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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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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4 01:38: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佛种

维摩诘问文殊菩萨:“何等为如来种?”文殊师利言:“有身为种。无明有爱为种。贪痴为种。四颠倒为种。五盖为种。
  
六入为种。七识处为种。八邪法为种。九恼处为种。十不善道为种。以要言之。”

六十二见及一切烦恼皆是佛种。

 枯灯,古寺。我于佛前默颂千万遍佛经。纵是我已身泛异彩,玲珑如圣明化身,却深知佛种业已深植我心,只为一个名字——艳姬。

 一季秋风染过,黄叶红枫。寒星暗渡,白玉棋盘,是我数载前设下的残局,又是一夜独思,不能解,不得解,罢了,罢了……天又微明。期待红日一越腾空的颜色,似涅磐,就如我期待能用多年的苦修换来艳姬的再入轮回……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艳姬
  
夜,侯王府。风舞得宫幔如舞者般婀娜,檐角铜铃轻叩,伴和府内歌舞笙平。

 池塘水绿风微暖,我,微醺了。

 今夜,是侯王府的家宴,我,作为侯王未来的女婿,自然为座上佳宾。可惜我与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仍未见过面。我并不喜欢这种充满阿谀却又各自暗怀心事的场合,于是趁众人都饮得差不多了,偷偷溜了出来。

 小径幽曲,飞絮蒙蒙,流萤穿梭于碧草闲花之间,夏虫悠悠鸣唱。

 两旁的繁发盛柳把月光微微的掩住,剩几点斑驳泻在青石径上。

 依稀,我听到了一段乐曲,那是古琴奏出的,声音较弱,却很清越 ,伴着一阵歌声: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寻遍……

 听着听着,我不觉觅着乐声,走到了小径尽头,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座白玉石小桥,横在睡莲浮萍缀满的池塘上。走上小桥,乐声清晰了,放眼看到,在池塘另一头的凉庭里,有位女子在轻轻的弹唱,紫色的睡莲此刻已经盛放,月色明朗了,满池淡淡的香气氤氳而上,那座凉庭位置很低,低到睡莲可以把周围团团围住而使人看不见凉亭的边缘。

 刹那,我觉得她如仙子,莲上的仙子,虽然现在我还看不清她的容貌。月华透过凉亭,亭里的一盏风灯轻轻摇曳着,她若冰肌玉骨,似清凉无汗。

 离她近了,更近了,一点明月窥人,满目金紫。白玉案前,端坐着她,纤手拂琴。却见她盘着双云卷,周围用细金梅环了一圈儿,如云般丰满的鬓上斜插一支金凤衔紫珠的佩叉。耳边垂下的碎发用金线紫线交错络着。凤目盈盈,秀靥含春,粉妆淡施,面色晶莹。上身衣裳淡雅,薄而微透的紫纱外襟里,微微可以看见深紫色压金边的小裳。腰系一条宽边坠水晶中嵌紫宝石的腰带,似是纤腰一把。下着百摺镶紫线暗花裙,裙边压一圈暗金线小圆环。足登紫线镂花金履鞋,软润犹如不盈一握。我不觉呆了,世间真有如此佳人!

 哀琴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
 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乐声戈然而止,她看见我了。

 我的目光一收,方自觉着很不礼貌。

 她似乎受了一惊,慌忙拿起团扇遮住自己:“你是何人?”她有些生气的问。我知道自己的确是唐突了,“我是羿。”“羿?羿将军?!”她忽然笑了“早听父亲说过你了……”她轻轻放下团扇,笑了,“我是艳姬。”她又笑。那一刹那,我的心停顿了,恍如隔世……

 她就是艳姬,是侯王的女儿,也是侯王在年前就给我定下的妻。我当然很高兴,这个我偶然遇到并惊为天人的女子,就是我的妻子。

 迎亲那天,车马喧哗,人生鼎沸,金屑红纸撒了满地,好不热闹!

 出了花轿,新娘被两个人扶着,盈盈走入门庭,按理,新娘在入门之前脚是不能落地的,可是,我看见她一下子没被扶稳,那只穿着大红嵌金缎鞋的小脚在跨门槛的一瞬间落在了地上,停了几秒,方被架了进去。也许,从那一瞬间,就预示着我跟她不能谐老了……

 红烛映着她娇媚的容颜,轻颦浅笑娇无奈。我解开她绣金凤的红嫁衣,里面只一件薄丝亵衣,内里一件大红百子图案肚兜,一揽腰,我抱起她,她抗也不得,叫也不得,只是羞了满脸红晕,任我把她抱入了翔鸳帐……

 自是一番恩爱欢好。似风月相迎,缓缓如微风推雾,触动繁星点点,轻雾化作玉露丝丝,缀花间蕊上,温润多情,惹得花枝乱颤……

 晨,我于酣梦里醒来,方才发现她早已在镜前梳妆妥当。只穿桃红夹罗短裳,下葱绿色绸裙,脚下浅碧袜子配桃红软绣鞋,端的艳丽。额前新梳了一排流海,昨日新开了脸,此时见我醒来,只是低头含羞,惹得我更是怜爱。自此,琴瑟和鸣,郎情妾意,自不必说。

 麝蜡烟浓,玉莲漏短,更衣不待酒初醺。绣屏掩,枕鸳相就,香气渐暾暾。回廊影,疏钟淡月,几许消魂……

 这样甜蜜光阴,过得极快。转眼已快一年。一日,老母差妹妹传话叫我过去一趟。堂上母亲一脸肃然:“成婚已数月,怎的不得一丝一毫有孕的迹象?莫不是生得太美,天妒红颜?若真是这比纸还薄的身子,不如再娶一房?”我怒不敢言,只把两袖一甩,断然离去,剩得她一脸鄂然。

 回房,黯然长叹,艳姬问及原因,把母亲一席话和盘托出,她一怔,满脸煞白,柔弱的身子似乎摇摇欲坠。我扶住她,
  
“今生,只得有你就足够了。”
  “若真不能与你添一男半女……“
  “那我也不得弃你”

 锋烟起,我被派往边关,一去一年。走时,她拖一方琴,唱:

  悄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扬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
  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岩羞带石榴花。

 珠泪轻滑,落了我满襟。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传语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塞上笙旗,鸣断关山风月。一年中,两地相思。得归了,捷报频传。满院站满迎接的人,拜过老母,见了姐妹,才顾仔细打量她,更是轻瘦了,如一阵风便能卷走,掩不住满目欢喜,却带淡淡哀愁,正纳闷,老母唤出一人,“这是你的妾,你弟替你拜的堂。”方才明白。一垛脚,恨恨离去……

 夜凉,不见艳姬,寻到西厢,才见她独对窗棱暗暗哭泣。咋见我,一脸清泪,惹得柔肠百结。把她揽怀中,“我自此不去那人屋里,你还哭什么?”她不敢正眼看我,尽把一双小脚左翻右覆,似在细看鞋上花纹,我搬过她的粉脸,咬住她的小嘴……

 她的发如黑色瀑布般撒了我满胸,纠缠着我披散的发,似是这一生纠缠不清的情缘。

 数月,艳姬郁郁成疾,终日卧于榻间。我坐于榻前,她一口血忽然喷出,溅了我满身,红得耀目。我哑然泪下,紧拥住她,她攀上我的肩,气喘吁吁“我本为情生,愿为情死,只是心有一丝不甘,未给你留后……”她咬一口我的手指,一滴血落于她的眉心“来世,朱沙痣认我……”

 丁香露泣残枝,算未比,愁肠寸结。自是休文,多情多感,不干风月。不干风月?是夜,七月初七,艳姬走了……

托生
  
……这是在哪里?四周一片漆黑……

 ……疼……

 身体撕裂般疼……

 血流如柱,伴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忽然亮光乍现。是在引领未知的路吗?

浮生

 艳姬死后,我一直不能释怀。数月后,母亲怨我连妾的房门也未进过,她哭着劝我,“在她身前极尽恩爱,可惜她命薄,也是无法,你总不能绝后吧?”看着她满头的白发,我叹了口气,在她忐忑不安的眼光里,扣上了妾——如云的房门。没有感觉,我俯在她身上,麻木动作,“啊!”在她忍不住的一声尖叫中,忽然风雷大作,一道闪电直劈下来,“哇!”几乎是同时,我也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哭。

 满屋的人看来都被惊动起来,举着油纸灯,觅着哭声。离哭声近了,大伙交换了一下眼色,脚步都慢下来,我知道,前面不远,就是艳姬的墓。哭声分明是从那里传来的!我快步走上去,我看见,艳姬的墓已被雷劈开,她还是那么美丽,似乎睡着了一般,可是她的裙子全被血染红,在她两腿之间,躺着一个啼哭的婴儿。我抱起婴儿,他马上不哭了,被我的衣服包裹好的他,一下子沉沉睡去。闻声而来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吓得面色发青,连忙说“放下!放下!”我不予,看着婴儿酷似艳姬与我的脸,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连夜被母亲请来的法师,只看了一眼墓地,就长叹一声“孽……棺内产子……”母亲问“这孩子?”“这孩子本是她身前就怀上的,只不过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而当她发现时,已走在投胎的路上,她放弃了投胎的机会,才生下此孩。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只不过,以后,她就只能成为游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如果尸变就麻烦了……”“那怎么办?”母亲着急,“只能在她墓前浇上黑狗血,再打七七四十九根铜柱,依次用铜环锁住,才能魂飞魄散。”

 “不!”我狂吼道,我抱起美如往昔的她,飞也似的跑了……

 我怕,我怕母亲在她墓前作法,我怕她魂飞魄散,情愿她是鬼伴我的余生。我买了一口新的棺木,买了一身新的衣裳,为她换上,把她葬在后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满是丹桂的坡下。

 回家时,满屋的人焦急地问我她的葬处,我只字不答。母亲叹了口气,“备轿。”母亲带着我,以及我抱回的孩子,去了远近闻名的南岳庙。在那里有高僧点化。
 
 高僧说:“这孩子需在佛门长到成年方可离开。”
 
 我问:“大师,如果艳姬作了鬼,我可以看见她吗?”
 
 “不能。”

 “为什么?!”
 
 “你的阳气太盛,纵是厉鬼也近不了你的身。”
 
 “可是,我……”
 
 “唉,孽……”

 孩子留在了高僧怀里。回家后,母亲把满屋满院贴上了黄符,脚一踩,不经意就踩到了驱鬼的茶叶白米,我恼:“如果不是你逼我娶小,她会活活气死吗?现在这么怕!”母亲见一反常态的我,哭了。

若卿

 从此,我再不去小妾的房中,也不想回家。寂寞,怨恨,使我每日无酒不欢。

 ……宿醉……

 一觉惊觉,我裸身躺于温软的床上,淡淡的脂粉香很温暖。一方阳光照在窗前一个女子的侧影上,脸上皮肤,白里透红,红中透白,润腻无比,吹弹得破,眼似秋波,“艳姬!”我兴奋得叫了起来。她转过脸,一脸茫然,我才发现,她,只是像她罢了……“这是哪?”我问。“怡红院。”我忽然记起,昨夜醉得迷糊,被路边的什么人拖了进来……

 “爷,我为您弹曲吧?”
 
“嗯。”我心不在焉。

弦儿一弄,她唱: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如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我一惊,这曲是艳姬常弹给我听的呵……“你叫什么?”“若卿。”

 一台轿,入了我家偏门,若卿被我赎了身。只一见,母亲就惊出满头汗,我暗里讥诮“很像吧?”她叹道“你容不得我了。”我不语。此日四月初四。母亲一病一月……轻减了许多。又是一场法事。

 此后,日日承欢,若卿虽比不得艳姬,却也能歌善舞,颇解人意,带得她去艳姬坟上,也不见害怕,只回来说,有一极美女子,着白丝云摆裙自花间游荡。我笑,看着她酷似艳姬,也觉有些可爱。

 自南岳见了艳姬与我的孩儿,她竟然想带回抚养,因在窑子里自小服药,她早是不能生了。无奈高僧不予,也就作罢。
 
 如此欢好,不觉我真有点喜欢她了。

 七月七日,我与她从艳姬坟前归来,睡前,小婢送来两盏雪耳莲子羹,说:“奶奶吩咐了,少爷喜凉,请饮这盏;少奶奶的已热过了。”她伺候着饮过,才收拾了出去。一会,若卿忽然道:“我好难受……”一看居然满身冷汗,我忙跑出房差人请郎中,再转身入房时,她已气绝,七巧流血。

 母亲赶来大呼小叫:“我刚刚看见一个白影……”话未说完,一见若卿,又是一惊“唉呀!怨鬼索命……”惊动满屋老小,我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狂风,骤雨。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脸上,心上,我不能相信,曾经善良软弱的艳姬居然变得如此凶悍,难道真容不得其他女人吗?我跌跌撞撞来到她的坟前,满腔怒火一见碑上“爱妻艳姬之墓”,却化作了一声长啸……

 家里,丧事之后,母亲又求我说出艳姬的墓地,见我仍是不答,只好请法师做了整整四十九天法事。我虽然失去若卿有些心疼,怜悯却远远超出了心疼,或许,让她永远待在怡红院,也不见得这么短命!以后,我很少去艳姬的墓地了,一半是心疼,一半是隐隐的怨恨她杀了那个无辜的善良女人。终日有些浑浑沌沌。

寒烟
 
 是年春,又有战事,这次军情险急,走之前,母亲求我,去看看如云,想来她也是个苦命人,我应着去了。那一夜,我没有回房,也怕自己战死沙场,或许能留个后,毕竟母亲一直求我,家里就我一个儿子。而且,在寺庙里我那个儿,跟她也没有感情。其实我想更多的是——她怕他。

 战乱,硝烟,锋火连天。在这一战中,我无比英勇,也许,我的心早已不怕死亡。一枝箭暗暗斜射过来,眼看射中冲在前端的我,身旁一名士兵腾身挡住……哽咽里听到他说:“帮我照顾女儿……”

 凯旋而归,我去了士兵的家接他女儿,茅草房里落落走出寒烟。挂着清泪,一脸哀伤……

 路上,我尽量说些让她开心的话,慢慢的她活跃起来。

 数日后,是到家前最后一个晚上。月色明亮,我信步走到客栈后的山涧下,清洌的山泉无忧往下流淌,似乎荡涤了世间尘埃,一季的春雨连绵,惹得满山青绿红欢,呼吸都透出新鲜。摹地,我发现寒烟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瘦小的身子被朴素的布衣包裹着,荊钗无华。她的脸却像月色般晶莹,目光如蜜般甜蜜,一脸的无邪,不染风尘。她拿着一片树叶轻轻的吹着,那叶仿若有了灵性,轻曼的韵律回旋数里,一时间,我醉了。

 她轻轻走过来,靠在我肩膀,我没有闻见脂粉的气息,却觉得一股清新的味道绕鼻而来……

 下马,家人诧异的看着纵身而下的寒烟,看着她的荊钗布衣,满是不屑。又见她全然不懂理数,更是像没见她这么个人。母亲笑笑指着如云隆起的肚子,“再有几月,我就抱孙了。对了,我已帮你相中李府的大小姐,那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定好八月十二完婚。”“不,我娶她。”我指着寒烟。母亲笑容一顿……

 寒烟的到来,又带来了母亲的不快,我知道,是因为她贫寒的出生。纵然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然而,我还是打算把寒烟立为正室,我想,如果没有若卿的事,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娶,可现在经过这么多事情,我想或者我该有个新的开始。

 很快,又是七月初七,一早,我去了艳姬的墓,我想忘了她,可惜做不到。芳草萋萋,晚雨未摧宫树,可怜闲叶,犹抱凉蝉。人渐老,风月俱寒。

 仍然,无法忘却,昔日枕边耳畔,吐气如兰。纵成孤魂野鬼,也要给我留下一儿……可,不该杀那无辜的人啊……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流。
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

 家里,寒烟屋前,挤满了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入目只见寒烟已气绝,血流满面。如晴空霹雳,当心的事还是来了!我怒急问小婢“怎么回事?!”她低眉惶恐而答“不知道,我下午进来就这样了……”

 法师早在堂中做起法来。我呐呐道“艳姬,艳姬……你真容不得人?!”母亲拉着我的衣袖:“告诉娘艳姬的墓,今天还没过呀!要是她缠着你不放,如云跟她肚里的孩子,可是一尸两命!”我的心一落,咬牙说出了“……后山,丹桂树下……”

 母亲请法师去操办了。一夜无事,有梦。艳姬哭着哭着,红肿了一双美目,被黏稠的黑狗血一泼,身体发出“吱吱”的声音,她大叫着,身体有烟雾冒出,她挣扎,却被重重铜住压着锁住……“艳姬!”我叫着醒来,一枕的泪……

若梦
  
如云顺利的产下一个男婴,我也于八月十二满足了母亲的心愿——迎娶了李小姐。尽管我的心已麻木了,但是,看着母亲喜气洋洋的笑容,日渐发福的身体;看着蹒跚学步,牙牙习语的孩子,我以为生活就这么会过下去。

 那一日,经过花园,忽然发现孩子不小心跌了一跤,婢女在一旁手足无措,我生气了,“他母亲呢?怎的不好好看着他?”“二小姐来了,在屋里说话……”我怒气冲冲来到如云房前,门没关紧,隐约听到二妹的哭声,“……艳姬……”我猛地怔住……

 “母亲看艳姬死了,又带回个不能生的还是欢场女子,怎容得她?叫小婢在羹里下毒,害得大哥以为……”
 
 “唉,寒烟也是命苦,那样的出身,老太太哪能让她做正室?还不是早早了结了她?!现在你也只能想开些,他家里那出身,老太太也是绝计看不上的,要不……其实老太太也怕,这不,每个人都给超度那么久,还散了艳姬的魂,想让你哥彻底忘了她,也让她不缠我们家呀……”

 “可我是真心爱他,我只想逃出这个家!我不想向大哥,你看现在大哥,终日里哪得半点快乐?”

 门“冬”地开了,她们看见面如寒霜的我,吓得惊白了脸……

 抽出剑,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走入她的卧房,母亲,就是这个我叫她母亲的人亲手葬送了她儿子的幸福,她在小睡,惊觉见一脸痉挛的我,吓住了。“容不得人的原来是你?!我是为若卿,寒烟,还有被你弄得魂飞魄散的艳姬讨命来的!”“……我,我是为你好呀……”“哈哈哈,为我?为我好?!”……剑,终于落了,一滴滴血自剑间滑落。那是我的血,始终,我没能对她刺出那一剑。我削断长发,砍下自己左手,“发肤授于父母,今日我还你发肤,从此恩断意绝!”

 “羿…………”她在背后凄厉地叫,没有回头,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

 飓风,暴雨,雷鸣,电闪。我飞奔至艳姬的墓,自寒烟死后,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满目凄凉。铜柱铜锁布了满坟。我用剑一顿乱砍,这削铁如泥的剑呵,昔日我用它驰骋疆场,今日却用它解救亡妻的灵魂。我俯下身,用右手刨墓,刺痛我已感觉不到了,满心的愧疚,艳姬,原谅我,原谅我对你的猜疑,原谅我对你不应有的恨,原谅我……残缺的左手滴下的血和着雨水落入墓中,墓忽然裂开了,只剩一堆白骨,我哭着脱下衣裳,包裹着艳姬的骨,泪滴到骨上,摹地闪过一道晶莹……

 枯灯,古寺,高僧说,“可惜,皮肉已被黑狗血腐蚀,只留枯骨一堆。错过了轮回了,魂又散了,只看你是否能用多年苦休换来她的再入轮回……”

 近清明,翠禽枝上消魂。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与黄昏。

 怕秋来,怕秋来秋绪感秋怀。扫空阶落叶西风外。**苍苔,看黄花漫自开。
  
人安在?还不徹相思债。

朝云暮雨,都变了梦里阳台

轮回
  
我问“我苦休只为妻能再入轮回,始终有心,如何能悟?”

 佛说“六十二见及一切烦恼皆是佛种。心有佛种,佛即是心,心即是佛。”

 于是,我悟了。

 当羽化之即,我穷一身之力,化佛光万道,直托寺前青山上艳姬的遗骸,金光骤然,梵音袅袅,冢前瞬间鲜花怒放,五彩缤纷,异禽翠鸟争相朝拜,一脉灵气生天,一切归于平静……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茫茫人海里,我落寞而行。在擦肩而过的那惊鸿一瞥,我,蓦地发现,一个额前一颗朱沙痣的女子……
发表于 2008-5-25 12:43:27 | 显示全部楼层
LZ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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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5 14: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點 悲涼...
不過 文章 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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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9 17: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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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9 17: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凄美的是爱情
凄凉的是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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