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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6 13: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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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为了他,四处寻找禀性阴寒之人,再从中选出健康、干净、美丽的少女,将她们带到幽冥岛上,终结她们如花的生命,然后将她们心中之血,注入那一盏盏美丽的琉璃杯。
珍珠红,琥珀浓,酒盏杯握在他苍白而修长的指间,美得让人心颤,谁又知道,这美丽后边,是何等的罪恶、杀戮?
终于有一天,他将酒盏打碎,再也不肯喝下这一杯杯的鲜血。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母亲。酒盏落地那一刻,他看到母亲眼中的痛楚与凄伤。
酒盏破碎的声音仿佛透过了时空,从不可知处传来。他的心猛地收紧,被这多年前的回忆猛击一下,痛得说不出话。
千利紫石注视着他,眼中也有了泪光,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能看懂他的痛苦,也一直默默侍奉在他身边,但却无能为力。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杀了她,就能终结这一切痛苦。如果少主人不忍下手,就请让紫石代劳!”
言罢,千利紫石左手一抖,将相思手上的绳索绕在她脖子上,强迫她抬起头来。另右手运指如钩,向她胸口直插而落!
“住手!”小晏一声轻喝,紫袖微张,一蓬散乱的紫气从袖底涌出,在相思和千利紫石之间砰然爆散。
千利紫石低哼了一声,右手手腕顿时脱臼,鲜血顺指尖淋漓而下。相思胸前也是一片血痕,不知是千利紫石的还是她自己的。
小晏双眸神光闪烁,似有不忍之色。他本无心伤到两人,只是此刻真气已全然不受控制,一个不慎,这两人绝难承受,必定重伤。这样仅受轻伤,已经是万幸了。
然而他自己的情况却极为不妙。一招击出后,全身凌乱的真气似乎都脱离了约束,在体内恣意乱行,不时猛烈反噬。
小晏再也无法控制,双手支撑着船板,身后的长发凌乱地垂散开来,铺散在木板上,额头上也是冷汗淋漓。在一团凌乱的寒光中,他全身微微颤抖。
千利紫石不顾自己的伤势,将相思推开,扑上前去。她一手扶住小晏,一手放在口中,用力一咬。鲜血顿时从她嘴角流出来,染在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她小心翼翼地将流血的手腕递到小晏唇边。
黑暗中,小晏澄净如秋夜一般的目光从乱发后面透出来,冷汗已经将他额间的散发湿透。他轻轻摇头,似乎想尽力将千利紫石滴血的手从眼前推开,而另一种压抑不住的欲望又从他苍白的唇间升起——那是对人类鲜血的欲望。
他用力握住千利紫石的手,全身微微颤抖着,像是要抗拒,又像要攫取,猩红的鲜血一滴滴滚落在他本是永远一尘不染的衣襟上。
相思转开脸,她已不忍再看下去。
她已然明白了,为什么初见千利紫石的时候,她的颈间会留着那可怕的巨大创口,为什么岳捕头会断定小晏身上有血腥之气,为什么小晏在甲板上会逼她脱下衣服,为什么当她反抗的时候,仅仅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就会让他突然疯狂般地想杀死自己。
相思将目光投向闪烁微光的水波,心中一阵刺痛。眼前这具宛如神佛一般完美无暇的身体,居然同时栖息着魔鬼的欲望,需要不停攫取人类的鲜血才能延续。
相思回过头,透过小晏夜幕一般垂散的乱发,看到了他双眸中的隐隐泪光。那不是为自己的痛苦而流泪,而是年少的释迦太子,在偶然的机会里领悟了人类的生老病死,感到深深的迷茫、痛苦、孤独、而又无可奈何。
相思心头一恸,或许千利紫石是对的,若真能为他解开血咒,那么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如果她的身体还能行动,她或许也会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将自己腕间的鲜血递到他唇边。
黑暗中,水波微微的振荡已经停息。小晏的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对千利紫石道:“我已经没事了,你放了她。”
千利紫石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却轻了很多:“能为少主减轻痛苦是紫石最大的荣幸,但是紫石不忍看着少主为紫石而自责!”
小晏合上双目,道:“我自有办法,你快点让她走。”
千利紫石一面垂泪,一面包扎好腕上的伤口,再为小晏束起身后的散发。她的动作温柔、仔细,仿佛已经做过了千万遍。她泣声道:“少主人,只要杀了她,你就能解开月阙在你身上的血咒,你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小晏避开她,沉声道:“不要再说了,你立刻把她带回去!”
千利紫石跪直了身体,摇头道:“决不。”
小晏沉默了片刻,缓缓将脸转开,看着一池墨黑的水波:“千利紫石,现在我以幽冥岛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回老夫人身边,不得我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千利紫石愕然了片刻,仰望着小晏,喃喃道:“少主人是要赶我走?”
小晏叹息一声,道:“是。”
千利紫石陡然站起身,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紫石誓死服侍少主,决不离开。”
小晏冷冷道:“你自幼生长在幽冥岛上,应该知道违抗岛主之命的后果。”
千利紫石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少主人……”
小晏脸色一沉,道:“此话我已经出口,就决不会收回,你立刻离开。”
千利紫石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失声痛哭起来。
小晏转过身不去看她。
浓浓黑暗中,只有清冷的水声和她哀痛哭泣的声音。
过了好久,千利紫石缓缓从船板上支撑起身体,哽咽道:“紫石自幼受老夫人抚养,恩重如山。少主人善良慈孝,待紫石名为主仆,实如兄妹。如今不仅狠心赶我离开,而且违抗老夫人的命令……这一切却不过、不过是为了这个陌生女子……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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