卷书信递到汉蒂里手里。
“嗯……竟比我预想的还快……不过这样轻易就砍下了叛军统领的首级,让人有点吃惊……”汉蒂里盯着手中的信,陷入沉思。
“…… 谁攻下的卡迭石城?”
“启禀父皇,是近卫队队长——苏瓦特。”
“苏瓦特,是他……”
汉蒂里放下手中的信,闭上眼睛,思绪似乎已经飘到远方:
“…… 带领不足二百士兵趁着夜色偷袭叙利亚最坚固的要塞,避开敌人锋芒直捣指挥核心……这种才华与魄力兼备的战术,很多年前我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父皇?”阿帕拉惊异的盯着汉蒂里。
汉蒂里慢慢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与宁静。他对阿帕拉微微一笑:
“我得赶快把这消息告诉奈芙瑞斯。她每晚为赛里斯担心得睡不着觉,非要到这哈利卜要塞迎接他胜利归来。”
纤细的手捧着一大束沾着露水的百合,小心翼翼的插在一尊镂金花瓶里——这是三年前来赫梯朝觐的亚述使者献给汉蒂里皇帝的供品…… 精美的瓶身上雕绘着花草与动物的图案,银色的底纹散发出淡淡的柔光……
奈芙瑞斯抚摸着白得透明的花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身后一阵脚步声。她一惊,回过头,正遇上汉蒂里深沉的目光。
“陛下……有赛里斯的消息了?”
她握住汉蒂里的手,声音中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忧虑。
“一切顺利。赛里斯已经率军进入了腓尼基境内。”
…… 腓尼基吗?阿帕拉说黎巴嫩山脉以西的几座城市都地处平原,叛军很难守住……这样看来,赛里斯不会再遇上什么恶仗了……奈芙瑞斯松了口气,可是……她心里为什么总有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赛里斯,赶快回来吧。我和辛茜娅都想看到你平安无事的样子…… ”
奈芙瑞斯盯着白色的百合花,喃喃自语道。她猛然回过神,才发觉汉蒂里正静静的望着自己。
“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没什么。”
汉蒂里搂住奈芙瑞斯,深深吻着她的嘴唇和面颊。
“陛下?……”
奈芙瑞斯轻声问。她敏感的觉察到他今天的不同,心中升起一阵隐隐的不安。
汉蒂里没有回答,他紧紧拥住怀中的人儿,唇边浮起一丝温柔而忧伤的微笑。
奈芙瑞斯,我真的……真的可以有这样的期待吗?你把不愿在我面前流露的柔情,全都毫无保留的给了那个和我最相似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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