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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未尽。 天更暗。 黎明前的片刻,也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 秦家巷15号 熟睡的右敏忽然醒来。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天黑的可怕。 耳边传来一阵一阵很奇特的声音,很遥远又仿佛就在耳边。 在死寂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右敏分不清自己是昏睡的还是清醒的,她轻轻地拍了拍脑袋,证明自己是清醒的。 那声音一阵阵的传来,不知从哪个角落。 右敏忽然有点怕,脑中“啪”地闪过一个念头—— 有小偷?! 是呀,这个世界上见不得阳光的东西,在黑暗中自然十分的猖獗。 一阵又一阵的声响,更坚定了右敏的想法,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突然拉亮灯。 骤然而来的光明驱走了黑暗——哪里有小偷? 右敏暗自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多疑了? 忽地一阵鼾声传来,很是刺耳。 右敏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还睡着自己的丈夫。 杨健的鼾声滚滚而来,从小到大。 右敏踢了他一脚,柔声骂到:死人! 睡梦中的杨健翻了个身,鼾声更大。 右敏又无奈地关了灯。 光明消失了。 黑暗再次占据了她的整个世界。 就连刚才杨健那雷动的鼾声也嘎然而止。 声音也畏惧夜的黑么? 天地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右敏忽然觉得很害怕很恐怖。 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就像黑暗占领光明一样地侵入了她的心。 她觉得不安全。 仿佛黑暗中随时都会出现一个找人索命的冤鬼一样。 一想到冤鬼右敏的心中恐惧万分。 她不由得贴着熟睡的丈夫。 在遇到诸如艰难困苦,甚至死亡时,多数人表现的还是不太从容。特别是女人,她们遇到 这些问题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男人,男人在此时,自然也就变成了她们的保护伞。 右敏是女人,娇小的美丽的女人。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当然要躲在杨健的保护伞下。 她死死地抱着丈夫。 在黑暗与死寂中,杨健“唔”了一声,也许被抱的太紧了。 右敏可不管这些。 与黑暗死寂和恐惧不知对抗了多久,右敏才沉沉睡去。 这时,窗户外忽然映出一张惨白的脸,死死地盯着黑暗的卧室,目光阴冷。 然后,又嗖然消失。 长夜已尽年少游醒来时,太阳早已日上三杆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在他的身上。 屋里酒气冲天。 床上,沙发上,地上,几件衣服以几种扭曲的姿势躺在那里。 静静地,有如秋日无言的阳光。 秋日的阳光虽然艳丽如春,可怎奈花树已调零。 春已逝去,秋毕竟是秋了。 秋日里,人们的心里总难免有萧索之意。 年少游的心境也是如此。 他拍了拍兀自疼痛的头,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支撑着坐在床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赤裸的。 他并没有马上穿衣服,而是低着头,像是沉思,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身体。 长长的双腿,有力的腹部,健壮的胸肌,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显示着力量。 多么标准的体形! 年少游感叹了一声。 然后他点着了一根烟。 他的脑袋里面空空的,大脑没有支配四肢,点烟也只是机械的运动——他总是早起时吸上一支烟的。 烟抽了一口时,他就觉得心很痛。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是醉酒的缘故么? 阳光静悄悄地在移动着,房间里面寂静一片,屋外城市的喧嚣似乎离这里很遥远。 屋里只有烟雾在缭绕。 当烟吸了一半时,年少游忽然想起了萧苏苏。 想起萧苏苏离去时一甩一甩的染成金黄色的马尾辫。 然后他的心里就一阵剧痛。 夹烟的双指也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 长长的烟灰洒在了雪白的揉得皱吧吧的床单上。 年少游盯着那团烟灰,目光暗淡。 他记起了就在这张床上,他与萧苏苏夜晚缠绵的景象。 耳边又想起了萧苏苏那消魂的呻吟声。 现在呢? 秋阳依旧,秋风也依旧。 床单也依旧是很扎眼的雪白色。 可人呢? 女人为什么变心就如此的快呢? 年少游的心已滴血。 他从嗓子眼里低吼着咒骂了一句——妈的!
佛语: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个世界为情所累的,又何止千千万万?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 有甜蜜的一面,亦有痛苦的一面。 人们在享受爱情甜蜜的瞬间,就没有想到过它的另一面么? 就像太阳。 它高高地挂在天空时,你就没有想过它也有落下的一刻? 秋阳已斜,年少游形单影只地走在街上。 眼前的路很长,他不知道去哪里。 回头的路也很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秋阳萧索,秋风萧索,年少游的心更萧索。 他憔悴了很多,眼光也失去了神采。 路边,法国梧桐下。 一对情侣偎依在一起,轻柔耳语。 间或发出一阵幸福的笑声。 笑声刺痛了年少游的心。 他盯着满溢着甜蜜的两张笑脸,心中却已开始诅咒他们。 当秋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消失的时候,秋夜变来临了。 昏黄的路灯已亮起。 五彩的霓虹灯也亮起。 都市里的夜也是不安定的。 名吃一条街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年少游站在街口,冷冷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厌恶感。 他讨厌这些此刻比他幸福的人们。 但他却忘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没有进去。 他绕开了一切幸福和繁荣的地段。 在一个冷清的街口,摆着一个卖水饺的小摊。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弓背驼腰的老人在忙着包饺子。 四张小方桌上,一个吃客也没有。 年少游拣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碗饺子。 不知何时,风已渐渐大了。 风中已颇有寒意了,秋来了,冬还会远么? 年少游却吃得满头大汗。 饺子的味道不怎么样,但对于一个一天都没有进食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年少游咽下最后一口饺子,抬起头时,发现那个弓背驼腰的摊主,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正怔怔地盯着自己。 他的眼光怪怪的。 年少游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赶忙站起身来,掏出钱准备付帐。 老人突然开口:“年轻人,这顿饭,我可以不要钱,但我有一句话,你一定要听。” 年少游很惊诧也很好奇:“您请讲。” 老人说:“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老人们能看到你们年轻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年少游在听。 老人继续说道:“常在阳光下走动,驱驱邪气,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年少游觉得很不可思议:“邪气?——老人家,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这个人的命硬得很,小时侯就克死过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所以......不过还是谢谢您!” 年少游将20元纸币塞进老人的手里,不等找零,便大步地离去。 老人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年少游的身影已离去,消失在黑暗的前方。 宛若一片被秋风摧落的叶子,萧条地飘飞着。 老人很想告诉这个年轻人:他刚才看见一个时隐时现的女人头,披头散发,眼睛里血一般地猩红,散发着恐怖的红光。 而这个狰狞的女人头就悬浮在年少游的头顶上。 忽隐忽现,如影随行。
“常在阳光下走动,驱驱邪气,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年少游回味着那个老摊主的话,觉得很好笑。 对于一个无神论者,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他是不会相信那个老人的鬼话的。 邪气,鬼,神 ......通通都是迷信。 就像女人统统都是偷心的高级动物一样的不可信。 年少游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把女人和鬼联系在一起的。 但想到女人,他就想起了萧苏苏。 一想到萧苏苏,他的心就一阵刺痛。 秋风刮得更大更萧索了。 刚才还闪闪发光的星星也隐没了。 天上似乎有了黑云。 路灯也更昏黄了,但街边的霓虹灯小招牌却愈发显得多彩明亮了。 多彩明亮中,透出一种暧昧。 小招牌上写着“泰式按摩”“天上人间理容”“醉生梦死发廊” 招牌下坐着一些打扮妖艳的女子,穿着大胆暴露,七彩灯光下妩媚万分。 年少游明白“天上人间””醉生梦死“的含义。 他也清楚进出这些场所的人是什么样的货色。 但此时,那些妖艳的女子还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某种欲望。 那种原始的赤裸裸的性欲。 他的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女子,一下子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那个女子嗲声嗲气地说:”哎呀,大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真是缘分呀。“ 年少游看着那个女子,忘情地脱口而出:”苏苏?!“ 金黄色的马尾辫,风情万种的双眸,一笑起来,浅浅的两个酒窝,这个女子与萧苏苏太像了,不同的是,这个女子的身材有点稍胖。 年少游不由得一阵失望。 那个女子也是一怔,随即娇嗔道:”我不是苏苏,我是丽丽,哎呀,你坏死了,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不过你还是算有良心,知道来看我哦,这说明我们缘分未尽,这么久了你到哪去了?想我了么?“ 年少游知道这是她们拉客的惯用的伎俩。 丽丽继续说:”是不是一言难尽?走,进去说,我给你泡壶好茶!“ 年少游像呆子一般地被丽丽拖进了”醉生梦死发廊“ 透过丽丽开的很低的领口,年少游看见了她一双没戴胸罩的奶子,由于运动而在衣服里面左突右撞。 她迷人的体香刺激着年少游的鼻子,挑逗着他的神经。 年少游就算不是呆子,此刻也变成了一个呆子。 他已醉了。 天上露出一点星光,似乎在偷窥着人间。 年少游已忘了萧苏苏了么?
报社的工作是繁琐的。 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 特别是遇到一些重大节日的时候,更是忙煞人也。 就比如说四年一次的奥运会。 为了每天一期的奥运会专题,萧苏苏从开幕那天,就一直没有好好地睡过觉。 再加上与年少游的分手更是搞得她心神俱乱。 虽然与年少游在一起没有什么爱可言,但人总是人,在一起久了,也会产生一种难言的感情,当这段感情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后,萧苏苏有点难过,毕竟是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说分手就分手了——她甚至觉得对不起年少游。 其实她和年少游在一起的时候,还算是甜蜜的。 记得那次,年少游在街上为萧苏苏买东西时,萧苏苏突然抓过年少游付帐的钱,掏出笔,在钱上写上了:年郎年郎,吾爱甚甚,永世不分!然后签上自己的拼音名:xiaosusu时,年少游是那样欣喜地双手接过那张充满浓浓爱意的50元钞票,又是那样地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又吻那张钞票。 年少游说:“这个。我永远保存!” 萧苏苏说:“不!把它花出去!” 年少游说:“为什么?这是你给我的。” 萧苏苏说:“把它用出去——你想呀,若干年后,这张钞票在某一天的某一时刻,突然又悄悄地回到我们的手上,你说,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呀......” 年少游无语,心里却如同侵了蜜一般,乖乖地用那张钞票付了帐。 那时阳光很好,那时天很蓝。 那时沈君还没有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报社。 现在是夜,没有阳光,天也是黑的。 办公室外的世界如墨一般。 诺大的办公室,现在只有她和沈君在加班。 隔壁老总的办公室也只有老总一个人。 萧苏苏突然叹了一口气。 她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她的一生都在为寻找自己的另一半而努力。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可回头地爱上了沈君后,便果断地与年少游分了手。 虽然沈君和年少游是好朋友。 虽然她没有考虑过这样爱的后果是什么。 但萧苏苏只懂得爱。 为了我爱的人而放弃爱我的人,这不是一种罪过。 她的心中有对年少游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与沈君徜徉在爱河里的甜蜜。 萧苏苏的叹气声也打断了沈君的工作。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萧苏苏的身边。 他亲昵地拽了拽她的马尾辫,轻声地问:“又想到了少游?” 年少游与萧苏苏之间,沈君自然是清楚的。 萧苏苏仰起头来,柔声道:“我们之间总该告诉他。” 沈君道:“是呀,何况我和他还是朋友。” 萧苏苏道:“他一天没来上班,杨总急死了!” 沈君眨眨眼,笑道:“急得恐怕还不止他一个人吧?” 萧苏苏盯着沈君坏坏的笑脸,骄嗔道:“我自然是万分着急的——不过我相信,你也一样,不是么?” 沈君盯着她那张怒中带笑的俏脸,不由的呆了。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吻萧苏苏,然后,紧紧地拥抱着她。 萧苏苏也热烈地拥吻着沈君。 办公室里洋溢着浓浓的爱意。 这时,门忽然被人踢开。 浓浓的爱意已散去。 萧苏苏和沈君目瞪口呆地盯着门外。 门外立着的,赫然竟是年少游! 不知何时,天已下起了小雨,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
秋风已凉。 秋雨也凉。 年少游形单影只地走在秋风秋雨中。 夜已经很深了。 三个衣衫不整的民工,嘻嘻哈哈地从远处奔跑而来。 跑过年少游的身边,钻进了一间小民房里。 年少游站在秋风秋雨中,立在昏黄的路灯下。 他透过那个民房的窗户,看见小民房里,那三个快乐的人在相互散着烟,大声地说话,开心地笑。 他们一定为生活所逼,离开了父母,爱妻和儿女,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挣取一份糊口的饭。 他们也很贫穷,抽的烟也许是一块五一包的,他们甚至还吃不饱,但他们却很快乐。 因为他们的心中有个归宿。 心中的那个归宿,就是父母,爱妻和儿女,就是他们快乐的源泉。 我呢? 年少游在心里问自己。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家庭是很幸福的。 其乐融融的四口之家——年少游,父亲,母亲和一个整天乐呵呵的爷爷。 但在他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发现爷爷不再笑了。 家里也不在有温暖了,甚至爸爸和妈妈还吵架。 于是他的心头便有了一团阴影,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果然不久,爷爷搬到了敬老院去了。 果然不久,一个晚上,他发现爸爸和一个陌生的阿姨,躺在一个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满满的。 他的爸爸和那个陌生的阿姨在浴缸里面一动也不动,地上满是鲜血。 浴缸里面的水也慢慢变红了。 他吓得去找妈妈。 妈妈在写书,她用的墨水也是鲜红色的。 她的妈妈是一个作家,经常有小说在报纸上发表,小说旁还常有他妈妈笑嘻嘻的照片。 可今晚妈妈不再笑了。 她神情严肃地抱起不知所措的年少游,喂了他一粒药。 然后年少游就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却躺在爷爷的怀抱里,住在一间陌生的小房间里。 从那时起,他就永远失去了他的爸爸和妈妈。 再大一点,爷爷也去世了。 于是,他就真正成了一个孤儿。 就这样孤独地生活,一晃就是十几年。 年少游孤独地走在雨中,慢慢离开了那个快乐的小民房。 当他现在回忆那些往事时,他的心已不再痛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离开“醉生梦死发廊“后,为什么会不知不觉走到熟悉的办公楼下。 他也不知道,看见四楼办公室的灯亮着时,为什么会走上去。 他也不知道,看见那一幕时,自己为什么还会那么的平静。 ——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她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归宿)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 一想到沈君和萧苏苏,年少游的心居然不痛了。 是真的不痛了么? 他的耳边还分明地反复地响着一段歌词: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 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
我的等候妳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 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 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荒烟漫草的年头 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雨更大了。 年少游咀嚼着这最后一句时,泪已留下! 雨淋湿了他的躯体。 当他擦干眼泪时,他的心里就只有恨了! 恨那三个快乐的民工,恨萧苏苏,恨沈君,恨那个名吃一条街,恨那一对在梧桐下的情侣,恨这个城市,恨这个世界! 他的脸因仇恨而变得扭曲起来。 被昏黄路灯拉长的身影也模糊了,甚至黑色的身影已变成了红色。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雨更大更凉了,年少游大步地前行着。 一辆汽车从他身边驶过,照亮了他的身影。 他全身已湿,却浑然不觉。 他的头顶上也悬浮着一个可怕的面目狰狞的女人头。 忽隐忽现,如影随行。
夜色刚褪,沉睡的城市慢慢地苏醒了。 一夜秋雨,洗刷的整个城市更洁净了。 李老五离开了热被窝,喝了碗粥,吃了几个鸡蛋,然后登上三轮车。 车上装着各式蔬菜——他就是靠蔬菜贩卖来养活一家老小的。 虽然昨晚在老婆肚皮上出力不少,但大清早,蹬上满载的三轮车,还是一样的带劲。 天刚麻麻亮,路上还没有人。 再过两条街,就能到菜市场了。 想着满车的蔬菜马上就能变成花花绿绿的“老人头”,李老五蹬得更起劲了。 报社路。 李老五忽然发现前面的路面上躺着一个东西。 近了——原来是个人。 再近了——李老五傻了眼:一具裸体女尸躺在地上。 李老五吓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从车上滚了下来。 女尸被砍得面目全非,肚子也被人用利刀剖开,鲜血肚肠流了一地。 空气也异常的血腥。 李老五魂飞魄散。 他想闭上眼睛,不看那具尸体,却忍不住看得更仔细了。 当他看到被砍得跌出眼眶里的那只黑白眼球时,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杨健昨晚和萧苏苏,沈君一块加班到深夜。 在报社里面杨健最看重的就是年少游,萧苏苏,沈君他们三个了。 在这个奥运会的关键时期,年少游的缺席,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年少游负责的那个版块的工作,现在也只有他这个老板自己来干了。 因为他不相信其他的人。 加班到深夜,他们下班了。 杨健看着沈君送萧苏苏下楼,神态亲昵,非同一般,不禁暗自琢磨着萧苏苏和年少游,沈君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年少游不来上班一定是因为萧苏苏和沈君...... 杨健叹了口气:萧苏苏真的这么迷人么?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他去车库取了车,发动后,冲进了秋雨中。 路上,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雨中。 开过去后,他才想起来刚才那个身影正是年少游,于是,他便倒了回去。 漆黑的夜,如帘的秋雨。 哪有年少游的影子? 杨健暗骂了一声:见鬼! 雨渐渐小了时,杨健回到了家。 秦家巷15号 把车开进车库,锁好后,他便向漆黑的卧房走去——妻子右敏已经睡了。 天地一片静寂。 雨点的滴答声,在这个孤寂的夜晚更显得刺耳。 他觉得今晚的夜是一种很特别的黑,如墨一般。 靠着直觉,他向前方寂黯的卧室走去。 忽然从旁边窜过一样东西,飞快地立在他的面前。 杨健惊出一身的冷汗,吓的不敢出声。 然后他就听到一阵疯狂的狗叫。 杨健擦了擦汗,喝道:畜生,滚开! 那狗也听出了是主人的声音,便停止了吠叫。 卧房的灯也亮了——右敏已被吵醒了。 这只狗是右敏前不久花高价买的大狼狗,说是有了它看家,睡觉才安稳。 杨健却不太喜欢那只狼狗,它总在人睡的最熟的时候狂叫一通,杨健虽然在心中叫苦不已,在脸上却从不表现出来,他还对右敏说:“老婆,你可考虑得真周到!” 这一晚,杨健却睡得出奇的舒服,一觉到天亮。 早起时,他觉得不对劲:那只狗怎么昨晚就那么的安静? 很快便有了答案。 右敏正怔怔地盯着院子的铁门。 铁门上吊着那只狼狗。 它的双眼已被抠出,留下两个幽黑的窟窿,血从头上经过身子流到地上,被雨水一冲,流得整个院子血腥一片。 它的舌头长长地伸出,全身的骨节也被打断,软绵绵地像是一个空麻袋。 右敏被吓得流下了眼泪,双眼却还死死地盯着那只惨死的狗。 杨健也感到站立不稳,全身嗖嗖地冒着冷气。 是呀,秋已凉了。
右敏最近噩梦不断,特别是家中那条狼狗的离奇死去,更是在她心头上抹下了浓重的阴影。 她和杨健为人本分,几十年来恩恩爱爱,也从未与他人交恶。 所以她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是什么人这么恨他们家的那只狗。 女人总是很敏感的。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绝不像杨健说的那么简单。 那天清晨,杨健安慰右敏说:这一定是哪个过路人被咱们家的狗吓着了,你知道这狗很凶的,我昨晚回家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就做出这样的蠢事,其实人在愤怒之下很容易做蠢事的,我昨晚就差点杀了它...... 右敏不信,她不相信事情会像杨健说的那么简单。 她叹了一口气:哎!杨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这晚,夜已深了。 秦家巷15号。 右敏一个人呆在孤独的房间里。 今天是奥运会的最后一天,杨健还在加班。 四面都是墙壁的房间里,只有右敏一个人。 一阵睡意袭来——她困了。 刚睡下,她就被一阵一阵的声响弄醒了。 是流水声! 她下了床,循着水声而去——她发现自己什么时候胆量变大了。 走出卧室,流水声更大了。 ——原来是从浴室里面传出来的。 杨健下班了? 右敏喊了一声:“杨健?” ...... 她又喊了一声:“是杨健回来了么?” 还是没有回答,回应她的只有“哗哗哗”的流水声。 她鼓足勇气,打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哗哗哗”喷着热水的喷头在响。 她疑惑地关了喷头,走了出去。 刚走到卧室,她又听见一阵“哗哗哗”的水声。 这回声音更大。 右敏几步就折回浴室,刚才被她扭紧的喷头只是一滴一滴地在滴着水。 哗啦啦的声音更大。 右敏闻声辨向。 原来是从屋外传来的。 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此时,已是深夜。 本来,打开屋门后,她应该看见一片黑暗的院落。 但大门外的景象却让她不解。 甚至还有点恐怖。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另外一间陌生的浴室。 洁白的瓷砖反射的光线,很是刺眼。 哗啦啦的热水正从浴缸上的喷头喷出。 浴缸里的水已满,并慢慢溢出缸沿。 浴缸里面卧着两个人,一动也不动。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的双眼大睁,浴缸里的水不知何时已慢慢变红了。 死尸!! 右敏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脚底,全身的毛孔已吓得急剧收缩。 她想叫,却叫不出来。 浴室的地上有一大滩血,鲜红的,发出难闻的腥味。 右敏的胃一阵翻腾,忍不住要呕吐。 她的脚已不住地后退,双眼惊恐地大睁着。 她的手背在身后,抖抖缩缩地摸到门把,猛地拉开,转身而逃。 这扇门后面明明是自己的家,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间屋子。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床上盯着她。 那个女人的目光阴沉的宛若一把把锐利的刀,射得右敏毛发倒竖。 那个女人从床上站了起来,向右敏走来。 右敏不知所措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地走来。 当她们面对面的时候,那个女人惨然一笑,然后塞了一叠纸在右敏的手里,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回到了床上。 右敏惊恐地发现,那个女人的右腕处,已被刀具割开,鲜红的肉翻卷着,汩汩地冒着鲜血。 那个女人宛若不知,只回到床上躺着,她的身旁还熟睡着一个小孩。 血从她的手腕滴下,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流,歪歪曲曲地流到右敏的脚边,染红了她的拖鞋。 啊!......右敏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尖叫了起来。 尖叫划破时空,右敏从噩梦中醒来。 眼前漆黑一片,她的额头上溢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打开灯后,右敏惊呆了。 手里握着的赫然是梦中那个女人给她的那叠纸! 上面还沾有鲜血。 右敏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她疯了似地蹦下床,抓起拖鞋。 拖鞋上有一块被血染湿的地方,还散发着浓浓的腥味。 右敏颓然地倒坐在床上,眼里满是不解和恐惧。 这时,窗户上又印出了一张惨白的脸,透过玻璃盯着失神的右敏,目光阴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痛苦,就有人开心。 阳光永远偏爱步入爱河的人们。 年少游似乎已经完全从萧苏苏的心中蒸发了,她的心中已经塞满了沈君。 跟一个自己心爱的人朝夕相处,不是一种幸福么? 萧苏苏此时就很幸福。 她在幸福地呻吟着。 沈君被眼前萧苏苏洁白无暇的几近完美的裸体所发出的光芒耀的睁不开眼——高耸的乳房,柔软的宛若蛇一样的腰肢无一不刺激着他的心。 他们俩幸福地呻吟着喘息着。 年少游也在喘息着。 身下的女人紧紧地抱着他,呻吟声似是哭泣声。 年少游把身下的女人想象成萧苏苏。 “苏苏......苏苏......”他一遍又一遍地呓语着。 他的心随着床儿欢快的节奏,一会喜一会忧——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杀了她!杀了这些负心的女人!! 这个念头像魔鬼一样地扼住了他的意念,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双臂。 正在享受性爱欢娱的那个女人,猛然遭此一击,浑身打了个冷战,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年少游野兽一样的双瞳。 随着高潮的步步逼近,年少游的双手也越扼越紧。 身下的女人在挣扎着,越来越微弱...... 沈君猛烈地动着。 虽是将近深秋,但他的身上却是大汗淋漓。 一滴一滴地落在萧苏苏坚挺颤动的双乳上。 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感受着双方的心灵和超越性的深爱。 窗外的天空中,不知何时月亮已从云朵中羞怯地探出了脸,温柔地把清辉撒向大地。
年少游坐在黑暗的房间里。 他还在喘息着,心脏也莫名其妙地大跳着,仿佛要蹦出胸腔似的。 他感到很压抑,他想大叫。 四周的浓黑和死寂压抑着他,有如千斤般的重量。 他的四肢百骇乃至灵魂仿佛不堪这重量,要支离破碎了一般。 他点燃一支香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黑暗中,香烟一明一灭,映得他的脸也一明一暗。 他的脸上满是不安和恐惧,他的眼里也闪烁着惊恐的光芒。 月已升起,月光皎洁,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房间里。 年少游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床,他的洁白的床。 刚才还激情满身与他求欢的女人,此时一动也不动地卧在床上。 月光照在她的胸膛上,她的胸膛已不再起伏;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已不再笑面如花; 月光照在她的双眼上,她的双眼已不再柔情似水。 她的双眼死死地大睁着—— 她已死去。 黑暗的小屋,一束月光,一个男人,一具女尸。 年少游忽然产生了一种快感,脸上也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他今晚杀了一个女人。 杀了一个与萧苏苏同性的女人! 杀了一个只会用自己身体来掏男人腰包的妓女! 他觉得很解恨,眼睛里也不在是惊恐,而是发出一种残酷的冷光。 “嘿嘿嘿嘿......”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很惨然。 在这寂静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他站起身来,找了几块塑料布铺在地上,然后把那个女尸抱在上面。 借着月光,他找出了一把菜刀和一个钢锯。 当他用菜刀砍下女尸的头时,鲜血一下子从断颈处涌了出来。 他的手和刀也因为血而粘在了一起。 接着,他用钢锯锯下了死尸的四肢,再把脱离身体的四肢锯成更小的肉块。 然后,他狞笑着把这些肉块放到高压锅里蒸煮。 ...... 他要让这个被他杀死的女人消失得无隐无踪。 屋子里弥漫着血的腥味和一种奇怪的肉香。 年少游的胃中不停地翻滚,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消失了。 因为月亮已躲进了黑暗的云层里。
秋阳当空,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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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游心头汹涌澎湃,他决定去做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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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可以改变他整个人生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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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苏苏的阴影总是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仿佛一个可怕的幽灵,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他的肉体,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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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这团阴影的吞噬下,渐渐地丧失了自己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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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痛失所爱的所有仇恨都加在了沈君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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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沈君,他要报复沈君,就像杀死丽丽和其他那些女人一样地报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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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着心事,一个人走着,似乎是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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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步在拥挤嘈杂的名吃一条街,走过那晚曾吃过一碗水饺的冷清街口,走过报社路,然后他突然停在了一个乞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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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60多岁的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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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发肮脏凌乱地粘在一起,黑乎乎的脸上一双浑浊的老眼散发着乞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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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游也静静地盯着他,然后把今天带在身上的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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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路人爆发出惊讶的哇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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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乞丐也不相信地盯着面前的几张百元大钞,居然忘记了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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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游只说了一 句话:“老伯,您回家去吧!您不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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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乞丐浑浊的双眼流下了两行眼泪,使劲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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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游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倾囊而出,虽然自己是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才气喘吁吁地回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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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乞丐让他想起了自己那笑容可拘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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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丢下他不管的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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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要是活着也该这把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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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游又跌入了对父母无穷尽的恨,无穷尽的爱和无穷无尽的思念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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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他的脑中也闪过萧苏苏和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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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是孤枕难眠的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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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占领光明,死寂取代喧哗,整个城市都已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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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过街道,停在了年少游的屋子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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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中陆续走下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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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只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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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宛如猫一样地前进着,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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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停在了年少游的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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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猛地撞开房门冲了进去,其他的人也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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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刺痛了他们的双眼时,他们才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年少游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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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第一起报社路的杀人抛尸案发生后,市刑警大队就进行了秘密的摸排调查,当另一起杀人碎尸案后,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到了年少游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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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们是来抓捕的,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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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到了溅满血的塑料布,碎尸用的刀,锯和高压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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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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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年少游却失踪了,宛如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夜已深,灯昏黄。 大楼保安陈丰一步一步地跺着闲步,空寂的夜晚他的脚步有些刺耳。 “丁冬”一声电梯着地,随后电梯的门缓缓地打开,陈丰刚好背着手走到这里。 电梯的门完全开了,里面睡着一个男人。 陈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 周围很静,陈丰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里面的男人还躺在那里。 陈丰走了过去:喂,老兄......他进了电梯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到啦!快醒醒! 那个男人的头随即耷拉了下来。 陈丰这才发现电梯里面到处都是殷红的血。 啊!陈丰跳了出去:死尸!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脚底。 当杨健闻讯赶到现场时,警察和一大群闲人已经将那里围了好几圈。 沈君死了! 杨健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然而更加让他疑惑的是沈君的女朋友——萧苏苏也消失了。 警方经过调查取证后,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失踪的萧苏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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